( 1990年9月18日于西安
小中藏大理趣成文
记得有歌这样唱道:“半个月亮爬上来”。只这一句,便绝妙无限,意境隽永,她绝比那十全十美的一轮明月更多地能给人以真切、新奇、希望、蒙眬和遐思。刘毛妹人物形象,亦不至善至美。就如同这半个月亮一样,但自“爬”上中国文坛,便给当代军事文学题材作品中涂抹上了一缕从未有过的清新的月辉。
刘毛妹是作家徐怀中在他力作《西线轶事》中塑造的英雄群像之一。刘毛妹和其他一些在“四人帮”留下的精神废墟上顽强生长起来的新时期文学人物形象一样,在美学倾向上一改性格畸形单一化的倾向,冲破英雄人物“高大全”的模式,以新的艺术气魄表现出人物在严峻考验面前的心灵和充满生气的丰富性格。刘毛妹的孩提时代,是在腥风血雨的奇特年代中度过的。母亲的人性在强大的社会面前被扭曲变形,父亲被迫自杀。ww他稚弱的心灵受到严重的摧残,精神受到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变得郁郁寡欢,愤激偏颇,作风上自由散漫,满不在乎,体现出他自身的弱点、缺点。但在血与火的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他勇敢顽强,以身殉国,表现出了光彩照人的英雄行为。刘毛妹以他复杂的性格,突破了以往军事题材文学中“恶则无往不恶,美则无一不美”的人物描写表面化、人物化形象的
脸谱化旧格式,以人物性格内部的二重组合,完成了他自身的形象。
刘毛妹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是他迎着横飞的子弹为女电话班小肖、路曼当人梯架电话线。当两位女兵向他表示感谢时,他大胆地望着两位姑娘说“用不着你们表扬,表扬不过是两句空话”;当两位女兵问他姓名时,他说“告诉你们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们也不会给我写信”;当他和两位女兵告别走时,他“高高地坐在一辆弹药车上”,在严禁抽烟的弹药车上他却抽着烟。这一系列行,既有他勇敢献身不怕死的英雄壮举一面,又有他纪律松懈、自由散漫一面;有战场上既肯定的一面,又有应否定的一面。他在弹药车上抽烟,是他性格的缺陷,反映了他在纪律方面的局限性。真实的人性既有人的能动性,又有人的局限性。真实的性格,常常是在这种能动性与局限性矛盾统一的关系之中。
和刘毛妹有着朦朦胧胧爱感的“小时候他们多少次脊背贴着脊背比个儿”的女电话班战士陶坷,当他们在新兵团相遇时,陶坷感觉到,同他一起长大的这个年轻人变得使他完全陌生了。“那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失去了原有的明澈光亮。当孩子的时候,衣服总是整整齐齐的,现在倒很不讲军风军纪,常常是解开两个钮扣,用军帽扇着风。抽的是五角一包以上的烟,一连串地吐着烟圈儿。无论说起什么事,他都是那样冷漠,语间带出一种半真半假的讥讽嘲弄的味道。不像小时候对任何事都有着强烈的兴趣,有着十足的热”。谈起干什么工作,他认为“无所谓,我的看法是什么都行。因为什么都不干好像是不行”。陶坷让他振作精神,他悲观地说:“请正视现实,不必以海市蜃楼里的绿洲,覆盖地上的沙漠”。这一切说明他世故、冷漠,对任何事漠不关心,对生活失去追求,但这只是他性格消极的一方面,而他性格中占主导地位的却是另外一面:在战况不利的战场上,制止后退的战士,自告奋勇地率领战士攻取高地,并在受重伤的况下,打死了越军报话员,挽
救了全连战友的生命,自己却光荣牺牲了。后者,才是他性格中光的东西,是深化他性格的一烛火花。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一个构造独特的世界,都自成一个有机的系统。任何一个人不管性格多么复杂,都是相反两极所构成的。刘毛妹平时和战场上的性格表现,便构成了他的相反两极性格。有适应于这个社会肯定性一极,又有不适应这个社会否定性的一极。这正如高尔基所说的:“人们是形形色色的,没有整个是黑的,也没有整个是白的,好的坏的在他们身上搅在一起了”。刘毛妹正是这样,他不仅是个英雄,更重要地他是个平凡的普通人。是个在普通环境下生长起来的英雄。他不是个抽象的高大完美的英雄,他是个基于我们身边这块现实生活的一位似曾见又相似,血肉丰满的英雄,是我们并不陌生的一位战士。他不是“高大全”式的阶级理念的附属物,而是一位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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