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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文学 > 巴山深处 > 三

十里,束腰为峰,山势多奇,连绵百里的山脉,形若一条巨蟒,蟒头抵交汇处痛饮岚滔二水,腰蜒尾翘,吞云吐雾,嘶鸣有声,跃跃欲飞。

明末清初,滔河口农民刘洪因不满地主的盘剥和官府的欺压,在蟒蛇吐箭处近邻的蔺河街上揭竿而起,响应人数达万余人,转战陕西、湖北、河南一带,成为大顺农民军一部,曾击败明军多次,后退守滔河源地三溪口。刘洪的兄弟刘二虎后来还成为李自成手下的一员大将。康熙六年,清军派人挖掘相传葬于蟒蛇吐箭处的刘洪父母的坟墓,并将“蟒颈”挖断,所谓破刘家的风水,使头断箭折,蟒头处留下座袖珍小岛。六年后,清军在折将百余人,损兵三万人,义军全部战死后攻下三溪口,将居民住宅夷为平地,滔河、岚河流域居民杀戮一空,并在蟒蛇吐箭处立碑记载,留下了悲壮的

故事,深沉的传说。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三百多年过去了,“蛇颈”处仍深留着残刀巨钉,昭示着历史的久远。上世纪70年代末,岚皋人修通了岚皋县到岚河上游花里镇的公路;80年代初,岚皋人又修通了岚皋县到滔河上游东坪乡的公路。两条公路在蟒头里许处跨桥相挽,如同两条皓腕玉臂,将两河夹一山的壮丽揽在了怀中,为蟒蛇吐箭处添了处现代的景致。

14.第一辑◎家乡随笔◎(14)

( 1996年早春,岚皋县委组织部十五名­干­部,自订协议,各自集资数千元,买下了蟒蛇吐箭处连片五百亩的荒山二十年的使用权,栽下了成行成垄的杜仲、板栗树苗,修通了林区车道,建起了水泥砌块场房,创办了岚皋县家­干­部个人股份制林场。拿惯了笔杆子的手握上了锄把,每到节假日,他们涉水爬山到场,砍灌、挖带、栽树、排苗、除萌、拔草,还在屋前场后栽下了樱桃、枇杷、李子、杏子树,空闲地方栽下了辣椒、黄瓜、萝卜、白菜,“园日涉以成趣,眄庭柯以怡颜”,其果累累,其乐陶陶,又为蟒蛇吐箭处平添了处绿­色­憩景。

蟒蛇吐箭,一座涵养着历史的厚重的山,一座滋润着明天的希冀的山。

(原载1997年12月16日《陕西工人报》)

今日蟒蛇吐箭处

陕西茶人几乎都知龙安茶,岚皋人无人不晓龙安寨。“四方井的水,龙安寨的茶”,乡谚俚语,口碑相传了龙安茶的悠远和盛誉。

《岚皋县志》载,“龙安茶为陕西名茶之一,产于本县龙安寨一带。清嘉庆年间,生产、销售最为兴盛。道光时,财主盛肇南将茶上贡,受到道光皇帝封赏,赐‘国子监’匾一块”。

我慕名置身龙安寨上。茶垅行行,山园相环。满山茶树和青松绿竹,映着幽崖深谷中曲曲弯弯的岚河碧水。水中山影,山间茶香,牵引着信步而行。岚雾迷蒙,峰岭森列,幽径生凉,清泉、石洞、山花点缀在一片浓绿之中。寨顶一侧,雾霭中婷立着几株胳膊般粗细的茶树,寨上人说它百余年了。仰凝视,它却无老态龙钟之貌,毅然生机勃,献着它的绿叶香花。寨顶后侧一方,静静地卧着一米见方的一口山泉水井,井沿用板石嵌镶着,板石上生满了厚厚的苔藓。这便是人们说的四方井了。寨上人说,用四方井的水冲泡出的龙安茶,滋味淳厚,芽上梗下,竖立成朵,故成“贡品”。

寨中,原有焙制进贡龙安茶的“焙坊”,时过境迁,旧时的亭台早已荡然无存,只余下一块块平地,新植的丛丛茶树,茂密青葱地生长着。“焙坊”已成历史遗迹,龙安茶事,却在王朝覆灭,河山易

主,茶山、茶树回到人民手中以后更加兴盛展起来,股份制茶园,独户茶园,茶树栽培得好,采制也工细、考究。昔日专供皇家享用的龙安贡茶,寨中人家,路边客舍,都随意向客人们敞开着它的芳菲。

低细观青翠盈绿的茶丛,毫尖显露,喷香吐翠,雾雨洒在葱明肥厚的叶片上,亮光光像渗出的绿液青油。忍不住随手掐一叶芽茶揉碎入口,立时满口生津,淡香如荷,气清萦久。

(原载1998年2月11日《安康日报》)

龙安寨

2009年春作者与陈长吟、李林、党永庵、张琴、李峰、黄开林(从左至右)在龙安山寨

东坪是个乡,是岚皋县最偏远的一个乡,离县城百余里,地处岚河支流滔河的最上游。全乡两千多人,又是岚皋最小的乡,只因为去年底撤区并乡时山场太大,地方太野,面积太阔,又成为了个单设乡,最小的乡便就保留了下来。

红了柿子,香了板栗的深秋时节,我来到了东坪。陌生了一年的地方,更让我感到了陌生。县城到乡政府的断头路,溯着清清的滔河水,直向上游的河尽头处延去。路边上,一辆汽车在装着山野菜,一辆农用车旁围着几个农­妇­在买不知从哪儿运来的水果。离开喧嚣的人群,刚走进乡政府院边,就见院中一个石台上耸起个“大圆锅”式的卫星电视地面接收天线,“圆锅”背后几根户外有线电视线走进了乡电视站前端机房。一阵吉普车动机声响,几位乡政府­干­部钻进车往河上游去了。

乡政府是个一排十多间的旧土房,院坎沿用不知哪个年代做了甚用途的好多块石碑铺砌着,房子似乎没有变,我们走了进去。乡政府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书记、乡长、党委、政府的办公室挤在进门的一间旧房子里。乡上的人说,乡镇机构改革后乡政府的­干­部增加了,又增加了七站八所,­干­部没地方住,好多都租了周围农民的房子住着,办公只得这么挤着。

15.第一辑◎家乡随笔◎(15)

( 问起看到的延伸了的路,建起的有线电视站和下乡到村里去了的小车,乡­干­部说这都是乡镇机构改革新班子上任后今年办的。ww***乡­干­部还指着桌上的电话说:“这程控电话也是今年开通的,全乡都通了,连好多的农户家里也安了。我们还准备明年建起广播电视光缆工程,看到省、地、县各级的有线电视节目!”

我们担心搞这么多工程,农民得掏多少钱,负担得了吗?乡政府­干­部笑着说:“没让农民掏多少,我们靠山吃山,包括这条到河上游的十多公里的路,都是搞山货开的一个深圳老板掏钱资助给修的,劳力村民自己出,引资嘛,他财,我展!”

变了,东坪的面貌变了,东坪人的观念变了。我想再看看变了的东坪,走过一个拐,“友餐馆”、“高林餐馆”、“文武旅店”、“金利歌舞厅”一个接一个映入我的眼帘。房子是原来的土房子,招牌是新做的漂亮的新牌子,城里的东西进了这深山野凹。

信步走近旅店门前与店老板攀谈。我问道:“旅店有人住吗?”还未脱去农民憨气的店老板答说:“有人住,现在乡还是乡,但能和县城里单位排排坐了,有职有权,找上门办事的,做生意的人自然多了,外来人也多,买山货的,卖山外货的,我们便沾了光,每天见上几个不爬坡的轻闲钱。ww”

举目四望,苍苍秋山,已经泛红了。丹枫点点,在依然青翠的松杉竹树间,倒很是殷红得可爱。一朵朵云雾,缥缥缈缈,在群山里飘来飘去。细声细语的滔河水,欢跃跌宕地向下游流去。

一阵音乐声起,稚声稚气的一个声音开始说话:“东坪小学红领巾广播室开始播音”,孩童的声音,给了宁静乡镇恰到好处的热闹,秋­色­、山雾、音乐声,使这大山深处的东坪更加柔和、幽美,它不仅是自然赋予的天然美,更是时代的脚步声和勤劳的山民给予这自然景­色­的修饰美!

东坪是个乡,东坪才开始慢慢的像个乡!

(原载1998年10月25日《安康日报》)

东坪是个乡

我似在梦中。

一小时前尚在初冬暖阳的岚皋县城,眼下,竟置身于皑皑白雪的巴山巅峰的神田大草原上。

先是呈条形的积雪,薄薄的缀在路旁­阴­湿处。再是几乎所有的古藤老树,都在青丝秀间别上了晶莹剔透的妆饰。

公路上开始铺上薄薄的细雪。白雪点缀着山峦、老松、沟壑,

使这里更显得宁静、深远、寂寥。车爬上巴山背脊,那雪纷纷扬扬,似片片白玉,顿时黝暗的山峰显得熠熠生亮。

车拐过一个弯,开始爬上仄仄的林间山道,一车人都收回目光,止住谈笑,紧紧地注视着前方。冬日的草原,人迹罕至,前后没有人影。车刚驶过,车辙瞬间即被飞雪抹白。

下得车来,脚下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半尺厚的积雪,松软软的让人不忍去踏。雪地反­射­着耀人的光华,雪青与银光交相辉映,充溢着晕眩眩的宁谧。

雪花儿烂漫,草原被层层白雪遮掩。路旁,挺拔傲雪的麦吊云杉,像一座冰塔,银光烁烁,杉叶刺破了覆盖在上面的团团积雪,舒展着、挺拔着、娇媚者、佝偻者,银雕玉琢,取自天然。

结冰了的天池水面上,几只小船默默地横在岸边,池面上环绕着一派清白的光彩,玉塑脂凝,天地相融,人天合一,辽阔、悠远、清寒而又恬淡。

蓦地,前方雪地上,落下几只肥大的锦­鸡­,呆呆的,望着我们。几位同行人,都看呆了,踅着脚步,围撵着去,近到跟前,扑吱吱,那花羽儿又飞到一旁去了。

蒙眬的天空蔓延着,信步着去,有一条河流完全被雪覆盖住了,却清晰地显出河床下还有鲜活的鱼儿在秘密地游戏。一时真想

下去破冰履水,却又怕惊扰了这幽行的空静!

一座座小木屋,参差高低的散落在草原一侧的山凹里,房顶偏翘出角,门扉锁闭着,雪花剔除了她往复的尘嚣和攘扰。

山廓清纯美丽,几片白云已慢慢地飘过清疏的林梢,捎带地还牵走一缕低悬的雾霭。

16.第一辑◎家乡随笔◎(16)

17.第一辑◎家乡随笔◎(17)

( 在石人面前,我傻痴痴地站了半天。ww***

石人,没有疆域,没有语,然而却悄没声息的繁衍至今。面貌谦恭,平静如水,诠释着生命,长存着永恒。

人是进化而来。石人呢,有孕在身在哪一年?在这个世界上,历经千年而不衰的东西并不多见。石人,便是一个!

(原载2000年6月28日《安康日报》)

永远的水磨沟

说起诗仙李白,世人皆没有不知道的。就连蓬头稚子也在琅琅歌咏“床前明月光……”。

唐代的这位文学泰斗,在世时写下了众多不朽篇章,留下了放荡不羁的传说故事,长眠于地下距今也有一千二百多年了。泰斗仙逝,英名长存。岁月悠悠,千余年过去,诗人李白的族裔现在是否还有续传,居住何方?新近陕西旅游出版社出版的由学者、作家融一身的安康日报社副社长、副总编辑陈良学先生著述的文史散文专著《楚界秦河》一书中《相遇陇西脉裔》篇章,以最早研究现和揭密者的身份,次披露了世人们关心的这一千古之问。

李白族裔今犹在?一脉支系现居住在陕西岚皋县。

2000年深秋的一天,笔者陪同陈良学先生在岚皋县民主镇乡下采访,从村民口中得知一李姓老人家珍藏有古本家谱,遂托人相借,送于陈良学先生研读。次日一早,陈良学先生欣喜相告,借来的是李白家系的族谱,兴奋之溢于表。我真不敢相信,我手中经过的,竟是一本厚重而又厚重的家族史。一个尘封的伟大家族史被人们现了。

《相遇陇西脉裔》用近万字的篇幅,研究著述了李白家族史的兴

起和展变迁史。《相遇陇西脉裔》揭密道:在人类不断迁徙运动中生存和繁衍的陇西李氏家族名人中,有人称老子的李聃、飞将军的李广、“北斗喉舌”李固、唐高宗李渊、唐玄宗李隆基、诗仙李白……将军、大夫更是无数,个个如雷贯耳,声名远播。

李白于武则天长安元年(701)出生于中亚细亚碎叶城,距今年正好一千三百年。李白的父亲李客是李元五之子,其祖居陇西成纪,后迁居亚细亚碎叶城。《相遇陇西脉裔》记述,《陇西堂李氏族谱》陇西郡成纪世系记载,李白是陇西郡李氏第二十六代孙,李暠的第九代孙;唐高祖李渊则是李暠的七世孙,李隆基是十一世孙,论理李白要高李隆基两辈。按辈份,李白便是唐玄宗李隆基的族祖。

唐末黄巢起义,作为皇室家族的陇西堂李氏,一部分辗转迁徙到岭南定居。宋嘉定三年,定居在广东曲江陇西堂部分裔孙举家北迁湖北罗田,清乾隆年间其部分后裔又经过河南、湖北竹山西迁至陕西省岚皋县大道河铺无暇河大正沟定居。自此,李氏宗脉在陕南不断展,并向周边地区迁徙;而陇西堂的其他分支也有从不同地区迁居陕南的,他们成为开和建设秦巴山区的一支劲族。

陇西堂李氏曾于民国三十二年四修家谱,其派语是:“一二三四,中承道德,文明启运,华国正昌,隆基敦本,源远泽长。”“定居陕南的陇西堂李氏后裔主要分布在岚皋、平利、安康、旬阳等地,其人口众多,不可胜数。而其在湖北、安徽、河南等地的支族,更是枝繁叶茂,人才辈出。居住在岚皋民主镇的李氏,目前已传至“道、德”两派,是岚皋县的名门望族。四十三岁的岚皋县移民开局局长李德刚便是陇西郡脉裔迁陕支系的传人。

(原载2001年10月1日《岚皋报》)

李白族裔居岚皋

翠绿连绵的山脉,一掰两爿,柔柔地成了两排,意缠绵地互相对望着,相守着。连接它们的,是一条弯弯曲曲,宽窄不一的峡床。秀丽百曲的千层河,便在峡床底部流淌着,奔舞着,由巴山主脊层层梯次跳跃而下,汇入大道河,融于汉江。

我是在盛夏的一天走入位于陕渝交界处岚皋境内的千层河的。去千层河上游的车路,步步依伴着千层河,成就了一条飘带似的和千层河一样柔曲的公路。路极简易,是伸进河之源头原始森林边缘林区已废弃了的便道。溯河而上着,我们先是坐着吉普车,尔后搭着摩托车,再后只能步行了。徒步处,已无了人烟。凉意徐徐,暑热已经褪去。

18.第一辑◎家乡随笔◎(18)

( 这是一条美丽的河流。***她是那样的灵彻,洁净得溢出一股仙气,幽幽的,透着远古的一种神秘。

河水清澈见底,明净无染,但又不是单纯的亮白。她透明的­色­调,绮丽的美­色­,并非山岭、流云、花树的倒影,大取决于水的深浅和河床岩石的本­色­。河床石如洇染过似的,像未翻开的彩­色­书页,一页挤着一页,厚厚的,沉沉的,蓝、绿、红、黄、白,有时,又几种颜­色­相互混杂着,河底的颜­色­,透出着水的颜­色­。

河流多潭,幽静而又深邃,在一个个不经意的拐角处、台阶处。潭水极度透明,白­色­的片石,有花纹的玛瑙石子,逼人眼目,潭中游鱼,全如游在空气里,来去皆可计数。细小的虾米,黑黑的蝌蚪,在背­阴­处蠕爬着、摆动着。

河流平缓宽阔处,水竟被芳草覆盖,­嫩­绿如茵,不见半点水迹,让人难睹芳容。河流倾斜处,蔓草浅树遮盖清流,或半露侧影,或微观一角,半推半就,透着一种羞涩。河流湍急处,河水倾泻,叠成浅瀑,溅起白花花的水珠,在暖暖的阳光下,五光十­色­,好像谁在这倾斜的水簟上洒下万斛珍珠,滚涌翻腾,灿若焰花。更有水急处,清流倾落,天老日久,渐成水槽,或成一三叠宽瀑,气象万千,或顺槽而泻,细碎的水沫飞洒,使被灌丛簇拥的河石弥漫着一层薄纱般的水雾,让两岸山壁郁勃的丛密竹木也像罩满水气,湿润得如墨洗过一般。

水漫过一级一级的断崖,便形成一个又一个神态各异的瀑布和水潭,散散落落地,布满了山谷。拨开一枝枝百合花,绕过一丛丛野黄花,脱鞋赤脚入水,周身肌肤生寒,让人早忘了流火的时节。

行进着,身右山峰形成刀劈斧削过似的陡立,直直的断面上,少了绿­色­,­祼­露出青黄的山石本­色­。山崖半腰上,突兀出水桶粗细般的山洞,洞口切切的,腾出数米长平直的水柱,继而渐成帘形的一面瀑布,从两百余米高处洋洋洒洒抛向林间,自然天成,激烈壮观,美丽极致,真可谓“一窍有灵通地脉,平空无雨滴天浆”。洞口处,人是绝难走近的,不知这洞是咋形成的,也不知道这水是从何而来的,更不知这景致是啥时即有的?盘古开天时?冥冥洪荒时?注目伫立着,遐思想象着,心走向了时间的深处。一位同行者在我耳边说道:“一年到头,天旱雨涝,水就这么大,不粗,不细,不浑,不浊,到了冬天,就成了冰天雪地的大冰柱,又是一番景致了。”

河道拐弯处,撇下块百余亩大小的平坦草甸,长着各种野草,

开着红、黄、紫、白、蓝的花儿。称奇的是草甸上生长着排列规则的几十株李子树,树­干­粗大,枝上缀着黄里透青的串串果儿,摘下一颗,清凉中透着甜酸入脾的汁儿,比低山李子多了股山野之气,湿渗渗的,爽漉漉的。从同行的几位朋友们的交谈中得知,20世纪初期这里曾有处火纸作坊,年代久远,人、房无了踪迹,唯主人当年栽下的李子树每年以累累的果实润泽着有缘走入千层河的路人。

峡床的地势逐渐高峻起来。简易便道上,鲜有人来,树枝、杂草遮挡着路面,要用手分拨着慢慢行进。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松软软的。空气中的湿气很重,树­干­根部长着厚厚的苔藓,地上生着多­色­的蘑菇和黑­色­的地软。树木竞相向上生长去接收着阳光,树高且细,茂密­阴­凉处,树木弯曲着,揉挤着,呈藤葛状向上攀缘着。黑褐­色­的葛藤,虬枝蛇形,也不知生长多少年了,粗壮得让人错以为是长不直的树­干­呢!崖面上,峭壁上,石缝里,一根根树根­祼­露着,盘结着,生长着,随石就缝,形成多姿的活着的根雕,千年长一回,有的根部比树­干­粗壮得多,­祼­露得多,也不知哪是树根哪是树梢了。

走过探头崖、响雷潭、过仙桥,我们来到了一个半亩见方的深水潭边,瀑水缓缓地淌进潭里,潭水清澈,晶莹透亮,十多米深的水下纤微毕现,几尾娃娃鱼缓缓地在潭里游动着。潭边长着几棵没见过的树,认识的同路人告诉我说是麦吊云杉、桫椤、红豆杉。早知道这些树都是国家珍贵保护树种,红豆杉叶提取的晶粉价值超过黄金数倍,没想到在这里目睹到了其尊贵芳容。走近红豆杉,那片片碧玉的叶蔓间透出着一种灵仄的讯息,草木愫,生命本真。

19.第一辑◎家乡随笔◎(19)

( 溯河而行着,又数里,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汇入了千层河,水更圣洁,林更意趣,同行人说这是秀水河了。ww***再走,便没有路了,面前只是青黛幽深的原始森林,河,也渐成潺潺溪流了。脚下溪边的河石上,有水迹未­干­的几个茶杯粗细的野兽脚印,同行的几个人

蹲着看了看,说是黑熊的,有说是金钱豹的,是来溪边找鱼吃的。想着那庞然悍物就在近旁,我直拿眼扫视着周围。几个人互相壮着胆:“别怕,畜­性­也是怕人的,不惹它,它是不会伤人的”。

感受着生命初始的远古之风,我静静地坐在一棵古藤上,环望茫茫大地,如今没有杂质的河流哪里去寻?若非身临其境,如何领会世间竟有如此洗涤灵魂的纯水,滋养静美的琼浆。养在深闺人未识,任凭河水空自流。今天,我们走进了千层河,明天,也许会更多的人走进千层河,那时,还能守住纯静的气脉吗?

层层叠叠千层河,千层河里浪千层。千层河,其实在这里漂亮地存在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了。但是,我们不知道。千层河只是一任自己如山间野花一样,孤寂地生长着,喷洒着芳香,

携带着云朵,吸取着地脉和树木的­精­华,自在而安详。

千层河,美丽不在于人们知道以后对她的赏识,而在于自身的寂寞中成全了自己的处汝身。我虔诚般地希望,在数百载悠长的岁月后,千层河依然能神奇地保持住自己天姿绝­色­的青春!

(原载2001年10月10日《安康日报》)

千层河笔记

作者在千层河畔

这是一条为数不多的尚未被污染的河流,在陕鄂渝边界的崇山峻岭间静静地流淌。两岸山崖千皱百折,乘着橡皮筏子沿河而下,有如在一片古文化雕塑群间穿行。

这是一条端于大巴山主脊化龙山山巅之河,河水幽幽的绿,绿得溢出一股仙气,粼粼闪闪的波光,又展示出现代的生机。崖面上,新石器时代先民们居住过的山洞洞口泛漾着神秘的­色­彩,触目山洞似乎能触摸到这里弥漫的人类元初之气。

这是一条美丽的河流,她的名字叫岚河。大巴山是土著岚皋人的父亲,岚河是土著岚皋人的母亲。岚河水蜿蜒曲折袅娜的神韵,给了她儿女们姣丽的身姿,岚河水那纯的翠绿­色­调,给了她儿女们爱唱山歌的致。

绿盈盈的岚河水在清晨的薄雾中从容地流淌,青翠的山峰在逐渐明朗的晨曦中沉稳地面世。山岩上倒挂的长藤和绝壁岩缝中长出的茂盛的苍松,透出着巨大的生命力。山,突兀地迎来又不忍地送去,看那郁郁葱葱的山,似乎它是活的,是有灵­性­的,忍不住想停下来和它说话。

迎面的风柔柔的,拂着脸颊。河两岸,有断断续续通向崖畔人家的青草路或青石阶,那一排粗壮的麻柳树、杜仲树掩映着一爿爿平静如水的小院。偶尔临河边见到几处木质结构的瓦房,墙体剥蚀,雕柱华美,窗棂­精­巧,屋顶的风火墙厚重苍黄,有好看的翘角飞起,瓦当上遮着黑青的苔藓和摇曳的小草。宅子谦卑,不怨不怒,若用岁月去度量它,会感到那才是生命大彻大悟的平静与从容,和它身边的河水一样,历经了沧桑的磨砺。层层结痂的岁月痕迹,或隐含着不而喻的沧桑节。无声的时间,侵蚀和践踏着人的本身和人的创造,使我们不能一劳永逸地常住于美丽新鲜的境。沧桑既已经历过美好,不会再因患得患失而自苦,反而得到一份坦然从容、无欲则刚、得失随缘的果决。一位身着红衣的村姑,在一块青石板上揉搓着衣裳,见到有筏从面前漂过,抬头见了人便羞了面容低了头去。在亘古不息的河流面前,美是那样的迎来送往,又是那样小心而短暂。岁月悠悠,河水如斯。

河岸边有着峻峭的纤夫路,崖面上有着方形、圆形的栈道孔,在没有公路的世纪里,岚河是山里人连接外面的主要通道,也是山里人顽强生存的见证。置身在绵延深邃的莽莽群山间,不难想象先民们生存的艰辛。一阵亮丽的山歌从山坡上传出,不落纤尘,明白

20.第一辑◎家乡随笔◎(20)

( 如话的歌谣,一如它们的主人般清澈纯朴。沉重的是生存,浪漫的是­精­神。

漂进岚河,烦杂熙攘的世界便一下子隔去很远很远。明澈与温柔,幽冥与净化,让人的心境立时宽厚淡远起来。漂进岚河,人也随即融进岚河了,随这可人的绪逶迤而下。观山,水在脚下;游水,山在眉前。掬水浣面,一股清气逼走五内的浊气,心垢遂俯仰在河水之间了。不经意间,筏便路过了每一尾鱼的家;不留意中,人便走进了每一个凄美婉转的传说中了。

这一弯清流在怨怨地流泻着幽冷,似睡似醒,睡在一个古老又古老的梦里。看她那鹅卵石眠成的滩壁,有着一种质感的美,细瞅,又现有细微的光在流动,溢着深深切切的柔,氤着一种去日弥留的眼神,似是久远年代人们曾在这里一对对别离。有着厚厚的时间和空间,人不可不由得随想。

缓缓地漂在岚河上,静静地体察造物者的安排,一草一木,一鸟一兽,处处都美丽得令人心存感激,让人相爱,让人感念。天地间的万物皆有,人,只有在足够宁静的心来时,细细品味这世间的一隅一瞬,才会现,在某些时候,他们是接近相通的,即使不能相语,也能感受到那一种心契,那一份感动。ww

生存的观念是扩大的宇宙观,文明与生活的高品位,需要我们关怀身外的一切物种。一滴水,一棵草,一个昆虫,她们都应该映入在个人的感观照里,­性­所致中。仁人爱物,大自然需要每一个人都有一颗提升的柔软的心灵,一如与我们为一体的锦绣河山。

橡皮筏从岚河上轻轻漂过,水痕诠释着流动与沉静,单纯与深刻,短暂与久远。

我从岚河上漂过,山峰在走,河水如歌。

(原载2002年8月11日《陕西日报》)

我从岚河上漂过

儿子杜近都在岚河边

作者在岚河上

作者在县城岚河畔

人间四月芳菲浓。在“五一”节即将来临之际,由县委宣传部、总工会、团县委、教育体育局、国税局联合举办的岚皋县庆“五一“、”五四“绿­色­文化活动拉开了帷幕。根据活动组委会的安排,在此,我做一,我谨代表“国税杯”书画、文学、摄影作品展参展的作者,向绿­色­文化活动的举办表示祝贺,向县委、县政府对文学艺术的重视支持表示感谢,向活动的具体承办单位表示真挚的谢意。感谢文化活动组委会为我们举办这样一个多门类文学艺术作品参展的机会,使我们有了一次前进征程中的短暂集会,多了一次聆听省市艺术家及县上领导对艺术创作的指引教诲,多了一次相互交流学习的良好机会。

今天,当文艺的旗帜把我们招引到县文化中心,使我们倍加感到:山水更为灵秀,心灵更为纯净,文艺更为神圣!此此景,更使我们这些身处西部贫困地区的小文人,显出了少有的焦灼,显出了难得的豪迈,显出了生命之中最为亢奋的激昂!

拜读这一张张或饱经沧桑或风华正茂的同仁的面孔,观摩这一件件或厚重深沉或优雅­精­美的作品,我的心中不时涌动起悲壮而嘹亮的西部放歌,展现了岚皋人在西部开中的阵阵热浪。这些振人

心神的经典画卷,以其恒久的魅力,让我们看到了西部的太阳,看到了西部的希望。

我们岚皋和我们所处的安康,地处西部的中心地带,吸秦楚文化之­精­髓,集南北风物之­精­华,地域独特,历史悠久,是一座取之不竭的文艺宝藏。建设绿­色­安康,绿­色­环境是基础,绿­色­经济是中心,绿­色­文化是灵魂。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全县各类艺术人才,创作了一大批文艺作品,有的结集出版,有的京城获奖,有的活跃于舞台,有的丰富于荧屏。今天这里参展亮相的,只是众多本土艺术作品的一角。

虽然我们的作品还遥远于伟大,虽然我们的脚步还缓慢于周边,虽然我们根植的脚下的土地还十分贫瘠,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还在为温饱而顽强奋争。但是,贫穷的躯体往往能孕育出­精­神的良种,由这良种所繁衍出的文明之花往往是最朴素、最优秀、最能代表民族­性­和人民­性­的本质­色­彩。只要我们坚定地走下去,路的前方,总会有美丽的去处!

21.第一辑◎家乡随笔◎(21)

( 文艺事业是一个神圣的事业,艺术家是一个光荣的称号。ww事业的价值在于责任的重大,称号的光荣在于贡献的突出,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征途上,在绿­色­安康的建设中,在社会转型、体制转轨、机制转换带来的思想观念激荡中,有无数撼人心魄,可歌可泣的人和事等待着我们的艺术人才去深入地挖掘和艺术地表现。

一个艺术人才是渺小的,然而,他用作品使人们感到了艺术­精­神的可贵与伟大。我是文学队伍里的一名普通小兵,我至今还是感到惭愧,因为我没写出什么好的作品。我知道,我不是作家,但我愿意一笔一画地写下去,慢慢接近永远神圣的文学。当今,我们正处于一个务实的时代,物质的时代,经济展的时代,艺术写实已成为艺术的主导。我祝愿并愿意和全县各类文艺人员一道,积极投身于建设绿­色­安康,建设美好岚皋的火热生活,互相学习,共同提

高,­精­益求­精­,谱写岚皋人民艰苦创业的壮丽诗篇,淬炼表现时代­精­神的佳作,以自己正正派派的为人,踏踏实实的做文来回报领导和同志们,回报社会,回报生活,回报我们美丽的家乡岚皋。

2004年4月16日于岚皋

文艺的旗帜把我们招引

2004年9月9日,巴山深处的岚皋山城,已被即将举行的届陕西岚皋生态旅游文化节开幕式装点得花团锦簇,彩旗飞扬。ww在暖暖的秋日映衬下,镶嵌在青山绿水间的县城显得别样的清新、鲜亮。下午六时,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陈忠实一行,风尘仆仆从西安来到岚皋。

县委、县政府接风宴结束,已是华灯初放,在房间稍事休息后,陈主席对我说:“岚皋是咱们陕西省最南端的县,又在巴山里面,不知县城咋样?你领我出去走走吧!”

等他点燃一支汉中雪茄,我们便陪他走出岚皋宾馆,沿新街到了河滨路。街上灯火通明,人流不断,我一边给他讲岚皋县名的来历和县况,一边领他穿街走巷,看人看物。陈老师耳聪目明,走不多远,便对我说:“岚皋人说话和四川话相近。”我忙回答:“岚皋和重庆市城口县接壤,山水相连,语音便有些相通了。岚皋人走出去,人家都当作四川人呢。”

河滨路街道宽畅,绿树成荫,路灯如织,一半照着路人,一半映着岚河。先生面向河面嗅了嗅说:“河面空气清新,河水没有污染,这很好。人类居住的城市几乎都临近江河,要注意保护,江河

脏了,江河没有了,城市也没了灵气!”我告诉先生,岚河保护得很好,是汉江的主要支流,汉江水汇入丹江口水库后还将被南水北调至北京饮用。先生听后说:“这其实是岚皋人展生态旅游的历史机遇,一河清水是岚皋旅游的根,旅游的魂。”我们听了直说好。

聊着县城建设和河对岸肖家坝仰韶文化遗址的话题,来到岚河大桥桥头,灯亮得更多,楼显得更高,同行的西安市作协副主席、《美文》杂志社副社长陈长吟取出衣兜里的数码相机说:“陈主席,这夜景不错,给你照张相吧!”先生环顾四周后说道:“不错,来张吧,有点外滩的感觉。”

从大桥路折向岚花路,在北门坡下报刊亭前,先生停住了脚步,见货架上卖的有《诗刊》《散文》《萌芽》刊物,有点惊愕,连

声说:“岚皋还有人看这书,不错,不错。”

走过小河口广场,先生赞许地说道:“店铺­干­净,商品有档次,街上人­精­神,穿着时尚,岚皋城挺洋气的,大出我的预料。”

9月10日是旅游节开幕的日子,一早我们便陪先生乘车前往城外岚河漂流码头的开幕式现场。车行到河滨路上,岚皋籍旅居上海的青年女作家王晓云,指着窗外街上一群白脸长身的姑娘说:“陈老师,你看我们岚皋的女子长得咋样?”陈先生头略一偏,轻扫窗外后以他作家特有的诙谐应道:“满街都是王晓云。”说得满车人都笑了。

到码头后开幕式还没开始,先生便要找个人少的地方站站,我们便绕过人群走到下游百米外的河边。碧绿的河水从脚下流过,河对岸的一湾靛绿的山坡,坡上布了许多白墙青瓦的人家,湾里长着躯­干­黑黢的几棵桂花树,坡上开着黄的粉的野菊,明亮了一爿山坡,远处的山峦也有了动态。花随风飘,风随河走,蒙眬灵动中,便有了柔得化骨的景致。一河绿水连接了开幕式现场,一岸连着观众席,一岸牵着演出舞台,彩球装饰了天空,人群点化了山坡。足踏其间,先生赞道:“天然大舞台,难得见到,照张相留个纪念吧!”

22.第一辑◎家乡随笔◎(22)

( 开幕式结束时,有数十名头戴竹斗笠身披棕蓑衣的汉子,燃着烟花乘着漂流艇从河面驶下。ww回宾馆的路上,先生叹道:“青箬笠,绿蓑衣……有点江南古典写意画的味道。还有岚皋民歌,有景有,有自己的特­色­,这可是篇旅游的好文章。”

陈忠实主席到岚皋的第三天,我们陪他上南宫山国家森林公园。车到二郎坪,下车沿着环形步道进入密不见天的大森林里,浑身顿生凉意,野花浮动着暗香,一股股清冽冽的空气直流肺腑。见先生身着一件短袖衬衣,我忙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板栗­色­西装请他穿上。

林中较为疏朗,地上有箭竹、紫竹簇生,也有扭曲如蟒的长藤顺大树攀缘而上,时而挂在头顶,时而悬在眼前。空气绿得腻,

新得甜,湿得直往衣服上沾。穿透力很强的阳光拨开浓密的枝叶,散碎的撒在人身上。栎树、杜鹃、相思树……一棵棵表现出了老成持重的静态,杆上披着绿茸茸的苔衣,枝上长满了野花、云雾草,成了一个自然生态的空中花园。鸟儿不时地戚戚喳喳,从林中送来幽幽的诗意。先生兴奋地叫道:“空气太好了,这简直是洗肺。ww”见到了一根碗口粗的长藤,作家轻抚着说:“山高生长期短,这藤不知高寿几百年了呢?”说完,摆上姿势叫过同行的摄影家陈宝生给他照了张相,说要记着这根长寿藤呢!

上得山来,适逢弘一寺举行真身殿开光仪式,鞭炮齐鸣,人声鼎沸,游人如织。我们陪先生看了弘一大仙百年不腐­肉­身,又看了寄生七种小树的千年古栎,随之,便避开人群,引他来到莲花盆景区。云雾倏忽着来又倏忽着去,有时堆在脚下踢也踢不开,有时湿漉漉地飘走扯也扯不回。古火山溶岩质的石头,黑­色­中夹着青白,大的如屋、如床,小的如人、如兽,你争我斗,相互倾轧,排山就势,如波、如浪、如涛、如潮,把生命的律动倾诉给了蓝天白云,遒劲古木。陪同的县委书记陈勇问道:“陈老师,这景致咋样?”先生脸部深深的皱纹里似乎蕴藏着召之即来的智慧,他略作思考后答道:“奇树争险,危石作态,琼林雾岛,斜掌成峰。”

临近午后,我们回到二郎坪广场,先生谢绝了天黑后的篝火晚会,我们便陪他驱车下山来到路边宏大村一家农家乐,想请先生尝尝当地农民的“土家饭”。刚刚在院边坐定,一个小女孩便跑到近前叫道:“陈爷爷,我在电视上见过您,知道您是位大作家,我想请您给我签个名。”先生笑着接过小女孩递来的本子,认真地写下了他的名字和时间。小女孩推过纸笔又恳求道:“请爷爷把您写的书名写下来,我要爸爸去买。”先生笑着又接过纸笔写道:《四妹子》《初夏》《白鹿原》。写完问道:“小朋友,你在哪上学,叫啥名字?”小女孩认真地答道:“我叫孙丽坤,在城关小学上五年级。”先生慈祥

地说:“名字真好听,好好学习。”

先生出生于西安灞桥农村,高中毕业后又任基层­干­部二十年,近两年常住在白鹿原下的老屋,对农村有着深的凝视。我们陪他沿着屋旁的小溪信步而行,走不多远,见溪边一户人家正在晾晒五味子,先生觉得新鲜,走近与主人攀谈打听起来。尝过五味子后先生问主人家男孩况,男孩自答:“我叫李林,八岁,在上溢小学读三年级。”先生抚摸着李林的头说:“我孙子蛋蛋也是八岁。”

出了小男孩家,先生径自踩过小溪中的跳石,顺着魔芋地边的小路直往溪对岸坡上人家走去。是户独居人家,土墙石瓦,窗棂腐旧,墙皮脱落,墙脚靠着板锄、薅锄,院边摆着木缸。一位衣着朴素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小柴凳上,面前反扣着挎篮,挎篮上平摆着木板,老人手握漆刀在木板上切着新鲜的红辣椒,身旁木杆上还晾

晒着几串半­干­的红辣椒,醒目而耀眼,脚下偎着只黄­色­的小猫,两只小­鸡­在觅食。见有人来,老人起身让坐,先生坐在老人侧旁,掏出雪茄递与老人,用火机燃上后自己才点上。先生也已六十二岁,也可称谓老人了,一位中国文坛的巨匠,一位山区普通的农民,平等地坐着,抽着一样的雪茄,说着一样的话题。闲谈中,老人说他叫向国珍,七十二岁,家里有老伴,还有上山割漆去了的儿子,因自己体弱多病,家里钱都让他看病了,儿子三十多岁了也没娶上媳­妇­。先生问老人家里都有些啥找钱门路,地里都种些啥庄稼,老人祖辈是啥朝代从哪移民到这儿的,还建议老人让儿子出去打工挣钱。起身时,先生掏出一百元人民币送与老人,推辞中,先生把钱硬塞在老人手中说道:“钱不多,表示点心意。老哥,保重身体,祝你长寿!”老人这时才想起问先生姓名,先生只说“我姓陈,从西安来。”说完握握老人的手便缓步离开了小院。老人不知道先生的姓名,也许过后会有人告诉他,但在这位大山深处的老人脑海里,也许他永远也不甚明了作家是做啥的,陈忠实是做啥的?

23.第一辑◎家乡随笔◎(23)

( 先生前面走着,身边是绿绿的桑树林,望着背影,我不禁想起他最近写的记述居住白鹿原老屋生活的散文《原下的日子》中的一段话:“红苕是秋收的最后一料庄稼,通常是待头一场浓霜降至,苕叶变黑之后才开挖。***湿漉漉的新鲜泥土的垄畦里,排列着一行行刚刚出土的红艳艳的红苕,常常使我的心生悸动。”

9月12日,我们陪同陈忠实先生来到巴山主脊的神河源。草原平缓的山包,一座连着一座,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间或镶嵌着几个明镜似的天然水池。原始状态的草甸,人踩上去像踩在棉花垛上似的。时近秋分,神河源的早晨已有丝丝的凉意。然而,阳光和煦,奇树异果,细花带露,蝶舞蜂戏,已让人心揣灿烂。有人在滑翔、滑草、奔马,有人结草抚花,或流连于花径嬉笑,或于虬树艳果中面对相机在秋景中留下自己的倩影。

走不多远,见有人折着把结着红­色­野果的树枝,先生皱着眉头,对我们说道:“这儿海拔高,一把树枝或许长好几年。万物有灵,敬山,敬水,一棵树也要善待它们,不应该伤害它们。”听着先生的话语,我们直点头称是。是的,丰美的自然容不下贫瘠的心灵。“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先生的大美也应该是真正“游人”的心灵。

草原平展,游人极易看见先生的,不时的有游人前来求先生签名、合影。一位西安游客见到先生惊喜不已,直叫道:“在西安见不上在这儿见上了,缘份,缘份!”摘下头上戴的白­色­遮阳帽请先生签了名。

走过一个山包,几个肩扛摄像机的记者找上前来,想请他谈来岚皋的观感。陈先生憨厚地咧嘴一笑:“说啥呢,我想一下。”旋即将手中的雪茄熄灭,扬起头清了下

嗓子:“岚皋是陕西最南边的一个县,在西安听朋友介绍,说这儿很美,我来看后,果然名不虚传。让人感到很骄傲,咱们陕西也有这样好的地方。走进岚皋,就让人不自禁地想到九寨沟、张家界。前天看了岚河,昨天看了南宫山,今天又看了神河源。如果说岚河是种碧绿的美,南宫山是种秀丽的美,那么神河源便是种柔和的美。秦岭以南都是山青水秀,岚皋最具有代表­性­。岚皋旅游开相对较迟,开迟有开迟的好处,可以吸取别的地方开的成功经验,不致景­色­遭到破坏。”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在外界一说到陕西,似乎黄土高坡就是代名词,一说到巴山,人们就想到四川。岚皋是俊俏的女子,养在深闺人未识。人的­性­需要好的山水陶冶,有好的山水也需要好的宣传,要加大多种媒体、多种载体的宣传,郁达夫有句名‘江山亦要文人捧’,这是很重要的。我也要写一些游记­性­的散文,希望有机会来的作家、艺术家都来写、都来画、都来拍,宣传岚皋。但艺术是有规律的,重点要依靠安康的作家、当地的文人宣传,用无形的资源推介出有形的资产。”

午饭我们是在回县城途中的四季河边杨家院子吃的,菜是农家的家常小菜,酒是农家自酿的包谷烧。先生别的没看重,就着山野菜喝了三小碗新鲜的包谷粥。饭桌上,先生主动端起了酒杯,挨着碰杯。酒杯端到几天来一直陪同他的政府分管文化的女副县长赵阳面前,恳切地说:“岚皋有一群文化人,画画的,摄影的,写作的,单省作协会员就有4个人,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宣传岚皋,他们有局外人所没有的得天独厚的优势。”

酒杯端到杜文娟、王晓云面前时,先生慈祥的面孔就像父亲待女儿:“你们都是岚皋人,在全国都了不少作品,这非常不易。我要对你俩说的是,自信但不能自足,要有大的追求。胸无大志,难成大家,不能满足于现状,要着眼全国。市场经济靠竞争,文坛竞争更激烈,我们靠什么?靠实力——就要不断提高素质,认真研究生

活,写出过硬作品。你们很年轻,潜力很大,希望能写出名篇佳作”。对黄开林说:“魏明伦写了《巴山秀才》,你就是岚皋的秀才。”有人说黄开林写了一本《巴山女儿红》,他便对王晓云说,巴山女儿已经红到了上海滩。

24.第一辑◎家乡随笔◎(24)

( 先生为人敦厚,看重义。ww回到县城,我们请他为岚皋几处景点留幅墨宝,末了他又答应留几幅字作为纪念。他的字古朴古风,厚重有力,往往一幅字还未搁笔便赢来赞声一片。先生为人随和,书写内容必先征求索字者意愿。给赵阳副县长写时,先生问想写啥,赵阳说请先生写“世事洞明皆学问,人练达即文章。”先生笑着说:“太老气了,你和我小女儿一般大,我给你写句楚辞中的话吧,‘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愿你美丽,青春常

在。”黄开林请先生写了杜甫的《望岳》,我请先生写了杜牧的《山行》。先生笑着说:“你们都喜欢杜家人。”字写毕,我们向他道谢,先生谦虚地说:“字写得不好,权做个纪念吧!”

9月13日,先生一行离开岚皋回西安了。我们把他送到火车上,先生和我们握手作别。分手时我们邀请他夏天来岚皋避暑、写作,他笑着点了点头。

(原载2005年第1期《陕西文学界》)

走在青山绿水间

——陈忠实岚皋记行

夜晚的岚皋县城

2004年9月作者与作家陈忠实、摄影家陈宝生在南宫山上

2004年9月作者和大妹杜文娟、儿子杜近都陪同作家陈忠实在神河源

作家陈忠实为作者题字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今天,我们为沉寂了一百多年的周氏武学馆举行维修工程开标会议,标志着我县的文物保护工作已经开始复兴,这是我县文化文物工作的一件大事、喜事、盛事。先,请允许我代表岚皋县文化文物广播电视局对各位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周氏武学馆建于清代道光三年,是两代武举人周守义、周成仲的住宅庄园兼练武馆,为陕西省第四批文物保护单位。在省、市文物部门和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经过大量前期工作,周氏武学馆维修工程现已进入招投标阶段,今天在这里举行开标会议,按照国家招投标法和招标文件规定,进行严肃的招标工作。是周氏武学馆为媒,把我们各位聚合在了一起,这是佛家所说的前世修来的一种缘份。今天这个会议,是周氏老先人在一百八十多年前就已经为我们相约,感谢周氏举人为我们留下­精­湛坚固的古民居,感谢我们这个开明盛世对古代文明的尊重,也感谢在座的各位对周氏武学馆保护工作的多方努力和关心!

来参加今天招标的公司,你们都是实力强大、资质厚重、从事多年古建工作的专业机构,相信都能做好周氏武学馆的维修工程。

但是,招投标规则只能让一家中标,让一家公司来做这项工程。我真诚地希望,中标的公司和没中标的公司,我们都能成为长久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对于中标的公司,希望在贵方合格、优良的工程施工中,来展我们的友谊,坚固合作的基石。对于没中标的公司,希望在我们今后还要进行的七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维修工程中再有见面的机会,再有合作的缘分。

岚皋县有八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今天参加开标会议的有八家公司。“八”是个灵动的数字,吉祥的数字,财的数字。祝愿在坐的各位沾染“八”的灵气、瑞气、财气,事事如意,天天顺心,大财,大财!

2009年3月24日于岚皋

相约在周氏武学馆

维修后的周氏武学馆

巴山深处

25.第二辑◎旅途小品◎(1)

( bashanshengchu

雾还在江面、山间飘拂着。***在这如此美妙的境地里,人和神究竟有多少区别?我觉得,就像这云和雾一样,云降下来就变作雾,雾升起来就成了云。

毛毛细雨在江面上飘洒着,一层轻纱般的薄雾拂罩着江面。八点整,我乘坐的“东方红38号”轮高吭了几声,在轮船广播员那亲切柔和的告别词中,徐徐地离开了码头,慢慢折了个头儿便破水顺江而下了。轮船一越过嘉陵江和长江的汇合处,江面骤然间宽阔了许多,随即逐渐加快了速度,几分钟后,薄雾便浓了起来,遮敝了整个重庆。

奔流的江水被船头的螺旋桨搅起,变成一排排白­色­浪花,一个个溜圆的旋涡,时而叠起,时而跌落,激荡、跳跃、飞舞,随着客轮的前进,它便被远远地抛在了后边,和江水融为一体。虽然还是盛夏,但是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夏天的酷热。特别是今天的天空中又飘着细丝般的碎雨和清爽的江风,洒拂在人身上,只觉得浑身的轻松爽适。

江两岸,无穷无尽的山峦,层层叠叠,隽秀婀娜。山坡上,村舍阡陌,一条条的溪水和小瀑布,似洁白的飘带,一片片的树林,泛着墨绿­色­;一块块的田地里长着绿油油的庄稼。秧苗、玉米、四季豆和西红柿等禾苗的混杂香味随着江风的吹拂阵阵袭来,不由得要使劲嗅嗅鼻子,一股醇美的酥香顿时浸入心脾。再把目光移向前

面的江水,江流曲曲折折,似一条巨龙,像一条大道,上面荡着碎鳞般的波光。这时,我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童话的世界。

年幼时,在父亲深藏的书箱里翻出了本《唐宋诗词选》,结结巴巴地读“大江东去……”。从这里,我知道了中国有一条很古老的大江,那儿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波澜壮观之景象;那儿有“惟见长江天际流”的神奇之丽景。后来,学地理了,得知长江是我国第一大河,世界第三大河,它汇集了七百多条支流,流经了十个省市,奔泻了一万二千六百余里到达东海。我从心底里出孩子般天真的疑问:这最大的河是个什么样子呢?什么时候我也到这河里呢?再大点,又从书上看到和听别人述说一些有关长江的传说故事,在那些诱人的奇异故事面前,仿佛给我展现出了一幅幅鬼斧神工的图景,使我觉得梦幻似的在仙境和诗意里飘悠了一圈儿,让人心驰神往。心稍若定下来后,又想到了长江,什么时候能亲身到这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童话世界”里遨游一番呢?孩提时代的天真想法,今日果真实现了,当我以偶然的机会见到长江时,伫立在重庆朝天门港口上,漫步在涌流的江水边,我在心底里呼喊着:“啊,伟大的长江,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

正午时分,轮船来到了涪陵,天险乌江的出口在这里和长江汇合了。两条大江就像一对热恋中的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江水互相亲吻着,激起淡淡的江雾,卷起层层的波涛。江面又开朗了许多,水天相逗,墨绿的远山被雾罩得一片蒙眬。

下午五点多钟,广播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旅客同志们:前面就要经过川江著名的名胜之地石宝寨了。这个孤峰古寨,拔地十余丈,四壁如削,形似天皇的大玉玺,故又名玉印山。清朝诗人张问陶这样描绘过石宝寨:‘孑孑玉印山,屹立江水东。天作百丈台,思削疑人工’。石宝寨由寨门、寨身楼亭和寨顶古刹三部分组成……”

这时,满船人都走出船舱,拥挤在左舷边,向江边一座平地突

起的石寨望去。粗看石宝寨,如同镇定乾坤的玉印。仔细观看,又像玲珑剔透的宝塔。寨顶雄伟的石亭,飞檐流舟的登山楼阁,历历映在眼帘之中。

石宝寨是个神话之地。据邻铺一位老大爷讲,很早很早以前,在石宝寨庙内有一个漏米的小石孔,和尚们把它叫石宝,石宝虽小,每天都有大米从孔内流出来。巧得很,寨上有多少人,就流出多少人吃的米,不多不少,正好够吃。今天吃了,明天又有,哪怕寨上添人待客,也同样够吃,但始终没有积存。那些贪心的和尚嫌石孔太小了,心想如果把它钻大一些,不就可以多漏些米出来,一笔财吗?他们就把石孔钻大了,谁知石宝从此一粒米也不漏了。老大爷还告诉我们说:如果进寨子去,还能看到当年留存下来的漏米孔呢。

26.第二辑◎旅途小品◎(2)

( 轮船鸣叫了两声,向石宝寨致别了。ww“石宝依江立,奇景引­骚­人。”当人们告别石宝寨时,留恋之油然而生,免不了要出感叹:“多美的石宝寨呵!”

离开石宝寨,轮船继续航行。我的腿转得有点酸困,便回到铺位上,拉开毯子躺了下来。透过船舱玻璃窗,观望着沿江闪闪而过的景物,它使我一下子想到了电视荧光屏。对,这些迷人的画面不正是一个个变幻着的电视镜头吗?

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舱外江边上的红绿航标灯渐次闪光了,我耐不住寂寞,又翻身走出船舱。这时,苍翠的山峦变得模模糊糊,沿江两岸,稀稀疏疏的灯盏和江边闪光的航标灯相映成趣,一静一动扑朔迷离。

轮船在航标灯的指引下,航行了约莫半小时后,便抵达了我这次要到的地方——万县市。码头被先到的轮船占用着,我们就只好泊在江心等待,这时,站在轮船上朝万县市区望去,银白、碧绿、­精­黄、橙蓝,五彩缤纷,缀成银链,直达江面,倒映在江水里。叫

人分不清哪是天上的星,哪是地上的灯了!

码头还被那轮船占用着,看样子一时半刻是靠不了岸。船舱中大部分的游人都已经甜蜜地睡了,我也回到铺位上,不一会儿,便枕着长江波涛,在这静静的船舱中进入了梦乡。梦里,我变成了一颗小水滴,正在吃惊处,不慎跌进了江里,满船的旅客都出来寻找,闹嚷嚷的。我早已看见了他们,但我不想开口……

1982年7月20日记于川江

川江旅行记

2009年10月作者和岚皋县文化文物广电局的同事们在长江三峡夔门

出乐山城不远,喜见大渡河横在眼前,公路一拐弯,便牵着汽车逆河而上,河水放流着上游伐下来的木材,也许在上游跳滩钻峡太劳顿了,此时酣酣地悠着步。神思还没从河面上收回来,车便停在了沙湾街头。下得车来,方知早上的雨丝一根根地还在连着。

沙湾镇坐落在峨眉山系的第一个皱褶里,大渡河缓缓地从镇侧淌过。全镇只有一条横贯东西的直街。在一湾现代气派的大小楼房群中间,矮矮地坐落着郭沫若的旧居,房屋为清代四进穿斗木结构建筑,共有大小住房36间,3个天井,还有一个不大的后花园。想在当时,这该是一个殷实之家了。

雨天里,旧居显得更幽暗古朴。随着参观人群,我走进二进左侧那间不到14平方米的郭沫若诞生的小屋。屋里陈设依旧,一张旧式木床,一床旧式葛麻纹帐,长方枕头,显得有些空荡。三进左侧是郭沫若二十岁那年元宵夜与张琼华结婚时的新房,室内桌箱柜用具是张琼华当年的嫁妆,特别惹眼的是桌上立着的一座瓷佛像。这个可怜的女人,封建婚姻的牺牲者!她背负着十字架,在和郭沫若度过新婚的三天后,便孤寂而又悲壮地在这间房里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旧居深处,是郭沫若四岁半启蒙读书的“绥山馆”家塾,他在这里受业八年。馆前是一座幽静的花园。园内芬芳竞的花木,园外如画的小溪田园,远处巍峨的山和婀娜多姿的美女峰,以及那淡淡悠悠的大渡河,都陶冶和启迪过少年郭沫若的­性­灵和才华。

旧居稍大房间都改成了展厅,其中一间屋里陈列着不同时期出版的郭沫若的著作及研究资料。惹人伫步的是郭沫若日本留学时给家塾沈焕章先生的一封书信,秀丽工整的毛笔小楷,倾诉了这位后来的文化巨星对老师的一往深。

其实,郭沫若的一生很少在故乡度过,总共不过十余年的时间。他十三岁离开沙湾到乐山城读书,后上成都,再渡扶桑,很少回过旧居。但,他的根在这里,这里对他一生影响很大。他的文思诗才是从这儿孕育起来而飞腾出去的。

站在细雨淅淅的院里,看着幽深幽深的旧居,心里老想起郭家家塾门前的对联来:“雨余窗竹图书润,风过瓶梅笔砚香”。小花园里,几株日本友人赠植的樱花正舒展着粉白­色­的花瓣。我静静地走了近去,缓缓地摘下一朵花瓣,轻轻地夹进刚在展厅旁买的《郭沫若传》书中,小心地装进行囊里。染着一身书香花气踅出门来,踏过透亮的雨雾,回过头,再长长地默默地望了望旧居大门,慢慢地走进雨中。

27.第二辑◎旅途小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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