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载1987年9月2日《安康日报》）

雨中访郭沫若旧居

汽车离开文化名城遵义，经湘江，过董公酒厂，跨娄山雄关，直向我们要去的黔北高地桐梓县驶去。***娄山古关雄奇的姿影还未从脑际中褪去，眼帘中出现了一片不小的城市。

倏忽间，雕梁画柱般的古城门及其上四个字闪现入眼帘：“夜郎古国”。

“夜郎古国？！”是夜郎自大中说的夜郎国吗？是唐朝大诗人李白贬谪的夜郎郡吗？身前的司机在我们几位远道同行相继茫然后转过头说道：“正是，先古叫夜郎，现在称桐梓”。

桐梓即夜郎，这极其简单的等号吾辈却不明了。

理完事后，我们打探着来到城北夜郎古城遗址。遗址位于四山环抱着的一块平坝，当地人称谓夜郎坝。ww蜿蜒曲折的夜郎河从坝中穿过，清澈见底。穿过大坝，便见几棵古老而苍翠的黄桷树，枝桠虬劲，树冠蔽日。树荫下就是一千三百余年前贞观年间设立的夜郎县、郡遗址，现是夜郎乡政府驻地。街呈曲尺形，三面临水，仿佛是一个半岛，两溪汇合于街前，街后背临凤凰阁。小街房屋鳞次栉比，炊烟冉冉上升，街西北面，原建有为纪念李白贬谪夜郎半路遇赦而建的太白书院和拜月台，现已毁圮，只有几株合抱的常青树和

近的旁夜郎小学里琅琅的读书声，昭示着不逝的生气。

夜郎国不再自大。贫困的桐梓县在改革开放以来，积极寻求经济展突破口，缩短与先进地区差距，大力展杜仲生产，相继办起十多个杜仲系列开企业，率先研制的杜仲茶获得国家专利，产品走俏十多个国家，成为全国杜仲深加工基地之一。从县报《娄山关报》上得知，桐梓县县财政近几年每年均以千余万元的增长幅度递增着。今日的桐梓县不再是古时的夜郎国。

离开桐梓县城时，我们到了古城门前，在“夜郎古国”大字前留了影。照片夹入影集后，我在旁边写下了“懵懂中我曾走进夜郎古国”。

（原载1996年1月5日《中国老区报》）

懵懂中我曾走进夜郎古国

车过板桥，公路盘旋而上，蜿蜒蛇行。只见青苍的群山雾锁霜笼，若斧、似剑，直刺苍穹。愈往前行，公路愈益陡曲险仄，经过九曲盘旋之后，始达其巅，娄山关便呈现在面前。

站在山关之上，长风自天外吹来，凛冽奇寒，透人肌肤，四周群峰嵯峨，茫茫如海，那数不清的峰峦，宛如大海的浪涛，起伏巅连，一直奔向迷蒙浩远的天边。

伫立关口，只见西侧的大山林木荫郁，从山顶至半腰有几道深沟，远望，仿佛覆盖着的一只巨大­鸡­爪。东侧，一座又高又陡形如锥子的大山拔地而起，丛林掩映，修篁千竿。

登上山顶，向北纵目远眺，挺拔的一脉山峰奔来眼底，如同卧虎伏狮，紧紧守卫在关的东北侧。山上林木森森，无路可攀，俨若关口的一道天然屏障，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山峰，好像一个个执枪荷戟、披甲裹胄的武士，威武地卫护着突兀的山关，平添了关口的雄奇险峻。俯瞰山麓，关口两侧岩石直立，峭壁嶙峋，公路像一条丝带抛在峨崖峭壁之中，弯来拐去，有的地方仿佛还打着结，蠕动的车辆犹如火柴盒做的玩具在丝带上缓缓爬行。见此景，不由人不感慨万端，惊叹于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

山顶侧下，建有娄山关战斗纪念馆，想进，不知何原因门锁着。转上房后，一座状若军旗的纪念碑矗立眼前，张爱萍将军题着字。碑的正面刻着娄山关战斗简介的文字。

1935年2月，中央红军回师黔北，在桐梓、娄山关、板桥一线歼灭黔军四个团，打开铁关，揭开了遵义大捷的序幕，赢得了长征以来第一次胜利，显示了遵义会议的伟大成果。当时任红三军团长的彭德怀就是娄山关战斗的战场指挥员，他身先士卒，冒着敌人炮火，亲临前线指挥。当年，英勇的红军战士在险峻山梁上和“双枪兵”展开激战，勇猛攻击，追歼白匪，立下赫赫战功。从此，娄山关便永远载入了革命的史册。

28.第二辑◎旅途小品◎（4）

( 时值午后，初夏的太阳抛撒着眩目的金辉，波涛般起伏的黔北山地显得格外灿烂辉煌。ww***娄山关金盔铁甲，傲视长空，俯瞰大地，显示着一种气壮山河的美。

我漫步在娄山关上。路边青草漫漫，山上野花摇铃，我的衣襟好几次被荆刺拽挂。几十年前的战壕，如今已圮为草荆掩映的浅沟。

信步在娄山关上，不经意中头脑流动起来了，陕南南宫山的险峻，遇子坪的传说，牛蹄岭的壮烈……

雄山处处留遗址，逝水茫茫送岁年。古战场时而把我带进历史，时而又把我带回现实。我极目寥廓的天宇，遥望绵亘的远山，仿佛那震慑千古的枪声还在耳边回响。

山上的碑文记载我军于1935年2月26日下午攻破铁关后，乘胜利之威，向南直追残敌，**策马经过关口，驻足停马，登上高山，举目四顾，吟诵出千古不朽的词章：“……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这雄浑壮丽的词句，脍炙人口，英雄的山关也因此而名传中外，成为耸立在革命征途上的一座丰碑。

**手书的《忆秦峨·娄山关》这词如今存留为了宽二十几

米，高三十几米的一座白­色­巨大大理石石碑，巍然屹立于雄关之上。词章中最大的字有三米多高，一般在两米左右。贴金的大理石石碑兀立雄伟，金碧辉煌。那矫若游龙，惊似飞鸿的字迹，仿佛要腾空而起，飞向天穹。

站在碑下，我留了影。身子好小好小。

（原载2000年11月1日《陕西工人报》）

娄山关记游

初夏长假，携妻儿到姑苏城。安排下住处，见窗外正临着座木质古塔，随意问访，软软的吴语答是孙权为报答他­乳­娘的恩修建的北寺塔。

塔旁购了城区景点导游图，先从脚下站着的地方看起，近旁清楚地标着“唐寅故居”。听说江南才子唐伯虎的家就在近前，小儿问是电视上那位既吟诗作画又武功超人的书童吗？得到肯定，好动的孩子嚷着先要去看。

唐伯虎点秋香，这是人人都晓得的故事。让唐伯虎会武功，实是画蛇添足，娱乐所需吧！我一直认为，仅凭点秋香这个附加在他身上的风流不羁的艺术传说，似乎冲淡了他的才气和英名。有一天，我在一本什么书上读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才子死后

竟无钱下葬，合书竟默默地坐了良久。浪漫的传说是幸福的，真实的记载又似是让人难以接受。

照图上的标识，走过桃花坞大街，再找到桃花桥弄。才子住的地方，似乎与别处两般。记得“坞”字是指周围地势高而中央凹的地方，但这里似乎并不低洼，也不知道这“坞”字有何别指？想象一下，四百多年前这位身穿白府绸长衫，手摇题画绸扇穿行在红绿灿烂的桃林里的倜傥才子，那是一种怎样的快意兴致呢？

桃花桥弄小巷幽深静谧，大多是黑瓦灰墙，脱漆木门的低矮庭院，有的墙头爬满了藤蔓，探视着墙角一簇簇朝上滋生的蔷薇花，不时地，院子门前，几个鲜衣­妇­女围着古井提水洗衣。在喧嚣的城市里，实在少有这样清静的居处了，走在这样的巷道里，似是走在戴望舒式的小巷，会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依我们经验中的想象，唐寅故居也应和别处名人故居一样，大门口有显眼的匾额，大门旁有售票的门窗，直到走完窄窄的小巷，才现并没有如此的处所。

巷道拐角又岔出个巷道，无牌无名，地图上也无标记，彳亍着，一阵自行车铃响，过来位眉端目秀的苏州女子，忙好相问。“唐伯虎？听说过，好像就住这哪里，我没去过。”我诧异着，期待着她的准确回答，然而，没有了。

再往前走，一处门阔柱高的机关大院门口走出位身宽体胖的圆领白衫男子，见我们手里持着地图，似乎知道了我们的来意，主动走上前来搭话道：“是找唐伯虎的吗？没有，啥都没有了，昨天还有一伙北京人来找，来了又回去了。”

我们怔住了，殷殷的寻求竟变成了无有，惆怅拖上了脚步。

29.第二辑◎旅途小品◎（5）

( 支楞着气力，我们往回走去。***返回到巷道岔口，对唐伯虎的悠悠遐思竟使我步入另一处巷道，见处老宅子我驻足观望。院门洞开，一位身着皂衣的年长­妇­女在忙着什么。寻访“故居”心切，我

走入院门：“大娘，请问个事，您知道唐寅故居在哪吗？”

“谁？”

“唐伯虎，唐伯虎原来住的老房子。”我心里一咯噔。

对我这个擅入民宅者，她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到我身后的几个良民状人，她释怀了疑惑，领着我们重又来到巷道口，指着我们去过又折回的巷道说：“顺着走，走完了，见到个大水塘旁的那座老房子就是。”

一阵惊喜，我们很毅然地重又走回巷道里，走过那个机关大门时，我眼睛斜视了下，没了那个中年人。

出得巷道，一个亩余见方的水塘横呈在眼前，塘里生着半池睡莲，塘边长着几株垂柳，树下两个小男孩在用小玻璃瓶兜着水边的蝌蚪。

水塘对面坐着处老宅子，苍老的灰墙已剥落了一大片，­祼­露出坑坑洼洼的青砖，黑­色­的瓦当缝里探出簇簇野草。院子前，池塘边，一块刻着“唐寅故居遗址”的石碑不动地凝视着我。

这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唐寅故居吗？转过池塘，我们走入了院门。没有售票处，也没有把门人。院子里横七竖八歪着几辆自行车，墙角堆着垛蜂窝煤，院边靠着几个拖把，地上横着两根茶缸粗细的铁水管，院子上空横绷着根铁丝，搭晾着衣裤和毛巾，几根白­色­的电线贴着墙面伸进屋内，房子里传来电视机喁喁呀呀的吟唱声。唐寅书画，传世屡屡，诗词文章，光彩夺目，这群居杂乱的旧宅，真竟是才气横溢的他对花作画、对画作诗之地吗？仔细看，窗棂和木门已经被风雨剥蚀得几近朽境了，这经历过数个世纪的建筑，散着残存的历史之味。房屋依旧，味已缥缈。

似乎在一篇文章里读过唐寅居住的地方叫桃花庵。桃花坞、桃花桥弄、桃花庵，多么诗画意的桃花景致呀，我没有忘记寻找，但环视左右，竟然没有桃树的身影。院子里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妪坐

在个藤条圈椅上，平淡地注视着我们的拍照。我走近她：“这里真是唐伯虎住的老房子吗？”她翘了翘颔，又点了点头。“这里有桃树吗？”她注视着我摇了摇头。“唐伯虎有后人住在这儿吗？”她又摇了摇头。

一阵风儿吹来，一片柳叶飘在地上。那是一枚已经完全­干­透了的叶子，叶脉清晰可触，在古砖铺就的地上，更显出了生命被风­干­的痕迹，如同这屋里四百多年前的主人。

听到屋外的说话声，屋里走出两名中年­妇­女，和我们搭话后说：“看唐伯虎要到城外横塘去，那里有唐伯虎的墓，还有书画展室。”

“横塘？是那脍炙人口的唐诗中的横塘吗？”“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也联想着这姑苏城的古意和诗境。

次日，雨涤荡荡，在游过寒山寺后，我独自携小儿沿运河古道来到城外郊区，在一派田园之中，公交车把我们卸在“唐寅园”门口。树，格外的绿，水，格外的蓝。阵阵风儿过后，送来蚕豆花的香气，油菜花的鲜味儿。

购票入门，但见数十亩之广，池石花木，颇有曲折，园有群筑，联额满壁，书画石刻，珍贵异常。曲径通幽，撑着碎花布伞，穿竹丛，过夹竹桃林，院子靠后高处呈着青条石围垒的个大土堆，青草萋萋，野花摇曳，石条几被苔藓遮掩，土堆前立着块高高的墓碑，上刻“唐解元之墓”。这便是唐伯虎最终的归宿地了。

流连在这湿漉漉的墓地里，吟着墓主人的《把酒对月歌》，在碎石铺就的小径上走着，以眼观看，实想把这一闪而过的景和物都印在心上。以心揣想，空旷的心地飘逸着切切的古意，逐遐而行，似同距今很远或不很远的这位才子有了神的交往，形的存灭，似是远古而又遥远。意和境与心相连，不容易断，也就引得我幸得吴越之游时，来到横塘古地，看桃花丛中一介书生，观烟带雾净那字画故纸，听那牵人心肠的传说典章，兼收那诞生在平凡之中的不群思。

30.第二辑◎旅途小品◎（6）

( 走在静静的园地，真想拾起一个文物之外的东西，以此纪念在细雨之中对才子的拜谒，并由此撩拨和沾染写作的灵气。***深深地想来，并没有可以捡拾的东西了，任何物质的存在并不等于­精­神的存在，只要在心里放飞着那不逝的意念。

（原载2002年2月9日《安康日报》）

走近唐伯虎

2001年5月儿子杜近都在唐伯虎故居前

2001年5月作者在枫桥夜泊处

第一次见海，是在宁波的码头上，那海水浑浊，就像内陆夏天暴涨的水。船到了舟山群岛的普陀岛，水开始有了清亮，但里面似乎还透染着黄，总感到少了些海的形韵。

第二次见到海，是在海南的三亚湾。ww我住在湾内一个海边度假村三楼临海的小房里。夜航抵琼，冲过凉即上床睡了。睡梦中，似乎枕有海浪的喃喃细语。当一缕晨曦掰开双眼，我走到了窗外的阳台，透过椰林叶梢，一幔湛蓝湛蓝的锦缎展现在了眼前，我看清了，是海，蓝得晶莹透亮的海呀！我意识到了，蓝，才应是海的本­色­，海的神韵。

枕着湛蓝的梦，以后几天闲暇里，我便常到海边去走走。

黎明，蒙眬的海面罩着一层缥缈的雾纱，一条透明的丝线把天海缝合在一起。几艘渔船闪着灯儿，在海面缓缓游弋。海向远处伸展，浮出一座岛的轮廓。潮水轻轻地，试探地拥到岸边，又默默地退下去，生怕打扰了谁。天空开始出现一道玫瑰­色­的光波，像在蓝天的­色­彩中滴进了一滴红墨水，随着它的扩散、渗透，四周的云朵被逐渐演变成了雪青­色­、灰黑­色­、褐­色­、橘黄­色­……像一片开放在天边的花。继而，那玫瑰­色­的光波变成了一把撑开的扇子，一个淡

淡的红点像扇坠，从蓝灰­色­的帷幕上缓缓浮起，越升越高，越来越漂亮，终于，变成了一颗通红的珊瑚球，用那微垂耀人的眸子，俯视着大海，俯视着沙滩。海水微笑了，波光鳞鳞，像睁开了无数双眼睛；沙滩微笑了，拌着贝壳的­色­泽着闪闪的光彩；椰林微笑了，蹦出了金­色­的露珠。

伴随着太阳的升起，海滩上走来拾贝的人们。海水开始回潮，临海的沙滩上散布着五彩斑澜的螺贝，奇形怪状，目不暇接。有的像马蹄，有的像蜘蛛，有的像鸟头，有的像黎族女子的帽子，有的布满了虎斑，有的螺身凸起多处的尖角，皆有光亮，真有巧夺天工之美。

中午的沙滩是酷热的，太阳在这里挥霍着阳光，戴着浅淡的茶­色­镜都觉得刺眼，阳光像刷子一样，在身上掠过，­祼­露的胳膊和大腿便会刷上一层紫红。在太阳光下，海面显得更加湛蓝，海水映衬下的蓝天，也蓝得透明，蓝得醉人。扑进大海，温柔和凉爽便拥抱了我的全身。陕南的小河娴熟了我的泳技，我伸展四臂，钻过浪头，向海里游去，偶尔有一团绿­色­的海藻从身边漂过。海水澄极

了，俯瞰海水，清晰可见一群群五颜六­色­的热带小鱼逐过。我一猛子扎下去，鱼跑了，伸手摸来两小块海石，石呈青褐­色­，龇牙咧嘴，透着梭角弯曲的穿孔，如系上细绳，天然的胸前饰品。海水呛进嗓子里，涌啜着，咸咸的，腥腥的。几只白­色­的海鸟掠过汤汤的空间，收拢修身的翅膀，落进岸边的椰林。我仰面朝天，眯起眼睛，上下左右都是蓝­色­，好像一个被巨大的蓝­色­襁褓裹着的婴孩，不时地托起来，抛下去，我感到了兴奋和舒畅，也感到了纤弱和渺小。

傍晚，夕阳开始滑落，慢慢地，滑落到了海天相接的地方，它用自己特有的光辉，在蔚蓝­色­的海面与暗蓝­色­的天空之间，抹上了一片玫瑰­色­的晚霞。太阳渐渐地走到海的另一边了，银­色­的沙滩好像镶着的金黄­色­飘带，伸向了看不见的地方。身后的海岸，站立着高大茂密的林层，它们的形状显出了热带树木的丰姿，它们的绿­色­褪显得都有些幽暗了。

这时候的三亚湾，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那月牙般的沙滩在退潮中向大海远远地伸展开去，变得有气无力的湖水，懒慢地、轻柔地把大片大片沙滩抹得又平又滑，要是有谁在上面踏上一脚，也会感到对它不住似的。

31.第二辑◎旅途小品◎（7）

( 月亮升起来了，显出了一种典雅而又娴静的姿态。ww***海面充满了光辉，出粼粼的青光，顺着海平线看去，月光洒出一条水线，远远地，像一条碎银铺出的路，在波光的抖动中，勾动着大自然的梦幻。

周围静极了，除了薄薄的海浪时而出的絮语外，在透澈的月光下，一切都变得清柔、纯洁起来了，房屋、椰林、远处船泊的灯火，头顶三亚机场不时飞起、降落的飞机机翼闪烁的灯光，都像童年中那样美好而又纯真，静静地，沉进了甜蜜而又温柔的梦中。

2003年5月16日于岚皋

漫步三亚湾

2003年3月作者在三亚湾

沿着月牙形弯曲的三亚湾，穿过摇曳多姿的椰林，小车载着我们向三亚市外的鹿回岭上的鹿回头园区驰去。木棉花、三角梅跌宕起伏地映红着窗外的景致。ww我们不是在追鹿，而是伴着无尽的遐思，去寻找那位猎人和那头小鹿的踪迹，追逐捕捉氤氲在心中的那个美丽千古的传说。

四月的三亚，似乎已让人感到了夏季的炎热。热带植物特有的丰姿和繁茂，让这矗立在海边的山岭更显得墨绿和灿烂。下得车来，顺着宁静的林荫山道，弯来拐去地往山巅攀去。

拐过一个弯，临崖建着红­色­的观海轩。向下看去，那里泛着一片明媚的海湾，沙滩闪着耀人的赤金­色­，泛着光泽的带子牵着蔚蓝­色­的海水，从脚下一直伸向海的深处，海水是那样透明，那样­干­净，那样纯洁，那样宁静，为眼前这幅独具风格的海的图画，涂上了明澈的，厚厚的底­色­。右边是蜚声国内外的冬泳胜地大东海。左边往前望，遥而又远的正是萦人怀的天涯海角，写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遗下了杭州西湖“苏堤”的苏东坡，当年流放海南，我想是一定到过那儿的，他应该到过那儿，那溢满着诗意的地方。不知诗人离开那儿返回大陆时，是否也回过头，这与鹿回头的故事又

是多么的不同。

海风轻轻地拂荡着面颊。山环路绕，腿脚被信步着往上牵去。山上极少有土，但树木却葳蕤异常，­祼­露在岩石上的根，大多扎在石缝里，根比主­干­还要长。好看的酒瓶椰，张开着伞盖的榕树，亭亭玉立的槟榔，还有那红绿掩映的热带花卉，缓慢着抬移的脚步。

揣着回味绵纯的爱传说，我们来到了山顶。巅上屹立着座十多米高的花冈岩巨型石雕，石雕上，一只神鹿转头回眸，两旁分别倚立着英俊的黎族青年猎手和漂亮端庄的黎族少女。

雕塑前，一位身着短袖绿衣，下着皂­色­超短裙的黎族姑娘在向游人讲述着那美丽亘古的传说。最惹人眼目的是那紧裹在臀部裙子上的黎锦图案，也许，黎族姑娘是最早懂得臀部美的，她们把一身最绚丽的­色­泽和图案织染在遮裹臀部的裙子上。她们还是超短裙的始俑作者和穿系者。她们对人体美独到的认识和实践，就和她们所创造的传说故事一样，让人凝视，让人流连。

站在山巅，透过绿树隙间，三亚全城尽收眼底。1988年海南建省前，三亚还是个渔村，十多年来，三亚大力开，成为我国最南端的滨海城市和对外贸易的通商口岸之一，被誉为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城紧系在三亚湾岸上，弯曲的海岸线像一条宽大的抛物线，富有弹­性­而又有风度地延伸着，不知是大海把城市抛在我们脚下，还是城市把大海抛在远方。三亚码头就在城市一方，三亚河入海处清晰可见，靠着这个入处，海水跑进跑出，涨潮水不患城，落水城不离水，水上的漂浮物和水下的潜游物相接着来又交替着去，城在海里，海在城中，就像漓江边的阳朔城一样，城在山里，山在城中，山水唱着同样的歌。

蓝蓝的树，蓝蓝的山，蓝蓝的海，蓝蓝的天，海空一­色­，湛蓝得亮。那头鹿，那少男少女，以缄默的温柔凝视着我们和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鹿回岭，一头石化的鹿，鹿是一座山，山是一头鹿，

前脚腾向南海，回头望着五指山，那石质的传说向人们传颂着漶漫的哲理，美丽能俘虏弓虽暴，而穷追不舍就能得到真正的爱。海这边的风光让人眷恋，海这边的传说让人眷恋，明亮的海景托着这悠远的传说，不逝在这南国的海岛上。

32.第二辑◎旅途小品◎（8）

33.第二辑◎旅途小品◎（9）

( 忽然间，剧场的灯全部熄灭，全场鸦雀无声。ww***少顷，激越、热烈的乐声骤雨般响起，白­色­大幕徐徐拉开，舞台正中，两道追光的

聚合处，一个云鬟高挽、长裙曳地的女郎向观众致意，随着两手向舞台两边入口处一摊，伴着音乐声，“红艺人”们便踏着舞步翩翩而走上台来。俄顷，一个黑衣小伙手持话筒在音乐间隙中走上台来，宣布演出开始，主持人语风趣诙谐，活泼流畅。“佳丽”们个个风姿绰约，个头高挑，体态婀娜，容颜秀丽，大都头戴尖塔式的金­色­花盔，上穿紧身罩夹，臂套璎珞、玉镯，下系前后双披罗裙，脚穿彩­色­舞鞋，显得端庄秀丽，风万种，仪态万千。

“佳丽”们随着节目的演出不断地变换着服装。有的演出服用舵鸟毛、野­鸡­毛制作成壮美的背旗，下身着红伞一样的撑裙。有一套演出天使的服装，羽翼像真的翅膀，五彩的亮片缝缀成紧身的胸衣，灯光下闪闪亮。

一个半小时的综合­性­歌舞晚会，有歌曲，有舞蹈，也有幽默小品、滑稽表演和杂技表演，歌曲有泰国的，但大都是中国的。有古典的，大都是当今最流行的。客观地说，歌曲的演唱，应该是一流的，人妖的舞蹈，妙曼多姿，也是高水平的。整个演出节奏快，潮流新，组织严谨，节目井然有序，十分紧凑，几乎连一分钟空场也没有，观众始终处于紧张、亢奋状态。高水平的声光电子科学技术与娴熟的舞台调度经验相配合，前台后台，灯光布景，丝丝入扣，­色­彩、照明、音乐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其中有一个独唱节目最能体现“佳丽”特征，一人表演男女联唱，“佳丽”在追灯照­射­下，侧身向着观众，边走边唱，先是一副男人装束，西装革履，大背头，瞬间，“佳丽”掉转前进方向，面向观众的一侧呈现女­性­形象，秀蓬松，­乳­峰高耸，红­唇­粉腮，旗袍、高跟鞋……如此这般，时而半面是男，时而半面是女，随着角­色­的变换，歌声也配之为男声、女声。舞台扑朔迷离，灯光变幻明灭，面对人妖，真不知是男耶女耶，人耶妖耶。

演出当中，偶而也有“佳丽”边唱边跳舞到台下走道，有人竟

相握手。细瞅，除有喉头结男­性­特征外，身上似乎再无男人味了。

听人说，在泰国，红艺人的身份是男­性­的，但两次变­性­手术后已女­性­化了，她们以女­性­身份出现，可以有­性­生活，但不会生孩子。

人妖，人类的畸型牺牲品。戕残人­性­，变异­性­别，宁可以缩短生命的代价换取物欲的满足，让人悲怆，令人惊讶。诱人的外形，包藏着畸异的心灵，说她是女，偏偏是男；说他是人，分明是妖。

2003年5月18日于岚皋

梦幻兴隆

乘夜船离开海南的那天中午，我专程去拜谒了海瑞墓。

墓园在海口市西郊的滨涯村。当年海瑞卒于南京任上被同乡护送到这里时，抬棺的木杠突然断裂，人们认为这是龙脉之地，便将这位清官就地葬在这里了。他的故里在二十多里外的琼山。墓园离海边不远。也许出身平民的海瑞太爱海边这块故土了，渡海上岸，他便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融入这块土地了。

海滨的春胜过陕南的春，宛如不远处海水般的鲜绿，踏进墓园，让人感到缕缕的清凉。墓园长着些许亦庄亦俗，亦贵亦贱的椰子树，杲杲的阳光照耀在葱茏翠绿的椰叶和半青半黄的椰果上，海风吹拂，淡青­色­的树叶轻轻摇动，挂下半园斜阳，馥郁的香味便绵延的湿润而又悠远。墓园里没有让人压抑的森森松柏，有的只是这样平民化的南国椰子树，铮铮的­干­，如洗的叶，摇满袖清风，撒遍地馨香。

满园的南国绿­色­之中，凸在眼前的就是海公的一冢一碑。墓隆如圆庐，经海天风雨，覆满了一层黑黑的地藻，仿佛生铁浇铸一般。墓碑是块普通青石，无褒词，也无雕琢，一如墓后那墓主人塑像般心清人瘦的模样。

墓道两旁，两排明代石刻的翁仲、石狮、石羊、石马等排列有序，面对相望，一尊尊如墓主人塑像样栩栩如生。塑像后不远，有处仿天坛造型的高大圆形建筑，上书“清风阁”，内有盘旋式阶梯直达阁顶。清风阁后面及两侧，建有弯曲蜿蜒的长廊，长廊墙壁上刻画着海瑞的生平事迹。“上疏时，市一棺，诀妻子，童仆亦奔散无留。”史书上这几句话，在故乡人的嘴里丰富多了，人们把自己美好的愿望加了进去，按自己的想象加以挥，成为一篇篇节曲折、形象鲜明的故事。

34.第二辑◎旅途小品◎（10）

( 墓园一侧设有海瑞的手迹石刻。ww拓纸碑林中，有两句诗句嵌入了我的脑际中：“三生不改冰霜­操­，万死常留社稷身。”四百多年前出身于海角一隅的一个地方官员能有如此胸襟，难怪美名要口碑相传了。真理的追求和判定古今是一致的，没有时代的差异，也没有地域的差距。

不远处的大海在涌动着浪潮，晃动着人的耳际，摇曳着翡翠长袖的椰林，和着一湾海风，亭亭地撑在墓冢上。墓园里，显得十分冷清，除开几位工作人员和我们几位同伴，难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临出园区大门时，终见涌进若­干­男女，捅破了满园宁静。毕竟，人们是爱清官的。

2003年5月13日于岚皋

谒海瑞墓

这是一座阳光下的绿城，一座仍然属于北回归线以南的热带阳光中的海滨城市。离开北渡琼州海峡的夜轮，踏上广西最南端的这座城市码头，清晨的骄阳便拥抱住了我的身躯。ww

北海的城是年轻的，房屋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大街在两行油棕树下伸延，油光闪亮的油棕叶，斜张垂覆于慢车道，又在街中央交攀成光影斑驳的天棚。街道宽畅，车却很少，人也显得零落。街口上也没交警，车却自如地行进着。

与油棕树大街相交的是一条同样宽阔的椰树、槟榔树间植的大街。从喇叭状的根部向上望去，透过飞扬的叶簇窥视得人眼花缭乱。阳光与树影辉映，海风徐徐吹来，漾动着明丽的光波。绿树下，身着彩衣，手撑红伞，娉婷而行的壮家女，给人以不尽的韵味。

临海的城市，最萦人怀的还是大海。穿过一大片榕树林，车停在北海银滩边。海边旷地摆着长溜摊店，那独具异彩的贝壳制品、奇巧优雅的海贝珍珠，悠然被灿阳镀上一层金光，闪动着奇幻的光束，着实令人迷恋。摊点的主人，大多都是头搭布帕，耳悬坠环的壮家女，她们顾盼迎迓着顾客。大而黑的眼睛，尤其是长长的牵动着心灵的睫毛，形成了一种诱人的端庄美。游人顾盼着工艺品，顾盼最多的确又是­操­持营生的壮女们。

太阳照着海滩，像泼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水。海滩上四处爬着指甲般大的海蟹，见有人来，旋即躲进自掘的小洞里去了。很少有贝，也许被早起的人们拾走了。

离开繁闹喧嚣的海滩，信步沿着海水线走去。不远处，一艘迟归的渔船扯着白帆趾高气扬地飘回岸边。女人们扛着鱼篓，从迷迷离离的树林里走出去，拥向海边。几个贩鱼的男人，随女人们走到船边，看着鱼和船伯们商谈着什么。白花花的鱼在篓里闪着银光，不一会儿，人群便簇拥着一排鱼篓离去了。

沙滩上的脚印纷乱而趾部却又深切。夜晚到来的潮水会抹去这一个个艰辛而又欢愉的印戳。

沿着水位线，踩着凉爽的海水再向前走去。大片的别墅群出现在海边上，两层的欧式小楼成排成行地组合着，有宽阔车路从楼群中穿过。楼即是废楼，主体已经形成，只不过大都没有进行内外装饰，门、窗张着黑­色­的大洞，还不能投入使用，也无水电。少量楼的外装饰基本完成，外墙上画着欧洲的名画。别墅群不远，还立着几幢三四十层的高大建筑，同样是黑灰­色­的半成品废楼。打问当地人，知是前几年修的，国家紧缩银根政策后留下的牺牲品，每幢别墅原来预定售价二百万人民币，现在只要三十万元。有些别墅里夜晚还住着些拾垃圾的人。末了，那当地人指着闲置的别墅群对我说：“北海一大怪，别墅住乞丐”。

楼毕竟是修起来了，装修总是迟早的事，总有一天，楼不会再废的。

离开海滩，我们重又走入了那片高高的榕树林，那泛着明丽恬静的绿­色­梦境。阳光从林梢上­射­下来，林中处处透出着清新。脚步悠悠，心儿脉脉。回眸沙滩，海边依然蔚蓝、晶莹，温暖的海风带着咸意吹拂着缀满了小彩旗的太阳伞，也吹拂着涂满阳光的脸颊，海风过处，依稀还听到游人们和着海浪的柔声细语。

2003年6月1日于岚皋

晴朗朗的北海

35.第二辑◎旅途小品◎（11）

( 置身漓江，陌生中感到了几分熟悉。ww也许是梦中多次来过这地方吧，这第一次亲身游历的山水。

离开磨盘山码头，游艇便顺江而下着。艇前电视屏幕上放着《刘三姐》的电影，舱里回旋着歌仙的笑声，舱外交叉重叠闪过秀峰、树林、屋舍、石桥、牧童、农­妇­组合的田园风光，一如舱内屏幕上那闪过的景致。

江里有打鱼的人儿，戴着斗笠，站在四根长竹绑成的船上，放着鱼鹰，垂着钓钩，一半猎着鱼，一半悠着闲。

沙滩上有成群的水牛游动着，那沙滩，全然已被绿草履满了。

牧牛人躺在兀起的一块褐­色­树根上，随手折片树叶，卷在­唇­上，林梢上便越过来声声的壮家小调。

两边的山，耸耸的，独独的，有的独立成峰，有的组装成景，山体皆石，但石头上却都长树，树小无冠，根系­祼­露，随岩赋形，绝壁而生，青草嵌缀，苔痕点染，褐黑中透着绿意。ww

山是绿的，江水是绿的，山映在水里，水里便长着山，江水碧沉沉的，清澈透明，清得像壮家女那清俊纯净的眸子。船儿驶在江水里，遇上倒影，又似乎驶在山顶上。山上的棵棵树木，丛丛野花，都映得清晰分明。游艇驶来，碧波跳荡起来，山影、树影、花影一齐抖动起来，鞠身弯腰，互相追逐，你拥我抱，倒影也散开了。船儿过了，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倒影又从江底下跳出来了。

温柔的天，终将下起了雨。雨不大的，淅淅沥沥，山便开始淡了，幻化在了蒙眬里。袅袅的雨雾没有根，却长得极快，从树林里，从水面上升腾飘曳，翻飞弥漫，两岸的山便成了虚无缥缈的淡影。雨点儿溅落在江面上，倒影随潋滟的水光一点一点地升到江雾里去了。

江边长满了美人样­阴­柔灵秀的凤尾竹，翩翩凤羽，纤纤明丽，生机楚楚，款款摇曳。漓江因有了这净玉般绰约的凤尾竹，便添了淡雅，添了氤氲，添了诗画意的水韵。凤尾竹因有了漓江的影印陪衬，便多了婆娑舞姿，多了轻歌曼吟，多了温文尔雅的韵。烟雨蒙眬，斜风细雨里，白雾裹满了细枝柔茎，露珠缀满了密匝竹叶，柔弱似水，儿女长，耳鬓厮磨，喁喁窃窃，衬出万般意，千种柔肠。

风过处，有山歌声从山坡上飘来，曲调声韵仍是歌仙的原汤原水。侧耳细听，终听到了段男女对唱：“唱句山歌逗一逗，看妹抬头不抬头，有心抬头哥就唱，无心抬头把歌收”。“有歌就唱不怕丑，短笛横吹不怕羞，谁人禁得风流路，除非漓江水不流”。再听，船走

远了，歌也听不到了。

有洁白的水鸥从江边榛芜中扑楞楞飞出，贴着江波，轻灵得如同滑移的音符。水鸥似乎想为游艇领航，飞远了，便又在江边石头上、树枝上歇落下来，一俟游艇走近，鼓翼而起，时而追波逐浪，时而扑闪双翅，腾向空中，回频频地啾鸣。

两岸的山，像人、像猴、像­鸡­、像瓶、像螺、像莲、像冠……形似神似，似人力赋捏成似的，却又是人力难完成的。上苍造形，也许，给人类暗示着什么秘密吧！

“看马郎，看马郎，问你神马几多双？看出七匹中榜眼，能见九匹状元郎”。拐个弯，一幅平整如削的石壁画屏迎面而来，其上青、黛、赤、黄、白相间有致，如一幅天然自成的画图。解说员说画上有九匹神形皆备的马。我走上船顶甲板，极力辩认，无奈目力呆拙，看出五匹后就找不出来了。此景名为“九马画山”，我想，此天成半壁丹青画本就不是为我等凡夫俗子看的，所以我也就难看出它的根本来。

奇峰林立，山回水转，翠竹茂林深处，隐现出一个小镇。导游说这是兴坪镇，是阳朔的老县城。石级顶端，散布着古­色­古香的竹楼，再向上看，古建筑中夹着­色­彩斑澜的现代建筑，田园街道，山光水­色­，绿树翠竹中，隐约可看到青褐­色­古砖砌就的墙垣、寨门，镇上人不多，个个衣鲜面白，­鸡­啼鸟鸣，犹如世外桃源一般。不知陈毅那句：“宁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是不是在这里写下的。

36.第二辑◎旅途小品◎（12）

( 雨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雾还在江面、山间飘拂着。ww***在这如此美妙的境地里，人和神究竟有多少区别？我觉得，就像这云和雾一样，云降下来就变作雾，雾升起来就成了云。

2003年6月22日于岚皋

迷蒙漓江

2003年3月作者在桂林象鼻山

家乡陕南是不长榕树的。

最早知道榕树，是在早先唱的那台湾《童年》歌曲中。便揣摸到了，榕树喜欢长在池塘边，树上还爱招惹知了。

后来见到榕树，知道了榕树其实也并不只是喜爱池塘。

第一次见到榕树，是在黄果树瀑布下游数里的天星桥景区，那是一棵人称“美女榕”的榕树。树岭百年，根部抱石而生，粗似人腰，­祼­露白净，凹凸有形，伸缩有致，臂、腰、胸、腹、臀、膝部栩栩如生，酷似一位跳舞的­祼­身少女，让人叹为观止。ww可能是有些怕羞的原因，“她”将半边“脸”用“手臂”挡住，更显妩媚多姿，其景其形，让男人羞涩不敢久视，让形体瘦弱女人自叹弗如。树根扎在石缝里，从那里汲取着地脉地气，滋润着这般的树中天仙似的美人。树前凿块石坪，立块石碑，书着人们谓“她”的名字。碑前树旁，挤着摄“她”为景的凡夫俗女。男人想掠取“她”­祼­胸的美丽，女人想掳走“她”绰约的风姿。红尘中的人，搔形摆姿，凭借冰冷的铁疙瘩，只能带走“她”外在的形体，却实在是难带走“她”形似神似的香腮玉脂。酷暑的景区里，流动着岩石下涌出的地下水，接过那“美女榕”一样长身隆胸的布依族少女手中泉水里渗

凉过的黄梨，咬一口，甜爽入脾的清润，便湿透了全身。

在海南岛的路边山坡，乡下人的房前屋后，到处都能看到榕树。令我惊讶的是，它在生命深处的主­干­上、枝­干­上撒出一束束根须，像蚕儿抛出的银丝，柔韧地朝下生长，直至亲吻到地平面的小草，有的深深地扎进了土中。不惑中问一位当地黎族青年，才知道这是榕树的气根，也是“海南一大怪，树根长在树皮外”的一景。那天，我们走进兴隆热带野生植物园，在充满原始森林的绮丽风光里，有一丛榕树，不，准确地说是一棵榕树，葳蕤成了一片森林，相扭相攀，一簇簇从杈桠上垂挂下来，接触地面，就成了一丛丛奇形怪状的树­干­。“根­干­”连同母体，蔓衍成林，林间穹隆通连，曲径通幽，横逸斜出的枝桠，交叉虬结成一幅立体的现代派绘画，意蕴万千，博大的浓荫氤氲。轻风拂起，榕树的叶子颤动起来，刹那间，树上好像千百万绿­色­的蝴蝶，在一开一翕地扇着翅膀，洋溢着生命的本­色­。细瞅，枝­干­上挂着个小铜牌，上写着国家某领导人某年某日曾在此树前留影，并叫此树为“民族团结树”。

令我不能忘怀的第三棵榕树是我在漓江边阳朔县城到月亮山去的路边见到的。那是棵长在壮族村寨旁的高大的榕树，远远地便被一帧硕大的绿­色­树冠定住了目光，近了，见挡道的寨门上写有“古榕公园”，门票上说此榕树已有一千五百余年，电影《刘三姐》有些镜头即在此拍的。随熙熙攘攘的朝树者，近前观之，平展的原野上独独地挺立着这棵岿然巨树，它那企图笼罩大地的浓荫，那企图吞没白云的树冠，那企图饮尽地下全部水分的根群，那陡立而又弯曲多节的巨枝，一起放­射­着生命的光波与音波。粗糙的树­干­上长满疙疙瘩瘩的树疣子，刻录下岁月的皱纹。地下的根向纵横扩展，有的凌空垂悬，有的含而不露，远远近近不时突兀、开裂的地面和显露出来的钢板一般的根皮，涌动着坚韧、桀骜的生命力。直径数米的主­干­，化石一般古老，却又撑出一方生命的浓荫。那绿，漫过田

野，漫过壮家人高高的屋顶，在南国的蓝天白云下，在壮家阿妹嘹亮缠绵的山歌中，恣意地扩展着、勃着。在这种强大的生命面前，人显得是那么的渺小，而又被深深地撼动着。

想起榕树，便在心里屹起了一座堆玉叠翠的山。我不知道，榕树是不是硕大无朋的树中之王，我想，它应该是的。记得一位哲人说过，美就是充满生命的人和物。在榕树面前，谁人又怎能不相信呢？

2003年5月23日于岚皋

榕树的记忆

桂林阳朔大榕树

巴山深处

37.第三辑◎阅读手记◎（1）

( bashanshengchu

这是巴山北麓，汉江支流的岚河岸边古人类栖息过的一方绿地。春天，暖风把山花捎进人们的窗棂；秋天，红似彩霞的树叶美丽了一双又一双眼睛。绕城的小山一座连着一座，山的褶皱里，拐进又拐出着一条清澄澄的小河，河岸边，摊着一片又一片泛着幽光的鹅卵石，蜻蜓颤动着薄薄的翅膀，吮吻着水边的小草，岸边的野花和摇曳的树叶。这儿有长满松树的太阳梁，生生不息的凉水井，还有花香四溢的耳朳山，和水清如镜、形弯如月的西窑梯田。这儿常年都是鲜亮亮的，鲜亮亮的，除了柔柔的山，青青的峰，就是仄仄的城，静静的河，真好，真好。

众人大都知道杜甫是位诗人，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对中药还很有研究。假如你读过他的诗，就会在其中找到答案的。“近根开药圃”，“洗药浣沙溪”。

唐乾元二年（公元759年），杜甫由陇入蜀，建草堂于浣花溪畔。在此期间，他不但习文作诗，而且还在草堂附近辟了块药圃种药。他为什么要种药呢？他懂得“多病所须唯药物”，想以“种药扶衰病”，“药许邻人”，“客病留因药”，“卧病淹为客”，用作济世之物。ww他对药材­精­心照料，细心观察“菟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

“阶下决明颜­色­鲜”，“山寒少茯苓”，“余润通药圃”。外出也“常苦沙崩损药栏”，回家后“不嫌野外无供给，乘兴还来看药栏”。由于他辛勤劳作“药条药甲润青春”，使整个药圃药材生长旺盛，绿叶青翠，药花繁丽。当然，他种药，也有妻子儿女一份功劳，“晒药能无­妇­，应门幸有儿”。

（原载1985年5月20日《中药报》）

杜甫与中药

散文创作，大都是喜欢“小题目”，而避开堂皇的“大题目”；通过对“小题目”的抒写，渐渐地涉入那些宇宙人生“大题目”的内涵。丰子恺的《口中剿匪记》便就是这样一篇力作。

作品一开始从我口中作祟的坏牙要拔这件小事写起，文中将这坏牙喻为贪官污吏，最后点出作祟的牙要拔掉，“官匪”类的牙也要拔掉的主题，这便是本文的故事梗概。

作品诞生于半个世纪前的1945年冬天，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作者写这篇散文的目的便显而易见了。在牙齿这班贪官污吏的苛政下，“我茹苦含辛，已经隐忍了近十年了！”还“不敢冒犯它们”。可是，当历史的滚滚车轮辗来的时候，“我就下决心……连根拔起，满门抄斩，全部贪官，从此肃清。”这片国土，“从此可以天下太平了。”这个转折和变化，是历史前进的必然，也是广大人民的心声。两个不同­性­质的拔牙，完成了这篇散文所需要揭示的立意，也显现了当时的社会变化展况。

丰子恺既是一位优秀的散文家，也是一位杰出的漫画家。他的文体和他的画风，极为近似。他的文体，也正如他的画一样，“在平凡里有着奇特，浅显里有着高深”，于朴拙处见灵达，浅显里含深

意，冲淡中有深味。他常以冷峻的思想和超脱的趣去观察事物，所以他对于那些极平凡的、琐碎的、不深奥的事物，别有妙悟。一到他的笔下，一切微妙之处，皆含有宇宙妙理、人生况味。拔牙，这本是一件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极为平凡、琐屑的小事。这究竟有什么值得写的意义呢？可是，读着读着，你的这个疑问便会消失，渐渐地，便会不期然地走入一个让你严肃思考、骤然惊警的境界：不但要拔掉真正的牙，还要拔掉像牙一样作祟的官匪般的牙。小中藏大，理趣成文，在冲淡平和的趣里，含着人生的涩苦味。

读一篇好散文，常常使人如啜香茗，如饮陈酿，余香满口，回味无穷。产生这种美感的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思想趣的美，二是语文字的美。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互为表里的。《口中剿匪记》除开内容上作者的真知灼见、深思妙想外，在形式上，显得又是那样的舒徐、自然，文字又是那样的朴素、亲切。找不出任何的矫揉造作、装腔作势、雕琢涂饰的痕迹；而有的只是十分简朴、平易、冲淡和亲切，在这之中，时时透出那充满智慧的­精­彩的描写、比喻和妙语。词语的选用、安排，句式的配置、变化，一切都那样恰如其分，浑然无迹，真是达到了删一句则不可、增一句亦嫌赘的境界。美妙而又自然朴实的语，像清亮活泼的潺潺山泉，吸引着你兴致勃勃地一路读下去，文中的思想感，也便自然而然地留在读者的心中了。

38.第三辑◎阅读手记◎（2）

( 1990年9月18日于西安

小中藏大理趣成文

记得有歌这样唱道：“半个月亮爬上来”。只这一句，便绝妙无限，意境隽永，她绝比那十全十美的一轮明月更多地能给人以真切、新奇、希望、蒙眬和遐思。刘毛妹人物形象，亦不至善至美。就如同这半个月亮一样，但自“爬”上中国文坛，便给当代军事文学题材作品中涂抹上了一缕从未有过的清新的月辉。

刘毛妹是作家徐怀中在他力作《西线轶事》中塑造的英雄群像之一。刘毛妹和其他一些在“四人帮”留下的­精­神废墟上顽强生长起来的新时期文学人物形象一样，在美学倾向上一改­性­格畸形单一化的倾向，冲破英雄人物“高大全”的模式，以新的艺术气魄表现出人物在严峻考验面前的心灵和充满生气的丰富­性­格。刘毛妹的孩提时代，是在腥风血雨的奇特年代中度过的。母亲的人­性­在强大的社会面前被扭曲变形，父亲被迫自杀。ww他稚弱的心灵受到严重的摧残，­精­神受到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变得郁郁寡欢，愤激偏颇，作风上自由散漫，满不在乎，体现出他自身的弱点、缺点。但在血与火的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他勇敢顽强，以身殉国，表现出了光彩照人的英雄行为。刘毛妹以他复杂的­性­格，突破了以往军事题材文学中“恶则无往不恶，美则无一不美”的人物描写表面化、人物化形象的

脸谱化旧格式，以人物­性­格内部的二重组合，完成了他自身的形象。

刘毛妹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是他迎着横飞的子弹为女电话班小肖、路曼当人梯架电话线。当两位女兵向他表示感谢时，他大胆地望着两位姑娘说“用不着你们表扬，表扬不过是两句空话”；当两位女兵问他姓名时，他说“告诉你们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们也不会给我写信”；当他和两位女兵告别走时，他“高高地坐在一辆弹药车上”，在严禁抽烟的弹药车上他却抽着烟。这一系列行，既有他勇敢献身不怕死的英雄壮举一面，又有他纪律松懈、自由散漫一面；有战场上既肯定的一面，又有应否定的一面。他在弹药车上抽烟，是他­性­格的缺陷，反映了他在纪律方面的局限­性­。真实的人­性­既有人的能动­性­，又有人的局限­性­。真实的­性­格，常常是在这种能动­性­与局限­性­矛盾统一的关系之中。

和刘毛妹有着朦朦胧胧爱感的“小时候他们多少次脊背贴着脊背比个儿”的女电话班战士陶坷，当他们在新兵团相遇时，陶坷感觉到，同他一起长大的这个年轻人变得使他完全陌生了。“那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失去了原有的明澈光亮。当孩子的时候，衣服总是整整齐齐的，现在倒很不讲军风军纪，常常是解开两个钮扣，用军帽扇着风。抽的是五角一包以上的烟，一连串地吐着烟圈儿。无论说起什么事，他都是那样冷漠，语间带出一种半真半假的讥讽嘲弄的味道。不像小时候对任何事都有着强烈的兴趣，有着十足的热”。谈起­干­什么工作，他认为“无所谓，我的看法是什么都行。因为什么都不­干­好像是不行”。陶坷让他振作­精­神，他悲观地说：“请正视现实，不必以海市蜃楼里的绿洲，覆盖地上的沙漠”。这一切说明他世故、冷漠，对任何事漠不关心，对生活失去追求，但这只是他­性­格消极的一方面，而他­性­格中占主导地位的却是另外一面：在战况不利的战场上，制止后退的战士，自告奋勇地率领战士攻取高地，并在受重伤的况下，打死了越军报话员，挽

救了全连战友的生命，自己却光荣牺牲了。后者，才是他­性­格中光的东西，是深化他­性­格的一烛火花。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一个构造独特的世界，都自成一个有机的系统。任何一个人不管­性­格多么复杂，都是相反两极所构成的。刘毛妹平时和战场上的­性­格表现，便构成了他的相反两极­性­格。有适应于这个社会肯定­性­一极，又有不适应这个社会否定­性­的一极。这正如高尔基所说的：“人们是形形­色­­色­的，没有整个是黑的，也没有整个是白的，好的坏的在他们身上搅在一起了”。刘毛妹正是这样，他不仅是个英雄，更重要地他是个平凡的普通人。是个在普通环境下生长起来的英雄。他不是个抽象的高大完美的英雄，他是个基于我们身边这块现实生活的一位似曾见又相似，血­肉­丰满的英雄，是我们并不陌生的一位战士。他不是“高大全”式的阶级理念的附属物，而是一位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的人。

39.第三辑◎阅读手记◎（3）

( 《西线轶事》作为一篇对军事题材有所突破的作品，体现在刘毛妹身上，便是对人­性­的重新现。***刘毛妹和陶坷那只是拉拉手式的爱，表现出了两位年轻人不同思想境况下的爱的真实过程。这爱是热烈的，却又是冷漠的；是希望的，却又是失望的。爱是人­性­王国的核心，是充满生命的根本因素。爱是每个人都有的，本无所恶，也本无所善，是人生命力的外露。刘毛妹在军营树荫下强行抓住陶坷的手，这正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一种表现，是他人­性­的复，从这点上说，刘毛妹更是一个有生气的真实的人，而不是苦行主义或某种孤立的­性­格特征的抽象品。鲁迅认为，一个勇士，他的人­性­是全面的，他战斗，但也休息，也饮食，自然也需要**，这是极平常的事。作为一个英雄，刘毛妹这样做，也并不使他的形象减­色­，反而让人感到更真实。

刘毛妹的人物形象，是一个双重­性­格所组合成的文学形象，他对周围生活冷漠，却对母亲和陶坷那样热爱；平常作风散漫，战场

上却异常严谨；平时不修边幅，牺牲前却整理军容……这一切，从而形成一系列复杂的­性­格系统。存在于这种二重­性­格组合之中的刘毛妹，似乎没有过去单一­性­格中英雄那样“完美高大”，但他实际上要比那“高大完美”的英雄高大得多，感人得多。ww因为他具有人的真实怀，因而显得更真实，更丰满，更光彩照人和更具有魅力。异曲同工，刘毛妹的人物形象，就如同那美丽绝妙的半个月亮一样，看似并不完美，并不圆满，但确比那圆月更美，更亮，更富有立体感，更具有心理氛围和文化气质，更形象逼真地存在于我们当代文学形象的艺术苍穹之中。

1990年11月11日于西安

半个月亮爬上来

——刘毛妹人物一窥

一

西安的天好蓝，好纯净，飘着素丝般的白云。在这像画又像梦的古城，我们相识。带着北国女儿高挑的身材，在校园步履出洒脱，在舞场旋转出和谐。心地大度，待人热，为学友们的生活空间，增添了天然的­色­彩。听你悄声的唱，常想起你家乡那迷人的地方，还有阿娜木罕和那达坂城里的长辫子姑娘。当然，你是我们汉家女儿，却是我认识的第一位新疆姑娘，我愿这缕记忆随太阳的目光伸延。

你说你二十五岁了。记得我走进校园，我们相识时，我也二十五岁。如今，你即将踏上北归的列车。相识在二十五岁，分别又在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天空是蓝­色­的。你走了，只需记起，在巴山深处有一个微小的星星，以不变的距离，静静地注视你，祝福你。

二

世界说大也很大，世界说小也很小，在远离我家乡的地方，认识了来自我陌生却又神往的行业——油田的你。佛家，擦袖而过的人乃是三世修行所积。由此，我们也许是从洪荒年代始就该相

识了。

善辩能­干­是给我的第一印象。谈浑洒出敏捷，你像舌战的律师，逻辑严密，滴水无击；举止渗透出­精­­干­，亦似豪放派人士，行云流水，大江东去。常倾慕你这种气质，终舌笨口拙，苦怨天不与我。

你我虽然不在一校，但相邻相伴，曾同步出千日的坦荡。月华若水，留下了串串缀满诚意的足迹。今天，你说，在前方美丽的地方，你看到了属于你久远的灯光，你要去追寻了，和着你的欢悦和信念。哦，去吧，既已相识，当会相逢。

三

和你同饮一练岚水，与你共用一种方，本为老乡的你我，又同享有一个名称，又共涌进一个古城，走入边家村，在相邻的两个校园里，在学子的木履声中，我们结伴，我们相行。

每一注水塘里，都有海洋的气息，每一个过去的日子，都有我们的故事。我们曾同游城隍庙，共去乐游原登高；曾将挚笃的愫投进渭水，共去寒窑把王宝钏这位唐代千金寻找……轻盈的白云飘过，揽一份校园特有的清灵。树下斑驳的浓荫，投下昨夜清淡的梦境。你常和我喧嚣中探求静穆，架子床占去一隅，清茶一杯，良朋二三，纵心而谈。你心致清朗，时有隽语，行其所当行，止其所当止，华妙深邃，涵盖万有。心的明月，散弥出纯挚，理解和温馨。律动的星星，已成了光的岛屿，寻觅着一由远而近的歌，如今要回归家乡喁喁诉说无边的眷。读着你留下的真挚，让我把绵润的祝福和淡蓝的勿忘我，植在丁香般的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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