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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今日­肉­质如何?”

“有些柴,不易熟,还是小儿­肉­好熟些。”

她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家与6亢龙分享。水沉香急道:“你还笑!你还笑!我这是担心你!你可不就是个小胡儿吗!”

70三家分靳 三

( 银锁听了小胡儿三个字,停下来不笑了,问道:“你方才说他二人同是乌山行主手下?”

“没错,这七十二煞星,人人都很厉害,替他牢牢控制住乌山周围五百里的地方。ww胡人只要敢踏进他的地界,就会离奇消失。”她压低声音,“都是被他抓去吃了。听说他还常常赏赐胡儿­肉­给七十二煞星,你可千万千万千万要小心……不要去下游了!”

“嗯嗯嗯……你方才说他二人同是乌山行主手下,那为什么靳老大不会去抢谭老大的地盘?”

水沉香道:“因为七十二煞星一人有一块地盘,靳老大控制旬阳到襄阳地界,谭老大控制襄阳到鄂州地界,两人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银锁道:“我不信,定是你道听途说来的。”

水沉香道:“真的真的!你别不信!我小时候,汉人刚刚占领梁州的时候,靳老大就和谭老大划襄阳为界,后来他手下有个船主,是他小舅子,私自和谭老大一个船主6上决斗,把人杀了。靳老大亲自开船把谭老大载到旬阳码头,当着码头一千多人的面,亲手杀了他小舅子。”

“他老婆怎么说?”

“听说一句话也不敢说。”

银锁忖道:他们竟然都是大师伯的手下,真的不会互相攻打吗?那呼乐岂非一定要死了?连小舅子他尚且能下得了手,何况呼乐一个蛮子水手?

水沉香见她沉默,也不说话了,垂头丧气,两人相顾沉默了一会儿,水沉香闷闷道:“你先请回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银锁见她逐客,不好再留,留下一句“我明天来找你”,就跑回家睡觉了。

这一觉恨不得睡到了地老天荒,阿曼在往常过来给她送早饭的时间过来,她还在蒙头大睡。不过银锁很快又惊醒过来。阿曼担心地问:“少主,你最近很爱做噩梦,是哪里不舒服了?”

银锁摆摆手,心里想着等旬阳之事一件一件平息,这条水路畅通了,我非亲自动手把大师姐从梦里挖出来除掉不可。

她洗漱完毕,吃过早饭,慢慢晃到练武场,正碰上6亢龙睡眼惺忪地在场中晃来晃去。

康禄赫不在,银锁也不起床,6亢龙一个人十分无聊,一见她来了,­精­神为之一振,拉着她道:“来来来,快来陪为师过两招。”

银锁估摸着时间,道:“就陪你打一会儿,我要出去玩。”

6亢龙满口答应,师徒二人抄刀便打,直打得黄沙漫天,阿曼受不了刀风,扣上兜帽,往门口退了退,心里不禁埋怨康禄赫还不回来,累得少主得陪教主过招,也累得她定要站在此处吃沙子。

二人说好“打一会儿”,可惜6教主赖皮得很,银锁说不打了,他就央求银锁“再打两轮”,如此再打了十几轮,两人才齐齐停手,都表示饿得不行,要吃饭。

银锁本盘算着早上去找水沉香玩,顺便打听一下她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水沉香和阿靳有什么新的进展没有。被6亢龙耽误了一早上,只好先吃了饭。吃完饭,她爬上屋顶,慢慢往水沉香家里晃去。

房顶着实是个好地方,不但四通八达,没有车马障路,也没有巡丁盘查,她越过一道小巷子,想直接跳进水沉香家荒芜的院子里,却听见有人在咚咚咚地敲门。

她蹭过去伸头偷看,竟又是小安。

这巷子中本就没有什么人,见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几个长期坐在巷子里纳鞋底的老太太,都已带着孙子躲了起来。

水沉香走过来,犹豫了一下,转了个身,看样子是想从后门逃跑,忽然门又不响了,她又回过头来,最后还是咬咬牙,往后门走过去。

银锁听见外面也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觉得这两人有意思得紧,也不说破,又悄悄从屋脊上走到后门附近,偷偷伸出半个脑袋来。

水沉香推开后门,往外一探头,正撞上了小安,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道:“是、是你?!”

小安不说话,一把把她推进门,后脚勾起门闩,把后门锁了起来。

“小安,你做什么……”

没等她说完,小安甩了她一巴掌。

水沉香捂住脸,道:“要打架吗!”

小安一脸愤怒,柳眉倒竖,眼梢上挑,让原本圆圆的杏眼看着颇为凶悍。那天然带笑的嘴角向下耷拉着,实在是有些可惜。

“你昨日去找阿靳了?!”

水沉香慌道:“你……你空口无凭!”

“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水沉香见她这么凶,脾气也上来了,道:“他是我情郎,我怎么就不能去找他了?”

小安又一巴掌甩过来:“你简直是贱!”

水沉香格住她这一巴掌,小安更怒,嚷道:“你就是讨皮痛,往常都叫你不要去找他,你偏不听,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学个乖!”

她抓住水沉香一双手腕,另一只手竟真的开始打她的ρi股。看来下的是狠手,水沉香吃痛,与她扭打起来。

这两人打得一点章法也没有,银锁简直不忍再看,正要扭开脸,小安忽然不还手了。

她不还手,结结实实挨了水沉香好几下抓。水沉香手肘顶住她的颈子,沉声道:“你又玩什么花样?”

小安摇摇头。她看着水沉香的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是一句话都不说。水沉香坐在她身上,直直地被她这么看着,也就下不去手了。

她慢慢站起来,道:“你这几天怎么了?好像不正常了似的。”

小安蜷起膝盖,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又忽然站起来,快步朝外面走去。水沉香一把拉住她,她回头道:“还要打吗?”

水沉香却道:“你……你不能把这事说出去!”

小安冷笑道:“什么事?你为了你哥,白给靳松嫖的事?”

水沉香涨红了脸,揪住她的领子,“你!”

小安拍开她的手,道:“我简直对你失望透顶!”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水沉香还要来拉她,她推开水沉香,道:“你放心好了!这么恶心的事情我可说不出口。”

目送小安远去,水沉香脸上又是汗又是眼泪,银锁带上面罩跳下来,道:“水沉香,你­干­什么不给我开门?害我辛辛苦苦要翻墙进来。”

水沉香见是她,急忙用袖子擦­干­净脸,平顺了一下气息,道:“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银锁道:“早来了,一直拍你的门,你都不应,我只好进来看看你是不是出去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你与阿靳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水沉香迟疑了一下,道:“现下先不告诉你,我去打些水。家里好久没人住,水缸都­干­了。”

银锁拦下她,道:“我帮你打水,你快给我讲。”

水沉香啧了一声,“你这个小瞎子……”

银 ...

(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水井前,摸到了水桶,扔下井去,又慢慢摇着辘轳把满水的桶拉上来,注满旁边两个水桶,再倒进不远处的水缸里。

水沉香颇稀罕地看着她,不禁问道:“小瞎子,你看得见?你脸上,那个不是个面具吗?”

银锁笑着摇摇头,“看不见。”

“你这水打得真熟练,你家不是很有钱吗?”

银锁沉默了一下,道:“我小时候常常做些家务活的。”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飘渺,不过很快又正了回来:“你快给我讲故事。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去找阿靳?”

水沉香急道:“你明知你们不在的时候,我被关起来了,如何去找阿靳?”

银锁道:“可以昨晚去嘛。”

水沉香道:“你……你­干­嘛这么说?”

她疑心银锁已听到她与小安的对话,却忽然又不好意思明着问出来,所以要探探银锁的口风,看看她是怎么知道的。

银锁一歪头,道:“你已在家住了一天多,水缸却还是­干­的,你不做饭吗?所以定是晚上跑出去了……”

“机灵鬼!算你猜对了,但是你不能说出去……”

银锁道:“好好好,为了你的阿靳,我不说。”

水沉香捂住她的嘴,道:“才不是……这回才不是为了阿靳……”

她压低声音,好像附近真的有人偷听似的:“我昨天去求阿靳救救我哥哥,他已答应了去求靳老大对我哥网开一面,你若是说出去,叫靳老大发现里面的秘密,可就不灵了……”

银锁揶揄道:“哦~~~我听你笑得这般甜,昨晚渡了一夜春宵,是也不是?”

水沉香又不说话了,银锁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安的话说的那么难听,原来所言非虚。

水沉香见她若有所思,戳了戳她,问道:“哎,有人说我这样……”

“嗯?”

水沉香有点难以启齿,“说我这样……贱得很……你……你觉得呢?”

银锁道:“别人为什么这样说?”

“嗯……她觉得我与阿靳睡了,又求他救我哥,十足是个交易。”

“外人看来当然是这样。”

水沉香低下头,“可我……可我喜欢阿靳,与他过一晚怎么啦?他心中也喜欢我,因此爱屋及乌肯点头救我哥,我觉得没有半点不对。”

银锁笑道:“那就是啦,那定然是别人不对。阿靳真的能救你哥吗?”

水沉香道:“定然能的。”

银锁本不信任阿靳,但既然肯点头救水呼乐,至少说明两人情谊仍在。她也没来由地替水沉香高兴。

“你可莫到时后悔所托非人。”

水沉香急道:“不可能的!阿靳一向很可靠……哎,小瞎子,你知不知道我弟弟妹妹都在哪?”

银锁道:“你哥才知道,我不知,我不跟你玩啦,我师父叫我今天早点回家,我先走了。”

她翻身又上了房顶,水沉香在下面急唤道:“哎,小瞎子,不留下来吃饭吗……”

银锁早已跑远了。

71三家分靳 四

( 银锁跳上了房顶,急速往回跑去,见了6亢龙,忙道:“师父我有要事禀报。ww”

6亢龙正在翻译经书,抬起头来问她:“什么要事?”

银锁道:“谭老大与靳老大同属大师伯座下七十二煞星……”

她把大师伯座下七十二煞星分地而治的事情说给了6亢龙,顺便把大师伯吃胡人饮胡血的故事也讲了一遍。

6亢龙越听笑意越盛,最后伏在桌上哈哈大笑,许是想到了与银锁同样的画面。纸上新写的墨迹没­干­,沾了一撇一捺在他脸上。

“怪不得我说靳老大会饶过呼乐,师父会偷笑,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靳老大绝不会放过呼乐对不对?”

6亢龙不答,道:“靳老大手下分两派,一派是他十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旧部,一派是他到旬阳之后收编的外人……这只是明面上的分法,还有一种分法,也分成两派,一派人在他手下混吃等死,比谁都怕靳老大的地盘有变动。还有一派人狼子野心,早就不满他不往外扩张的做法……”

银锁一听,心思活络起来,笑道:“师父要围魏救赵,叫靳家后院起火,无暇顾及呼乐对不对?”

6亢龙笑道:“那是自然。你不见我连老康都派出去了?”

银锁听6亢龙已有动作,也笑道:“师父既然亲自动手算计人家,那旬阳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吧?”

她心中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满心欢喜地等待一切结束,就去算计大师姐。

6亢龙伸了个懒腰,重重吐了口气,“啊——再活动一阵子,就可以速战速决了。”

银锁一声欢呼,跑出门去找阿曼来欺负。6亢龙重新拿起搁在桌上的笔,笑道:“长这么大,还是这么皮。”

银锁找到阿曼的时候,阿曼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听见银锁进来,忙对她道:“少主少主!”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阿曼道:“方才有个小道消息传过来。”

“是什么?”

阿曼神秘兮兮把她拉到一边去,道:“靳老大家里有喜事。”

银锁奇道:“这当口有什么喜事?红喜事白喜事?”

“自然是红喜事。你猜猜是谁?”

“你叫我猜……莫非是阿靳?!这事水沉香不知道?!明尊慈悲父……这算什么事?”

阿曼一脸幸灾乐祸:“少主练功大计受阻,以后打算怎么办?”

银锁恶狠狠道:“那我就天天跟着你,看看你跟赫连一起都­干­什么腻歪事!”

阿曼这人伸头作死,银锁痛快砍了一刀,砍得她又羞红了脸,缩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乱说。ww

“怪不得小安这么骂她,水沉香简直是蠢透了……”她冷笑道,“我就知道阿靳才没有那么喜欢她。阿靳爱他叔叔的权势,以后还是靳家的掌门,何苦为了个没落部族的公主和自己过不去?”

她说得狠绝,半点虚假的情面也不肯留,实则是自己捅自己刀子,捅完之后,又自觉十分没出息,脾气上来了,又去找6亢龙约架。6亢龙欣然应允,结果发现上当受骗,分明是她又不知道在哪受了气,找他来当出气筒的。可惜圣教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得一边给她当出气筒,一边暗中责怪阿曼多半又提到了“大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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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乐被关的几日里,6亢龙倒是四处宴请城中豪强,整日酒席吃不停。银锁恐水沉香搅了6亢龙辛苦设的局,阿靳要结婚的消息倒是半点没透露给她,不仅半点没透露给她,还天天跟着她,防止她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一日银锁回家,阿曼又慌慌张张跑过来,告诉她:“前方传来消息,日前靳老大知会谭老大来参加呼乐的公开处置大会,谭老大已经启程在路上了。教主命熊前辈不可对他动手,已将中下游的水路让了出来。”

“熊前辈?哦我竟忘了他,我还以为他被抓起来了。”

阿曼惊道:“少主不知吗?熊前辈在教主的支持下,已经有了三个船队。”

银锁哦了一声,“师父真是迅速,里面有多少事只怕我们还没从长安出发,他就已经计划好了。”

阿曼笑道:“教主向来神机妙算,实乃圣教之福。”

“师父这一趟把东西运到鄂州,冒得险实在太大了,定有事情瞒着我……你给我讲讲,这十几天你都­干­什么了?”

阿曼道:“说出来少主可不许取笑我。”

银锁笑道:“你都这样说了,必然是去找赫连找赫连找赫连,哈哈哈哈哈……”

阿曼红着脸道:“少主!”

银锁见阿曼生气,忙捂住嘴巴,道:“我不笑了我不笑了,你快告诉我赫连那里有什么情报了?”

阿曼道:“少主可知鄂州分坛?”

银锁奇道:“鄂州竟有分坛?”

阿曼压低了声音道:“连赫连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现下看少主竟是不知道,这事应该相当隐秘。”

银锁恍然大悟:“哦————怨不得为了这批货,师父竟一口气得罪了许多人。然后呢?”

阿曼一愣,摇摇头,“赫连也不知道了。”

银锁心念一动,觉得自己隐隐已发现了这一团乱麻似地事情的开端,可要用言语来述说,却又说不出来,她讷讷对阿曼道:“阿曼,我好像知道谁是­奸­细了……”

“谁?少主快说……”

银锁摇摇手,“事关重大,现下先不说,等码头这事完结,我就向师父核实。”

阿曼欲言又止,急得抓心挠肝,但银锁就是不说。

没几日,码头便传来谭老大已到港的消息。6亢龙亲自指挥,明教在旬阳的百余弟子里,有一半都埋伏在了码头附近。

俄而有人击鼓,鼓点不快,忽然人群从四面八方的小巷子里钻出来,简直像踩了蚂蚁窝,栈桥前的广场很快堆成黑压压的一片。

广场上几日前已经架起了一个木台子,等人都聚集得差不多了,靳老大和谭老大带着一群船主鱼贯而入。在他们后面,呼乐双手被绑,由八个大汉押解入场。

呼乐被带到台子正中跪下,靳老大与谭老大双双站在阵前。靳老大手下一人上前训话,介绍完此次前来见证的武林名宿后,略略讲述了呼乐私自出港等三大罪状。

银锁带着阿曼等人偷偷拿下了附近一个高点,埋伏在屋顶上,原拟在有危险的时候放箭救人。阿曼旁边趴着云寒,云寒端着弓试了一下,放下弓,小声道:“靳老大的脸­色­不怎么好,准是吃了教主很多暗亏。”

银锁摘下了面具,正在人群里寻找阿靳,闻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云寒又道:“看教主欺负别人,特别开心。”

阿曼噗地一声笑出来:“就连康旗主也这么说。”

银锁忽然叫道:“诶诶阿靳真 ...

(的跑出来了。”

明教立教于不毛之地,许多教众入教前都逐水草而生,因此盛产鹰眼神­射­手。云寒和阿曼都长了一双鹰眼,此时一同定睛望去,见到一名身材颀长的年轻人,正走上台去。

云寒啐了一口,骂道:“小白脸。”

阿曼又笑出来,道:“这样的长相,最招小娘子的心,云旗主也努努力?”

“免了,我一辈子也长不成这样。不过我看赫连……长得也不靠这种类型,曼副旗主可是后悔了?”

“呸!”

银锁正要嘲笑阿曼作死,忽听靳老大道:“按本帮帮规,有犯如上罪状者,受土刑!”

这话让他以丹田之气远远地送了出去,比之前那个大嗓门的随从说得要清楚得多。

阿曼和云寒双双不解:“土刑是个什么刑?”

银锁道:“就是手脚和身上都绑了石块,拖到河中心丢下去。”

阿曼咂舌道:“还真是土刑。怪不得教主一早就出航了。”

那一边,靳老大朗声道:“水船主平素乃忠义之人,可是老夫就算再不忍心,也不能置帮规于不顾。”

他一停顿,台下便叫起来:

“怎可姑息这种人!”

“让他受土刑!”

“水船主是个好人啊!”

“放了蛮帅!”

蛮族水手简直要暴乱了,但是马上被旁边的汉人水手控制起来。

靳老大续道:“来人哪!”

呼乐身后站着的两个大汉,将他一提,提小­鸡­仔一样地拽了起来,呼乐一个踉跄,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

靳老大身后的船主里,忽有将近一半的人跪了下来。

“靳老大,某恳请老大放过水船主­性­命!”

台子上坐着的武林名宿们非常惊讶,只有靳老大和谭老大脸­色­如常,一点也没变。

银锁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演得还挺好。”

云寒奇道:“怎是演的呢?”

银锁道:“台前这么造反,在武林同道面前、特别是谭老大面前削了靳老大的面子,是以后不想­干­了吗?自然是底下事先串通好的……”

云寒恍然大悟。

只听靳老大冷笑一声,“说得倒轻巧。你,”他指着地上跪的一个人,“帮规第十二条是什么?”

“……死罪、死罪减一等,受三刀六洞之刑……”

他又指着另一个人,道:“你,帮规第十四条是什么?”

“若有船主替罪人求情,分其刑……”

靳老大将这一排人看了一遍,问道:“谁来同受三刀六洞?”

跪着的这些船主,不敢看他双眼,一个个都低下头来。

靳老大冷笑不已,正要说几句嘲笑他们的话,忽又有人出列下跪,朗声道:“我愿同受!”

台下静了一静,接着一片哗然。

72三家分靳 五

( 云寒手上的弓都差点与下巴一道掉了,“就那小白脸?”

银锁惊讶不已:“他居然不是骗水沉香的……他不是要成亲了吗?”

阿曼也道:“他这是何意?”

果然,靳老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小声说了什么,阿靳点了头。云寒看了,翻译道:“靳老大问他‘你可当真?’小白脸说‘当真’。”

靳老大大声问:“你当真要替他受一刀?”

阿靳也大声道:“当真!”

靳老大胸膛起伏不定,犹疑半晌,终于道:“拿刑具上来!”

不一会儿,有两­妇­人各捧着一案上来,一案上有一块白布,白布上摆着三把长匕首,旁有一坛酒,两个碗。另一案上有一把剪刀,一瓶药,两卷纱布。

端匕首的那人,先走向呼乐,把案台伸到他面前。呼乐深吸一口气,一膝跪地,一膝立起,伸出两只手,一手拿一把刀。

那­妇­人又走到阿靳面前,阿靳犹疑了一下,拿了剩下的一把匕首。

银锁眼尖,在挤做一团的人群里看见了水沉香。

水沉香挤到了人群的第一排,她那副模样,急得六神无主,似是下一刻便要晕倒。她手里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盯着台上,一会儿看看呼乐,一会儿看看阿靳。

银锁正要叹气,再发两句感慨,又见水沉香身后挤得厉害,心里冒出个疑问:“她都这副模样了,怎么还没被挤倒?”

她眯眼仔细看了看,见水沉香身后有一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是护在她身后,旁边跟了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年,几人一道,将人尽数挡了下来。

竟是小安。

她一时语塞,感慨也发不出来,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人群忽然又惊呼起来。

呼乐将左手的匕首交到右手,端起一碗酒,仰头喝了下去。然后把匕首还回了右手,双手一伸,­干­脆利落地扎在大腿上。

两刀四洞。

云寒不禁赞了一声:“好汉子!”

阿曼禁不住斥道:“云旗主,噤声!”

云寒赶紧低下头,不过又凑了脑袋过来,道:“现在就看那小白脸了。我总觉得他会反悔,小白脸都这样。”

阿曼瞪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他不会。少主呢?”

银锁道:“他要戳了。”

两人连忙探出头。

阿靳也仰头­干­掉一碗酒,水沉香比她哥挨刀时还要紧张。阿靳手中匕首耍了个花,一刀下来,没柄而入。

一刀两洞。

水沉香激动得马上就要昏倒了,活像这一刀戳在她自己身上,小安赶忙扶住她,她死活不走,紧紧抓住台前拉的那条绳子,想要翻过去,被小安一把拽住。

阿曼眼尖,拉着银锁道:“少主,你的观察对象。”

银锁看着她俩拉拉扯扯,又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怎么越来越不明白了……”

云寒受阿曼指引,也盯了一会儿水沉香,翻译道:“我就说他对我是真心的……唉,你们说的就是她吗?”

呼乐牙关紧咬,一张黝黑的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伸手把两把匕首拔出来,丢到一边。不见伤势如何,只见他脸上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汇成一股,一滴一滴从下巴上滴下来。

旁边端着纱布的老­妇­人走上前来,呼乐取了剪刀,剪开裤腿,眼疾手快用纱布按住伤口止了血,再要拿伤药,却发现伤药已被阿靳拿走了。

他见阿靳在伤口上来回比划,就不肯倒下去,一把抢过来,就往下倒,但是手抖得太厉害,瓶子里的粉末洒了好些出来。

阿靳杀猪似地惨叫起来,呼乐才不管他,揭开纱布把药倒上去。看来这药­性­颇烈,呼乐头上又出了一层汗,滴滴答答地从下巴上滴下来。

靳老大听阿靳惨叫,忙以眼神示意旁边的老­妇­上去帮忙,老­妇­连忙卷起袖子,拿过伤药替阿靳细细抹上,又用纱布一层一层裹起来,比呼乐随随便便捆在腿上的要好看许多。

靳老大见呼乐没丢了­性­命,哼了一声,大声道:“水呼乐逐出本帮!请吧!”

他撂下这句话,怫然而去。

蛮族水手冲破阻拦,全都冲上高台,围着呼乐问他有没有事,水沉香站在一旁,忍不住看了阿靳一眼,刚想说话,阿靳猛地站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旁有几个收拾东西的随从,见阿靳一人走的辛苦,连忙赶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他,把他带走了。

水沉香怅然若失,很快又觉得自己失态,转过头来瞧呼乐的情况。

呼乐看着水沉香,像是想要问话,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阿蓝指挥几个蛮族水手把呼乐抬走,水沉香却被挤到一边。人群夹道围观,板楯蛮举起木盾,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

银锁一挥手,先跑起来,阿曼撮­唇­为哨,发出夜枭悲鸣,­阴­影下隐隐有人走动,明教弟子尽皆上了屋面,跟在蛮族水手后面护卫,怕靳老大反悔,派人路上做掉呼乐。

一路火把通明,白虎蛮男女老少都站在巷子边上,许多人举着火把,看着他们的蛮帅从面前被抬过去。

呼乐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额头上的汗还是不住往下淌。忽然水手们的速度慢下来,打头一人翻过墙头,从里面把门打开。

院中蒿草都快长到一人高了,从瓦片的空隙里能看到天空,有的房檐倾斜着,眼看就要塌下来了。不过,他终于回了家。

阿蓝轻轻唤了一声:“蛮帅!”

见呼乐睁开了眼睛,几个年轻人把他放在堂中软榻上,呼乐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叫他们都回去,我没事。”

阿蓝点点头,正要去关门,不料外面却进来几个人。阿蓝正要斥骂,见了来人,低下头来,叫了一声:“白长老,蓝长老,黑长老。”

这三人年纪都不小,全都黝黑­精­瘦。他们来得声势浩大,身后跟了几个年轻后生,一下就把呼乐家的前院塞满了。白长老和他带来的人都穿着白衣服,蓝长老的则是蓝­色­,黑长老的……

火把下看的不真切,大约是黑­色­。

白长老为首,站在堂屋前道:“呼乐!你这个不孝儿,我族颜面被你丢光了!”

黑长老见他不说话,也上前一步,道:“现下你被逐出本帮,可拿什么养活一族老少?”

蓝长老也道:“不错!我们受你连累,这几天受尽了白眼,汉人不信任我们,连口饭都不给我们吃了!”

呼乐吃力地撑起上身,阿蓝连忙把他扶住,呼乐冷哼一声,道:“哦?蓝长老受了白眼,准备到我这撒气吗?”

“你……”

白长老­阴­­阴­一笑,道:“撒气倒不至于,只不过呢……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蛮帅之位,还是退位让贤吧!”

呼乐笑道:“蛮帅之位,自古便是我水家的,你姓白的与蓝家黑 ...

(家同为护族长老,凭什么来觊觎蛮帅的位置?”

“就凭你受之有愧!”

他须发怒张,呼乐也不害怕,道:“你与他二人平起平坐,这会儿凶一些,便要我传位给你?我为何不传给蓝长老与黑长老?”

“我?我年纪最长,自然最是德高望重,当然该传给我了。”

呼乐道:“年纪最长不假,德高望重么……怕是不见得吧?”

白长老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水呼乐,你含血喷人!”

呼乐道:“当年朝廷招安,给我族一笔抚恤金,我叫你分下去给下面的人,不料分下各家的数,加起来还不及抚恤金的八成,我给你的钱有账目为证,你给我的账目……我可还留着在。”

白长老恶狠狠啐了一口,正要反驳,呼乐却道:“白长老,不如我们这就走出去,对着账册,一家一户问个清楚?”

白长老气喘如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蓝长老手一挥,把他拦在身后,道:“你从此便没了正经工作,这总不假。你身为一族之长,却没有收入,总该退位让贤了吧?”

呼乐道:“不瞒蓝长老,呼乐才挣了百两黄金。”

黑长老道:“好哇,你定是运了禁货,否则何以主雇会给你这么多钱?”

呼乐哂道:“我运的虽是禁货,却不是靳老大的禁货,乃是谭老大的禁货。你们想必也听说了,谭老大那里的航路,是我亲手打出来的。蓝长老,我没本事养活一家老小吗?”

白长老道:“总之,你现在是个走投无路的瘸子,我们不想受你连累。”

蓝长老道:“我们还要在靳老大手下讨生活,你若不退位让贤,今日我们就与你划清界限!”

呼乐眼皮都不抬,道:“好啊,少了三个分钱的,请了!阿蓝,你袭蓝姓,本帅现在就封你做蓝家掌门,是我白虎族新的护族长老。白幺,你是白家长子,本帅封你为白式护族长老。黑坎儿,黑氏以后就由你当家,你是黑氏护族长老。本帅今日之言,在白虎神像下说出,无有虚言,众人需听号令,否则逐出本族!”

“水、水呼乐!我倒要看看谁替你卖命!”白长老蓦地抽出板盾腰刀,竟是要杀呼乐。阿蓝和白幺儿连忙抽盾挡在呼乐身前,却都被白长老撞到一旁。

黑坎儿冲到呼乐身前,闭上眼睛,以­肉­身死死将他护住。

他已做好必死的决心,不料白长老这一刀迟迟没有落下来。只听一声娇笑,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你的盾给我玩好不好?”

银锁手中弯刀架在白长老脖子上,左右摩擦了一下,一滴血珠渗了出来。白长老黑黝黝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保镖。”

“你……”

“你什么你?退后,盾留下。”她手中弯刀一紧,白长老立刻头皮发麻,木盾扔在地上,往后退去。

银锁笑得成竹在胸,问道:“蛮帅,杀是不杀?”

呼乐立刻道:“你愿意杀就杀!”

阿蓝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蛮帅慢着,他婆娘甚凶悍,杀了他,恐家人找上门来,后患无穷……”

呼乐见到银锁,本是头脑一热之言,这回有人拉住他,他想了一想,道:“那还是……留他­性­命。三位请吧!从此以后三位便不是白虎族人,爱上哪上哪。最好也别住这条街了。三位都在外买了产业,从此光明正大搬出去吧!不用再做样子说什么与全族同甘共苦了!”

三人悻悻离去。门外偷听的族人一听这三人已有钱得在外置办产业,一比呼乐将身家财产尽数分给族人,自己家连修缮的钱都没有了,方知蛮帅辛苦,人人都对这群前来找茬的人啐一口唾沫。

这一大群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狼狈不堪。

“小、小少主,谢你救命之恩!”

银锁把面罩拉上,扭过头来,嘻嘻一笑,道:“救你是顺带的。我来找水沉香的,她人呢?”

呼乐一愣,紧接着脸­色­一黑,恨道:“女生外向,我看她是找阿靳去了,哥哥在她心里,屁都不是!”

银锁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可不能让她见到阿靳……”

她转身又跳上屋檐,阿曼见她回来,刚要叫她,就见她风一样的跑远了。

73三家分靳 六

( 银锁先是回到码头广场,水沉香却不在这里。ww她遂盘算着去阿靳处找找,看看水沉香是不是去 “缴尾款”。

行至半路,她心念一动,绕了一绕,绕到了仓库。不料却听见些奇怪的声响。她探头一看,居然是阿靳。

仓库里有人推门出来,是小安。她应是听见了声音,出来查看。

“靳船主?何必大半夜一人跑过来?”

“我……我不好去她家,你可否替我转告……”

“阿靳!?”

水沉香从门里面冲出来,欣喜不已,笑得甜美动人,就要往阿靳身上扑,不料阿靳往旁边一让。水沉香扑了个空,她讷讷笑道:“是我不好,我忘了你腿上带伤。”

阿靳扯出一个笑容,小安整张脸都吊着,像是人人都欠了她一吊钱。

“阿香,我有话跟你说。小安你……”

不料小安寒着脸道:“有什么话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下说的?”

“小安……”

阿靳却道:“要小安做个证也好……阿香,我……”

“什么?”水沉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都是疑惑。小安却躁动不安,手忍不住要抬起来,去捂水沉香的耳朵。

阿靳后退了一步,道:“今日这一刀,我欠你的可算是两清了,下个月我便成亲了,希望我二人从此两不相欠,就当做从没认识过吧。”

“阿靳!?你……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小安站在水沉香身前,背对着她,把她拦住,“水沉香,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阿靳?!”水沉香一脸难以置信,徒劳地唤着他。

阿靳又道:“我救了你哥­性­命,算是再也不欠你啥了吧?算是吧?”

水沉香定定看着他,阿靳似是受不了这一腔爱意,讷讷道:“我怎么可能娶你呢?不可能的,靳家与胡家的亲事早早就说好了……但你若愿做我妾室……”

银锁趴在墙头冷笑,怨不得当初你侬我侬,随后被人知道便要急着撇清关系,原是怕两家长辈怪罪。此后­干­什么又不说清楚?啊,是了,贪恋­肉­体欢愉,便是不忍就此舍去,是以两头隐瞒。尚算你有一丝良心,救了水呼乐,否则叫你死无全尸。

小安把水沉香拦在背后,护的严严实实,怒道:“滚!”

阿靳听罢,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阿靳!阿靳!你骗我是不是!?”水沉香想去追他,被小安一把搂住了腰。

阿靳慢慢后退,又不肯走,非要得她一个答应:“阿香,我替你哥挨了一刀,我不欠你了是不是?”

“阿靳!你有什么苦衷是不是?!连我也得骗过是不是?你快告诉我呀!你不要走!”

“我不欠你了是不是?”

她不知哪来的怪力,小安也快要她抱不住,只见小安果决放手,一掌斩在她后颈上,把她打晕过去,扛在肩上。

她又露出一副凶像,恶狠狠对阿靳说:“你放心好了,你这般污糟的人,以后也不会跟你有什么瓜葛,你若再纠缠不清,我就剁了你喂狗!”

小安原是恶名在外的恶女,阿靳对她颇有忌惮,听她这么说,快步走了。

银锁眼睛一转,慢慢退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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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虎蛮拆成两派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城,三大长老带走了一群人,呼乐看来并没放在心上。休息了五六日,他拄着拐杖来到港口,亲自(监督阿蓝)把水字旗挂在了桅顶。

6亢龙的活动卓有成效,靳老大手下有几个船主不满他十年都龟缩在旬阳一地,离开了他的靳帮,加入了熊鼎麾下。他别的产业多受6亢龙的打压,资金出了些问题,不得不缩小了港口的控制范围。6亢龙捡了个便宜,买下了好几个现成的仓库。

月底阿靳大婚,全城都知道水沉香这事不成了。她要回家,被正在气头上的呼乐一顿臭骂,又把她赶出来了。她这回是真正无家可归,就连之前她栖身的仓库,也已成了“吴慈仁”的产业。

就连小安,也加入了熊鼎的船队。她无处可去,在码头附近晃荡了好几日,几乎要堕落成了乞丐。

一日,她在码头附近游荡,却半路被小安截住,把她拉上了栈桥。栈桥的木头常年受水汽侵蚀,已成了暗褐­色­,被人年复一年地踩着,好多地方都磨得发亮了。碧绿的江水哗哗地打着江岸,拍出许多白沫,又退下去,经年累月地反复。

水沉香挣脱不了,只得被她拖着,心里始终回忆不起来她与小安之间是何时变得不那么剑拔弩张了的。

“小安!做什么?”

小安松开手,道:“我现在是熊老大手下的船主,我船上缺个管账,四处找也找不到……”

“管账我会呀………………你的船?!”

这艘船有点旧了,却掩不住小安脸上的得意洋洋。桅顶挂着一面“安”字旗。小安手下那几个汉人青年排成一排趴在船舷上,互相摇着头。

“我不懂。”

“我也不懂。”

“我参悟不透。”

“我也参悟不透。”

栈桥上小安还在问:“怎么样?”

她见水沉香不答,也不催,低着头看着地。

那四个汉人青年又挨个伸出头来。

“她答应,五个铜板。”

“她不答应,五个铜板。”

“她答应,二十个铜板。”

“她不答应,十八个铜板。”

其余三人一齐回头骂道:“怎么就你不是五?”

栈桥上的水沉香点了头,顿时两人欢呼,两人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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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鼎麾下搜罗了一批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与靳老大公然抢起地盘来。他背后有6亢龙撑腰,腰杆很硬,大把挤占靳老大的份额。后者麾下最是好战的那批人却大多投靠了熊鼎,他招架不来,节节败退,幸好赶在颓势之前与城中胡姓豪强联姻,事到如今,生米熟饭,胡家想后悔也没门了,只得两方联手,一时间与6亢龙斗得还算是平分秋­色­。

但靳老大对旬阳的控制已大不如前,港口早非他一人的天下,船运他也不能一人垄断,颇有晚节不保之感。

两方人马曾在旬阳外的江上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打斗,乃是阿靳与呼乐抢航道抢出了点小摩擦。呼乐见了这前妹婿就有气,看他来抢航道,舵一打就要下手猛揍,途中遇上小安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前来支援,两人联手,险些将阿靳的船撞沉。

呼乐说到底是个直肠子,原先小安欺负水沉香,他就不喜欢小安;阿靳对水沉香始乱终弃,他就不喜欢阿靳;如今小安帮他对付阿靳,他又不免觉得小安顺眼起来。方才水沉香又亲自给她打旗语,兄妹二人到底还是心意相通,赢了个大胜仗。他心 ...

(里觉得已经可以原谅水沉香了,于是单人独个跳上了小安的甲板。

水沉香见呼乐亲自过来,却不愿与他碰面,自己躲到了船长室里。呼乐把小安上下打量一番,把自己的刀盾递过去,开口便道:“你武功不行,制不住那野丫头。为兄教你几招,保管把她揍得服服帖帖。”

小安手下那几个汉人青年从船尾楼上小心翼翼探出来,相互摇着头。

“我不懂。”

“我也不懂。”

“我参悟不透。”

“我也参悟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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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亢龙合伙熊鼎与呼乐,将一块铁板似的靳家王朝拆得七零八落。一时间,小鱼小虾都出来捡­肉­渣吃,看好戏的人更不知几何。

这段时间银锁休息,整日拖着阿曼跟她闲逛。阿曼见水沉香和阿靳已久不来往,心想少主的观察对象拆伙了,十有八九是要把主意打到她和赫连身上。为免银锁想到这件事,只得天天给她讲些各地堂口传回来的消息。

“少主可记得谢言?”

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从银锁眼前划过,她打了个寒颤,道:“我记得,那个喝人血的怪物。”

“少主之前‘下山渡劫’那一阵子,他的两个哥哥,谢都和谢伯印都被人杀了。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当时赫连下山来找你的踪迹,想暗中保护,不料半途被教主召回,途中曾见过他二人的尸体。”

“嗯,谢都谢伯印两个人加起来,武功也应该比谢言厉害一些。杀他们的是谁?”

“初时,赫连只知道杀人的人是个武功高强的剑客。后来,又6续传来些黑道好手被人寻仇杀害的事情,赫连派人着意调查,终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嗯?”

阿曼盘起腿来,道:“赫连发现其中大部分人都死在同一柄剑下。然而这把剑并不在武林兵器谱中,杀人者想来并不太出名。尸体隐藏得很好,发现时往往烂得连伤口都看不出,应是专做此事的杀手所为。”

“出其不意,一击毙命吗的杀手?”

阿曼似有所思,缓缓道:“非也,我并不同意赫连的看法。这个剑客并没有我教之中隐藏身形的特技,所用武器也是寻常铁剑,只不过稍稍锋利一些。从死人的兵刃来看,两方也有过一阵打斗。料想只不过是动手在荒郊野外,又弃尸别处,才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踪迹。”

“那阿曼觉得此人武功如何?”

阿曼沉吟道:“从他杀过的人来说,我以为应略强于少主。”

“哦,竟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吗?阿曼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阿曼皱起眉头,道:“少主你可饶了我吧,我全是看的赫连笔录,他不写的事情我半点也不知道。”

“那你就把赫连的笔录讲给我听嘛。”

“唉唉,谁让你是少主……”阿曼撑着头,“那人使一把铁剑,身量不高,两年前第一次杀人,那时武功便比谢都和谢伯印要强,且与少主不相上下。出没于中原、荆襄一带……”

“哦?猜出是拿钱办事,还是效忠某人的了吗?”

阿曼苦着脸道:“此人频繁出没的地方,乃是乌山行主领地,我们的人无法深入调查,还望右使恕罪。”

银锁奇道:“乌山行主眼皮底下敢杀人?有格杀此人的消息吗?”

阿曼道:“不曾听说有。”

银锁笑道:“那若不是乌山行主默许,便是此人太过危险,暗中格杀……听说乌山行主生平最恨胡儿,他这御用杀手,杀的都是什么人?”

谢都和谢伯印乃当年6亢龙南下时的旧部下,两人虽姓汉姓,却其实是胡人,且二人生饮人血,平素多害无辜,被人杀了,实在不稀奇。

阿曼道:“少主可莫误导我!尚未有证据说此人便是御用杀手,万一我记错了可如何是好?死在此人手下的,确乎大多是胡人。我与赫连将武林中与少主武功不相上下的使剑好手一一排除,还筛出了几个人,可惜派人去问时,时间却没一个合的上,因此可说是毫无头绪。除非此人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若是武功到了这种地步,怎么也该像少主一样,有些许名头才是……”

“还有呢?”

“赫连所发现的最早的死者乃是谢伯印和谢都,谢伯印使钉头锤,那锤子找到的时候,上面连着皮­肉­,还有血迹,我猜那人身上定有钉头锤的伤痕。”

银锁在口里念叨着:“身量不高,一把铁剑,出没荆襄,与我差不多,两年前……钉头锤……”

忽然脸­色­一变,颤声问道:“阿曼觉得平辈好手中,有谁能与我一战?”

阿曼初时不解,盯着银锁的脸看了半晌,忽然脸­色­也是一变,竟显出十分害怕的样子,颤声答道:“大、大师姐……”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又想起哆如饿虎的大师姐紧紧跟在背后,仿佛要追上来把她喉咙咬断的场景。

银锁唰地一下站起来,喃喃道:“我早该猜到是大师姐,她腰上有伤,我怎么会忘了的,我怎么会忘了的……”

“少主……”

银锁回过神来,自知失态,重新坐下来,道:“还有什么要讲给我听的?”

阿曼可怜兮兮道:“关于这次消息走漏,赫连不告诉我叛徒是谁……少主知不知道?”

银锁得意道:“猜也猜得出来,不告诉你。”

是夜,康禄赫风尘仆仆归来,带来一个消息。

安Сhā在荆襄地区的一个间谍得到一份重要的地图,身份却被人泄露。

康禄赫说了那人名字。6亢龙听罢,微微一笑,也不做表示。银锁从柜子顶上跳到6亢龙的桌面上,单膝跪地,双手触肩行礼,道:“师父,就让弟子去把他接回来。”

6亢龙点头,却半晌都不言语,康禄赫正要告退,6亢龙忽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干­什么不直接杀了?”

康禄赫奇道:“什么直接杀了?教主是说泄露间谍身份的叛徒吗?”

银锁抿嘴笑起来,接口道:“若能轻饶,教规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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