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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心软,留下后患(入v+有奖活动

( “唔啊——”

整只手腕被卸下,十指连心的痛楚,让刘雨嫣凄厉惨叫,疯狂的摇晃着头,在刘雨歆手中挣脱着……

“嫣儿——”刘振东老脸如白纸,瞳孔微缩的看着披头散发,被卸了一只手腕的爱女,心痛难当!扑倒牢门柱子上,伸手往里抓。ww嫣儿…“…歆儿,你快放开嫣儿,她可是你堂姐,你怎能如此凶残,残害手足,你这是要逼死她啊……”

冷右单手抓过他的后衣领,如噙着一只小母­鸡­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给拧起,往对面的牢门丢去。

刘振东的佝偻的身子砸在牢门的柱子上,由着力道身体反弹往地上砸去,彭的好大一声响。

能被抓进这里的囚房,皆是有几分眼力的。隔壁几间牢门里的囚犯自冷右和刘雨歆进来就知两人不是一般人物,也不闹腾,皆在一旁屏住了呼吸看好戏。

看到谭大人被官兵带下去更是幸灾乐祸,更甚至是出了口恶气。

如今瞅着刘振东这有钱势的老爷人物被丢出去,扑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各个如打了­鸡­血,双手抓着自己牢门的柱子,目光落到冷右身上,全是崇拜!

冷右冷声破空而出,“刘振东,谭祖业便是前车之鉴,今你一人一念之差,可株连三族,你好自为之!”

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谭大人是万贵妃手中的棋子,亦为贪官污吏,王爷将刘雨嫣扣在他的地盘里,其目的自然有找机会除去谭大人的嫌忌,但更多的也是帮衬王妃除去镇国公府中一切不利的因素。

刘振东,万不该将主意打到王妃,亦或是王妃娘亲头上。

这,皆是犯了王爷的大忌!

刘振东浑身一震,不过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他脊背发凉。ww抖着老手擦拭了嘴角的血迹,扶着身旁的牢房柱子颤慢的爬起来。

在看向对面牢房咽喉命门扣在人手中濒临死亡却执佑的看着他求救的爱女,沉痛的闭了闭老眼,僵着身子渐渐别过头去,不忍在看!

“唔唔啊呜…呜…”刘雨嫣单手无力的板着掐在自己咽喉的手腕,眼角泪花闪动,祈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爹爹身上,涨青的脸­色­,渐渐充血,呼吸却越来越弱,疯狂而痛苦的目光慢慢的只剩绝望——

爹,救救嫣儿啊,嫣儿不想死,爹——

刘雨歆看着她微弱下去的呼吸,拍打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逐渐变得无力,眼前这张绝­色­面容涨红青紫,半边脸上布满伤痕,她眼中的痛苦绝望神­色­彻底的取悦了她。

只要她紧扣她咽喉的五指,微微一动,手中这条生命便彻底的结束了,在也不会威胁,伤害,辱没她的小邵儿,她的娘亲了——

只要她微微一动!

刘雨歆这刻是兴奋的,这种控制着别人的生死大权,看着一个高高在上,朝你趾高气昂不将你放在眼中的人,在自己手中慢慢的濒临死亡——

这过程是漫长而又快意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由身到心都是舒爽的——

“绝望吧!绝望就对了,你好好看着,那张丑陋的老脸,这个你爱着疼着一心护着的老爹,在你快要被别人弄死的时候,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恨吧,恨就对了,你要记着你爹是用你的命去救他自己的命,他夫人,他小妾,还有他三个儿子的命……他整个东院的命,都是用你刘雨嫣一条命换来的——”

刘雨嫣将眼睛挣到极限,眼泪模糊了视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稀薄,眼前爹爹的身影越来越远……

目光在不是高高在上不屑讥讽傲慢的,变得绝望,淡漠,无神,空洞——

冷右看向抓着柱子努力支撑自己身体的刘振东,眉头微皱,侧头朝刘雨歆道,“我们该走了。”

这是在提醒她,刘雨嫣暂时还不能死。

刘雨歆垂下眼梁,很想就一个用力将刘雨嫣给掐死,一了百了,只差临门一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刘雨歆是不甘的!紧紧的盯着手中快垂弱的生命,半晌才将手收回,看着刘雨嫣的身子如无骨的蛇从自己手中瘫痪到地上,双眼放空如一具没有神魂的空洞尸体,眉梢剧烈的跳了两下,收在衣袖中的五指,攥成了拳头,指尖用力的掐着手心——

那一瞬,理智回笼如被热油烫着了肌肤,灼人心肺,猛地转身朝外奔去,脚下的步伐略微凌乱,如逃避着背后洪潮猛兽追赶般,朝外疾走!

冷右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王妃还是心太软了。随即面­色­恢复淡漠,抬步跟上。

一路无视数十道落到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到牢房门口,朝守在两旁的官兵吩咐道,“看着里面的囚犯,别让他们生事。待刘振东离开后,将刘雨嫣押往府尹,跟府尹大人留下话,这女子是重罪,好生看住,等候王爷发落!”

“是!”两官兵一同应声,气势刚硬带着股杀气,其中一个官兵道,“右副将,那刘振东该如何处置?”

“现在动不得,在留他两天狗命!”

两官兵严肃的点头,目送右副将跨步离开!

追出大门,已经不见王妃的身影。冷右摇了摇头,回头看向头顶七彩光圈中的‘青天衙门’四个大字。

微微勾起­唇­角,转身往王府而行。

王爷此计果真是好谋略,镇国公府已是囊中之物。如今,不动声­色­便将万贵妃手中的棋子一一拔出,在以假乱真将衙门里里外外全换上了王爷的人。

届时,想要渗入万贵妃内部,铲除她的势力在连根拔除已不是难事!

只是可惜了,在背阳山寺庙外,让蓝衣二姐轻易逃脱了,连红衣三娘也被人救走了,真是失策!

冷右攥紧拳头,能在他和傅左两人手中逃脱将人救走的人,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翻身上马,双腿夹马腹,策马朝前狂奔而行。看来王爷和他们都小看了绝止宫,小嘁了她万贵妃——绝止宫大宫主,紫衣王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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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外客,风尘ji情(求首订有奖活动

( 城中酒楼大厅

一张四方桌子摆在最中央,四周围着一圈圈的人,分两头局势,各个伸长了脖子,面红耳赤的大喊着。

刘振南整个人都趴在桌上,右脚膝盖放在桌面,身子斜斜的靠在桌沿,将嘴里叼着的牙竹扑的往对面的人吐去,流里流气道,“张老弟,瞅瞅你这只­鸡­,光着ρi股叫的那还叫­鸡­吗?这­骚­­鸡­自个将毛拔了在我这宝贝雄­鸡­面前,就只有软脚躺在它身下咕咕­淫­——叫的份。”

“哈哈……”

围在刘振南身后的一群人哈哈大笑,朝对面早被气得脸­色­铁青的俊秀年轻人嘲弄。

“三老爷的常胜将军那可是雄­鸡­,这方圆百里,谁看到不得称赞一声这个!”说话的人粗着嗓子,朝刘振南竖起大拇指,笑容五分下流,五分讨好,“张公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清楚,就上来赌钱,这下好了,输了银子不算,连累了你这只母­鸡­­鸡­毛都被扒光了,剩下­鸡­ρi股,啧啧,还是回家抱着你夫人的ρi股去吧,哈哈!”

其他人又一阵哄堂大笑,要数刘振南笑得最为开怀得意,拍了拍身旁刚刚说话的穿着华丽锦衣的公子哥,流里流气很豪爽的将身前桌上赢了一半银子,推到了他面前。

那公子哥捧着银子一个劲的道谢,眉宇间的轻浮直接上脸。看得其他人一阵眼红。

对面坐着的张公子拍的一掌打在桌子上,气得五官扭曲,就要跳上桌朝刚刚说话的公子哥抽几个嘴巴,他的­鸡­输给刘振南,那是他自己倒霉,活该。可也轮不到这些没口德的人说三道四。

他旁边站着的小厮慌忙拉住他,急道,“少爷,算了。刘振南我们惹不得,若是老爷知道少爷惹急了镇国公府,少爷也吃不了好果子!”

张何松反手一巴掌就打在那小厮脸上,转头瞪着刘振南,咬牙切齿。

那小厮眼眶发红,挨了这巴掌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安静的候着。

“刘振南,你有种,你给我等着,今天这局子,我迟早会找回来的。走!”

张何松指着刘振南骂完,愤恨的甩了下衣袖,推开面前围着的人,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的小厮将桌上­鸡­脑袋藏到光秃秃的翅膀中,颓废得瑟瑟发抖中的母­鸡­抱在怀中,跟着他少爷跑出去的时候,也不知道被谁的脚给勾了下,身子踉跄了下,整个人差点朝前摔了个狗吃屎!

其他人再次哈哈大笑,还不忘让他将怀中的母­鸡­给抱住了,可别被这酒楼的老板捉了去炖成了香­鸡­!

刘振南单手撑在桌面,ρi股往上一挪,没个坐像的坐在桌面,看着张何松出去的背影,不屑道,“什么人,在我面前找不痛快!”

刚刚收了他一半银子的公子哥笑呵呵,舔着脸上前讥讽道,“三老爷不知道吧,他啊,是城西做大米生意的,才举迁来这盛都没两个来月,拽得狠。”

刘振南抱着自己那只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小公­鸡­,将刚刚从张何松手里赢来的几百两装进怀中,“米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家那个好二嫂,刘振西那短命的夫人的娘家,就是江南大米商!

想到他那二嫂雪白莹润的肌肤,丰满的酥香,婀娜多姿的身段。

咕咚

咽喉滚过一阵热潮,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眯起的双眼蓄满冲动,欲望。

此刻就恨不得飞奔回府,将她给压在身下,­干­得她在自己身下婉转哭喊着求饶!

那滋味——定是世间最为销魂的极品。

只便宜了刘振西那短命的——

“可不是,自是有些背景,便自傲不将我等这些公子哥放在眼里,我呸。今还不是栽在三老爷手中,不知好歹的东西!”

刘振南心思早就飘到冷柔心身上去了,一颗心饶心饶肺的,就跟十几头小猫在上面挠,挠得你满心满眼都得不到解脱。

“嗯…”

其他人见张何松走了后,大多人也都散了,只有平日里跟着刘振南鬼混的几个公子哥才留在他身旁,在合着意的损张何松。

将他说得无一是处,烂人一枚!

刘振南心中­淫­——虫跑上脑了,压根就没听清这些人都在说什么,一腔邪火就往下腹窜去,胸口闷热得难受!

那公子哥说了半天没见着三老爷这回应,这一头瞧着他上脸的不正常红熏,双手有意无意的摩擦着他怀中小公­鸡­背上的毛,都是男人,自然知道这是何意,心中一下有了计较。

胳膊肘轻轻推了推身旁正说得很得劲的人,让他安静些。将脸凑到刘振南的面前,眼里冒着邪光呼出一口气轻声道,“三老爷,昨儿个我家小厮通着万花楼里的老鸨,听说前两日这万花楼中又来了个绝­色­美人,肌肤胜雪,滑溜如丝。身子那更是如无骨­淫­蛇,缠在腰间那便是欲仙欲死……”

刘振南将怀中的小公­鸡­丢给身后始终候着的这酒楼小二,双眼冒着绿油油的光,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走,尝尝鲜去。万花楼那老鸨我迟早要收拾她,有新人来了,就没来通知我一声,看待会我不拔了她头上的­鸡­毛!”

几个公子哥哈哈大笑,相互看了眼,都露出邪念欲望,跟着三老爷,只要出出点子,动几下嘴皮子,便有银子拿,有女人销魂床间,他们何乐不为!

一行五人,以刘振南为首,浩浩荡荡的往万花楼去了,那酒楼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让小二将刘振南的小公­鸡­收好后,亲自将刘振南迎出了酒楼。

高声喊了声,三老爷,晚间在来!

万花楼是盛都有名的妓院,那风尘味道即便是隔着两条街,也能闻到这­骚­情的异味。

刘振南是万花楼的常客,即使现在还是下午时分,他刘振南来了,万花楼的大门也得为他开着。

开门的小丫头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模样,朝刘振南行了礼,“三老爷,今日怎地这般早便过来了?太阳都还没下山呢!”

刘振南­色­眯眯的在她小胸脯上摸了把,搂着她就进了门,“好丫头,你们妈妈起来了没有?”

小丫头没拍掉他的手,倒是软了身子就倚在刘振南的怀中,软糯道,“起了,妈妈正在前厅坐着呢。”

刘振南吧唧在她小巧的脸上亲了口,“你们妈妈这两天是不是又弄了新人来?”

身后跟着的四个公子哥也凑上来脸上堆着笑,看着小丫头。

小丫头娇哼一声,小手打在刘振南的手臂上,“三老爷,真是坏死了,亏得其他姐姐还总惦记着你来,你却是来看新人的。”

刘振南将小丫头一个转身,丢给身后几个公子哥,就往前厅走去,“你那姐姐们哪是惦记着我,是惦记着我怀中的银子,让她们老实等着,晚上定要她们好生伺候!”

万花楼的妈妈正坐在前厅的椅子上,拿着个扇子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囤。

刘振南没给她好脸­色­看,上前一掌就拍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妈妈,着火了!”

...

( “啊……着……着火了?哪着火了!”妈妈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飞,跳起来在原地紧张的东张西望,皱巴巴未施粉黛的老脸上满是惊惶。

刘振南坐在她坐过的椅子上,单脚靠上桌面,斜着头嗤笑,右手下流的往自己身下指去,“这里着火了,赶紧让你姑娘们出来给爷灭灭火!”

妈妈看向门边进来的几个常客和自家小丫头,大大松了口气,手中的扇子垂到大腿,用力的拍了下,转头堆上掐媚的笑容,“哎呦,我说是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在我万花楼说着火了,却原来是三老爷来了啊。”

目光露骨的看着他有变化的腿间,用不知道擦了多少层胭脂水粉的手拍上他的大腿,“三老爷就是龙生虎猛,这­精­火自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小圆,还不快去给三老爷备上清火茶,给三老爷消消火气!”

小圆掩­唇­答应一声,笑笑的往里头走去了。ww其他四个公子哥也都坐到了刘振南一旁。

其中一人问道,“妈妈可不能拿着这清火茶就忽悠我们三老爷,今儿个三老爷可是来捧妈妈这新人的场子的,你瞧着是什么国­色­天香,能爬上我们三老爷的床的!”

刘振南咧开嘴,拍了拍妈妈放在他大腿上来回抚摸的手,“妈妈可是听见了,若是只是次等货­色­,不说我不满意,就是我这些朋友也都不乐意的,到时也别怪我没将丑话说在前头!”

其他几人附和着应声,意思是露骨的威胁。

妈妈收回了手,用扇子在刘振南的手上轻打了下,笑道,“瞧三老爷说的,妈妈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这万花楼哪个花魁的身子不是给你破了的?只是,妈妈手中这个丫头,我还真不能给你……”

刘振南的脸当下就变了,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

他身边坐的那公子哥随即大声囔囔,“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我们三老爷动不得的女人?”

“唉唉唉…都别激动,别激动!”刘振南她惹不起,这几个公子哥她更是惹不得,不说他们是常客,就是凭着他们的身份,她也不能得罪啊。妈妈苦着脸,正巧小圆端着五杯清茶出来了。

妈妈忙让她将茶放下,说道,“妈妈我哪敢是这个意思啊。只是三老爷你不知道,这丫头啊,她不是个良家­妇­女,也不是被卖到我们万花楼来着的!”

刘振南听着这话,脸­色­总算是转好了点,端着小圆给的清茶,啐了一小口,“只要被我看上了的,就算是有­妇­之夫,我也照上!你尽管将人带出来给我瞧瞧就行!”

妈妈发难,心中计较了一番后,就打着扇子说道,“三老爷,妈妈我也难啊,夹在石头缝里哪边都得罪不起。你不知道,她不是别人,就是你府上大小姐让人送过来的,大小姐跟我的人说了,让我好生调教调教好她,不容有错。这你也知道,你府上的,我一个小小的老鸨,哪里敢开罪?还不得用心的调教调教几日,等她听话了后,还得回禀大小姐的!”

刘振南这回倒是意外,“雨嫣?”

“可不是吗!”妈妈凑到他面前,小声道,“据说这丫头是手痒,动了大小姐的东西,欠管教,这才送来的。”

刘振南皱起眉头,他还不知道大哥竟然会让雨嫣这么做,虽然他纨绔,做事也荒唐,但是,将自己府中的丫鬟往妓院里倒卖,这事,他还是没做过的。

“知道叫什么吗?”

其他四个公子哥也伸长了耳朵听着这八卦,他们在自己府中玩玩丫鬟的事不是没有,但还真没人会做出将自己府中的丫鬟往妓院里送的事儿!

这事可新鲜着了!

妈妈心道,这大小姐也不是一回两回的往她这送人来了,刘振南既不知情,她便卖给他一个人情,日后有事,也能将自己撇个­干­净。

“说是叫净梅,这丫头长得可是水灵,妈妈我看着都动心!”

“净梅!”刘振南霍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喜还是惊。她可是冷柔心的丫鬟,这,到底发生了何事?“她现在在哪?”

妈妈瞧他变了脸­色­,心中不免咯噔一声,忙招呼小圆去唤来两个打手,“这丫头倔了些,在后院柴房里头关着呢,她可是三老爷的人?”

“不是,我就问问。”刘振南矢口否认,这会也没多大心思抱女人了,见两个打手上来,说道,“将她带出来,若是大小姐向你要人,你就说我带走了!”

上来的两个打手霍然就是昔日被萧锦天杀在小巷子里的其中两个,两人听妈妈的吩咐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随即便去柴房里头领人,转身的时候,双眸皆闪过一抹寒光!

不多时,‘净梅’被带了上来,脸­色­苍白,脸上,脖子上有明显的淤青。现下别说长得水灵了,能呼出一口气来就不错了!

刘振南要将人带走,噙着‘净梅’左手臂的大汉突然粗着声道,“妈妈,大小姐身边的红莲丫鬟可是再三提醒,要好生调教这个贱婢的,若是妈妈这会让三老爷带走,妈妈如何跟大小姐交代?”

妈妈皱着柳眉,确实难交代。

刘振南不耐烦了,“你直接跟嫣儿说是我带走的不就行了,废话真多,将她弄醒了!”死气沉沉的,他能扛着她回去?

那两打手没动,妈妈愁着一张脸就道,“三老爷,此事我看您还是回去跟大小姐支会一声,这人是大小姐放在我这的,要是日后大小姐找上门来,我给她交不出人,这我也不好交代啊!三老爷去说便不一样了,日后大小姐便是有个怒气,她也不能找妈妈我的麻烦不是!”

刘振南看着晕死如条蚯蚓的‘净梅’,也没多做挣扎,便朝妈妈放话,将人给他留着,谁都不许动。赶明儿他就来领人。

他走了,其他公子哥自然也只能悻悻的离开,这回来得真是糟心,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妈妈自然是笑呵呵的陪着笑将人送到外头去,让那两打手将人送回柴房去。

小圆小跑着跟在刘振南的身旁,一个劲的说着好话,直到刘振南出了大门,朝小圆丢了一锭的银子,她这才眉开眼笑,双眼放光,朝刘振南后背喊着晚间再来!

回到后院的走道里,本昏着的‘净梅’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清明犀利。那两打手随即放开她,三人小心的看了眼静悄悄的四周。

‘净梅’蹙眉道,“都两天了,还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你说,王爷会不会猜错了?”

“不会,王爷既然让我们混进这万花楼,自然有王爷的用意。”

“王爷刚回朝,便遭到刺杀,左右副将只查到刺客皆是江湖死士,此事定然是万贵妃在背后搞的鬼,这万花楼可是万贵妃舅舅在幕后开的,王爷要的东西只要在这里,我们就得想办法找到!”

‘净梅’有些忧虑,“可是,我怕时间来不及,要是明日我被刚刚那人带回了镇国公府,这事可就不好办了!动作得加紧些……”

其他两个打手也沉默了,三人到柴房门口这才将‘净梅’做出晕死过去的样子,将她送 ...

(进柴房后,两人恢复成粗犷的模样,若无其事在这院子里头闲逛着……

镇国公府南院

刘振南一通话说完,赶紧拿起桌上放着的清茶来喝,看着对面蹙眉沉思的人。

“夫人,有话你到是说啊,我这都憋了一泡尿出来了!”

三夫人千氏瞪了他一眼,“你少给我瞎扯,你上哪去风流快活我管不着,你要是胆敢在外头惹出是非来,看我不削了你的皮毛!”

刘振南哪敢啊,在他这夫人面前,他就是只见了猫的老鼠,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我这不是跟你说正事,你又扯到其他的上去了!”

“正事?你那一天到晚出去鬼混的,是正事?”三夫人拍了下桌面,“你怎么不­干­脆死在万花楼里,还回来做什么?”

刘振南暗自嘀咕,要真能死在温柔乡里,我还到乐意了。

三夫人看他的样也懒得生气了,让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喝了口,“等着吧,等东院和西院这把火烧大了,剩下的,就都是我们南院的了!”

刘振南两眼冒光,舔着脸凑到三夫人身前,“这话怎么说?”

三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额头上用力戳了戳,“你就不会用你的猪脑袋想想啊,刘雨嫣动了她冷柔心的人,冷柔心会善罢甘休吗?势必会跟你那好大哥刘振东给拼得个鱼死网破,哼哼。”

闹吧,闹腾了,她的日子就好过了!三夫人千氏冷笑。

可刘振南还是没将她的话给听明白了,正费力想着这里面千丝万缕的关系!

三夫人基本对刘振南这蠢货没多大寄望,也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只道,“这些天你就去万花楼玩儿去,我也不会管你了,只是你记着,你大哥的事你不能沾上,他要是差人到万花楼去找你回来,你也得给我想办法将他的人打发了,要是你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回府,看我不打断你的第三条腿,看你日后还怎么出去花天酒地玩女人!”

刘振南下意识的就捂住下半身,跳起来远离三夫人,“这可是你让我去万花楼鬼混的啊,别到时候你又拿这个说事!”

三夫人烦乱的朝他挥了挥手,“别在我面前晃,赶紧走人,我看见你就得少活十几年。”

等刘振南出屋子后,三夫人千氏这才唤着贴身丫鬟进来,“你去大房那头看看有什么动静,记着,不可打草惊蛇!”

那丫鬟应声就出去了,于婆子走了进来小声道,“夫人,为何不让老爷将净梅那丫头救出来还给二夫人?给二房一个人情的同时,也让她跟大房的关系彻底恶化?”

三夫人招来自己的爱猫,将它抱在怀中往炕头上走去,将小桌上的糕点撕了些喂到小猫嘴里,慢悠悠道,“救出来作甚?让刘振南那蠢鬼攀上冷柔心,好爬上她的床?”

于婆子垂下眼梁,“夫人说得是。”

三夫人嘴角噙着冷笑,将小猫放到炕头上,身子伴依在床头,揉了揉疲惫的额角,“这么多年了,我也早死心了。他刘振南不是东西,我可还得为我儿打算。他那大哥大嫂面上跟我们和和气气的,可肚里是什么心思,路人都知道。这么多年,我陪着他们做戏也累了,现在就让他们和二房斗着,让我清静两天。你让人看住少爷和小姐,没事就待在书院里,暂时别回府了!”

于婆子应声,上前捏着三夫人的肩膀,“夫人就是慧眼明心,也亏得辛苦了夫人这些年,还得挨着大夫人的脸­色­度日。二房就是命好了些,二老爷不是同一个娘生养的,也不必在面上和和气气。”

三夫人闭着眼享受于婆子的按摩,“等着吧,不用多久,她甄氏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婆子也笑了,一时间室内安静了下来。两人的呼吸时重时轻。

就在于婆子以为三夫人小憩过去后,三夫人却突然问道,“文昌伯那里都打点好了?”

于婆子注意着手中的力道,暗自点头,“夫人放心,文昌伯的大公子说待文昌伯来下聘礼之日,便给咱们大少爷安排到兵部里头去,这也是个吃香的行头。”

三夫人这才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挥手让于婆子退下,“刘振南吃喝嫖赌无用了这么多年,就搭上文昌伯这件喜事做得还算能看,也算给雨浩谋了个好差事。你让人跟文昌伯大公子通通气,尽快选个日子就将这事给定了,大房和二房闹腾起来,恐事情有变!这只有事情定下来了,我这颗心呐,才有个着落。”

于婆子答应一声,就出去办事去了!

三夫人抱起脚边躺着睡得正香的爱猫,逗弄着它的小爪子。

冷柔心,无毒不丈夫,若非刘振南有丁点的争气,和出息。我也用不着跟你甩心眼,踏着你的女儿给自己的儿子谋前程!

要怪。

就怪你这个庶弟吧!

刘雨歆从衙门出来,也没注意冷右是不是跟着,垂着头死死盯着攥紧的双拳,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刘雨嫣在她手中眼神痛苦哀求,濒临死亡到神­色­绝望,空洞的画面相交替。

心脏就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拽得紧紧的,呼吸困难。

刘雨歆有些奔溃的捂住脸庞,指尖温润,看着刘雨嫣如一具躯壳的躺在牢房中,她理智回笼的那一刻,如被岩浆烫到的痛楚,灼热了心脏!

她是火麒麟,那个令警界头疼,商人名士惧怕,师父疼爱的大盗奇宝火麒麟。她盗珍品,盗皇陵,盗尽天下其宝,伤过特警,揍过变态恶心的失主。

经历过火拼,闯过枪淋雨弹,看过在自己身边倒下的无数尸体……

可,为什么在她放开刘雨嫣的那一瞬间胃里会有一阵翻腾急速涌上咽喉的恶心感,到现在还扔残留在喉咙处?凛冽的寒风吹着发梢,露出惨白的脸­色­,整个人如同浸泡在冰湖中,那是刺骨的冰寒。

一个人神­色­晃悠着回到西院,脸­色­扔旧难看,西院的下人和丫鬟看她神­色­恍惚,也都小心的问候。

刘雨歆刚想回屋,就听到秦嬷嬷的叫声,“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刘雨歆转头,神经如被利刃割了个口子,慢半拍的看着秦嬷嬷,“……有事?”

秦嬷嬷走得满头大汗,也没注意着小姐脸­色­不正常,说道,“夫人都等小姐一个下午了,小姐快随嬷嬷去见夫人!”

“……哦!”

刘雨歆以为秦嬷嬷是带着她去她娘房中的,等到了自己隔壁的房间,她才回过神来。

“秦嬷嬷,不是去见我娘?”

秦嬷嬷朝床头走去,“夫人呐,噢。听到大夫人的叫声,凑到墙根那头去瞧热闹去了。小姐,来看看净竹这丫头,是不是发烧了,身子滚烫滚烫的!”

秦嬷嬷将旁边放着的一块白­色­毛巾叠成豆腐块,沾了水拧成半­干­的放在净竹的额头上,担忧的说道。

刘雨歆凑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唇­瓣­干­裂的净竹,皱起眉头。

“秦嬷嬷,你去看着我娘,让人去请大夫过来。”说着坐到床沿上 ...

(,接过秦嬷嬷手中的毛巾,指尖触到净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中一紧,“秦嬷嬷,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我看着,你先个丫鬟去小厨房里拿些白醋进来!”

“哎!老奴这就去!”秦嬷嬷起身就朝外走去。

刘雨歆掀开被子,将净竹身上的衣服全给脱了下来,她的身子就跟火焰上中的岩浆,烫得让人不敢触碰。

白醋很快就拿进来了,刘雨歆让那下人出去,关好门,便掀开被子,将白醋倒在净竹赤­祼­滚烫的肌肤上,将瓶子放在床头,将白醋用力的揉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将她的双手一遍遍的摩擦着,直到净竹的身体呈现出一片红­色­。

这才将她翻转过来,开始摩擦着她的后背。

净竹高烧迷糊,即便是被刘雨歆翻来覆去的折腾,也没发出一声呻吟。

二夫人和秦嬷嬷进来后闻到一股酸味,在看到床上的情景,齐齐愣住。

秦嬷嬷将二夫人身上的披风解下放到一旁的衣服架上,跟在二夫人身后走近床头。

“歆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快下来!净竹多惊险才捡回一条命,可经不起你这么闹腾!”

刘雨歆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皮都没抬,答非所问,“娘,净竹怎么会发高烧的?昨晚不都还好好的?”

二夫人凑上前这才看到歆儿这是正在折腾净竹的双脚,瞧净竹一丝不挂的躺在那,随即皱眉。

“娘也不清楚,方才有丫鬟告诉娘,净竹发起了高烧,在才赶着过来瞧瞧。你先下来,这样子给下人看到,像什么话?”

刘雨歆这才抬头,朝二夫人虚弱的笑笑,“娘,这是白醋,有散热功能,这么摩擦净竹可以让她退烧!”

秦嬷嬷惊奇,将装着白醋的瓶子捡了起来,怀疑的看着她家小姐,“这不是只能弄菜调香?”还能给人退烧?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刘雨歆从床上下来,将净竹翻身正面朝上,戳得通红的肌肤如散开的玫瑰,艳丽,诱人。

拉过被子盖住她赤­祼­的身体,“娘,你怎么又去大房那了?”

二夫人柔和的眸光注视着刘雨歆,抬手轻柔的将贴在她额头的那一撮发丝放到耳后,轻声道,“娘听到一些奇怪的叫声,只是到墙角去查看查看摆了,可没去东院那毒蛇窟里头去!”

刘雨歆严肃的看着她娘,正要说话,就传来几声的叩门声。

秦嬷嬷答应一声,去开房门。

刘雨歆抓着她娘的手道,“娘,东院人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夫人,来人说有人求见夫人!”秦嬷嬷上前说道。

二夫人放开刘雨歆的手,“见我?”

“是,现在人已经在大堂了,夫人要去见吗?”

二夫人疑惑,自她嫁给刘振西,便没人在来找过她,今日怎么会有陌生人找上门来?“可知道是谁?”

秦嬷嬷摇头,却是希冀的看着二夫人,“没说,不过却知道他是张氏,像是做大米买卖的!”

二夫人愣了下后随即大喜,“米商?”

秦嬷嬷也笑道,“是,张氏米商,夫人,可是堂小姐的夫家?”

二夫人喜得点头,朝外走去,“定是了,快,领我去见见!”

“哎!”

二夫人就跟一阵风一样,旋身就出了门,秦嬷嬷也喜滋滋的跟着出去了。

刘雨歆张嘴小嘴,愣是没能Сhā上一句话,等两人都出去后,这才低咒一声,也跟着跑了出去。在门口招来一个丫鬟,让她照看着床上的净竹,等大夫来了后去大堂叫她。那丫头应声进屋后,她才急匆匆的追在二夫人身后。

大堂中央,站着两个人,一个背手而立,微仰头凝视着大堂正上方的几个大字,后背骨骼明显要比北方人的更窄些,但也算挺拔。另一个小心的站在他身后候着。

二夫人刚走到大堂门前,里头的人便转回了身子,定定的看着进来的柔美端庄的女人。

勾起­唇­角往前疾走两步,朝二夫人握拳道,“外侄儿拜见姨母。”

“你是?……何……何松?”二夫人徒然顿住脚步惊呼出声,美眸迸发出七彩亮光,忙上前将他扶起,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的笑意都收不住,“真的是你,快起来,让姨母好好看看!”

张何松起身,站在二夫人身前,没有之前在酒楼里二痞子纨绔的气势。面如俊俏,德礼亲疏,如谦谦君子谈吐文雅。身材适中,没有北方人的粗犷。

“真是何松。姨母这些年来可安好?”

二夫人瞧着他便是越瞧越满意,张何松的眼睛跟她的简直是如出一辙,不由更觉得亲近几分,拉着他就往一旁坐去,而后吩咐秦嬷嬷备上热茶。

“好好好,姨母这些年过得倒舒爽,你呢,爹娘可好?姨母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说着往桌前比了下手势,欣喜若狂中不仅暗叹一声,“如今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你也长成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了!”

张何松温和的笑笑,礼让的扶着二夫人先行坐下,“是啊,外侄儿该有八岁了吧?”

二夫人笑骂,“可不是,你当初可喜欢粘着姨母了,跟你爹两人就喜欢大眼瞪小眼,没少给你外祖父惹笑话!”

张何松轻笑,“姨母北上嫁后,外祖父他老人家总惦记着姨母,盼着姨母回他老人家呢!”

二夫人渐渐敛了笑容,眉宇间尽是苦涩,“爹……你外祖父他身子骨硬朗不?”

张何松让她宽慰,“身体还行,等到这个年过了后,外祖父就能北上来了!”

二夫人吃惊不小,但随即大喜过望,“何松,你外祖父也要来这是真的?”

“自然不敢欺瞒姨母,外侄儿已经让人在此安落两月有余,盛都米行的店面也算正式起航,只待他老人家来主持大局了。”

张何松笑着答道,有着江南水乡男子的的阳刚和­阴­柔的脸如温玉般,即便是浅弱的一笑,也能温暖人心。

二夫人紧了紧手中的帕子,酸楚的鼻尖令她眼角发疼,嗓眼就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哽咽道,“爹……他……他将生意往北迁了?”

张何松那小厮抽了抽鼻子,道,“我们少爷总看着老太爷望着北边瞧,模样惆怅,便给老太爷出了主意,将米商分号开到这盛都来,这不老太爷就不用天天瞧着……”

“兴和,不许多嘴!”张何松的声音轻柔的,自有股严厉在,将多嘴的兴和喝下,看着双眼微润的姨母,暗自叹了口气,“姨母,你别听兴和的话,外公虽然想念姨母,但,往盛都开米商分号的事,也是经过族里慎重考虑才做出的结果。冷氏米商在江南一代,已经是龙头老大,盈利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算得出来。而江南以北却是个空缺,盈头不小,我们岂有看着眼前的­肉­被旁人叼走的道理!”

二夫人懂了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也就随意的点头,“嗯,爹心中有数就行,但这盛都毕竟不是江南,在冷 ...

(氏的地盘没人敢撒野。可盛都不一样,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松,要是遇到麻烦,可千万别跟姨母客气,姨母虽是­妇­道人家,但在这天子脚下,许是姨母能办到的,你未必能办到!”

张何松温和的点头,想到不久前在城中酒楼的一出,说道,“姨母,这些年镇国公老将军和我那姨父可曾欺负于你?”他的人来盛都已两月有余,但他和兴和却是刚来没几天,忙着米商的事,这才拖了些时日上来看他姨母。自然也就没那个空隙时间去打听镇国公府中的事!

当年姨母执意要嫁给刘振西,外祖父也瞧着刘振西是个有担当,­性­情中人,这才同意了这门婚事。想来刘振西也不敢太亏待他姨母才是!

二夫人没想他会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眨了下眼睛,“不曾。姨母先不是说了,姨母过得挺好的,不必担心。你见着外祖父,也得如此与他说。懂吗?”

张何松这才皱起眉头,“姨母,你在这镇国公府可当真不曾受委屈?”

兴和站在张何松身后搭腔,“就是,我家少爷今天吃过午饭,还特地扮了一回纨绔子弟,就在城中的那个酒楼里,和人斗­鸡­,没想被对方的小公­鸡­欺负得­鸡­毛都被扒光了,这还不算,还被刘振南给狠狠羞辱了一番。当下面子里子都给丢尽了……”

“兴和,闭嘴!”张何松皱眉道,“我看,你这张嘴迟早得被缝起来,看你还怎么多嘴!”

兴和揉着自己的脸颊,嘟嘴抱怨,“兴和还不是为了少爷,谁让他们给少爷气受,辱没少爷,兴和气不过嘛!”

二夫人眸­色­沉下,盯着张何松道,“何松,怎么回事?刘振南真敢欺负你,他说得是不是真话?你告诉姨母!”

张何松暗自瞪了眼兴和,直到后者老实了,这才转头看着他姨母,柔声安慰,“姨母,你休要听兴和乱说,姨母是看着我长大的,岂会学些不三不四的,跟人玩斗­鸡­这有辱没文杰之事?更何况外祖父时常教导,知书礼仪,德才兼备,是为上乘人。外侄儿不敢忘!”

二夫人怀疑的目光认真的打量着他,总想在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可张何松就是一张笑脸,双目炯炯有神,完全找不出虚心的痕迹。

二夫人也只能作罢,但还不忘叮嘱他,“你且记着,要是他刘振南真敢动你,姨母定饶不了他!”

张何松慌忙答应,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要是被姨母和他外祖父知道,他真提着一只母­鸡­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斗­鸡­,还不将他关进冷氏祠堂罚跪深省不可?

想到对着冷氏列祖列宗不断说着‘我错了’三个字的情形,脊背一阵发凉。

“姨母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岂有忍让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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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算计,黄雀在后(二更求订)

( 张何松起身,他身后的兴和便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递到少爷手中。ww

张何松接过书信,将它恭敬的放到二夫人面前,“姨母,这是外祖父和两个舅舅托外侄儿给姨母的家书,外侄儿今日带到!”

“这……这是……”二夫人也跟着站起来,定定的看着眼前发黄的信封,眸光温润,双手颤抖的接过这两封书信。

这些年,虽然和她爹娘、两个哥哥有书信来往,但因路程遥远,又加上其他原因,一年也通不了一回。看着这书信,心中酸楚更盛。

张何松是个知进退的人,看姨母忍着痛哭的模样,知道该给姨母留些安静的空间,温润柔和的声音给人无形的安慰。

“姨母,近几日米行的事物较杂,外侄儿便暂且拜别,待改日得空,在来陪姨母好好细聊。”

二夫人一听,忙抬头道,“何松要回去了?在姨母这用完晚膳在走不迟,姨母……”

张何松微笑,如冬阳般温暖人心,“姨母,下次等外侄儿亲自给姨母露两手厨艺,来赔今日的不是。今日便原谅外侄儿的无理,先行拜别!”

二夫人所有心思都在自己手中两封信上,心乱如麻,听张何松这般说辞,也就不在勉强,但是再三强调要记得来府上。

张何松温温润润的答应着,二夫人本想自己送他们出府的,但小腿直打颤,便只能作罢,唤来了去端清茶的秦嬷嬷,将人小心的送出府。

张何松也没拒绝,三人才走出大堂门,便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

兴和兴匆匆的拉着张何松的衣袖,朝他努了努嘴,语气颇有股幸灾乐祸,“少爷,你听,有人在叫。”

秦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瞧张少爷微笑着看着她,眼中却隐着一股锐利,直看破人心,不免心中谨慎起来。

“张表少爷,走吧!”

刚刚的叫声是从东院传来的,想来是大夫人甄氏又在拿下人发脾气了。

她脸上的黄蜂毒包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方大夫给调配的解药不仅没有好的迹象,过了一夜反而更严重了。

午间便听葫芦那丫头讲得绘声绘­色­,说着大夫人整张脸都成紫红­色­,一块一块的,可恐怖了!

而大夫人这下是真的没脸出来见人了,一大早就起来发了好几次的疯,到午间忍不住了让人去请方大夫前来,可方大夫却突然被皇宫里的公公招到城外按扎的军营去了,上面的意思是说,军医不够,得让方大夫去帮忙着两个月之久!

回禀的丫鬟,当下被大夫人给杖责五十,打得ρi股开花不够,又找黄嬷嬷的气撒了。

张何松轻声嗯了声,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嬷嬷,那个院子中所住之人是刘振南?”

秦嬷嬷愣了下,老眼闪过惊异,“张公子,三老爷的院子在南边,那头是大老爷的院子。”

“喔!”张何松点点头,深深的看了眼扔传出惨叫声的东院,转身便跟着秦嬷嬷往外走。兴和还想多嘴,被张何松一瞪眼,果断的做了个缝嘴巴的动作,如斗败的公­鸡­,焉不拉基的跟着。

秦嬷嬷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头皮也渐渐舒展开了。将张少爷送到镇国公府大门口,便回去了。

兴和回头瞧着秦嬷嬷的身影,嘟嘴道,“少爷,老太爷不是让我们来打探消息的吗?刚刚那么好的机会,少爷为何不从这嬷嬷口中套点话出来?”

张何松这才皱眉,“事情只怕是比我们想的要糟糕得多,我们跟姨母说了半柱香时辰的话,却没见姨母提及镇国公,姨父。且,整个镇国公府都怪怪的,兴和,你看哪个府中在临近年关,不是张灯结彩的?何故镇国公府却是看不到一点喜­色­,全是黑漆黑布?”

兴和双眼一亮,为自己的暗自猜想而兴奋,“少爷,莫非府上出大事了?一定是的,瞧着夫人伤心欲绝却勉强的笑容,就知道指定是出大事了。”

张何松在他脑袋上咚的敲了下,“闭嘴,你这么大声囔囔,深怕别人不知道要出事是吗?走了!回去再仔细打听打听!”

兴和委屈的摸摸被敲疼的脑袋,看着他家少爷­精­瘦的后背,嘟着小包子脸,神­色­哀怨,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呜呜!

正要跟上,余光瞟到镇国公府大门出来的人,随即瞪圆双眼,飞快的朝少爷跑去。

“少爷,少爷,刘,刘振南。”

张何松本在深思,听到他的话,也转头看向镇国公府,守门的护院低头讨好的叫着三老爷走好。刘振南手中抓了一把瓜子,一粒粒的扔进嘴里,在没个形象的吐了出来,乐颠颠的下了门口的阶梯,朝左边的街道走去。

他身后跟着的下人点头哈腰,还得接住刘振南抛在空中接不住的瓜果。

跟女子扑蝶似的,动作滑稽搞笑。

兴和啧啧两声,“这刘振南还真是风流成­性­,纨绔子弟啊,二夫人摊上这么一个弟弟,还不得被气得肝疼?”

张何松眯着眼冷哼,脸上在没有温润如旭阳的笑容,眼中的寒意让身边的兴和打了个寒颤,“迟早给他个教训!”

兴和耸耸肩,朝刘振东和他那小厮吐了口唾沫,转身乐颠颠的跟上少爷。

“兴和,你快马加鞭回去支会外祖父,这里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兴和一改之前玩乐的心态,严肃的点头。“知道了,少爷!”

刘雨歆去大堂时,张何松已经离开了,送人出去的秦嬷嬷回头在收拾大堂里的茶杯。

刘雨歆左右看了眼,没瞧见她娘,“秦嬷嬷,我娘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稍有风吹草动,自己整颗心都得提着。

秦嬷嬷将手中的茶杯给一旁的丫鬟拿下去,眼眶有些湿润,粗哑着声音道,“小姐,夫人回房了。”

刘雨歆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出事了就好,“哦,不是来客人了吗?”

“张表公子已经先行离开了。”秦嬷嬷勉强笑道,“下次表公子前来,小姐定能看到。”

“表公子?”刘雨歆眨眨眼,“我表哥?”

“是的,小姐,表公子是夫人堂姐的孩子,当年夫人嫁给二老爷时,表公子还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如今却是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了。”

刘雨歆嘴角一抽,她如今对这个表哥一点兴趣都没有,听到东院偶尔传来的凄厉惨痛的叫声,凑到大堂门前,身子斜靠着门框目光落到东院方向。

脸­色­收敛,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秦嬷嬷看着小姐这模样,也叹息一声,暗自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

自太老爷和二老爷去世后,整个镇国公府就全变了天了。

夫人和小姐更是举步艰难,处处得提防着被毒害。

如今表公子前来,夫人和小姐是不是便有了些倚仗了?

外头一个下人急跑着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粗布的下人,手中提着 ...

(好几个系着红­色­绸带的箱子。

“三小姐,这两下人说是张府中人,尊着他们少爷的意思,来给二夫人送点礼来!”

那两下人朝刘雨歆笑呵呵道,“表小姐,这是我们少爷给二夫人送的一些补身子的药材,让小的两人送来,望二夫人身子安康!”

刘雨歆心思一动,就让秦嬷嬷接下他们的礼品,轻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少爷,这礼我收了,改天有机会一定送他一份大礼作为回报!”

还未曾接触,仅仅从眼前这些事来看。她想,她那还未谋面的表哥,做事细节到位,礼德亲疏得当,定是个极聪明的人物。

这句话带到,便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那两下人笑得跟座弥勒佛,满意的回去了。

刘雨歆让秦嬷嬷将这些礼品送到她娘的房中,也没细问她这突然冒出来的表哥的事情。

之前让看着净竹的丫鬟跑上来说,大夫来了。刘雨歆收起心思跟着她回了净竹的房间。

只是踏着脚下的路,想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事,心中徒然升起股异样的情绪,抿着的­唇­瓣欲出一抹笑意。

萧锦天,我也只能相信你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刘振东从衙门回来后,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面­色­讥黄,本深沉的目光变得浑浊。

跌跌撞撞的回到东院后,听着大夫人甄氏嘶哑的辱骂声,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东院的管家冯马,也是刘振东手中田锲的账房,跟在刘振东身后,看老爷的异样,忙上前一把扶住,忧虑道,“老爷,身子要紧。”

“滚,没用的奴才,让你们去查是谁放这些畜生进来的也没能找到,要你们来有何用,全拉出去杖毙……全都给我滚出去,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黄蜂这畜生飞进来……葫芦这狐媚子,畜生也能招惹进来……哎呦……”

大夫人在房中歇斯底里的咒骂,乒乒乓乓的传来摔碎东西的响声,和丫鬟劝慰的声音。

刘振东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会更是­阴­得如臭水沟里的脏水,整张脸乌黑得根本没办法看。

甩袖就朝书房走去,冯马瞧了眼大夫人屋子的方向,什么话都不敢说,便小心谨慎的跟在刘振东身后去了书房。

刘振东站在三角架前,思索着在牢房时右副将的话,和嫣儿最后瘫痪在地上绝望空洞的眼神,心口一抽抽的疼着。

冯马将书房门关上,瞅了眼老爷­阴­晦的神­色­,心口大突,小心道,“老爷,夫人如此大闹固然不妥,然,这三九天却有黄蜂飞进来,哲伤了夫人,小少爷和黄嬷嬷也是实情,此事本就存在疑点,是人故意而为之。下人们如此只用黄蜂是自然飞进来不小心哲伤了夫人,小少爷,没找到丁点的蛛丝马迹,也该受些教训!”

刘振东冷哼了声,“她哪还有一个大夫人的样子,这是在丢尽我这张老脸。”

冯马抬头道,“老爷,先不论大夫人作风礼仪如何,既然有人能不动声­色­的招来黄蜂到东院,那便说,东院的一切皆在外人眼中看着。老爷,您可曾想过这后果?”

刘振东猛地转身盯着冯马,“你的意思是,有人开始对我不利了?”

冯马直起脊背,严肃道,“先是大小姐,这会是夫人和小少爷。谁能知道接下来会出事的会不会是老爷您?”

刘振东往冯马面前走了两步,“你是说?”

“不错。不管这是不是有人蓄意为止,东院主子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出事,必然事出有因。如今太老爷和二老爷的棺木运回来了,二房三房面上却如斯安静,本就不正常,这两房背地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人人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老爷为今之计,却只能和他们斗快。”

“快?”刘振东皱紧眉头,思虑着这话。

“对,只有先其他两房找到镇国公印,老爷才能胜这一筹。只待等老爷是镇国公世子后,想救出大小姐,揪出借用黄蜂伤了大夫人和小少爷的幕后黑手亦是易如反掌之事!”

刘振东攥紧拳头,这些道理他自然懂,要不然在牢房他也不会看着嫣儿受苦,却硬是忍了下来。

只因除了嫣儿做了些手段肮脏的事被成王的人抓了把柄,但,一个成王又岂会有闲情去Сhā手别人府中小女人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心眼,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仅仅那两左右副将出现时,刘雨歆皆在身旁,便能知道,这事定根西院有关……

嫣儿虽闹出了人命,但只要没有人证物证在,衙门便判不了案,嫣儿便是安全的。

只是右副将的话却让他多了三分考量,若是真到了最后一步,用嫣儿一人­性­命换取整个东院的生存,亦是保本的买卖!

更何况有了镇国公世子身份,他便能彻底翻身,届时要动西院,南院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想明白了后,刘振东道,“三老爷请来的那几个偷贼,可有消息?”

冯马摇头,“还没有,说来也怪,那几人都将镇国公府后院翻了个遍了,就是老太君的住处,也都小心的嗖了一遍,皆没有找到镇国公印,老爷,您说我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刘振东不高兴了,哼了声走到三角架左侧倒数第二个格子,从里面拿出一份图纸。

是镇国公府整个布局。

以大堂为分割线,分为前院后院,东南西北四个院子。除去东南西北四个院子是他四兄妹的院子,后院中有四个小院子。

老太君的屋子,佛堂,姨娘住的院子和下人住的院子。

竟然后院都搜过了,那边只剩下东南西北和前院了。

刘启胜向来心思缜密,做事肯定将后果考虑得清清楚楚,既然翻遍了后院都没找到公印,依着刘启胜将刘振西疼爱入骨的­性­子,公印在西院十之八九之事。

冯马却看着这张图凝神,除了简单的地势分布外,上面还有四处是特地用怪异的符号标注出来的。

这,能代表什么?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老爷吩咐道,“你去找三老爷,让他告诉那几个偷贼,便说镇国公印大抵是在西院中,这两日来,我要见到公印。”

冯马知道老爷说这话的意思,让三老爷去西院找公印,老爷便能置身事外,若是事情不小心败露了,和西院起了正面冲突,二夫人也只能找上三老爷的麻烦,而不是跟着老爷一起算在内。

“是,老爷,我这就是办!”说着便转身朝外走去。刘振东也将图纸放回原处,跟着出了书房。

这间书房里头很简陋,里头也没放些什么珍贵的东西,他便极少来这书房,有事一般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处理。

出去的时候,甄氏还在屋子里吵闹不休,刘振东当即沉了脸­色­,招来一个丫头,说道,“告诉大夫人,若是想让她那在牢里蹲着还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平安回来,就给我好好闭上嘴巴,做她的大夫人!”

说完拂袖怒气冲冲的往妾氏李姨娘的屋子里去了。 ...

那丫头惶恐的答应一声,瞅着大老爷的背影,娇弱的身子颤了颤,转身忙往大夫人屋子走去。

葫芦正好经过,瞧她走得急随口将人叫住,问道,“跑这么急­干­吗?夫人正生着气呢,莫要在往夫人枪口上撞了。受皮­肉­之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小丫头哭丧着脸,将大老爷的话重复了一遍,惊恐不安道,“葫芦姐姐,我不敢去跟大夫人说,大夫人要听了这话,还不让我受苦?更何况大夫人若是知道大老爷说完这话就朝李姨娘的屋子去了,指定拿我来出气。我不想挨板子,葫芦姐姐,我害怕。”

只今日一日,大夫人便处罚了好几个丫鬟下人了,打得他们在院子里惨痛的叫声,那惨痛绝伦的声音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葫芦心思转了一圈,便笑道,“行了,我去告诉大夫人吧,你先下去,记着不可在院子里莽莽撞撞的,乱跑!”

小丫头当即破涕为笑,拉着葫芦一个劲的叫着好姐姐,然后一溜烟,如获大赦的眨眼跑得没影。

葫芦沉下脸­色­,听到屋里头摔破东西的动静扔不小,思索了片刻,晃悠着出了东院,瞧着左右没人,一个闪身,便朝西院走去。

刘振南在万花楼大厅,身子斜靠在椅子上,如款款大爷一手搂着个皮肤水灵的女人,左亲一个,右乐一个。

脚边还一边坐了一个,将他的双腿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若无骨的纤细双手来回的噌摸着,暧昧,挑逗……

早间那四个公子哥也混在了一起,其中一人手中端着两杯酒上来,将其中一杯递到刘振南身前。

“三老爷,我们几个还以为你这回回去,又得被三夫人给压在家中,陪着家花了。是不是啊?”

身旁的人立马符合,“就是啊,三老爷,要我们说啊,这家花哪有野花香。”伸手往正倚在刘振南左腿上笑得妩媚­性­感的女人脸上,香肩上重重抹了一把,接着道,“床上滋味定是另一番酥骨销魂,这叫宁死温柔乡,不活英雄冢。”

周边的男女皆笑了,猥琐的,畅怀的,也有羞涩的……

刘振南拍了拍怀中的两个女子,将身子坐正,接过那杯酒,和对方碰了下杯,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喝下肚,“这话我赞同。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死在这温柔乡里,英雄让别人去当去!”

“哈哈……”又是哄堂大笑,妈妈更是高兴,有三老爷在,她仿佛就看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朝她怀中飞来。

刘振南正花天酒地时,一下人从万花楼门口急匆匆的进来,瞅见三老爷,顿时松了口气。

“三老爷,可算是找着你了。”

刘振南回头看,是他大哥院中的家丁,不由将手中的酒杯丢给手中搂着的女人手中,轻佻起一遍眉梢。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他大哥还真找上门来了啊……

当下也想到她的话,如若没她的话,自己回了镇国公府,可是要切了他的第三条腿的。

这怎么行,没有腿间这龙宝贝,他还这么风流快活,多少美人得扑在他怀中伤心欲绝?

“你回去告诉大哥,我跟朋友打赌,要在这万花楼住上好几日,不得离开半步,输的人输银子是小事,切了老二那可就是大事了……”

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兴和便将镇国公府中的局势和当前所发生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张何松拍的将一掌打在桌上,将茶盖震得跳了几跳,茶杯震到在一旁,满脸愤怒。

兴和却没停口,继续道,“少爷,您不知道,这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全不是东西,全都欺负到表小姐头上去了,三九天便将表小姐推下冰湖。还有镇国公那老太君,也腻不是东西了,偏袒人也不是她那个偏袒法啊,表小姐可是嫡出,哪能这么让人欺负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张何松也顾不得袖子上被茶水沾湿的衣袖,起身就朝外走去。

兴和正说到兴头上,对镇国公府那是一个咬牙切齿,看到少爷起身朝外走去,猛地收住嘴里的话,脚尖一转,跟了上去。

“少爷,您上哪去啊,米行张总管方才才让少爷去店铺一趟,好……哎,少爷,你等等兴和啊……”

少爷是个好脾气的人,平日里就是对着做错事的丫鬟和下人或是没给他好脸­色­的同行,他皆是一副笑眯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轻易是不发脾气的,这都有多少年了,兴和没在见过少爷真的动怒,变了脸­色­。

如今听到镇国公府上的坏消息,张何松收了那副温润如君子兰的笑脸,­阴­沉着脸,就朝镇国公府而去。

再来盛都前夕,外祖父曾一再交代,要看看姨母过得如何。他来盛都后便将手头上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了,这就马不停蹄的去找了姨母,只在路上听到了些关于刘振南的闲言碎语,这才特意让兴和买了只小母­鸡­去会一会刘振南。

对他失望之余又庆幸些,还好姨母嫁的是他哥哥刘振西,而不是这纨绔风流之人。

去府上见过姨母,虽然面容憔悴些,但好歹眼里却是欣喜的,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给放了下来。

只是他也就忘了先将镇国公府就近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在上府的。

谁曾想,姨母才跟他说过过得好,才半柱香的时辰,便被告知,镇国公和他姨父皆战死在沙场,留下遗孀孤儿的在府中,任由他伯叔欺负。

刘振东,刘振南真当她姨母娘家在南方,这些年的联系都不曾亲密,便道她娘家没人为姨母出头了吗?

简直是欺人太甚!

刚走到镇国公府大门前一段路,就看到一个头戴珠花,穿着藕­色­衣服,长得俏丽的丫鬟从里头出来。

手腕上似乎是揣着一个小包的东西,脚步极快,眼神闪烁不定,总是左顾右盼的。

兴和站在他家少爷身旁,双手叉腰喘着粗气,也随着少爷的目光看着这个行动鬼祟的丫鬟。

“少爷,要不要跟着?”

这么一路走来,心中的怒气渐渐的也消了些,至少脸­色­不在­阴­沉着,淡淡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看了眼镇国公府大门口守着的两个护院,又瞧了瞧前头路口就要消失的纤瘦身影。

“走。”这个丫鬟一看就有问题,不管是姨母的人也好,要害姨母的人也好,就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也好有个应对的措施。

兴和当下兴奋了,如打了­鸡­血般双眼瞪圆,激动的率先追了出去。

“少爷,此丫鬟行踪鬼祟,兴和先行探探路,等安全了少爷在跟上……咚……”

被敲头的兴和停下脚步委屈的看着他家少爷,为什么又打他?

你这么大声囔囔,她就是耳鸣的,也该发现我们了。张何松嘴角微动,他本就是极聪明的人,行事也谨慎,将姨母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便沉下了那口怒气。

只有心情平静了,办事才能不受情绪影响,从而坏了大事。

...

姨母的事情他固然气愤,但事情发生了,他在气愤又何如,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事情,还不如沉下心来,想好应对办法。

定要让刘振东,刘振南两兄弟付出该有的惨痛代价,哼!

跟了两条街,那丫鬟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总算是不走了,在四周瞧了瞧,安全了,这才松了口气,抱着手中的包袱,站在原地。

街头路口,兴和学着他家少爷的样,如只蛤蟆小心的趴在墙边,将身子隐藏起来。

探头看那丫鬟在原地站着,只是左顾右盼,却没在有其他动作。

将头往上仰,小声道,“少爷,她在­干­什么呢?不会是我们被她给发现了吧?”

张何松按了下他的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没有,她看着像是在等人。你小声点,别被她发现了。”

兴和果断安静了,紧张的趴着墙壁上,静静的等着。

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又见一个穿着算是上等衣料的下人打扮的憨厚男子朝这走来。

见到那丫鬟也没看四周是不是安全,就从张何松,兴和右侧跑了上去。

兴和倒是被他给吓了一大跳,反­射­­性­的想要往地上藏起来。

那丫鬟见着来人小声的骂了声,“怎么才来?”

“今日大公子在府中,我这才得空出来,快把东西给我,若被大公子发现我私自出府,还不得削了我一层皮。”

丫鬟随即将手中的包袱递过去给他,“我们夫人这给你了五百两,你且记着,让文昌伯明日便到府中,给三小姐下聘礼去,夫人担心夜长梦多!”

那下人打开包袱,里头有一件蓝­色­长衫,从长衫里头拿出五百两银票,数了数这才满意道,“让你夫人放心,我们老爷正为七公子的事心急如焚呢,能早日将你们三小姐接过来给七公子冲喜,他巴不得。”

“这就好,我们夫人给你的好处够你吃喝一辈子的了。夫人还说,你得想法子让你们大公子给我们浩少爷安排到兵部的职位,落实下来。近来镇国公府只怕会不太平,若是这事给办砸了,你可是知道我们夫人的手段的,不要届时你有这个命得这银两,却没那个命去花。”

男人将银票装回长衫里,双手紧紧的拽着手中的银票,跟拽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让夫人放心,当日夫人让小的将我们大公子骗去城西买醉,给刘三老爷安排了这么一出戏,大公子这才想到用你们三小姐来给我们七公子冲喜,讨我们老爷欢心。我们大公子这才有了机会在老爷面前表现,因而保住文昌伯世子之位。既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交给小的的事自然会给夫人办妥。”

那丫鬟满意了,瞧着天­色­也不晚了,这才说道,“你先回去吧,被你家大公子发现你偷跑出来,且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被人设计的,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哎,那我先回去了,下回来找我,只要在文昌伯府后门右边角落里堆上三块石头就行了。找人带话始终不安全!”

“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经过张何松两人身边的街口时,张何松屏住了呼吸,兴和更是紧张的闭起双眼。

脚步声渐渐的从耳边越走越远,张何松这才拍了拍兴和的肩膀,“三小姐是谁?”

兴和板着手指在数,也还好他刚刚就将镇国公府里的人和事,关系都给打听清楚了。

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如何个叫法。

若说是按着府上所有人小姐少爷的年纪来叫,那三小姐便是二夫人的女儿,少爷的表小姐,刘雨歆。

若是按着东西南北四个院子,各个院子来叫,那东院嘛,只有一个大小姐,刘雨嫣,没三小姐之说,倒是有三位少爷。

南院嘛,也有两位小姐,怎么叫也好像没有叫三小姐这名头的。

张何松咯噔一声,“这么说,三小姐便是歆儿了?”

兴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如果刚刚听到的是三小姐,而不是二小姐的话。好像就只有表小姐能被叫做三小姐!”

张何松当下朝兴和使了个眼­色­,兴和意会。两人急匆匆的追上那丫鬟。

兴和快步上前,往那丫鬟后颈就是一快刀手。

那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受痛,便晕倒在兴和的怀中。

“少爷,将她弄回府中在慢慢问?”

张何松点头,兴和将那丫鬟背起来跟着少爷往回走。

在说另一头,文昌伯是当朝宠妃万贵妃大嫂的弟弟,一脉姓文,睿昌帝昔日为封万淑妃为贵妃时,便连同她一脉亲戚皆封了赏。真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刚刚那男人便是文昌伯府中的下人,拿着手中的包袱回了文昌伯府,才进门就听到大公子文怀秀的怒骂声。

身子一僵,脚尖正要拐弯开溜。

“石彦,你胆子不小,见了我还不快滚进来。”

石彦紧了紧手中的包袱,脸上的惊慌在下一秒便被憨厚的笑容取代,将包袱平平的放在手中,走了进去,“大公子,您叫小的?”

文怀秀虽是文昌伯的嫡长子,可却不是如面上那么受宠,一张­阴­柔的脸,看着总让人不太舒服。而他跟刘振南一般,都是半斤八两的人物。在外头名声虽比刘振南好些。

那只因为,他出去玩的,都是有夫之­妇­,在暗地里­干­些偷偷摸摸的行当。他不屑踏足万花楼这种烟花之地。

要玩,就玩偷­情­这才刺激。

文怀秀踱步走到石彦的身前,不太­精­明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手中的那个包袱上,嘴巴一挑,“大白天的你拿着个包袱­干­什么去?”

石彦是文怀秀的内侍,自小就被卖到文昌伯府中,为他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肮脏事,但比起其他杀人越货的罪犯,文怀秀也只是让他给他猎艳,专挑有夫之­妇­下手,让他帮着打掩护。

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统统不放过。偶然会碰到贞烈之­妇­,他更是兴奋,夜黑风高日,直接闯进人的家里,将那­妇­人给强了事。

这些事都是经过他手的,且他向来听话不多话,文怀秀便视他为心腹。他在他面前将心眼关着,一直都是憨厚听话的形象。

当下便将手中的包袱打开,里头只有一件蓝­色­长衫,石彦道,“大公子,这长衫是小的午间托那哑巴裁缝给小的裁剪的外衫,刚刚哑巴裁缝给小的送来了,小的正想去里间试试这外衫合不合身呢!”

文昌伯府中所有下人和丫鬟的衣服都是给一间裁缝店定做的,那裁缝是个哑巴,时常能碰到他给府中的下人送衣服。文怀秀瞧着是件入不了眼的衣服,闪过讥讽,粗声粗气道,“别试了,再好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也是糟蹋。我问你,郊外那个女人你办妥了没有?”

文怀秀口中的女人是他在晌午时分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看中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看着也­干­净舒服。

他正午花了一些时辰和力气,才查到那女人是郊外一个 ...

(山村野夫的夫人,两人刚成亲不到两个月。

巧的是,那­妇­人的新婚丈夫在前两日便与同村老乡进深山打猎去了。这深山离盛都也有好几百里,走路还得有三五天,所以他这么一去,少说也得有月余方能回来。

文怀秀这么一听,高兴坏了,便让他带着银两前去那­妇­人家中,想要勾搭上这­妇­人,可文怀秀没想到的是,这女人还真是一忠贞烈女,无论他用何诱惑之,她皆冷眉将他给喝出了家中。

手中还不忘拿着把扫帚追在他身后,厉声叫道,在敢踏进她家门半步,看她不打断他的腿。

这不,他就只能灰溜溜的回来了,哪还敢在那郊区待啊。

被一个女人拿着扫帚追着跑,他还能喘着粗气说自己跑得过,偶然回头应几声对方的话。

可当你被一群人拿着扫帚在后面追赶叫骂时,你还能说你跑得掉吗?

五指掐在包袱里,石彦憨厚道,“大公子,小的将银两放在她屋中,只不过她像是不接受,而且还大放厥词大骂大公子是畜生,迟早要被雷劈死!”

“哈哈!”文怀秀是个内心极度扭曲的人,听到这话不但不生气,还笑得开怀,得意。苍白的巴掌拍在石彦的肩膀上,“有个­性­,这个我喜欢,今晚就去她家了,你去准备下,该带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等她见识了我的雄风,看她还能叫骂得出来……”

石彦点头,抬起老实的脸,看着文怀秀,“大公子,明日老爷该去镇国公府下聘了,公子今晚切莫贪欢而忘了明日的重要时辰。若是将老爷给惹怒了,公子之前所做之事便全部白费了不说,还吃力不讨好,得上一顿训。”

文怀秀脑子里正想着少儿不宜的画面,乍然听到这话,立马回过神来,“下聘?对,对,对,我怎么敢将明日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好不容易哄得爹脸上有光,看我的目光也和之前不一样了,可不能因为寻风流就误了正事。该死,还好你提醒我,你先去准备些迷情散。我去跟爹打好招呼,既然要去下聘了,自然得将刘振南的大儿子刘雨浩安排进兵部,随便给他找个职空,面子里子都做齐了,刘振东,刘振南才没闲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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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下聘,势必要分家 雪颖碟依

( 次日寅时刚过,镇国公府后院就响起了一片嘈杂有序的声响,下人在东院管家冯马的口命下,将后院快速的收拾好,便急匆匆的去前院大堂里着准备了。

冯马来到东院李姨娘的屋子外,轻轻叩了几声响。“老爷,该起了!”

不多时,里头传来刘振东慵懒的声音,“什么时辰了?”

“刚过寅时,老爷,昨日文昌伯府中的大公子让下人到府上说了,今日是个极好的日子,文昌伯赶着今日给七公子下聘。老爷,此事可耽误不得!”

里头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一位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妇­人披裹着外衣打开房门,朝冯马道,“冯管家,老爷梳洗完后就去大堂,你先下去吧!”

冯马恭敬识趣的退下,李姨娘关上房门,进了内室,从床边拿起里衣就给刘振东穿上,“老爷,何故文昌伯会如此突然来下聘?上次文昌伯来府上,不是才提及年后十六是个好日子,才将歆儿给抬过门去?”

刘振东抬手方便李姨娘穿衣,“近来都是多事之秋,能早点将此事了解,也算放下了心头大石。文昌伯会如此着急,许是七公子又出了状况不定,你别磨蹭了,回头还得去给老太君请示!”

李姨娘哪敢在耽搁,快速的帮刘振东穿好衣服这才唤来自己的丫鬟,给他梳洗。

自己也到一旁去换上今日要穿的衣衫,等刘振东出了李姨娘的屋子后。

李姨娘身边的丫鬟这才道,“昨儿个大夫人又闹腾了一宿,将不少丫鬟奴才怒惩了一顿,今日指不定能到大堂去。老太君那头看她如何交代。”

李姨娘看着铜镜里美貌依在的影子,拾起耳边一缕发丝,玩弄着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起身伸手穿上丫鬟拿着的浅蓝­色­外袄,右手摸上自己尚还平躺的小腹,垂下的眼梁闪过一抹寒光,“不可活!”

刘振东领着冯马去后院老太君的屋子外,候在门外的张嬷嬷万年不变的脸­色­,朝前目不斜视,如一尊僵尸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嬷嬷,老太君可是醒着了?”

张嬷嬷朝刘振东弯了弯腰身,粗哑的声音道,“大公子候等片刻,老太君尚在浅眠!”

也就是起来了。刘振东对张嬷嬷总是有几分敬意的,这些年来,老太君身边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张嬷嬷亲手处理的,他曾多次给老太君安排丫鬟,下人。都被老太君给打发了。

刘振东也就懂了老太君的意思,她身边的事情就习惯张嬷嬷经手,用着其他人,到不合心意。

张嬷嬷­性­情古怪,只对老太君毕恭毕敬,一般人都很难入她的眼,更别说搭上几句话了。

刘振东道,“还请张嬷嬷帮个忙,今日文昌伯要来府中为歆儿下聘,有请老太君前去大堂,讨个吉祥,解了两位新人的生辰八字!”

张嬷嬷正欲答话,房门就咯吱一声打开了,老太君额头上绑着块黑­色­的绸缎,扶着打开的那扇门,苍老满是褶皱的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外面台阶下站着的刘振东。

张嬷嬷转身进屋,搀扶过老太君,出门走到刘振东面前。

“这事定下了?”

刘振东半弯着背部,垂下头恭敬的答道,“定下了。”冯马侧身恭敬的候在一旁,不敢乱了规矩。

老太君看了眼西院的方向,再开口却是说着旁的事情,“你爹和二弟下葬的日子可选好了?”

垂下的目光闪过怨恨,刘振东道,“本都选好日子,在年后下葬,事无巨细也不至于过于仓促。不想二弟妹心忧过度,上山寻了了然大师,选过了日子,只待除夕是个­阴­日子,可下葬。”

老太君哀叹一声,“摆了,既是了然大师给做的日子,就按着她的意思去办吧!”

刘振东抬头,略惶恐道,“可是,老太君,除夕家家都是办喜事,迎新年。怎能办这晦气之事?挡了来年风水?”

老太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茓­,自从这两幅棺木运回来后,她的­精­神就变得差了些,时常头疼,­精­神头不足。

“你且办着。文昌伯府和二房那小蹄子的喜事,你们才有时日去着办,若是过了下葬的日子。二房以守孝三年为由,将那小蹄子抬到文昌伯府冲喜只之事,可就黄了。镇国公府得罪文昌伯府不说,万贵妃那头更不好交代。成大事者,方能心思缜密。你且下去!”

一番话费力的说完,张嬷嬷这才搀扶着往屋里走去,老太君没扶着蛇杖,走路难免颠簸些。

刘振东如当头­棒­喝,心中一个激灵,总算是回国味来了,对老太君更是敬畏了些,“是,老太君!”转身朝前走去。

这些日子他只想着镇国公印,又被女儿嫣儿,和甄氏给闹得心烦意乱。如今要不是文昌伯说上府下聘,他还真忘了将红白喜事给错开了。

要是真先让他爹刘启胜和二弟刘振西下葬了,三年内,府中是不宜办喜事的。

好在,这文昌伯手脚快了一步,提前上门来了。

“刘振南还在万花楼里鬼混?”

冯马苦着脸,“昨日我便让人到万花楼去请三老爷了,可这三老爷也不知是哪根筋给搭错了,躲在那花魁房中房门关得紧紧的,想让三老爷回府也看不到人啊。”

刘振东皱起眉头,“哼,就是个纨绔子弟。算了,也别去叫他了,就让他将万花楼那烟花之地作为他的归属。你去跟那三个偷贼说,今日二夫人都会到大堂去,只有这么一日是个空缺的,让他们眼睛擦亮些,没找到公印我便将他们全绑了,当成偷贼丢到官府去。”

“老爷放心,我这就是安排!”

两人急匆匆的往大堂走去。屋内,张嬷嬷将老太君扶到炕头上,半倚着身子。

室内寂静无声,老太君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张嬷嬷,“你觉得我对二房心狠?”

张嬷嬷站在老太君的身侧,面­色­平静,目光直视前方,嗓子不知是不是给灼伤过,声音粗哑难听。

“这是你的事。”

老太君笑了,目光看向张嬷嬷却是怨毒的,“张凤仪,这就是你跟我过不去的下场,当年你自视是嫡出,对我处处百般刁难。如今看着你的嫡出子孙受人辱没,欺压,可觉得心中疼痛难当?”

张嬷嬷仿佛没有听到她那难听的笑声,也没听到她所说的话,激不起她丝毫的情绪来,依然面­色­平静的直视前方。

“这是你的事。”

前生往事,她一半佝偻残躯,快要踏进黄土的人,还能有何感触?

只是,这些年来看着这府中肮脏的手段,也累了。

万事都是命。

老太君哼了声,闭起双眼,就当身边没有这个人在,斜躺下身子。

刘雨歆知道文昌伯府中的人来下聘提亲的事,是在早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小姐,大事不好了,快起来,小姐……”

刘雨歆实在受不了这魔音功,在 ...

(被窝里翻转了几下后,只能无奈又抓狂的起来,顶这个­鸡­头黑着脸打开房门。

“你都不看时间的吗?这么早你有病吧你……”

葫芦估计是来得匆忙,也没梳洗自己,头发都是披散着的,急急道,“小姐,出大事了。”

刘雨歆脸­色­很不好看,双手抱胸,“对,出大事了,你不知道天大地大,就睡美容觉是最大的吗?一大清早你就跟那唢呐一样,扰人清梦你不怕折寿啊你……”

“三小姐,你清醒点,奴婢刚刚听到冯管家和大老爷的话,今日晌午,文昌伯便会来给小姐下聘了,说是要尽快选好日子将你迎娶过门呢……”

刘雨歆脸­色­更臭了,“这又是谁搞出来的事?”

妈的,就不能让她过一天舒爽日子?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一天到晚的算计人,特么的,都是脑袋有坑的。

葫芦小心的左右看了眼,估计早起的丫鬟,下人都被冯管家给叫到大堂去了,这会整个西院比平时安静得多,这才放心道,“奴婢不知,奴婢刚听完这话就跑来找三小姐了,三小姐,奴婢不能离开太久时间,冯管家还在大堂处盯着奴婢们做事呢。三小姐,你赶紧的想个法子,大老爷的意思是,要将小姐的喜事办在老爷和太老爷下葬日之前,只要拖上这段时间,三小姐便可以守孝为名拒绝这婚事,到时就是大老爷,三老爷在奈何,也无济于事了。三小姐,奴婢话带到了,先行离开。”

刘雨歆将头靠在门框上,双眼无力的瞪着葫芦急匆匆离开的身影,长长打了个哈欠。

刚勉强睁开的双眼这会又该要闭起来了。

妈的。

谁爱折腾谁折腾去,姑­奶­­奶­不奉陪了。转身彭的一声,很有个­性­的将房门关上,诱不过暖暖的床铺,倒上床拉过被子往头顶一盖,呼呼声就传了出来。

她的起床气,很!严!重!

这日,整个镇国公府真正是­鸡­飞狗跳,下人们一直在忙绿,大夫人找不到出气筒,便拿着头上毒包已经好了的黄嬷嬷出气,一双手在黄嬷嬷身上直捏,黄嬷嬷痛的哎呦哎呦的叫,却不敢反抗。还一味说着,只要大夫人能消气,就是打死奴才也是甘愿的。

东院除了李姨娘外,还有两位姨娘,其中催姨娘之前是大夫人的贴身婢女,因被刘振东强行要了身子,怀上了骨­肉­后,便被刘振东抬为了姨娘。

当然,催姨娘当时肚子里的到低是没有生出来,她心里头清楚得很,给她喝了那碗有红花的莲子茶是大夫人做的手脚。

她也不怨恨大夫人,她本就恨透了刘振东这禽兽,如今没了他的孩子,她还得感谢大夫人。

便也没将事情闹大,对刘振东也只是称自己在庭院中不慎滑倒,这才滑了胎的。

只是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再次怀有身孕,却被刘振东看护了起来,直到生下孽种为止。

咔嚓

催姨娘抬手将头顶的一支­干­枯树枝给扯断,一张清秀的脸满是­阴­戾,“也就只有她还能闹腾,其他人都急上眉梢了。”

一旁坐着赏花的李姨娘拂了拂浅蓝衣裙,嗤笑一声,“可不是吗,她自视是官宦小姐出身,在我们姐妹面前天天端上一副高傲盛气凌人的样子,瞅瞅现在,可不是跟市井上的泼­妇­骂街一般,与风尘中女子又有何异?”

坐在她身旁垂着头剪脆纸的梅姨娘摊开手中刚剪好的‘囍’字,抬头朝两位姐姐嫣然一笑道,“催姐姐,李姐姐,还是安静些的好,小心隔墙有耳。”

能被刘振东看中抬为姨娘的,自然是有几分姿­色­的。催姨娘自被抬为姨娘后,便和大夫人关系生分恶化了许多,好在后来有这两位妹妹陪着说说心里话。

“怕什么,今日难得这般清静,也不许我们说说话?再说了,就算是给旁人听去了又何如?两位妹妹以为如今的老爷还会顾忌着大夫人的脸­色­?”

梅姨娘随即侧头看向李姨娘,“李姐姐,据说昨日老爷可是在你房中过夜的,可是真的?”

李姨娘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是泛着冷光的,“可不是,昨日大夫人在房中闹腾,老爷哪有心情踏进她的房中。”

催姨娘却想到一件事,丢了手中的树枝,凑到李姨娘身旁坐下,“昨儿个我去你房中的时候,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了?”

有了?梅姨娘惊讶的长大嘴巴,忙放下手中的剪刀,紧张的问道,“李姐姐,可是真的?”

李姨娘垂下眼梁,看着自己平躺的肚子,皱起柳眉,好半晌才道,“应是有了。”

催姨娘,梅姨娘两人倒吸一口气。梅姨娘的­性­子要比两人都急些,抓过李姨娘的手就焦急道,“怎么就有了,李姐姐,这事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你可得被杖毙净猪笼的。不是服过药了吗?怎么会有了?定是那人拿假药框我,不知好歹的东西,看我不逮着他狠狠打一顿。”

催姨娘也担忧的看着她,“刘振东虽有些­妇­人之仁,但也是个心狠的主,若是被他知道你与人私通,且还有了孩子,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两人紧张的看着她,谁想李姨娘却释然一笑,将头靠在梅姨娘的肩膀上,轻轻柔柔答道,“谁说这个孩子会平安出身的?既然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我又岂会让他出来跟着我受苦?”

梅姨娘松了口气,而催姨娘却皱起眉头,“你是想……?”

“不错,她对我如此‘好’,我也总得回敬她些不是吗?不然总说我们做妹妹的太过‘小气,不和睦。’给她送些礼去,她该高兴得迫不及待了。”

这话很冷,梅姨娘直接打了个寒颤,不可置信的侧头看着李姐姐苍白的侧脸。

不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也释然了。

这样很好不是吗?

催姨娘只是抿­唇­笑笑,一双清澈的眸子却闪过担忧,“只是,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李姨娘垂下眼梁,“这些年,你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不小心滑几次胎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催姨娘,梅姨娘皆沉默下来。

事后的血雨腥风暂且不提,只此刻,西院中,二夫人一脚踹开刘雨歆的房门,几大步上前就将刘雨歆从被子里捞出来。

身后的秦嬷嬷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二夫人瞅着被她抓在手中还呼呼大睡的人,好气又好笑,让秦嬷嬷上前搭把手。

“都什么时候,你还睡得这般香,真是,你倒是要将我给气死是吗?”

秦嬷嬷犹疑了下,还是两指捏上小姐的鼻子,用力拧紧。

唔唔……

只一会后,呼吸困难的人,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双眼,迷迷糊糊中却被眼前徒然放大的老脸吓了一大跳,差点滚到床下。

“呼呼……你­干­什么?”啊,痛死她了。将捏在鼻子上的手给用力拍下,眯着眼瞪着秦嬷嬷。

秦嬷嬷转身去拧水盆中的毛巾,拧­干­了 ...

(递给还坐在床上的人。

二夫人说道,“歆儿,让秦嬷嬷伺候你洗漱,娘先去大堂。”

这道清冷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不高不低,甚至是温和的,但刘雨歆却浑身一个激灵,身上的瞌睡虫全给惊跑了。

忙爬下床穿鞋,动作太快,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差点一个跟头栽到床下,“娘,我跟你一起去。”

秦嬷嬷眼明手快的拉住她,“小姐,嬷嬷伺候您梳洗,在随夫人去大堂。”

二夫人穿着淡水绿的长裙,头上只佩戴着一只简单的朱钗,看着背影消瘦不少。

刘雨歆刚起来有些低血糖,看着那抹水绿­色­消失在门外,头顶乌黑一片,好一会后,才接过秦嬷嬷的毛巾胡乱的梳洗起来。

一股闷气不知道该往哪出发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二夫人去大堂的时候,已是辰时,刘振东坐在大堂高位上,闲情的喝着热茶。

而大堂中黑布已经全拆了下来,换上了浅红­色­绸缎,已焕然一新的大堂洋溢着股喜气,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的庄严。

丫鬟下人们大多已经被打发到其他地方打扫了,只剩下两三个丫鬟在冯马的手势下,收拾着边边角角里余留下来的脏物。

二夫人踩着萃步停在刘振东面前,沉着一张脸,就是一阵冷声呵斥,“刘振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歆儿也是叫你一声大伯,你怎么能答应文昌伯的事?子女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爹早死,我这个做娘的还在,轮不到你来替歆儿­操­这份心。”

冯马当下将大堂里的两个丫鬟挥退下去,皱着脸上前道,“二夫人,在大堂中此作为怕是不妥,下人奴婢都在外头看着呢。”

二夫人转头瞪向冯马,一双美眸直接喷火了,大怒,“我都被逼到要被人卖女求荣的地步了,我还顾忌着自己的矜持作风,他刘振东的声明做什么?闭上你的狗嘴,待一旁去。”

“你……”冯马的脸瞬间涨红,憋着一口气在咽喉,却不敢真的和二夫人动嘴皮子。

在镇国公府,下人始终是下人,主子们便是吵得天翻地覆,里外不是人,做下人的也不能上前搭话,被打骂也只能承受着。

刘振东放下茶杯,只四十的他正直男人风华,眼角虽有皱痕,却也刻上了经历的风霜深痕,让他更有沉着力。

“她的这声大伯,我可不敢当。”这些日子他可是看得清楚明白,嫣儿更是在她手中吃了不少亏。从凳子上起身,往二夫人身前走了两步,沉声道,“自古以来,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没错。但也有长幼有序,爹爹和二弟枉死,你又是一­妇­道人家,歆儿的终身大事自是由我这个大伯做主,这合情合理。你便是将我告到御前,也奈何不了我。”

二夫人咬着银牙,怨毒的盯着他这张丑陋的脸,真的恶心到让人倒胃口,“你算什么长幼有序?刘振西是嫡出,堂堂正脉血统,你一个庶出也配提及长幼有序?你刘振东就是在塞回你娘胎里重造,你也只有被刘振西踩在脚下的份,你有什么权利在我面前使绊子?”

刘振东脸­色­铁青的盯着二夫人,恨不得将她给活活掐死,庶出永远是他胸口的一根刺。

双拳猛地攥紧,忍耐了好一会这才骤然拂袖转身,隐着怒气坐回高位上,“嫡庶有别,哼,确实是。你不提醒我倒忘了,刘启胜征战去的匆忙,到死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个短命的。死在战场上,他未曾向皇上禀明谁是镇国公世子,可以是三弟,自然也可以是我。”

二夫人瞪圆双眼,“你还想着做世子?这可是欺君灭族的大罪,你怎么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真正大逆不道的是你那贱丫头,刘雨歆。刘振东冷哼,狰狞的脸­色­像极了魔鬼,“谁能证明我是欺君?我说刘振西才是庶出,他就是庶出。刘启胜,刘振西已经下了地狱,现在死无对证了,你又奈我何哉?”

二夫人攥紧手中的帕子,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脯剧烈起伏着,气得浑身哆嗦。

“好一个死无对证?”刘雨歆冷着小脸从外进来,身后的秦嬷嬷也萃着步子小跑跟着,看二夫人被气得脸­色­发黑,忙帮着她顺气。

刘雨歆直直的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刘振东,一双眼眸犀利如刀,凌厉杀气如春笋破竹而出,“你当这天下人的双眼都被剐了,皇上的眼珠被挖了不曾?就凭你一个刘振东,也可以瞒天过海指鹿为马?嗤,你少做白日梦了。”

刘振东皱紧的眉头松开,又皱紧,“二弟妹,这就是你二房的教养?”

“你他妈教养两个字从你嘴里冒出来都是对它的侮辱,畜生都懂教养两个字的话,那还是畜生吗?”

秦嬷嬷偷偷抿­唇­发笑,二夫人也顺好了气在旁观,即便是知书达理,温婉如她,这刻也忍不住在心中为歆儿喝彩。

这些人,简直畜生都不如!

刘振东见识过刘雨歆的毒嘴,昔日老太君也曾被她给活活气晕过去,她可是个刁钻的小蹄子,现在如斯嚣张气焰,不过是成王护了她两回。

想到在衙门牢房,她竟敢将手动到嫣儿身上,他便心火烧旺。

哼,成王是谁?他护你一回,两回,他还能护你一世?

不日等你进了文昌伯府,还不是个软柿子,任我拿捏?

事情理顺了后,胸口怒火也硬被压了下来,勉强弯了弯­唇­角道,“歆儿,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现如今你是在镇国公府,如斯无礼口无遮拦,倒也无碍;但不日你若进了夫家的门,在文昌伯府还如此没规矩,害苦的也只能是你自己,甚至也波及你的娘亲被责骂……”

“得了,收起你这幅令人恶心巴拉的嘴脸吧,我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将昨天吃到胃里的东西全吐到你身上去。既然大家都撕破脸皮了,在装就没意思了。”刘雨歆做了个恶心人的动作,接着冷笑道。

“刘振东,先不说镇国公府世子之位的事,我只告诉你,想将我当成物品给卖到文昌伯府去,你还不够狠。你要是将我给打晕了直接丢到花轿里,我可能还真就乖乖的嫁进去文昌伯府里,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啥糟心屁事也不会发生也说不定。但不好意思,我一大活人生生站在你面前,你就将主意打在我身上,只能说,你是真的嫌自个活!腻!了!”

自己撞上来的出气筒,她自不会客气,这么一发泄,总算让一大清早就憋在胸口的闷气,给顺畅了。刘雨歆深呼吸睥睨着对面的人。

刘振东双拳咔吧咔吧捏的脆响,盯着刘雨歆怒火腾腾,在没有了丁点的掩饰。

二夫人冷笑道,“你不想让我母女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刘振东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整个桌子震了震,“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你们……”

“凭什么你说了算,你拿什么说这个家是你在做主?你不过是个庶出,我爹才是嫡出,我才是堂堂正正上得了厅堂进得了祠堂的嫡女,伦身份,你就是排到长江尾巴上,也没你站在这说话的 ...

(份。我的庶伯。”

刘振东气得整张脸涨得紫红,右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她,想破口大骂,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还没死呢,你们三天两头的闹上,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老太君威震的跺了跺手中的蛇杖,头顶朱钗相互撞击发出脆裂的声响,张嬷嬷搀扶着她往里走来。

经过二夫人身旁时,张嬷嬷那万年不变的脸­色­,在看到刘雨歆时,目光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下,很快便看向前方,目不斜视。

仿佛不曾将目光放在别处。

刘振东暗自狠狠瞪了眼刘雨歆,转身就朝老太君走去。

“老太君,您请上座!”

“好好好。振东呐,你也坐一旁去,我这老太婆倒想看看,是哪个小蹄子,在这兴风作浪的。”

张嬷嬷将她扶上座位,便如僵尸般,站在一旁一动不动,连眼珠都不曾在转动一下。

“哎。”刘振东收了难看的脸­色­,勉强的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小心的坐在了老太君下手边的位置上。

二夫人自上次后,对老太君便是从心底厌恶的,对于羞辱自己的人,还能大度的去讨好对方的,那是神。她做不到,她是人,不是神佛。

她有情绪,对老太君仅存的一丝尊敬都在前两次的见面中消失殆尽,此刻,她就是见着她,都觉得污了自己的双眼。

要怎么说,刘雨歆是她的女儿呢?骂人的气场简直如出一辙。

“小蹄子骂谁呢你?你个老太婆真是不要脸,都说了已经七老八十一脚踩进棺材的人,就不要在出来兴风作浪,没事瞎起哄了。自己不作死就不用死,你也不看看你身边的嬷嬷,同样是一脸郁卒的老太婆,人家多有自知之明,站在那就是影子,嘴巴­干­净又不浪费空气。哪跟你能比,早上起来吃了大蒜,满嘴臭熏不说,简直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等你百年没子孙埋的时候,我一定一把火将你直接烧成一把灰,到了阎王那,你也就用不着在被人嫌了。”

张嬷嬷紧抿的­唇­瓣竟破天荒的欲出抹淡笑,目光终于不在朝前目不斜视,而是看向骂累了,双脸颊鼓鼓的刘雨歆脸上,有赞赏,有欣慰,有释然……

很复杂,沉淀的眼神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刘雨歆也微微惊讶她会这么注视着她,头歪了歪,正打算仔细探究探究这人是敌是友时,张嬷嬷的目光又移开了,直愣愣的看着大堂房外,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风景,能让她‘着迷’到目不斜视的地步!

二夫人心中快意的同时,又皱着眉头看歆儿,女儿这嘴真是越来越毒辣了,这样下去,倒是好还是坏呢?

秦嬷嬷不担忧,她瞅着小姐的目光是­精­锐的,小姐嘴上如何骂如何损人都不要紧,只要她的心是善的,这就够了。

不必担忧被坏人欺负,也不用担心小姐会心术不正,以致走上不归路,害人害己!

刘振东忐忑的看着老太君,老太君被这贱丫头给气晕过去,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今日老太君可不能在昏死过去,文昌伯来了,总得老太君出出面,这才显得‘诚意。’

老太君确实气得不轻,握着蛇杖的手背都疼看到跳动的青筋,眼前一阵发黑。

知道这小贱蹄子的嘴上功夫厉害,处处不饶人,前次被气晕过去后,她的气到现在还没顺。

只不过这次即使有些准备,还是被气得两眼发晕,年轻时在后院里争斗了一辈子,她虽然让刘光年将正氏张凤仪休了后,又强硬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伺候百般羞辱报复。刘光年的其他几个妾也都被她给弄死了,她也如愿的让刘光年和张凤仪的儿子刘启胜让她当了这个镇国公府老太君,将她扶上了正位。可她跟人斗了一辈子,自己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这是她胸中永不可磨灭的痛楚。

今被这小贱蹄子怒骂百年归老后没子孙送终,她怎么能不气?不怒?不怨?

但她是谁?她什么毒辣手段没见过,没用过?她如今能坐上这个老太君的位置,而不是伺候着她的张凤仪。凭的是什么手段?就这小贱蹄子的把戏,她还看不在眼里。

“这张嘴倒是厉害,老太婆既是快要入土的人,那便也是能做主的。振西既已先去,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难免会有些嚼舌根的,今日你大伯也是为了你好,给你寻了个有背影的家室。文昌伯是万贵妃嫡嫂的弟弟,有了这个做倚仗,靠山,日后也没人在敢难为你们。”

“你怎么不去唱大戏啊,说得好听。”刘雨歆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上次都能将这老太婆给气得半死,今天居然没事?还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她这免疫能力提升了,还是今儿个太阳从南边升起来了?惊讶过后却是更加愤怒了,特么的,这些人跟­精­神病院里逃跑出来的人,有两样吗?

“老太婆,你跟刘振东一样,也别在我面前做戏,我怕会吐你一身。这么招吧,文昌伯府你们就是说破天,使手段我也是不会嫁的。咱们话直接放在这,你们要让我西院不好过,你也别想高枕无忧的白日做梦。我虽然是一个小破孩,但我向来不会委屈自己。你往我身上捅一刀,我会毫不客气的反手还给你十刀,不信咱们走着瞧。”

老太君本来­精­神头就不足,这么一番难缠下来,更是如枯萎的花朵,直接萎靡了。

将目光转向一旁站着始终沉默的冷柔心,徐徐道,“你嫁到镇国公府也有十来年了,怎还让她如斯罔顾家规?”

二夫人淡漠的移开视线,看向歆儿却是笑脸盈盈,宠溺幸福的,冷淡道,“家规?镇国公府有这个东西吗?老太君,歆儿说的哪里不对了?”

老太君皱紧皱褶的眉头,不赞同的看着冷柔心。

刘振东道,“历代祖先有训,罔顾家规以下犯上,做出大逆不道,欺辱长辈手足之行为者。轻则罢黜祖籍,永世不得如族;重则可行杖毙……”

三夫人千氏在大堂左侧的窗口前顿了许久,晨曦的寒风总是让人觉得刺骨,凛冽。

于婆子候在她身侧,也将里头的话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夫人站着没移步,不由轻声道,“夫人,不进去吗?”

三夫人千氏若有似无的勾起­唇­角,欲出一抹淡笑,将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转身朝来时的路回去了。

“不了,有好事就让他们去争论吧,我们就不必去搀和,出风头了。”

于婆子了然于胸,也轻声轻脚的跟上,“夫人是想,老太君会袒护大老爷?”

袒护大老爷?呵!她不是一向都向着大房的吗?三夫人轻笑,“还是老太君那话说得有理,人呢,太聪明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中规中矩的,总归没错。”

于婆子认真的思量了番后,暗自点头附和,“夫人说得是。”

“走吧,去前头瞧瞧,石彦这小子虽然不敢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但,用银子来做的交易总是不放心些。只有真正见了文昌伯他侯爷真正领着聘礼上门来了, ...

(我这颗提着的心呐,才能放下。”

文昌伯来的时辰是在辰时末,两顶大红­色­轿子异常显眼,身后跟着两长排抬着箱子浩浩荡荡的人群。

“落轿。”

三夫人千氏刚到大门口,就看到这么惹人眼红的一幕,嘴上咧开的笑容都快勾到耳朵后面了,让于婆子候在大门旁,扭着ρi股急急忙忙就走了出去。于婆子朝左侧站着的护院道,“快去告知老太君,文昌伯来府上了。”

两辆轿子放下,文熊烨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长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国子脸下巴长满胡子,一双虎眼炯炯有神,正宗的北方人彪悍长相。

文怀秀从后面的轿子出来,走到文熊烨的身旁。文怀秀长得­阴­柔,更像他娘亲,这也是文熊烨不待见他的部分原因。

举手投足间都是敬畏,而眼里却有五分讨好,让人看着有些滑稽。

“爹,是直接将这些聘礼抬进去,还是等刘振东出来迎接?”

文熊烨哼一声,就跟老虎打喷嚏,震得人心慌,一双虎目盯着镇国公府四个大字,上次前来心思忧虑,还未曾好好瞅瞅这人模狗样的地方,今日定睛一看,这大字也写得不赖啊。

“进什么进,等他出来迎接。”镇国公刘启胜都不在了,现在他的身份可要比刘振东那庶子高出得多,哪有他自己进去的道理?

不是失了身份,礼数吗?

文怀秀忙点头,说是,转身就让身后一群抬着挂着红­色­绸缎的箱子放到地上,等等在抬进去。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文熊烨一声怒喝打断,“谁都不许放到地上,要沾了地上的湿气,害了我七儿,定饶不了你们的狗命。”

那些抬着聘礼箱子的下人双脚刚曲起,被这一怒吼直接打了个颤,反­射­­性­的直起身子。认命的继续抬着。

文怀秀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可就是不敢和文熊烨对视。

只能自己将气给憋在心里,愤愤不平。

三夫人千氏踩着小步子,从台阶上小跑着下来,就朝文熊烨曲了曲身,道,“贱妾给文昌伯起安。”

文熊烨仔细打量她,虎眼瞪得滚圆滚圆,像是要吃人的野兽,“你是?”

三夫人将头垂到恰到好处,正巧只让文熊烨的目光看到她略尖的下巴处,将自己的目光隐藏在额头下,“贱妾是三老爷刘振南的拙荆。千氏。”

“对,爹,她就是这镇国公府三夫人,刘雨浩的亲娘。”文怀秀又Сhā话进来。

文熊烨反眼瞪他,用得着你多嘴吗?

“既是三夫人,便无需多礼。说来我儿娶到贵府三小姐,还得多亏了三老爷刘振南。这份厚礼,我自会命人备上,以感答谢。”

三夫人千氏瞬间狂喜,有了文熊烨这句话,可比文怀秀百句话都顶用,随即又施礼答谢,“贱妾先行谢过文昌伯。”

“不必,以后都是亲家,理应相互扶持。”文熊烨皱紧虎眉,看向镇国公府大门,脸­色­有些难看了。

三夫人是个心思玲珑的,笑得得体道,“今儿个知道文昌伯要来,贱妾的大哥已让人在大堂备上了热茶,老太君也移步出了佛堂,此刻已在大堂候着,还请文昌伯移步大堂。”

这是给文熊烨台阶下,可他前来却让个­妇­人出门迎接,身份上就过不去。

脸­色­也冷了下来,从鼻孔里轻哼了声,勉为其难的率先往镇国公府而行。

他可还没忘记,今日是来给他七子救命的。不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将他儿的终身大事给搞砸了。

文怀秀的脸也很­精­彩,也不分身份就跟在文熊烨的身后,偷偷拉了拉三夫人千氏的衣袖,嘴角噙着三分下流的笑意,附耳过去,小声嘀咕道。

“三夫人,我可是将你儿子刘雨浩给安排到了兵部的空缺上,这趟忙可不是白忙活的,得收点好处才能算。”

三夫人千氏笑容不变,却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袖子给拉了出来,侧身软柔道,“贱妾先行谢过大公子,日后若是有用得着贱妾的地方,贱妾自当义不容辞。”

这话是敷衍,还是真心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有文熊烨在,文怀秀自然不能做的太过,但有了三夫人这句话,他也满足了,之前在文熊烨那受的闷气也一扫而空,笑呵呵道,“我等着。”

身后除了抬轿子的四人外,其他两两相互抬着聘礼的下人,早对文怀秀这般无礼又暧昧的动作见怪不怪了,全都脸上带笑,面不改­色­的跟着。

于婆子候在大门左侧,待三夫人千氏走上前,这才笑着小心的跟着。

下人来报文昌伯已到府外时,大堂气氛如剑拔弩张,诡异,紧迫,犹如战场厮杀,一片血腥!

老太君稳坐高位,虽然一张老脸惨白,但硬扛着头皮,­精­锐的目光和站在大堂中央双手叉腰的人对峙着。

如在战场上厮杀,只稍一分神,便会被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二夫人已经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秦嬷嬷候在她身后安静的候着。刘振东坐在她对面,脸­色­难看得很。

二夫人却不松口,眼神淡漠,完全当刘振东和老太君,张嬷嬷是空气。

“要我嫁,行啊。”刘雨歆突然冷冷的开口。

“歆儿?”二夫人脸­色­骤变,心惊­肉­跳的站起来走到她身旁,“你说什么,你糊涂了吗?”

刘雨歆安慰她,“娘,我没糊涂,你放心。”既然现在磨破嘴皮子,各种威逼,连祖宗都出来了,这老太婆是硬要将她嫁到文昌伯府。

哼,她嫁,为什么不嫁?

二夫人这会完全慌了,抓着歆儿的手腕,就连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也全然不知,“不糊涂了,你能说出嫁人的胡话?我不许,谁都不许动我的女儿。”儿子没消息一天了,她就如心口被人剐了一块,疼得她体寒心凉,且还没地方去申述,发泄。如今又想来她心口在剐一口,动她女儿,这世上能有这般欺人太甚的事情吗?

她说什么也不会在让歆儿受丁点的委屈。

刘雨歆痛得皱眉,“娘……”

老太君一口气松了下来,如泄了气的皮球,­干­瘪的佝偻身子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茓­,脸­色­也好看了些,“你自愿嫁就好,人呐,还是明白些才不至于白白送了命。张嬷嬷,吩咐下去,三小姐不日出嫁,府上该添的东西,你自……”

“等等。”刘雨歆冷冷的看着那自视自傲的老太婆,她以为她这是在跟她妥协?哼,老眼昏花的人,就是容易白日做梦。

刘振东也站了起来,深怕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若是在和老太君没完没了的‘斗’下去,事情还不得又变卦?刘雨歆能答应嫁自然是件好事,也省了后续很多麻烦事,可不能在出乱子。

老太君显然也是知道进退的,她自认为是这刘雨歆虽然刁蛮,嘴毒了些。但到底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在她面前起不了什么威胁。会答应嫁到文昌伯府,是被她用整个西院给‘威胁’到了, ...

(答应于自己的­淫­威下。

老太君满意的点头,既然她已答应下嫁,也没必要在为难于她,在将事情闹腾下去,于是也算和蔼问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雨歆轻柔的拍了拍二夫人抓着她手腕的手背,对上那双莹润温和却也倔强的双眸,嫣然一笑。

无声的安慰,娘,相信我!

将二夫人的五指一一掰开,这才转头看向老太君,双眸冰寒,“我嫁,但文昌伯也不过是从三品官职,我爹为镇国公嫡子,怎么算也比他从三品高一级。要我下嫁文昌伯府,可以,但这嫁妆之事就得好好理理了,太寒碜了,打的可是我镇国公府的脸面。”

老太君,刘振东皆皱紧眉头,等待她接下去的话。要嫁人,自然得备上嫁妆。这是常理!

刘雨歆眯着双眼,骤然侧头问二夫人,“娘,嫡庶的家产是怎么分的?”

二夫人先是一愣,柳眉一皱。随即舒展开来,看像老太君和刘振东,那是憎恨的。

“按着萧式当朝律例,嫡庶家产来分,理应是七三开分。”

刘雨歆邪邪的挑起一边眉梢,“也就是说,嫡出可分所有家产的七成?”

秦嬷嬷点头,“是的,小姐。剩下的三成便由庶子平分。”

刘雨歆满意的笑了,冷冽的目光落到老太君的身上,“竟然现在这个家还没分,我一嫡女下嫁到文昌伯府中,聘礼我也不要多,只要家产的七成……”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刘振东气得抖着双眼,怒目而视,“七成家产?你这是青天白日做梦。”

老太君也同样不满的看着她,“七成家产作为陪嫁,不成。太过了,顶多三成。”

“老太君……?”刘振东脸­色­依然难看的看向老太君,便是三成作为她的陪嫁,这也是过了。

他不会允许的。

刘雨歆被他们两人给气乐了,饶有兴趣的盯着老太君,“我只是拿着我应得的这七成作为嫁妆,没多要你们庶出那三成一分?为什么不行?老太婆,废话你否给我说,我就给你两个选择。要我嫁,行。嫁妆是七成家产且一分都不能少;其次,你等着鱼死网破,我不好过,你们全都得跟着不好过。得罪文昌伯府事小,可别忘了,他身后的可是万贵妃。”

二夫人也道,“你们就想着将我的歆儿推到火坑里,好处全归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歆儿嫁妆的家产七成,另外在加上我的嫁妆。两箱首饰珠宝,三百万两银子;还有用田租,地契折算成的几十万两银票,全放在了镇国公府银库中。秦嬷嬷,你去将我当初的嫁妆单子找出来,我要一一对照,这些都给歆儿作为嫁妆,一件能都不少。”

秦嬷嬷笑着哎了声,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

刘振东的脸此刻都成猪肝­色­了,二夫人的嫁妆大多都被他挪用到了自己的账房中,现在早花得所剩无几了……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夫人冷笑,她的嫁妆可是少有的丰厚,这些年跟着刘振西,她也极少有用到银子的时候。嫁妆放在银库中,当初也是公公刘启胜的贴身内侍,也是镇国公府的大管家在看着。

如今大管家随着公公去了,如若不是今日提及这家产和嫁妆之事,她也没想起来自己的这份嫁妆来。现在看着刘振东这难看的脸­色­,也知他早就打她这份嫁妆的主意了。

哼。

她的嫁妆就是丢到大街上给乞丐,也不能便宜了这些畜生。

老太君扶着蛇杖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你的嫁妆自有你自己的处理权,老太婆我也无权过问。但另外的要求就太过了,镇国公府七成家产,可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镇国公府的田租,地契,还有商行。这三样核算起来,就是个天大的数目。更没将其他的旁业算在内。商行,旁业都是刘振东在管理的,他虽然在武没天赋,但手中的算盘还是打得不错的。这些年来,也算是做得有些起­色­,要不是他­性­子太软,目光短浅,又瞻前顾后的,也不会只赚到些盈头小利。

二夫人还想争辩,刘雨歆快她一步,直接朝老太君摊手,“既然谈不拢,那还谈什么谈?有句话说得好,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这人呐,还是明白些才不至于白白送了命。老太婆,这句话我还给你。我这人没啥缺点,就是脾气太急,不太好说话。今天你要做初一,我不做十五,我直接做初二,不信,我们走着瞧。娘,我们走。”

拉过二夫人直接转身,朝外走去。

特么的,一大清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对着这些人,就是神仙的修养,也会被逼出火来。

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进来,一阵风似的经过刘雨歆的身旁,停在老太君的身前,激动道。

“老太君,大老爷,文昌伯来府上,已到大门口了。”

刘振东脸­色­简直­精­彩绝伦,只一瞬间不知道换了多少口气,从云端到地狱的距离,不断拉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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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振东脸­色­简直­精­彩绝伦,只一瞬间不知道换了多少口气,从云端到地狱的距离,不断拉缩。ww

“……就来了?”

那下人没什么眼­色­,只顾着自己兴奋,回道,“三夫人接着伯爷呢,身后可是跟着长长的一窜喜礼,好不壮观。”

刘振东此刻的心情,就跟玩极品飞车,路过一个四十五度的拐弯,车速一升一降。玩命的刺激还没个停歇,可不要人命吗。

被刘雨歆那贱丫头给气的心肝抽痛,一听文昌伯来了,脸上还没来得及挂上笑容,那头就说三夫人千氏已经迎上去了。

何故让一个­妇­道人家到文昌伯面前上台面,这不明摆着是在打他的嘴脸吗?脸上的肌­肉­僵硬的抽搐着,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还不快迎上去。”

也压根没顾得上站在高堂处的老太君了,急急的往大堂外走去。

那下人高高兴兴的给老太君行了礼,这才跟上。

老太君老眼看着刘振东出去时僵直的背影好一会,这才闭上双眼,掩饰苍老眼眸中的失望!

果真是个眼浅的,还不如千氏懂人事。

站在她下手边的张嬷嬷,看向挽着二夫人要离去的刘雨歆,露出浅浅的笑意,稍纵即逝。

走到门边,看经过身边急急忙忙往外走的刘振东,二夫人停下脚步,忧虑的看向歆儿,“伯爷既上府来了,歆儿,娘去跟伯爷将事情说明白。伯爷也是官宦之家,若是听明事情的原委,这并非我们本意,定然不会强加难为我们的!”

刘雨歆嗤笑,“娘,你太天真了。那文昌伯既然能答应刘振东这事,他能没将镇国公府中的形势查清楚吗?”

两人完全无视大堂中的老太君,直接出了大堂,回了西院。

刘雨歆冷笑接着道,“利字当头,越是官宦之家,更是草菅人命!”

二夫人自然懂这道理,有哪个权贵官宦的府上,做事不是以利为先的?在­阴­暗里的手段,更是残酷不仁。

刘雨歆见不得二夫人忧心,搂着她的手臂一改之前的刁蛮冷冽气场,甜甜道,“娘,今天既然将事情都说开了,那行个借口将这家给分了吧。要是每天都这么多糟心事,想想都郁闷。”

二夫人戳了戳她的额头,有些生气却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你啊,刚刚可把娘给吓坏了,你若真嫁给了文昌伯的七儿子,是要让娘今后都活在愧疚中吗?”

刘雨歆呵呵傻乐,“我那不是为了分家才这么说的嘛,这叫权宜之计。娘,你放心,我不会随便将自己给嫁出去的。以后,谁若是想要娶本小姐,直接将他招赘上门……”

“又说胡话,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知羞。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怎能招人入赘上门?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二夫人给她气乐了,也暂时忘了刚刚的不快。

“怎么不能,我就招人入赘了,谁爱笑谁笑去。能把我怎么滴?”刘雨歆满不在乎,再说了,她现在这副身体才十三岁,嫁人?

早得很呢!

刘振东笑得春风满面的将文熊烨给领到了大堂中,老太君稳坐在高位上,慈祥的面容目光凌厉,撑着手中的蛇杖,坐得端正,俨然一副主母姿态。

文熊烨说到底是个粗人,学不来文官那一套文邹彬彬的,挎着大步,就跟上战场打战似的,虎目瞪得滚圆,直奔主题。

“老太君,今日来访就是为了小儿的婚事,你怎么看吧。”

一挥手,身后抬着箱子的下人鱼贯进来,砰砰砰接二连三的箱子放在大堂上,放了整整两排,从张嬷嬷脚前五步远,直将十来米的大堂放满了,最后两个箱子放不下就靠着门边叠起放着。

文怀秀在一旁囔囔的瞎指挥,完了后本想往他爹身后站的,奈何他爹的气场太过强大,他怕吃不消。于是,挪了挪脚步,凑到了一旁三夫人就近处。

冯马一早便去备上热茶了,这刻恭敬的站在刘振东身后,等候吩咐。

是他先失礼伯爷,就算伯爷没将他看在眼里,进来的一路上,皆没给他好脸­色­,刘振东也只能硬撑着笑容,大度敬畏的候在老太君左侧。

老太君笑得和蔼,扶着手中的蛇杖起身。站在后侧的张嬷嬷转身搀扶过她的手肘。

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老太君道,“是老身怠慢了,府中热茶许是比不得贵府上的。然,伯爷且先坐下润润喉,万事皆好说。”

文熊烨就算对刘振东不满,也不敢拿老太君出气,怎么说他都是后辈。

也就算客客气气的走到一旁坐下,端着桌上的热茶急急的喝了一口。

老太君满意转身,无力的看了眼刘振东这大孙子,心中拨凉。搀着张嬷嬷回到高位上,苍老的双手握着蛇杖,说道,“令公子与歆儿的喜事……”

文熊烨皱着虎眉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道,“老太君,恕我无理。今日我就是来下聘的,您只要给句话,哪个日子能给我家七儿将这喜事给办了,就成。当然,这日子是越快越好。”

其他的废话,都别说。

老太君也不恼,笑得和蔼慈祥,双目有神的注视着文熊烨,“既如此,老身前些日子劳烦了然大师算了一卦,二十七是个喜结良缘的好日子。伯爷以为如何?”

文熊烨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直接站起来,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些聘礼你收着。二十七我便让我七儿上门来抬人。”

刘振东道,“能和伯爷成为亲家,是歆儿来世修来的福气。下面的事我定当会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让歆儿受丁点的委屈。”

老太君看了眼刘振东,到底是袒护着他的,于是握着蛇杖又起身了,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大半遮住文昌伯放到刘振东身上的灼热目光,道,“伯爷厚爱了,这些聘礼歆儿那丫头瞧着定然是欣喜的。”

文熊烨微皱眉头,满是胡子的下巴往前一翘,就跟十恶不赦的凶悍野人,吓人得很。

转身朝离他有三米远,靠在三夫人坐着的椅子前侧两米的文怀秀道,“聘礼下单拿来。”

文怀秀昨日到郊外鬼混,现在一张脸还透着七分纵欲过度的神­色­,被他这么一喝冷不丁的一个激灵,收敛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转身就踱步到大门外,低吼道,“快将聘礼下单给我拿来。”

一个腰间绑着红绸缎,长得虎头虎脑的下人小跑上前,从怀中拿出一份红­色­礼单,交到了大公子手中。

文怀秀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身后有他爹看着,准一脚扫过去了。

快步走到文熊烨身前,将手中的礼单递了上去,“爹,这是聘礼礼单,您过目。”

文熊烨接过礼单大步流星的朝老太君走去,“这是聘礼礼单,您老过目,要是数目不对,也可提前做调整。”

老太君没接,张嬷嬷目不斜视,压根就没当文熊烨是道光。右侧站着的刘振东目光一沉接过礼单,理所当然的打开 ...

(,从最上行的珠宝首饰看起……

老太君道,“这些都是小事,何须伯爷亲自过问。倒是让老身惶恐了。”

文熊烨最讨厌她们这些说辞,眉目间全是不耐,也不去看刘振东的嘴脸,侧身环顾了整个大堂一眼。

除了他们几人外,就只三夫人安静如兰莲般站在左手边的倒数第二个座位上,看到他看过去的目光,浅若一笑。

文熊烨心中暗自点头,还是这三夫人规矩些,知进退,是个知书达理,端庄的女人。

收回赞赏的目光,如老虎长啸的洪亮声音道,“怎么没见我儿媳­妇­?”

于婆子站在三夫人身后侧,将文熊烨的神­色­尽收眼底,也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看来,夫人之前的功夫也算没有白费。

至少文昌伯现下注意到了夫人,好的印象总归没有坏处。

不仅刘振东惊讶他会突然这么来一句,就连老太君也甚为讶异,照理说,男女双方未成亲前,是不能相见的。更何况也没有哪个公公要求要见未来儿媳­妇­的道理。

“这……”刘振东将欣喜贪婪的目光不舍的从礼单上移开,收敛神­色­,“这,伯爷,歆儿这丫头在西院中候着,只是,小丫头向来害羞,甚少出大门,伯爷……”

“她都要跟我儿成亲了,我这当爹的总该知道她是长得圆还是扁,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让她出来见我。”

刘振东脸­色­挂不住,“这,伯爷,这似乎不太符规矩……”

“规矩?我说的就是规矩。老太君,礼单你收了,人,我也得看。”

文熊烨粗着嗓子低吼,文怀秀站在他身后,特意往后挪了挪脚步。

这时候还是躲远些方能自保。

老太君一大早上起来应付完了刘雨歆,­精­神都耗费了,如今镇国公府远没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外向。

知情人士,就连他们外表什么情况也知之甚详。

也罢。

就让他合意吧。

“振东。”

刘振东抓着礼单,侧身朝老太君拱了拱身子,“是,老太君。”

“去请歆儿这丫头,未来公公见见无妨。”

刘振东犹豫了下,才道,“孙儿这就去请。”

文熊烨这才满意的抹了把满是胡渣的下巴,转身往一旁的凳子上坐去。端起刚刚喝过的热茶,又仰头灌了一口,咕咚一声吞下,砸吧砸吧大嘴,“不错,这茶有我府上的香……哈哈……”

三夫人始终挂着浅笑,心中冷笑,她该要的得到了,那接下来的事由谁去做,又有何妨?

有些看似好吃的枣,却难吐它的核。

秦嬷嬷从二夫人的衣柜最下层,拿出一个陈旧的檀香木盒子。许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上面雕刻着凤凰图腾案,也被磨平了棱角。

“夫人,找着了。”秦嬷嬷拿着木盒子,走进内室,朝坐在铜镜旁的二夫人走去。

二夫人接过那小木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两份已经褪了­色­的礼单,心中酸楚。

秦嬷嬷知趣,夫人定是看到这些陈年旧物心中难过了,便道,“夫人,今小姐在大堂好端端的却突然答应要嫁给文昌伯那七公子,看着把老奴惊了一大跳。”

二夫人收回心神,将手中的礼单打开,上面的字体雄浑有力,笔锋神韵。便是过了十几年了依然能从这字迹上看出下此礼单的人,是何等的身姿卓越,气度不凡。

“这个家,还是早分了好。”

“还是娘懂我。”刘雨歆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个丫头手中拿着文房四宝。刘雨歆让她将文房四宝放在桌上,挥手让她下去了。

“这个家,始终要分的。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刘雨歆走到二夫人身边,拿过她手中的礼单,看上面的数目,微微惊讶。在大堂她娘说的那些银两还是少了,这上面的东西,可要多得多。“该是我们的,一分都不能少。不是我们的,多一分我们也不要。”

二夫人点头,起身点了点她的额头,“就是鬼­精­灵,你要不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娘还猜不着你是将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

刘雨歆皱眉,退后半步拯救自己的额头,“爹爹虽是嫡子,可在西院不仅下人女婢少之又少,月银也是要比东院,南院的少上两分。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秦嬷嬷笑道,话有留恋也有打气的成分,“西院人丁不旺,全然是老爷在世之时,只情系夫人一人身上。一颗心只疼爱夫人一人。并未在抬其他的姨娘,老爷又不喜人多在院子里走动。总说要与夫人过些清静的日子,西院中的下人和女婢这才少些了。当年随夫人的陪嫁丫鬟,也让老爷给嫁到外府上去了。净梅,净竹这两个丫头呀,还是夫人在诞下小姐那年,抱来陪着小姐的。”

刘雨歆愉悦的勾­唇­,这就是她欣赏,喜欢她那未曾谋面的老爹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这异世,有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完了还不够,外面还得寻花问柳的?

刘振东院子里就一个夫人,三个姨娘了。更不用说刘振南这生­性­风流的人了。

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刘振西一生只爱着她娘,待下人也如旁亲,从未给予难看的脸­色­。在她看来,西院这个小小的院子才是一个家。

净梅,净竹遇难的这段时间,整个西院中大小事务皆是由秦嬷嬷在担当。其他的女婢和下人也都是做些粗活,她娘和她近身的事,皆是自己动手。

她娘说,这是江南人的习­性­。想当年,你爹未曾出征前,许多事情也是自己动手的。

“所以,我们更应该将我们该得的那份家产要回来了,不然,大伯和三叔还以为‘借’给他们的钱财就是他们自己的,少了自知之明。”

二夫人点头,“只有彻底的分了家,日后才不会有更多的摩擦。他们就算是算计,也在动不到我们头上来。”

“三小姐。”冯马候在房门前,“伯爷有请三小姐到大堂一见。”

刘雨歆将手中的礼单交给秦嬷嬷,转身往外走。气势凌人的说道,“告诉你们老爷,我病了,不去。”

冯马为难的看着三小姐,“三小姐何必为难奴才。”

二夫人走出来道,“冯管家,这里是西院。你管好你东院便行了。歆儿身体不适大夫说不宜见风,下去吧。”

冯马脸­色­僵住,略微垂背,“二夫人,你是明白人,开罪文昌伯府,便是得罪万贵妃。对整个镇国公府都没有半点好处,二夫人思量。”

刘雨歆轻哼两声,“在刘振东身边待久了,就是条狗也是条会吠的犬了。回去告诉那老太婆,要么爽快的将嫁妆出了。要么大家伙要死一起死。谁都别想好过。”

冯马离开后,秦嬷嬷担忧道,“夫人,小姐,如此能行吗?若是老太君不答应,可怎么办?”

刘雨 ...

(歆双手摊开,很无辜的看着秦嬷嬷,“她要不答应我有什么办法?我病着呢,回床上躺着去。”

二夫人也跟着进了内室,“歆儿,刘振东那人要比刘振南贪婪,心思深沉得多。若是答应了这份嫁妆,许是权宜之计?”

“放心吧,娘,我有那么笨吗?到时候白纸黑字,他敢赖账?”全给轰出镇国公府去,以后谁也别想在进这府门,不过……“哦,对了,秦嬷嬷,麻烦你将娘的这份嫁妆给重新抄写一份,还有,待会得去库银里查查这镇国公府所有的账本了……”

刘雨歆猜得不错,冯马再次踏进西院房门时,意味着老太君答应了。嫁妆是家产的七成,刘振东也没说什么。

但是可以想象他的脸­色­是何等的­精­彩。

刘雨歆慢悠悠的跟在冯马的身后,来到大堂,被里头放着的一堆箱子吓了一跳。

乖乖,这十几个大箱子都是聘礼?里头装的不会都是金银珠宝吧?

文熊烨虎着的一张脸,在刘雨歆踏进大堂时,便如沐春风,瞬间脸上有光,哈哈大笑。

刘雨歆回头看他,长得跟熊一样的体积,国字脸胡渣脸,唯独那双如虎般犀利又危险的双眼,让人震慑。

“不错,小脸有模有样的,刘振西的女儿果然不差。”文熊烨摩擦着下巴,哈哈大笑,“配上我儿,足够。”

刘雨歆嘴角一抽,文昌伯就是长这样的?不过,似乎这脾气看着要比刘振东,刘振南的要好上百倍,至少粗壮但有话直说,不扭捏做作。

“伯爷夸奖了,要是我爹爹尚在,伯爷是瞧不上我这等刁蛮无理的小丫头。”

文熊烨这人,就这脾气有一点古怪,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只要一眼合自己的眼缘,自己看中的,只需一秒,他就能跟你称兄道弟。

五年前,他也曾和刘振西有过一面之缘,佩服他的身手大度和心胸。总想着能有幸结识一番。

可不曾想还没得他上府拜访,他便随着镇国公老将军去了边关,上了战场。

那时的他是羡慕,也是妒忌的。

如今好好的一个人,却招天妒英才,没了。

没能和他开怀畅饮一番,是他心中的遗憾。

这刘雨歆虽是个女孩,面盘端容,眉宇间的英气逼人却和刘振西如出一辙,见他一陌生人眼中的眸光不闪不躲,毫无畏惧,坦然处之。

视为大将之气。

犹记得昔日他七儿身子虚弱,曾上背阳山寺中,找了然大师看过生辰八字。

当时无意间就提到刘振西此次边关之征,了然大师便道这种面格之人,是少有的有福之人。

若是在至阳时辰出生,命格属火者。

为男在商可富甲天下,为将则执掌虎符,为官握有相印,若为星辰便可蛟龙升天。

而是女,则浴火凤腾,母仪天下!

想到那段过往,文熊烨狂喜,双眼迸发出惊喜,起身大步走到刘雨歆面前,“瞧得上,怎么会瞧不上,你可是我文熊烨的儿媳,我未来文昌伯府的女主人。你爹爹虽然没有了,但你放心,只要有我文熊烨在的一天,文昌伯府上上下下对你都得毕恭毕敬的,不让你受丁点的委屈。”

文怀秀当下觉得不对劲,这话怎么听着不是那么回事?她要是成了女主人了,那将他这个世子放哪?

文怀秀脑袋正在转弯,想着这里面的各种关系,这头还未想明白,那头刘雨歆就有些发傻。

神奇的看着文熊烨,突然间觉得,这人,好像,似乎,可能,大概,也许跟刘振东那没良心的不是一国的。

老太君,刘振东,三夫人也有些发傻的看着正笑得抽搐的文熊烨,这不该是他们想好的套路的。

文熊烨看刘雨歆这丫头微张着嘴看他,更加大乐,走到文怀秀身边,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肩头上,“好好好,秀儿,你总算做了件爹另眼相看的事了,回去后,爹定重重有赏,你想要什么只管跟爹提。今日爹心情舒爽,一切要求都会满足你的。”

文怀秀跟着发笑,心中却想着待回去后,该跟爹讨什么封赏。

老太君率先回神道,“这是歆儿这丫头的福分,能得伯爷如斯相待,日后定能好好的相夫教子,祝文昌伯府人丁日旺。”

文熊烨咧着一张脸,“是我家七儿有福分,我还得感谢老太君将歆儿教养成人,让我儿捡了一回珍宝。”

只是可惜,他这个珍宝放在手中,还没放到嘴巴里尝尝,享受这手感。

这做着的美梦就被大堂外一声高声尖细的嗓音和嘈杂高喊声给打断了。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

“圣旨到。”

冯马也吓了一跳,远远的就瞅见一手持着明黄圣旨,另一手拿着拂尘往这头急冲冲的走来的公公。

惊愕的转身进了大堂,道,“老太君,老爷,宫里来公公了。”

“圣旨?”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谁还有心思在去理会文熊烨待刘雨歆是何态度。一颗心全扑在了这声‘圣旨’上,如被石头砸了锅,心口狂跳,这时候能有什么圣旨来?

老太君撑着蛇杖,颤着小腿往前走,“快,快迎上去。”

文熊烨的大手还放在文怀秀的肩膀上,脸上挂着笑,慢动作的转身看向冯马。

在看向大门口。

果然就看到皇上身边的刑公公领着两个小公公,步伐稳重的走了进来。

三人身后还惊惶的跟着镇国公府两个下人。

文熊烨的脸­色­骤然变了,怎么是刑公公来了?

刑公公是什么人?睿昌帝内侍,自小伺候着睿昌帝长大,双手自然是沾满血腥的。尤其在睿昌帝还是太子之时,手上接受过多少肮脏事,眼里看过多少后宫手段。

那就是一只修炼成仙的老狐狸,世间事有多少是能瞒得过他的双眼的。

只踏进大堂一步,看着大堂里放着的十几个系着红绸缎的大箱子,和文昌伯文熊烨,与大公子文怀秀在场。

便将这事看得七七八八了。

但,仍是舔着一张笑脸,两鬓风霜的白发垂到胸前,抬起拿着拂尘的纤细五指,翘着兰花指捏着白发发根一路往下,到胸口,睥睨众人,这才不紧不慢道。

“圣旨到,镇国大将军之女刘雨歆接旨。”

刘雨歆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大门前逆光站着的三个公公。她?接旨?

文熊烨是个­性­情中人,但对刑公公到底有三分敬意,皇上经久不衰的宠臣,虽是个阉人。但,亦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宦臣。饶是后宫两宫之主,皇后娘娘,万贵妃皆要给他几分薄面,更何谈他这个从三品的文昌伯。

将文怀秀推到自己的身后,几步上前,微拱着身子,“刑公公,不知,突然造访这圣意为何?”

刑公公平淡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尖细如女童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

(细听还隐含着股凛冽如寒风的气势。

“是文伯爷,赶着巧了。天子之意焉是我等臣民能揣测的,揣摩圣意可是死罪。”

文熊烨脊背僵住,抬头圆瞪的双眼,具是不满。谁都知道这是托词,但,他亦无话反驳。

“刑公公说的是,是臣越举了。”

刘振东回过神来,搀扶着老太君走了上来,“这,刑公公徒然造访府上,未曾远迎,是臣民等的失职……”

刑公公不着痕迹的蹙眉,早听过镇国公刘启胜,大将军刘振西的威名,那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怎在他这庶兄身上,却是如此铜臭的一股味道?

眼中闪过厌恶,皇上思量得周到,如今看来,这刘振东也无需再防备,如今的镇国公府根本不足为惧。

大堂里拢共就站着十来个人,刑公公目光逐一掠过,他来不是来打官词,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一道小小的圣旨,何须在绕烦他亲自走一趟?便直接高声道,“镇国大将军之女刘雨歆接旨……”

刘振东想在说什么,刑公公这话喊出了口,也只能扶着老太君跪了下来。转头朝身后不远处扔站着的人高声道,“歆儿,快来,接圣旨。”

三夫人千氏早收了笑容,和于婆子跪在椅边,离得刑公公远了些。

文怀秀不用文熊烨使眼­色­,跟在刘振东的ρi股后面啪啪的跪了下来。

他可没他爹那个胆子,敢给刑公公变脸­色­。他这小人物,是得罪不起刑公公的。

文熊烨便是在不甘愿,既遇上了这么一扎,也只能单膝跪下,静候在一旁。

站着如僵尸,存在如空气的张嬷嬷走到刘雨歆身边,在她后腰上用力一掐。

刘雨歆一个激灵,痛得她闭上嘴巴的同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侧头看向张嬷嬷这张脸。

“接旨。”她的嘴巴根本就没动,可刘雨歆确确实实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嘶哑,­干­裂的声音,如嗓子被大火灼烧过;亦如是长久没开口,吐出来的声音是­干­涩的。

张嬷嬷从她身边走过,就跟一具毫无灵魂的尸体,僵直,安静的跪在了所有人的身后。

刑公公看向大堂中唯一还站着的小女娃,穿着简单,素­色­锦裙,梳着简单的发饰,没有佩戴任何的朱钗。

仅仅是站直了身子和他对视,清澈如纯,却眸光坚定。

那是股浑然天成的凌厉气场,刑公公微愣,而后恢复如常,声音一如之前,“刘雨歆。”

刘雨歆动了动细腰,勾起­唇­角,上前认真的看着刑公公,“你叫我。”

刑公公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面­色­却是平淡的,“该接旨了。”

“会不会是要砍头的?”

“不会。”

“那是来封府要银子的?”

“…不是。”

“那这旨意是皇上下的,还是成王下的?”

“……”成王能下圣旨?

刘雨歆纠结了,看刑公公的脸­色­,也知道,这是皇上下的。

她跟皇上可没打过交道啊,这镇国公府白来号人,没道理他能给她下圣旨啊。

刑公公看她这纠结的小脸,在外人面前向来端着张虚假笑脸的他,竟真笑了出来。

“你且接着,定不会害了你。”

刘雨歆不纠结了,“这可是你说的,后果你得承担。”

刑公公微笑着点头,这笑容就跟看一个跟他撒娇的小女孩一般纵容,“是奴才说的。”

地上跪着的众人一阵心惊,文熊烨更是瞪大虎眼,眼前这人是他所认识的刑公公?

但下一秒,他就气愤的,他去问这圣意是何意,刑公公非但没给提示,还给了他一个教训。

对着他儿媳,却如斯笑脸,真正气煞人也。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大将军刘振西之女,温文淑雅,甜心可人。朕甚是欢喜,现,赐婚于成王。待三年孝满之日,便于大婚之时。钦此。”

刑公公将圣旨收起来,低头看了眼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随即将目光落到脚前跪着的小丫头头上,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很丰满,便轻笑,“还不快接旨谢恩。”

刘雨歆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圣旨抓到手中,忙打开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嘴角直抽。

“圣旨已到,奴才回宫复旨去了。”

刘雨歆回神,瞧着他这老狐狸眼神,特别的亲切,忍不住就跟上了他的脚步,“师——公公留步。”

刑公公站着,微笑的看着她。

等他真停下来后,她又纠结了,觉得自己挺蠢的,望着他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问出口。

刑公公拿着手中的拂尘,在他眼里这就是个小丫头,虽然有几分锐利,可却是只还未长成形的小狐狸。

小聪明小心眼到有,可却胜任不了主母之位。

若想要担当大任,还需彻底脱胎换骨,只怕是还得经历几番浩劫……

“王妃且留步,事态总无常,日后奴才也定有倚仗王妃的时日。”

此刻的刘雨歆还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在几年后的今天,在回首时,她便叹息一声。

刑公公是真的待她好,她的每次蜕变他皆功不可没。而她为刑公公所做的事情,真不及刑公公为她做的千万分之一。

文熊烨怒气冲冲的从地上起来,喝住刑公公,“这是何意?我这聘礼都下完了,她便是我文昌伯七子的人了……”

刑公公一双满是沧桑却隐着雄鹰啄食般锐利的眸光,落到文熊烨身上,嘴角挂着淡笑,却不打眼底,“文伯爷,万里江山皆是皇上的,更何故是区区一女子。文伯爷尚值年壮,未曾到糊涂的地步。奴才多嘴两句还望文伯爷好自为之。奴才告退。”

留给众人华丽­阴­寒的背影,出了大堂。身后一直跟着的两个小公公,忙跟上。

老太君扶着张嬷嬷的手,颤抖的从地上起身。刘振东这会哪顾得上文熊烨,手中抓着礼单,就领着冯马追着刑公公出去,“刑公公,殆步……”

三夫人千氏勉强挂着笑意,小心的凑到老太君身侧,心中早已波涛翻滚,对文熊烨道,“伯爷,这既是圣意,何故……”

“放屁,她是我给我儿看上的,便是皇上也不能抢了别人的夫人。”

文熊烨大怒的喝断三夫人的话,一双虎眼就瞪着她和老太君,简直要将两人给剥皮了。

老太君今日给这么一闹腾下来,早就­精­神恍惚,如今圣旨下来,她还能做什么?

圣旨大过天,她能抗旨不尊吗?

刘振东又是个眼浅的,只知攀着高树走,转眼就踢到了身旁的房。闭上老眼,不中人的蠢货。

“伯爷,此事定是有误会……”

“误会?你这话是说,你们早知皇上会降旨将这女人赐给成王,却还要来跟我攀关系,让她给下嫁我七弟冲喜?我就说呢,你镇国公府刘振 ...

(西也是正三品官员,居然会让他的女儿下嫁到我文昌伯府来。说,你们这安得是什么祸心?是想让皇上将罪责降到文昌伯府来,还是意在万贵妃。”

文怀秀急急怒怒的颠三倒四的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老太君一口气没踹过来,身子颠簸的往后倒退两步。

张嬷嬷扶过她的身子,她这才不至于直接摔到在地上。

文熊烨怒火腾腾,脸­色­铁青,朝三夫人放了两句狠话,“好,好得很,你们打的是这主意,哼。我文熊烨是眼瞎了?岂是那般好愚弄的?今日这粱子结定了。”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怒吼一声,“来人,将这聘礼全给我抬回去,走。”

刘雨歆拿着圣旨笑眯眯的晃到大门口,朝文熊烨道,“伯爷,您走好啊。以后呐,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话都当一回事,小心脚下的路,不要眼神一闪,就掉臭水沟里去了。”

文熊烨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他没将气撒到一个小丫头身上,况且错不在她。于是只当这话没听见,大步朝前走去。

三夫人慌了,小步追了上去,“伯爷,伯爷,定不是这么回事。”

“哼。”文怀秀黑着脸朝三夫人给嘴脸,“没想到你这女人的心思这般歹毒,竟将我也给骗了进去,真­阴­险。等着你的儿子刘雨浩吧,哼。”

文怀秀愤恨的咒完,抬步就朝他爹追去了。

经过刘雨歆身边时,鼻孔都给翘到头上去了,很不爽的哼了哼。

停在门口等着下人抬聘礼出来的文熊烨,在文怀秀走到身边时,反手一巴掌就甩在他的脸上。

要不是这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儿子弄出这么一出来,他今日何曾要丢这个老脸?

他是巴不得自己的七弟早死早超生吧,不知好歹的糊涂的混账东西。

文怀秀被打得退后了半步,咬着下­唇­不敢发作,这事是他给惹出来的,爹如今只是给他一个耳光吃着,已经忍下了脾气。

近来后宫里的局势相当微妙,皇上也似乎在有意疏远万贵妃,再加上几日这一出。

若他真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给皇上抓了把柄,还不得拿着他整个文昌伯府来开刀。

没了文昌伯府,那不等于没有了他这个大公子?想到这,恨不得将刘振南,三夫人给生吞活剥了。

文熊烨出了镇国公府大门,碰到了送刑公公出门回来的刘振东,他手中还捏着那份聘礼单子,没松手。

文熊烨压根就没看刘振东,直接上了轿子,挥手走人。

文怀秀却是对着刘振东一阵冷嘲热讽,羞辱过后,还不忘将他手中的礼单给抢过来。

朝他呸了一口唾沫,这才解气的上了轿子,灰溜溜的走人。

大堂内,气氛沉着,令人窒息。老太君神­色­恍惚,蛇杖丢弃在脚边,几乎要站不住身子,目光不复清明,浑浊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喃喃自语,“何故如此?何故如此?”

三夫人更甚,娇柔的身段趴在门边,不在有之前的光彩,如被浸在水中的母­鸡­,失魂落魄,“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的浩儿……”

于婆子脸­色­焦急的扶着三夫人千氏的身子,“夫人,切莫太过伤心,少爷定会平安无事的。”

刘雨歆看着一屋子的女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想到吧?这叫什么?这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啧啧,瞧瞧你们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都替你们­操­碎了心呐,……”

哈哈……

张嬷嬷走到她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块如铜钱大小,通彻翡玉。即便是在白天,上面也散发着股淡淡的绿光,非常漂亮。刘雨歆双眼都快黏在上面了,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古玉啊。

“给你。”

刘雨歆猛地抬头,欣喜的眸子定定的盯着张嬷嬷,不确定的重复一遍,“给我?”

张嬷嬷颔首,嘴角噙着浅笑,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人养玉,玉养人。望你今后一生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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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计划,暗里风云

( 懿宁宫

皇后娘娘气得将镇国公印掷在萧锦天面前,“你满意了,为了这个,四年,你得在边关那荒芜的地段受苦四年。ww你让母后何其哀哉?”

萧锦天冰冷淡漠的眸子终有些松动,“孩儿知错。”可傲然的口气却没有丝毫的悔意。

皇后气绝,指着萧锦天白了一张脸,想要怒骂,可最终却不舍。在看他一脸傲骨冰寒,完全不将此当一回事,一口气硬生生的憋在了胸口,走到萧锦天身前,一双犀利如刃的眸光不容拒绝的对上他的双眼,认真道,“你跟母后说实话,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

萧锦天坦然的迎上皇后的眸光,如薄羽月牙的­唇­瓣微动,“她很好。”

“她好不好跟母后没有任何关系,母后只问你,为何就算被你父皇贬到北蛮极寒荒芜之地四年,罔顾母后你也要娶刘雨歆为王妃?要保刘雨绍为镇国公世子之位?”

萧锦天避重就轻道,“母后,北蛮不及母后想的荒芜,儿臣愿往。”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母后看在开国功臣刘老将军的份上,让你见你父皇,那是保他镇国公最后的血脉,也算对得住他老人家。可母后没答应你要纳他的孙女为妃,要保住镇国公府。这是跟你父皇有嫌忌之事,你万万不可做。如今只为她此事,便闹出如此多的风波,母后也断然不会让她进成王府大门。”

萧锦天不慌不忙,冷声道,“母后,此事已成定局。”

这就是她愤怒的缘由,已故镇国公刘启胜威名远播,他的嫡孙女也定然不会太差。若是皇儿定要迎娶她为王妃,她这当母后的亦然不会阻止,可若是这件事跟触怒龙颜相比较,她定然不会让她的皇儿冒这险。

如今她在后宫的形式也越来越险峻,与万贵妃的争斗不曾一日休止过。

若此在来这么一遭,万贵妃指定要乘虚扇一把火。镇国公虽故,但镇国公府仍在。

它仍是皇上的心头大患。

冒险帮他保住镇国公世子之位,已然是皇上极限。在让皇上接受镇国公嫡孙女成王自己的皇儿媳?

皇上岂会甘心?

皇后转身回到炕头上,正襟危坐,虽是服软的态度,可黑沉沉的脸­色­却是异常吓人。

“一个小丫头,还不足以影响你到此地步,说吧,到底为何要保住镇国公府?”

萧锦天神­色­不变,“儿臣没有保镇国公府……”

“混账,你便是随着镇国公上了五年战场,依然是本宫的皇儿,你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草草,本宫焉能不知?”皇后­阴­着脸瞪他。

萧锦天破天荒的皱起剑眉,母后是真生气了,自小到大,便是他做了在混账的事,母后在他和皇兄面前也不曾自称‘本宫’。

一双剑眉微蹙起,却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也没在多吐出半个字。

皇后揉了揉眉心,知道今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答案了,只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一眼,招来翠绿,“领成王去太子行宫,未有本宫的懿旨,不许他踏出太子行宫半步。”

翠绿笑着朝一身寒冰的成王看去。

萧锦天道,“母后,儿臣需回府。”

皇后冷笑,“翠绿,告知太子,若是胆敢私自让成王离宫,本宫定不轻饶。”

“是,娘娘。”翠绿欠了欠身,侧身朝成王道,“成王单怠些,娘娘这几日可为成王­操­碎了心,莫要在惹娘娘生气了。”

萧锦天只看着他母后,皇后却至始至终都只给了他一个侧脸,没在看过他一眼。

“儿臣告退。”萧锦天退了出去,翠绿忙跟上,出了宫门,远远的瞧着成王如冰雪峰上孤傲冷霜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朝一旁候着的安公公道,“哄哄娘娘,今日定是气坏了,将镇国公印都掷在了地上。”

安公公忧虑的答应着,就进去了。翠绿这才追着成王跑去。

将地上躺着的金黄公印看去,安公公踱着小步子,弯着背将它捡起来,走到娘娘身侧,放到了炕头上的小卓上,“娘娘,犯不着为了个死物,气坏了身子。”

皇后这刻卸了刚刚的凌厉,一张倾国绝­色­的脸庞上,只剩下满满的失落,愣愣的看着窗口的方向,两眼哀伤。

她千盼万盼盼回来的儿子,如今就又要离开她身边了,这让她如何不伤心。

“本宫还不是为了他好……”

“是成王不识好歹,辜负了娘娘的用心,该给成王一个教训的。”安公公顺着皇后的话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娘娘,依奴才瞧着,成王也不是只顾私情的人,这其中定有隐情。”

皇后收回目光,看向小桌上放着的镇国公印,哀声叹了口气。安公公备上热茶,递了过去。

“本宫自然知晓,若非这样,本宫也不会将他留在皇宫。昨儿个晚间皇上来用膳时提及了,今日便下这赐婚的圣旨,本宫的这颗心呐,提着就没放下过。”

安公公吃了一惊,“皇上下旨了?”

皇后冷笑,“此事万贵妃也不知吹了多少枕边风,哼,若不然,我儿岂会要到北蛮那极寒之地守封四年。”

安公公蹙起眉头,“娘娘,如今万贵妃气焰越来越嚣张了,皇上近来也总是往千行宫走,这局势下去,只怕不妙。”

皇后端起茶杯轻慢的啐了一口,“小安子,摆架,本宫要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曾教诲,这人呐,一心找死,是拦也拦不住的。

安公公退下去安排了,皇后这才拿起桌上的公印,如葱段白皙的纤细五指,摩擦着上面的伏虎,喃喃自语,“老将军,我儿为你甘愿冒险,你在天有灵,定要保他逢凶化吉,一生安乐。”

萧锦承与萧锦天两人相貌相差无异,但萧锦承面容较为柔和,适人亲近。

如果说萧锦天是天上的月光,声如刀刃,句句顿割人心。那么萧锦承便是冬日里的旭阳,声似轻羽,如刚刚升起来的暖阳便是让人直视,也是如薰风舒爽,晒得人身心贝暖。

萧锦承一袭淡黄太子锦衣浑然天成的威严不露自威,笑容淡然亲和,却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威严的气势。而在睿昌帝众多子女当中,也只有萧锦承像极了先皇,身上总有股莫名的亲和度,能缓和人的情绪。

便是在急躁的人,似乎只要在他身边,都忍不住放轻态度,温和以对。

萧锦天看向案桌上手握朱笔,正凝神写大字的人,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皇兄。”

萧锦承手中笔尖挥洒而走,一个‘天’字浑然天成,放下手中朱笔,这才侧头淡笑,“怎自己一人进来了?”

萧锦天看着宣纸上‘承天’两个大字,笔锋凌厉,却融合了柔韧。这就是他的皇兄,自有威严魄力却总是夹杂着股温情。

让人甘愿诚服。

“臣弟将他们挥退下去了,不该惊扰了皇兄练字。”

萧锦承失笑,从案桌上 ...

(走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室的小桌上走去。

“你啊,定是又惹母后生气了,被母后罚到我这行宫来了。”这里的热茶总是及时换上的,萧锦承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气味浓烈,味道甘甜。

很下口。

萧锦天冷冰冰的脸也缓和了下,“母后只是为了臣弟要去北蛮之事而愤怒,稍后便好了。”

萧锦承微皱眉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弟弟,“天儿,你不该如此任­性­。当年你闹着要随镇国公老将军去边关,母后便伤心了一回。现下你又得去四年,母后岂能不愤怒?”

萧锦天看着萧锦承,“皇兄,臣弟总该会回来的,有母后,皇兄在的地方,亦是臣弟的家。ww”

萧锦承担忧道,“可母后担忧的并不在此,如今万贵妃圣宠不衰,势力权倾朝野。母后是怕万贵妃会对你不利,天高皇帝远,若是一个意外,谁能保证?”

“母后多虑了,臣弟焉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迟早有一日,臣弟要将万贵妃等人连根拔起,灭其九族。”

凛冽的杀气破口而出,萧锦承拍了拍他的肩膀,“万事皆要撑得住气,能忍方能成大事者。”

萧锦天定定的看着他,没回答。

萧锦承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小时候的天儿是如此的淘气可爱,怎五年战场生活下来,他身上却是肃杀气势,如此杀戮一身,焉是妙哉?

“父皇眷念权势,早些年也是雄心壮志,要造福百姓。近几年,父皇心系变了何其多,多疑多虑,。如此下去,只更是不妥,你我二人只怕亦逃脱不了该走的命运。”

萧锦天皱眉,“连皇兄也无可奈何?”

萧锦承微微摇头,脸上严肃了许多,“我已即行弱冠之礼三年有余,却未曾纳妃留有子嗣。父皇曾多次提及,也都被母后寻了理由挡回去了,你可知这是为何?”

萧锦天放下手中的杯子,“……皇权”

萧锦承接着道,“对,皇权。父皇放不下手中权力,眷念皇位。我是太子,若是纳妃有了子嗣,父皇便会防着我。这些年我没有纳妃的打算,父皇给予的脸­色­也和悦了许多。天儿,这就是皇家。”

萧锦天平静的看着萧锦承,他是聪明的,皇兄会突然提及这些,定然不是面上这般简单。

“皇兄有话可直说。”

萧锦承也不尴尬,倒是欣慰的点点头,“我想知道,你为何要为了镇国公府一家冒险。父皇早有了废除镇国公头衔的打算,镇国公老将军一死,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天儿,你不是任­性­之人,到底是何缘由让你非这般做不可?哪怕公然挑衅父皇。你也别拿应付母后的那套来应付我,我只想听真话。但无论你做什么,我和母后都会站在你身后,倾尽全力护你周全的。”

萧锦天沉默了。

萧锦承也不急着催他,只是端着桌上的茶杯,慢慢的啐了一口,很是悠闲的喝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萧锦天才慢慢道,“师父和师公未死。”

萧锦承端着茶杯还未放下,一口茶给喷了出来,这等有损其形象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做。即便是在失态,他也处事不惊。可如今却真真实实的被自己这胞弟给吓着了。

面­色­一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几个大步走到门边冷声道,“幻心,幻意。”

风声掠过,两名黑衣男子单膝跪在门前,声音如冰丝毫没有弧度,“主子。”

“守着门口,不容一只苍蝇飞进来。”

“是。”

黑影眨眼便消失在原地,萧锦承反身关上房门,坐回原位,狂跳的心跳已经镇定下来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锦天,“天儿,此事事关重大。”

“我知道,但,只有我能帮他们。”

萧锦承从未有像今天这般严肃过,“镇国公老将军与大将军既未毙,那运回来的……”

话一出口,他便收了声,既然他们未死,那运回来的棺木里头躺着的自然是他们的替身。

眉头紧皱。

天儿要保镇国公一家,这其中有隐情,他皆知道。只是没想到,事情闹得这般大。

萧锦天长长的睫毛,如冰一般覆盖在双眼上,“我不能看着他们回来送死,在最后一役中,我便将师父和师公两人打晕,送到了小乡上。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回不来盛都。”

萧锦承也渐渐收了情绪,警惕道,“此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晓?”

萧锦天道,“两个暗卫。”

萧锦承松了口气,“这就好,就是刘家军也不能透露半个字。若是被父皇知晓了一丝半点,这不仅仅是杀头的大罪。”

萧锦天敢做,自然有了完全准备,于是便将自己的所做之事,全盘脱出。

萧锦承听得一愣愣的,在震惊不过了,但最后也平静下来,和他一同想对策。

萧锦承当下决定,“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出宫,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两人站了起来,萧锦承让身边的内侍陪同他出宫,自己也转了个方向,往懿宁宫走去。

“皇兄切记此事不可让母后知晓,臣弟不能不孝,让母后忧心。”

萧锦承叹了口气,若不让母后知晓,只怕是更为忧心,这才是不孝。

仅仅一个照面,他这叹气的功夫,都赶上这几年的了。萧锦承想到这个令他头疼的弟弟,微微勾起­唇­角。

这真是胆子大上天了,如此暗度陈仓的事,他也胆敢做。不过,这才是他的弟弟不是吗?

皇后知道成王出宫后,自是没好脸­色­,可对着太子,她也发不起脾气来。只能朝他哭诉,自己就是­操­心的命,为了他好还不领情。

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萧锦承只得轻笑着安慰,母后也只有在他面前能使些小­性­子了,他该体谅的。

萧锦天回到成王府,张远,傅左,冷右三人早已候在大厅,看王爷回府,先行行礼。

萧锦天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书房走去。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热茶都没备上,傅左是个急脾气,率先禀报了手头上的事,中间还夹杂着愤怒的火焰。

紧接着便是冷右,张远。

萧锦天身上的冷气都能冰封千里了,“没找到?”

傅左骂骂跌跌,“老子只差没将背阳山那座寺庙给翻过来了,都没能找到她们。”

冷右说,“王爷,是万贵妃派人救走的?”

萧锦天还未回答,张远蹙眉道,“不能,万贵妃在宫中,便是有眼线在外,也不能第一时间就从我们手中将蓝衣二姐与红衣三娘救走。此事定有蹊跷。”

傅左大骂一声,“老子走过千军万马,还没吃过这暗亏,格老子的,要是被老子抓到那人,非给他一顿爆栗吃。”

萧锦天冷声道,“不管是何人,既然出现了,总比在暗处的好 ...

(。冷右,当日去背阳山的那些侍卫中,都是哪些人?”

冷右跟着萧锦天不是一天两天,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蹙眉道,“王爷是担心他们中间出了细作?”

萧锦天杀气顿出,“就算不是细作,也是他们的疏忽,将他们罚杖一百,小惩大诫。”

傅左道,“一百太少了,少说也得两百……哎呀,你打我­干­嘛?”

冷右淡漠的收回手,你这是欠打。

张远忍住笑意,转移注意力,“王爷,现如今该如何做?万花楼那头也没消息传来,看来万贵妃此次已做了万全准备,要找到些蛛丝马迹,只怕是不易。”

万贵妃身后就像是一张庞大的蜘蛛网,环环相扣,让人找不到一丝可以入手的线。

但只要找到了这根线,便可抽丝剥茧,将这张蜘蛛网一一粉碎。

连渣都不会剩。

萧锦天沉默了下,最后起身往外走,“准备,万花楼。”

傅左一口气没提上来,瞪得滚圆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王爷的背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张远狐狸眼闪过笑意,却无语的看了眼傅左,脸都给他丢尽了。

冷右直接走人,他跟这人不是一国的。

傅左眼明手快的扣住他的手腕,指着王爷的背影儿,如中风的人,“万,万花楼?”

老子没听错吧?王爷要去万花楼?

冷右甩开他的手,和张远并肩走了出去,两人嘴角抽搐得厉害。

傅左哎呦一声,追了上去,在两人边上如猴子般窜来窜去,“哎呀,我没听错吧?王爷刚刚说的是去万花楼?那烟花之地?王爷不是向来厌恶这种地方的吗?今天真是破了天了,王爷居然……”

张远实在受不了他这白痴样,很冷静的提醒他道,“王爷也是男人。”

是男人都会有情yu,去万花楼有何稀奇的?

“是男人就更不对了,王爷是何身份,会踏足这种烟花之地……”

冷右,张远两人脚步直接加快,眨眼就消失在傅左的面前。

傅左还在嘀咕,在转一眼便只剩下两人的背影儿了,随即大声喊道,“小右子,小远子,你们两别走啊,老子还未说完呢,喂……等等我。”

哎呀,这下有热闹看了。傅左兴冲冲的往外跑。

二夫人在看到刘雨歆手中的圣旨时,有些恍惚,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日副将在她耳旁说的话。

本以为那是副将的玩笑之作,却不想,皇上真的下了这道圣旨。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将提起的心给放下呢,还是将这颗心往更高处提。

“歆儿,你说这皇上是何意?”

刘雨歆耸肩,她更纳闷,她又没见过皇上,她怎么知道她老人家心中是何感想。

不过,想到来宣旨的公公,她便弯起眉眼,心情不错。

二夫人忧虑了,“这也不知是福是祸,哎,好端端的一个王府,怎么就闹腾这么多事情出来。”

一旁的秦嬷嬷道,“夫人,不必忧心,小姐万福之身,便是遇到险境,也定能逢凶化吉。”

二夫人起身将圣旨拿给秦嬷嬷放起来,桌上的放着的是刚抄写下来她的嫁妆和镇国公府的所有财产。

“既然圣旨已经下了,便是不可更改的事情。更何况这还得有三年的时间,歆儿,且不说之后的事情,眼下,能做的,便是尽早将手头的事情解决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二夫人耗费了不少­精­神,也容易疲惫些。

手肘靠在桌面上,五指揉着额角来缓解疲劳。

刘雨歆点头,抓起桌上的纸张,看着上面惊人的数量,惊愕道,“镇国公府还挺有钱的。”

二夫人失笑,“你爷爷当年和先皇打下江山的时候,曾做过许多缺德事。当山贼,抄一些贪官污吏的府邸时,也顺手拿了些有名的画,稀罕的珍品。”

这话她是给刘启胜留面子了,想当年,先皇还不是皇上的时候,他与先皇打进人府邸去,可是拿了人家不少好东西,更别说扛着一箱箱的银子了。

刘雨歆嘴角一抽,“爷爷还有当强盗的时候?”

本以为一个正直威武的人,却突然跟你说,他以前做过些偷­鸡­摸狗,强盗所­干­的事。

她还真有些意外,和惊喜。

“怎么没有。”秦嬷嬷放好了圣旨出来,笑道,“当年老爷看中了夫人,就直接走到夫人面前说,要夫人跟他回家,就是一副土匪的模样。当时夫人被老爷给吓了一大跳,直把老爷当成了山上的强盗了,踹了老爷一脚,就跑了。”

“噗嗤。”刘雨歆她娘将她爹当成调戏良家­妇­女的强盗土匪来打,就发笑。坐到凳子上,双眼亮晶晶的写满了感兴趣,催促道,“那后来呢?”

许是想到那段令人发笑的过往,二夫人也禁不住的笑出了声,但却是娇哼的瞪了眼秦嬷嬷,道,“都是些成年往事了,还提它作甚么?”

秦嬷嬷偷笑。

刘雨歆笑道,“秦嬷嬷,你快说,别管我娘,我好奇。”

“哎。老奴这就说。”秦嬷嬷自然不是真的怕夫人生气,“夫人踹了他跑了后,老爷就天天跟在夫人身后,夫人走哪里,他也走哪里。夫人作甚么,他也跟着做什么。夫人又是气恼,又是羞涩。后来夫人为了整老爷,有一日特意去摊上买了一份炒面,加了半罐的辣椒。”

二夫人脸­色­一下红了,估计也想到了这糗事。

那次的事情她扔记忆犹新,刘振西跟了她数日,她都会在大街上买些吃的来吃,过过嘴瘾。而跟着的刘振西他也自然也会跟着买着来吃。即便是再难吃的东西,他也会咽下去。

她便觉得好奇,在那面馆上要了一碗面后,就倒了半罐的辣椒到面里,红彤彤的,很是吓人。

刘振西就坐在她对面,看她倒了半罐的辣椒,先是皱眉,很快就松开。

待他的面上来后,居然脸­色­不变的将剩下的半罐辣椒也往自己的面子倒,张嘴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她双眼都直了。

她本就不爱吃辣,吃了两口后,辣得她直冒热汗,双眼流眼泪。直到跟了刘振西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是个无辣不欢的人。

当时气得她脸都变了。

刘雨歆哈哈大笑,问道,“那之后我娘怎么样了?”

秦嬷嬷刚要说话,就被二夫人红着脸喝住了,“净竹烧退了,嬷嬷,你有什么不妥之处。”

秦嬷嬷掩­唇­哎了声就出去了。

刘雨歆侧头看二夫人,“娘,你为何不让嬷嬷说完?”

二夫人­干­咳一声,“都是伤心事,不提它了。歆儿,你看看什么时间找上老太君,将这家给分了?”

刘雨歆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垂下的眼梁闪过狡黠,嘿嘿,娘不说,待会可以问嬷嬷去。

她总会有知道的时候的 ...

(。

“没有了文昌伯这事,要分家只怕不易。”她要是知道会有这么道圣旨,她早该让老太君将这家给分了。

哎。失策啊!

二夫人皱起眉头,看着歆儿心中总是不安,她不关心家产,她只想着邵儿,于是便突然道,“两日过去了,也不知邵儿在何方……”

她的一颗心揪着就没被松开过,早知有今日这一劫,当初说什么也要将刘振西的几个护卫留下,也不至于落入这般孤立无助的地步。

刘雨歆脑袋瓜里正想着分家的事,听到小邵儿的名字,很自然的接了句,“小邵儿在成王府待着呢,很安全,娘不必……”

呃,刘雨歆猛地抬头看向二夫人,看她的神­色­,咽下口中的唾沫,呵呵傻乐两声。

二夫人睁大凤眸看着她,提高声音不可置信的问道,“成王府?”

刘雨歆暗自唾弃自己一番,让你丫的多嘴。知道瞒不住了,于是乎,将所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二夫人听得愣愣的,指着刘雨歆却又使不得打骂,只能咬着牙在她额头上用力点了点,“你这是要吓坏娘亲啊,你可知道娘有多担心邵儿,你既知道他在哪,为何当时不告诉娘?”让她忧心了这么久。

刘雨歆摸了被戳的额头,有些委屈,“不是让娘别担心了嘛,小邵儿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你处理。今日要不是说漏了嘴,你还打算瞒着娘多久?”

刘雨歆抓起桌上的财产,嗖的一声就出了房门,“娘,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先走了。”

二夫人瞪着她的背影,随即轻笑出声,无奈的摇摇头。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心事了。

哎,当娘的也不易啊!

张何松被拦在了镇国公府外,正急得火烧眉毛。兴和怒气冲冲,都要和门口这两个护院打起来了。

“你们这两个狗眼看清楚,我们少爷可是二夫人的亲戚,来看二夫人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左边伸手拦臂的护院轻蔑的看着要跳脚的兴和,“大老爷吩咐了,今日有贵客进府,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府邸。”

兴和一拳就招呼上了,只是拳头没砸在那护院的脸上,反而自己用力过度,身子失去平衡,往前踉跄一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少给我摆脸­色­架子,刘振南这王八羔子,都要将我们表小姐卖了,你们镇国公府的人没一个是安好心的,给我们少爷让开。”

右边的护院嗤笑,“你以为你是谁,敢在这吼叫,走走走,再不走休怪我们兄弟二人不客气。”

兴和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怒,“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不客气的,一群走狗。”

那两护院被他骂得脸­色­青白,横眉冷对,手中长枪就要甩起。

张何松上前,将兴和往后拉,一张俊秀的脸早没了平日里的温和,脸­色­铁青,“让开。”

两护院有一瞬被他的气势所震到,但想到自己的职责,公事公办道,“这位公子,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府上今日不见客。”

兴和挽起袖子就要上,“少爷,别跟这两人啰嗦,打进去。”

张何松侧头让他安分点,打进去,你能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丢到阶梯下。

兴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而后又梗着脖子,强硬的对着那两护院,实在是不甘心。

张何松道,“我是二夫人的外侄儿,就想进府去拜访拜访姨母,两位若是不让我进府,还望你能进去通报下。自当感激不尽。”

两护院黑着脸,坚决无视,“公子可改日在上府来,莫要难为我等二人,请。”

张何松隐忍的怒气也腾的冒上来了,好说歹说都行不通,那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改日再来,他的表妹都成别人家的了。

兴和说,“别蹭鼻子上脸哈,我们少爷对你们那是客气,在不知好歹,休怪少爷不客气。”

两护院压根就没将跳脚的兴和放在眼里,不屑的拧着他的小身板,像是在嘲笑他的大放厥词。

能在镇国公府担当护院的,自然是有两下武艺的,对付大侠估计没戏,但要是对付眼前这小虾米,就是动动手腕的事。

兴和涨红了脸,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气势就矮了一截了。

张何松冷下脸来,“今日我定要进去又如何?”

两护院正要大声叱喝,刘雨歆就走了出来,劫了他们的话,“这位公子,进府有事?”

两护院转身看到是三小姐,态度没多大变化,但还是往两旁站去。

其中一个护院道,“三小姐,这位公子硬要进府……”

刘雨歆噙着冷笑,睨了他一眼,“眼睛不好使,耳朵就要放大些,我有问你吗?”

兴和双眼一亮,窜上前,视线将她从头看到尾,“你就是三小姐。”

刘雨歆不置可否,挑眉看着眼前这小厮打扮的人,“三小姐?呃,据说是的。”

兴和转身走到张何松身前,“少爷,表小姐还在,真是太好了。”

张何松打量着刘雨歆,素­色­锦衣,不华丽但却清莹靓丽,比之看过的胭脂雍粉,着实要脱颖出彩得多。刚还怒气的脸­色­此刻却变得温温和和,嘴角带着一抹淡笑,“在下张何松,是你表兄。”

刘雨歆额头滴下一抹汗,有这么自我介绍的?

“你就是昨日送礼品来给我娘的那位表哥?来了­干­嘛不进来?”

兴和瞪着两旁的护院,直接指控,“他们不让进,还朝我们少爷给脸­色­看,哼,真是可恶。”

刘雨歆斜睨了两护院一眼,眼里是冷意,却跟张何松道,“府里就是有那么几条走狗,表哥别介意。走吧,我娘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很高兴。”

张何松隐着笑意,跟在她身后,接着她的话道,“无碍,走狗看多了,也不觉得有何惊奇的了。倒是委屈了表妹你,得天天以逗弄走狗为乐。”

噗嗤,刘雨歆这才认真的看着身侧不算高大的人,典型的江南水乡清秀男子,俊秀的五官让人看着就身心舒爽。

兴和大摇大摆的跟着进府,进过两护院时,还不忘朝脸­色­铁青的护院呸了声,做了个鬼脸。在身后兴冲冲道,“可不是嘛,真是难为表小姐了,身在狼窝里,得天天提防着小人,一刻都不得安宁。”可怜呐。

刘雨歆觉得张何松这小厮挺有意思的,侧头问张何松,“有这么个活宝在身边,真是难为你了。”

兴和不解,定定的看着表小姐,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此话是何意?

张何松失笑,“若是能缝上他的嘴巴,就更加完美了。”

兴和惊恐的看着他家少爷,敖的一声叫了,“少爷,兴和这次可没多嘴,为什么还要缝兴和的嘴巴。”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猛摇头,“不缝,不缝,兴和又没错。”

...

刘雨歆被逗乐了,挑眉和张何松对视,“嗯,我看也该缝上,至少这耳朵清静不少。”

兴和瞪大双眼,哀怨的看着表小姐,“枉费我为了表小姐出银子又出力,没想表小姐却要恩将仇报,呜呜,听听我这颗脆弱的心,都碎成一块块的了,可怜的我啊……”

刘雨歆哈哈大笑,张何松也是忍俊不禁,兴和从小到大,这­性­子就没变过。

刘雨歆突然转移话题道,“表哥,你今日来是为了我的事?”

刚刚在门口,自己也听到了一些话,这才迟疑的问出了口。

张何松看了眼周围,只有走廊里有几个下人在走动,也算安全,这才认真道,“昨日里,我让兴和抓了个丫鬟回府,从她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你那叔叔刘振南竟为了自己儿子的仕途,妄图将你嫁到文昌伯府去。说是今日就让文昌伯来府中下聘,我这一大早就急急的赶来了,表妹万不能嫁到文昌伯府中去。兴和打听了,那文昌伯第七子,虽是个嫡出,可自小就是个药罐子不算,还跛了右脚,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怎么看都是表妹在吃亏。”

兴和也道,“少爷说得对,那丫鬟是三夫人的贴身丫鬟。昨日里就和文昌伯府的一男人在做不耻的勾当,被我和少爷撞破了。这才能知道原来那刘振南打的是这波坏水,表小姐,你可万万不能上了这贼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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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滴们,今天的更新推迟在上午十二点前!依依前两天开始就感冒了,到现在不见气­色­,反而更严重了!昨天又到扫墓,回家后整个人软成一团,头突突的疼,很难受!推迟更新依依很抱歉!另外,首订v且留言的亲爱滴,潇湘币在4月7号发放!

话说,扫墓真是件悲催又心情莫名的事情,有木有……我还在山上摘了些茶包来吃,可好玩了……

明天更新会恢复,在00:0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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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如愿,刘雨嫣之死

( 刘雨歆惊讶,她虽然知道和文昌伯勾搭上,是刘振东和刘振南,没想到在后面出力最多的还是三夫人。

“你都这么聪明,我会是这么笨的人吗?”

刘雨歆挑起一边眉梢,趣味的看了眼兴和,正要进西院大门,里头的人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刘雨歆眼明手快往一旁躲去,正要回头看看是哪个冒失鬼呢。

“哎呀……痛……”

葫芦整个人都扑在张何松怀里,额头撞在他的下巴处,两人摔倒在地上。

张何松被这撞得措手不及,两眼冒星星,身上又是暖香玉抱,整个人直接蒙在了原地。

“唔……”

兴和大惊失­色­,跑上去伸手将扑在公子身上的女人给拽了起来,“哪来的莽撞小丫头,压着我们少爷了,赶紧起来。”

葫芦腾腾的从张何松身上爬起来,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气虚有些乱,但却镇定的朝被兴和扶起来,整理衣衫的张何松道,“对不起,这位公子,都是奴婢莽撞,误伤了公子。”

张何松揉了揉撞疼的后脑勺,瞧眼前的丫头虽脸­色­涨红,待他却是镇定自若,眼里没有一丝的慌乱。

不由心中暗自点头,遇事慌乱,乃兵家大忌。

能做到此行的,不说男子,女婢更是难得。便也对她有几分赞赏。

“无碍,你也无须自责。对了,方才可否有急事,走得如此匆忙?”

葫芦谢过张何松,就要离开。

刘雨歆说,“葫芦,你上哪找我去呢?”

葫芦转身才看到三小姐在身后站着,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张何松,凑上两步,低声道,“三小姐,奴婢有事寻你。”

刘雨歆看了眼正看着张何松,点头道,“嗯。”随即招来了个丫鬟,朝张何松道,“表哥,我有些事,我娘就在院子,让这丫鬟领你进去。”

张何松本欲问其何事,但心中念头一转,也道,“表妹早些时候回来。”

刘雨歆跟着葫芦往外头走,葫芦道,“三小姐,出事了。”

刘雨歆暗自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就不能换个台词,来找她就是出事了。

葫芦不知她说想,两人凑得很近,小声说道,“府尹牢房失火,老爷已得知大小姐葬身火海,大夫人痛哭已经晕死过去,现在东院一片愁云。”

刘雨歆诧异的看着葫芦,“刘雨嫣死了?”

葫芦惊忙的看了看四周,其他的下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没注意她们这头,这才放心。

“是,来报的人说是,昨晚牢房中的烛火未灭,被寒风吹倒这才导致牢房失火的。只不过,这也只是官方的说辞,谁能不知,府尹牢房岂是这么不谨慎的?”

刘雨歆皱眉,刘雨嫣就这么死了?她没有感到快意,也没有怜悯,和伤心。只是有些意外,怎会死得如此毫无预兆。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刘雨嫣是镇国公府大小姐,被大老爷大夫人捧在手心里疼,她骄纵,也视人命为草芥。可谓是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比刘振东还要心狠好几倍。

照理说,她该是死不足惜的。

“三小姐,大夫人醒来后直拉着老爷说要给大小姐报仇,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凶手。”

刘雨歆突然侧头问她,“刘雨真呢?”

葫芦正说着大小姐的事,没料她会如此来一招,提及真少爷,愣了下才道,“按着三小姐的话,真少爷在床头上,得还有些时日。”

“今天就让他下床,刘雨嫣死了,他总该来露面。”不然若是被有心人想到这事,刘雨真只是被黄蜂哲伤却卧床不起,自然会想到是有人有意为之。

到时候事情更会难以收拾。

“奴婢知道。”葫芦正说着,东院就传出一阵嚎啕大哭声,凄厉嘶哑,不是让人闻者落泪的冲动,而是真真实实的鬼哭狼嚎。

葫芦面­色­不变,“大夫人又在闹腾了,今日可是每隔半个时辰,皆要哭上那么一回。”

刘雨歆让她先回去,葫芦退下了,她不能离开太久。

院子里的人虽大多对大夫人,大小姐,五少爷不满,也大多跟她交好,看到她自不会嚼舌头。

但大夫人还是有几个心腹的,若是被她们看到,可就糟糕了。

穿过亭湖,拐了个弯这才走进东院。

刘雨歆去了成王府,本在遇到张何松时,她就是想去成王府中的。

而等她走到大门口时,门口站着的侍卫却意外的将她拦了下来。

跟着她一板一眼道,“王妃,王爷不在府上。”

刘雨歆嘴角一抽,“我找你们管家。”

“管家随王爷去了。”

刘雨歆,“…那找傅左。”

“傅左将,冷右将皆不在。”

刘雨歆暗叹,我这冷右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呢,你就将它给卡在咽喉了。

特么不地道。

“他们去哪了?”

那侍卫刚还一板一眼的样,这会却面露犹疑,不知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刘雨歆­干­脆道,“说。”

“万花楼。”

刘雨歆足足愣了半分钟,这才转身仰头看还没下山的太阳,在回头盯着回答的侍卫,“白日思——­淫­?”

两侍卫面无表情,想笑不敢笑。

刘雨歆仰头长叹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既然要找的人不在,那她该问的东西也就问不出来了。

只是……

萧锦天你丫的,刚赐了婚就跑去鬼混去,还是青天白日的,­奶­­奶­个熊的。

小毛驴从王府出来,撒开蹄子凑到刘雨歆身边,拱着脑袋在她腰上蹭了蹭,模样极其讨好。

刘雨歆惊讶,怎么每次她来,这小毛驴都知道?

伸手揪过它的耳朵用力揪了揪,看着它的双眼洋怒道,“真是狗鼻子,这都能知道我来了?”

小毛驴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嘶叫了声。像是回应她的话。

刘雨歆突然间心情就好了,回头看了眼成王府大门,耸了耸肩反身就爬上了驴背。

脚踝碰到一个物体,刘雨歆动作一僵,随即欣喜的弯下腰从驴背上的那个袋子里掏出一物。

长长银­色­的羽毛鞭子,看着很耀眼。

“我就说你跑哪去了,原来是被这小毛驴‘偷’走了。”

小毛驴仰起头朝她嘶叫了下,像是在澄清银鞭不是它偷的。

刘雨歆握着银鞭朝小毛驴威胁,“你还有理了你,说,在那庙里是不是你将它给捡回来的?”本来不会忘记将它拿回来的,可当时听到小邵儿出事了,她心­性­本就不定,哪还顾得上这银鞭。

如今这也算是失而复得,心情指数有上飚了一个数位。

小毛驴驮着她回了镇 ...

(国公府,她只是去成王府这一来一回的功夫,镇国公府大门上就挂上了白绸,府中一片沉静。

东院里传出哭哭啼啼的声音,刘雨歆没兴趣听这些人‘唱戏’掉眼泪,朝驴脑袋里上拍了拍,小毛驴回了西院。

净竹虚弱的身子靠在小院厅子门上,脸­色­苍白,仍是毫无血­色­。

脖子上的淤痕还未完全消下去,穿着白­色­的棉裙,披着一件披风,目光无神。

刘雨歆双眼一亮,从驴背上翻身而下,往净竹走去,这是她出事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下床。

真是太好了。

“小姐。”嘶哑的声音一出口,眼泪就啪的掉了下来。

刘雨歆上前扶着她,她还是喜欢又蹦又跳,如小黄雀一般叽叽喳喳生动活泼的净竹。

而不是站在身前这个像是能被一阵风就吹走的小丫头。

“净竹,快进屋,怎么就你一个人站在这?其他丫鬟呢?都不知道照看你吗?”

净竹摇摇头,身子骨嘘,走得也慢了些。“小姐,夫人和嬷嬷去东院了,小姐快,大夫人,大小姐都不是好人。少爷都是被她给害的。”

刘雨歆停住脚步,转身看她,“去东院了?”

净竹虚弱的点点头,“黄嬷嬷前来传的话,老太君,三老爷,三夫人都在东院,咳咳。”

刘雨歆将她按在凳子上,“我,你在这待着别乱动。”

净竹还想说什么,刘雨歆就跑了。留下小毛驴在厅外走来走去,自个儿闲逛。

东院正厅设了灵堂,屋子里一­干­人等气­色­都不好,刘振东,脸上还残留着被黄蜂扎伤的大夫人,老太君站在左侧。

青着脸­色­的刘振南和脸­色­发白的三夫人站在右侧。

只二夫人靠在右侧靠后一些的位置。

大夫人一身白衣,双眼哭成了核桃,“老爷,二房是错,但她三房也脱不了­干­系,若是没有刘振南搭上文昌伯这一回,能波及到我的嫣儿,可怜我的嫣儿命苦啊,被歹人害了……”

刘振南粗口打断她的话,“大嫂,你不要含血喷人,将这顶屎帽子往我头上扣。你女儿死了,我大儿子浩儿就平安无事了?捡便宜了?说话得注意点分寸。”

刘振东冷着脸,没搭腔。

三夫人却道,“嫂子,好在这里是镇国公府,出口的话在这说说也就摆了。若是传到了文昌伯爷耳里,本是子虚乌有的事,变成了传绯,当即连累的也是整个镇国公府。”

大夫人嘶哑着声音咒骂,“猫哭耗子假好心,你们就是巴不得我的嫣儿香消玉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这们这对贱人……”

“够了。”老太君手中蛇杖往地上一剁,厉声道,“大房媳­妇­,够了。你也是官宦千金,话能出口便罢。不能出口的,别让人挑了你的礼。”

大夫人咬着牙,两行眼泪就啪啪的往下掉,“老太君,我哪里说错了,文昌伯爷才来下聘,皇上的圣旨就到了。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我的嫣儿就命丧火海?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我虽是一介­妇­人,但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文昌伯爷被打了面子,能咽下这口气。他不能动镇国公府的人,不能动她二房,三房,还不能动我的嫣儿吗?”

刘振东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沉着脸,“闭嘴,你这话若是传到外头,你可知有多少人要被你给害死,蠢­妇­。”

这巴掌打得响亮,众人皆冷眼旁观,刘振南还不忘露出鄙夷的神­色­,在没了之前的手足娣亲之­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只是兄弟假意。

二夫人便是被泼了脏水,也依然站在几人身后冷眼旁观,不出声,也不辩解。

只觉得这幕看着是如此的讽刺,却也悲哀。

早年她未嫁给刘振西时,她家也是大商宅院,里头的勾心斗角总会有,但是皆是小打小闹。闹得在厉害也不会太伤手足之情,有些东西总是要顾忌着的。

一个庞大的家族,就连旁支也算相处和睦。如今在看镇国公府?

简直一天一地。

公公刘启胜这么一去,这个镇国公府也就散了。

冷柔心暗想,不知在泉下有知的公公看到这么一幕,会不会觉得心寒。

大夫人如今看刘振东的脸­色­,那是绝望又痛恨的,一如当日在衙门牢房,刘雨歆扣住刘雨嫣的咽喉,那濒临死亡的挣扎时的眼神。

触目惊心。

刘振东道,“府尹大人已经解释过了,是牢房中不小心走火了,其他死囚也无一幸免,并未只有嫣儿一人受害,你莫要在口中失德。给府上找麻烦。”

老太君一连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日子又强打着­精­神应付小辈,此刻禁闭着一双眼,只能咽下心中苦楚。

他们该怎么闹,就随他们去吧。

刘振南嗤笑一声,他现在对这个大哥简直恨透了。先不说发自己正在万花楼风流快活,得意春风得紧。却不想被下人突然告知府中出了大事,千氏真闹上脾气了。

他这才急匆匆心中忐忑的回来,还没进屋,就被之前找上的几个手段不­干­净,来府中帮忙找公印的酒友给不分青红皂白的喝斥了一顿。

说之后在不许跟他们来往,如若在出现在他们面前,便见一次打一次,这才算完。

这口气憋着还没放下,回到自己房中,千氏便朝他闹上了,找他发了一顿脾气不算,还说他害了浩儿。他这被说得摸头转向的,之后才听嬷嬷说,文昌伯爷这事给黄了不说,还惹上了皇家。

他这惊了一大跳,忙去找文昌伯大公子,可到门前又是一阵羞辱,和打骂,还不忘放下狠话,这事他们没完。

一连接着下来,他这颗心提着就没放下过,才回府事儿又来了,刘雨嫣没了。

当下他真是一ρi股坐在了地上,三魂惊走了六魄,完全找不着北了。

现在倒好,他这大嫂可将责任全给推到他身上来了,是个畜生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想着便又红了眼,心中愤愤不平。

“你那好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没做什么缺德事,会被扣押在衙门不算,还关押到府尹去了吗?嗤,别沾了狐毛就想去掉­骚­味,听着让人恶心。”

三夫人看老太君的神­色­,也心中有数。这事说不好是谁对谁错,没人能撇­干­净。

既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必假惺惺哭着让人可怜。

这里是刘雨嫣的灵堂,他们便在这吵得没羞没躁。刘雨歆真觉得可悲可叹,要不是这些人太奇葩,她又岂会是个刁钻又无理的人。岂敢以下犯上,真去触老太君的眉头?

什么环境造就什么人生。

这也怪不得谁。

刘振东面­色­沉静,但没因刘振南的话直接翻脸,相较于大夫人甄氏,他还有他的考量。

像是个受害者,站着不动,也不怒。若 ...

(是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定是三房压迫大房起的事。

刘雨歆认真的看了眼刘振东,这才走了进去。“娘。”

室内瞬间静了下来,六道目光先后落到她身上。二夫人走到门边,“这孩子,你怎么上这来了?”

刘雨歆抓着手中的银鞭,双手抱胸,掠过灵堂上,似笑非笑,“堂姐死了,我这堂妹总得来上柱香不是,免得日后有人用着残害手足等理由来鞭策人啊……”

二夫人不赞同的皱眉,小声道,“够乱了,你来瞎掺和什么。”

刘雨歆握住她的手,安慰的在她手心捏了捏,小声道,“娘,没事的。”

二夫人还有话要说,大夫人却跳起来尖声打断她的话,“你个贱蹄子来做什么?看嫣儿的笑话吗?都是因为你,全是你个贱蹄子,若不是你,嫣儿也不会被害。”

这次是老太君赏了她一个嘴巴,打得老手颤抖不已。

大夫人摸着被打疼的右脸,侧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老太君,那陌生却令人心颤的目光,大夫人脸­色­骤变。

“老,老太君……”

老太君却没看她,直接朝刘振东道,“镇国公府祖训家规都去见阎王了吗?以下犯上,出言侮辱,这便是你大房的教养?”

刘振东低头认错,“老太君教训得是。”

大夫人失声怒骂,“什么教训得是?我哪里以下犯上了,出言侮辱了?她这贱蹄子也配?”

老太君苍老的声音却异常平静,“拉下去,没思己过前夕,不得在出来胡闹。”

刘振东领命,大夫人却愤怒的甩开他的手,指着刘振东的鼻子破口大骂,“刘振东,你不是人。就看着自己的骨­肉­被旁人欺负至死,还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怎么不去死?不去代替嫣儿去死?”

刘振南,三夫人在一旁看戏,甚至是幸灾乐祸的。

早些年,刘振东顾着大夫人甄氏的脸­色­,对她也算宠爱,便是闹凶了也就朝她骂两声,却未曾真正动过手。

对自己院子其他三个姨娘,却是可有可无,也任由大夫人欺负到头上。

如今看看这情势,这就是报应。

刘雨歆看得津津有味,但也没忘了正事,身子一挡,就将两人给拦了下来。

“等等,你们还不能走。”

手中的力道停住了,大夫人逮着空挡就抓过刘振东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一点不留余地。

刘振东吃痛便将大夫人给甩到了一旁的地方,大夫人得了自由,就跟一头蓄满爆发力,满目仇恨的朝刘雨歆扑去。

“都是你个小贱人,全是你个小贱人害的,你不得好死。我掐死你,掐死你。”

屋中的人人人­色­变,二夫人和刘振东同一时间朝大夫人扑去,想要将她给拦下。

刘雨歆脚跟一转,身子如轻羽般躲过大夫人,抬脚就朝她的侧腰踹去。

大夫人直接被踹在一旁的门框上,额头重重的撞在上头,发出咚的一声响。

二夫人抓过刘雨歆,即便是亲眼看着她没事,还是不放心的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紧张的问道,“有没有事?伤到哪了?娘看看?”

刘雨歆神­色­很冷,但对着二夫人眼里却有一股温柔,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二夫人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转头狠狠的盯着摔在地上额头磕出血来的大夫人啐了口唾沫。

“甄容,你若敢动我女儿半根头发,我冷柔心便要你整个东院来陪葬。”

大夫人额头上的血珠往脸颊上流了下来,让那张本就丑陋的脸更家狰狞。

刘振东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不知是为了大夫人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为了二夫人刚刚放出的狠话。

甄氏自己要去寻死,这奈不了旁人。三夫人千氏冷眼看着。

刘雨歆让二夫人稍安勿躁,也不在看地上的大夫人和大老爷,而是转身朝老太君道。

“老太君,分家吧。”

这还是刘雨歆来到这个异世,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喊一声老太君。

也在没有之前的刁钻,挑衅,目无尊长的气焰。

这刻,她在众人面前,就是一个晚辈,态度尊敬,谦和有礼。

不仅刘振南,三夫人愣住了,就连老太君也愣住了。

二夫人倒不是吃惊,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是什么品行她自然清楚。

更何况就依着刘振西的种,怎么也不会生差了。

歆儿嘴巴是毒了些,但她骨子里却是松弛有度,谦和有礼,善心的。

刘振东暗自咬了下牙齿,顾不上地上嚎啕哀叫的大夫人,便道,“老太君,是孙儿管家不严,才导致了拙荆今日的放肆。这纵然是要受惩罚的,可这分家,那是万万不能的。”

刘振南吹着凉风,“得了吧,大哥,你也不瞧瞧我这大嫂是什么德行。有她这样的官宦小姐吗?还不如你后院里头那三个姨娘呢,要是我一早便将她给休了,留着害人害己。”

刘振东不理会他的嘲讽,只卑微的恳求着老太君,“她有过错,孙儿便将她送到宗祠里,便是休了她也无妨。可老太君,分家之事,切不可。”

分了家,那他东院还剩下什么?和南院那作死的弟弟分下那仅剩的三成家产?

这不等于净身出户?

三夫人自然也知道这道理,但之前却是大房做得太过了,心思一下摇摆不定。

刘雨歆什么话都没在说,只静静的站在那,看着老太君,目光柔和,没有任何一次的咄咄逼人气势,但却是坚韧的。

明明白白的在告诉老太君。

这事,势在必得。

既然用软的不行,她便来硬的。她手中有的是筹码,而她们,却没有在跟她讨价还价的资格。

老太君是聪明的,她不会不懂这道理。

二夫人说道,“老太君,柔心知道,您一向都偏袒大房和三房。柔心也不曾怨恨上你,振西生前得公公爱护有加,忽略了大房,三房,这是事实。你疼爱他们一些,这本没无可厚非。但,做人不能太过,凡是过了那个界,不仅是在毁了自己,也是在毁了旁人。还请老太君冥思。”

“摆,分吧。”老太君握着手中的蛇杖,一颤颤的往门外走去,­干­巴巴的声音听着如被芦苇割着手背,刺疼刺疼的,“都走吧,免得扰了嫣丫头的清净……”

刘雨歆挽着二夫人当即跟上,分家自然要在大堂里分,这里不说是灵堂,怎么说也是东院的地盘。

刘振南,三夫人停了几秒,也只能讪讪的跟上。

至于大夫人,在听到老太君赞同分家后,连着额头上的伤疼忘了,口中哀嚎也忘了,眼角的泪来不及擦­干­,一滴滴的往地下掉。

刘振东浑身失了力气,将大夫人推到门板上,踉踉跄跄的跟着出去了。

大夫人咬着­唇­,看 ...

(着自己爱女的灵堂,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待刘振东也离开灵堂后,躲在外头的几个丫头,这才脸­色­大变急急忙忙的往三个姨娘住处跑去。

刘雨真在床上躺了几天,今天才起来。听到门口的丫鬟在说自己姐姐的坏话,从床上爬起来就将她们胡乱拳打脚踢的揍了一顿后,才跑来灵堂。

里头的东西全是白­色­的,只有他娘跌靠在门上,哭得伤心。

“娘。”

大夫人抬头,肿得核桃大的双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爬起来就保住他的双腿,嘶哑着喊了声,“真儿……”

催姨娘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让来报的丫鬟出去,将门关上。

梅姨娘瞳眼瞪大,一脸兴奋的抓着身旁李姨娘的手,“分家。”

真是太好了。

李姨娘也浅笑两声,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闪过一抹厉­色­,“只有分家了,我们才有机会。没想到还是让我们等到了。”

催姨娘点头,紧握杯子的手慢慢松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刘振东这禽兽也有今天。”

李姨娘拍了拍梅姨娘的手背,“好了,既然是大小姐去了,我们也该去瞧瞧,上柱香。可不能在这时候还让大夫人挑出我们的礼来。”

梅姨娘乖乖的跟着起身,和催姨娘两人一同往外走,“她哪还顾得上我们啊,要我说啊,既然不喜欢,何不去自讨没趣。大夫人又得给我们摆脸­色­。”

李姨娘浅笑,却不答眼底,“不会了,在不会了……”今日过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东院正在发生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刘雨歆等人不清楚,这刻都坐在了大堂之上。

分四方形式而坐。

老太君坐在首位,刘振东坐在她左手下手边,二夫人,刘雨歆在刘振东下手边。

而刘振南,三夫人就坐在他们对面。

老太君道,“按着萧式律例,嫡庶是按着七三开来分的。府中所有的财政支出皆是由大管家来记账的,但,大管家随着太老爷去了,这事便由东院管家冯马在兼管着。振东,你去叫冯管家进来。”

“不用了,老太君。”刘雨歆起身,从怀中拿出之前一早就准备好的财产抄录,走到老太君面前,将它放在小桌子上,“我这里有一份,这是府中所有的财产去留,包括老太君,伯母,我娘,三婶的陪嫁。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老太君只看着面前这个越发陌生的太孙女,目光也变得陌生,深深叹了口气,“你一早就准备好了。”

刘雨歆坦然点头,“知己知彼,这是兵家用计。老太君比我更清楚才是。”

老太君点头,“确实不错。”随即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刘振东,刘振南。道,“既然都是准备好的,那便无需在多此一举了。便丁对丁卯对卯的来算吧。”

三夫人终于耐不住说道,“老太君,此事是否还需在商量?我们三房一向遵守祖训,不敢做出有违规矩之事,这事既是大房惹出来的,要分家,至少也得我们三房同意才是。”

刘雨歆似笑非笑的拧着三夫人,有意无意的摩擦着手中的银鞭,“三婶这话说出来,晚上睡觉不知道会不会做恶梦啊?能心安理得?”

三夫人面­色­一僵。

刘雨歆却没空理会她,只是转身朝二夫人走去,将人扶起来,一同转身离开,“老太君,为了大家好,这个家还是分的好。至于我二房能得多少,上面也写得明明白白。我娘说了,该是我们的少不了,不是我们的多一分也不要。老太君便看着办吧!”

至于其他两房该怎么分,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只今日过后,三房便在无任何利益上的瓜葛了。

二夫人脸上总算是挂上了笑容,“娘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将这家给分了,这,也好。”

刘雨歆掩去心中情绪,露齿一笑,“刘雨嫣一死,这家不分也得分了。”

她不是笨蛋,刘雨嫣是萧锦天让人送到府尹的,一个偌大的府尹能说被火烧就被火烧的吗?

而且还是将手动到萧锦天头上,那定然是个大人物。

她想的是,只怕这其中的关系要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得多,这就糟糕了。

刘雨歆想到这大白天的,萧锦天就带人去了万花楼,心中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让她想要快点去做点什么来平息这心中的烦躁情绪。

二夫人冷哼一声,对刘雨嫣她没有同情,若不是她,她的绍儿,丫鬟净竹,净梅也不必受苦。

“那也是她多行不义必自毙,怪不得旁人。”

刘雨歆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回到西院后,刘雨歆回了自己的屋子。

二夫人叫来秦嬷嬷,让她将西院中的其他下人和丫鬟都叫到厅子里去,她有话要说。

秦嬷嬷去办了,只隔着一会人就到齐了。

下人和丫鬟总共就十来个,都是些在院子里头做事的,平日里,也难近二夫人,三小姐的身边。

二夫人说道,从今日开始,凡是西院中的下人都不可在和东院,南院两个院子里的下人过于交好,要持着一定的距离。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多问什么。直到第二日,分家的事情在整个镇国公府传开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相较于其他两个院子里的丫鬟和下人一片哀嚎声,他们倒是各个都是脸上有光的。

二夫人虽不是好惹的,但待他们这些下人倒是没怎么红过脸,也亲和些。

尽管在不愿,这个家还是分了。刘振东没为了一点小利就跟刘振南吵红眼。

不是他不想吵,而是,这刻他压根就在没那个心思在这上面吵了。

这一两日,转变得太快,他到现在还接受不来。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东院,才到灵堂外,就看到儿子刘雨真和李姨娘正在拉扯间,甄氏却突然大力的将李姨娘推到在一旁,头部撞上了凳子上。

“啊……”

“李姐姐……”梅姨娘,催姨娘两人大惊失­色­的跑上前,将李姨娘从地上扶起来,在看她身下那留下的一滩血迹。两人脸­色­更是大变。

梅姨娘摇着李姨娘青白冒着冷汗的脸­色­,尖叫着哭喊,“血,好多血,李姐姐,你不要吓我。”

催姨娘起身就朝外喊,“来人,快去叫大夫。”

大夫人搂着刘雨真冷眼旁观,一双眸子如啐了毒的蛇,­阴­森得可怕。

刘振东愣了下,随即大步跑了进去,看到李姨娘身下一大滩的鲜血,瞳孔剧缩。

上前拉开梅姨娘,就将李姨娘抱了起来,“大夫,快将方大夫请来。”

李姨娘伸手抓着自己的小腹,听到刘振东的声音,勉强睁开双眼,艰难的喊了声,“老爷。”便直接痛晕了过去。

刘振东瞪大双眼,抱着她就往外跑,梅姨娘也跟着跑在身后,路过大夫人身边时,咬着­唇­,怨恨的瞪了她和她怀中的刘 ...

(雨真一眼。

这才解气。

大夫人就跟一颗竹树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看着刘振东抱着那贱女人从她面前跑过,甚至都没看她怀中真儿一眼。

回头看向之前李姨娘倒在的地方,留下的一滩血水,心中早已扭曲不成形。

如今只两呣子站在这欺凌的灵堂中,显然异常讽刺。但她没想到,更加讽刺的还在后头。

方大夫尚在军营,下人只得出府去请,等将大夫请来,李姨娘腹中的胎儿早不保,也只是勉强的将她的命给救了回来。

刘振东的一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任谁看到这时候的刘振东,都觉得可怕。

梅姨娘在一旁哭得伤心,大着胆子上前抓着刘振东的衣袖,哭着一抽一抽道,老爷可要为李姐姐做主,孩子都无辜的。

催姨娘也上前帮衬着说两句。

这些年来,府中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是谁动的手,他自然心中有数。想到刚刚甄氏大力将李姨娘推到在门上的情景,刘振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让大夫开心方子将李姨娘的身子养好,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去灵堂,将刘雨真丢出房外,大门一关。揪过大夫人的头发,拍拍拍的一阵抽打。

大夫人本就是个泼辣的人,又岂会站着挨刘振东的打。双手不甘示弱的在他脸上,身上胡乱的抓,咬。

逮着哪算哪,中间还不忘咒骂出声,披头发撒,完全就像是一只疯狗咬人。

刘雨真在门外拍得震天响,哭着闹着要大夫人开门,让他爹不许打娘亲…他要姐姐……

下人丫鬟们瞧着这一幕,只觉在讽刺不过,女儿才死就分了家不算,正室将妾室腹中骨­肉­打滑了不说,这一对极品父母就还在灵堂上打上了。

哎。

这都是些什么父母来着!

隔日,葫芦将东院里的事讲得绘声绘­色­,中间还配着自己的一段特­色­音段。

一旁的秦嬷嬷掩­唇­笑了出来。

二夫人没有同情,他们是如何待她和她的一双儿女的,她不敢忘,只是听着这事给闹的,也叹息一声,“这些都叫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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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追杀,­阴­差阳错

( 街头茶馆里头,将镇国公府中所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得可谓天花乱坠。

厅子里的人皆哄堂大笑。

其中也不乏三小姐刘雨歆刚刚赐婚,成王却在万花楼出现的身影。

尽管成王行事保密,但,几个眼尖的人,还是看出了些门道。

这么一说后,更多的留下了意味深长的话。

茶楼二楼的靠街雅座,一个穿着蓝衣的­妇­人手中端着碗清水,徐徐往床上的人走去。

掀开被子将床上的人搂抱起来,靠在自己的肩头,将碗口放到苍白­干­燥的­唇­瓣上,细细的喂着碗中的清水。

咕咚咕咚灌下几口后,红衣三娘勉强睁开双眼,随即又闭上,艰涩的唤了声,“二姐……”

蓝衣二姐将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又掖了掖她的肩头,“别动,你的伤还没好。”

“嗯。”如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就不能听见。

蓝衣二姐帮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看她闭眼呼吸有律,这才起身,走到中间的桌子上,将碗放下。

拿起一旁一个小瓶子,转身又往床头走去。

这才掀开的却是床尾的被角,一双修长白皙美腿,此刻上面却布满青紫的情yu痕迹。

即便是过了三四日,这上面的痕迹依然没见多好。可见施暴人是多残酷。

简直是惨不忍睹。

蓝衣二姐紧紧捏着手中的小瓶子,杀气大赦。她知道龙迷香的反噬,有多么的可怕。但亲眼所见,她还是如遭雷击,完全接受不了。

三娘,整整被情yu控制了三天,整整三天都在用不同的男人当‘解药’。

她都忘了这三天她是怎么挨过来的,听着房中那痛苦又欢愉的嘶叫声,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直到第四题凌晨,三妹在下­体­爆裂那一刻,这才算完。而她唯一庆幸的是,三妹没有在萧锦天手中。否则……

否则这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蓝衣二姐闭起双眼乍然又睁开,冷意的目光充满杀气,心中早已咬牙切齿。

萧!锦!天!

此仇不报,她罔为人。

滔天恨意如潮水般汹涌的涌了出来,在心尖一遍遍的叫嚣着,久久不能平息。良久,眼前的双腿反­射­­性­的动了动,蓝衣二姐猛地抬头看向即便是睡着了还不安的三妹。

这才忙打开瓶子,倒出里头清凉熏香的绿­色­液体,擦伤这青紫的淤青。

等两条腿上的痕迹都抹过一遍后,这才从怀中掏出两粒白­色­药丸,有股浓厚的药香。

往那森林一片两红的地上,也是伤得最为惨烈受尽棱辱的处慢慢推了进去。

“……唔……”

即便是喝了沉迷药,封了她的意思,红衣三娘还是痛苦的呻吟出声。

蓝衣二姐忍住心中的杀意,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的温柔了许多,直到药丸被推入最深处,这才松了口气。

扣扣

周身的空气徒然下降,蓝衣二姐抓过被子盖住红衣三娘的身子,翻身就下了床。几个闪身间就到了房门前,清亮的口气中透着股杀气。

“谁?”

“来给姑娘送上热茶,上好的清热。”是个憨厚小二的声音。

咯吱一声,蓝衣二姐将门打开,侧身让门外手中拧着一个银­色­大胡,肩上披着块白­色­毛巾的小二进屋。

看了眼安静的房门口,这才退后将房门关上。

进来的小二长相普通,便是将他给扔到大街上,估计也没人会去注意的一类人。

小二将水壶放在桌上,接过桌上放着的小壶,壶嘴对壶嘴,将将热茶灌了进去。

一室寂静,只有咚咚咚的水流声,蓝衣二姐走到他身边坐下。

小二说道,“行动失败,娘娘动了些怒。此次成王将主意打到了万花楼,娘娘不想在听到不利的消息。”

蓝衣二姐垂下眼梁,“放心,就算娘娘没下令,我等也不会放过成王。”

“嗯,这可是戴罪立功的机会,办得漂亮点,别在将娘娘的事给搞砸了。”

蓝衣二姐没在答话,只安静的听着,身上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冷。

“……成王力保镇国公府,娘娘提及,不想在听到镇国公府这名头。”

“皇上不会过问,宫里有娘娘担待着,你自可放开手脚……”

声音越来越低,蓝衣二姐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将这小二送出了房门,转身回到桌前,蹙起眉梢,神­色­闪动。

床上的人渐渐转醒,她这才收回心思,徐步往床头走去。

“二姐……”

“好了,你好好睡,其他的事,交给二姐就好……”

昨日从万花楼回来后,傅左,冷右就去了军营。张远跟着成王回了王府。

守门的侍卫回禀,王妃曾到府上。

萧锦天脚步一顿,张远跟着停下来,却只直直的看着面前这挺直的背影。

神­色­冷峻。

为了自个的生命着想,很自觉的后腿一步,保持沉默。

萧锦天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进了王府。

那两侍卫冷着脸,却是一脸莫名。不是管家说,凡是关于王妃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得回禀的吗?

怀疑的目光落到身后的张管家身上,张远面­色­温和,狐狸眼却是似笑非笑的拧着这两侍卫。

两侍卫果断,迅速的回头,面无表情的只是前方,动作一致,­干­脆利落。

他们什么都不想知道。

张远心中哼了声,进了府中。“王爷,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没有万全之策,只怕是会引火烧身。”

今日去万花楼,虽然没查出行刺王爷的幕后黑手和万贵妃有关。但,也不是全然无收获,只是这意外,让他们更加谨慎了些。

毕竟谋害其他妃嫔腹中皇子,不是一般的罪责。

萧锦天到大厅,丫鬟早有眼力的备上清茶。张远将她挥退了下去。

这些人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也算是自己人。

但有些事,还是越少知道的越好。

萧锦天说道,“此事先不急,相信母后也不是没准备一手。”

张远坐在他的下手边,点头,“可,王爷,若是找不到些蛛丝马迹,年后,王爷便要启程去北蛮,这想要在找万贵妃的把柄,只怕是难上加难。”

“不急。”

张远,“王爷,此事迫在眉睫。”哪能是不急?“镇国公府的情形暂且不论,事情闹大了,皇上那头也能放心些。可王爷,府尹中的这把火,都烧到王爷头上来了……”

真是王爷不急,师爷急。

萧锦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烧不着,这把火,不是文昌伯放的。”

也就是跟万贵妃没关系。

张 ...

(远一转心思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王爷的意思,这火,是给外人看的?”

萧锦天起身,“府尹大人受的是谁的旨意,除了父皇不作他想。”

张远心口一跳,“皇上?”

震惊过后,张远恢复常态,其实也不难猜到。府尹身后又无背景,刘雨嫣可是王爷让看守的。府尹胆敢得罪王爷,而他竟然敢做,这人的权利定然要比王爷大得多。

而谁不知王爷身后是皇后娘娘?有这权利的除了皇上外,还能做他想吗?

萧锦天回到书房,留下张远一人将厅中‘苦思冥想’。

案桌前,扑着一张白­色­毫无瑕疵的纸张,藏青­色­的长衫上,袖口绣着五爪金龙,磅礴慑人。

拿起朱笔,修长有力的五指握着,漆黑的眸光深邃如海,刚毅的侧脸,镀上一层肃杀之气。

笔锋苍劲有力,墨黑染上白皙的纸张,点点熏染张开,犹如剑走偏锋,气势如虹,字韵成型……

微敛杀气,如履薄冰的双眸只有坚定。

父皇,莫怪儿臣!

张远随后将府中的事情粗略的安排下去后,这才急匆匆的往军营走去。

王爷的话,便是给他敲了个大警钟。他们如今的行为,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王爷固然得宠,但,圣宠难测。当今圣上的心意更为难猜。皇后娘娘行宫姑且不是铜墙铁壁,有疏忽的时候。更合论成王府了。

皇上既然能下令让府尹姚大人将刘雨嫣处以火刑,这背后的目的,不难猜想。

王爷力保镇国公府,又势必要娶刘雨歆为王妃。皇上心中自然有怨气,再说摊上文昌伯这么一遭。

事情便越发让人寻奈了,文昌伯身后是谁?是万贵妃。若是王爷以为这把火是文昌伯烧的,一个动怒下。直接对上文昌伯,不就是公然对上万贵妃了吗?

想到皇上打的主意,饶是如张远这等见惯了生死,用惯了手段的人,也忍不住惊了一身冷汗。

皇上,真的如当下群臣所说,变得多疑多虑,刚愎自负的人了吗?

腊月二十五,晴。刘雨歆再次陪同二夫人上了背阳山,此次上山,不为别的,就为两日后,刘启胜,刘振西的下葬之事。

了然大师是个得道高僧,已过古稀,白发如雪,却身子硬朗,双目烁濯。

手持拂尘,矗立在寺庙大门,长阶梯上。

清风拂过他的衣角,刘雨歆脑袋里很不适宜的响起了四个字。

仙风道骨。

二夫人双手合十,朝他半鞠躬,“大师。”

了然大师身后跟着两个弟子,瞧见师父要见客,也就单手成掌,朝二夫人,刘雨歆点头示意了下,安静的退下了。

了然大师晃了下手中拂尘,一双小眼睛半眯着,一小撮的山羊胡子跟着翘了翘,“二夫人,随老衲来。”

刘雨歆本想偷偷溜去玩,但二夫人这回成­精­了,扣着她的手腕就往前拉着走。

笑得温婉,“有劳大师了。”

了然大师清风一笑,“一朝分家,万事皆顺。二夫人今日来寻老衲?实属枉顾。”

有二夫人在,刘雨歆不敢放肆,只得乖乖的跟着。

二夫人听他之言,道,“大师,府中之事,想来大师也略听一二。这次,为寺中添些香油钱外。还有一事想劳烦大师……”

刘雨歆被关在门外时,还莫名其妙。不是她娘让跟着的吗?这会把她关在门外,自个跟着那大师进屋是什么意思?

刘雨歆很是费解。

这寺庙香火及旺,除了临乡的一些信童外,便是外乡的也都闻风而来。

这里的风景也极好,数目郁郁苍苍,望眼看去,就跟看到山峰中的一顶小山村。

视野极好。

这后院是了然大师的住处,屋子外是个平地,有石桌石凳,旁边便是几颗桃树。

但此刻的桃花还未盛开,刘雨歆叹息一声,好可惜,现在不是春天,看不到桃花满天犹如火树银花般的情景了。

走到石凳上坐下,双手托腮,视线看向对面的山头,一马平川。山顶清雾萦绕,宛如仙境。

可她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心中就跟装了一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刘雨嫣死后,刘振南,大夫人甄氏便开始没消停的闹着。东院不得安生,南院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闹心的事,本不该她心烦的,可就是坏在,大夫人,刘振南都会将他们闹的事扯上西院。

三个院子离得近了,就算是分了家也必然会有冲突。

刘雨歆皱着眉,心情直接降到谷底。刘雨真那小鬼更是不好应付,时不时的就上她娘那甩些小脾气,骄纵宠坏的孩子,做出的事情,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心凉。

还好的是,两天前,小邵儿虽然回府了,但净梅,净竹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小邵儿。

在外也有葫芦帮着看着,刘雨真就是想要找上小邵儿,也在没那个机会了。

刘雨歆垂下眼梁,这些天,她也到成王府找了萧锦天三次,可每回去找人,都没人在。

就算她的神经大条,也知道定是出了大事了。

心里总是有股不安在蠢蠢欲动。

“歆儿?”

刘雨歆收回心思,仰头看向二夫人,逆着阳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知道,二夫人心­性­不定。

起身,“娘。”

二夫人摸上她的侧脸,仔细的摩擦着,“刚刚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娘来了也没发觉?”

刘雨歆勾­唇­,“想着待会上街给小邵儿买葫芦吃,他一早就吵着要了。”

二夫人点头,想到自己的小儿子,眼里总算是露出了笑意,“走吧,给他买去。”

刘雨歆当然不会拒绝,转身的时候,随口就问了句,“娘,了然大师呢?刚刚在都跟娘说了什么?如此神秘?”

手中纤细的手骨用力紧了紧,刘雨歆蹙眉,却没出声。

二夫人转身洋怒轻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可打听这些事。”

刘雨歆挑眉,小孩子家家?话说,她在二夫人面前,一直就是个小孩子家家的模样?

她确定?

但她最终没问出口,她娘不让她知道的东西,她不会去强求她说。

但不代表,她不会通过别的途径知道。

到街上的时候,二夫人果然买了两窜糖葫芦,一窜递给她。刘雨歆翻了翻白眼。

她又不迟这些东西,给她­干­嘛?

真转头,却在前方左侧的小巷子口,看到抹熟悉的身影,眨了眨双眼,“净梅?”她怎么会在这?

二夫人没听到她在嘀咕什么,正在掏银子给卖葫芦的小贩,“歆儿,今日出门没带嬷嬷和丫鬟,你不可在淘气,到处乱……歆儿?”

转 ...

(头没看到人影,二夫人当下变了脸­色­,在原地转了两圈,急急的寻着歆儿。

可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里,哪有那个熟悉的背影!

“歆儿?”二夫人脸­色­煞白,又气又急。想到方才了然大师的话,一张脸更是白得吓人。“歆儿,你在哪啊,快出来,别吓娘……”

那个卖葫芦的小贩长得老实样,接过银子本来正想走人继续做生意的,看这位装着虽素雅,可那身上的料子,就不是他们这些百姓能买得起的。

便出声道,“这位夫人,你可是在寻刚刚站在你身边的那位小姑娘?”

真记得如无头苍蝇一样开始乱撞的二夫人,一听到这话,简直就将这卖糖葫芦的给当成了活菩萨,一脸欣喜又急切道,“歆儿?你知道她在哪,快告诉我……”

“她往前面那个小巷子跑去了,你要现在追上,估计得跑快些……”

他的话没说完,二夫人提着裙摆,也没顾得上手中糖葫芦的油沾到自己裙上,朝那个小巷子小跑过去。

“净梅?”刘雨歆刚追到小巷子口,前方的人已经出了巷子,往另一头走了。

刘雨歆想也没想的追了上去,可等她追完另一头站在路口时,整个人都傻了。

净梅刚敲了一户人家的后门,只一声,后门就打开了,出来的那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认识的啊。

这不就是当日被萧锦天给咔嚓了的那万花楼里的正要轻薄净梅的那个打手吗?

他他他他……诈尸了?

可她跟本来不及多想,刘雨歆便感到脊背一阵­阴­风传来,条件反­射­的往一旁躲去,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后院大门被关上了。

刘雨歆这才拍了拍胸脯,探出了脑袋,这个后巷安静得就是吹出一阵寒风,都是呼呼作响的。

刘雨歆头皮发麻,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双眼,她觉得这世界要么就是玄幻了,要么就是她的双眼被眼屎给胡住了。

青天白日的,能见鬼?

但当她的双脚停在了这后门处的矮墙旁时,刘雨歆低头,恨不得将自己这双脚给砍了,在抬头,却只能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攀着矮墙的双手。

哎哟喂,我去。

我可没打算去一探究竟啊……啊啊啊,不能就这么白白去送死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是蠢蛋。

在不愿,双脚往矮墙借力一踏,身子轻盈的翻身而入。落地时,单膝跪地,刘雨歆起身,摸了摸被地上的碎石磕到的膝盖,聊表安慰。

前世就是白来层的高楼大厦,在房顶,那也是说跳就跳。尼玛,换个时空,换个身份。就眼前这两米多三米的矮墙,也能磕了膝盖?

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刘雨歆表示,在这鸟不拉屎没高科技,没萧锦天那变态的轻功,有一副‘娇弱’的身子,实在用不着为了翻一座墙而伤了膝盖感到丢人。

特么,没啥好丢人的!

能翻过来,就是她的本事了。

“送出去了,放心,没人跟着。”

“安全些总是必要的,走吧,小心被看出来。”

一男一女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刘雨歆朝地上扑去,借着面前的盆栽,挡住了自己的小巧身体。

前方的人渐行渐远,也没注意到盆栽下的身影,朝前方路口拐过,又有一人出来,两男一女说着话,小心的离开了。

刘雨歆从地上做起来,抬手就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没想到手中刚刚撑着的灰尘和泥土,直接给蹭到了脸上。

“啊呸,什么味。”

将嘴角的一叶青叶给拍了下来,刘雨歆满脸黑线,她丫就是来自找罪受的。

刚刚进来的那女人要是净梅,她自个砍下脑袋给自己坐。

觉得没事找事的人,正打算从原路返回,还没等她伸出爪子往上爬。头顶就掠过一阵寒风,面前的盆栽跟着晃了晃。

刘雨歆探头往上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黑影踏足而上,进了前门的某个大开的窗子。

按着她以前的­性­子,越到这档子事,就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了事。

可这次,她也不知自己脑袋回路是不是短路了,竟然偷偷摸摸,跟只小猫一样,左躲右闪的就朝前面走去。

等过了石子路后,刘雨歆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个小花园,而前面有两个院子,一阵阵的胭脂水粉味道扑鼻而来,能呛死人。

站在中庭,刘雨歆瞧了瞧左右两个院子,都很安静,就算有丫鬟经过,也都是闭着双眼在打哈欠的。

刘雨歆偷偷潜上了楼顶,也无需一间间的找,早就记住这黑影的位置了。走上二楼左拐,没人。这才慢慢的往倒数第三间房踱去……

“这是娘娘的新的命令,接好,”

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刘雨歆浑身一震,屏住了呼吸,敛了气息,蹲在了这房子的窗子下。

“成王已经被拖住了,但他太碍事,娘娘的意思是……”

窗子上映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刘雨歆蹙起眉头,成王?

“让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室内响起几声轻盈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室内在没响起男人的声音了,刘雨歆垂下眼梁,知道他走了。

起身伸出一个指头,就戳上了窗上的一个洞,眨着一只眼,就看了进去。

里面的女人披散着墨发,穿着薄衫,正坐在桌前,手中拆着一封信。

只快速的扫了眼,就露出一抹笑意。

随即将这信装回原处,“萧锦天,呵,娘娘手笔大着,居然拿你来当开胃菜……要怪就怪你有个当国母的娘……吧……呵呵……”

起身,凹凸有致泛红如水蜜桃般的身子在薄薄的轻纱下,若隐若现,­性­感诱人。

徐徐走到床头的,将信封塞到了小箱子里,这才慵懒的打着哈欠,翻身上了床。

拉过被子,闭着双眼,只不久就传出一阵阵有规律的呼吸声。

刘雨歆心中的一根天平在不断拉锯倾斜,终于在两个小人打赢了后,刘雨歆也站了起来,轻轻拉开窗子,就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

瞪着床头的小箱子,刘雨歆磨牙,这女人真是,睡觉都不忘将这箱子抱在怀中。

你­奶­­奶­的,这箱子是你老子啊。

轻手轻脚的上前,伸手正要摸上那小箱子,突然身子一僵,双手掐在床上女人的胸上,借力翻身往里头一滚,两枚银针镶嵌在床头柱子上。刘雨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扣上已经醒了的女人的脖颈上,单脚跪在床上,冷冷的盯着无声无息就出现在屋里的黑影。

“你早知道我跟着你。”将手中的女人挡在自己身前,余光撇了撇那个小箱子,眯起双眼。

男人一身到脚全是黑­色­,头上也带着黑帽子,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帽沿下,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处。

...

( 声音低沉,“你偷跟的技术太拙劣。”

刘雨歆撇嘴,手中的女人在挣扎,扣着她的手加了两分力道,低声道,“别动,我的指甲可没长眼睛。”

尖细的中指指甲直接掐进她的脖颈里,听到一声闷哼,闻到血腥味,手中的人果然老实了。

刘雨歆冷下心,暗自找出路,她可不想今日就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对面的帅哥,来打个商量如何?”刘雨歆哼了哼,在心中盘算。

黑影动了动,往前走了两步,刘雨歆当下接着道,“别过来,她死了对你没好处。”

黑影嗤笑一声,“她于我无用。”

“对你娘娘有用就行。”只是个陪客的女人,不足为惜。

“娘娘不养无用之人。这么轻易就让你得手,她该死。”

刘雨歆被噎了下,“那就是没得商量?”

黑影停住了脚步,“不。”

刘雨歆双眼一亮,这就是说还有得商量了。

黑影至始至终没将目光放到刘雨歆手中的女人身上,仿若她不存在,只是将目光放到她身边的那个小箱子上。

“把它给我,你活。”

手中的女人也将头转到那小箱子上,大惊失­色­,正要伸手去碰那箱子。

“想活就别动。”刘雨歆伸脚将那小箱子给勾到自己的身边,手中的女人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已经褪到了肩头,露出白­嫩­­嫩­如豆腐的香肩,丰满的丰腴,脖子上的血珠一滴滴的朝下滴,落到两丰腴间,有了血腥的左辅,嗜血的­性­感,让人看得更加喷鼻血。

这幅身子只要是个男人看着估计都不能淡定,可眼前这个黑影男人,却连呼吸频率都没变。

刘雨歆暗叹,这人是定力太好,经不住诱惑还是就是那啥xxx雄­性­荷尔蒙不行?

“想要它,行。”这黑影什么伸手,她丫用头发想就知道,若是没眼前这女人,和这小箱子在,估计自个现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离开这,就给你。”

黑影嗤笑声更大声了,似乎在嘲笑她的幼稚,他不急着动手,那也是因为料定眼前这小女娃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那东西自然也不会落到她手上。

他好奇的是,就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小丫头,为何会出现在这。

如果不是他刚回去前,余光看到窗子上的影子,还不定会返回来。

“你笑什么?”刘雨歆绷着一张脸,“你要它,我要离开,交换条件不是很公平吗?”

手中的女人突然出声,竟听不出一丝的慌乱,也是,能在这地方生存,且手段黑暗的人,能没有两把刷子?

“真是天真,就算将这箱子交给他,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刘雨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自己撞破了他们的坏事,灭口才是王道。

黑影却意外的说道,“你是谁?”

刘雨歆松开了扣住那女人的咽喉的手,一脚踹在她的腰上,直接将人给踹到床下,抱起那小箱子,从床上下来站到了另一头。

“我就是个小偷,来这地方偷钱的,没想碰到你大爷的。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莓了。”

那女人揉着后腰从地上起身,未施粉黛的脸皱成了个小包子,虽然这小丫头的脚上力道弱些,但从床上摔下来,可就疼了。

看了眼房中的男人,那女子又垂下眼梁。

刘雨歆僵着脊背,感到男人的视线从他帽子下直逼她身上,梗着的脖子,渐渐的往下缩。

“小偷?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哪个没长眼的小偷胆敢偷到这里头来?

刘雨歆提着的一口气,轻轻的呼出,“不就是万花楼吗?有什么不敢的,这里的银子更好偷。”

这不屑的口气,倒是让黑影诧异了下。

刘雨歆不知为何,也似乎感到黑影的松动,再接再厉道,“就这万花楼,算什么,皇宫贵族我都偷过。还从未失手过,就今天被你这大爷给抓了。”

黑影往她走去,“将它给我。”

刘雨歆身后是木质的墙壁,退无可退,只死死的抱住怀中的小木箱,朝他急急道,“你你你你别过来。”到姑­奶­­奶­手中的东西,还能给你?

边说便往窗口的方向挪着。

黑影就看着她的动作,也不是直接窜上去将她给捉住,就跟逗弄小猫似的,一步一个指令的慢慢上前。

“在过来,我喊了啊。”

“……”

刘雨歆,“你大爷的,我真喊了啊……”

黑影往前走的动作一顿,“……”

站在对面的女子,“……”

刘雨歆,“我靠,救命啊,调戏良家­妇­女了。”单手抓过一旁的窗户反身借力,如一只利剑,朝窗口飞了出去。

啊——

做着某自由落地运动的某人,顿时泪流满面了,她丫手中没细丝,做攀岩啊……

黑影周身空气徒然下降,起跳就跟着飞了出去。

唯一剩下的女子,傻眼的看着这一幕,身子抖了抖。忙朝窗户跑了过去,探头一看……

人呢?

腰上一只大手楼上,落地的刘雨歆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看清救下自己的是何方神圣,就又被丢麻袋似的,也不知朝哪个方向丢去。

“啊……”在空中一阵头晕眼花,刘雨歆感到头朝地面砸下的一刻,却落入一个暖香玉怀中。

捧着的小箱子搁着胸口的位置,刺疼刺疼的。

“没事吧?”

刘雨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呃,净梅。真的是她!就连身边所处的环境也忘了。

嘴巴微张。

“小心。”‘净梅’的脸突然变得冷若冰霜,楼上她的腰,两人往身边带。

黑影想在次抓上刘雨歆,却被身后两个打手追了上来,三人再次扭打成一起。

“快走。”打斗着的其中一个打手大喝一声,两人合力拦着黑影。

高手过招,气息瞬息万变。

黑影身上的杀气大盛,被身边两人缠着,却被缠得脱不了身。

‘净梅’扣住刘雨歆,飞身出了万花楼,往后门走去。

黑影眼看追不上,只将手放在­唇­瓣,吹出一阵奇怪的音。两打手缠了上去,“等了这么多天,这狐狸尾巴总算揪出来了。”

“费什么话,抓了这人再说。”两人又缠了上去。

后巷,‘净梅’刚放下刘雨歆,前后两瓦房就飞出无数人影,将两人拦在中间。

刘雨歆这脑袋回路很奇怪,眼前十几个黑衣人都是来要命的,她还一双眼睛落在净梅身上。

突然间就松了口气,这个只是顶着净梅一张脸的‘净梅’,还好不是真的净梅……

“少主有令,格杀勿论。”

‘净梅’冷哼一声,放开刘雨歆 ...

(的手,冷冷的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就凭你们?”

视线轻蔑的一一扫过所有黑衣人的身上,“不自量力!”

刘雨歆突然就有种感觉,这气场,怎么就那么像萧锦天呢?

“杀!”

黑衣人手持锋利的剑,晃动间,有利光反­射­在墙上,一闪而过。

‘净梅’将刘雨歆推开,“快走。”从腰间抽出软剑,迎了上去。

眼前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这对刘雨歆来说,就是以多对一的群架,只不过,这群架特殊了些。

以前的群架都是扛着冲锋枪上的,这次的群架,却是拿着长剑,飞来飞去。

紧了紧手中的小箱子,刘雨歆正想自己是不是得开溜,回头一柄剑就朝自己头上刺来,刘雨歆惊了下,后背撑着墙壁,往下缩了下去。

“哎喂,找你们挑衅的是她,不是我,打架得找对人啊,你们。”

“我擦,还来。没搞错吧。”刘雨歆动作搞笑又滑稽的躲过眼前几个黑衣人的剑,整个人被困在墙角,只怕没当狗爬了。

“我没惹你们啊,青天白日的,打劫啊……劫­色­啊……救命啊……”

‘净梅’剑过三痕,一脚踢飞眼前的黑衣人,反身剑气出削,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黑衣人被逼的退后两步,在山前。却只能看到两个女子朝前狂奔的背影。

一人疾步,一人跟得狼狈。

“追。”

除去地上躺着的五六个身影,其他十几个黑衣人闪身就追了上去。

跑出五百米,刘雨歆气喘吁吁,一口气都接不上来了,双腿一软,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朝‘净梅’道,“不,不行了,跑,跑不动了。”

妈蛋的,再跑下去,她不是被这群黑衣人给咔嚓的,而是自己给自个累死的。

缺氧的滋味,不好受啊!

反观‘净梅’脸­色­平淡,没有一丝的苍白,只看了眼身后,黑衣人暂时没追上来,但相信也在不远后,蹙眉道,“不行,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快走。”

刘雨歆­干­脆的一ρi股坐在地上,打死不走了,每呼吸一次,喉咙里就涌上一股甜腥味,这比让她直接死还难受。

‘净梅’本不想管她,但,她是跟那人一起从窗口跳出来的,定知道什么。

不由脸­色­一冷,将软剑指在她面前,“不走,我就杀了你。”

“杀吧,杀吧,你爱杀不杀。”杀了她也不做这‘逃兵’了。更何况,眼前这人要是真要杀自己,何必救自己?

当她傻子?

‘净梅’脸­色­一变,隐隐能听到凌乱沉重的脚步声,将软剑收回腰中,上前扣住地上赖着不走的人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提,就朝前飞奔而出。

到前方小巷子处,一个拐弯,消失在原地。

刘雨歆气得横眉冷对,“放,放手……”她不要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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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逃命,四方出动

( 长安街头,一派热闹非凡。ww而各个小巷子中,风声掠过,数十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在小巷子里窜来窜去。

几个路口如风刃,闪眼消失。

一排小木屋墙角旁,‘净梅’松开捂着刘雨歆的手,看了眼五米外巷子口,黑影掠过的方向。

这才扣住人,往反方向飞奔而出。

前头百米外就是热闹长街。

“快走。”

刘雨歆抱紧了手中的箱子,“你是谁?”

‘净梅’没回答她的话,浑身往外冒冷气。刘雨歆停住脚步,拉住她的手,盯着她这张熟悉的脸,“为什么用别人的脸?”

‘净梅’皱眉,“将它给我。”

刘雨歆退后一步,将小箱子往怀里抱住,正要回答,一股冰凉从脊背袭上后脑勺。危险的本能让她往‘净梅’身上扑去,躲过从天而降Сhā下来的冷剑。

‘净梅’反手搂过她的腰身,缓了冲击力,两人往一旁的木屋里撞去。

抽出腰间的软剑,将怀里的人一把推了出去,铛的一声,两剑相撞,擦出火花。

刘雨歆踉跄向前,手中的小箱子被抛出摔在前面。身后的两道身影几乎融合在了一起,小巷子里狂风大作。

刘雨歆稳住身子,朝前捡起地上的小箱子,转身看了正打斗中的两人。

撒腿就朝前跑。

这时候,不跑是傻子。

黑影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只露出下巴,看向前头狂奔的背影,杀气四溅。

“你们,该死。”

‘净梅’冷哼,应付这人虽狼狈,但也算能在剑下走过几百招。

出了小巷子,刘雨歆走进热闹的长街,松了口气。

在回头看,却没见一男一女打斗的身影,心中一颠,转身就跑。

也亏得现在是大白天,刘雨歆在心里飙泪,直到看到成王府府院,这才双手撑着膝盖,红扑扑的小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守卫看这个脸上脏兮兮的小丫头,就要闯进王府,直接将人给拦了下来。

刘雨歆一手叉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口中的唾沫分泌,又吞下,在分泌。如此循环还是觉得咽喉火辣辣的难受。

“站住,什么人?”

刘雨歆两眼冒晕,头顶嗡嗡嗡的响,只朝他们两人摆摆手。

两侍卫横眉冷对,正要严刑逼问,左侧的侍卫看向台阶下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眉目一颠,大喝一声,“什么人?”

右侧站着的侍卫很配合,两人一同飞身朝那黑影追去。

刘雨歆撒开脚丫子就窜进了王府,直蹦大厅。也还好,这王府来了不是一两回了,跟逛自己后花园没两样。

逮着一个丫鬟就问,你们王爷在哪。那丫鬟说,王爷和管家在书房议事。

刘雨歆直奔书房,一脚踹开房门,哐当震天响。

里面的人齐刷刷的回头,直辣辣的目光看着门口出现的人。

萧锦天坐在案桌上,双手合十,贴在小腹,刚毅的侧脸面无表情,冷冽的目光直逼门口站着的人。

刘雨歆几大步走到案桌前,端起桌上放着的杯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

傅左大掌摸上脑袋,用力一按,“王……王妃?你这是从泥土里滚了一圈……哎呀我草……”

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揉着被踢疼的小腿,侧头双目喷火的瞪着始作俑者。

冷右冷静的收回脚,面­色­不变。张雷起身道,“王爷,我等先行告退。”

“等等。”刘雨歆放下杯子,砸吧砸吧嘴巴,喝的不过瘾,大手朝正想撤退的三人喝住后,转头看萧锦天,“添上茶。”

室内气温徒然下降五度,刘雨歆对萧锦天那冰脸视而不见。

将一直抱着的小木箱往案桌上一放,“这个,是从万花楼里偷来的。有人要杀你。”

张远等人皆一惊,齐齐上前。

傅左动作最大,几大步就走上前,抓起案桌上的小箱子,打开。

萧锦天没看这小箱子,只看着刘雨歆,难开金口道,“万花楼?”

刘雨歆往后退了一大步,刻意站在张远的身后,那能逼死人的冷气,觉得远离才是王道。

“哎,不是我要去的,是净梅让我去的。噢,对了,还有那几个死而复生的打手……”

傅左在一旁兴奋道,“哈哈,老子终于揪到你这只狐狸尾巴了。”

一向淡定的张远也欣喜于表,手中接过冷右拆开的几封信件,心急道,“这可都是万贵妃亲笔信函,皆是对王爷不利的,有了它,我们就有物证了,王爷,此事……”

冷右直接抓着兴奋得能拆房瓦的傅左,和张远两人往后大退了五步。狐狸的嗅觉,和在战场上敏锐的本能,这里,危险!

刘雨歆左看右看,发现刚还挡在自己身前的挡箭牌,只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飘到了身后去了。

当下狠狠的磨了磨牙。

在冷右手中的傅左大大咧咧道,“王爷,老子这就带上人马,去移平了那万花楼,里面的人全给抓到军营去。”

冷右另一手朝傅左后腰上用力一拧,在回头冷淡的垂头恭敬道,“王爷,我等去接应暗影等几人。”

张远一双狐狸眼转得飞快,直接道,“属下等告退。”

傅左还想发表发表自己的观点,被冷右捂住嘴巴,硬是拖出了书房。

张远直接无视王妃投来的可怜兮兮求救的眼神,还不忘将书房门给关上。

心中默默嘘了声,祝你好运。

傅左掰开冷右的手,喷火的眸子怒目而视,“谁让你拉着老子出来的?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兴奋了,就要去推书房门。

冷右直接走人,猪是怎么死的?就是蠢死的。

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拧着傅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的笑意,道,“小左子,你知道王爷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动怒?”

傅左举起的手顿在空中,侧头疑惑的看着张远,什么情况?

张远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转身双手负背,如个儒雅老先生在授课业时般,摇头晃脑的跟在冷右的身后,道,“佛家有曰,此曰,不可说也——”

傅左梢头,睨着他两的背影,脑袋里一堆的问号,什么意思?

“哎,我说,你们两个倒是等等老子啊,­操­他­奶­­奶­个熊的,总算是逮到万贵妃这只狐狸­精­了,这次老子定要给她狠狠一个教训……哎,等等……”

刘雨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张远等人见死不救的行为,成功将她给惹恼了,至于后果,非常严重。

定要给予严重批评,当然,要等过了眼前这一关在说。

很想戳戳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试想想,在大冬天的,在吹着空调 ...

(,那会是什么感觉。

绝对是鼻涕不止的。

刘雨歆赤牙咧嘴,朝着对面做着一动不动,光是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给秒了的人看去,“不就去趟万花楼吗?你不也去逛过,咱两扯平了。”

周身空气瞬间冻结,刘雨歆缩了缩脖子。

萧锦天面沉如海,却一言不发。活脱脱在校场上,扛着大刀要砍人脑袋的侩子手。

刘雨歆梗着脖子,渐渐有些累了,视线落到一旁的小盒子上,莫名有些委屈。ww

半个时辰后,刘雨歆被放了出来,脸上­干­­干­净净,面无表情。唯一不同的是,耳根红彤彤的。

一旁的丫鬟拿着一套新衣领着她到偏房的屋子里换下脏兮兮的衣服。

待她由丫鬟护送着回镇国公府时,刘雨歆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用,我自己回去。”

“回王妃,此王爷吩咐,奴婢不敢不从。”

刘雨歆磨牙,甩袖转身就走,身后的丫鬟抿着­唇­忍住笑意,随即跟上。刘雨歆愤愤不平,暗道一声,你爱跟就跟吧。

而在她出府半盏茶时候,一个和刘雨歆身高差不多,脸上涂着泥巴,穿着之前刘雨歆身上脱下来的那套脏兮兮衣服的小女孩出了王府后门,往另一头跑去。

张远立于萧锦天身后两米远,“王爷,人已经出府了。”

“不容任何一人逃脱。”

“王爷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萧锦天转身出了王府,一个侍卫拉着黑马缰绳停在王府大门。张远跟着出府,萧锦天翻身上马,双腿往马腹上一夹,胯下坐骑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前狂奔。

张远转身回了王府,朝空中做了个手势,不同以往的温和声,是与萧锦天无异的冷冽酷寒,“一个不留。”

“是。”风声掠过,周围几颗树枝如跟人打招呼一般晃动两声,随后便恢复平静。

回府后,刘雨歆自然又得受二夫人一阵唠叨,耳朵吹残的不是一星半点。

刘雨歆如一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缩在自己的壳里。想让面前的人消消火气,可还真没那个胆子打断正脸红脖子粗给她说教的人。

刘雨歆心中叹息一声,她明明做了一件‘好事’的不是吗?怎么到头来,受苦受累的都是她?

忧伤四十五度角望天。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为娘讲话?”二夫人一双美眸瞪着这神游天空的人,气得浑身打哆嗦。

真正是气死她了,你说好好的跟着她出一趟门,哪次不是自己走丢的?

这还不算,今日她只差没将那条长安街给翻过来了,愣是没找着她的人影。

如今大房,三房天天闹腾没个消停,这小丫头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怎敢如斯胡来?

刘雨歆从凳子上起身,立在,乖乖站好,“听到,娘再说今日大伯母又抱着刘雨真来闹了,娘,我都听着呢。”

二夫人手中抓着洁白的帕子,手指狠狠的点着她的额头,“你还有理了你,一天到晚野的,都不将娘放在心上了,你怎么就不听话呢?要是你有个……”

三长两短,娘该怎么办?刘雨歆在心中默默的符合她娘的话,努力的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句话她都听了不下几十遍了,哎。

要是二夫人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估计会朝她吐出一口老血。

骂累了,二夫人坐到一旁,端起早就凉掉的茶水正要喝,却皱了下眉。

刘雨歆拿过一旁的小壶子,呵呵傻乐的给二夫人倒上杯热的,讨好的换下她手中的冷茶,一脸认真道,“娘,这是热茶,解解渴,才有力气接着骂。”

二夫人瞪了她一眼,接过热茶啐了口,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这才软了几分态度,“如今你已是未来成王妃,你今日的一言一行皆关系着你日后的走势。歆儿,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愿你平安一生,你可懂?”

“懂,歆儿懂的。”刘雨歆在心中问候了萧锦天祖宗一遍,面­色­带笑,“娘,我会好好的,我保证。”

二夫人面容带愁,看她耍贫,想骂却到底舍不得,伸手往她头上揉了揉,想到了然大师说的话,只觉被灌了一碗黄连,心窝都是苦的了,愣愣的看着歆儿的脸蛋,眼角温润,“……我的歆儿该怎么办?”

我的歆儿该怎么办?

次日,在庭院里晒太阳的刘雨歆,双手撑在桌面上,眯着双眼想着这句话。

暗自想着,似乎她也该去找一趟了然大师了。

“姐姐……”

一声幼­嫩­孩童的声音传来,刘雨歆回过神来,转头,就看到跟小团子一样的刘雨绍朝自己跑了过来。

身后净梅,净竹跟着。

刘雨歆眯着双眼笑了,朝他伸出双眼,“小绍儿,过来。”

刘雨绍笑呵呵的扑进刘雨歆的怀中,葡萄办黑亮的双眼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如沾了雨露的蝴蝶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晶亮的光芒。

刘雨歆伸手在他胖胖的小脸上捏了捏,手感真好。心情指数也直线飙升。

刘雨绍咯咯自乐,红­唇­齿白的小家伙,最可爱了。

刘雨歆抱着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向浅笑的净梅,“今天刘雨真有来西院吗?”

净梅摇头,“今日还未来吵少爷,小姐,天气凉些,奴婢进屋拿件披风出来。”

净竹刚从生死边缘拉回来,又生了场大病,现在身子也还未完全康复,但她的­性­情却没有因此受影响,声音嘶哑着,还是爱说话。

“昨日夫人说了,明日是除夕夜,太老爷和老爷的出殡日子,让下人和丫鬟们今日就得将府中该准备的准备好,大房,三房两头也自然不例外。大夫人又和三个姨娘彻底闹翻了脸,大老爷如今是顾得上这头,却顾不上那头,昨晚就将真少爷给关了起来,到太老爷出殡为止,才能放出来……”

刘雨绍听到刘雨真的名字,反­射­­性­的将脸窝进姐姐的怀中,那是从骨子里残留下来的害怕。

刘雨歆低头看他惶恐不安的小脸蛋,轻笑着抓过他胖嘟嘟莲藕般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戳了戳,轻笑道,“有姐姐在,小绍儿别怕!”

小绍儿眼角湿漉漉的,小手揪着刘雨歆的衣服,紧紧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最令人心疼了。

净竹垂下眼梁,自上次被大小姐伤害,少爷回来后,就像现在这样了,除了在二夫人,小姐和梅姐姐,秦嬷嬷和她身边外,只要其他丫鬟或是下人,陌生人一靠近便是身子发抖。

提及大夫人,大小姐,刘雨真的名字,更是害怕得厉害。

刘雨歆轻声哄着小绍儿,抬头看净竹,“旁人的事,我们管不着,也别在去搀和,免得在惹是非,知道吗?”

净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小姐。”

小绍儿一直都安静的窝在刘雨歆的怀中,偶尔露出傻傻的笑容,但一 ...

(旦看到陌生的丫鬟远远的走过,就反­射­­性­的闭上小嘴,躲到刘雨歆怀中,直到那丫鬟走远了,连背影都看不到了,这才露出笑脸。

黑又大的瞳眼中,少了几分奇亮的­色­彩,蒙上了一层黯淡灰­色­。

净梅拿着披风出来,给小姐披上,正巧秦嬷嬷走来,将净梅,净竹喊去帮忙了。

刘雨歆抱着小绍儿往二夫人的屋子走去,心中一直盘算着该怎么治好小绍儿这心里疾病。

从成王府回来后,就发现他的不正常了,好好的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硬是被吓成了现在这样。

刘雨歆是气愤的,大夫说,小绍儿是被刺激到了,接受不了自己之前所看到的。按着老人家的说法,就是三魂被吓了两魂。

临近年关,府外家家户户都在笑脸迎新,明天是除夕夜,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家里也是张灯结彩的。

唯独镇国公府大门上,挂上的一副白绫没扯下,又往上挂了两幅黑绸,府中气氛低迷沉着。

东院里哭哭啼啼的声音就没间断过,南院里,倒是时常有几声惊呼声传来。

而无论这两个院子里怎么闹,西院中的人该­干­嘛就­干­嘛。二夫人带上了孝戴,穿上了白衣,披散着头发,跪在将厅子改设成的灵堂中央。

面前放着两幅棺木。

低声抽哭,这细细的哭泣呻吟,让外头候着的净梅,净竹也垂下眼梁,泪珠从眼角流了下来。

刘雨歆领着小绍儿也跪在一旁,头上戴着白­色­长帽,隐去的表情,不喜不悲。

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皇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寝宫烛火通明,太子,成王跪在皇后面前,坚定不移。

皇后满脸戾气,侧身坐着,硬气心肠,直当眼前这两个不孝子,是个空气。

翠绿,安公公小心的候着一旁,两人暗中使动作,你掐我,我推你。

两人的意思很明确,都让对方先开口,打破这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可两人小心的嘁了眼皇后娘娘的脸­色­,脸­色­一变。在瞄了眼成王那冰刃如刀的脸­色­,表情骤然大变,只能垂着头,安静的候在一旁,权当起了鸵鸟。

打破这沉重诡异的气氛什么的,谁也没那个胆子。

太子萧锦承穿着淡黄­色­的太子服,支起身子温润的开口,打破了这尽一个时辰来的死寂,“母后,万贵妃该死。”

翠绿心口一震,忙转身将倒在小桌上的茶杯扶正,让小安子收拾好留在桌上的茶水,掏出帕子给皇后擦拭手心。

“娘娘,凤体保重。”

皇后接过帕子自己按着,将掌心的水渍擦­干­后,将帕子丢在桌上,收起通红的手掌,凤眸怒瞪着太子萧锦承。

“你贵为太子,也合着成王如此胡闹?你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

翠绿捡起桌上的帕子,跟着安公公退了出去,留下皇后娘娘呣子三人。

萧锦承虽惭愧的低下了头,可眼中的神­色­,却是让人不容忽视。低沉的声音自有股迷人心惑,“母后,此事儿臣也参与其中,万贵妃不除,迟早是个祸害。”

皇后冷笑,“万贵妃能独宠后宫近十年,你以为凭现在的你们就能绊倒的?就连母后,亦没有这个把握。”

成王萧锦天说道,“她必死。”不死,他怎么能安心去北蛮。

皇后从炕头走下来,站在即便是跪在她面前,扔挺直身子,一身傲骨的人面前。

冷面如霜,深邃如海的眸光,满身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硝烟煞戾之气。

便是有如她初定他面前,也不免心中一颠。

“她纵是个死,也轮不到你们出手。母后这些年来的教导,你们都听成耳旁风了吗?”

太子温润的神­色­也变了。若不是弟弟天儿将手中那份证据放在他面前,他也不至于一时冲动,就来请求母后来了。

萧锦天道,“既然是个死,又有和分别?”是早死还是晚死,是在谁手中,又有何分别?

他知道,既然有胆子惹上他,那就要有那个胆子承担后果。

若不是因顾及着母后,他便直接闯进千行宫,将万贵妃就地正法了。

皇后捂着胸口,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生气,得平静下心情。

可自从她这个儿子回来后,她就没有一天是冷静的。

不给她找点麻烦,他就不得安生是不是?

“有何分别?你还胆敢问母后这有何分别?”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这小儿子,侧头看向一旁的大儿子,怒道,“太子,你好好告诉你这个好弟弟,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这里面有何区别。”

这句话,皇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头上的凤钗也跟着叮叮当当的脆响着。

太子面­色­沉静,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母后,平静温润的声音,缓缓的在屋中响起。

千行宫

万贵妃寝宫,外一派非凡,内里朗朗乾坤。艳丽纱布屏风后,飘着一阵阵的热气,将整个内室都熏上了热气。

热气中间放着一个大木桶,从屏风外看去,隐隐能看到一个头影。

长发从赤­祼­的香肩处没入前胸水下。

水声浮动,朦胧中,雪白柔­嫩­如婴儿肌肤的手臂从水桶中探出,抓过放在一旁凳子上的一个花篮里,抓起一捧的花瓣,放入水中。抓起浮在水上的紫­色­帕子,轻柔的往­祼­露在外的香肩上擦拭。

静寂的内室,只有轻微的水声,和偶尔响起的诱人呻吟。

让气氛变得更加暧昧……

内室的热气一波一波的往空中冒腾,渐渐将桶里的影子隐没热气中……

“事情办好了?”

这是道很好听的女声,天生妩媚­性­感童音,此时多了份慵懒。

让人听着有如置身梦幻。

屏风外不知何时站着个黑影,头上戴着的黑帽将整个脸都遮住了,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这低沉磁­性­的声音来判断,此男子顶多三十来岁。

男人跪在屏风外,声音没有起伏,“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人惩罚。”

哗啦

女人将手中的紫­色­帕子拂过,带起一捧水,往自己右手擦去。

听到男人的回答,动作没停,只轻轻的将头靠在木桶上,闭上双眼,女人的脸天生妩媚型,艳红的­唇­瓣紧抿也似带着一抹笑意。

仰头时,隐若在水中若隐若现的肌肤,丰满的丰腴,便是女子看到这具身子,也忍不住心动,燥——热——

“进来,给我捏捏肩。”

跪着的男子在地上迟疑了两秒,便起身,冷静的答应一声,“是。”

慢慢走到木桶旁,跪下。从黑袍中伸出双手,带剑茧的双手,放在女人赤­祼­的肩上。

时重时轻的按着。

女子闭着双眼,幼­嫩­的肌肤被 ...

(热气熏过,现出淡淡的红晕。面容慵懒。

长发在水中随着水波的浮动,和花瓣追逐,戏弄着。

唔——舒服的呻吟从­唇­瓣吐出,热气飘洒在两人周围。

“用力点。”

男人一顿,黑帽下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那突然加重的呼吸,僵住的身子,却让女人哼了声。

肩膀处的大手继续按摩着,女人突然睁开双眼,迸发出一道­精­锐吃人的邪光,放在水下的双手徒然从水中伸出,如鬼魅般往后­精­准的扣住男人的脑袋,往前一拉。

哗啦的水声,欲出水桶,溅湿了男人的鞋袜。

女人的脸被黑帽罩住,黑暗中,压下男人脑袋,热度升温。间隙中,偶然听到水声哗啦浮动。

低吟,暧昧——

“啊——唔——”男人猛地睁大双眼,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见眼前放大的那双如狼般的眼睛。男人身子轻颤,­唇­上传来的痛楚,如万狼嘶哑。

却挣脱不开,只能被迫承受。

松开手中的力道,一掌打在男人的天灵盖,将男人震出身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上的鲜红血迹,如蛇信子,丝丝两声。享受着这血腥的味道,一点点的舔尽。

男人一口血吐在地上,整个下巴全是血迹,却只能从地上颤颤的爬起来,跪在一旁。

声音平静,“谢主子不杀之恩。”

女人轻柔的扭了扭脖子,抬起美腿,靠子水桶中,粉­嫩­的颜­色­,迷幻了人眼。

拿起紫­色­手帕,擦拭着小腿,轻盈笑道,“高邑,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跪着的男人没敢擦嘴角的血迹,张嘴能看到牙齿缝里的血丝,和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子正腾腾腾往外冒血的舌尖,一滴滴的往身上的黑袍上滴去,略微厚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十五年。”

“十五年啊……”女人嘟囔一声,突然从水桶中站了起来,哗啦的水声如惊天炸雷,­性­感完美,让人欲罢不能热血沸腾的身体赤­祼­­祼­的展现在男人面前。

这就是上帝的宠儿,世间最完美的一具天籁雕塑成的身体。

踱步走到男人面前,纤纤玉指抬起他的下巴,即便是隔着黑布,两人的视线依然相互撞在了一起。

“十五年啊,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男人掩在黑袍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指尖扣着手心,提醒自己的神经,不躲不闪的对上她的目光,尽管平静低沉的声音里,还是能听出一丝颤抖。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人责罚。”

女人倾身,隔着黑布,在他血­唇­上亲了下,侧头在他的耳边轻吹了口热气,丰腴贴上他的鼻尖,“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舍得责罚你——你说呢,高邑——”

高邑闭上双眼,鼻尖是花香,和体——香,能让人迷失心智,可喉结还是上下滚了滚。

心脏处漏跳了一拍。

女人轻笑一声,如风铃悦耳,“起来吧,将血擦­干­净。”

转身扭了扭不莹一握的细腰,徐步走到屏风处,穿上深紫­色­披风,湿哒哒的头发贴着紫­色­风衣,薄薄的风衣湿漉漉的贴着身子,若隐若现的身子,让人看着更有股妖媚感。

转身进了内卧。

高邑站起来,暗自吹动内力将身体里的热气慢慢驱除体内,擦­干­了嘴角的血迹,这才跟着进了内卧。

“萧锦天进宫了?”

“是,昨夜便进宫了。”高邑走上前,接过女人手中的帕子,帮着擦­干­发丝。

女人邪躺在床头,闭着双眼,轻笑一声,“怪不得皇上这两日都不曾踏足千行宫半步——呵——”

高邑保持沉默,只专心的做着手中的事,头上依然戴着黑帽,看不见他的表情。

“两次都让他躲过了,他还真是命大。”

高邑回道,“萧锦天只怕不易除去,他身边有暗卫,又有傅左,冷右,张远三员大将,只怕……”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就是我教你的?”女人斜眼睥睨他。

高邑当下认错,“属下知错。”

女人摆摆手,“萧锦天有几斤几两,我知道。萧锦承有多少墨水,我也知晓。但,萧锦承在宫中,不宜动手,懂了?”

高邑点头,“在宫外动手,更易得手。二主人,三主人皆安排了人手。”

“二姐和三娘的伤势如何了?”

“三主人的伤势要严重些,二主人依然痊愈,主人放心。”

“娘娘,皇上让刑公公带话,今日便留宿在乾清宫,让娘娘先行睡下。”

门外,宫女的声音细声传来。

“知道了。”万贵妃慵懒的声音响起,“下去吧,留下守夜丫鬟,不必伺候了。”

“是,娘娘.”

万贵妃将高邑拉上床,很快房间里便响起一阵惹人心跳的声音。

刑公公踩着步子,回了御书房,皇上穿着一袭明黄九龙天威,站在天窗旁,挺拔的身躯直挺挺的立着。双手背负,自有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天子之威,周身却也有股­阴­戾缠身。

声音低沉,震慑人心.

刑公公上前,道,“皇上,该用膳了。”

睿昌帝转身,有和萧锦天五分相象的五官,面容刚毅,只眉宇间的­阴­戾让人不容忽视。

“成王在皇后寝宫?”

刑公公答道,“成王昨夜连夜进宫,先行去了太子行宫,今日天­色­未亮,便随太子去了皇后寝宫,皇后娘娘似被震怒及深。”

睿昌帝回到案桌上,五日前便已放了早朝,桌上的这些奏折皆是今日由刑部送上来的,里头有三分之二的奏折事关成王一事——

“你也认为朕是心狠之人?”

刑公公微垂着头,往案桌前走了两步,道,“皇上仁慈宽厚,成王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苦心!”睿昌帝冷哼一声,空气徒然下降五度,此时的表情跟成王萧锦天简直如出一辙,“胆敢在朕面前玩手段,自然得经得住责罚。”

“皇上圣明,初生牛犊,自然该给他小小教训。”

教训是轻的,但总归是自己的儿子,没到最后一步,他自会想办法保全他。睿昌帝缓了缓情绪,问着让他近来无眠的事,“镇国公府的事查的如何了?”

不知为何,刑公公脑里就挑出刘雨歆这小丫头片子来,朝着他含笑的眸子是天真无邪,便是他这心如石头般的人物,也不禁心软,如佛过一层暖意。

“暗探已在昨日带回消息,刘启胜和刘振西确死于北蛮大将的战马下,成王带回来的尸体也经过证实,确实无疑。”

刑公公垂着头回禀,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他没全托盘而出。

一时间,书房内死寂如幽谭,刑公公小心的藏着呼吸,听着睿昌帝有序沉着的呼吸声。

良久,才听到一声浑浊的轻吐声息,“……死了就好 ...

(。”

刑公公不动如山,安静的候着,没答话。

“刑公公,传朕旨意,镇国公刘启胜乃开国功臣,战功赫赫,威名远播,震我萧式有功。其子刘振西亦为虎将,特,赐以厚葬……聊承先恩……”

“是。”

刑公公退下了,睿昌帝看向御书房外,长长蜿蜒的走廊,就如他的人生。

回过神来,视线触及桌上的奏折,拿起朱笔,却半天没下笔……

此时,长安街各大小巷子,剑光飞闪,寒风凛冽,剑过脖颈,血溅三尺。墙上,一道道血痕印上,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小巷子中五个人快速的凑到一起,齐齐环顾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确定在无一生还时,相互点头,点足踏上木墙,朝下一个目的地飞掠而过。

万花楼后院,三个打扮简朴的人手中拿着大刀,压着个披头散发,脸上青紫,根本看不出原样的­妇­人上前。

傅左朝三人挥了挥手,一脚毫不客气的踹上­妇­人的小腹。­妇­人哎呦一声痛呼的一ρi股砸在地上,双手捂住肚子,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想撒泼大哭,可瞧着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尤其被之前那几个动粗吓坏的人,眼泪流了下来,就是不敢出声大哭。

傅左撸着两只袖子,狰狞着一张脸上前,一脚就踩在­妇­人的脚踝,“你就是老鸨?”

妈妈这三魂都跑了六魄,眼前这个人比其他人还凶悍可怕……

傅左瞧她挫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旁边的人,“长得这么丑,能当老鸨?看着她,还有心思抱女人?”

妈妈本害怕的神情,瞬间涨红成五颜六­色­,隐隐还有股薄怒。

所以说,惹上女人,说什么都行,特么别说‘丑’这个字眼啊。

傅左身边站着的一人,­干­咳一声,提醒道,“傅左将,办正事要紧。”

傅左回头一巴掌扣在他的头上,还不忘朝他ρi股上踹一脚,“吵什么吵,滚一边去。”

那兵哥很憨直,被打了也没怒,反而呵呵一乐,学着傅左的样,稍稍头。

------题外话------

近来几天,更新都不定时,依依抱歉……还有依依欠下的债啊……~(gt_lt)~,这坑爹的流量为毛就不让我打赏呢?哭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09】坏事,一家独大

( 傅左手下的两个官兵一脚踢了万花楼后门,一行五人训练有素的进屋,分五个分和点,快速隐没夜­色­中。

妈妈在傅左的脚下,疼得脑门全是汗水,跟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

傅左穿着夜行衣,阳刚的侧脸狰狞万分,肃杀的双目瞪得滚圆,跟土匪进山样,“老子没耐­性­,说,人都关哪去了。”

妈妈疼得全身全身痉挛,脚踝传来剧痛,她哪是受过这种苦的人,在被这黑面煞神滚圆眼珠一瞪,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旁边的兵哥就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看着傅左将的目光,全是崇拜。

傅左长腿毛直接将老鸨踹到一旁,大步朝万花楼走去,“­奶­­奶­个熊的,这么不经吓,老子都没过过瘾。”

后面的两兵哥一人一边架起地上的老鸨,拖着,面不改­色­的跟上。

万花楼前院大厅里,一派风流韵事,风尘卖笑,书生留情。

傅左一走进这烟花之地,还没进前院整个眉头就蹙了起来,单手拽过身侧跟着的兵哥,“去,将那老女人给老子弄醒啰。”这里头浓烈的香味,闻着浑身不自在。

那兵哥一赤牙,转身溜达了。

傅左一挥手,其他三人飞快攀着房屋,窜了上去。顷刻,从四周黑夜里的身影一嗖嗖的回来,浑身铁血煞气的立在傅左身后。

傅左没回头,微仰着脖子,哧着牙瞪圆双眼看着面前爬房三两下就窜进屋子的人。

“如何?”

“无一活口。”

傅左裂开嘴角,转身瞪着这十来个人,霍然便是之前在小巷子里朝黑衣人大开杀戒的几人。阳刚的脸瞬间笑成了掬花,大喝一声,不吝啬的称赞道,“很好,就你们给老子长脸了,去他们的高邑,老子的人也敢动。不给你放点血,就不知道老子姓甚名谁。”

他面前腰杆挺直,双手负立,面无表情的十来个人,神­色­不变的看着傅左将。

对他突然冒出来的这暴龙语言,已经免疫了。

傅左心情大好的上前,拍了拍最近那兵哥的肩膀,厚实宽大紧致,很耐拍。

“回去后,给你们记上一功,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都给老子滚回去和被窝作伴吧。”

“是。”整齐,­干­脆利落的回答,不说震天诈响,却也能让人心肝一颤。

被傅左拍肩的那兵哥很是无语的看着傅左将,大步往后退了半步,成直线跟傅左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

身上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恭敬道,“属下等告退。”

待十来个人离开后,之前被谴去弄醒妈妈的那兵哥,手中拧着醒来赤牙咧嘴的妈妈,小跑上来。

“左将,无一活口这合适吗?”

傅左回头一脚就朝他的ρi股上踢去,粗着嗓子,“老子留着高邑这走狗的命就不错了,还想让老子留着他那一群黑衣面人?吃里扒外的东西,再在老子面前说废话,老子废了你。”

那兵哥憨厚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深知傅左的为人­性­情,还是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笑,­唇­红齿白,瞬间闪瞎了人眼,将手中的妈妈丢到地上。

“左将,右将可是再三吩咐,一定得留着两个活口,来套话的。你这一灭,咱们上哪去给右将抓两个活人回去?”

傅左面­色­很­精­彩,最后一抹脸,跟强——x人的山寨土匪一样,一巴掌就扣在那兵哥的头上,“你小子长本事了,知道用小右子来压老子了,嗯?老子什么脾气他能不知道?这群滚犊子都将主意打到王爷头上去了,还想活命?这是哪门子的歪理?就这几十个黑衣人,还不够老子塞牙缝。老子告儿你,回头小右子要胆敢跟老子要人,老子将你给活剥了丢给他,让他审去。给老子滚蛋。”

兵哥立正,转身,撒腿,走人。动作非一般的迅速,熟练。

等他走后,傅左这才稍稍头,呵呵乐了两声,朝着那兵哥嘿了声,‘就你小子多事。’

一双龙虎­精­威的眸子,怎么看怎么令人心惊胆战。

跌坐在地上的妈妈,就连抬头看他脸­色­的勇气也没有了,脚踝的剧痛,是锥心的。

傅左身高尺长,又是熊背虎腰,自有股东北大汉的彪悍体格,在加上他那一身从战场上下来的肃杀之气,是个人被他眼珠子一瞪。也得三胆吓破两个胆。

居高临下,抬脚就朝这老鸨给踹了一脚。他的观念里,没啥男人女人之分,触犯到了他头上,否管你是男是女,来一个照杀一个。

客气什么。

居然敢朝他爷爷动手的,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鸟,就算是个女人也一样,以其留着继续害人,还不如赏她一刀子,结果了她。

他也没有小右子那­性­情,怜香惜玉什么的,还得看对象。

妈妈被他踹出两米外,紧闭着­唇­一点呻吟都不敢发作,只怕将这粗恶之人给再次惹火。

傅左上前,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他的怒火,瞪圆的双眸如抓鬼时的钟馗。

“老子在给你一次机会,之前送来你这的‘净梅’和那两个打手,现在关在哪。”

妈妈鼻青脸肿,一身艳­色­的纱裙上沾了些血渍,捂着小腹和骨头粉碎的脚踝,浑身都在冒冷汗。

咬着­唇­发不出一语,却在傅左再次变脸前疯狂的摇头。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傅左上前单手轻松的将她给提了起来,右拳就朝她的脸上砸去,“不知道,老子让你不知道。告诉你,老子可比万贵妃难惹多了,你要在不说,老子就在这生吞活剥了你。”

妈妈的脖子被自己的衣裙嘞着,双脚离地,悬空胡乱踢腾,偶尔踢到几次坚硬的小腿,反倒自己的脚尖被撞得大痛。

“……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我只是个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傅左扣住她的咽喉,手腕一拧,咔嚓的清脆响声,在这墨然杀阀之夜徒添了份惊骇。

可远远守着后门的两个兵哥,却是面不改­色­的相互看着面前,对傅左将的行为,没给任何反应,甚至睫毛都不曾跳动一下。

傅左将手中的尸体丢开,女人死不瞑目的双眼他弃之如敝屣。

他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能开口问这老妖婆三次,已经是极大的宽容,若是按着他在战场上的脾气,何必费口舌,直接拔刀将她给抹脖子了事。

之前上房进屋的三个兵哥,从窗口跳了下来,两人是空手而回。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个被单。

里头似乎装这个人,能看到一头的长长黑发,和闻到一股异样香味。

傅左难得冷下脸­色­,这会却盯着扛着口气极冷,“老子是让你进去找人,你去给老子偷人,活腻了你?”

要是照着他的脾气,这会都直接开踹了。扛着女人的那兵哥,立正,站好,松了手,直接将肩膀上扛着的东西给丢到了自己脚下,众 ...

(人面前。

被单松开,里面的女人也滚了出来,还是个满身情yu,浑身赤­祼­的女人。

兵哥们全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起一丝不该有的龌蹉情绪。尽管眼前这女人身材极佳,是难得一遇的极品。诱惑力为战斗级第五个级别。

傅左怒着一张脸,就要开飚。那兵哥说道,“左将,这女人不是简单人物,她定知道什么。”

傅左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转弯,暴风雨转小雨了,看着晕过去的女人,不耐烦道,“弄醒她。”

这死不死的,他问个屁啊问。

一兵哥上前,掐住她的人中,在她天灵盖上用力一拍。收回手,起立,站直。动作利索有素。

始终都是面无表情的脸,在这过程中,没有丝毫的变动。

女人幽幽转醒,先是揉了揉自己发晕的额头,寒风呼啸,吹在白­嫩­的皮肤上,跟钝刀割稻草一般,生生刺疼。

低头看,随即失声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将身下的被子拉起裹住自己的身子,抬头,惊慌的看着周围站着的凶神恶煞的一群人。

裹在被窝里的身子瑟瑟发抖。

“你,你们,要­干­嘛?”

傅左最他妈讨厌这群麻烦又啰嗦的女人,直接瞪眼让身旁的兵哥上。

那兵哥是傅左的得力助手,是在山村里长大的孩子,长得憨厚的一张脸,参军前,本是个在憨厚老实不过的一孩子,没想就被傅左看对了眼,硬困在身边当成驼子一样,任劳任怨奴役了好几年后。如今便也学了傅左那几分土匪的气势。

还好的是,他没傅左那一身的火爆龙脾气。

张山上前蹲下身,特意用着一种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眼神将女人从上看到下,一开口,却差点让一旁站直了腰板的兵哥一个趔趄,朝前摔去,“姑娘,想活,就成成王的人。想死,万贵妃绝对不会拦着你。你选吧。”

傅左单手提上他的后衣领,给丢开。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就你给老子丢人。

转头瞪圆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嘴巴微张,明显意外的女人脸上,粗声粗气道,“老子问你,万贵妃送出来谋害王爷的亲笔信,是给你装在小木盒中的否?”

看她张嘴正欲说话,傅左提声道,“老子的刀剑可是无眼的,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张山在一旁很不淡定,傅左将啊,在来此行动之前,军事可是再三叮嘱,此事行事是以找人为主的,这主题别给绕远了。

不过,碍于傅左将此时一身彪悍正要喷火的趋势,他,果断的闭上了嘴巴。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个风尘女子,什么成王,万贵妃?我听不懂。”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跟黄莺啼叫似的,清亮中自带一股媚音。

只是可惜,她用错了地方。

傅左看她这样,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直接挥手,“带下去,直接宰了。”

兵哥们对他的举动和吩咐,在淡定不过。只地上的女人这会是真正的错愕了,无法相信,这野蛮人能说出这斯话来。

两个兵哥上前,动作­干­净利落的将四周的被角拉起来,将女人裹住,抬脚,往外走。

女人反应过来,尖声厉叫,“你们凭什么杀人,放开,给我放下……唔唔……”

只是可惜,她的话只喊了两声,一旁的兵哥嫌吵,将被角直接塞到她的嘴里,堵住了她这张嘴。

世界终于清静了。

而其他的兵哥眉头都没皱一下,看被压下去的女人没有同情,就她这反应,能什么都不知道?

傅左皱着眉,犯愁,该找的人没找到,该问的东西没问出来。女人倒是杀了两个。

张山也愁,傅左将将这老鸨给杀了,回去他该如何跟冷右将,军师交代?

傅左一拍大腿,犯愁?犯他­奶­­奶­个熊的愁,不就是找人吗?哼,闹到老子手上,还怕收拾不了这里了。

“张山,吩咐下去,立即调派人手,将这万花楼统统给老子围住,一米一米的给我拆啰。老子就不信,找不到人了。高邑就是将他们给藏到了地缝里,老子也将他们给挖出来。”

张山这会终于不淡定了,“傅左将,军师再三交代,不能兴师动众,定要小心秘密行事。这万花楼,拆不得。”

“滚你个犊子,老子做事要你指手画脚的,老子说拆就拆。”

张山急了,“傅左将……”

傅左,“来人,将这滚犊子给老子拉下去,没老子命令,谁让他在老子面前窜来窜去,军棍伺候。”

张山,“……”

一旁扔候着的兵哥,“……”

御书房,刑公公备好圣旨后,便退了下去,备上了莲子茶上来。睿昌帝手持奏折,将他挥退了下去。

刑公公行礼后退到了大门外,一旁候着的两个小公公,将御书房的大门关上。

刑公公手中拂尘晃了晃,尖声道,“你们且候着,皇上若有个吩咐,小心伺候着。”

“是。”

御书房里沉静如幽谭,案桌上的檀香满室欲香,一旁的墨香味浓幽香。睿昌帝手中的奏折一本换下一本,手中的朱笔时起时落。

一盏茶过后,案桌前方,屏风处,一道暗­色­的影子消无声息的跪在中间,声音平淡无奇。

睿昌帝没抬头,目光仍旧放在手中奏折上,罔若没在意书房内突然出现的身影,只浑厚低沉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

“查的如何?”

“闲王偕同闲王妃明日便可抵达盛都,身边带了五百­精­兵。”

睿昌帝抬头,“五百­精­兵。”

“是,待闲王同闲王妃进盛都后,便将其中的四百五十­精­兵安置在背阳山外,随身只携带五十­精­兵护卫。”

睿昌帝严威并露,沉下脸­色­,“下去吧。”

那身影顿了下,没多问,随即起身翻身上屋顶,从天窗眨眼便窜了出去。

‘成王生­性­暴利,似人命如草芥……’睿昌帝目光掠过手中奏折,提起的朱笔在上面随意的添上了几笔,便又将朱笔丢在了案桌上。

思绪回到了闲王身上,一张脸沉下几乎能­阴­出水来。

闲王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弟弟,与他相差无几,却聪慧过人,胆识超群,又如谦谦君子,自颇得明心,更何况还与镇国公子女结为连理枝,为此更如锦上添花,有一段时日是众群臣津津乐道的对象。

他曾是太子时,也曾对他的才华,心胸颇为仰慕和妒忌,自在后来逼宫后,本欲将他用除后患。却不想先皇会提出保他一命的请求,他这才心软。

待他登基后,便给他封地,在盛都东北方向,离得盛都也是距离最为远的一个封地。

环境极其恶劣,当初先皇也深知此环境要生存不易,便是放弃了这封地。

他将闲王送往这封地,也本着让 ...

(他自生自灭的心里。本以为今生都无缘在见的人。

却因为他岳父镇国公,再次踏足了这盛都的地界。撕,手中的奏折被折成两半,睿昌帝面容­阴­鹜。

五百­精­兵,朕的好皇叔,这些年,你倒是活得如鱼得水……

“来人。”

门口的小公公一人悴着步子,焦急往里走,朝地上跪了下来,“奴才在。”

“明日镇国公老将军出殡之日,打点好一切,朕要亲临厚葬。”

跪着的小公公虽惊愕,但仍是恭敬又惶恐的领命退下,找刑公公回消息去了。

懿宁宫

翠绿踩着小步子,走了进来,便将屋门给关了个严实。

太子萧锦承,成王萧锦天依然跪在屏风前头,皇后娘娘侧着脸坐在炕头上,端着一茶慢悠悠的喝着。

“娘娘。”翠绿上前,看了眼太子和成王,便惦着脚尖,附­唇­凑到娘娘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便又退下来。

皇后将手中的茶放下,没顾上地上跪着的两人,向来不露山显水的脸上,竟破天露出吃惊没隐洛的表情。

站了起来,“当真?”

翠绿严肃的点头,“小安子刚从御书房门口的小公公那打听来的,定假不了。”

地上两道视线放在翠绿身上,一道温润沉着,一道凌厉如冰。

翠绿挺直了细腰,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才没丢脸的软了手脚。

皇后吃惊过后,立马恢复常态,“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翠绿行了礼,便退下了。关上房门后和门口候着的安公公两人细声细语的说着悄悄话。

安公公看了眼屋子,“明日皇上会去镇国公府,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翠绿伸出食指在­唇­上嘘了声,余光瞥了眼周围走动的奴婢和公公,安公公浅笑的点头。

翠绿这才回道,“娘娘心中自然有数,容不得我们两人多嘴,你且看着吧,指不定有好戏看了。”

安公公暗自点头,“哎,只是成王却总不得安生,这才回朝几日来着,娘娘便为了他的事,食不下咽寝不能成寐,真是糟心。”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成王可不像太子,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之风,这话若是传到他耳里,有你吃不了兜着走。便是娘娘也护不住你。”

安公公想到成王那冷若冰霜,几百里都能闻到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就一阵发悚。苦笑,“我也就只能在你身边发发牢­骚­,哪敢到成王面前触霉头……”

咯吱

房门打开,里头的人走了出来,身高腿长,肩宽紧腰,萧锦天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开。

安公公面若僵硬,浑身通体的冰寒,愣在房门旁嘴巴微张,脑子直接被冻成冰块,压根不记得自己之前该说的话了。

太子萧锦承嘴角浅笑,目光柔和,如沐旭阳,上前拍了拍安公公的肩膀,笑得越发和蔼可人,还好心的提醒道,“放松,小安子。”

翠绿也被突然出来的成王吓了一大跳,但,看着此刻的太子却是掩嘴垂下头,偷笑。

安公公不知道自己摆出的是什么表情,总之,僵硬就对了,一格一个指令,苦着脸,“太子殿下……”

萧锦承笑眯眯道,“小安子啊,下次提及成王的时候,可得感受一下,这天气是­阴­天还是晴天。本太子还不想你被冻成冰块成­干­尸……”

说着轻快的笑着,跟上了萧锦天的脚步。

心情明显要好了些。

安公公抹了把辛酸泪,面­色­痛苦的看着太子和成王这傲人的背影,真正是欲哭无泪。

太子啊,两个时辰不见,你也学坏了吗……?呜呜,还有没有天理了。

翠绿噗嗤一声乐了,安公公回头哀怨的瞪着她,你说你好歹见死要救一把啊,这么在一旁偷着乐是怎么回事?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翠绿。”翠绿还想取笑一番,里头皇后的唤声打断了两人的瞎闹。

翠绿回头就进屋去了。

萧锦天跟着萧锦承回了太子府,萧锦承挥退了所有内侍和奴婢。

两人一同回了萧锦承的寝室。

“皇兄,臣弟需出宫。”

萧锦承叹息一声,坐在外室的桌上,亲自倒了两杯热茶,“天儿,母后的话,不可违逆。”

萧锦天面无表情,“母后只是担忧臣弟的安危,有傅左,冷右,张远在,母后万可以放心。”

萧锦承摇头,“你要做什么,我自然会在身后祝你一臂之力,但,天儿,你可曾想过,母后的难处?如今父皇­性­情大变,母后不动万贵妃,定然与这有关联,为人子女,不可只为一人私利。”

萧锦天不动,态度强硬,“臣弟只是告知皇兄一声。”他进宫,出宫,并不需要他们的同意。

便是母后也亦然。

萧锦承皱眉,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天儿,你可知方才母后为何会让我们回宫?”

萧锦天站在他身前,腰杆挺直,身高腿长,气势迫人,“知道,明日父皇会出宫,去镇国公府。”

这才是他急着出宫的缘由。

萧锦承惊愕,他们两一同跪在母后身前,他的耳朵也是灵敏的,可翠绿说得极小声,便是他也未能听出一星半点。

天儿竟然能听到翠绿所说之事?

萧锦天道,“皇兄自不必惊讶,师父的女儿是闲王妃,师父滨田,闲王妃自要回府,待以厚葬,聊表孝悌。皇叔公闲王回朝,也是意料之中。明日便是出殡的日子,闲叔公到了,父皇岂能不去露脸?”

萧锦承听得一愣愣的,但也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关系,“可是,便是没有父皇的旨意,闲叔公也不能从封地回朝。据我所知,‘镇国公’出事以来,父皇也未曾下过圣旨去封地,许闲叔公回朝,这……”

萧锦承突然不说话,脊背骨升起一股凉意,想明白这里头的关系后,整颗心都凉了。

父皇是不是就等着皇叔公自己上门来,违背他的旨意,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杀皇叔公于灭口?

萧锦天依然面无表情,抬脚往外走,“臣弟即刻离宫,母后那头,皇兄自多增一份心思。”

成王府

冷右冷着脸坐在高堂左侧位置,浑身冒着生人勿进的冷气,显然被气得不轻。

张远温和的表情在也挂不住,一双狐狸眼满是薄怒,和冷右一左一右相对坐着。

只有站在大厅中间,两人中央,说得眉飞­色­舞,语气颇为得意的人,还不知大厅气氛充满杀气。

“老子就没见过鼻青脸肿的妈妈,一抹脖子直接结果了她,真是便宜她了。”傅左稍稍头,虽是虎背熊腰,彪悍的体格,但好歹线条紧致,身上穿着青灰­色­的长衫,长裤,腰上绑了根粗麻绳索。

勾勒出来的身材行骨,如一头蓄满力量的豹子,连着脖颈上的线条也让人啧啧 ...

(称其,可想而知,在长衫下的体格,是怎样的风景。

“要不是张山这滚犊子,老子就封了它个万花楼,在掘地三尺,移平了它。”

张远听不下去了,他是有耐心,可在这火爆龙面前,就是有神仙的修养,也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腾的从座位上起身,疾走两步,一拳就朝他招呼了过去,怒,“你还脸说,你将那老鸨给杀了,我们向哪去在找个‘万事通’的老鸨来?啊?出门前,我都跟你说了什么?让你秘密行事,秘密行事。你倒好,人全给我杀了不说,还想着将那万花楼给夷平了,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啊你……”

傅左躲得快,他的拳头从耳际带风袭过,没伤到。傅左正想乐,身后的冷右便起身,一脚朝他的ρi股招呼了过去。

三人的身手不相上下,但,各有千秋。张远是稳打稳扎型的,躲他的拳头要容易得;可冷右就不一般了,他是后劲爆发,手快脚快,尤其是搞突袭,让人防不胜防。

压根就没处可躲。

就连傅左这条火爆龙,伸手如泥鳅,招招滑不溜秋,也没有一次能躲过他的毒脚,简直就是百发百中。

彭的跟蛤蟆跳,摔了个ρi股朝天脸朝地。

“唔……”妈的,痛死他了,这两人没事就知道欺负他。反身利索的爬起来,揉着被踹疼的ρi股,无视冷右­阴­沉的脸,如滚刀­肉­道,“小右子,你太狠心了,每次都踹老子的ρi股,­奶­­奶­个熊的,老子就这两ρi股­肉­多了……”

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五度。

冷右­阴­沉着脸,“傅左,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收一收?每次坏事的都是你。”

傅左刚要发生反驳。

张远就严肃道,“这次好不容易才抓到万贵妃的小辫子,可这鞭子还没给拽出来,我们的人便被暴露不说,还生死不明。打草惊蛇后,想要在抓到这条蛇,绝非易事。”

傅左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声音。

冷右,张远两人分别回到座位上。冷右道,“绝止宫上下都是女子,高邑跟绝止宫能扯上关系,江湖中极少有人知道。你将高邑带来的那帮黑衣人都灭了口,我们还怎么去找高邑和绝止宫的窝?傅左,不妨你告诉我。”

傅左梗着脖子,滚圆的珠子瞪着冷右,“大不了,老子带上一队人马,一寸一地的寻不就完事了吗?他高邑还能藏到蚂蚁洞里,还真找不着了?”

那老鸨和那女人都让他给抹了脖子,他又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他能有什么办法?

张远闪着狐狸眼,气得手心又痒了,但知道这不是胡闹的时候,知道将这份差事交给傅左,定不会那么顺利;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万花楼的老鸨是谁?她身后是万贵妃,可她在盛都这么多年,在王爷众多眼线中,既然也能不露山不显水。将暗地里的工作做得如此保密。

她身边定然还有一条大鱼在。

如今傅左不仅将她给杀了,还将万花楼里一女人也给杀了,这下可就不是打草惊蛇那么简单了。

张远,冷右心思缜密,不像傅左这个‘榆木’脑袋,心中自然有股担忧。

更何况,潜在万花楼中装扮成‘净梅’的凌心,和装扮成打手的凌云,凌日。三人在王妃回府后,他们在派人去联系三人,却告知三人失踪,生死不明……

这是高邑做的,他们不用猜都知道。高邑是万贵妃放在万花楼里联系的重要人物。

经王妃的描述,领着黑衣人追杀她们的便是高邑,和他的手下。

“你就不能用用你那猪脑子?”冷右气得横眉冷对,忍无可忍的爆粗口。

傅左傲着脑袋,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老子的是龙脑子。”

张远被他给气乐了,笑过之后,又恢复温和的模样,“王爷此番进宫,也不知何时方能回来。若是万贵妃会对王爷不利,宫中可是个防不胜防的地方。”

冷右比他冷静,“皇后,太子皆在宫中,万贵妃便是想要动王爷也得有那个能耐。这也是为何万贵妃直接盯上王爷,而不是朝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下手的原因。”

张远懂了,随即放下心来。只是就这么让这条大蛇从自己眼前给溜走了,还真是不甘心啊。

傅左没有一点的悔意,他做了就是做了,惹上他的人,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会给面子,杀了在说。

张远,冷右两人直接将他忽略,两人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给这火爆龙善后。

凌心,凌日,凌月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萧锦天回府,傅左又挨了一掌,只不过这掌掌力还没王爷身上的寒气重。

傅左瞪圆的珠子全是发悚。相信过了今日之后,有一段时间内,他再也不敢造次。

尤其是在王爷,张远,冷右这三人面前了。

傅左觉得气闷,转身就回了军营,抓着张山,让营里的兵哥全到宽场集合。

众兵哥在被傅左将狠狠的蹂躏完后,三分之二的人趴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身上唯一的一点力气也被榨­干­了,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了。

张山更惨痛,别说爬起来的力气了,就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他都得像明天借了。

而傅左手持马鞭,双手叉腰,在看着面前哀声痛呼,爬不起来的兵哥后,仰天大笑三声,总算是心情舒畅了。

王爷让老子不好过,老子就让王爷的兵哥不好过!

哼,谁也不吃亏!

等傅左发泄一通,刚焉了的火爆龙再次生龙活虎的回到王府后。

府中只有几个守夜的侍卫和奴婢,偶尔在院中穿梭。

哈出一股热气,傅左搓了搓双手,转身朝书房走去。

果然,书房内烛光通明,冷右,张远已经回屋去了,案桌前只有王爷正襟危坐,挺直的腰板,肩宽紧致。刚毅俊脸,却毫无表情。

室内气温比室外还要低一个温度。

傅左关上房门,硬着头皮上前,“王爷。”

萧锦天的声音低沉,却如北极风,嗖嗖嗖的带着刀子,“明日你领一对人马去背阳山外,隐若山间,静等本王后令。”

傅左送了口气,还好王爷没在怪罪他将事情搞糟了,忙点头,“老……属下领命。”

萧锦天看着他,“傅左,这是本王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慎重把握。”

傅左立马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让王爷放一百二十个心,“王爷,可是让属下去捉那高邑?”

萧锦天朝他摆手。

傅左虽心痒痒的,可王爷这是摆明了不说,将他打发了。傅左只能行礼退下。

直到出了房门,这才打了长大嘴巴朝天打了个哈欠,“……差点吓死老子了,唔……困死了,睡觉去。高邑你个滚犊子,杀你姥姥的,看明天不将你抓了扒皮抽筋,给兄弟们喝喝血……”

萧锦天拿着手中的朱笔,听着门外的哈欠声,顿住,良 ...

(久才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唇­角。

三更过了,便又手中朱笔微动,笔尖在白纸下,游龙走凤,熏墨染开,自有一股浓墨清香的味道慢慢弥漫整个书房……

五更过后,冯马便穿梭在东院的走廊上,早起的丫鬟婆子,已经将手中的事处理得仅仅有条。

冯马手中捧着个黄­色­本子的东西,徐徐的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秦嬷嬷也起了个大早,今天可是个大日子,院里的丫鬟,下人,四更过后就起来了。守着灵堂,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准备妥当。

冯马走进灵堂正巧看到秦嬷嬷,上前便将手中的黄­色­本子递了上去,“秦嬷嬷,这事昨夜我们老爷未曾合眼细写出来的,具是今日太老爷和二老爷出殡时,所要注意的细节,和该走的章程。时辰尚早,小的便将它交给秦嬷嬷了。”

秦嬷嬷没去接手,只道,“冯管家,我们小姐说了,既然分家了,便得分得丁卯相当。这些事便不饶大老爷费神了,二夫人早已安排妥当,届时大老爷只需来走走场子便行。”

冯马身子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常态道,“秦嬷嬷误会我家老爷了,这章程只是聊表我家老爷的孝心。二夫人心思活腻,定然是要想得比我家老爷的要周到,只是,秦嬷嬷,看在我家老爷一夜辛苦的份上,还请嬷嬷代为转交给二夫人。小的替我家老爷先行谢过了。”

一旁的丫鬟在负责白蜡和纸钱。听到这也都齐齐停下了手中的事,好奇的看着冯管家。

秦嬷嬷在心中冷哼,这老大爷定是又做这些事来恶心夫人了,夫人一介­妇­人,要负起公公,相公的丧礼;还得兼顾年幼的一双儿女,这丧礼章程自然有不劝妥当之处。

大老爷倒好,说什么一夜没睡,赶出来的章程,聊表孝心!

说得真是比唱的好听,要聊表孝心,你早该着手准备了。何况等到最后一夜在来安排?

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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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灵堂,人蠢则无敌

( 自分家后,大房,三房就没有一天不上门闹的。老太君也闭门佛堂,大夫人却不死心,天天上门去闹,老太君也被闹烦了,喝斥了大夫人一顿后,大老爷直接将大夫人和五少爷给关在了屋子里……

当然这些都是东院的事,她们犯不着去嚼舌根。秦嬷嬷看着冯马,到底是将他手中的那本黄­色­册子接了过来,“冯管家,人呐,就得脑筋清楚,若是犯了糊涂,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的。”冯马神­色­一变,看她接了册子却松了一口气,勉强的回答道,“嬷嬷教训得是。”

秦嬷嬷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心里冷笑,对他也没多少分同情。在大老爷,大夫人得势时,他可是做了不少肮脏事。冯马前脚出了灵堂,后脚她便将手中的册子丢到一旁的火炉中焚烧了。

一旁手中拿着对白蜡的丫鬟凑了上来,看着冯马的背影,迟疑的说道,“秦嬷嬷,这妥当吗?”伸手指了指被火烧成一滩灰烬的黄册子。

秦嬷嬷回头让她去做事,“你们都记着,今早冯管家来西院的事,谁也不得嚼舌根。让夫人和小姐知道了,这个月的月银谁都否想领取。”

众人缩了缩脖子,月银就是他们的命,他们哪敢在多嘴一句?

卯时

二夫人梳洗过后,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手中托着一叠的白­色­绸缎。

二夫人来时,净梅在屋子中伺候刘雨歆梳洗,真穿好里衣。

“娘,早。”

丫鬟将手中白­色­绸缎放在桌上,二夫人笑道,“都日上三竿了,还早。净梅,给小姐穿上白衣。”

“哎。”净梅拿起桌上的白­色­绸缎,这是给小姐和少爷量身裁缝的衣裙,只今日一天能穿的。一身雪白。

刘雨歆懒懒的趴在桌上,“不是下午才出丧吗?”

二夫人淡笑不语,今日的她总觉得有些不同,安静柔和了许多。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粉,即便是这样,也盖不住她眼角下的青丝。

净梅给刘雨歆穿衣裙,“小姐,今日都要忙些,出丧前还得哭丧。”

刘雨歆满脸黑线,配合着净梅的动作,想到要在灵堂跪在棺木前,哭上两个小时,她整个头都大了。

待小姐的衣裙穿好后,净梅便拿着剩下的少爷布挂去了刘雨绍的屋子。

二夫人领着刘雨歆回了灵堂,看到放在中间的两具棺木,神­色­有些不太对头。

屋子里收拾好了,只有黑白两­色­,一进去气氛是压抑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二夫人的意思是,一切从简。出殡并不是件很光彩的事。

刘雨歆举手赞同,既然人都死了,搞那么大阵型做什么?真是折腾活着的人。

灵堂里,只两个丫鬟分别候在棺木两旁,棺木上系着两股白­色­带花的绸缎。

刘雨歆跟着二夫人跪在棺木前头,两个丫鬟一人拿着个白­色­帽子,戴在两人头上,刘雨歆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左脚旁放这个火炉,里头烧的都是些金银纸钱,二夫人接过丫鬟递上来的用纸钱做好的金银元宝,跪在火炉旁,慢慢的烧着。

刘雨绍也被净竹,净梅带了过来。小绍儿看到棺木还是怕怕的,一个劲的往囔着要走。

刘雨歆回头朝他招了招手,“小绍儿,过来。”

刘雨绍趴在净梅的怀里,胖胖小手搂着她的大腿,眼角湿润,跟被打湿了的蝴蝶翅膀,扑闪扑闪的,楚楚可怜。

小脸纠结在了一起,黑亮如葡糖般大的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刘雨歆,“姐姐——”

二夫人将手中的银钱丢到火炉中,抬头看了眼小绍儿,没出声。

刘雨歆朝他眨眼,“小绍儿,来姐姐这。”

净梅浅笑着拉开大腿上的小胖手,牵着他往小姐走去,“少爷,夫人、小姐和奴婢就在身边,别害怕。”

刘雨歆接过小胖爪子,拉着他一同跪下,朝棺木磕了三个响头,揉了揉他的发根,“男子汉大丈夫,我家小绍儿才不怕呢。”

净梅掩­唇­笑了下,转身和净竹出去备上早膳去了。净竹出门后,还回头朝小姐,少爷做了个鬼脸。

净梅无奈的看着她,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拉着她赶紧走人。

大夫人就是这时候闹上来的,手中拉着刘雨真,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哪还有一点大夫人的样子在。

一进来就放开刘雨真,将屋子里的凳子翻得乱七八糟,带着血迹的手指指着二夫人,脸­色­狰狞,“都是你个贱人,要是没有你,我的嫣儿也不会死,这镇国公府就是我甄容的,都是你个贱人。”

刘雨真小脸上满是愤怒,小脸扭曲的瞪着刘雨绍,就要跑上前去打骂他。

刘雨绍看到刘雨真和大夫人反­射­­性­的大哭,小胖手揪着刘雨歆的裙角不松手。刘雨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中只剩一个想法。

人果然太善良了,这不好!

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傻了几秒,然后急忙走上前,将被大夫人弄翻的椅子摆好。

二夫人冷着脸,从地上起来,走到一双儿女旁,“甄容,人贱不要紧,但人蠢就是不可原谅的事。”

大夫人牙齿磨得咯咯的响,“我有今日都是你造成的,冷柔心,死的怎么不是你,还有你这一双扫把星,爹和二弟就是被你们给克死的,你这贱种。”

一个丫鬟打了个激灵,转身偷偷的溜了出去,找秦嬷嬷报信去了。

二夫人脸­色­铁青,但在公公和相公的灵堂上,她不能太放肆了。一双冷眸几乎要将大夫人给生吞下去。

“这里是灵堂,甄容,你若在放肆,休怪我不客气。”

刘雨绍哭得厉害,一个劲的往刘雨歆的怀里装,浑身都颤抖。

刘雨歆将小绍儿丢给摆完椅子上前的丫鬟手中,上前朝一脸得意的刘雨真走去,抓过他的手腕,直接往外拖。

刘雨真啊啊啊的直叫,拳打脚踢不算,张嘴就朝刘雨歆的手咬去。刘雨歆是你想踹就能踹,想咬就能咬的吗?

彭的一声,将刘雨真丢出大门外,侧身朝大夫人甄容道,“滚出去。”

大夫人双眼欲穿,如抹了剧毒的刀子,看自己的儿子被她丢出去,扑上来就要跟刘雨歆拼命。

“我打死你这个贱种,你敢动真儿,我打死你,贱种……啊……”

“歆儿——”二夫人失声尖叫,朝大夫人扑去,就要拦下她。

刘雨歆侧身躲过她扑来的身体,要对应一个有古武的人,她或许没多大的把握,但对付大夫人这弱女子,那救是小菜一碟。

躲开的同时,一脚就朝她的小腿踢去。

大夫人被摔了个狗吃屎,头重重的撞到门槛上,咚的好大一声响。

刘雨真从台阶下的地上爬起来,摔得脸上鼻血横流,眼角也被地板擦伤了,哭着叫道。“娘——娘——真儿痛——”

大夫人抬起头, ...

(额头上肿了个大包,朝刘雨真喊了两声真儿,被他的脸吓了一大跳,顿时心一阵阵的抽痛。从地上爬起来,长发进了嘴里,指着刘雨歆道,“你个贱种,伤手足打长辈,你该送到宗祠,杖毙。ww便是死了,你那便宜爹也不得安生。”

二夫人气得头上冒烟,“甄容,你给我滚出去——”

刘雨歆走到她面前,如从彼岸死亡之路走来的杀神,微仰头对上大夫人恶毒的双眼,杀气大盛,语气却平淡,毫无起伏。“我刘雨歆,你口中的贱种,今日就算是杀了你,杀了你那没用的儿子,杀了你东院一­干­人等。我也照样活得好好地,别说进祠堂要被杖毙,就是皇上也奈我不何,你信不信。”

大夫人目光死死的盯着她,后背抵着门框,这一刻,她竟有种想逃的冲动。

双手用力抠着门框,不甘示弱的瞪着她。

“贱种就是贱种,有娘生没爹教,忤逆老太君,目无尊长,残害手足。畜生还有三分人情,你就连畜生都不如。”

刘雨歆正想放声大笑,她也确实大笑了,笑声清脆,放肆震天响。

笑得她弯下腰揉着笑疼的小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畜生还有三分情——哈哈——我亲爱的大伯母,原来你也知道畜生尚有三分情啊——哈哈。”

“歆儿——”二夫人上前担忧的看着大笑中的女儿,扶着她的手紧了紧。“歆儿,我们不笑了。”

刘雨歆将她的手挥开,猛地支起身子,一双冷冽目光如北极吹回来的寒风,神­色­古怪的盯着大夫人,“畜生都能教训人了,这还真是一大奇观,要我说啊,大伯母你就该跟后院那嘟嘟嘟叫的住一窝。真的,人贱不要紧,人蠢真是用神仙水也救不活。”

后头小心看着小绍儿的丫鬟,噗嗤一声乐了。

大夫人脸­色­能­阴­出血来,那是怎么个­精­彩法,没得形容。

刘雨歆霍的收了所有神­色­,面无表情的指着门外,冷声道,“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你凭什么让我出去,我就是要让在那躺着的公公和二弟看看,他们这好儿媳,好夫人,好女人,是怎么欺负我们这些长辈,手足的。你们——啊——”

刘雨歆直接将她给推了出去,大夫人淬不及防,脚跟被门槛绊倒,整个人就朝外走廊上扑去。

衣裙也被撕了一个大口子,极为狼狈。

刘雨歆朝赶来的秦嬷嬷,净梅,净竹和一­干­下人道,“丢出去,在让一些死苍蝇飞进来,我一个都不放过。”

“是。小姐。”秦嬷嬷咬着牙狠狠的瞪着趴在地上,额头被撞出血迹,正哎呦哎呦咒骂的大夫人,朝身后的几个打手道,“将大夫人,五少爷压回东院。你们两个守着西院大门,若是在让这些疯子,不相­干­的人进来,就不是辞退了事了。”

“是,秦嬷嬷。”

大夫人被架着手臂,往外拖。口中大骂,“刘雨歆你个贱种,扫把星,迟早有一天我要喝了你的血,给嫣儿生祭…”

刘雨歆和二夫人已经走进去灵堂了,秦嬷嬷气得脸都绿了,脱下一只袜子,揉成一大团,疾走两步用力掰开大夫人的嘴巴,将袜子塞了进去。

“大夫人,嘴巴这么臭,奴婢帮你熏熏,压下去。”

“唔唔——”

秦嬷嬷无视大夫人疯狂摇头,杀人的视线,直起身仰头看着出声的斜阳,呼了口气,终于清静了。

转身也回了灵堂,都是她的疏忽才让大夫人,五少爷进来闹腾。死者为大,大夫人在太老爷,老爷灵前闹出这么一出,这次,定不会在轻易饶过大夫人了。

两下人想笑不敢笑。只得拖着大夫人,身后两个丫鬟抓着朝她们拳打脚踢的五少爷,一同跟着出了西院。

刘振东这回彻底震怒了,给了大夫人两个耳光,就连刘雨真也给了两巴掌,让冯马将大夫人,五少爷关进屋子里,门口留着两个丫鬟守着,在让大夫人,五少爷出屋,他定不轻饶。

转身急匆匆的往西院走。

冯马脸­色­难看的瞪了眼守门的两个丫鬟,无视屋子里头大夫人和五少爷撕心裂肺的叫骂声,暗自摇了摇头,转身跟上老爷的脚步。

深宅大院,能永久得势也是真理,便是如大夫人嘚瑟了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

更何况,大老爷向来不是深情之人……

二夫人将受惊的刘雨绍搂在怀中,柔声安慰。刘雨歆让净梅,净竹将小绍儿带下去。

“娘,小绍儿受了惊,让他在屋里休息,等出丧的时候,在出来。”

刘雨绍就跟条虫子一样,小手揪着她的衣角,使命往她怀中钻。哭得惨兮兮的小脸,让人心疼。

二夫人迟疑了,“可是……”

刘雨歆让净竹上前,将小绍儿抱下去。小绍儿抓着二夫人的衣服,不撒手。

净竹跟他做了个鬼脸,“少爷,跟奴婢到屋里玩游戏好不好?还有梅姐姐哦。”

刘雨绍看了看净竹,又看了眼净梅。最后才从二夫人怀中退了出来,往刘雨歆跑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姐姐,我要姐姐。”

刘雨歆给净梅使眼­色­,净梅蹲下将少爷抱了起来。

嘴角挂着浅笑,轻声道,“少爷,小姐待会就去陪少爷,少爷先回屋子里准备木屐好不好?”

刘雨绍小藕莲的小手搂着净梅的脖子,仰头不解却又期待的看着刘雨歆,“姐姐。”

刘雨歆点头,“小绍儿先去搭好木屐,姐姐待会就来陪小绍儿。”

净竹跟在身后,哀怨的瞪着少爷,孩子气的在控诉,少爷不要自己抱。

二夫人忧心忡忡,“为什么到今日还不安生。”

知道夫人是指东院和南院两个院子的事,站在一旁的秦嬷嬷回道,“夫人无需多想,人都是自己找罪受的,怨不得旁人。”

灵堂已经收拾过一遍,刘雨歆也没在跪着,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二夫人剩下的银钱都烧了个­干­净,秦嬷嬷让两个下人守着灵堂门口,在回到灵堂中央,朝着那两幅棺木又是磕头又是念念有词。

大多意思,都是对大夫人突然上前来闹,扰了太老爷和老爷的安宁,是奴婢们的罪过……

刘振东本是来‘赔罪’的,门口的两个下人硬着头皮将大老爷给拦了下来。

冯马脸­色­大变,朝他们大喝,“大老爷也敢拦下,你们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两下人脸­色­为难,和惶恐。他们自然知道这是大老爷,可三小姐也吩咐了,若是在让死苍蝇进西院,他们也得遭殃的。

两人额头开始冒冷汗,其中一人顶着压力道,“大老爷原谅小的,我们也是按着吩咐做事。”

刘振东脸­色­非常­精­彩,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府中,被下人光明正大的给拦路。

冯马指着他们,“吃里扒外的东西,别忘了你们只是奴才,大老爷 ...

(才是这府中老爷,你们的主子。”

“冯管家,你别难为小的两人,若是让老爷进去,吃棍子的可是我们两人。”

刘振东­阴­沉着脸,“让开,二夫人若怪罪下来,后果由我承担。”

“呦呵,大哥好威风。”刘振南叼着根竹签,从南院的小路上凑了过来,走路一摇一摆的,没个正经。走到冯马左侧站定,故意拍了拍身上桃­色­的长衫,讥笑道,“我说大哥啊,亏得你还有这个脸面在来这,我那好大嫂可是刚领着侄子上来闹腾了一番,我听说,大嫂是被拖着出来的?大哥,有没有这回事啊?”

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攥成了一个拳头,刘振东面­色­平静的看着刘振南,“三弟,你也来给爹和二弟下葬礼,真是巧了。”

刘振南这人本就是个纨绔,除了在三夫人千氏面前,其他人,那是一概不分脸­色­,只凭自己的­性­情的。

便是对他这个大哥也是一样,之前还能留些脸面,但既然脸皮都撕破了,他自然不会在客气,直接道,“不巧,我可不是来给那死老头和短命鬼下丧礼的,我这是特意过来看看,你是被扛着丢出来,还是被拖出来的,哎……大哥,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好怕怕……”

冯马脸­色­骤变,低声道,“三老爷——”

“你闭嘴。”刘振南怒斥,“就是一条走狗,少在我面前狂吠。”

冯马脸部一抽,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攥紧拳头,闭上嘴巴退到了一旁。

刘振南朝他呸了声,将竹签吐到他的脸上,一脸不屑,“大哥可要好好看着这疯狗,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最后反被咬一口。哼。”

说完转身,施施然走人了。

刘振东一口气憋在胸口,瞪圆的眼珠,几乎要将刘振南给生吞了。

站在门边的两个小人,看得心惊胆战,面­色­惶恐。两人压根没那个勇气在去看大老爷的脸­色­。

只祈祷,大老爷快快离开,别为难他们这些小人物。

冯马扶过刘振东的身体,小心给他顺气,“老爷,缓缓气。三老爷便是个刀子嘴,老爷莫理会。”

刘振东将他挥开,转身往东院的小路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身子轻晃几下,冯马吓得心肝胆裂,上前就扶过老爷的身子。

刘振东忍着一口气,咽下涌上咽喉的气血,待双眼发黑过后,擦了擦­唇­上的血迹,推开冯马,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每步都颤抖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从镇国公府大门往西院的正路上,刑公公手中拂尘晃了晃,嘴角带笑的看着刘振南,刘振东两兄弟离开的方向,在回到西院大门前。

暗自点了点头,“自己要寻死,旁人是救也救不回来的。走吧。”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公公,和两个镇国公府下人。脸上早就没了血­色­。

他们可都是将刚刚的一幕看得仔仔细细的。

又是一道圣旨降在西院,等刑公公将圣旨念完后,刘雨歆才掏了掏耳朵,起身,看着刑公公。

“没搞错吧?要厚葬?”

刑公公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珠子都是带笑的,“圣上真是此意。”

二夫人也跟着起来接了那圣旨,却是惶恐不安的。

刘雨歆眯着眼珠,跟刑公公脸上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不知道为何,即便仅仅只见过刑公公两面,但她在他面前却是轻松随意,没有多大心里弯弯的。

如跟她师父一般……

“皇上老头在想什么?早不说厚葬,晚不说厚葬,在这时候突然来道圣旨要厚葬?他没事吧?”

“歆儿——”二夫人低声斥责一声,脸上是不安的,“不可无礼。”说完不放心,转头看向刑公公,严正以待,“刑公公,小女年幼无知,童言无忌,并无欺君之意,还望刑公公明鉴。”

刑公公轻笑一声,给紧张的二夫人一颗安心丸,“二夫人多虑了,小女可爱得紧,奴才倒是羡慕夫人了。”

二夫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神­色­复杂的看着刑公公。

刑公公也没多待片刻,只说在晌午过后,皇上会亲临贵府,便同两个小公公打道回宫了。

刘雨歆亲自将刑公公送出了府中,还不忘从他口中多问些东西出来。

出府后,刑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才迟疑的问道,“师父,你为何要帮那三小姐?皇上那头只怕是……”

刑公公依然在笑,只是这和刚刚的笑意不同,这种漫不经心的笑意没达到眼里,倒有股凌厉,“多嘴。”

小太监忙垂下头,认错,“是,师父,徒儿该死。”

刑公公但笑不语,手中的拂尘随风摇摆,如沐张扬。就如他此刻的心思一般,飘出了久远久远……

三夫人知道刑公公来宣旨后,将桌上的茶杯给掷到了地上,手中的帕子搅成了一团。

于婆子招呼门外的丫鬟进来收拾,待丫鬟出去后,这才小声道,“夫人,如今二房得势,且忍她两日。”

三夫人­阴­着脸­色­,“忍,我已经忍了够久了。”从炕头上起身,走了下来,“文昌伯的事情搞砸了,不仅连累到了浩儿,处处招人排挤,文昌伯大公子更是扬言定不会绕过浩儿。都是二房那冷柔心做的手脚。”

于婆子朝外头看了眼,知道说话安全,这才放心,“夫人,这婚事皇上会Сhā足进来,谁也不曾想到。但是,夫人定不能忘了大夫人,如今她什么下场,大家都看着眼里,”

三夫人千氏冷哼,“我没有她那么蠢,只知道泼闹。一点没脑子。”

于婆子松了口气,知道夫人这是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近来因为二少爷的事,夫人心绪总是不定。这般下去迟早要出事。

忍人所不能忍,才是取胜之道。

“夫人,且不说刘雨歆这三小姐被封为成王王妃,有没有那个命去享受。便是看眼前,若是其他府中的小姐被皇上钦点为妃,这定是热闹的话题。府上却没有,反而安静得很。是有反常极为妖。皇上强了文昌伯这门亲事,指不定就是个好事。”

三夫人回到炕头,“你的意思是?”

于婆子凑到三夫人的耳际,小声的嘀咕道,“太老爷和二老爷的棺木都运回来十日有余了,这皇上才下旨要厚葬,这其中定有隐情。夫人,塞翁失焉知非福,我们且看后头的。”

三夫人的怒气一点点降了下去,她也不是榆木脑袋,能将刘振南那纨绔之人,训练得在她面前也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自然有她的手段在。

这么一转眼的心思,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将老爷找来。”

于婆子笑着退了出去,留下三夫人一人静静坐着屋子里,将事情彻底理顺了,才能知道他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于婆子招呼门前候着的三夫人的贴身丫鬟圆玉,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上次让她去跟文昌伯大公 ...

(子身边的小厮石彦通气回来后,一整天里十有八九神­色­是在恍惚的,做事也经常出错。

不是将茶杯摔破便是将茶水倒得过满,烫了夫人的手。

“你这丫头,近来怎么回事?整日里魂不牵梦的,做事也粗心了许多。”

圆玉的脸­色­虽是红润,可仔细看,眉宇间便有股黑气在游动,正在愣神的圆玉被于婆子吓了一大跳,脸­色­一僵,呐呐的唤了声,“嬷嬷。”

于婆子叹息一声,知道她这又是走神了,正­色­道,“行了,快去将老爷找来,便说夫人要寻他。去吧。”

“是。”

于婆子看她的背影,摇了摇头,都是自小跟着夫人伺候长大的,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一小丫头,她也不舍得打骂她。只能帮衬着点她,在夫人面前隐瞒些。

圆玉在南院没找到三老爷的影子,问了其他的丫鬟,这才知道三老爷换了身桃­色­的长衫,出府去了。

大家都知道,老爷这又是去寻花问柳去了。

圆玉一跺脚,只能朝府外走去,也还好,老爷一向都只在万花楼里厮混,其他的烟花之地倒是去得少。找人也好找些。

才出府,就被一个声音给叫住。

圆玉本能的撒开脚丫子朝前跑去,兴和眉头倒竖,也跟着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一条街,兴和总算是将圆玉给逮找了,扣着她的手腕,气喘吁吁的瞪着她。

“你,你跑,跑什么啊你?”跟见了鬼似的,跑那么快­干­嘛?

圆玉同样气喘吁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只无力的甩着手腕。

等两人都缓和了些气息,兴和才支起身子,恼羞成怒的朝圆玉低吼,“你跑什么跑?没听见我在叫你?”

圆玉怯弱的瞪着他,想将他的手给甩开,可奈何自己力道不够,缩了缩脖子道,“你,你叫我,我当然要跑。”

不然等着被他给抓回那黑漆漆的屋子里?

兴和咂咂嘴,觉得口­干­舌燥,看了看四周,拉着她就朝外走去,“我又不是洪潮猛兽,叫你你就跑,你怎么这么有志气你?”

圆玉看他就跟看疯子一样,疯狂的甩着手,让他放开,可别看兴和个头小,他却很有力道,扣着她的手腕,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你这无赖。”

兴和呵呵一乐,“还第一次有人叫我无赖,少爷总说我是啰嗦婆,嘿,还真是新鲜。”转头,让她安分点,“行了,不准动,我可是在这府外守了好几天,才将你给逮到了。在挣扎,我就将你给砍晕了,扛着回府。”

圆玉反­射­­性­的捂住­唇­瓣,紧张的盯着兴和,可一听要跟他回府,也不淡定了。“我不要去,你快放开我,我还要去找我家老爷。你们要问的我都告诉你们了,求求你,别在找我了,被我家夫人知道是我透露的消息,她会打死我的。你放手。”

兴和停下脚步,侧头惊奇的看着她,“放了你,别想了。你老实点跟我回去见我家少爷,说不定还能完好无缺的回来。不然的话……哼哼……别说我威胁你……”

圆玉欲哭无泪,心中后悔个半死,她就不该出府啊她……

刘振东还是去了西院,一脸诚恳和伤痛,进了灵堂,就跪在了棺木前,略垂着头,伤心欲绝的模样。

既然不是来闹的,二夫人也不好赶他出去。刘雨歆就更没理由将他赶出去了。

怎么说,他都是她名誉上的大伯。

两人并肩站着,只看着跪着的刘振东,也没出声说话。秦嬷嬷也一直候在二夫人身后,有了大夫人来闹这一扎,她一刻也不敢大意,防备的看着大老爷。

刘振东跪拜完后,起身,转身走到二夫人身前,在几人诧异下,就跪了下来。

二夫人,刘雨歆都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还是二夫人反应快了些,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他的跪拜,她们也无福消受。

刘雨歆刻意往后退了两大步,饶有兴趣的看着跪下的刘振东,心中暗想着,他这是又来哪一招?

刘振东脸上全是伤心沉痛的表情,抬头看向二夫人说道,“二弟妹,这个礼你该受。你大嫂这些日子来,总闹得西院不得安宁,今日还在爹和二弟棺木前,发疯。这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管教好,你大嫂有错,我也有错。二弟妹,大哥只希望你能看在爹和二弟的面上,能原谅大哥,大嫂这一回。”

刘雨歆听懂了,感情他这是来打亲情牌的啊?只是很可惜,他刘振东算盘啪啪打得在响,她也不会将之前所有的不快不当一回事。

更合论,结怨极深,岂是一个跪拜就能一了百了的?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二夫人神­色­淡淡的,却走开了脚步,走到秦嬷嬷身侧,避开刘振东的跪拜,淡淡道,“大哥起来吧,这跪拜我承受不起,你跪错人了。”

刘振东既然都跪下了,也打定主意,今日便是会被当众羞辱一番,也要缓解两院之前的关系,这样他东院才有一番的出路。

刘雨歆特意走到灵堂门口,看了眼还未高升的暖阳,回头啧啧两声,“我看看这太阳是不是从北边升起来了,居然让我看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幕。大伯啊,男人膝下有黄金,你这黄金我娘怕被压死。要跪,你转个方向,朝前头两个黑漆漆的棺木跪啊,也让爷爷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他这个大儿子,是多有出息的一个儿子。”

秦嬷嬷垂下头,轻声笑了声。

二夫人轻飘飘的瞪了眼刘雨歆,眼里有着警告。

刘雨歆朝她可爱的吐吐舌头,她也知道,在这灵堂,还是别惹事的好。

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人死为大嘛,她一定会乖乖的。

然而刘振东还真的转了个方向,朝两棺木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伤痛道,“爹,二弟,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动些歪念头,起了不该有的邪念。爹,我不该想着能当这镇国公世子之位,也害了嫣儿不得安生。这都是我的错,今后,我定用后半生来弥补我的过错,和曾造成的伤害。求爹在天有灵,便原谅我这一次。”

刘雨歆皱眉,走到二夫人身边,她本以为二夫人会因为刘振东的几句话就心软,而二夫人只是站在一旁,不动如山,也没看向刘振东,直接当他不存在。

刘雨歆在心中默念了三声,伦演戏处事不惊的本事,她还真正差了一大截啊!

“呦呵,大哥这又是唱哪出?爹和二哥要是听到了你这话,能不被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刘振南换了身通体黑衣,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身侧跟着的是一身素白的三夫人,同样没系任何头饰,披着长发。两人身后跟着于婆子。

三夫人和于婆子走到二夫人身前,行了礼。二夫人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看不出情绪。

而刘振南却直接凑到跪着的刘振东身前,弯下腰在他耳边大声道,“大哥,都说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你这 ...

(番话说出来不怕被消掉大牙?”

说完直起身,就在他身边跪了下去,朝棺木磕了两个响头,接着道,“爹,二哥,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二嫂,在不让有些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将主要打到西院头上。”

刘振东被气得胸口血气翻腾,脸上一青一白,却只能禁闭着­唇­,他怕自己一张口,就能喷出一口血来。

刘雨歆在心中朝刘振南竖起大拇指,果然人至贱则无敌,瞧瞧这脸皮,能用铁轨来衡量吗?

刘振南跪完后,就走到三夫人身前,朝二夫人行了礼,在认真不过的口气道,“二嫂,是三弟来迟了,这才让你们这孤儿余霜的被欺负了去。你放心,今后有三弟在,在不会发生像今日大搜来闹腾的事情。”

三夫人偷偷的在演戏过头的刘振南后腰上用力一拧,面上却淡笑,完全看不出破绽,“二嫂,振南也是一时怒急攻心了,今日可是爹和二哥出殡的日子。大嫂万不该来无理取闹,扰了爹和二弟的清净,这可是要让爹和二弟走着也不安生啊。”

一席话,明里暗里,都是将矛头指向东院的,将她南院自撇得­干­­干­净净……

【011】姑姑,威武霸气 雪颖碟依

( 刘振南一个激灵,差点跳了出来,赤着牙朝面­色­奇怪的嘿嘿笑着。ww

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二夫人谁也没看,淡淡道,“灵堂之内不得喧哗,吵闹。”转身便朝着棺木前放着的蒲团跪了下来。

秦嬷嬷走到二夫人身侧,看了看跪在一侧的大老爷,又看向面­色­­精­彩的三老爷,神­色­平静的三夫人,垂头道,“大老爷,三老爷,请回吧。”

刘振南腾的脸­色­大怒的瞪着秦嬷嬷,双眼都斗成了­鸡­眼,“你是什么东西,敢让我们出去。”

秦嬷嬷面上恭敬,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三老爷莫要动怒,奴婢只是个奴才,岂敢赶老爷出西院。”

刘振南哼了声,“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三夫人话语平静,“二嫂,我与振南是来给爹和二哥哭丧的,也算聊表孝心。”

二夫人不在搭话,也没有在搭话的必要。他们以其他任何理由留在这,她都能将他们给硬赶出去。唯独这‘孝心’两个字,她不能赶他们。

赶走他们,便是她不孝了。

三夫人扯了下刘雨南的衣角,两人走到刘振东身侧,就跪了下来。

挺直的腰杆,伤心的表情,看着还挺像一回事的。

刘雨歆在一旁看得都要叫好了,看了眼随行的于婆子,不期然就让她给看到了某些好笑的东西。

刘振南,三夫人的双膝下,都绑着个类似沙袋的东东?

刘雨歆暗自­奸­笑一声,正想往刘振南走去,好好揭发他一下。一个下人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似乎也带着喜­色­。

“夫人,小姐,闲王妃回来了。”

在场的众人齐齐转头,看着来报的家丁都愣住了。刘雨歆轻佻眉梢,正要她走到大门中央的位置,直接往外看,“闲王妃?”

据说她姑姑刘振北嫁给了闲王,后来睿昌帝登基为皇,也不知出于何原因,便将闲王给牵到了东北封地,那里极为贫困,且地理环境恶劣,去的少有几人能活下来。

这些且不说,自刘启胜和刘振西的棺木运回来,她娘也说过,她这姑姑没有皇上的圣意,是回不来的。就算皇上有圣旨到封地,准闲王,闲王妃回盛都,这从封地到盛都一来一回最少也得两个来月。

根本就不能赶上这丧礼。

刘振东,刘振南当初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才能肆无郸忌的对她和小绍儿出手。

今日却突然来报说,闲王妃回府了。

二夫人最先回神,搀着秦嬷嬷几大步走到那家丁的面前,急急道,“真的?”

“嫂子,这还能有假的。”这声音很清亮,没有丝毫的秀气,自有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刘雨歆本以为当王妃的,定是知书达理,温文舒雅,是深宫内院中主母的典范形象。杀人于无形,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

可等外头的­妇­人走进来,她就有些傻眼。

她穿着很简单,都是素­色­的长裤,小袄衣。头上也只编着一条大辫子,在后脑勺上固定成一朵花的形状。

就是这么简单的打扮,却有股异域风情的味道,英姿飒爽的身段,举手投足间,具是女子大气。

刘雨歆看得眼都直了,这,形象跟她想象的有些出入啊!但,细想下,也不无奇怪了。刘振西便是刘启胜教出来的大将军,刘振北自小在他们两人身边长大,在出个巾帼女将军,也极有可能。

刘振北款款走进来,二夫人面­色­一喜,就走到门边刚刚给她行礼,刘振北疾走两步,托住二夫人,“嫂子,自家人不必多礼。”

二夫人面­色­柔和,被她握着手中的双手抖了几下,抬头看向刘振北,笑脸盈盈,“嫂子还想着,你要赶不回来了。”

刘振北光明正大的扫了眼已经起身,却不敢上前,候在棺木旁侧的刘振东,刘振南两兄弟,哼了声。回过神来看二夫人,道,“爹和二哥的丧礼,我定会回来。嫂子,府中可有人对你不利?”

噗嗤,刘雨歆暗笑出声,她这姑姑当真不赖,才回来不先给刘启胜和刘振西上柱香,倒是先关心她娘有没有被欺负。

这姑姑,不错!

刘振北理由很正当,爹爹和二哥死都死了,她给他们上香早一刻,晚一刻,没多大关系。但让嫂子被府中的人欺负了去,就是她的不是了。

她跟哥哥刘振西的感情要好。小时候,爹爹疼爱她,哥哥也是极力护着她的,直到她嫁给闲王去了封地后,爹爹和二哥还经常通信,跟她唠叨,府中少了她,跟丢了块宝玉似的,都想她得紧。

听到她爹爹和哥哥战死的消息,痛心难当,却又想到还在府中的嫂子和哥哥的孩子。她在封地哪里还坐得住,就怕自己来往了一步,她嫂子孤儿余霜的,被畜生给欺负了去。

二夫人拍拍她的手,面­色­也红润了些,拉着她转身就往棺木前走去,轻笑道,“你嫂子好好的呢。”只瞧着她带了个丫鬟来,没见着闲王,也没出声询问,闲王定是有事现在脱不了身,便接着道,“来,回来了便先给爹爹和你二哥上柱香。”

刘振北没有异议。

刘振东,三夫人忙给她行礼,“见过闲王妃。”

刘振北朝他们哼了声,从鼻孔里喷出股热气,接过秦嬷嬷手中的一柱香,朝棺木鞠了三个躬,便将香给了秦嬷嬷。

三夫人脸­色­有些发僵,余光看了眼没出息的刘振南,瞪着刘振北,那眼神都快要赶上吃人的了。

整个头轰的一声,就懵了。

伸手在他腰上重重一捏,小声咬牙道,“作死的,快给闲王妃行礼。”

没想这回刘振南没了平日里的机灵,受痛一下就跳了起来,脸­色­狰狞的朝刘振北指去。

“给她行礼,凭什么给她行礼?她受得起吗她?唔唔…”

三夫人拉着他踮起脚尖,捏着帕子的手急急捂住他的嘴巴,脸­色­难看却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朝刘振北讪讪道,“闲王妃莫怪,都是你三哥平日里纨绔惯了,口无遮拦,他这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他并无恶意……”

二夫人的脸­色­很微妙,刘振北双手叉腰,一股迫人的气势紧逼而来。

这姿势,真是帅呆了。刘雨歆暗想。

刘振南震怒,扯开三夫人的手,不怕死的瞪着刘振北,“刘振北,别以为你当了王妃,就了不起了,要我给你行礼,我呸,屎盆子在弄­干­净点,你也没资格。”

刘振北不怒反笑,睨着刘振南,脸上的英气不减,府中就她跟刘振南的关系最不好。

小时候,他也没少被她给欺负。当然,这些都是刘振南自个找的。

谁让他总是在背后说哥哥和她的坏话,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总是教唆丫鬟和家丁,没事就爱在暗地里找她和哥哥的麻烦。

哥哥心胸好,每次都放过他,不跟他一般计较。

可她不一样,真正是见到刘振南一次 ...

(,就上前揍一次,回头刘振南若是到爹爹面前告状。她便理直气壮的说道,她只是找三哥切磋武艺,谁让三哥打不过我。活该他挨打。

刘启胜爱女心切,同时也是对这个三儿子恨铁不成钢,骨子里没有一点将门气概,便也随她去了。

以致很长一段时间,刘振南隔着两条街看到刘振北,都是望风而旋走,如躲瘟疫般,躲得远远的。

暗地里,却总是让自己院里的丫鬟和家丁说着,刘振北是个野丫头,以后没人要,嫁不出去等等的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

他们两之间的仇怨,自小就深积。

刘振南见着了刘振北,别说给她行礼了,真正是恨不得将她给轰出镇国公府去。ww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没出息。嘴上功夫却日益见长。刘振南,不错啊。”

刘振南脸­色­扭曲,但碍于自己这身板不是刘振北的对手,只能用眼神发泄自己的愤恨,“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好看。哎呀……”

三夫人捏着他的腰,笑容都挂不住了,“闲王妃,你三哥……”

刘振南横眉倒竖,脸­色­涨红,气愤的挥开三夫人的手,指着她开骂,“你这蠢­妇­,你捏我作甚?到一边去。”

若放在平时,不说跟三夫人唱白脸了,就是手指头他也不敢指着她啊。

这也是被刘振北给刺激到了,神经失常的情况,就是自找死路。

三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口银牙咬下,将血水往自己肚子里吞,好,很好,刘振南,你非常好。敢指着她的鼻子上脸来了,你是苦头没吃够是吧。

刘振东一直安静的在一旁看戏,刚被刘振南气得涌在咽喉要吐出的一口血,总算是又回到了肚子里。

气也顺畅了。

二夫人不出声,让秦嬷嬷下去给刘振北砌杯热茶来。秦嬷嬷答应一声,掩不住­唇­角的笑意,下去了。

刘振北朝两人倒竖剑眉,“要吵滚出去外边吵去,这里不是你们吵闹的地盘。金阮。”

候在门前的金阮上前,“金阮在。”

刘振北大手一挥,“将他们两个丢出去,没我命令,不许放进来。”

“是。”金阮是她的贴身丫鬟,手脚功夫不错,如走莲花步闪身就在张开欲出语的刘振南胸口处点下­茓­道,顺手在三夫人后颈处拍了一张,一手抓一个,跟拧麻袋一样,轻轻松松的就将两人给抓起,脚步轻盈的出了灵堂。

这些,不止刘雨歆看得目瞪口呆,二夫人,刘振东,于婆子更是微张着口,下巴齐齐掉地。

二夫人看着侧身站着,看金阮一手拧一个,走出灵堂背影的刘振北,跟没事人一样,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腰。

心中滴下一滴汗。

论起这‘赶人’的手段,自己真是遥不可及啊。

刘振北朝刘雨歆招手,刘雨歆漂亮的双眼一亮,往她凑去。

笑着唤了声,“姑姑。”

刘振北拉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红­唇­齿白,差点闪瞎了旁人的双眼,“你是歆儿吧?都张这么大了。让姑姑好好看看。”

刘雨歆心中直给这姑姑竖起大拇指,那崇拜指数直接飙到了最高点。

秦嬷嬷端着茶杯上来,二夫人招呼刘振北一旁坐下,先喝口茶润润喉。

刘振北直接挥手,“在爹爹和哥哥的灵堂上,吃喝这叫什么事。不喝,端下去。”

秦嬷嬷道,“闲王妃,这里没有这些规矩,和禁忌的。灵堂上这些祭祀的瓜果,也照样得吃完,这才能算。”

刘振北抬眼看二夫人,后者轻笑点头,“你还在盛都时,也未曾有过这丧事,自然不知道这些风俗。喝吧,无碍的。”

刘振东出声道,“都是大哥的不是,这些大哥早给告知你的。”

刘振北端茶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然后回头看二夫人,语,语气惊讶不是作假,“他怎么还在这?”

当然,对于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的自称,她全权忽略,她没承认的事,叫什么都不算。

在说,不论她是王妃的身份,一个庶子,也好意思自称是大哥,三哥?

说出去都丢人。

刘雨歆再次朝刘振北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就因为她脸上的惊讶不是做戏,一句话只让刘振东难堪尴尬。

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好一会了,她居然还问着,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这不是明摆着将他忽略个彻底,不将他当不一回事吗?

二夫人紧了紧喉咙,还是忍不住轻咳一声,这才勉强道,“这,大哥一直都在。”

刘振东脸­色­回笼,刚要说话。刘振北就蹙眉大喝道,“金阮,你怎么回事,还漏了一个。”

一阵风刮过,只穿着素­色­衣裤,腰间绑着个绸带的金阮如旋风一般,回了灵堂,完全不给刘振东说话的机会。

点­茓­,抓着他的后衣领,拧起,走人。

这中间的过程不超过五秒。

刘雨歆果断斯巴达了,看着金阮的背影,眼里冒星星。

刘振北道,“这下清静了。”

刘雨歆猛地侧头看向手脚僵硬不知往哪放的于婆子,神­色­微妙。

于婆子僵着的手脚抖了抖,后知后觉的反身踉跄的小跑出了灵堂。

刘雨歆默念一声,真是作孽啊!不过这孽做得好啊。神­色­飞扬,太特么痛快了。

秦嬷嬷给她添茶水,刘振北喝了一口,她不是个会品茶的人,好茶坏茶,到了她的嘴里,一律成白开水,只有解渴的作用。

放下手中的茶,刘振北说道,“你妹夫半路被朝中公公给拦了下来,应该没那么快来府上。嬷嬷,去准备吃的。”赶了一路,她肚子早­干­瘪的了。

二夫人忙让秦嬷嬷去将备上的早膳端上一份来灵堂,秦嬷嬷去照办去了。

刘雨歆揪了揪不远处两幅棺木,在回头揪了揪她娘和这英姿飒爽的姑姑。

坐直了腰杆,很明智的保持沉默。

这年头,沉默都是金啊。

二夫人虽被那声‘你妹夫’给雷到了,但想想这也是振北的个­性­,不会去计较这些小节,名头。

闲王虽贵为王爷,说到底,她唤一声妹夫也不为过。

“知道是什么事吗?你们这大老远的赶来,能赶上这日子,嫂子都意外了。”更别说朝中众臣。

刘振北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事?我就回来给爹和哥哥办丧礼,谁能说三道四?”

二夫人还是谨慎的看着她,凡是涉及到朝堂的事,一个没处理好,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刘雨歆将头上的白­色­帽子栽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对她们的谈话,没有Сhā话的意思。

刘振北倒是不介意,在二夫人面前,也不隐瞒,是什么就说什么。

就连这次回盛都带了五百­精­ ...

(兵的事情,也一一透露了。

二夫人正襟危坐,“五百­精­兵,振北,皇上知道吗?”

刘振北大手一挥,那气势就如,那­精­兵是老子的,关他皇上什么屁事一样,豪气万丈啊。

“嫂子你糊涂了?我们这么大的阵型回盛都,那皇帝能不知道?”说完哼了声,“不说定,将你妹夫请去宫中,就是为了变相扣押的。”

还好那五百­精­兵也不是吃素的。

要这皇帝真敢做出扣押王爷这等事,看她不灭了他这萧式。

二夫人看了眼一旁坐着,双眼亮晶晶的揪着刘振北的刘雨歆,只觉浑身无力,回头忧虑道,“那这可如何是好?我本以为没有皇上的圣旨,你应该不会从封地冲动的跑回来的,可你看你,回来麻烦也跟着来了吧。”

刘振北眼珠睁大,话不问重点,“嫂子怕麻烦?”

二夫人娇哼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不是嫂子怕麻烦,皇上在怎么样也不会动到镇国公府的头上去。嫂子只是担心你,爹爹和你二哥才刚走,你和妹夫若是在有个意外?你说,嫂子该怎么办?”

刘振北知道她这嫂子的秉­性­,他们都是极为护短的人,刚问她是不是怕麻烦也都是打趣的意味多些,看她一本正经的解释样,刘振北嘿嘿一乐,“没事,嫂子就将心安到肚子里。在东北封地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活的。”

刘雨歆看着她,刘振北突然回头,刘雨歆咧嘴一笑。

刘振北带茧的手掌就朝她的头拍了下来,刘雨歆想躲不敢躲,赤牙咧嘴,朝刘振北傻乐。刘振北眉梢一挑,“嫂子,歆儿真是像极了你。”说完,眉头一皱,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哪像我那个臭小子,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能将人给整疯了。”

二夫人双眼一亮,“睿儿可跟着一起回来了?”

刘振北难得瞪圆眼珠,一副怕怕的模样,“让他跟着,只怕你这镇国公府早给他闹翻天了。算了,别提这混小子了,说到他,我心肝都疼。”

刘雨歆噗嗤一乐,她倒是对她这姑姑口中的混小子好奇了,能让姑姑这般女中‘豪杰’给谈到­色­变的人物估计也没两个,他到底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了?

二夫人也笑了,“瞧你,睿儿虽是调皮了些,可你还不是心疼得紧。”

刘振北赶紧打住,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摆脱那个混小子,离得天高皇帝远,还得受他的摧残。

刘雨歆问道,“姑姑,睿儿是小表弟吗?”

刘振北揉着她的头发,语重心长道,“歆儿啊,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姑姑看见你,可是一万个眼馋啊。只羡慕你娘运好,姑姑现在是每天都在后悔,很想将那臭小子给塞回肚子里重生啊。”

这下,二夫人,刘雨歆都乐了。

秦嬷嬷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中备上的都是清粥,素菜。二夫人说,都是些粗茶淡饭。这些天都在吃素,也没有油腻。刘振北比她还乐,端着清粥,咕咚咕咚没几口一碗就吃完了。

看得二夫人,刘雨歆再次目瞪口呆。

此姑姑强悍的形象在刘雨歆心中再次成功刷新。

刘振北吃得乐呵,“嫂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家里清粥的味道。在东北,吃得都是­干­粮,面食为主。两个月能吃上一次清粥,那是奢侈。”

说着也不怕丢人,让秦嬷嬷在去端一小盆上来,就眼前这两碗清粥,还不够她塞牙缝。

刘雨歆嘴角一抽,她吃得快,也吃得大口。但也不是那种恶鬼投胎般,吃相难看;反而有股大块吃­肉­,大碗喝水的英豪气概。

相接于男人大气,与女子秀气之间,这是她特有的气质,旁人是如何也学不来的。

秦嬷嬷担忧的看着刘振北,怕她这吃得急给撑坏了。二夫人让秦嬷嬷再起端上一小盆来。

秦嬷嬷这才退了下去,刘振北吃完第三碗清粥后,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看着嫂子,小歆儿面前的清粥一动不动,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那火辣辣的眼神让她迟疑了下,伸手往自己嘴角一抹,没抹到不该有的米粒,便放心了,问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快吃啊。对了,小绍儿呢?姑姑来了,也没见他出来问个安,ρi股欠收拾了?”

二夫人说,小绍儿受了些惊吓,在房里由丫鬟看着。刘振北又问了几句,二夫人便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简单的概过,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刘振北怒不可遏,起身就朝外走,“嫂子放心,他们竟敢做出这些猪狗不如的事来,我也定不会绕过他们。哼,分家就算了?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二夫人忙拉住她,揉了揉额角,“振北,今天是爹爹和你哥出殡的日子,就不要生事了。”

一句话虽是为刘振东,刘振南求情,实则是将大房,三房的后路彻底的堵住了。一袭话却恰到好处。今日是出殡的日子,不宜生事,至于这段‘好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大家心里都明白。至于过了今日后,该怎么给动大房,三房也有了一个谱。

刘振北大怒,“放心吧,嫂子,我不会乱来。”说完就走出了灵堂。

金阮将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丢在西院亭湖的空地上,点了他们的­茓­位,便站在一旁守着。

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丫鬟和家丁,从附近经过,看到大老爷,三老爷,三夫人如此狼狈,又见个陌生的丫鬟守着,都闭着嘴巴,低着头,从面前匆匆而过。

二夫人想跟上,不知振北会做出什么事来。刘雨歆拉住二夫人,语气轻快,“娘,别拦着姑姑了。”

二夫人现在的气­色­要好了许多,看了看刘振北出去的身影,担忧道。“歆儿,不能由着你姑姑胡来。”

刘雨歆实话实说道,“姑姑不是胡来的人。”估计胡来起来不是人。

刘雨歆默念了两声后,让二夫人留下,她跟就好了。

灵堂里也该有人在看着,二夫人便同意了,只是再三叮嘱,今日不能闹得过分了,出殡的时候,刘振东,刘振南总是要一同将爹爹和刘振西送上山的。

刘雨歆同意了,但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金阮给刘振北行了礼,“王妃。”

刘振北挥手让她退下,走到刘振东身边蹲下,手肘撑在大腿上,面­色­薄怒,“真是行啊,爹爹二哥才走,你们就打算夺了这家业,将小歆儿给卖了求官职?我的好庶哥,庶弟,真是好动作。”

地上的三人无法动弹,也没法开口说话,就连眼珠转着也是艰难,有怒也只能憋在心口。

“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不会老实的了——”

刘雨歆刚跟来,就看到刘振北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如高高在上的帝王,睥睨脚下的芸芸众生,气势迫人。

那个叫金阮的,举着右掌,就要朝刘振东劈去。

刘雨歆疾走两步,惊险的拦下金阮,抬头对刘振北道,“姑姑,娘说,大伯,三叔还得送祖父和爹爹 ...

(上山,不能留伤。”

金阮收回掌力,回头看王妃。

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眼中的惊骇也退了下去,露出欣喜,心中猛点头,是的,他们也是刘启胜的骨­肉­,刘振北怎么能动他们。

刘振北眉梢轻佻,看向刘雨歆,“不能留伤?”

刘雨歆冷静的点头。

刘振北明白了,朝金阮点了点头。金阮收到,手起刀落,掌掌皆落嗦,往刘振东,刘振南两人的胸口,小腹,后背,大腿,小腿上劈下。

就连三夫人也一道收拾了,每一掌都在骨头关节处落下,动作恰到好处,能让人赶到断骨,碎骨的疼痛滋味,却没将关节给捏碎,骨头相连接处也是完好无损的……

便是给三人点了­茓­道,还是能听到一声声的闷哼声,额头上的冷汗连连。只一会,后背处就湿了一片。

这么一折腾,刘振南,三夫人绑在膝盖上的护垫也跟着掉了出来。刘振北的脸­色­瞬间微妙了许多,在初升的暖阳下,竟有股寒风呼啸而来——

刘雨歆看得兴奋,也摸了摸发凉的后颈,心中暗暗记着,惹谁都能惹,可千万不能惹这金阮啊……

拍了下大腿,朝她暗暗竖起大拇指,你丫就一能人。

闲王萧御庭跨坐在骏马上,面如皎月,用紫檀木簪子绾发,深蓝锦缎长袖衣,双腿修长有力,随意的夹着马腹,如玉谦谦君子之风,让人心生钦慕之心却不敢随意亵渎。

身后跟着五十­精­兵,动作行云如流水间,威震人心。

来找上闲王的公公在前头领路,将闲王直接领到了府尹大门口。

萧御庭也未惊讶,翻身下马,身后离得最近的一个­精­兵上前拉过骏马缰绳。

那公公侧身朝萧御庭道,“请王爷到府尹府上稍等片刻,我家主子,片刻后便到。”

萧御庭朝他微微一笑,淡雅如荷莲,“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惶恐的垂头,“王爷折煞奴才了,奴才告退。”

待他离开后,拉着马缰的士兵便开口道,“王爷,他是皇上派来的?”

萧御庭笑容不变,摇了摇头,“与其在这猜测,还不如进府中安心等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金福,走吧。”

唤金福的士兵将骏马拉倒一旁,招呼身后的士兵牵住,这才举步跟上王爷。

暗道一声,王爷便是有着淡然处之的态度,即便泰山压顶,他也能纹风不动,面不改­色­。

仿若一切皆在掌心之中。

府尹姚大人知道来人是闲王,且领着五十­精­兵在大门外候着,吓得一口茶从嘴里喷出来。抬头哆嗦的问着来通报的衙役。

“闲,闲王?”

这是那阵风将这顿大佛吹来了,又吹到他府上来的?

衙役郑重点头,“大人,闲王在大厅候着,这,似乎不太妥当。”

姚大人抖了抖下巴的赘­肉­,肥耳坠震了震,拿过官帽手忙脚乱的带上,急匆匆的往正厅走去。

“还等什么,快,快迎接闲王。”说完脚步一顿,回头朝跟在身后的衙役谨慎道,“你让人去回禀宫里头的那位,闲王到了府尹。快去。”

那衙役领命后出了屋子,便往左拐走了小路。

姚大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自想着过两日是不是要去相国寺里头烧烧香,去去霉运。

怎么这些日子,尽是事儿找上他啊。

“下官叩见闲王,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正厅内,伟岸的背影,深蓝锦绣,单手负立,身上书香,天威并在。

姚大人脊背留下一滴汗水,略涨小腹上的肥­肉­抖了抖,只颤着小腿垂着头上前,行了礼。

萧御庭回身,上前虚扶一把,让姚大人起身,“姚大人不必多礼,本王冒昧打扰,还望未曾给姚大人造成不便才是。”

金福是个标准的东北大汉,不说虎背熊腰,也是人高马大,又是将士,身上只有股肃杀之气,便是仅仅站在一旁,抿着­唇­,也能吓破胆小人儿的胆。

姚大人顿时觉得亚历山大,退到一旁惶恐道,“闲王能来府上,是下官蓬荜生辉,三生修来的福薄,岂敢有打扰之理。”

两人打了几个回合的官腔,面对着如谦谦君子的闲王,姚大人顶着压力,不敢将心里要问的问出来。

只能僵硬的陪着笑。

萧御庭仿若没看到他面上的为难,面­色­未曾变化丁点,只细细的品着手中的热茶,兴趣到时还不忘点头论足几句。

姚大人在心里喊天哭娘,只希望能尽快的盼到宫里的来人,接见闲王比上朝和那些老狐狸打官腔还要累上两分啊。

对闲王轻声轻语又低沉磁­性­的话,他也只能笑着不住的点头。

就在姚大人在心里泪奔的时候,门外的衙役进来了,姚大人先是高兴,而后在看到衙役领着的人随后进来时,脚底一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成,成王……

走到大门旁便给萧锦天行了礼,萧锦天挥手他和那衙役下去后,给萧御庭行礼,“见过皇叔公。”

萧御庭对这个身高腿长,面­色­刚毅俊朗,战功赫赫的孙侄儿,只在他小时匆匆见过数面。对他今日威名也略有耳闻。

只是当真正看到他这震慑逼人,一身杀阀之气的站在自己面前时。

心中仍是有些感慨,却并未表露出来。

世人都道,他聪慧过人,世间事尽在手心,实则不然。如今,他也只能道一声,是世人偏爱了。

“不必多礼,你——是锦天吧?”

萧锦天并不是个会闲聊拉家常的人,对他这个皇叔公也没有任何印象。当然,在他的目光里,这世间无论长得美丑,都只有两种人,好坏之分。

自然也无从欣赏他这皇叔公。

“皇叔公,请你来府尹,实则想请皇叔公与孙侄儿一道前往镇国公府……”

被打发出正厅的姚大人抹了把虚汗,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他小腿便发软,一下迎来两尊大佛,可不是个要命的事吗?

背着手在门外,不能离去,又不能探头往里头打探。

真正是憋苦了他。

他哪知道,闲王与成王是将他这府尹当成了驿站使用了。

一旁两个守院衙役,看大人面­色­如此纠结,便出声问了两句,既然闲王和成王都在,大人又不能进正厅,何必守着门口,到后院去歇歇也不碍事。随即被姚大人给挥退了了。

都是无知小儿,他若是下去歇息,估计就等着解甲归田,以后好好歇息吧。

之前让去宫里通知事的衙役回来了,姚大人一听,愣了下,这才双掌拍了下大腿,暗道,“坏了。”

这下真正悔得肠子都出来了。

他这慢慢的回过味来了,这闲王便是成王给请到府尹中来的,刘雨嫣的事还摆在这上头;若是成王知道,他让人通知宫里头那位 ...

(,闲王如今在府尹中,那他……

姚大人一ρi股坐在地上,头上的帽子歪到了一旁……

一旁的衙役忙上前将姚大人给扶起来,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了!

姚大人跳了起来,就往府尹大门走去,“还能怎么了,赶紧将宫里来的公公给拦下啊——”哎呦我的妈呀!

萧御庭将五十­精­兵都留在了府尹,随身只带金福一个侍卫;萧锦天骑着战马两人并肩而行。

张远和金福凑在一旁,随是慢悠悠的走着,但步伐却没有丝毫停滞松懒。两人都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第一次见面竟有种息息相关,相见恨晚的感觉。

金福是个真汉子,也是个直­性­子,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

张远心里头那点弯弯道道很多,跟金福说着战场上的事,激动之处,一张书生秀气脸也涨得通红,只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羸若诱魅勾人。

这时候的张远才是他的本­性­,没有了温和假皮。

萧锦天跨坐在战马上,沉默。

萧御庭虽不是个健谈的人,但好歹事事都能略同一二,和随行的人,大多能搭上几句。

第一次,他感受到冷场的无奈。

微侧头,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战功赫赫,威名远播,让人津津乐道的人物,就是冷着一张俊脸,小腹收紧,腰杆挺直,双腿紧夹着马腹,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活像人欠了他几万两银子没还的模样……

尤其是他这­性­子……

真正是‘沉默是宝,惜字如金’啊。

暗自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该说好还是不好——

萧锦天侧头,面无表情道,“皇叔公,头疼?”

萧御庭腰杆一直,得,还是焉儿坏的‘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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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立场,拔老虎须 雪颖碟依

( 张远说,“有机会一定要跟你切磋一场,你这马背上的功夫何如?”

金福不惯笑,即便是心情愉悦,也只是勾了勾­唇­,“还看得过去,在封地有广阔的燎原,你若来封地,马蹄震天响,便可在燎原上大肆畅怀,这才痛快。”

张远说,一定会去的。

刘振北‘收拾’完了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回了灵堂。金阮也解了三人的­茓­道,转身跟上。

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直接瘫在地上,身上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往地上滴去,浑身疼得脸­色­青白,看金阮的眼­色­,比躲瘟疫还可怕。

刘雨歆蹲下身,捡起刘振南,三夫人身前的两个沙包,笑眯眯道,“三叔,三婶,这个我先替你们保管着,等上山的时候,记得来找我拿回去啊。”

刘振南,三夫人眼神涣散,哪顾得上刘雨歆。来西院的时候,身边又没有带丫鬟,西院的丫,家丁自然不敢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

二夫人看刘雨歆手中拿着的护膝进来,就知道一定是她又搞怪了。

刘雨歆嗤笑一声,说这可不是她搞怪,是从三叔三婶身上找来的。刘振北将那护膝接过,就丢到了大门口,回头朝棺木里睡着的两人道。

爹爹,哥哥。看看,都是些什么儿子,庶弟。全是废物。

萧御庭,萧锦天到镇国公府时是午时三刻,西院刚用过午膳,家丁领着两位王爷,和两个随从进屋。

刘雨歆看着进来的两人,无异于在湖里偷了一颗小炸弹,一瞬间只觉头大。

二夫人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不说这两人站在一起,这气势一温润清雅,一冷冽如冰。怎么看怎么都不协调。

刘振北不喜欢睿昌帝那皇帝老儿,但皇后的这一双儿子,她还是挺喜爱的,上前,还不待萧锦天行礼,便一拳砸到了他的肩膀上,在用力拍了拍,“你小子不错,身板结识,经得住挨打。这好。”

萧锦天面无表情,行礼,“给皇婶母问安。”

刘振北哈哈大笑一声,让他别多礼,都是自家人,这些礼节便免了。兴致一来,也不怕他身上的寒气,拉着他就要出院门过过两招。

萧御庭宠溺又无奈的唤了声,“王妃。莫要为难锦天了。”

刘振北笑得张扬,和萧御庭站在一起,一个英姿飒爽,女中英杰;一个面如俊雅,谦谦君子。两人站在一起,真正是一对璧人。

刘振北朝萧御庭挥了挥手,“王爷,你莫要扰了我的兴致。金阮,看着王爷,我定要跟这小子动动手脚。”

金阮不看王爷的脸­色­,一本正经答道,“是,王妃。”

萧御庭哭笑不得,萧锦天面无表情的看着刘振北,“今日不宜动手。”

刘振北嘿了声,不怕死的上前拍了拍萧锦天的侧脸,只一瞬间,众人惊觉,灵堂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五度,四面八方都冒着凉飕飕的冷气。

萧锦天退后半步,躲开刘振北的手。刘振北罔顾周身冷气,硬是逼着上前,没捏到萧锦天的脸颊,她就不甘心。

压根不在乎是不是在老虎头上拔胡须。

“本妃说能动就能动,你给我好好站着,退什么。”

萧锦天不动了,冷气逼得身后的张远,金阮,甚至金福都往后大退两步,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萧御庭在一旁没有出声相帮的意思,只看着但笑不语,浅笑如兰。

二夫人看不过去,走上前,拦下刘振北,“好了,振北,又胡闹,看你将成王给吓的。”

也就振北有那个胆子,敢伸手去捏成王那张冰脸。

可她这话一说完,众人再次嘘嘘一声,二夫人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成王也不是被吓着的好吗?

刘振北就揪着萧锦天,但到底是收回了手,那眼神火辣辣的,看得屋子里一­干­人等头皮发麻。只有当事人萧锦天还能面不改­色­。

一张脸依然没表情。

刘雨歆还在脑中纠结着这辈分的问题,这闲王萧御庭是萧锦天的叔公,闲王妃刘振北是她的姑姑,她又是皇上御赐的成王妃……

尼玛,她是该跟着萧锦天叫皇叔公呢?还是跟着姑姑叫,姑丈?

二夫人朝萧锦天,萧御庭行了礼后,侧身就朝在游神的女儿招招手,“歆儿,快来,给闲王行礼。”

刘振北道,“闲什么王,直接叫姑丈。”

很好,刘雨歆回神,有了姑姑刘振北这句话,她丫还纠结这辈分问题?一句话拍案定砖。

什么都省了。

刘雨歆上前乖巧的叫了声,姑丈。

萧御庭虽是皇子,但在封地生活了十几年,又有个不拘小节的王妃,自不是腐朽蛮古的人。

对这些繁文缛节也看得淡然。

看着她总能在她身上找到些她小时候的影子,“小歆儿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刘振北蹙着眉,“可不是,比你那小混蛋可爱多了。”

萧御庭摇头失笑,不过想到世子萧睿,也是一阵头疼。在启程来盛都之前,这小混蛋还缠着他们闹到半夜。

结果他们前脚一走,后脚管家就快马加鞭的来信,世子将厨房给烧了。没想他家王妃更霸气,说烧了便让世子将厨房给搭起来,谁若帮忙皆放出去流放……

用王妃的话来说,这小混蛋就是来克他们夫­妇­的,不收拾他,还能天天上房揭瓦了。

虽是艳阳高照,可二夫人愣是觉得灵堂里凉飕飕的,总感觉有冷风吹来。

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成王,又看向中间放着的两幅显眼棺木,忙让秦嬷嬷去偏厅准备热茶。都站在灵堂门口‘叙旧’,这叫什么事啊。

刘振北说,“不用,这里挺好的,跟爹爹和哥哥一起叙叙旧。让他们也听着。”

刘雨歆顿时无语问天。

萧锦天没异议,几人一同到两侧坐下,刘振北,萧御庭坐在右侧。二夫人坐在左侧,萧锦天,刘雨歆坐在二夫人下手边。

金阮,金福,张远都出门候着了。

秦嬷嬷让丫鬟下去备上热茶。萧御庭先去敬了一柱香。

刘雨歆偷偷侧头,小声的问萧锦天,“你怎么跟我姑丈一起来了?”

“皇叔公。”

刘雨歆愣了下,不解的看他。

萧锦天重复一遍,“皇叔公。”她是成王妃,自然该跟他一同叫。

刘雨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满脸黑线的瞪着他,嘀咕一声,“我还没嫁给你了。”

空气徒然下降。

“你不嫁?”

刘雨歆咯噔一声,正要回答。萧锦天便冷声继续道,“不嫁就是抗旨,抗旨不尊便是欺君。”欺君之罪便是满门抄斩。说完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萧御庭。

刘雨歆嘴角猛地一抽,果断,迅速的坐直身子,心中磨牙,跟这头老虎说话,她至少 ...

(得少活几年。

萧御庭,刘振北,二夫人在一旁说着体面的话,刘振北目光灼灼的盯着萧锦天看。

萧御庭和二夫人都有些无语的揉揉,她还真是不死心。

不过萧御庭笑容却未收起,能让王妃如此感‘兴趣’的人,如今也没几个了。

也便由她去了。

反正他这孙侄儿看着也不是个好惹的,王妃受挫久了,自然便会放弃。

萧御庭问着府中的近况,二夫人都一一回答了。

二夫人本就是江南水乡女子,声音轻轻柔柔的,听着也让人舒服些。ww

张远从外走进来,凑到萧锦天耳边说了几句话,萧锦天挥手让他下去。

刘雨歆挑眉问他,“出事了?”

萧锦天起身朝萧御庭,刘振北道,“皇叔公,皇婶母,父皇来了。”

“皇上驾到。”

萧锦天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传进灵堂,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惶恐不安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是对皇上的到来众人都心中有数,没掀起什么大浪来,刘雨歆从凳子上起来,凑到二夫人身边。

萧御庭仍是笑得清淡,语速不变。刘振北更是直接跟着萧御庭往门口走去。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隐隐能听到一声小声的嘀咕声。

萧锦天跟在两人身后一侧,身后的二夫人虽已知晓皇上会亲临府上,但,这刻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抓着刘雨歆的手腕,紧张道,“歆儿,待会可不能出丁点差错。”

萧锦天突然停下脚步,回身。二夫人,刘雨歆被他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刘雨歆黑着脸,“你­干­嘛?”

萧锦天看了他一眼,便认真的看着二夫人,“不会有事。”说完也不在理会两人,转身到了大门口。

二夫人惊讶的看着萧锦天挺直的摇杆,一瞬间,她有种错觉,这个身高腿长,背影宽雄的六皇子成王,能顶过半边天。

往外看出去,能看到一袭明黄­色­的身影。刘雨歆拉着二夫人急忙走到大门口。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睿昌帝哈哈大笑,似乎很高兴,上前就将跪在地上的萧御庭给扶了起来,“皇叔快快请起。”

萧御庭不动声­色­的避开和睿昌帝的接触,动作极其自然,便是皇上身后的刑公公也没看出问题来。

睿昌帝看着年纪于自己相差无几的小皇叔,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依然风度翩翩如玉君子。只是相较比年轻时,脸上的神韵更加成熟了。

睿昌帝只片刻的恍惚,便笑着侧头让刘振北等人起身。

“都平身吧。”

“谢皇上。”

“谢父皇。”

刘振北,二夫人,刘雨歆起身后,站到了萧御庭一侧。萧锦天站在另一侧,将中间的路飞了开来。

门外院中的家丁,丫鬟在皇上进灵堂后,便起身垂着头候着。

金福,金阮身边,已经找不到张远的身影。

睿昌帝往棺木走去,刑公公让随行的人在门后候着,自己拿着拂尘,一路跟了上去。给闲王,成王行了礼后。

点燃了一炷香,给皇上敬拜。

二夫人在一旁刚要出声,便被刘振北无声的制止了。朝她摇了摇头。

二夫人眉头皱了下,将担忧放在心里,但嘴里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睿昌帝严肃的祭拜完后,这才拂袖转身,看向萧锦天,“锦天?”

萧锦天上前一步,朝睿昌帝拱手,面无表情,声音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情绪,“父皇。”

睿昌帝走到他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事都准备妥当了?”

“是。”

睿昌帝沉痛的点点头,“镇国公老将军是开国功臣,一身肝胆,却不想枉死于战场上,朕亦深感沉痛。”

刘振北脸­色­微变,没想这皇上就跟萧锦天做戏的功夫也不舍得下,一点也不惊讶于萧锦天会与王爷一同出现在镇国公府。

睿昌帝看向二夫人,面目慈祥的问道,“可是选了将镇国公老将军送上山的时辰?”

二夫人垂头不敢直视皇上,惶恐不安的答道,“回皇上,在申时。”

皇上点头,吩咐刑公公,将后续的事情安排妥当些,刑公公领命去了。

皇上顺口安慰了二夫人几句,便回头跟萧御庭说些体面的话。睿昌帝虽贵为九五之尊,但面前这个小叔也算是他少数不多敬仰人之一,如今话中虽有威严却也暗含着股敬意。

萧御庭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态度,对睿昌帝的话对答如流,且恰到好处。

萧御庭率先请罪,“皇上,臣未曾有皇上的旨意,私自离开封地,请皇上责罚。”

说着便跪了下来,刘振北也一同跪下,但腰板挺直,一瞬不瞬的盯着睿昌帝,目光不善。

二夫人也忙跪下,刘雨歆愣了下,看了看姑姑,娘亲,又侧头看了看萧锦天,这才后知后觉的跟着一同跪下。

睿昌帝神­色­不明。

萧锦天单膝跪下,道,“父皇,是儿臣有意让皇叔公回盛都,给镇国公老将军,和大将军送完这最后一程,罪责在儿臣一人身上。”

睿昌帝眯起眼睛,看了眼萧锦天。神­色­隐动,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在想什么。

这气氛,当真诡异。刘雨歆硬着头皮看萧锦天,又回头看了眼穿着一身明黄­色­服饰的睿昌帝,被他眼中惊骇的杀意给震惊到了。尤其睿昌帝身后还放着两幅棺木,刘雨歆只觉这个屋子都是­阴­森森的了。

睿昌帝轻笑一声,“这都是做什么?皇叔快快请起,锦天你也起来。”

萧锦天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冷声回道,“谢父皇。”

萧御庭岂是不知趣的人?自然顺从的起身,“谢皇上不降罪之恩。”

刘振北,二夫人,刘雨歆也跟着起身,心口却狂跳不已,就刚刚那刻,皇上明明什么都没做,没说。可那种被人无形捏着咽喉命脉等死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受。

为权当——政者,当真是瞬息万变。

睿昌帝深邃的眸光看向萧御庭,“镇国公是皇叔的岳丈大人,理应回来哭丧。朕岂有怪罪之礼。皇叔皇婶且宽心,太后还一直在朕的耳边唠叨,让朕将皇叔皇婶宣到宫中,以解相思之苦。”

萧御庭笑得毫无破绽,不露山不显水,淡然处之,“是太后厚爱了,等岳丈大人后事办妥后,臣便进宫给太后她老人家行个新年礼。”

睿昌帝笑了,低沉雄厚的嗓音,却让众人心惊­肉­跳。

刘振北眉宇间是股薄怒,气势在迫人,但到底也没真对睿昌帝放肆。

这里还是爹爹和哥哥的灵堂,她没有任何理由在这里胡闹 ...

(。

而二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提吊着忧虑得紧。皇上只道他公公是妹夫的岳丈,却没承认皇室的关系,这已让她心惊。更合论还要将妹妹妹夫请到宫中。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还能有得回来吗?

可这时候她却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多说一个字的,就怕说差了,惹得圣怒,不仅连累妹妹妹夫往更坏的情况里推;更是连累了府中上下一­干­人等的­性­命……

刘雨歆偷偷打量皇上和闲王,两人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大,面­色­也有五分相像;只皇上眉宇间有股­阴­戾之气,挥之不去,看着整个人要­阴­沉许多。

对皇上突然造访,又对萧锦天再次不作惊讶,也不做其他问话。对闲王萧御庭的态度也是奇奇怪怪的,说出来的话,简简单单。

可听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至少也得将这话在脑袋里绕三个弯,才能猜到这皇上话里的真正意图。

刘雨歆自问要她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她定当仁不让。可要她跟着这些古人玩心眼。

叹息一声,她如今就是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屁孩,就算在­精­明天才脑袋,能一步登天去做大学的高数吗?

肯定是不能滴,是吧!

所以,她还是有得学的。

当然,至少如今的她也算入门合格了,毕竟,能静心看这当权——者做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逗留在她的身上,刘雨歆本能的看向萧锦天,对方看她看过去,去移开了视线。

刘雨歆认真的看了他两秒,耸了耸肩。二夫人偷偷扯了扯她的裙角,警告着让她安静点。

刘雨歆无语,她什么都没做啊。

刑公公回来回禀,“皇上,都安排妥当了。”

睿昌帝深深的看了眼成王萧锦天,朝萧御庭和二夫人道,“朕以让人将厚礼都备上了,即便便让镇国公老将军,和其子入土为安吧。太后还等着朕的喜讯,刑公公,摆架回宫。”

刑公公侧身候在大门边,扬声高叫,“摆架回宫。”

“臣等恭送皇上。”

“恭送父皇。”

随着一抹明黄­色­的景­色­,一贯人等簇拥而行。刑公公回头看了眼刘雨歆,浅笑一声。踩着萃步跟了上去。

刘雨歆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一回头就看到萧锦天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目光……

刘雨歆无辜的看着他,她可什么都没做啊,别这么看着她啊,她发悚。

众人起身后,二夫人这才赶出大气,但顾忌着成王在场,没将话直接挑明了,只道,“振北,妹夫,要不,你们先行回去。既然都已经看过爹和你二哥了,送不送这最后一程也无关要紧的。”

刘振北大手一挥,“不必,我回来就是给爹爹和哥哥送行的,这么回去叫什么事啊?皇上要拿这事做文章,那便随他去好了。”她还怕了他不曾?

二夫人不放心,面露难­色­,“可是……”刚刚皇上的态度,不都看得清楚吗?

萧御庭朝她宽慰道,“不必担忧,事情总归没有到最后一步。”没到最后一步,他们便不会兵戎相见。

更何况这里是盛都,皇上真对他动手了,朝群百官该做何他想?

皇上心胸虽狭隘,但,也是个聪明人。

刘振北,萧御庭话说得直,都没有估计在场的成王萧锦天,而萧锦天站在一旁,抿着­唇­瓣,没出声。

刘雨歆表示,这皇上就是一个妙人,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她不发表意见。对他们之间的事,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只是,萧锦天会同萧御庭一起来镇国公府,她倒是能猜到一二。

估计皇上就是真想要对萧御庭做个什么,相信过了今日后,他也还得看看萧锦天的面子,哦。不对,是萧锦天身后兵哥的面子。

想到萧锦天和他老子见面就这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情形。刘雨歆仰头望天。

一个下人来报,“夫人,府外头如今聚集了好些官员,说是来送镇国公最后一程的。夫人,这该如何处理?”

刘雨歆眨眨眼,“官员?”话说,她娘也说过,朝中官员中也有不少是刘启胜的幕僚吧?特么的,刘启胜,刘振西死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之前鬼影都没个上门的,现在说来送最后一程,这是什么个意思?

二夫人也皱眉。

萧御庭便道,“请进来便是。”

刘振北不赞同,“都是些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让他们进来­干­吗?打出去,免得脏了爹爹和哥哥去轮回的路。”

噗嗤,刘雨歆笑出声,这话绝了。

萧御庭面­色­不惊,“何必动怒,他们也是食君之禄,谁都不容易。”

“哼,就那是好人,谁都同情。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人,三面两刀。”

萧锦天道,“皇婶母不必动怒,他们也就走走样子。”

刘振北更不爽了,眉头都要飞起来了,“不动怒,都是你那好爹爹做的恶……”

“振北。”二夫人厉声打断她的话,可不能没个禁忌,什么都往外说,“成王保函,你皇婶母就是一时最快,当不得真。”

萧锦天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那下人站在一旁尴尬得要命,只怕自己会听到更多不该听的,忙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夫人,两位王爷,这是见还是打发了?”

“将他们请到大堂里去,我稍后便到。下去吧。”二夫人挥手让那下人去办。

等下人走后,刘振北一双英目瞪直了眼珠,朝萧锦天问道,“你皇婶母哪里说错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还怕旁人说吗?这是你那皇上老爹做的肮脏事,这便是实情。”

萧御庭,二夫人都不赞同的看着刘振北,萧御庭对刘振北宠爱有加,向来不会对她轻喝。

而二夫人却厉声轻喝,让她不能在放肆。

刘雨歆担忧的看着萧锦天,因为她觉得自己后颈处凉飕飕的,虽是寒冬腊月的,但现在也是烈阳高照。

哪来的凉风?

没想萧锦天直接蹦出一句让她趴下的话,“确是父皇对不起皇叔公,皇婶母。你们放心,以后断然不会在让你们受委屈。”

刘振北诧异的看着他,显然也是被噎得不轻,嘴巴张了张,又闭了闭,过了足足五秒,才蹦出一句话,“……上梁不正也有下梁正的时候?”

萧御庭宠溺无奈的摸了摸她后脑勺上那朵用头发装饰的花朵,看着萧锦天清明的目光却是欣赏的。

二夫人看成王僵硬的身子,想笑不敢笑,只得用帕子掩住­唇­角的笑意。

以此同时,张远快马加鞭回到成王府,和冷右兵分两路。张远带着两个人去了府尹姚大人那。

冷右招来张山让他快马加鞭去了背阳山,告知傅左。进背阳山外的若是一群黑衣人,便可全数斩杀,不留一个活口。

...

若是穿着官服的衙役进背阳山,定要想办法拦截,直到已过黄昏。

冷右拽着张山的衣领,“你可记住,告诉傅左,此事若是给办砸了,不说他的命没了,就连王爷,皇后娘娘的命也得受牵连,让他给悠着点。”

“冷右将放心,属下定转达。”等张山出发后,冷右这才带着几个乔装打扮过后的几个侍卫,去了另一个地点。

张山赶到背阳山外,看了眼天­色­,便将马弃了,在马背上重重的拍了两巴掌,马朝来的路上回去了。

张山这才往山上窜去,爬到了半山上时,周围扫了眼,将指头放在­唇­边,吹了几声口哨。

只片刻在山腰另一头就有了同样的回声。

张山朝前飞奔。

接应张山口信的一个士兵,回头看傅左将靠着一颗大树,头上盖着块素布,胸膛一起一伏,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呼噜声,睡得正想。

拿着长枪的士兵犹疑了下,踌躇着上前开口道,“左将,该起了。”

不远处的一个士兵窜了上来,拉住那士兵,低声叫到,“不要命了?左将最烦睡觉被打搅了。”

那士兵面露苦­色­,“可是,刚刚张山传信来了。”

“多大点事,待着吧,等张山来了左将就醒了。一旁待着去。”

那士兵暗自点头,两人一同在不远处坐下,守着睡得昏天暗地的傅左。

周围还埋伏着好些弟兄,他们离得远了些。

只一会张山就找到他们了,那两个士兵站了起来,张山正想问傅左将在哪,一声震天呼噜声就传来过来。

那两士兵面不改­色­,站得跟长枪一样直。

张山脸­色­十分­精­彩,尤其在看到傅左将这造型后,忍着肌­肉­抽搐,走了过去。

将盖在他头上的布给拿了下来,傅左将睡相不是很好,嘴巴微张,嘴角流着一行口水。估计梦里有好东西时,还不忘砸吧着嘴巴,跟三岁小孩讨果子吃是的。

张山每次看到他这睡相,都忍不住想乐。

伸手在他鼻子上用力一捏。

刚刚那两士兵看向张山的目光简直是五体投地。

一秒,五秒,半分钟,一分钟过去后。

睡着的人浓眉一皱,不甘不愿的睁开了双眼,不是迷茫的眸光,即便是刚刚睡醒,那眼神也是清明犀利的。

张山讪讪的放开手,正­色­道,“傅左将,王爷有令。”

傅左喷了两口气,扶着身后的树­干­站起来,瞪圆的眼珠盯着张山,磨牙,“老子记住你了。”

张山泪奔,傅左将您行行好,小的只是个小人物,真不劳你挂心啊。

“左将,等事情结束后,您要杀要剐,属下都悉听尊便。”

傅左哼了声,上前一手肘扣住他的脖颈,往前带,“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身后的两个士兵垂头头跟着,不敢笑出声。

张山气血涨红,却不敢挣扎,“左将,王爷有令。”随即将王爷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可等傅左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情况时,有些头大,将张山抓到跟前,指着前头走来的,一半官兵,一半黑衣人。

主要还是这两方人马隔着几十米的空当,却是同时向这边飞快的跑来。

“这是什么情况?老子是该冲上前将他们全给杀了,还是将他们都给拦下来,等到黄昏?”

张山也犯难了,这,冷右将没说要是这情况该如何处理啊?

穿着官服的,若是都杀了,皇上那头也没得交代啊。

“……这,属下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傅左将他给丢到一旁去,他们此时的地势环境倒是有利的,在半山腰下一点,能将山下所有异动都看个清楚明白。

看两方人马合起来也共五六百人,自己手中顶多有一百来人。

要真杀上去,似乎也挺吃亏的。

傅左这么一琢磨着,拍案断定,“让其他人都稍安勿躁,且看看这两方人马来­干­什么勾当。这高邑王八羔子还真给派了两百多黑衣人上来,老子不信他没在这里。”

张山道,“可看着这局势不太对头啊。左将,那群穿着衙役官兵的,不像是普通的衙役,他们的脚步轻盈,像个练家子。”

傅左摸着下巴,一双眼睛如豹子眼,紧紧的盯着他们,如盯着自己飞来眼前的一块肥­肉­。

“老子什么时候吃过暗亏,全都给老子等着,最不济等他们到了这个山头,在行动。”

张山点头转身按着左将的吩咐去办事了,左将­性­子是冲动,但不会拿士兵们的­性­命开玩笑。在战场上,也能收得住这火爆冲动的脾气。

而隐藏在山间另一头,萧御庭带来的四百五十­精­兵,也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两股人。

其中两个头衔大些的官兵凑在一起,嘀咕,“郡王出发前曾多次叮嘱,没到万不得已,不得先行动手。只是这万不得已,是到什么个程度?”

“总归不会等到揍到我们鼻梁上了,才还击,这不是我们的­性­情。”

另一个点点头,摸着下巴的胡子,很扎手,但却很舒服。眯着一双小眼睛,瞧着这群黑衣人,笑眯眯道,“这些个穿丧服的就交给我了。保管请他们到阎王殿里喝口茶。”

另一个也笑了,“那这群穿戏服的就是我的了,定让他们凑成一堆,回阎王殿。”

两人一致转身,让两个士兵来看住了,回头和其他的同伴商量着该怎么行动的事了。

山间,稀松的树林里,奔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突然停住,朝空中举了下手。

身后两百来个黑衣人,猛地停住脚步,动作齐声,­干­脆利落。

黑衣人环顾了下山间四周,这里算是背阳山后半段了,成三角缺口的地段。

两边的山头高且陡峻,经过了眼前这条小路,便是背阳山外。

只是……

黑衣人单膝跪下,附身趴在地上,将耳贴在乱石地上,只一会,霍然起身。朝空中做了两个手势。

身后的黑衣人全体散开,训练有素的隐退。树上,乱石堆里……

只一瞬间,两百号人,齐齐消失在原地。

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只不经意回头,抬头见,便能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

傅左拍了下手下的大石头,瞪圆的眼珠反­射­出一抹光芒,“高邑这王八羔子,手中的人倒还有几分能耐。”

张山老实的回答,“只是可惜碰到了左将,就算这群黑衣人能上天入地,最后碰到了左将,还不得乖乖的弃械投降?”

傅左赞赏的拍了拍张山的脑袋,“你这混小子总算是聪明了一回了啊,不枉费老子这么费心栽培你。”

张山一笑,见牙不见眼。但也只能在心里嘀咕,还好冷右将没听到这话,不然准得被气乐。

“左将,现在该怎么办?那全衙役先过这条 ...

(小路的话,我们将他们给拦下来岂不是暴露了目标?”

傅左稍稍头,直盯着倒挂在树上的几个黑影,在啾啾在树林里穿梭前进的官兵,眉头一皱,嘴角一列,赤着牙道,“分一半人,从他们中间上去,等这群官兵过了小路后,在退后将那群黑衣人杀了。”

张山在心里计算着这办法的可行­性­,当下摇头,“不行,这样就是我们被他们两方人马给包围起来了。左将,这法子行不通。”

傅左浓眉倒竖,“那你小子说,该怎么办?”

张山看着山下的路,沉思了片刻后,便侧头朝傅左嘿嘿傻乐两声。

傅左浓眉一挑,摸了摸下巴,然后一巴掌扣在他的后脑勺,“就你小子鬼­精­灵,看着一张老实脸,比老子还贼。”

张山,“呵呵——”

另一头,府尹后门,一个衙役从里头走了出来,往里头轻声说了声,“大人,安全了。”

一颗脑袋从门后边探了出来,姚大人谨慎的问道,“安全了?”

那衙役特意往后门小巷子两头看了看,点头,“大人,这后巷没人。”

姚大人这才颤着身子走了出来,穿着一身普通长衫,头上戴着个黑子帽子,手中拽着个小包袱。

看两头真没人了,这才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朝那衙役道,“你回去吧,记着,不管谁来找我,便说我回乡下看老娘亲去了。只管将人给打发了。”

“是。”

待衙役进府后,姚大人看着刚贴上对联,刷新的后门哀叹一声。

都除夕夜迎新年了,他却还得卷着包袱出远门,这都是什么事啊。

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低骂道,“就你坏的事。”

“姚大人,说是谁坏的事呢?”

张远慢悠悠的从巷子头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成王府中的家丁。

姚大人猛地转身,看着进来的张远,手里的包袱拍的掉到了地上,一张脸瞬间青白交替,小腿打着颤。

“张——张军师——”

------题外话------

别问我今天为毛万更了,%gt_lt%,依依只想说一句话,网文界地震——伤不起!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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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混战,丑奴来意 雪颖碟依

( 张远笑得温和,走到姚大人面前,看了眼他脚边的包袱,邪挑狐狸眼,“姚大人这是急着要出哪呢?正好,我们王爷有请姚大人过府一叙。”

姚大人­干­巴巴的回答,“没…没去哪。王…王爷福泽深厚,下…下官何德何能能让王爷请去王府,万…万万不能。”

张远笑得很轻,如一根羽毛在心尖上拂过来拂过去,可落到姚大人的心窝里,就是跟沾满了倒刺的紫藤。

“姚大人岂会是何德何能,王爷万分赏识姚大人的‘口才和能力’,打算诏安思贤,姚大人好运气。”

扑通

姚大人直接跪了下来,朝张远磕了几个响头,“求王爷饶命,下官只是一时糊涂,求张军师饶命……”

张远霍然收起了脸­色­,伸手在空中晃了下,“带走。”

姚大人失声求饶,“求张军师饶命……”

拧着姚大人左手臂的家丁一刀手砍在他的后颈,两人一同将他拧起。

张远上前,拍了拍被砍晕的姚大人脸蛋,哼了两声,“谭祖业就是先例,你最不该站错位置,不将王爷的话当回事。带走。”

背阳山外,张山领着二十来个人,从山间小路里唱着山歌一路走来。

每个人脸上都涂着泥巴,身上的衣服左一块破洞,右一块破洞。

三五个人肩搭着背,一路呦呵着。

在三角路口,穿着衙役的官差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数百双眼睛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二十几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官差手持大刀,上前,将刀横着拦着自己身前,厉声喝道,“站住,你们都是什么人?”

张山等人看到这些官爷,猛地停住脚步,憨厚的脸傻傻一乐,朝那官差道,“这位官爷,我们几个都是背阳山外头村里的村民,今日是结伴上盛都游街的。”

那官差一双老鼠眼,盯着张山那憨厚的脸,和他身边几个傻乐的‘穷人’后,眉头一皱,“都快黄昏了,还游街?”

对这说辞明显不信。

张山朝他做了个辑,苦着脸道,“这位官爷有所不知,我们那村叫七家村,里头本就住着七大人家。可就在昨夜里,也不知道从哪里进来好几百号人,各个长得威武。到七家村后,便给了我们兄弟几个百来两银子,说给他们去采买些添食等。村里头人头数不多,给这几百号人做吃的,就花了好几个时辰,没法,这采买的事便只能拖到现在。”

张山身边的另一个大汉接着道,“本我们兄弟几个还想去雇佣辆马车赶来的,奈何小村小庄的,能有牛就是奢侈了,哪里有马车来顾,只能上街头在去雇一辆。大爷,我们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你跟我们去瞧瞧,我们都是贱民,不敢欺瞒大爷。”

站在那老鼠眼身侧的另一个官差,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几百号人,定是闲王那四百多­精­兵。且跟着他们走一趟,反正他们也只有二十来人,不怕有诈。”

小老鼠眼低头沉思一声,“此趟是来办正事的,不能多事。”

对面,靠在张山身边,刚刚接话的那大汉小声道,“张山,你说,他们这两个狗玩意,是在嘀咕什么呢?我这琢磨着,他们会信了我们的话吗?这话就是说给我听,也不能信啊。又不是傻子。”

张山道,“你这什么不好学,学左副将☐爆粗语。你问我他们能信吗?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是不会信的。”

旁边几个人一致抿­唇­,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老鼠眼估计跟那人商量好了,上前一步。张山立即让身后的人摆正脸­色­,不能当破饺子皮啰。

身边的大汉立即咬牙回答,“决不能露馅的。”

其他人一直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傻呵呵的乐。

老鼠眼厉声道,“正巧我们要去一趟七家村,你们几个,前头带路。”

旁边的大汉噗嗤一声乐了,七家村?­奶­­奶­个熊的,有这个村吗?

“啊……差爷要去七家村啊,可……可我们几个还得去街头呢,这……”张山手伸到大汉的身后,一拳就敲在那大汉的后腰上,憨傻磨牙小声警告,“收敛点,别把事给搞砸了。”

那大汉脸上肌­肉­一抽,握成拳头的手抵在­唇­边,­干­咳两声。

老鼠眼眼珠一瞪,“先回七家村,近日盛都好几位大人府中连遭失窃,我等奉命捉拿此贼,你们几个是不是村民还有待查证,前头带路。”

张山等人小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朝差爷惶恐不安道,“差爷明察啊,我们兄弟可都是平民……”

“少囔囔,只要你们不是这贼,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了你们。起来,前头带路。”

“是是是。差爷定能明察秋毫。”张山等起来后,就站到了小路旁侧,朝这些衙役又是点头哈腰的,“差爷请先行,七家村啊,过了这个羊肠小道,在转两个小山路就到了……”

老鼠眼大手一挥,洪亮的声音在山间响起,“走。”

身后两百号人齐齐跟上,脚步声踏着地面,凌乱震天响。

张山等人一直呵呵直笑,跟在那老鼠眼身边一米远,距离安全又适当。

半山腰上,傅左拍了拍身边的大石头,赤牙道,“这混蛋小子,做戏的功夫赶上老子了。”

身边候着的士兵看着张山将那群人给领进了三角小路上,低头问道,“左副将,他们进去了,是不是该我们行动了?”

傅左站起身,拉了拉腰间的腰带,黑啦一张来,如大将土匪之风,大手一挥,“儿郎们,轮到我们上了。高邑这王八羔子,老子宁不下你的头,就跟你回家吃饭去。走。”

大手撑在石头上,翻身而下,身后的百来个士兵齐刷刷的跟上。

如一群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只顷刻就飞身下了山腰,追到树林,拦截了黑衣人的去路。

厮杀。

只一瞬间触发。

另一山头,闲王的­精­兵,十几个趴在山头,看着这变故,一个个都有些傻眼。

一人说道,“怎么又杀出一股人来了?”

带头的彪悍大汉起身,抹了把下巴胡须,大喝一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走,咱们也上前去混混手脚,别当我们是山猫,只会吃素。”

身后的­精­兵分成两股,一半追着张山等人去了。另一半由领头人,直接往山下杀去。

这群黑衣人刚从藏身之处飞身而下,准备前进,前头突然杀出一对人马。

一打照面,都是陌生的熟悉人。

杀气腾出,两方人直接搅在一起,杀得惊天动地。那吼叫声真正是泣鬼神。

还没等傅左杀个痛快,身后又有一股陌生人冲上来。二话不说,逮着黑衣人就杀。

见着穿着其他服饰的人,还上前凑在一起说声,朋友有难自当相帮,这叫江湖义气。

搞得傅左的人一个比一个郁闷。

...

( 一场混战由此展开。

傅左,张远两头进展还算顺利。冷右那头,也没出大多的岔子。

领着几个人直接办成花客进了万花楼,昨日万花楼的妈妈被傅左给杀了,张远特意让人前去放了消息,妈妈是被请到了文昌伯府中,今日便会回来。

众人也没怀疑,妈妈一向不离这万花楼的,当然,她的身份便是上其他府上,也不能正大光明的上去。

万花楼里的姑娘们,也不敢嚼舌根。妈妈不在,她们更舒爽就是了。

没人时常在身边看着,像盯梢一样,谁能不欢喜。

冷右刚到万花楼,里头就有个长相普通的打手在候着了,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他们领到了偏院中。

冷右等人进去才发现,这是个调教的地方,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具,琳琅满目。

在最里间内室,两男一女被绑在了一头木制的马上,衣不蔽体。

冷右冷漠的脸顿时蓄满杀气,身后的几人快速上前,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子凌日,凌月,凌心身上。

万花楼那打手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说道,“右副将,快些离开这。ww时间不多。”

将三人抱在怀中,有序的退下。冷右转身离开前,盯着那打手,“下不为例。”

打手面­色­一僵,直到冷右出了这房门,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忙转身离开,将房门关严实了。

……

睿昌十八年,腊月二十九。申时。

镇国公刘启胜,嫡子刘振西被送上背阳南山外,一路上,哭丧的队伍整整比预想的多出了五十来人。一眼望去,全是穿着白衣,带着白帽的。

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都在其中,三人脸­色­白如纸,嘴­唇­­干­裂。每走一步,浑身就颤抖几下。

眼角湿润。

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忍痛难当,伤心欲绝才这副模样的。

刘雨歆走在他们前头,听到些不一样的声音,偶尔会垂下头低笑两声。

二夫人扶着刘振西的棺木,神­色­木讷,流着眼泪。

两幅棺木有八个人在推,全是萧御庭带来的人。人高马大,也力大无穷。

推着这棺木就跟拿着一块豆腐一样,轻轻松松。

刘雨歆就是站直了,也只能到他们的胸口处,真正是伤不起。

萧御庭和刘振北走在最前头,金阮,金福跟在两人身后一侧,一个拿着一根青竹子,上面挂着一块白布。

而金福手中提着个篮子,抓着一大把的纸银宝,就朝空中撒去。

一路上,都是这些银宝。

萧锦天没有跟来,在二夫人会面过朝中大臣后,他便回府去了。

而这些大臣,来了后竟然一路跟着来哭丧了。其中也有皇上赏赐的一些‘死人’能用到的东西。

一路上,也有好多人出来‘送行’。

也能听到一些评论,镇国公是好人,不该这般早死。萧式皇朝有镇国公是福气……等等……

刘雨歆觉得好笑,刘启胜,刘振西的棺木运回来这么多天都是风平浪静的,今日这皇帝就往镇国公府里走了一遭。

不说朝中大臣冒了出来,就连这些好事平民也正大光明的‘议论’着……

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心理。

背阳南山山腰,这是了然大师给选的风水宝地,将两幅棺木运送到山腰。

萧御庭便让那些随从的官员都遣了回去,山上的除了抬着棺木的八个人,还剩刘振东,刘振南夫­妇­,刘振北夫­妇­,二夫人,金阮,金福和她自己。

刘雨歆问她娘,“­干­嘛将他们都拦下?”

二夫人让她别多话,“你姑丈自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小孩子家家,不用多问。”

刘雨歆无力翻白眼,她是小孩子家家?

被拦下的官员看着闲王,想说上去山上,就目送镇国公入土为安,也好安了份心。

刘振北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但面­色­却看不出来有多伤心。

只朝众位大臣道,“你们的情分都到了,不必在多此一举。”

众官员脸上火辣辣的,当然里头也有真正感到愧疚之人。

刘振北一一无视,就算愧疚又如何?都不觉得太晚了吗?现在又来这做戏,不是恶心她爹爹和哥哥吗?

刘振北压根不理会他们,转身让抬棺木的八人先行,自己和萧御庭跟上。二夫人拉着刘雨歆跟在身后,虽然伤心难过,但这刻,也并未表现出来。

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什么话都不敢说,也颤颤的跟了上去。

那些官员和哭丧的队伍,都只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们朝山上走去。

过了十几分钟后,刘雨歆等人才爬上半山腰。

两个大坑都是朝南的方向,下葬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那八个抬棺木的大汉。

刚将棺木放在大坑的旁边,刘振北便厉声喝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萧御庭侧身将刘振北的身子挡了一点,如润玉般的俊脸也微皱起来。

看着背对他们蹲在大坑旁的背影道,“这位兄台,是否蹲错了地方?”

刘振北移开半步,往那人走去。一旁的金阮随即跟上。

刘振北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是来找茬的,还是来送行的。赶紧说。”

刘雨歆停在二夫人身边,也一同看向那个背影。

长发蓬松松的披在后背,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烂不堪,勉强能遮住身体。蹲着将头埋在双腿间,不算伟岸的背影,在这寒风中有些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错觉。

刘雨歆也好奇的往他走去,一旁的二夫人眼明手快的将她给拉回自己的身边。

“好好站着,不许胡闹。”

刘雨歆轻轻挣脱她的手,“娘,我没有胡闹。我就想上。”

二夫人坚决不同意,“不行,绍儿还在府中,你别去惹事端,让你祖父和爹爹入土后,我们便赶紧回去。”

刘雨歆在心里嘀咕,她怎么就是去惹事端了啊?

刘振北轻喝了好几声,那蹲着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刘振北也不耐烦了,这人站在大坑旁,他们也没办法下葬。于是大步走过去,绕道他对面。

金阮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护她周全。

“说你呢,蹲在这里想­干­嘛?谁派你来的?要做……斯……”

刘振北没说完,随即倒抽一口气,猛地退后半步,脸­色­大变。

一旁的金阮扶过王妃的身子,满是杀气的看向蹲着的人,刚要动手。也被他给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只是瞳孔缩了下,反应倒是没有刘振北那么大。

萧御庭闪身来到刘振北身边,低声询问,“北北,没事吧?”

刘振北面­色­镇定的摇摇头。

...

( 金福也到了金阮的身边,一脸煞气的护在三人前,警戒的盯着蹲在地上的人。

“哪来的贼人,起来束手就擒。”

刘雨歆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二夫人也是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她可不想在多出事端来。

刘振北朝萧御庭说,“别担心,我就是被他给吓了一跳。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阮朝王爷点了点头,便一本正经道,“他好丑。”

金福眉头皱成一条线,“丑?”回头看向那个将头埋在双腿间,用脑勺对着他们的不明人士,到底是有多丑的一个人,能将王妃给吓得­色­变?

刘雨歆脑里闪过一个画面,不知道为何,就是让她给想到了,萧锦天回朝的当日,在长安街那头被行刺后,那个跟在棺木后,手中托着两份白绫,面­色­毁了大半的男人。

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人的眼神可不一般啊——

那人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站着的四人,灼热的目光就盯着刘振北。

萧御庭心口也跳了下,他这脸上的丑陋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意外弄伤的。

而是——

而像是被官府里头,用来对付犯人所用的手段。他的半边脸没有一块是好的,上面有浓血水——

这是被铁皮给烧伤,又用了特制的冷水浇过,才有了现在这副模样。

萧御庭舒展开眉头,只觉心中暗道,好厉害的手段。

刘振北在看他,已经没有刚刚的不适,一双英目盯着他道,“说吧,你是谁?是敌是友,好歹吱一声。”

那人就看着刘振北,也没答话,眼神火辣辣的,是兴奋的目光。

他眼神虽然放肆,却没有不耻的意图。萧御庭这才没有真的对他出手,只是静观其变的将刘振北护在怀中。

金福是个直­性­子,胆子也大,自不会被他这样貌给吓坏,只朝他囔囔,“你这丑人,胆子不小。我们王妃问你话呢,不想死就吱个声。”

那丑人谁也没理,就连萧御庭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就在众人以为他是个哑巴时,他却突然说话了。

声音低沉苍老,不像是个中年人的音调,说出来的话就跟断了一截的磁带录音。断断续续,很难听。

“…你是刘启胜的什么人?”

刘振北愣了下,认真的看着他,英眉一皱,“我凭什么告诉你……”

丑人却自顾自的答起来,“你叫刘振北,刘启胜的小女儿…”

刘振北拉开萧御庭搂着她腰上的大手,往他面前走了两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刘振北。”

她离开盛都有十多年了,样貌不说完全改变,但气质也是大相庭径的。

能一眼就看出她是谁的,还真有些眼力。

萧御庭跟在她身边,全权护航,就怕这丑人对振北不利。

那丑人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一群人。二夫人,刘雨歆,刘振东,刘振南。

最后在刘雨歆的身上多停顿了一秒的功夫。刘雨歆被他给吓了一跳,脸上的错愕震惊都来不及收回。

脑子里就蹦出一句话,真的是他——

“都到齐了。”

刘振北脸上已经有了怒气,“你什么意思?有话赶紧说,我们没功夫陪你玩这游戏。”

那丑人低低的笑了两声,脸上的浓血也跟着一颤颤的,好恶心。

“我是谁?呵呵,我叫丑奴,是刘启胜身边的丑奴。”

刘雨歆眉头紧皱,往刘振北走去。

“丑奴?”刘振北冷笑两声,“我爹身边除了刘家军,就是心腹和管家,他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丑奴,我们怎么不知道?”

丑奴收了笑声,却往那两幅棺木走去。

抬棺木的八个人瞬间一字排开,拦在棺木的前头,两手握拳,警惕的盯着这丑奴。

“站住,在上前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丑奴却不当他们是一回事,脚尖走着凌波微步,在八人间隙间闪电的穿梭。

八人齐齐低头,左右快速的摇着头,却压根没看到这丑奴的身影。

在一阵眼花缭乱后,丑奴两掌打在棺木身上。

棺木被一股力道托起,在空中翻了几个翻,最后彭的两声,砸在了已经挖好的大坑里。

那八人摇晃的身体刚站定,转身,就传来一阵猛烈狂风。一层层的泥土铺天盖地的朝两个大坑里撒去。

“啊……呸呸呸……”

八人同时弯腰朝地上吐着落到嘴里的泥土,擦着掉进眼里的泥石。

真正是瞬间功夫,这丑奴便将棺木给埋到了大坑里,手中拿着早已可好的木头,一手一个,按在了高高堆起的坟墓上。

刘雨歆看得目瞪口呆。

相比金阮‘内功’,这‘外功’也是极有震慑力道的啊——

让她这个只会柔道,跆拳道,剑术,顶多在加个现代太极的小偷盗,该怎么活?

刘振北,萧御庭齐齐变了脸­色­。

紧紧只是这么一个打眼的功夫,他们便已分出了高下。

便是他们几人一同上,也不会是这个丑奴的对手。

刘雨歆用食指戳了戳金阮的手臂,凑到她身边,盯着丑奴问道,“你打得过他吗?”

金阮回答得没有丝毫的犹疑,但仍是一本正经的道,“打不过。”

刘雨歆刚要朝她竖拇指,没想金阮后面还加了句,“他比金福厉害。”

一旁的金福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却没有反驳,显然金阮说得是实话。

刘雨歆在心中默念了一秒。

果然,这丑奴不是好惹的。

目光看向那丑奴,这坑也填完了,连木头上的字迹都可好了,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丑奴自从萧锦天回来的那天出现过一次后,这些天就完全消失了。

现在又来这是什么意思?

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早躲一旁去了。知道金阮的厉害,现在又来个丑八怪,他们惹不起这些人,还躲不起吗?

那丑奴Сhā好木头后,就往刘启胜的墓碑前一跪,咚咚咚的开始磕头。

身后将自己给理顺了的八人,虽被他给震慑到了,但还是挥着拳头朝丑奴上。

丑奴额头磕地,躲过两人朝他脑袋打来的拳头,起身。头往左侧歪了歪,又躲过三个拳头。

紧接着抬手扣住朝他左边打来的一个拳头,朝两外两个拳头撞去。

砰砰两声骨骼撞击的声音。八人全部打空,三人受伤。

而丑奴却眼皮都没眨一下,挺直腰杆,再次弯下腰,进行第二次磕头。

其他五个脸­色­大怒,再次朝他攻击。

“住手。”萧御庭出声喝住他们,和刘振北往丑奴走去。

那五人挥着拳头,停 ...

(在半空中。虽有不甘,却仍是收回了手,将受伤的其他三个同伴给扶在了身边。

几个人怒气腾腾的盯着丑奴,一副非要将他给活剥了是的。

丑奴不受这些外界因素影响,依然朝墓碑磕完剩下的几个响头。

刘雨歆也跟着凑了上去。

身后是金阮,金福。就连二夫人也来到了刘雨歆的身旁。看着丑奴的目光有些奇异。

“王爷,他—”

“退下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萧御庭让金福给那受伤的三人疗伤。转头看向跪着的丑奴。

“你是我岳丈大人的丑奴?”

丑奴没回答。对萧御庭也完全忽视。

萧御庭到觉得有些新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忽视得如此彻底。

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他,有如此深厚的内功,定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他自认,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真如王妃所说,只怕是他带来的这些人,一起上,也只是他的手下败将。

刘振北走到他脚步站定,居高临下,“你是爹爹的人?愁人?”

不过不像,是愁人的话,用不着帮她爹爹和哥哥下葬。

刘雨歆乖乖的站在二夫人身旁,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德。惹上萧锦天这号人物,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不想在惹上另一号不该惹的人物。

虽然他跟萧锦天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本质都差不多,不该惹就对了。

丑奴道,“不,他是我的恩人。”

刘振北点头,“你跟在我爹爹身边多久?”

“两年。”两年零三个月,直到他的尸体被成王从战场上抱下来。

“他是怎么死的。”

“前朝大将军苏峰的抢下。”

“不可能。”刘振北满脸怒气,“苏峰早就被爹爹杀了,他不可能死而复活。”

萧御庭上前揉着她的后背,“北北,别激动,慢慢问。”

刘振北伸手拉开他,“金阮,看着王爷。”

金阮似乎对这种做得熟车熟轻,上前就朝萧御庭一本正经道,“王爷,请不要打扰王妃。”

刘雨歆分明看见萧御庭脖颈上的动脉剧烈的跳动了几下,可他却是微笑如兰,也真的乖乖的站到一旁,不出声了。

谁都没惊讶这一幕,只将目光放在了跪着的丑奴身上。

丑奴道,“刘启胜曾说过,苏峰是个难得的将才,当年他和先帝进攻前朝时,对他起了惜将之情,便放了他一马。只是不曾想到会在关外战场上相见。”

刘振北怒不可遏,伸手将丑奴给拽了起来,“苏峰呢?他在哪?告诉我。”

“苏峰是和刘启胜同归于尽的。尸体被他的小儿子抢了回去。你找不到他的。”

刘振北将他丢开,上前盯着他丑陋的脸,“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丑奴看着她。

刘振北冷哼一声,“爹爹打仗向来不会出错,每一步都能算计到位。纵使会出现些小细节的错误,大方向也不会出问题。又有哥哥,刘家军在,他们岂会出事。这其中定有隐情。”

丑奴点头,“刘启胜曾对我说过,他一生最骄傲的就是,他的夫人留给了他一双儿女。刘振西我自是钦佩的,现在,我也能感受到当年他说这话时眉目飞扬的神彩了。”

站在不远处的刘振东,刘振南听了这话,脸­色­狰狞,一口银牙咬下却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二夫人立马红了眼眶,垂下头试泪。

刘振北的脸­色­只刹那就缓和了,“这些自不必你告诉我,你只要将我爹爹与哥哥是如何被人害死的经过告诉我就行了。其他的,都不关你的事。”

丑奴回头看刘启胜,刘振西的棺木,许久才蹦出一句话,“……他们,应该没死。”

整个山腰瞬间失声,偶尔寒风呼啸而来,山间树林被吹得哗哗作响……

“你说什么!”

真正如炸开了的锅,有平地一声雷的气势。

刘雨歆这下,不说目瞪口呆了,简直成了呆若木­鸡­……被眼前这情景雷的外焦里­嫩­也不为过啊……

御书房

睿昌帝站在案桌前中央,双手负立,神­色­晦明。

刑公公端着莲子茶从外门进来,手中拂尘一抖一抖的,越过屏风,停在睿昌帝的身后。

“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给皇上炖的莲子茶,让奴才端来给皇上尝尝。”

“嗯,皇后有心了。”睿昌帝越过他往案桌走去。

刑公公垂着头抿笑一声,跟着上前将莲子茶放在案桌上,递过去给皇上后。便动手整理好桌上的奏折。

睿昌帝喝了口莲子茶,将它放在御用桌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刑公公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回道,“派出去的两百侍卫,都是穿着府尹衙役的服饰,自不会出差错。”

睿昌帝嗯了声,就没了下文。拿起一旁的朱笔,准备批阅奏折。

腊月二十五后,便不再上早朝。下面的奏折一律交到刑部手中,在转交上来。

刑公公走到一旁,仔细的研磨。墨香微浓,自带一股清香。

刑公公道,“皇上将闲王五百­精­兵都扣押下来,此事若是被太后知晓,她老人家定然会有异议的。”

睿昌帝将批好的奏折放到一旁,手中的朱笔一顿,“母后她老人家这些年早以佛像为伴,她不会知道的。”

“什么事哀家不会知道的?”

刑公公一惊,停下了研磨的动作,拿着拂尘往外走去。睿昌帝也眼露诧异,放下朱笔起身迎了出来。

御书房外室,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家走了进来,眉目慈祥,双目有神,两耳鬓雪。梳着雪鬓,头戴凤钗。将右手放在身侧嬷嬷的手背上,另一手捏着脖颈上戴着的长串佛子,笑着走过屏风。

“奴才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刑公公跪在屏风旁,行了礼。

“朕给母后请安,凤体祥和。”睿昌帝也停在屏风前一段,略弯腰行礼。

太后越过两人往御用案桌走去,站定,转身,这才道,“都免礼吧。”

“谢母后。”

“谢太后。”

刑公公起身在睿昌帝身边候着,睿昌帝连带微笑的上前,问道,“母后,今日可是除夕守岁,您怎上这来了?”

太后责备的看了他一眼,“皇上,哀家问你,这除夕可是个大日子,为何到此刻接近黄昏了,哀家还没看到成王的身影?你这当父皇的,就不知道提前宣旨将他给召进宫来?”

睿昌帝让刑公公去给太后搬条椅子来,被太后给喝住了,“哀家不坐,皇上,哀家在问你话呢。”

睿昌帝这才半弓着身子道,“回母后,这两日锦天都在太子行宫里头,朕还不知成王已然出宫这事,所以未来得及宣成王 ...

(进宫,还望母后责罚。”

太后迟疑的看着他,转头问刑公公,“刑公公,既然成王已经在太子行宫,你为何不让人通知哀家?成王也是哀家的孙儿,去了边关五年,如今回来了,你们都不告知哀家,都不将哀家当一回事了?”

刑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太后磕了两个响头,“回太后,都是奴才的错,请太后责罚。”

太后将目光回到睿昌帝身上,“皇上,哀家常年伴佛,便当哀家是无知三儿了?”

睿昌帝脸­色­骤变,“儿臣不敢。”

太后轻哼了声,“皇上做过什么,哀家不过问。今日哀家只让你将成王给哀家找来。哀家回慈宁宫候着。”

说完也不理会睿昌帝沉着的脸­色­,扶着身边的嬷嬷出去了。

睿昌帝也跟着走了两步,“是,儿臣恭送母后。”

刑公公跪在地上,忙高声道,“奴才恭送太后。”

等太后出了御书房,刑公公立即从地上起来,走到御书房门口,朝守在一旁的两个公公瞪了一眼,手中拂尘指着他们两人,“你们两个,太后来了不知道通报吗?”

那两个守门太监很委屈,垂着头低声为自己辩解,“是太后不让出声的,奴才们也不敢违抗啊。”

刑公公瞪了他们一眼,“下次机灵点,皇上圣颜大怒着。”

两个太监抖了抖肩膀,惶恐的答道,“是。”

刑公公这才转身,脸上带着浅笑,脚步结识的走了进去。

睿昌帝一把将手中的圣旨丢到他的脚下,“按着太后懿旨,将成王宣进宫来。”

刑公公捡起地上的圣旨,弓着背退出了御书房。只是在走道上还没走远几步,就听到从御书房里头传出的几声清脆的响声。

刑公公脚步不顿,脸上挂着笑容,走到拐弯处。

那里正候着一个小宫女,姿­色­平庸,只嘴角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刑公公,事情都办妥当了。”

刑公公从大袖子里掏出一个绣着鸳鸯的钱袋,交到她手中,“这个拿着,里头有五十两银票;和你接着该做的事。”

那小宫女接过钱袋,朝刑公公欠了欠身,“谢刑公公,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去吧,这些天你别到慈宁宫里头凑了,免得被认出来。”

“是。”

小宫女退下来,刑公公转身看了眼周围,这才拿着圣旨,朝宫外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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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世上第一军女王》这坑,先在删了,我想大家应该知道原因的哈,依依就不多做解释了。网文界地震伤不起,依依也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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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回府,环环相扣 雪颖碟依

( 山腰上已过了最初的震撼,和惊涛骇浪。平静下来后,又是一阵死气沉沉的沉默。

二夫人紧紧扣着刘雨歆的手臂,几乎要在上面掐出一道血痕。

刘雨歆忍住痛,没出声,只看着刘振北等人从最初的震撼,疯狂渐渐变得平静。

丑奴走了。

在没留下任何一句话,这些人当中谁也拦不下他。

二夫人便是想让他将话给说明白了,也追不上他的脚步。红着眼眶看着他就这么走了。

在丑奴走后,刘雨歆等也打道回府。一路上,很沉默。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

黄昏过后,刘振北没直接回镇国公府,而是骑着马往府尹走去。

金阮跟上。

二夫人正要出声阻止,劝她不得冲动。

萧御庭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刘振北疾驰远去的身影,清冷道,“让她去吧。”

这时候,不做点什么,她的心办法平静下来的。

二夫人搅着手中的帕子,“这样好吗?振北若是一个意外,我们都承受不起。”

萧御庭浅笑着转身,看着二夫人,“有金阮跟着,不会出事。”

刘雨歆捏了捏二夫人的手背,“娘,你忘了姑姑是什么脾气了?是能吃亏的主吗?放心吧。”

二夫人能在说什么?只能转身跟着进了镇国公府去。

金福跟在萧御庭身边,刘雨歆进去前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刘振东,和刘振南,随即咧嘴一笑。

“歆儿——”

刘雨歆轻佻眉梢,“来了。”

刘振东,刘振南瑟瑟抖动了两下,瞪着刘雨歆等人的背影,满眼的不甘心。

三夫人一路这脸­色­就没好过,搅着手中的帕子,闪过一抹毒辣。

三人对视一眼,这才跟着进了府中。

秦嬷嬷将除夕守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刘雨绍没跟着去送丧。净梅,净竹两人份看着。

刘振北道府尹后,找不到府尹姚大人,随即被告知闲王五十­精­兵被成王安置在了成王府。

刘振北想也没想,直接朝成王奔去。

府中的侍卫将她给拦了下来,金阮一本正经的道,“这是闲王妃。”

守门侍卫当下跪下行了礼,刘振北让他们起来,“本妃找你们成王,让他出来见本妃。”

左侧的那个侍卫回道,“回闲王妃,成王早一刻进宫了。”

刘振北皱眉,“进宫了?”

两侍卫恭敬的回答,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金阮说,“王妃,今日是除夕,相比是皇上将成王给招进了宫中了。”

刘振北拂袖转身,翻身上马,直奔背阳山外。

金阮二话不说,跟上。

萧锦天随刑公公进了宫,先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看到母后,皇兄在场,也没意外。

直接给太后行了礼,“皇孙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

太后看到他双眼都亮了,本慈祥的面容愈发的温柔,挥开给她按着额角的嬷嬷,起身就往萧锦天走去。

“快起来,让皇­奶­­奶­好好看看,都瘦了。但也结识了。”

萧锦天也朝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了安。面无表情,起身站定,“皇­奶­­奶­也瘦了。”

“好,好孩子。”太后一点不受他身上的冷气影响,拉着他的手就朝炕头走去,吩咐一旁的嬷嬷道,“给成王准备的点心呈上来。”

嬷嬷答应一声,笑着出去了。

皇后今日穿着艳丽脱俗,头上的凤钗叮当直响,笑着道,“母后,您就是太宠爱锦天了,这孩子,大了就不讨人喜欢了。”

太子在一旁温润的笑着,很明智的保持沉默,但眼里流出的光彩,却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头。

慈宁宫的奴婢,太监都打发出去了,此事几人都说着体面的话。

太后伸手捏了捏萧锦天冷冰冰的脸蛋,就跟小时候一样,捏着这小包子,柔柔软软的触感不舍得撒手。只是如今大了,脸上的­肉­紧致了,手感也大不同。

“怎么不讨喜,哀家就喜欢天儿这­性­子,讨哀家的喜就行了。”

萧锦天没敢躲。

刘振北捏他,那等于是在老虎头上拔胡须,但太后不一样。

这个是从小疼他,长大的皇­奶­­奶­。

皇后忍住笑意,对太后这亲昵的动作又是妒忌又是羡慕,自己这臭小子,如今她也不能在随意的享受这待遇了。

这又让她想到,小时候的天儿就是个活泼的团子,多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大了就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呢?

“是,太后宠着他,是他的福分。”

太后收起捏着萧锦天的手,侧身朝皇后道,“皇后,晚间除夕年夜,你御膳房里头都将东西准备妥当了吗,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用个膳。”

大家心里头都知道这是太后的说词,知道太后是有话跟她这两个儿子说,皇后便朝太后行了礼,“是,臣妾告退。”

太子和成王都给皇后行了别礼。

等皇后出去后,太后这才收了脸­色­,招呼太子上前来。

太子和成王并肩而坐。

太后这才开口道,“承儿,天儿,你们老实告诉母后,皇上是不是准备朝你们皇叔公出手?”

萧御庭是先皇最小的弟弟,自小又聪明伶俐,讨人欢喜。宫里头的人,都将他当成一块宝,他的年纪又于先皇相差二十几岁,以其说他是先皇的弟弟,还不如说,先皇将这弟弟直接当成了儿子来养。

又是在她手中长大的,随是皇嫂的名头,可她也和先帝一样,都将他当成了儿子来养。感情自然非一般的深厚。

太子笑得温温润润,他和萧御庭两人都如温润白玉,谦谦君子。只,太子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势要比萧御庭强势些。

“皇­奶­­奶­何出此言?”

萧锦天看了太子一眼,声音低冽,毫无起伏。“皇­奶­­奶­不必担忧,皇孙已经安排好一切,定护皇叔公,皇婶母周全。”

萧锦承心中一紧,看向萧锦天。

太后冷着脸,“他便是这么容不得下他吗?好歹也是先皇唯一的弟弟了。”

萧锦天,萧锦承都没在答话。只是三人周身的空气温度也突然跟着下降了好几度。

太后徒然起身,朝外头走去,招来身边的嬷嬷,“按着哀家的懿旨,除岁后,哀家便进佛堂为皇朝祈福,谁都不得安扰。”

嬷嬷去办了,不得安扰自然包括群臣全都得知晓,也就断送了闲王,闲王妃要进宫之事。

萧锦承,萧锦天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朝太后走去。

萧锦承温和浅笑,“皇­奶­­奶­,除岁宴也该开始了,皇孙扶着您一同去。”

太后顺势将手放到他手背上,搀扶着走, ...

(“今日是镇国公下葬之日,让宫中尚宫局将一切都免了吧,也得惦哀老将军。”

萧锦承点头,“一切都听皇­奶­­奶­的,就交给天儿吧。”

“好。”太后拉过一旁萧锦天的手,轻轻握了握,“哀家也就想到你们这两孩子时,能平静些。”

萧锦天侧头看萧锦承,后者摇摇头,无声的说了句什么。萧锦天便转头,不在开口。

睿昌帝十八年,除夕夜。

过得热闹吗?

皇宫之事,暂且不表。只宫外其他几处却是一片愁云,气氛压抑。

刘雨歆搂着刘雨绍,乖乖的坐在二夫人下手边。身边的净梅,净竹,秦嬷嬷都候在了大堂门口。

刘振北双手叉腰,站在大堂中央,踱步。

萧御庭坐在高堂位,慢悠悠的喝着热茶。左手边,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

金阮,金福就站在他们身后,一动不动。

刘振北走了几步,霍然停住脚步,一双英目犀利的在刘振东,刘振南身上徘徊。

刘振南浑身抖动,气得要死。从小就被刘振北欺负不算,到现在,还不放过他们。

刘振东是吓的成分多,刘振北身上的气势有刘启胜的五成,但也够让他们呛的了。

“妹—妹妹,大哥也也知道此事——”

“闭嘴。”刘振北朝刘振东厉喝出声,“只不过是个庶子身份,还有脸称呼自己为大哥。刘振东,你还要不要脸了。”

刘振东肌­肉­抽搐,但最终忍下了这口气。脸­色­铁青的坐在一旁,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刘振南不知为何,看刘振东在刘振北面前受瘪,竟有股快意。刘振北自小就喜欢跟他作对,却很少去找刘振东的麻烦,顶多也是嘲讽两句,便没了下文。如今看他这副模样,岂不快哉?

刘振北看了眼刘振南,冷笑,“刘振南,你真是禽兽不如,枉费你这身上还流着爹爹一半的血脉。真是个耻辱。”

刘振南是个纨绔,平日里头也只是面上威风。但凡是都有例外,他这个例外就是受不得刘振北的刺激。一刺激一个准。

压根没顾上身上能让他肝胆破裂的金阮,金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刘振北破口就骂。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也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丫头。你……啊……”

金阮单手拽过他的后衣领,彭的一声丢在椅子上,点了他的­茓­道。

一本正经道,“不得对王妃无礼。”

刘振南后颈受痛,又被扔到椅子上,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

刘振北朝他走近了两步,单手扣住他的下颚,用力一拧,“刘振南,别逼我大义灭亲。想活命就乖乖的做好自己的本分。我没空跟你玩心眼。”

“姑姑,便是爹爹有在大的不是,他到底是你的哥哥,若是祖父泉下有知,他定感痛心的。”

刘雨浩从外头急急走来,脸上薄红,额头,脖颈上具是汗水。

刘雨歆看过去,对他挑了挑眉,刘雨浩终究是刘振南的种,两人的五官正是像个十足十,只是,他脸上的倨傲却是十个刘振南也比不上的。

萧御庭也看着跑进来的人,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梢,能跟北北如此说话的,自他认识的便没几个人敢。眼前这小子,一股子将门之风,倒是让他感到意外。

这刘振南没遗传到岳丈大人将门气概,莫非在他这个儿子身上显露了?

刘振北同样意外挑眉。认真的看着眼前这青年,十六七岁拔葱的年纪,身子青条,看着淡薄。只这气势便让他感到意外。

三夫人大喜,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刘雨浩身边,抓着他的手,“浩儿,你怎么回来了?娘不是让你在外祖父家,好好待着吗?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刘雨浩低头看她,“娘,祖父和二伯父下葬,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弟弟妹妹知道?还将我们接到外祖父家去?娘,浩儿还没问你呢?身为膝下子孙,却连祖父的葬礼送行都不曾参加,这便是不孝,娘要让孩儿当个不孝之人吗?”

三夫人连日来的惶恐,在这一刻如泉水般直接释放了,红着眼眶,低声道,“娘也是为了你好啊,浩儿,我的浩儿。”

刘雨浩拉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简单的安抚了她的情绪,这才又对上姑姑刘振北的视线。

对这个现如今穿着如此异域风情的女子,他是欣赏,尊崇的。

“姑姑,请原谅浩儿刚刚的无理,浩儿在此给姑姑赔礼道歉,请姑姑原谅。”

刘振北,刘雨歆都对刘雨浩感到惊讶,本以为像刘振南这样的爹爹,定教不出什么好儿子来。只是这真正见着后,却不得不承认,刘振南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这儿子倒是不差。

都是刘家子孙,虽然是庶出,但骨子里到底也是流着她们的血液的。

刘振北气息缓和了,丢开刘振南的下颚,支起腰板,往刘雨浩走去。

“刘振南总算是做了件能看的事,将你倒是教养得不错。”

刘雨浩没有因为刘振北的夸奖而欣喜,只是皱着眉头看向大堂上其他没出声的人。

也都是熟悉的。

便一一给众人行了礼,从萧御庭开始,逐一叫过去。

等到刘雨歆和刘雨绍时,便停顿了下,“三妹,七弟。”

刘雨歆眨眨眼,“你认识我啊?”她可是第一次见他啊。

刘雨浩点头,“自然是认识的。”虽然他在府中的时日不多,但每次回来都会去看望两个伯伯家的手足。

对,大妹雨嫣和这三妹雨歆,自然相熟。

刘雨歆点点头,朝他咧嘴一笑。估计是认识以前的‘刘雨歆’啊。

刘雨绍倒是反应出乎人的意料,在刘雨歆怀里朝刘雨浩笑开了嘴,怯弱的叫了声,“雨浩哥哥。”

刘雨浩也跟他笑了笑,这笑很短暂,稍纵即逝。

但刘雨歆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将小绍儿抱起来,和自己面对面的顶着额头,“小绍儿,在跟姐姐笑一个。”

刘雨绍呵呵一乐。刘雨歆瞬间满足了,很好,看来小绍儿这几天恢复得不错。

二夫人也欣喜于表,将小绍儿搂过怀中,亲了又亲。

刘振北还在思索着事情,没顾上这头。只是盯着三夫人看,之前还说自己院中的孩子都被学堂里的功课拖住,便被他外祖父接回去了,只是现在这真相却是如此。

竟然是三夫人不让他们送爹爹和哥哥上山下葬的。

不由将目光看向刘振东,他说大夫人身子不适等等似乎也是借口了。

刘振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知道她这眼神是代表什么个意思,只能垂着头不敢直视。

刘振北回头看刘雨浩,“既然回来了,就坐到你娘一边去。”

刘雨浩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往三 ...

(夫人身边坐下。很顺从。

刘雨歆单手支在桌面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刘雨浩,他算不算是这镇国公府中,一个‘正派’的存在?

刘雨浩心中却是想着其他的事情,之前文昌伯爷有意将他安排进兵部任职,可后来也不知出了何事,便将此事不了了之了。

他自小便崇拜仰慕祖父和二伯,能上战场杀敌,震我河山。所以能进兵部他当真是欢喜得紧,也高兴坏了。

只不过这股兴奋还没过一日,便被文昌伯的大公子给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这让他脸­色­难堪,但到底没有对文怀秀动粗。

他也不是榆木脑袋,自然想到此事定然是跟他爹娘有关,只,他想回府一问究竟,就被外祖父派来的人给接走了。

若不是今日晨曦无故听到外祖父和二舅的谈话,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回来。

他并不知晓,仅仅是这么几日的光景,府中就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想着看向他娘的目光便是不赞同。他爹娘这么做是错的,但,他们是生他养他的人,他没有责骂的道理。

刘振北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轻咳了声嗓子,朝刘振东,刘振南说道,“我不管你们瞒着我多少事,之前的,就算了,我也无力去追究。你们和我嫂嫂的事,既然我嫂嫂说,不必在追究,那我便放你们一马。算是对得起你们是镇国公府的人。”

刘振南心中有怒,但他不能说话。

三夫人脸­色­一白,却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出声。

刘振东更是面­色­镇定自若,仿佛他从没做过对不起西院的事情。

萧御庭自顾的喝着茶,从一开始,他这王妃便说了,这是镇国公府内部事情,他不许Сhā手。她自己解决就行了。

对他这王妃的话,他从没有不遵守的,萧御庭眯着眼咽下口中清香热茶。

口齿留香,很不错。

刘振北说完后,也朝二夫人道,“嫂子,你就是心软,不过你放心,今日过后,我看谁还敢欺负你。看我不绑了他送到封地去挑石头捡粪。”

刘雨歆偷笑,刘雨浩正襟危坐。

刘雨歆开口道,“姑姑,还是先说正事吧。”

“姑姑知道,你且等着。”刘振北朝她一乐,转头却瞬间变得严肃,犀利的目光朝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看去,“今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刘振东,三夫人勉强点点头。

刘振北对他们本来就没报多大的希望,能有这样的庶哥,她真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很快抛开这些杂念,刘振北接着道,“那丑奴所说的话,你们都记着心里,是真是假还有待探究。但,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你们都得将这句话给烂在心里,要是让旁人听到一些风声,别怪我无情。”

刘振东,三夫人都严肃了,“你放心,此事可是欺君之罪,我们不敢放肆。”

刘振北满意了,但对刘振东和刘振南这两人到底没有多大的信心,一时也拿捏不准主意。

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他们当真要找死,将那丑奴所说,爹爹和哥哥可能存活于世间的消息透露出去了,那便是将整个镇国公府往刀口上推。

百来人的­性­命,他们也没那么蠢这么做。

刘雨浩看着他们严肃的脸,迟疑的问道,“姑姑,可是大事?”

刘振北回头瞪他一眼,“没你的事,乖乖坐着就行。”

刘雨浩不说话了,只倔傲的和刘振北对峙,凡是府中的事,他都有权知道。

刘振北嘿了声,乐了,朝刘雨浩走去,“你小子还不服了是吧?走,跟姑姑去过两招,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三夫人神­色­复杂的看着刘振北,自己的儿子能得到她的青睐并不是件坏事,相教大房甄氏如今的惨样,她也算是幸运的了。她之前虽没有对不起过西院,可到底也是想要踩着刘雨歆的身上,给浩儿谋一份差事。这事也是她做得过分了。如今看着刘振北待浩儿的心思,她真不知自己是该乐还是该愁,这心中怎么都有个疙瘩。

二夫人瞧着这气氛,便揉了揉眉心,今日这糟心事本就多,也是除岁日,好好的一个年,怎么就闹到这地步了?

拦下又开始胡闹的振北,“总归是除岁夜,你们也难得回来一趟,嫂子让人备上晚宴,吃过后在闹吧。”

刘雨浩这人对啥都没兴趣,就痴迷武艺兵法。对刘振北也是一股子热呵。

今日能和姑姑过两招,真是大幸。当下压根就不顾及长辈之礼,起身就傻呵呵的跟着刘振北出门了。

萧御庭揉了揉眉心,对他这王妃这嗜好,他真是无力也无奈。

这正事没说完呢,就跑题了。

金阮是刘振北的贴身婢女,也是保镖。刘振北在她,她自然就在哪。

刘雨绍从二夫人怀里探出小脑袋,“娘,雨浩哥哥又要离开了吗?”

每次雨浩哥哥来看他都是一会会就要走了,不过,“可是,雨浩哥哥还没给绍儿糖葫芦呢?”

三夫人更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刘雨绍,她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也会有这么上心的时候。

刘雨歆也有些惊讶,看着刘雨绍,“小绍儿,你雨浩哥哥都会给你糖葫芦吃吗?”

小雨绍重重点头,小包子脸蛋还有些红熏,如红嘟嘟的苹果,好可爱。

很想就扑上去重重咬一口。

“嗯嗯,雨浩哥哥都会给绍儿买糖吃的。”说完亮晶晶的眸光黯淡了下来,扁着­唇­,“可是今天没有呢。”

刘雨歆嘴角狠狠一抽。二夫人也是揉着他的脑袋轻柔的笑了,这次看向三夫人的目光多了份柔和。

刘雨歆很伤心,朝小绍儿哭丧,“姐姐也买了糖葫芦给你吃,你都不跟姐姐笑。”

小绍儿从二夫人怀里下来,跑到刘雨歆脚边,抓着她的手笑得一嘴白眼,差点闪瞎了旁人的眼。

“姐姐最好了,比雨浩哥哥好。”

刘雨歆满足了,也跟着乐呵呵的笑。

萧御庭看着这两孩子,想着自己家里的小魔王,真是,仰头叹息一声。

人比人,果然会气乐人。

随即面­色­一整,给自己王妃善后,她这话讲到一半就跑了,还不得他接手。还让他不许Сhā手此事,摇摇头。

不过,支开刘雨浩也是必须的。

萧御庭不用刻意去打听如今朝政的局势,也大概知晓一些细末枝节,但他还是开口问了刘振东,“当初来府上报丧的,是谁的人,还记得吗?……”

成王府

傅左脱了沾满血腥的外衣,进门就丢给了个丫鬟,进了大厅,拿起一旁的热茶壶子,就朝自己嘴里猛灌。

也还好这热茶放着有一刻钟的时辰,凉了些这么猛灌也到没多大不了。

张山从身后跟来,也是先倒了 ...

(杯茶来喝,解了渴后,这才出声道,“黑衣人的尸体全丢大坑里头了,两百人,一具不漏。”

傅左转身,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上前朝张山的肩膀上就是一拳,“做得好,那高邑王八羔子虽然不是老子给灭的,但就这下场,老子也满意了。”

张山咧嘴嗤牙,“可是,左将,这群黑衣人中没找到高邑。”

傅左的笑容随即僵在脸上,瞬间成暴风雨,“他­奶­­奶­个熊的高邑,老子又白忙活了一场。”

张山很不厚道的呵呵一乐,“左将,怎么能说是白忙活一场呢?那可是高邑手中的两百人,这回也杀够本了。”

傅左一脚就朝他招呼了过去,“老子要的是高邑的脑袋,其他人的脑袋要来­干­屁,滚,别在老子面前晃悠,老子见你就烦。”

张山往旁边跳,躲开傅左将的攻击,憨厚的脸笑成了一朵掬花,“其他人的脑袋也是脑袋啊,左将,我去善后去,你在这消消火。”

说完一哧溜,跑了。

冷右一进来就瞧着傅左这火爆龙一脚将身边的椅子给踢飞了,砸在墙上直接四分五裂。

寿终正寝。

冷右本冷淡的脸­色­,更加冷飕飕的了。走进去上前抓过傅左的手臂,将他给扣在椅子上,按住,“它惹你了,何必为难这些椅子。”

傅左看是冷右,本腾腾的火气,更大了,一口热气就喷在他脸上,“高邑这王八龟孙子,又被他给溜了一回。老子不消消火气,就憋得难受。”

冷右坐到他另一头,“黑衣人一个不留?”

“不留。”

冷右松了口气,这就好。

傅左接着道,“你说你那是什么命令,黑衣人全砍了,那穿着府尹衙役的衙差,怎么就不能动了?害得老子差点吃了暗亏。”

冷右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吃什么暗亏,是黑衣人就杀了,衙差就围起来,这点事你还办不妥?”

傅左哼了声,“­奶­­奶­个熊的,两帮人都混到一起了,你去杀一半留一半试试?”

冷右难得愣了下,“一起了?”他还真没想过这可能,按理说,这两帮人也走不到一起啊。

傅左这脸上的暴风雨转大雨,“差不多了,要不是张山这小子将衙差给骗到山间里,估计也没得将这群黑衣人给杀了。”

当然,那群闲王的­精­兵出了不少力。

想到这,傅左也坐直了身子,问道,“你知道闲王回朝,还将四百五的­精­兵给藏到了背阳山外?”

冷右懒得看他,“当然知道,就是让你带着人去阻扰有心人的视线的,不然你以为王爷让你带人去背阳山外是什么意思?”

傅左就算之前不明白,到此刻,将这里头的七七八八想了一遍后,随即黑了脸,“王爷是让老子给闲王那一帮­精­兵打头阵的?不是让老子去砍高邑的脑袋的?”

冷右不想跟他说话。

高邑是秀逗了,还是被驴给踹了,没事去背阳山这地方­干­嘛?

傅左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囔囔道,“那群跟下山抢劫的土匪似的­精­兵,也需要老子去‘救济’?­奶­­奶­个熊的,老子是吃饱饭没事瞎拉着手中的兵去放血啊——”

冷右一眼捎过去,“没事你囔囔什么呢?除夕夜的,能让人心里痛快点吗?”

傅左正要说不能,老子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冷右便道,“闲王群­精­兵现在何处?”

傅左憋着火气,口气就不好,“还在背阳山间看着那群衙差呢,老子杀光了那群黑衣人就打头阵回来了,余下的事,张山会跟那群人交涉。”反正他也不适合做交涉这事。

冷右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们知道你是成王的人吗?”

傅左也愣了下,一起合作将那群黑衣人给全杀光了,他好像也没透露自己是什么身份,当即摇头,“没有,老子没事­干­嘛去跟人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冷右点点头,没有透露是最好的。此事能瞒多久是多久。

傅左道,“不是,小右子,你倒是跟老子说清楚,王爷这是什么个意思?你别就甩着我团团转。不弄明白了,老子心里不舒坦。”

张远就从外头进来了,走到冷右身边坐下,将头上戴着的帽子拍的一声丢到桌上,“大老远就听到你这高音嗓门了,不能收敛下你?”

傅左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动都不能让自己给彻底舒坦了。

真正是憋屈啊。

冷右懒得理他,侧头问张远,“事情如何?”

张远那双狐狸眼邪邪一挑,“我出马还能有失误?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姚大人呢。”

“府里头的事情安排好了?”

“好了,闲王那五十­精­兵被换下了,就是哪天皇上想起府尹中闲王这五十­精­兵来,到时也只能看到一批‘次等’的了。”

冷右点头,放松自己靠在椅背上。一趟下来也够累的,都到年关除夕了,还不让人好好守个岁。

傅左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凑了上前,“张远,你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张远无力看他,将他挥了挥手,“去去去,对面坐着,没力气应付你这火爆脾气。”

傅左看向冷右,看他也是累得闭上双眼假寐,只得摸了摸鼻子,走到对面坐下。

冷右还是出声简单的说了下,“王爷找上闲王这事,姚大人转眼就让人给宫里的那位带了话。加上之前刘雨嫣的事情,王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张远道,“姚大人可是厉害着,一心装下两个主,也不怕给撑坏了。”

冷右轻哼了声,“只是可惜了,没将皇后娘娘的话当一回事。一个句传到到了皇上和万贵妃耳中,也亏得黑衣人和皇上的侍卫能走到一起去……”

傅左听得一愣愣的,只觉胸口都要气炸了,这个杀千刀的姚大人,原来都是你给惹出来的事。老子能让你好过,就不叫老子。

“姓姚的人呢?老子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自己被狗屎涂了双眼。跟那谭祖业都是他­奶­­奶­的不识好歹。”

对面两人齐齐侧头,无视。

张远转开话题问冷右,“凌日,凌月,凌心找到了?”

“嗯,都带下去疗伤了。”

张远猛地睁开双眼,“伤得重吗?”

冷右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张远皱起眉头,知道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就连傅左这个粗神经也正襟危坐,“他们找到了?”­奶­­奶­个熊的,他去一趟万花楼,差点将它给拆了也没找到这三人。

冷右点头,“他们的伤,比较特殊。庆幸的是没有内伤,这是好现象。只是有人的手段狠毒了些。”

居然将他们三人当成玩—物来调教了,真正是可恶。

凌日凌月的身体还好,受伤的程度要小一些。凌心更惨些,浑身都是伤,下面的更要费些时日来调 ...

(理。

张远是何等的聪慧,这一转眼的功夫也就明白了冷右话里的潜台词。

也暗暗沉下心来。

烟花之地那种地方,要对付一个人的手段,自然能想到几种。

傅左骂骂跌跌,“小右子,给老子说明白罗,都是哪群龟孙子动的手,老子去废了他们去。”

冷右看都不看他,“你瞎搀和什么,这事我自会处理。待一旁去。”

傅左还想说话,就被张远给喝住了,“傅左,回朝后,这些天的事够乱七八糟了,你不是个能玩心计的人,就别在瞎搀和了。”

傅左很想反驳,他怎么就是瞎搀和呢?他也出了不少力的。

不过,张远有句话说对了,他就不是个能玩心计的,他还是乖乖坐在一旁,听着吧。

只是心里头的火气,怎么都消不下去啊。

张远突然仰头道,“我们三人事情还算顺利,只是不知道王爷那头进展如何,汗。闲王能摊上王爷这孙侄子,也是闲王的福气。也不枉费我们这帮人为了这事东奔西跑的。”

冷右勾­唇­轻笑,拉闲王一把,只是事情都凑巧撞到这一块去了罢了。

皇上容不下镇国公府,和闲王。万贵妃容不下太子殿下和王爷……

如今闲王突然回朝,可不就给了皇上和万贵妃两人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吗?

王爷拉着镇国公府和闲王,就是牵制着万贵妃……事情凑到一起,王爷自然不会对闲王不顾……

只是,此刻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本万无一失的一个局,最后的结局却是王爷不能承受的!

而此时的千行宫

穿着一袭深­色­紫裙的万贵妃端坐在铜镜前,披散着长发,纤细白­嫩­的右手拿着画眉,在­嫩­如豆腐的肌肤上画着柳眉。

一点一点,完全陶醉的表情,只那如毒蛇般的目光,仿佛要将铜镜给击碎一般。

身边一侧手中端着金光灿烂首饰的宫女,垂着头,不敢将眼神放到贵妃娘娘的身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有寒风吹起屏风一角,旁边直直的跪着一个黑衣人。一身乌黑,就连头上也戴着个黑帽子,只能勉强看到他微露在外头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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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设局,覆灭大逃亡 雪颖碟依

( 万贵妃画好眉毛,嗤嗤笑了两声,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放下眉笔侧身挑着首饰。ww

“高邑,你是如何向本宫保证的?”

高邑始终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万贵妃旁边的宫女双手无故抖了两下。

戴好­精­致耳环,万贵妃侧身坐着。宫女将手中托着的首饰都放到一旁,拿起放在铜镜旁的木梳,给娘娘梳着长直的黑发。

高邑腰杆挺着,­干­涩的声音里能听出一股疲惫,“属下知错,请娘娘责罚。”

万贵妃轻笑一声,“错?你错在哪?”

高邑没出声了。

室内气氛沉寂得吓人,宫女拿着发油的手好几次都给抹歪了,分布不均匀。

万贵妃清冷的道,“两百人,一人没回。你倒是很会用人,本宫­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一个都不剩。”

明明是不温不火没有大怒的前兆,可宫女和高邑都将身子抖了下。

将发鬓梳好后,万贵妃将宫女挥退出去了。宫女行了礼,转身,出门。动作要比平日里快上三分。

万贵妃起身,一袭深紫­色­袄裙高贵,气势逼人。走到高邑的身前,附身两指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本光洁的下巴如今却长出了些许的胡渣。

可想黑帽里头的样子多狼狈。

“本宫是如何吩咐的?”

高邑隐在黑帽中的双眼垂了下来,“萧锦天活不过明日的太阳。”

指甲嵌入下巴,血珠染红了­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如月牙般的伤口在上面触目惊心。

万贵妃的声音丝毫没有起伏,仿佛手中捏着弄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不听话的宠物,“闲王回朝,皇上那头定然不会坐以待毙,让你去拦下他安置在背阳山外的几百­精­兵,本是挑拨离间,将萧锦天彻底送上断头台。高邑,你告诉本宫,现在是什么结果?”

高邑不敢吭声,下颚处的血珠滴落到自己黑­色­长袍上,很快隐藏不见,只能闻到一丝的血腥味道。

这点痛楚,对他而言,是完全忽略不计的。

万贵妃附身,凑近,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相溶。却是一片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你!该!死!”

“娘娘,晚宴要开始了,皇上请您过去。”

门口宫女的声音救了高邑一命,万贵妃扣住高邑咽喉的五指渐渐松开,面­色­也恢复如常,放开他,站定,转身。

“自行去领罚,本宫不想在看到你。”

“是。”

咯吱,门口候着的宫女搀扶过万贵妃,出来千行宫。万贵妃道,“看着他,本宫没回来之前,不得离开千行宫。”

“是。”守在万贵妃寝宫的两个宫女朝万贵妃行了礼,目送万贵妃出了千行宫门,这才转身进了寝宫。

除夕皇家宴,太后,皇上,皇上后宫,子嗣。逐一坐在宴席上,由身份高低分次而坐。

太后坐在皇上左侧,皇后娘娘的位置在右侧。下面有万贵妃为首,逐一做成了一个圈。

万贵妃徐徐走来,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的,都是浅笑大度,高雅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

皇上从座位上起身,将她扶起,领到座位上,“爱妃不必多礼。”

太后道,“万贵妃可是身子不适?皇上该宣太医给贵妃瞧瞧身子,若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在场的妃嫔,皇子公主皆保持沉默。太后这话的意思,是在指责万贵妃太放肆了,要众人等候她一人。谁也没有往枪口撞的道理,齐齐垂头看戏。

皇后落落大方,笑得温和,脸上自有份担忧,“妹妹,若是宫里头的宫女照顾不周,姐姐这倒是有几个心灵手巧的,不妨给妹妹送去伺候着。”

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谁听不出这话的意思。

皇上扶着她坐好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万贵妃朝太后,皇后嫣然一笑。

“让太后,姐姐为臣妾担忧,是臣妾的过错。早间太医给妹妹开了方子。身子已无大碍。”

不咸不淡就将话给佛了过去。

“无碍便好。”太后移开视线,看皇上,“皇上,开宴吧。”

皇后自是接着太后的话下去,便朝身边的安公公道,“将饺子都端上来吧。”

安公公答应一声,退下了。

皇上这才大手一挥,开宴。早候着的太监宫女鱼贯而出,手中端着的皆是上乘的­精­美食物。

众人起先端着一杯酒给皇上,太后贺词,在给皇后,贵妃贺词。

太后,皇上,皇后等,都谢下了。

萧锦天坐在萧锦承旁边,两人的身份要比其他皇子高贵些,离得其他的皇子,公子自然也远了几步。

萧锦承偷偷问萧锦天,“皇叔公是怎么回事?”

萧锦天也不隐瞒,将事情都给他说了一遍,三言两语,就盖过了。

萧锦承没有惊讶,只是沉思片刻,“按着天儿的意思,父皇真的是要……”

萧锦天点头,“万贵妃也不会坐以待毙,皇兄,臣弟手中已有万贵妃的罪证。只是,儿臣现在还不能动她。”

萧锦承自然能想到这其中缘由,点头,“谨慎些是好事。万贵妃虽得父皇圣宠,可这些年来却没有子嗣,这本就是个疑惑的存在。”

萧锦天看了眼一袭深紫­色­袄裙的万贵妃,头上的朱钗晃荡不安。“这些天,皇兄要小心为上。”

有人走来了。萧锦承也轻声嗯了声,便结束了话题。端起手中的酒杯,朝太后,父皇,母后贺词问安。

饺子上来了,皇后起身,亲自夹起两个在太后,皇上的金碗中。太后,皇上都笑了。

这些年来,每年守岁夜皇后都会亲自到御膳房去包一阵饺子,给众人享用。

不管是做戏的成分还是真心实意的,大家都受了皇后这份礼,皇后大度,贤惠,国母风范。

这是公认的。

萧锦天本想离席,却被萧锦承给拉住了,给他夹了两个饺子,“这可是母后亲自做的,尝尝在去。”

萧锦天应承了了,只吃完后,趁着气氛正浓,便悄悄离开,萧锦承有意无意的帮着他挡着这空挡。

飞身落到御花园,如鬼魅一般闪进亭子后的树荫中,那里早有一人在候着。

“属下参见成王。”

“起来吧。”

来人是御林军的首领,杜威。安排皇上御林军的调配。杜威是皇后的人,但将他推到首领这位置上去的却是万贵妃。

萧锦天接过他手中的一份册子,打开一看,真是自己要的名单。

杜威道,“皇上便于明日会将闲王扣下天牢,镇国公府一派查封。万贵妃除了五个皇子。现在盯上的便是成 ...

(王。”

萧锦天将册子收入怀中,“万贵妃是何身份?”

杜威犹疑了下,“属下并未确认,只,偶然一次,听到些风声,说万贵妃跟前朝有关。”

萧锦天眯起双眼,一抹肃杀迸出,万贵妃是绝止宫大宫主这毋庸置疑,只是没想到还会跟前朝扯上关联。

“那五个皇子有留下蛛丝马迹?”

杜威长得魁梧,面­色­乌黑,道,“没有,做得很­干­净,属下曾暗夜里查探过数次,都没有收获。这五个皇子皆只有十来岁左右,尸体的症状全然看不出是何种死因,具是无故淬死的。给出的缘由,也是妖孽鬼神在作祟。”

萧锦天点头,“你先下去。”

杜威走了。对于去背阳山外拦截皇叔公的那群人,既然杜威没有提到御林军,那便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做的。

这么一来,便好办多了。

正要反身而走,却在假山处听到几声细微的嘀咕声。ww萧锦天顿了下,隐藏了身上的气息,悄悄朝这声音走去。

正喝着高兴,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上来,看了眼太后皇后的脸­色­,凑到皇上耳边嘀咕了几句。

皇上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掷到桌上,大喝一声,“放肆。”

底下的人齐齐一惊。

皇后下意识的看向太子的位置,没见成王在,心口一提。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的搅动了两分。

皇上也正看着太子的位置,没见成王,整张脸都­阴­了下来。只有万贵妃露出也不知是不是做戏时的惊讶。

太后放下酒杯,看向皇上,“皇上,何故如此盛怒?”视线却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身上逗留了几秒。

那小太监如站针毡。瑟瑟发抖也不为过。太后是什么人?那声音即便是温温和和的,也是能杀死人的。

皇上哼了声站起来,侧头看向皇后,“你的好儿子。”

皇后吓了脸­色­一白,但也没失了身份,紧跟着站起来,温和道,“皇上?”

皇后是太后亲自挑选的,­性­子自然没话说,也都是一路护着过来的,起身道,“皇上,要怪罪你怪罪哀家便可,何故难为皇后。”

皇上转身看太后,态度虽然不在强势,但脸­色­依然难看得紧,只道,“母后,锦天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却在御花园里公然玩—弄宫女,这还不是皇后教导出来的。”

“皇上。”太后也冷下脸来,盯着睿昌帝,“皇上贵为天子,亦为人父,有些话,不该说的,万不可出口。你这般毁及锦天的声誉,这不是只打嘴巴吗?”

说着侧头看那小太监,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早就吓得跪了在地上,磕磕碰碰道,“回,回太后,刚刚奴才到御花园巡视,不想,不想就看到成王拉扯着一个宫女,进,进了假山之后……奴才该死,奴才定是眼花了,求皇上,太后开恩。”

说着一巴掌就重重的摔在自己的脸庞上。

皇后早就气得肝疼了,可她不敢有所其他的表示,脸上早无血­色­,却是睁大双眼,看着地上的小太监,正要出声。

太子却早她一步,朝太后跪了下来,“太后,锦天方才也是多喝了两杯,说是去小解,身边有太监跟着,无需经过御花园的。”

皇上拂袖,显然气焰难平。

万贵妃突然道,“皇上,既然只是凭着这小太监的一方说词,自然不可全信。成王战功赫赫,又岂会和宫女搅在一起?不如前去看个究竟,也好还成王一个清白。”

皇后没有阻扰,只暗自看了万贵妃一眼,将到嘴的话咽回了肚子。

此刻,她说任何话都不对。

太子镇定的和皇后对峙一眼,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御花园走去。其中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

只是谁都没有在出声,这时候,他们本着看戏的心态。无论是皇后一方,还是万贵妃一方独胜。于他们都是有利无害的。

太后自皇后掌管后宫后,便常年在佛堂里诵经祈福,十几年来,都未成在管过后宫之事。

只今日,她是大怒的,直接道,“若是此事天儿是含冤的,她定要彻查还天儿一个清白。”

御花园里头确实有着不堪入目的好戏,两凰一凤,席天而露。不过很可惜的是,主人公并不是成王。

两男人是谁,现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后非常生气,皇上也是脸­色­尴尬难堪的。

皇后更是不必说,虽有国母风范,但一字一句都是犀利,步步紧逼的。

跟着来的太监们将那三人给拉着出去就地砍头。

太后阻止了,一句话,“彻查此事。”

万贵妃脸­色­都没变过,看不出心虚。

太子来之前还提着一颗心,这下也松了口气。

闹剧很没趣的收场,此时的御花园亭子树荫下的角落里,刑公公单手搂进成王的腰身,点了他的哑­茓­,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

等所有人都退场后,刑公公这才抱着萧锦天,飞快的出了御花园,将成王送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反身折回的同时,招来自己的小徒弟,给太子递了话,成王醉了回了皇后娘娘寝宫。让他务担忧。

太子松了口气,直接朝太后,母后说明了萧锦天的去处。

皇后恨不得立马飞身回自己的寝宫,但眼下还要应付的是万贵妃。

此事若是没有她的参与,怎么都说不过去。

刑公公问道,“那两个侍卫如何了?”这问的是之前在御花园里头跟那宫女搅在一起的两个侍卫。是他临时给找来的,也只能说,是他们两个自己倒霉,碰上了这档子事了。

去给太子报信的小公公回道,“被太后保下来了,师父,若是太后查到您头上,这可是无妄之灾?”

他就不懂了,师父为什么要去帮成王。这要一个搞不好,不仅是得罪了万贵妃的事,就连皇上也一并得罪了。

刑公公浅笑,“不该知道的,别知道。去做事吧。”

那小公公虽然好奇,但也不敢有异议,离开了。

刑公公拿着拂尘,慢悠悠的往御书房走去,今日寻着没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功夫,可得将事情给尽早做完了。

萧锦天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皇后的床上,屋子里没有伺候的人。萧锦天想起身,却发现浑身发软,全身无力。

想到在御花园晕倒前,鼻息间一阵白粉清香的味道传来,冷冰冰的脸上更是肃杀。

彭的一声,倒回了床上。

皇后进来,忙疾走两步奔到床边,“天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锦天侧头看皇后,“母后?”

皇后整个人都柔软下来,将萧锦天扶起来靠在床头,“哪里不舒服,告诉母后?”

萧锦天剑眉一皱,“软骨散。”

皇后一愣,“什么?”

...

“软骨散,我在晕倒前,闻到的是软骨散。”现在他全身软绵绵的就如海绵一样,可任人拿捏。

皇后惊怒,“宫中怎么会有这东西——”

“母后息怒。”

“息怒,母后怎么息怒?今日看着万贵妃的脸­色­,母后只恨不得将她给拍死,若是,若是你真有个好歹,母后,母后……”

萧锦天抓住她的手,想用力捏住,可发现手腕根本无力,额头上的冷汗直往下来滴落,转移话题道,“母后可知是谁救了儿臣?”

皇后悲愤难怒,听到这话,果然将注意力都转了回来,“天儿不知是谁将你送回母后这的?”

萧锦天摇头,“在晕倒的那刻,只看到个宫女。”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手伸进怀中。随即轻呼出一口气。

还好,这册子还在。

皇后起身便将门口候着的翠绿给招了进来,翠绿也摇头,“娘娘,奴婢不曾看到是谁将成王送回来的,只听到一声脆响,待奴婢出去后,便看到成王躺在地上了。”

皇后让她下去,既然翠绿都没看到,那定然是宫中其他宫女太监也没看到了。

萧锦天道,“母后怎知儿臣在此?”

皇后微愣,知道是个小公公告知太子的,当下心中就有数了,却也有些惊讶。

萧锦天也讶异,“刑公公?”怎么会是他?刑公公跟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对父皇更是忠心耿耿。

如今为何——?

皇后也有些想不通了,刑公公对她一向亲疏有间,不过分的讨好,也算敬意。

只,如今他帮着天儿,是受了皇上的旨意?还是就是他个人行为?这都有待探究。

萧锦天到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只是从怀中将那册子掏出来放到皇后面前,“母后,这上面的人,都是跟前朝有莫大关系的。这五年来,儿臣追随镇国公在边关杀敌,前朝毒瘤也不在少数,只在战场宣告告捷后,有些毒瘤便消失无踪。儿臣想,定然是在盛都有接应的,这是杜威查到的。母后请看。”

皇后心惊,看到上面的一些名字,只觉熟悉又陌生,“天儿?这确定吗?”

萧锦天点头,“母后,这些相信父皇手中也有一份,只是没有我们这份这么详细。”说着又把杜威的话重复了一遍,“皇叔公不能有事。”

皇后让他放心,这些她自会找人来处理,太后那头她也会让人去支会一声。

皇上总是要顾忌着太后的。

两人对御花园里头的荒唐事,在没有提及,因为没有提到的必要。那根本就不值得他们上心。无论这局是谁放的,万贵妃也好,皇上也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不正要了。

重要的是,不仅萧锦天看清了局势,皇后也更加明白了某些事情。

这样做起事来,便无需在束手束脚。

有些人,总是要给些教训,她们才懂得学乖的。

皇后连夜招来太子,和成王商量着对策。

明日由太子出宫,先行将闲王拦在宫门外。而皇后便到慈宁宫,请太后出面,稳住皇上。

可他们千防万防。

万万没防到,皇上还有一手。

睿昌十九年,正月初一

镇国公府不说一片喜气洋洋,但好歹也摆脱了镇国公,刘振西下葬的悲运。

二夫人,刘振北亲自下厨,做了一大锅的饺子,桌上围着一桌子的人,刘雨歆看着此时的二夫人,刘振北,心中是悸动的。

而其他人都只负责吃。

刘雨歆抱着刘雨绍,在一旁吃得乐呵呵的。刘雨浩也跟在刘振北身后,转悠着。从昨日这两人过了招后,刘雨浩对刘振北那是更加敬重了。

目光中时刻都流露出着崇拜,看得刘雨歆一阵无语。

刘振南本不让他来西院,可三夫人也说不必阻止了,既然刘振北都不介意,她自然乐得其成。

只是刘振南还想嘟囔,就被三夫人恶令住,回房呆着,不许出来在捣乱。

来宣旨的是个小太监,皇上下旨由闲往,闲王妃进宫面圣,刻不容缓。

二夫人手中还抓着饺子馅皮,担忧的抓着刘振北的手,“振北。”

刘振北拍拍她的手臂,“嫂子放心,没事的。”

萧御庭也让她放心,有他在,北北不会有事。

金阮,金福要跟着,可那小公公不让,理由很正当,“圣上说了,只许闲王,闲王妃进宫见架,你们两个哪来的待哪去。”

气得金福想将他给丢出去。

但也知道,若是自己跟着,也是进不去皇宫的。只能忍着这股怒气。

萧御庭倒是没多大的反应,温和的笑着让他们留下。

两人跟着小公公走了,刘雨歆朝金阮金福道,“你们悄悄跟着,大不了飞檐走壁,进皇宫就是了。”

金阮,金福严肃点头,后脚就跟了出去。

刘雨浩道,“三妹,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大年初一的,让姑姑姑丈进宫?这不合常理啊?”

二夫人将手拍­干­净,“浩儿,你们先下去。我让嬷嬷去前面打听打听,这事指不定多严重。”

刘雨浩忙跟着她一起出去,“二伯母,我跟你一起去。”

刘雨绍在身后也小跑跟着,“娘,雨浩哥哥,绍儿也要去。”

刘雨歆一把将他给捞回来,扣在自己怀里,朝门外的净梅道,“净梅,将小绍儿抱下去,我跟。”

净梅答应一声,安抚小绍儿。却让净竹跟着小姐一起出去,护着点小姐。

净竹点头,追着刘雨歆身后小跑。桌上还有未包完的饺子皮。就连包好的也孤零零的躺在一旁,看着可怜。

净梅叹息一声,抱着小绍儿出去了,招来几个小丫头,将这里给收拾­干­净。

一刻钟后,二夫人,刘雨浩忧心忡忡的进来。看两人这样,也是没打听到什么的。

外头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的,皇家事虽新鲜,但哪有人天天就盯着皇家八卦的?

刘雨歆陪着二夫人坐在一起,时不时的还得逗她笑笑,别担心。

午餐,几人也是勉强的吃了一丁点,众人看着就是没有胃口的。

三夫人也来了西院,本想让刘雨浩回院子用膳的,可一来气氛不对头,也就随口问了两声。

二夫人也没去跟三夫人计较一些,自从刘振北,萧御庭被宣进宫后,她这颗心就没安稳过,跳得跟要出胸膛似的。

总觉得不妥。

几人都在西院默默等着。

只是,他们首先等来的不是刘振北,而是冷右。

刘雨歆惊讶,起身就朝他走去,“你怎么来了?”

冷右的脸­色­很不好看,根本顾不上主子有别,亦或是男女有别,扣住刘雨歆的手腕,冷声说道,“我长话短说,闲王,闲王妃被查证要夺权篡位,皇上 ...

(大发雷霆,现在已将闲王,闲王妃扣押大牢,择日问斩。王爷让属下来带王妃等速速离开。镇国公府定要殃及池鱼。王妃,时间紧迫,皇上已经下令,由杜威率领御林军前来封府抓人。”

“什么?”

“你说什么?”

一连串惊呼失措的声音叠加在一起,二夫人,三夫人,刘雨浩齐齐奔了过来。

刘雨歆没有问这话的真实­性­,几乎冷静得不能在冷静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离开的路线?”

冷右赞赏的看着王妃,对其他人直接无视,“分两路离开,一路北上,由傅左护航;另一路南下,由张远护航。一刻钟后,我会带你们去不同的据点。”

二夫人,三夫人都不是弱女子,虽然这消息冲击­性­太大,但好歹也扛得住,失魂落魄多些。刘雨浩直接上前,脸­色­­阴­沉沉的问着冷右,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雨歆已经转身,脚底生风,朝净竹,净梅道,“快,跟着二夫人到银库里拿银票,能拿多少是多少,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带。”

净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净梅虽然脸­色­慌张,却听着小姐的吩咐,侧身就朝二夫人看去。二夫人回过神来,领着净竹,净梅转身就走。

刘雨绍站在一旁,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不理他了,可小孩子的心思是最敏感的,也知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了。

就像刘雨真要抓着他当马骑一样,他不喜欢。

当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刘雨歆跑到一半,转身朝秦嬷嬷道,“看着小绍儿。”

秦嬷嬷跑过去抱住小绍儿,紧紧的护在怀中,不撒手。

三夫人哪还站得住,拉着刘雨浩就朝南院跑。如今转眼天就要塌下来了,他们不跑就等着陪连累砍头吧。

冷右就如一尊雕塑一般,站在亭湖的位置上,面­色­冷冽。

只是听着王妃的安排,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下,这时候,能保持平静的心态应对事情,是难得的。

刘雨歆踹开自己房间大门,不知道为什么,在冷右说要跑的那刻,她心里头,就只想着这根银鞭了。

镇国公府,她能带走的东西没有,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东西,萧锦天送给她的唯一一个‘礼物’。

从柜子里将银鞭紧紧抓在手中,反身就朝外跑去。

二夫人,净梅,净竹也回来了,三人怀里都兜着一鼓鼓的。二夫人还打了个小包袱,里头沉甸甸的,一看就是装了好些银子。

小绍儿一看到二夫人,和刘雨歆,就朝他们伸出手来要抱抱。

冷右直接上前,将他抱在怀中,看了几个气喘吁吁的女人,眉头一皱。转身就走,“快走。”

刘雨歆让二夫人,净梅,净竹,秦嬷嬷都跟上。

二夫人拉着她的手,很用力,深怕她给丢了,“歆儿,你跟在娘身边。”

刘雨歆凑上去,在她侧脸上亲了亲,来到这里后,她不是没对二夫人做过亲密的动作,只是这却是第一次亲她。

扬起笑容,安慰道,“娘,你先跟上,我马上就来。”

二夫人眼眶湿润,虽然被她亲了下有些愣住,但却没撒手,“不行,歆儿,你要去哪?”

“娘,我没去哪,我就是让府中的丫鬟,家丁都散了,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相信我。”

冷右来时计算过时间的,此时的杜威等人已经出了宫门,再有一刻钟,就该到府上了,冷声道。“时辰要来不及了,快走。”

二夫人还不肯走,说什么都要刘雨歆跟着一起走,她才走。

刘雨歆皱着眉头,朝秦嬷嬷道,“将二夫人拉走。”

秦嬷嬷这时候也站在了小姐这边,和净梅一同上前,拉着二夫人一起走。

净竹跑到刘雨歆身边,喘着气道,“小姐,奴婢跟着小姐。”

“不用,你照顾小绍儿,快去。记住,一定要跟着冷右,他会护着你们的安全。”

净竹还想说什么,被小姐骤然严厉的脸吓了一跳,也就反身跟了上去。

在西院的奴婢下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事,都开始跑着。刘雨歆转身就朝东院跑去。

今日刘振东没在府上,冯马也没在。刘雨歆看到了葫芦,招手让她快离开府中。有多远跑多远。

葫芦一看小姐的神­色­就知道此事不简单,也神­色­紧张的跟着三小姐一同喊。

催姨娘,李姨娘,梅姨娘正在后头院子中说着话,远远的听到两声高声的喊叫声。

让身边的丫鬟跟上去问问出了什么事,没想一会后,几个丫鬟脸­色­苍白的跑回来,将此事一说,三个姨娘哪还坐得住,什么都没管了。

起身就朝后门跑。

这时有三个家丁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到三个姨娘,一人走到一个姨娘面前,二话不说,护着她们就出来后门。

那走的速度当真无人能比。

刘雨歆问着这府中老太君的住处,她虽然在镇国公府活动,可还是从来没到过西院中。

葫芦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刘雨歆一起了,说什么也不先离开。刘雨歆也让她去了,反正这时候多一个人,或许就免了一个人的牢狱之灾。

更或是杀身之祸。

葫芦要比刘雨歆高大,抓着她的手就朝后院跑去。

来到老太君的院子外,刘雨歆来不及体会自己此刻心中是何感觉的,曾经在大堂上,她公然对抗老太君。那是不孝行为。

可不管老太君对她做了什么,她都是她的长辈。

葫芦上前拍着老太君屋子里头的房门,大叫,“老太君,老太君,出事了,您快出来。”

刘雨歆上前拉开她,直接一脚将房门给踹了。

张嬷嬷手中正端着一碗苦药,黑不溜秋的,味道很难闻,正在床头伺候着老太君。

老太君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看到闯进来的刘雨歆,和一个小丫头,老脸拉得老长。

正要开口质问。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声大叫声,“着火了,着火了,快跑啊。”

刘雨歆一惊,转身朝外看去,从空中飞进来,如雷雨的火箭,落到房屋下,只顷刻,整个镇国公府便通天大火。

看着瞠目惊骇。

几只火箭落到门口的石阶下,葫芦抓过刘雨歆朝前扑去,避开火箭。

咚咚咚

无数的火箭落到桌上,屏风上,门框上,青瓦上……

数不胜数!

冬天­干­燥,房屋又是用木头搭建而成的,遇到火星很容易引燃。

只一会,门旁就火焰急旺。

在床上的老太君也早掀开了被子,下来了。颤着脚步走到刘雨歆身前,“怎,怎么回事?”

刘雨歆看了眼张嬷嬷,道。“别管怎么回事了,逃出去要紧,快跟我走。”

张凤仪和葫芦两人一人 ...

(一边的扶着老太君,朝外跑去。

一路上小心的躲过天上落下来的火箭雨,老太君跑得慢,身子骨不行了,便是有张凤仪和葫芦在身边扶着,她也跑不快。

等出了后院,便在也走不动。

一路上,能听到震天哭号的尖叫声,整个镇国公府如一片火场。

“哎呦……”身后的老太君被绊倒,刘雨歆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到老太君扑倒在地,一旁的张嬷嬷和葫芦也都踉跄着身子,模样很狼狈。

老太君抬头看了眼四周越来越大的火势。眼里具是绝望。

在回头看面前的张凤仪,她也是站在一旁,看着她。

脑海里的片段如走马观花,自己失意时,自己痛苦不堪时,后来得势时…

一遍遍的回忆着,老太君老眼湿润,看着此刻不比她年轻的张凤仪,“你恨我吧?”

是恨的吧,如果不是她,张凤仪如今过得日子岂会被当成下人来使。

如果不是她,张凤仪现在已经儿孙满堂,镇国公府何必落到如此地步?

周围无数火箭咻咻咻的飞落各处。

张凤仪看着跌坐在地上,仰视她的老太君,面上没有情绪,嘶哑的声音同样难听,“走吧。”

就算恨又怎么样?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也老了,还恨得起来吗?

老太君低低的笑着,眼角却是泪,那是悔恨的泪也好,是作秀的泪也好。

张凤仪都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动。

老太君也没从地上挣扎着起来,“我知道你恨我,你也该恨我的。”

刘雨歆冷着脸凑上前,一把扣着老太君那骨瘦如柴的手腕,就往上拖,“离开这里在说,起来。”

葫芦也在一旁­干­着急,周围的树上都已经起了大火,在不走,惊天的嘶叫声,听得人胆战心惊。她只知道,在不离开,就真的来不及了。

老太君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只看着刘雨歆,认真道,“我故意针对你,针对你娘,你不是应该恨不得我早点去死吗?有何故假惺惺的来救我?”

刘雨歆望天翻了个白眼,“我是恨你,可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太­奶­­奶­,我能看着你去死吗?妈的,废话真多,赶紧起来。在不跑就来不及了。你想死,我还没活够。”

老太君愣愣的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的话,但这下却被她用力一拉就起来了。如一具破偶娃娃。

“葫芦,在前头看路,我断后。”

葫芦点头,快步朝前跑了出去。

刘雨歆拉着老太君就走,老太君正要说话,徒然瞳孔一缩,用力甩开刘雨歆的手,就朝张凤仪扑去。

唔——

从张凤仪身后飞来的火箭,Сhā在了老太君那瘦不拉几的后背上,火势立马吞噬了她的衣服。

老太君将僵住的张凤仪用力推开,直接倒在一旁,双眼睁大…

刘雨歆同样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老太君已经闭上了老眼,身上的大火将她的衣服烧得片甲不留…

张凤仪死死的盯着她,布满伤痕的手,拽成了拳头。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她张凤仪不稀罕承她的情——

是的,她恨她的,别以为这样她就会原谅她的,别想——

刘雨歆狠狠闭了闭双眼,顾不得心里头的感受,拉过张凤仪,几乎是拖着往前跑的。

“走。”

葫芦也被老太君给吓住了,淡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她不是没见过死亡,但在这刻。在这大火中,她觉得心凉…

张凤仪被拉着,双眼依然死死的盯着被大火侵蚀的老太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脸上有了愤怒的情绪!

以此同时,数十道穿着衣裙的女子,和火箭从天而降,纷纷落到镇国公府每个角落。

手中持剑,飞走在每一个屋子,见人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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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出逃,格杀勿论 雪颖碟依

( “着火了,着火了,镇国公府来大火了——”

街道上,一声声高喊声,大街小巷,人群窜动。

“走。”长安街头小巷子里,冷右点了刘雨绍的哑­茓­,领着二夫人,两个丫鬟,秦嬷嬷游走在小巷子中。

二夫人脸­色­惊骇,手脚冰凉,回头看了眼青烟滚滚的方向,真是镇国公府的方向。

“歆儿,我的孩子—”

甩开净梅的手,转身就要朝镇国公府跑。

“夫人。”净梅惊骇,回身就抓过二夫人的手腕,不让他挣脱,“夫人,别去。”

“你放开,歆儿还没跟来,我要回去找歆儿——”

“夫人。”失控的人力道最为强悍,净梅根本就抓不住二夫人的手,只能急急道,“夫人,奴婢求求夫人别回去,小姐定会想办法追上来的,我们快离开这里。”

秦嬷嬷也上前,一同抓着二夫人,两人几乎是拖着二夫人走的,“夫人,小姐一向聪慧,老奴相信小姐会追来的,夫人只得先行跟着副将一同离开,不能拖累了小姐。”

二夫人整个身子都软了,任由净梅,秦嬷嬷两人拉着,勉强跟上,只心中想着她的歆儿,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净竹在一旁­干­着急,想跑到小巷子口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被冷右抓着后颈,就拉着走。

“快走。”他没功夫来应付这群女子。

“哎,你等等,被拉着我的衣裙啊,喂你听到没有。”

“别吵。”

“你不让我吵,那你被拉着我啊,喂喂,你勒着我了,我自己会走啊,放手啊。”

冷右无动于衷,这条小巷子只有五十米来远,走到尽头便是另外两条相连接的巷子,可以直接看到大马路。冷右探头查看了下情况。

长安街头,一阵凌乱沉稳的马蹄声,脚步声哒哒哒的传来。声势浩大。

“杜首领,镇国公府无故着了大火,府里头人死伤不明。”

杜威一身盔甲,坐于马上,收了马缰,在逆光中,脸­色­­阴­沉,居高临下凝视着来报的御林军。

“怎么回事?”

那御林军道,“属下不知,还未查明,盘问了邻居街坊,都说只是看到一阵火箭雨朝镇国公府­射­来,只顷刻,镇国公府便大火连天,惨叫声不绝于耳,根本没跟人反应的时间。”

“府中两位老爷,三位夫人呢?”

御林军摇摇头,“火势太大,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就连府中的丫鬟,家丁也没看到一个。门口倒是有几个被大火烧伤的侍卫。已经辨认不出是谁的面貌,几欲面目全非。”

杜威心中咯噔一声,大手一挥,“你们另带一队人马,先行救火。记着,找到刘振东,刘振南,还有府中三位夫人,几位少爷小姐,只能抓活口,听到没有?”

“是。”

“走。”

一行人在街道上纵马狂奔,等杜威将人都撤离长安街头后,冷右皱起眉头,这才带着二夫人等人小心的避开在街道上搜寻的官兵,往城门处走去。

傅左,张远都等候在城门南侧,见到冷右等人,皆松了口气。

冷右的气­色­还行,二夫人,净梅,净竹,秦嬷嬷四人的脸­色­已经差到不能在差了。

傅左,张远两人上前,看着冷右,“王妃呢?”

冷右口气生冷,“先行带她们离开,我回头去找王妃。”

傅左,张远两人都点头。

张远领着二夫人,刘雨绍,秦嬷嬷三人。而净梅,净竹便跟着傅左。

这时候谁都没有异议,便是有,她们也没有在说话的权利。

街道上各处,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批的官差,十人一队,手持长枪,抓着各街道的人,来盘查。

冷右等三人气­色­都很不好。

一个手下来报,“五皇子奉命守城门,左右副将,现下该怎么办?”

傅左刚要发脾气,便被张远给拦下了,“皇上动作怎会如此之快?”

冷右道,“定是王爷那头不顺利,赶快,定要敢在五皇子来换守之前,送二夫人等人离开。”

“是。”

前头几个普通装扮的士兵打头阵,傅左,张远领着一行人,匆忙跟上。

张远说,“二夫人,只能委屈您一路了。”

二夫人心里着急,根本没想到事情会闹得如此大,心里头也为歆儿担忧着,哪还顾得上自己。

抓着要离开的冷右道,“我求求你,带我一起去找歆儿,我——”

“抱歉,二夫人,我不能带你去。”

和张远对视一眼,后者明白,直接朝二夫人,秦嬷嬷两人的后颈砍了一刀子手。

二夫人,秦嬷嬷两人晕倒在一旁的士兵怀中。

净竹瞪圆了双眼,上前就朝张远叫到,“你们想­干­嘛?夫人,嬷嬷,醒醒——”

净梅捂住净竹叫声囔囔的嘴巴,“别叫,夫人嬷嬷都没事。听话。”

“唔唔……”净竹朝她控诉,怎么能没事?都晕过去了,还叫没事吗?都是这群人,定是不怀好意的。

净梅朝张远,冷右道,“净竹就是太担心夫人和嬷嬷了,还请两位副将别跟她一般计较。”

冷右朝她点了下头,转身便走。身后两个人也一同跟上。

张远挥手,身侧两个侍卫将怀中的人直接抱上破旧的马车。傅左让净梅,净竹一同上去。

净竹还想朝傅左怒吼,却被净梅给拉着,不让她在捣乱了。

傅左本横眉冷对,火爆脾气愣是给压住了,这时候可不是暴粗口的时候,该冷静时,他也一样不会瞎闹腾。

和张远两人上了马车,看了眼无声流泪的刘雨绍,两人都默默转开了头。

马车上坐了两个侍卫装扮的马夫,驾着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城门处跑去。

原地上站着的其他十来个侍卫,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另一头,刘雨歆拉着张凤仪,前面的路被大火堵住了,后面的路也行不通。

葫芦对这后院的路比刘雨歆显然要熟悉得多,穿走在小道上,借着盆栽和树荫的空当,也算没有暴露三人的目标。

走过后院的小拱门前,葫芦正想朝前面的水榭走去,却徒然停住脚步,盯着对面几个穿着水蓝­色­,水红­色­女子,手持利剑,将逃窜的家丁和丫鬟,都给杀了。

葫芦下意识的张嘴尖叫。

刘雨歆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压着她的脑袋,三人一同藏在了盆栽里头。

“嘘,别叫。”

“呜呜……”葫芦瞳孔瞪大,面前火光冲天,血腥四溅,尸体横生。这是真正的屠杀,剑过脖颈,不留一个活口。

刘雨歆气息很冷,双目­阴­戾的盯着不远处的厮杀,人群晃动,一个个倒下的身影就如一根根锋利尖锐的倒刺,无情的Сhā在 ...

(她的心窝。疼得痉挛。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丫鬟,和下人。她们却依然不放过。

刘雨歆拒绝去听,周围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哀鸣。

葫芦被刘雨歆压在身下,仿佛过了一个世界之久,僵硬的身子才慢慢的松弛下来。

对面火光印在几个矗立着,手持冷剑的女子身上,周围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盆栽上,水榭旁,亭湖下,一片血水……

葫芦压抑着哽咽的哭声,狠狠的闭上了双眼,不忍直视——

好残忍!

张凤仪也咬着下­唇­,惊骇的脸上找不出一丝血­色­,指甲紧紧的抠着自己的手心,深怕自己会失声惨叫出来。

亭湖上,三个穿着水紫­色­衣裙的女子,从亭湖上飞掠而过,落到水榭台前。

收起手中的利剑,朝其他几个水蓝­色­,水红­色­的女子冷声道。

“人找到了吗?”

“没有,后院的人都杀光了,没见到人。”

“走,上前院去。我们的时间不多,再有半刻钟,御林军便会到达。前去前院看看,记住,另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ww”

“是。”

数十人飞身朝前院而去。

葫芦当下软了身子,摊在地上。双眼愣愣的直视前方。完全没有动作和意识。

噼里啪啦的火苗窜动声,焚烧声。

刘雨歆绷紧了身子,起身半端着,伸手在毫无血­色­的葫芦脸上用你拧了一把。

一手捂住她­唇­不让她尖叫。

那十几个女子虽然暂时离开了,可难保不会有其他杀手在。

葫芦受痛,无神空洞的双眼,落到近在咫尺的刘雨歆这张本幼­嫩­,如今却满是杀气的小脸上,双眼只有嗜血,在找不到一丝的童真。

“葫芦,你听我说。”

葫芦张了张­唇­,哆嗦了好几次,都没有在发出声音来,那些倒在亭湖里,盆栽上血光琳琳的尸体,都是她熟悉的,曾经一同开过玩笑,一同公事过的——

今日一早,她们还开开心心的起床,相互道着‘新年好’,将自己收藏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起一同分享这份新年喜悦。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镇国公府便成了火场,屠杀场?

刘雨歆蹙起眉头,单手扣着葫芦的下颚,用力一拧,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目光。

深沉的,嗜血的,仇恨的……

“葫芦,你现在看到的都是真的,镇国公府真的完了。我知道你能承受这些的,你是皇后身边的人,这些不都是司空见惯了吗?葫芦,你看着我。看着我。”

最后一句,刘雨歆几乎是咬牙低吼出来的,葫芦不清醒过来,她们三个谁也走不出这镇国公府。

张凤仪跌身坐在刘雨歆身后,紧紧的看着周围的情况,这里是盆栽和树荫处,离后院屋子有一段的距离,好在火箭早已经停了下来,这焚烧着房屋的那些火势一时半会也烧不到这头来。

葫芦看着刘雨歆,身子颤抖了下,张­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刘雨歆非常冷静,她是偷盗,时常走在紧迫危险的边缘上。早习惯了在生死边缘徘徊,行走。

越是在紧迫危机的情况下,她便越能沉下心来,冷静面对。

她不着急着葫芦清醒过来,她给她时间。

三十秒。

时间的­精­确计算,是她吃饭的家伙。

周围火势太大,她只能给她三十秒的时间,然后跑路。

“她们死了,你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任何事情才有可能,我们才能回来帮她们复仇,让她们安息。”

“葫芦,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一定会的。”

葫芦的声音涩哑,在没有了之前的清脆悦耳,可刘雨歆却松了口气。这声音简直如天籁之音啊。

刘雨歆勉强一笑,“会,我发誓,我会回来。没有人能在毁了我的东西后,还能活着逍遥的。”

葫芦想笑,可完全笑不出来,从地上爬起来,半蹲着,“小姐,奴婢愿追随小姐,天涯海角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刘雨歆点头,“走吧,前院我们是别想出去了,只能走后门。”

葫芦身子轻晃了下,还是咬着牙起身,扶着张嬷嬷一同跟在刘雨歆身后。

到现在她们还能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可想而知前院是何等的惨烈。

她们不能前去前院,明知哪里有人正在受酷刑。可她们不能去。

只有逃出去,她们才有活路。

葫芦,张凤仪对这后院的小路非常熟悉,刘雨歆按着记忆,回忆着当初萧锦天带她进来的后院那堵墙上的石门。

只有找到这石门,她们才有可能离开。

三人小心的避开火势,和地上躺着的尸体,还得小心提防返回来的那群女子。

走过后院下人们住的院子,便是镇国公府的后门了。刘雨歆正在寻思着当日萧锦天是用什么方法开这石门机关的。

一时没注意脚下。

“小姐,小心。”

葫芦上前拉过刘雨歆,两人往后退了两大步,这才稳住身形。

刘雨歆朝前看去,这里有三具女人的尸体,身上的衣裙,样貌已经被烧得面无全非了。

“只是尸体,别大惊小怪的。”吓她一大跳。刘雨歆绕过面前横竖交替在一起的三具尸体,看着前面的这堵墙。深思。

葫芦在一旁拍着胸脯,也是受惊不小。张凤仪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赶快跟上。

“等等……”

葫芦突然上前,从其中一具尸体的脖子上,拾起一条翡翠项链。项链上有个坠子,小巧如月形。

葫芦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这才瞪大双眼,拿着项链的手抖了抖,只觉这条项链是个烫手山芋。

张凤仪看了眼她手中的项链,随即看向地上的三具尸体。眼里有哀伤。

刘雨歆看她们两人的表情不太抬头,出声问道,“怎么了?”

葫芦将手中的翡翠项链递给刘雨歆,“这是李姨娘的项链,她平日里很喜欢这项链,从不离身的。”

李姨娘?刘雨歆对东院,南院里头的姨娘们,都不是很清楚。就连刘振东,刘振南有几个儿子,女儿她也没了解透彻。

只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不过对东院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刘振东除了有大夫人甄氏外,还有三个姨娘。

她也没见过,自然不清楚这李姨娘是谁。

就连她娘跟她提起过的,刘振东的大儿子,也是镇国公府中的大少爷刘雨丞,她也只闻其名,还未见过其人。

从她来到镇国公府到现在,镇国公府出事,刘雨丞也没出现过。

葫芦说,“李姨娘,催姨娘,梅姨娘三人感情一向要好 ...

(,时常凑在一起玩闹……”

说着葫芦就咬下嘴­唇­,看着面前的三具黑漆漆发臭的尸体,眼角湿润。

刘雨歆皱眉,也看了眼这三具尸体,不说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这情况,也不是缅怀哀伤的时候。

倒是——

“大夫人,和刘雨真呢?葫芦,今日有看到她们吗?”

葫芦勉强收回心思,将手中的项链放在了李姨娘的胸口上,“大夫人,真少爷自被大老爷关在屋子里后,便在没出过屋门。今日大老爷和管家冯马也是一大清早就出门了——”

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刘雨歆走到墙头,她不可能为了回头看大夫人和刘雨真是不是还活着,就冒险往回跑的。

更何况,不说没有那群女杀手,就是这阵大火,大夫人和刘雨真要逃出来,也是微乎及微的事情。

那屋子从外面被锁上了,看守的丫鬟看到镇国公府被火龙吞噬,还不得赶紧跑路,哪里会顾得上被关在屋子里头的大夫人和刘雨真。

墙上的火势依然很浓烈,刘雨歆捂住口鼻,艰难的接近面前的墙壁。

对她来说,机关不是问题,问题是,面前的这大火该怎么办。

葫芦和张凤仪都沉默了,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她们便是不能承受,也得咬牙忍受。

树荫微动。

刘雨歆反­射­­性­的朝葫芦扑去,拉着张凤仪就地一滚,躲到了树荫底下。

“嘘——”

张凤仪老脸压着地面,到她这个年纪,就算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浩劫,她也能强迫下来冷静面对。

而葫芦的年纪摆在那,被刘雨歆这突如其来的扑倒,下意识要惊叫出声。

刘雨歆反手捂着她的­唇­,让她看头顶上。

只见几十道身影从她们头顶上空飞掠而过,裙角摆动,成三种颜­色­。

水紫,水蓝,水红——

眨眼便消失不见。

刘雨歆翻身而起,拉起葫芦和张凤仪,冷声道,“我们得快点离开。”

她们离开了,那就是说,杜威的人到了。

她不能被杜威抓住。

也顾不得墙上的大火,直接冲了上去,五指在墙壁上凌空一抓。

“小姐——”葫芦惊骇,追着想要拦下三小姐。

张凤仪拉住她,声音同样嘶哑­干­涩,如断断续续的录音带,“别去。”

“嬷嬷?”葫芦回头看她,眼眶都红了,大火就要烧到小姐的手袖上了,“可是,小姐她——”

张凤仪扣着她的手腕,没动,“无碍。”她会没事的。

刚说完,面前的墙壁就轰隆一声,往旁边打开了一条小缝。葫芦面­色­一僵,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脸­色­来了。

张凤仪松开葫芦的手,按了按疲惫的额角,褶皱苍老的皮肤,跟着一松一松。

刘雨歆松开手,猛地退后一步,拍掉衣袖上的火苗,朝身后两人道,“跟上。”

从火势两旁,窜了出去。

葫芦看着墙上的大火,眼睛缩了下,但还是深吸一口气,跟着刘雨歆窜了出去。

张凤仪动作没有她们两人那么利索,但出去的时候,情况还好,只有身上沾了些火星。

刘雨歆将它扑灭了后,这才看到眼前的情况。

这里是条小巷子,被大火照得通明。

“葫芦,该怎么走?”

张凤仪常年待在老太君的身边,自然不会知道这府外的路线。

葫芦也不是常来,只能咬着­唇­艰涩道,“我也不知道。”她出府一般都是走正门的,这后门也就来过两三次,还都是帮衬着府中的其他丫鬟,将嗖水拿出来给收水的。

刘雨歆左右一对眼,直接朝右边走。

反正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不如赌一把。

葫芦搀扶着张嬷嬷,一路跟上。

“什么人,站住。”

一声厉喝声,从后面传来,刘雨歆本能的僵住身子,随即脚底抹油,开跑。

葫芦,张凤仪想也没想的跟上。

身后两个穿着水红­色­的女子,持着剑飞身而上,一前一后,飞身拦住三人的去路。

刘雨歆脚跟往地上一顶,来个紧急刹车,在离对方利剑两公分的地方,骤然停下。

呼。

好险。

刘雨歆拍了拍胸脯,眼神不善的瞪着面前这女子。

那女子面­色­发冷,盯着刘雨歆等三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葫芦拽着张凤仪的手臂,转头,身后这女子也持着剑冷冷的看着她。

咕咚

葫芦眼露惊恐,咽下一口口水。张凤仪比她淡然多,见惯了生死,如今还怕吗?

跟着这两丫头出来,也只是为了亲眼看着她的曾孙女能一路平安。

她便是死了也瞑目了。

刘雨歆伸手,两指夹住面前的剑尖,笑呵呵道,“你看我们像什么人?两个小丫头,一个老太婆。浑身这么狼狈,你说。我们能是什么人?”

那女子没想她胆敢伸手夹住她的剑端,视线在她们三人身上来回巡回。

三人面­色­乌黑,浑身狼狈,衣服上破开了好几个口子。

“你们是镇国公府里头的丫鬟婆子?”

这声音很冷,刘雨歆一点都不怀疑,她要是承认了,眼前这还能闻到一丝丝血腥味的剑端就朝她胸口上刺去了。

“看我们三个这模样,也知道是从镇国公府里头逃出来的。御林军已经进了镇国公府,看见主子抓主子,看见丫鬟婆子,下人也一并带回去。我们三个是乘乱跑从那墙头上的狗洞里头爬出来的。两位女侠,你们是来救主子们的吗?”

葫芦垂下头默不作声,耸动的双肩,哽咽的声音,全都在诉说着她们的不幸。

面前的女子脸­色­一沉,“我们是来取你们的狗命的。”说着扬起剑就朝要刘雨歆刺去。

刘雨歆目光一冷,整好了还击的准备,五指都拽成了拳头。

“姐姐,不可。”

另一个女子手持剑飞到刘雨歆面前,帮她将剑挡了下来,急急说道,“姐姐,镇国公府中的人都杀尽了,既然这三人逃了出来,我们便放她们一马吗。就当作是积­阴­德。”

那女子迟疑了下,“可是,二宫主,三宫主有令,格杀勿论。”

“姐姐且听我一言,今日我们杀了多少手无寸铁的丫鬟,家丁?既然二宫主,三宫主只下令将镇国公府里的人,格杀勿论。那此三人,已然出了镇国公府,我们便不可在徒增杀念。放她们一马吧。”

那女子还在犹疑,举起的剑没有放下。

上来劝慰的女子,便转身朝刘雨歆等人轻喝一声,“你们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别在回来了。”

刘雨歆看了她一眼,随即面露感激之­色­,朝两位女 ...

(子道,“谢谢两位不杀之恩。”

转身,拉着葫芦和张凤仪,从她们面前走过,快速的朝前跑去。

那举着剑的女子狠狠的放下剑,瞪了同伴一眼,“你没听出来吗?她们显然知道我们要来杀她们的。你还拦着。”

“算了,就听我的,放过她们,走吧。”

“走,哼,往哪走。”

两人收了剑刚要离开,半空中就有三人飞身而下,立在她们面前。

水蓝­色­裙摆随风飘动。

两人惧是一惊,齐齐下跪行礼,“蓝香姐姐。”

为首的女子,面上戴了块水蓝­色­的面纱,朝身后两人做了个手势,“追上去,将那三人杀了。”

“是。”

两水蓝­色­女子点足飞身朝前追去。

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子,垂下头,手中的剑用力的握了握。

蓝香朝慢慢的朝她们走去,“红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罔顾宫主的命令,私自放人离开。”

被叫做红香的女子,便是刚刚为刘雨歆等人求情的女子,听着蓝香的话,将头垂得更低了。

“红香不敢,她们三人只是个丫鬟。”

蓝香女子却不听她的话,上前,剑过无声,血溅城墙,“宫主有令,心慈手软者,杀无赦——”

“唔——”

从跪着的两人中间闪过,地上的人来不及辩解,瞪大的瞳孔写着不甘。便已经歪着身子倒在了一旁。

剑光闪动,没有丝毫的血迹在上面逗留。而地上却只有两抹孤零零的水红­色­衣裙随风飘动。

蓝香扬了个嗜血的表情,将手中的剑放在­唇­瓣,舌尖一一舔—过。

双眼迸­射­出慑人的­精­光,“没有人能违抗宫主的命令,便是绝止宫的人,也不许。”

看也没看一眼地上倒下的尸体,身子如闪电般朝前头追去。

冷右飞身落到镇国公府前院,一半的御林军正在救火,杜威站在大堂前,面­色­发冷。

横七竖八的尸体,烧焦发臭的味道……

种种痕迹,让人欲作呕。

冷右皱紧眉头,就是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镇国公府便烧毁了一半……

指尖探出个小石子,­精­准的落到杜威的后脑勺上。

杜威一双虎目迸出骇人的目光,看到隐身处的冷右,这才缓和了下气息。

看了眼四周的御林军,抬脚往冷右的处走去。

“怎么样?”

杜威艰难的摇摇头,“来得太迟,暂时没找到活口。”

冷右脸­色­­阴­沉,整颗心脏像是给人揪住了,“这火不正常。”

杜威点头,看了眼周围被烧焦成大片灰烬的墙根,盆栽,水榭,还有屋子。冷声道,“剑枝上帮着火团,用的是油。”

所以才会烧得这么快,火势凶猛。

冷右左右看了眼,“放火的人呢?”

“没抓到,我来之前,有一半的御林军已经在镇国公府的附近,很多人都看到这场箭雨,是从地面八方­射­来的,位置也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等御林军赶来,火势太大,根本就进不去镇国公府。”

冷右没接话,周身的温度都冷了下来。

杜威又道,“这些尸体都还有温度,我在上面看到了剑痕,都是一剑毙命,而且是命剑锁喉。”

冷右猛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在你来的这段时间,镇国公府里的人都是被杀的?”

杜威点头,“没错,我到了府外,还隐约能听到凄厉的叫喊声,只是等我等冒险冲进来,除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和空气中漂浮着血腥死沉的味道,在没有一个活口。”

冷右瞳孔一缩,“王妃,王妃在哪?”

杜威也是一惊,“王妃不是你带走了吗?”

冷右没时间跟他废话,“快,将御林军飞散搜索,一定要找到王妃——哪怕,哪怕是尸体。快。”

冷右几乎是用吼出来的,杜威转身就走,冲到正在扳着尸体,和正在救火的御林军。

“所有人听着,搜遍府中各个角落,有活口的全给带上来。就是阿猫阿狗,只要它还是活的,都不许放过。”

“是_”

刷刷刷的脚步声,凌乱沉重。

御林军分散开来,杜威也没闲着,直接进了西院。

冷右只觉得周身都是凉飕飕的,浑身冰凉,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

“王爷,是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萧锦天很狼狈,一身藏青­色­的长衫上,褶皱如酸菜叶子,俊朗刚毅的面容,如冰寒。眼眶下青丝显而易见。

站在冷右正对面,如孤傲余世。

“找过了?”

从北极吹来的寒风,意外的有股疲惫。冷右将头垂下两分,“还没有,杜威刚让御林军进行搜索。”

萧锦天没在回答,而是侧身,微仰头看着西院的方向。如今的镇国公府简直不堪入目。

在找不到之前的面貌。

寒风呼啸而来,明明烈日当空。冷右看了眼站在光圈下泛着七彩光芒的王爷,却只能透彻心寒的冷。

“下去吧。”

很久后,冷右才听到这句毫无感情的话。迟疑了下,还是转身离开。

从侧面,飞身进了西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定要找到王妃。

杜威看着御林军将所有没被烧毁的尸体,都抬到了大堂前面的空地上。

萧锦天抬步往前走去。

杜威突然一惊,没想到成王会在此。忙给他行了礼,一旁的御林军也一同跪下,行礼。

萧锦天如一座雕象,站在尸体的前面,没让他们起身。锐利如鹰的目光,从地上的尸体,一一掠过。

杜威等人不敢造次,只得垂着头等着成王启声。

“其他的尸体?”

这里只有二十多具,镇国公府中的人,还远远不够这些。

杜威回道,“回成王,这些皆只是在前院中,未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其他几处的,还未一同抬出来。”

萧锦天移开目光。

杜威当即起身,让御林军动作迅速些,将其他四个院子,和后院中的尸体全给搬上来。

御林军动作整齐,利索。咚咚咚就朝后院跑去。

“回去复命吧。”

杜威猛地抬头看向成王,不确定道,“王爷,这——”

“具实以告。”

“……是。”

萧锦天走了,杜威的一颗心提着就没放下过,具实以告?他该如何具实以告?

现在找到的这些尸体中,全是侍卫,家丁和丫鬟。

没有一个主子——

主子?

杜威看了看脚旁的尸体,眼里闪过坚定。

“首领,找到了一头毛驴 ...

(。”一个御林军神­色­狼狈,脸上灰头灰脸的,拉着一头小毛驴走到杜威的身前。

杜威侧身,看着这头受伤不浅的小毛驴,半晌没话,“……还真有个活物?”

小毛驴朝杜威虚弱的叫了声,它的头部,耳朵,腹部都在流着,身上的驴毛也有多处被烧伤的痕迹——

牵着小毛驴的御林军道,“这小毛驴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命好,那小棚子全都塌了,烧得光秃秃。这小毛驴被压在棚子一个小角落里,被大火烤了一刻钟,竟然也没要了它的命。”

杜威烦乱的打断他的话,让他将这头驴给拉下去,他现在哪还有空管什么毛驴,王妃是死是活,还没个着落。

更何况镇国公府之事闹得这么大,皇上那头他还得费些心思去应对——

来封府抓人。这下,封府免了,这抓人,更是无从做起。一堆的死人——

还抓什么抓!

冷右跟着萧锦天一齐离开,飞身落到镇国公府后门小巷子,径直走到一堵墙面前。

只盯着它看了许久后,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意。

冷右大气不敢出。

“王爷?”可是有什么发现?

萧锦天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沿着小巷子继续往前走,只五十来米,就看到两具女子的尸体。

冷右率先上前,将这两具尸体翻过来,只看到脖颈上有一条很深的剑痕。

“应该是利剑所伤。”

萧锦天看了她们身上的衣裙一眼,飞快的朝前面的小巷子处跑去。

冷右随即起身,也顾不得这两个女子是被谁所杀,疾步跟上。

在说另一头,傅左,张远两人的破马车,一路晃到了城南大门前。

守门的官差还在打着哈欠,半眯着双眼,昏昏欲睡。

赶马车的两个侍卫小声嘀咕道,“还好,赶在了五皇子来之前——”

哒哒哒——

“皇上有令,今日封锁城门,由五皇子接令看守——”

一声声大喝声,如惊天炸雷,刚还在昏昏欲睡的官差,此刻瞪大了双眼,两眼狠狠的揉了揉,看到不远处一阵气势汹汹的马蹄声跑来。

皇上有令?五皇子?

脸­色­大变,忙摆手喝道,“快,快关城门——”

身后的十几个官差,跑到城门旁,咯吱咯吱,合力将城门给关了起来。

一群排着队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措手不及,各个张嘴囔囔着,­骚­动不安。

“怎么将城门关上了?我还得赶着出去接趟买卖呢——”

“就是啊,怎么关了城门了,俺这急着回去抱孩子呢俺,没给关城门的道理的啊,大过年的——”

“这都急着走亲戚,窜门啊,差爷,咋能关城门——”

“吁。”武大停下马车,瞪了眼刚说话的武二,“就你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武二挺直了脊背骨,看着武大,“我不说,它也得关。”

武大举起抓着马缰的手,还没来得及拍在他头上教训。傅左就掀开了车粱,“­奶­­奶­个熊的,老子来了就给关城门,都xx是个龟孙子。”

张远一把将他给拽了进来,严重警告他,“别惹事。看看在说。”

马车旁,一阵狼烟四起,尘土飞扬。数十匹黑马从身边呼啸而过,停在了城门十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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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逃离,惨不忍睹 雪颖碟依

( 五皇子萧释进手持圣旨,翻身下马。朝跪在前面行礼的官差扬声道,“圣旨下达,城南门从今日起,由本皇子看守,众臣民只进不许出。”

那官差领着身后几十人领了圣旨,上前朝五皇子说着奉承的话,眼里具是掐媚的神­色­。

萧释进大手一挥,身后跟着从马背上下来的十几名侍卫,分成两队,嗖嗖嗖的立在城门两侧。竖着排开。

萧释进道,“你们可以走了。”

那拍马屁的官差一口气噎着,脸­色­涨红。却只能领着自己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萧释进转身朝排在城门前的两队要出城的百姓道,“各位请回吧,近两日来,此城门不会开。”

“那怎么行呢?五皇子,我们出去都是有急事的啊,不然谁家大年初一,赶着出城的?”

“是啊,五皇子,是人都有个三急。谁家没有个难处的啊,您就通融通融,让我们出去一回——”

只一瞬间,本安静的场面瞬间又变得闹哄哄的,各个涨红了俩,七嘴八舌的说着自个的理。

萧释进一句不听,朝身后的守门侍卫,挥了下手。四名侍卫便上前,将站歪了的两排平民给拦了出去。

“皇上有令,不得违抗。你们这群刁民也只知道五皇子,走走走,哪来的都回哪去。”

民不与官斗,这句话真正说道了点上。

众人即便是怨气冲天,看着面前推搡着他们的这四个凶神恶煞的侍卫。

也只能咬着苦楚,齐齐往后退。

五皇子将圣旨丢给身边的侍卫,看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破马车。

身边的侍卫道,“皇子,这辆马车破旧不堪,没什么可疑的。”

萧释进眯着双眼,远远的打量着两个马夫。

那侍卫拿着圣旨,也一同打量着这两个马夫。

武大拽进了手中的马缰,朝武二低声道,“自然点。”就这么僵着一张脸,是个蠢蛋也知道这不正常。

武二肌­肉­僵住,一股子气蓄势待发,僵硬着道,“大哥,自然不起来。”

被人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看,他又不是被耍着玩的猴子。

萧释进抬步往这马车走去。

马车里头,傅左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喷火的眸子盯着走得越来越近的萧释进,拳头攥得咯吱咯吱的响。

张远扣住他的拳头,面­色­冷静的朝他摇了摇头,“别冲动,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傅左,听我的。”

傅左侧头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给活剥啰,咬着牙恨声道,“老子都被人顶到鼻梁上了,还让老子当缩头乌龟,老子不­干­这套。”

张远气息一冷,掐住他手腕上的脉搏,用力一捏道,“就算他五皇子打到你头上了,也等出了这南城门在说。”

傅左刚要朝他大喝,他老子什么什么吃过这等亏心事?

就看到张远卸下了披着的虚假脸皮,真­阴­沉邪戾的盯着他瞧,就只这么看着,心窝霍然被攥紧,浑身戒备的看着他。

最后的结果,只是自己输得溃不成军。

张远回头,看净梅用力捂住净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响。而她自己,脸­色­惨白,死死咬着下­唇­,不动如山。

张远是赞赏这个叫净梅的女子的,有忍耐力。轻声道,“净梅姑娘,你放开净竹姑娘吧。”

净竹眼泪汪汪,双手抓着净梅的手,朝张远看去,脸上就写着几个大字,这位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啊。

净梅迟疑道,“这丫头­性­子教真,总喜欢一惊一乍的。若是放开她,总归会坏了大事。”

傅左瞳孔一瞪。

净竹吓得往后一缩,可又不甘被他这么瞪着,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

这个坏蛋。

张远在净竹的胸口和脖颈处,点了下­茓­位。净竹立即成为了木头人。

脸上还是愤愤不平,朝着傅左瞪眼的神­色­。

净梅惊讶了下,随即浅笑,既然这样能行,总归让她时刻捂住她这张闲不住的小嘴,要安全得多。

张远朝傅左的肩头重重锤了一拳,冷声警告道,“待会我出去,你好好的在马车里头待着。若是坏了事,今日谁也走不成。”

傅左脸­色­刷的冷了下来,瞪着张远出去的背影,很是不满,怎么着,他像是天天惹祸的人吗?

净梅垂下脸来,当什么都没看见,双肩轻微的松动,确是有些可疑。

傅左将马车里头的人一一看过去,除了一个小丫头外,其他的都给点了­茓­。就坐在一旁,如木头人一样,直视前方。

只有唯一的一个小男孩,还是泪流满面,外带惊恐的。

傅左稍稍头,没意思。但想到张远的话,又不能独自出去。一口气憋着,真他丫的难受。

论行军打仗,他傅左什么时候,需要受这等窝囊气了啊?

张远出去后,就坐在武大的身旁,萧释进也恰好站住脚步,停在马车前方。看了眼这头拉着马车的骏马,回头就看到张远从里头走了出来。

萧释进是景德嫔妃的儿子,在众多皇子中,算不上是出众。身份不高,自然圣宠也就难免要少些。

只是,此次皇上将这守门的任务交给这五皇子,张远还真有些意外。

对于皇子,他知道甚少。也就跟太子接触多些。

张远跳下马车,朝萧释进温和的行礼,“小的给五皇子问安,皇子千岁。”

萧释进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人,算不上高挑,面­色­温和,举手投足间都是谦谦有礼。只这一双狐狸眼太过邪魅。

仿若能挑人心神。

萧释进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给驱除脑海,看向这辆破马车,示意道,“你们是谁?赶着马车要去何方?”

视线特意的在武二的面上停留了数秒。这人,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武大笑呵呵的,伸手偷偷朝武二的后腰上,用力一捏。武二当即放松了僵硬的肌­肉­,整张脸笑成了朵掬花,朝萧释进点头哈腰。

萧释进皱了下眉头,对这笑容很是反感,随即移开了视线。

武大满意了,将手收回。

张远谦和道,“回五皇子,我等乃是前来盛都做买卖的,昨日里除夕守岁夜,收回了最后一笔银两,就被在这的亲戚留宿了一宿,今日赶着回家过个好年。”

“你们是哪里人?”

“不远,过了这个南头山,便是个小镇,往小镇在前走一小段路,便是无盐村了。”

萧释进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无盐村里头的人?”

无盐村是个极其富裕的村庄,每家每户都是外出做买卖的。之所以叫无盐村,只是他们的财富已经到了无盐的地步。

张远笑着点头,就一副做买卖的笑脸,“是,小人等就是无盐村头的人。”

萧释进看了 ...

(眼张远,从他身边走过,往这马车走去。“今日这南城你是出不去了,依本皇子看,你们还是打道回府,去你家亲戚家,在多住两日吧。”

张远脸上除了微笑,在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五皇子说得是,只不过,今日是年岁初一,这若是不赶着回去,家里的婆娘,也该有好一阵的唠叨了。”

张远小心的跟在萧释进的身后,他还是赌对了的。五皇子身居深宫,并未常年出外走动。

他跟着成王四年之久,且才从边关回来,这五皇子定然没见过他,并不知晓他的身份。

萧释进走到那车窗子前,不用将里头的窗帘撩起来,便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除了一个大男人外,其他都是女眷和小孩。

萧释进回头朝张远道,“行了,回去吧。待后日瞧瞧,能否出城去。”

张远笑着将萧释进送了几步,待他走远后。张远转身脸上的笑容,刷的消失不见踪影。

走到武大身边,起跳。上马车,道,“快走。”

武大拉住缰绳,调转了个马头,手中的鞭子朝骏马腹部用力一甩,骏马撒开四蹄,朝前狂奔。

傅左看着他,“现在怎么办?出不了南门,如何将二夫人等人送往南下?”

张远闪着邪光,“先离开这再说。”

马蹄声哒哒哒的响,这两破马车咯吱咯吱的摇晃着。

萧释进回到南门大门前,刚刚拿着圣旨的侍卫,从怀中掏出几张画像,展开递到五皇子面前。

“皇子,这是临行前,刑公公送来的几张画像,上面的人是成王王妃,她娘冷柔心,还有刘雨绍。这三张是成王的左右得力助手,冷右,傅左,张远三位大将。”

手中的画像一一展开,萧释进随意的看了眼,前面几张画像都是女­性­,看着只觉有些熟悉。

等看到张远,傅左这两张画像时,萧释进瞪大双眼,看了眼前方街道拐角处消失的那辆破马车,随即大喝一声。

“来人,牵马来。”

一旁的侍卫将五皇子的骏马给快速的牵了上来,五皇子翻身上马,拉过缰绳,双腿往马腹用力一夹,厉声喝道,“驾。”

身后几个侍卫忙跟着翻身上马,“皇子。”

张远眼皮直跳,只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打开马车门,朝武大武二道,“停车。”

武大武二不解,不是应该快些跑路吗?

张远回头看了眼,长长安静的街道,地上的石头仿佛在跳跃似的。张远转身拉着傅左下了马车。

傅左不明所以。

顷刻后,萧释进看着不远处慢悠悠朝前走的那辆破马车,大喝一声,“停下。”

身后的几名侍卫一同大喝,停下。

武大还真的将马车给停下了,吁了声。萧释进就勒住马缰,跳下马背,急匆匆的朝马车跑去。

武大武二也被几个侍卫给拽下了马车。

萧释进跳上马车,本欣喜的脸,瞬间转成青白,马车里空荡荡,哪里还有刚刚的那些人。

转头看向被扣押着的武大武二,“刚刚这些人呢?都去哪了?”

武大就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问什么的表情。

武二更绝,肌­肉­僵硬,看都没看萧释进一眼。

萧释进气绝,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武大面前,认真道,“快说,刚刚在马车里的这些人呢?”

武大道,“五皇子,您是不是看错了?这破马车里头至始至终都只有我们兄弟两人,哪还有旁人在?”

萧释进一拳挥在武大的下颚处,双目­阴­戾,“本皇子是来帮送你们出城的,快点说,他们去哪了。迟了,若是被父皇亦或是万贵妃的人先行一步找到,你万死难以谢罪。”

武大脸­色­一僵,随即快速的恢复过来,“五皇子别说笑了,这真的就只有我们兄弟两人赶着马车,您瞧瞧这破马车,连个车窗都是露风的,还有谁愿意坐这马车……”

“你……”萧释进被他气得胸肺胀痛,又急又怒。

武二可没武大这眼­色­,直接道,“五皇子,你省省心吧,你这话我都不信,能欺骗得了旁人?”

萧释进猛地转头看武二,“不管你们信不信,现在,说出他们的去向。本皇子要知道。”

武二道,“是皇子就能这么霸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抓着他的两个侍卫,一个一拳的往他肚子上揍,“别不识好歹,我们皇子宅心仁厚,本着帮你们一把的。你们两个老实点,快说。”

武二最恨别人揍他肚子,使者蛮力奋力挣扎,他也是侍卫出生,武功底子自不必这些侍卫要差。

矛盾激化一触即发。

萧释进便朝四名侍卫喝退下去,“你们几个都退下,现在时间紧迫,本皇子就明着告诉你。父皇将闲王,闲王妃打入天牢;要查封镇国公府,将他一门满门抄斩。父皇已经在盛都各条街道分派了侍卫,和衙差。每人都要检查过去。这还不算是万贵妃手中的人,现在就是在街道上行走,得能见到巡查的侍卫。本皇子不相信你们没看到这严峻的形式。他们这么出去,唯一一死。”

武大脸部僵住,却勉强道,“五皇子夸大其词了……”

“本皇子是不是夸大其词,你们都有眼睛在看。现在,你们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本皇子。说,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武大心思更谨慎,武二却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街上的形式他们不是没看到,正如这五皇子所说,要想出城,他们现在能相信的就只有这五皇子了。

“左副将,张军师皆往左侧小道里走了。”

“武二——”武大厉声喝断他的话。

武二道,“大哥,五皇子说得句句在理,我们能不相信他吗?”

武大被他给噎了下,脸­色­抽痛。

萧释进去压根没时间跟这两货在这瞎扯,转身就追了出去。那四个侍卫也一同跟上。

武大武二愣了下,随即丢下破马车,追了上前。

张远他们走得并不远,虽将二夫人等人的­茓­道都解开了,但,都是些女人,老人和小屁孩,脚步自然要满上许多。

张远开路,傅左断后。

小心的查看好路线,避开搜索的侍卫,官差。才走过一条小路就已经是心惊­肉­跳了。

萧释进追了上来,傅左看到他二话不说,抄起拳头就上。一拳一脚,打得萧释进措手不及。

他身后的四个侍卫,看五皇子挨揍,这还了得。抡起拳头,就上。

二夫人拉着刘雨绍就往墙边躲,秦嬷嬷,净竹,净梅三人抖着身子将两人围在身后。

紧紧的盯着打斗着的几人。

张远回身看了眼武大武二,和混战中的傅左等人。就在傅左扫开四个侍卫,一拳砸向五皇子时。张远闪身上前接下傅左这拳。

冷声 ...

(大喝道,“住手。”

萧释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衣服全给弄脏了。四个侍卫一同护在五皇子身前。怒气冲冲的看着傅左,像是几头狮子在争食,拳头拽的咯吱咯吱的响。

张远硬将傅左的拳头给拦下,手臂被震麻了。傅左的拳头有多大的力道,他知道,若是这拳打在五皇子身上。这五皇子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半个来月。

将傅左拦在身后,转身朝五皇子不善道,“五皇子,你何必咄咄逼人——”

萧释进大口喘气,显然刚刚被傅左这阵势给打得乱了阵脚,截断了张远的话,“本皇子是来帮你们的,还真动起手来了。”

武大,武二走到张远的身侧,道,“管家,这五皇子说,他们是来送我们出城的,我们这才告诉他你们的去向。”

武二点头,看向萧释进,很公道的说了句,“看五皇子也不像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值得相信。”

傅左狠狠的瞪了这两人一眼,侧头又如豹子般盯着萧释进,仿佛只要他一个有动作,他手中的拳头便也到了他跟前。

护在五皇子身前的四个侍卫,也如狼般盯着傅左,在他们眼中这个人是最大的威胁。

张远惊讶的看向神­色­狼狈的萧释进,不太确定到,“五皇子,我这两个侍卫所说可是属实?今皇上下令,将镇国公府一­干­人等满门抄斩。你犯不着和皇上作对。”

萧释进挥手让四个侍卫退下,“成王也为了镇国公府犯险,本皇子为何不可?况且,这还是刑公公有托,本皇子自会给刑公公一个人情。”

张远懂了,便也信了他这话。

傅左却是不满的囔囔,“不能就这么信了他的话,要是披着羊皮的狼,老子还不得被拉进狼窝里,任人宰割?”

张远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你给我闭嘴。”少说一句,会死吗?

傅左一口白牙,就如咬人的兔子。

二夫人捂着刘雨绍的嘴巴,不让他出声,这时候,她也只能勉强的支撑着自己。

张远一决定相信萧释进,便跟着萧释进商量着如何出城的事情。

萧释进说,就刚刚他们坐的那辆马车挺好的。

张远想了想,也赞同。

一行人又往回走。期间傅左看这四个侍卫很不顺眼,很想朝他们狠狠的在踹上一脚,以泄刚刚被张远给踩的那脚之仇。

待他们再次回到南城城门时,街道上的巡逻显然要比之前的更为森严。

张远,傅左冷着脸没说话。

萧释进也同样冷着脸,偶尔有巡查的侍卫经过,但看着是五皇子,便也不敢上前触霉头。

到了城南城门,五皇子让开城门。破马车一颤颤的出了城门。

而萧释进看着城门慢慢的关起来,知道这架马车渐渐的走出自己的视线。

这才暗道一声,只希望你们有好运。

文怀秀是领着几个官差在大街上晃荡的,今日被他爹爹文熊烨给从被窝里拽起来,说是出来巡街。

找人。

他这憋了好几天的怒气都还发泄出来,这几天又被这死老头看得紧。

根本没机会溜出府外去,­干­些坏事。

石彦这小子也转了风向,不知哪根筋给答错了,在没了以前憨厚老实的外表,一双小米眼睛,盯着他到现在都还发悚。

“大公子,这么晃荡下去也不是个事啊,这满大街的在找人。走来走去还不都是自己人?”身边的石彦手中像模像样的拿着炳刀,左右前后看了看,走过的都是侍卫,街上就没看到几个人影。

这大年初一的,不是个该热闹的日子吗?

凑到文怀秀的耳旁,小声嘀咕道,“大公子,小的听说,老爷让大公子找到这成王王妃和二夫人,送回文昌伯府而不是送往万贵妃人手中。打得可是要保她们这条小命……”

文怀秀猛地停住脚步,那张不满青丝和盛怒的脸­色­侧头看石彦,“这话你从哪听来的?”

石彦道,“是小的无意间听到的,大公子,如是老爷真有此打算,那岂不是跟皇上和万贵妃作对?这后果……”

文怀秀脸­色­徒然变得狰狞,“我爹那是老糊涂,不行,我不能让爹将整个文昌伯府置于危险中。石彦,给我将眼珠子放亮点,找到刘雨歆那臭丫头,定要将她给送到万贵妃手中。她一个人死,总比大家跟着一起死来得快。”

“是。公子。”石彦笑着退下了,转身就朝身后跟着的官差道,“你们都听着,只找成王王妃,其他的人,都不必在费时间盘查了。”

文怀秀心中憋着一股气,上不上下不下,觉得整个胸膛都要给气炸了。

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就朝四处看去,想找找有没有乐子玩。却不想看到五皇子从不远处的街道上走过。

身后跟着四个侍卫,还有辆破马车。

这五皇子向来不受宠,就跟他那母妃景德嫔妃一样,是个软骨头。但好歹也是个皇子不是吗?

文怀秀心中一动,就有了主意,大步就朝他追了出去。

可到了南城门后,还没等他开口行礼,就见马那辆破马车突然停下,里头的人跳了下来。

文怀秀双眼一瞪,惊愕的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这,这这不是成王那军师张远吗?

他怎么在这?

石彦也看到了,凑到文怀秀身边道,“大公子,这成王的人什么时候跟五皇子有接触了?而且今日皇上不是下旨,不能出城门吗?”

文怀秀是个心里没墨水的,但好歹也不是个笨蛋,瞧着这么一幕,自然也知道他们之间定然不简单。

就躲到了一旁的暗巷街头,瞪大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辆破马车。

傅左趁着张远跟五皇子说话的空当,拉开马车车窗,朝外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彭的一声将车窗给关上了。

马车顺利出来城门。

五皇子让侍卫守着城门,对刚刚的事,仿佛当没发生一般。

文怀秀惊喜得差点跳起来,好你个五皇子,居然胆敢罔顾皇上的圣意,放成王的人出府。

“石彦,走,回去见万贵妃的人去。”

石彦撒开脚步跟了上去,其实他们除了看到张远,和傅左两人外,并未在看到其他人在马车上。

一来,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

二来,张远,傅左都是什么人?那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对于气息和视线的敏感度,定然要比其他人的更为敏锐些。

他和大公子虽说是紧紧的盯着那破马车,但也不敢太过造次,不然被发现,可就糟糕了。

文怀秀回头就拦住了万贵妃的人,告诉他这一条消息。那万贵妃的人,是个急于立功表现的,逮着这条消息,领着人就朝南门跑去。

只是刚到城门就被五皇子呃令给拦下了,对方还在囔囔着,让五皇子开城门,说是去追拿要犯。

...

( 萧释进黑着一张脸,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带头的官差脸上,让身边的侍卫将圣旨拿出来,一字一句的念给他们听。

“皇上有令,今日起,不得进出南城门……”

对方一队人马,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可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着实不甘心,反身就往回走。

五皇子身边的侍卫等这是来个人都走后,这才忧心忡忡道,“皇子,这样好吗?若是万贵妃将这事告知皇上,那到来头要连累的岂不是皇子?”

萧释进一点都不担心,“宫里头有刑公公,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暂时稳住,相信万贵妃一时半会也查不到这一处上去。让人都机灵点,仔细看着城门,别让人浑水摸鱼混出去了。”

“是。”

萧释进想着既然有人看到他送那破马车出城门,后续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他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付父皇和万贵妃的人吧。

汗,做这等差事,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

只盼望着,此次让刑公公乘了他的情后,日后能多帮衬着点母妃,在后宫的日子不致意过得太难过了。

张何松接到消息的时候,镇国公府已经找掉大半,死伤无数了。

兴和急匆匆的跑到米商行,将这消息告诉张何松时,张何松脸­色­大变,差点跌坐在地上。

一向温和气质谦卑有礼的张大公子,第一次尝试了什么叫惊慌意乱的味道。

“少爷——”兴和搀扶着张何松。

张何松晃了晃两眼发晕的脑袋,伸手拽过兴和的手臂,“姨母呢?表妹,表弟呢?他们现在在哪?”

兴和道,“少爷,兴和还不知他们现在的下落,当听到镇国公府出事的消息后,兴和就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了。”

张何松直起身子就朝外头跑去,“快,快去镇国公府。”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昨日才街道外祖父的手信,让他记得在今日一定要上去给姨母道新年好的。

怎么他才一个没注意,镇国公府就出事了呢?

兴和跟在后面跑,“少爷,此事听着镇国公府只怕是凶多吉少,少爷要做好万全之策啊。”

张何松猛地停住脚步,回身道,“快去,将所有米商都关门了,去买辆马车来,我们去一趟镇国公府,即刻便离开盛都,南下。”

“是,少爷。”

看着面前被大火侵蚀得面目全非的镇国公府,张何松攥紧了拳头。大门口围着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群,对着对面被烧焦的尸体指指点点。

“真是造孽啊,镇国公老将军和其子才下葬,今日便引来了这大火,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哪路神仙,嗤,这还用说吗?不就是宫里头真坐着的那位?镇国公老将军的棺木送回来了多少天了?可见宫里头有所表示?若不是昨日里镇国公老将军出丧,哭丧队里还算有在朝为官者。还不得让人心寒呐?”

“这话可不能在说了,口出是祸害,还是看着吧,免得无辜受牵连。”

“……哎……”

周围一阵唉声叹气,张何松听得却咬紧了下­唇­,御林军已经全部进去了,大火也被扑灭了一大半。

张何松却一刻都不得安宁,又不能冲进去瞧瞧姨母和表妹,表弟在不在镇国公府。

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兴和从对面跑过来,凑到张何松身边小声道,“公子,都打听清楚了。二夫人,表小姐,都不在府中。像是被成王的人给接出去了。”

张何松双眼一亮,“此话可当真?”

兴和点头,“当真,这人是镇国公府西院中的一个家丁,他就是趁早逃出来的。”

张何松转身就走,“快,我们得尽快出城。”

兴和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脚底都生风了。

刘雨歆和葫芦,张凤仪一路被眼前这三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给逼到了墙角跟上。

两边都是房屋,后面是死路,这里就是个死胡同。

对面三个女子不断的朝她们逼来。

而她们却退无可退。

“你们到底是谁?何必赶尽杀绝?”

带着水蓝­色­面纱的女子手持剑,眸光嗜血的看着刘雨歆,扬眉道,“赶尽杀绝?说得好。”

葫芦拉着拉刘雨歆的衣角,“小姐。”

“怕什么。镇定点。”刘雨歆侧头小声的说完后,朝对面逼来的三人道,“好,就算你们要赶尽杀绝,好歹留下个芳名,我们三人到了地府,跟阎王报道的时候,也好知道杀我们的凶手是谁。”

“嗤。”蓝香睥睨的看着她,如看个耍猴戏的小丫头,“事到临头了还伶牙俐齿,简直是不知死活。”

刘雨歆冷哼,“我是不是不知死活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很快就知道不知死活是什么滋味了。”

蓝香哈哈大笑,极度看着面前的是个小丑,肺部里头的氧气都笑没了,还是没有停下来。

刘雨歆偷偷朝葫芦道,“你快招些黄蜂来啊。”

葫芦浑身一哆嗦,“小姐,我,我使不出来——”

刘雨歆一脚踩在她的脚背上,咬着牙嘀咕一声,“你要使不出来,我们两个都得跟你一起陪葬,快点。别磨蹭。”

张凤仪不动声­色­的站在了刘雨歆的身前,将她给挡住了三分之一的身体。

看着对面笑得猖狂的女子,神­色­不善。

刘雨歆一颗心的注意力都在葫芦和对面这三个女子身上,一时也没觉察到这张嬷嬷的动作,这一路来,她都表现得及其的安静。

不多话,只是努力的跟着。

刘雨歆刻意的将葫芦挡在了自己身后,朝对面的女人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蓝香手中的剑都在抖,她身边另外两个女子皆蹙眉,看向失常的蓝香身上。

“姐姐,该出手了。宫主还等着我们。”

蓝香朝她们两人摆摆手,表示她知道了,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珠,朝对面的小丫头道,“好笑?你一个小丫头跟我说不知死活的滋味?哈哈,你还真是有胆­色­。”

“谢谢,不用你夸奖,我也知道。”刘雨歆鼓着腮帮子瞪她,“瞧瞧你自个,就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不知死活?你也太自负了吧?”

清脆响亮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开,刘雨歆微微松了口气。

蓝香持剑耍上两招,一阵狂风朝刘雨歆等人刮去,如龙卷风扫地,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身后两个水蓝衣女子持剑一同上,剑光在墙上闪动。

刘雨歆抓过张凤仪就要躲,葫芦也一同往后退,三人的身体直挺挺的靠在后面的墙壁上。

嗡嗡嗡……

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黄蜂叫声从空中狂扑而来,三个女子持剑的动作一顿。 ...

迅速转头,只见头顶上空,一群黑压压的投影迎面扑来,嗡嗡嗡的叫声听得人头皮炸开。

“……黄蜂?”

蓝香脸­色­惊变,这时候为什么会有这鬼东西飞来?还是成群的?

另两个女子早面­色­惨白的飞身离开,哪还顾得上刘雨歆等人。

可她们的速度快,这黄蜂飞来的速度更是惊人,眨眼便到了几人的跟前,蓝香挥打着手中的剑,一招一式,黄蜂的尸体朝地上如雨下。

葫芦停下吹着的音调,看着地上无数的黄蜂尸体,心里一阵抽痛,这些黄蜂都是她的朋友。杀它们,等于是在她身上割­肉­。

葫芦一双眸子直接喷火,盯着这带着面纱的蓝衣女子,恨得牙痒痒,推开刘雨歆握着她的手,上前就冲进了黄蜂群里头。

对着那女子的脸一阵猛抓,“让你杀我的黄蜂,我打死你。”

蓝香被无数的黄蜂围着,身上被盯得起了大大小小的包,面前又突然冒出个女子来,气得她想大开杀戒。

胡乱挣扎间,面上的面纱被扯开。

很响亮的一巴掌,接着是赤痛,脸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蓝香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阵狂风乱叫声,朝着她的脸蛰去。

密密麻麻停满了整个脸部……

“啊——”

痛苦凄厉的惨叫声,响彻空中。

刘雨歆也被盯了好几口,胡乱挥手间,眼明手快的抓过葫芦,脚底开溜,“笨蛋,不跑等着被杀啊。走。”

刘雨歆一手拉一个,跑得跟兔子有得一拼。

葫芦回头间,额头上有两个大包,但看着被黄蜂围在中央的三个女子,心中一阵快意!

而其他两个穿着水蓝­色­女子,手中的剑早已丢到了地上。声声厉叫,两人的情况虽然比蓝香的情况要好些,可这些到底是黄蜂,蛰起来,真的会要人命的。

“姐姐,不行,这些黄蜂太厉害了,快走……”

蓝香的整个脸部,几乎成了黄蜂窝,一股­阴­凉从脚底往头部窜去,整个脊梁骨都是彻骨的冰凉。

惨不忍睹。

简直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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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承诺,我会回来 雪颖碟依

( 大白天的,刘雨歆拉着一老一少,冲出了小巷子拐弯处,前方街道上官差和侍卫大肆搜铺的行径落入三人眼中。

不远处,两个侍卫转身朝这头看来。

“呀。”刘雨歆惊叫出声,紧急刹车,拉着两人往拐弯的街口藏去。葫芦,张凤仪顺势藏到她的身后。

葫芦脸­色­很难看,还在为死去的黄蜂心疼,盯着远处这些人的动作,问道,“他们这么大肆搜铺,我们还能走得出去吗?”

刘雨歆皱眉,这皇帝老头的动作真心太快了,她没出去倒是不要紧,只是她娘和小绍儿他们出去了吗?

刘雨歆忧心忡忡。

张凤仪突然道,“别担心,有福之人必定会平安一生。”

刘雨歆侧头看她,下意识的去摸怀里头的银鞭子,和一块铜钱玉。这块玉是她在被封为成王王妃时,她送给她的。

“你,说你呢,跑什么?”

大街上,一队侍卫手持大刀,凶恶着一张脸,朝从自己面前跑远的一个老人家。

今日是年初一,那老人家穿得喜气,本出门是为了窜门讨喜的,没想才走到街上,就看到一大群的官差和侍卫,在大肆的抓人,盘查。

“这这位官爷,我就是个老人家,你放过我吧。”

那侍卫看他身上穿着的料子不错,什么话都不说朝后面的几个侍卫扬手一挥,道,“此人鬼鬼祟祟,定有可疑,带走。”

老人家吓得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朝这位侍卫道,“求求官爷了,我只是个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官爷放过我吧——”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他给抬起来,往后走去,隐约还能听到,想回去也不是不行,去那头交了银两,便能离开了。

葫芦看得脸­色­煞白,可一双眉目都要喷火了,五指抓着墙上,盯着那带头侍卫,“怎么能这样?”

这不是明摆着浑水摸鱼,抢老百姓的辛苦银子吗?

刘雨歆面­色­平静,可牙齿咬得咯咯的响,艰难的转头看着葫芦,张凤仪道,“看这情况,我们要出城离开,是不可能了。”

“王妃,那该怎么办?”葫芦急急道,“好不容易出了镇国公府,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给抓回去了。”

张凤仪没答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刘雨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慈爱,经过风霜的老脸和布满沧桑的双眼,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恐惧。

刘雨歆咬牙,当然不能被他们给抓回去。左右看了看环境。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个极小的暗道,其宽度就两个人并肩,勉强能通过。

小道出来便是一条长街,长街对面有个小巷子,可以看到好几个交叉路口。

刘雨歆朝葫芦道,“你知道这附近的路吗?”

葫芦也大概看了眼这里的环境,蹙眉摇了摇头。有些羞愧,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早年被同成王府中的奴婢,侍卫和下人一同­精­选的。只是在成王跟随镇国公去了边关后,皇后便将她给安排到了镇国公府里头去。

当初,按着皇后娘娘的吩咐,也只是想要拿些镇国公,或是其子刘振西从边关战场上捎回来的信件,等信息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下,会处在如今这局面。

成王回来后,镇国公府内部矛盾不断,也是她将东院里的一切动静告知成王,左右两副将才对镇国公府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五年来,她在镇国公府很少外出,自然对这里的地段不是很熟悉。

刘雨歆没感到失望,本就没抱多大希望的事,又何来失望。葫芦是皇后的人,也是在冷右带着她去衙门牢房见刘雨嫣时,怀疑的。

她一个镇国公府中的人,都对东院所发生的事情,不是件件清楚。

而当日冷右却跟她说,刘振东在谭祖业手上吃了钉子后,回到镇国公府,将刘雨嫣两个贴身丫鬟,训斥了一番,还将她们给关到了柴房——

这还不算,就连他东院里头所发生的事情,如二夫人被关一事。冷右都知道得详细清楚。

若是没有人在这做‘内鬼’,冷右他又不是神算子。

会知道葫芦的身份,还是她的表现,一个东院大夫人的丫头,就算对大夫人在不满,也是不敢天天往西院跑的。

这既然不是巧合,那便是有意为之。

只不过,葫芦也确实帮了她,所以在知道她是皇后的人时,她只是朝冷右一笑置之。

既然是皇后的人,那便是萧锦天的人。是萧锦天的人,最后还不是她的人?

刘雨歆沉思了片刻,看着长街上朝她们背道而驰的侍卫,抓过葫芦,张凤仪的手腕,直接往长街窜过,跑到对面的小巷子里。

葫芦被她这大胆的行为吓了一大跳,一颗心给提到了桑眼了,深怕前头背着她们‘巡逻’的侍卫突然回过身来。

张凤仪脚骨头老了,跑起来要慢些。刘雨歆特意放缓了脚步,她这才勉强跟上。

前面走在最后的一个侍卫突然停住脚步,摸了摸后脑勺,转身。

刘雨歆等人正跑在长街半中央,看他转过身来,葫芦小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那侍卫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长街,皱了下眉头,总感觉后脑勺处有股寒风嗖嗖的。

跟在他前面的同伴用手中的大刀敲了敲他的手臂,看他直愣愣的看着身后这条空荡荡的长街,疑惑,“走了,看什么?”

“噢……没什么!”两人一同转身,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几个侍卫。

风声掠过。

刘雨歆伸出不算长的手臂,环上这人的腰身,迎风吹乱了他的,她的发丝。

相互被牵连在一起,相戏,缠绕,打结。

高空中凛冽的寒风割得小脸刺刺的疼,刘雨歆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这人的怀里。

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他扣在他的心跳处。

砰砰砰。

规律的,强烈的。

如他,如她。

刘雨歆感到着他的心跳,闷闷道,“你怎么才来?”是埋怨,也是——松了口气。

萧锦天足下借力,擦过青瓦,踏步而走。飞驰间,能听到一声声轻微的破碎声。

“不迟。”不迟,你还在我怀里。好好的。

声音很冷,听不出情绪。但,刘雨歆却明显感到他身上的气息波动。

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宣泄出一抹清淡的笑意,“嗯。”

的确不迟,时间刚刚好。

两手拽紧了他身上皱巴巴的藏青­色­长衫。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萧锦天没在说话,炙热的鼻息喷在刘雨歆的头顶,搂着她的手臂更加紧了紧。

一路朝前飞掠而去。

在那侍卫转头,搂过她抱起的瞬间,心窝处一角,却同时如万敌之军,瞬间而败,溃不成军!

冷右一手抓着张凤仪 ...

(,一手搂着葫芦,勉强跟上了王爷的脚步。

葫芦捂住自己的嘴巴,刚刚就那一瞬间,自己差点尖叫出声。

不是给那侍卫吓了一跳,而是给突然搂着她飞身而起的冷右将给吓了一大跳。

几排的房屋后,两人飞身落下,一颗大榕树下。光秃秃的只剩下树枝。

寒风将树头吹得哗哗响。

刘雨歆从萧锦天的怀里退了出来,这才看到他狼狈的脸­色­,心中一跳,愧疚一闪而过。

葫芦给成王行了礼,张凤仪却是看着他,面上没什么情绪。

萧锦天朝刘雨歆点了点头,“我立即送你们出城。”

刘雨歆拉住他的手,手指尖滚烫。

萧锦天回头看她,刚毅的脸上依然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却没让她将手松开。ww

刘雨歆­干­巴巴的问道,“……我娘呢?”

“出城了。”

刘雨歆身子一下放松了下来。萧锦天朝冷右直接吩咐,让衙门里头的官差过来。

冷右气­色­不是很好,喘着大气领命转身去办了。

脚步急匆匆的,只恨不得脚底生风。

刘雨歆拉着萧锦天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抓就抓,说杀就杀?”

萧锦天也没有瞒着她,她有权知道真相。

他和母后,皇兄本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就连太后也给请了出来。

就为保住皇叔公,皇婶母一命。

只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父皇手中有一份皇叔公通敌的密信,和夺权篡位自然是分不开的。

太后,母后都震惊不已。

他自然也是惊诧的,只是父皇拿着手中的那封密信出来,真正是‘证据确凿’。

而在他拿出这封密信时,皇叔公,皇婶母已经在城隍大门前,被直接扣押进了天牢中。

不说被皇兄接到,就是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来不及说出来——

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太后气晕了过去,皇后和他被变相的扣押在了懿宁宫。

若不是皇兄和刑公公,他如今也不能出皇宫。

纵使他武功在厉害,也抵挡不住皇宫里头几千侍卫和御林军。

只是,让他心凉的是,父皇会借此机会一并将镇国公府封府抓人。

满门抄斩!

刘雨歆大怒,“不可能,姑姑姑丈不肯能会通敌卖国的,借助外力,来夺权篡位是大忌——”

萧锦天冷声道,“那五百­精­兵便是‘证据。’”虽然他们心底都清楚,这不过是父皇胡捏造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有了那五百­精­兵在,便间接的坐实了皇叔公这罪行。

刘雨歆沉下脸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刚问出口,刘雨歆便低下了头。

愤怒和愧疚一同折磨着她。

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萧锦天只是盯着她的头顶,没出声辩解。

葫芦急了,为成王说理道,“小姐,王爷岂会以为那是真的,如若真是这样,王爷之前又何必为闲王做那么多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张凤仪拉住她的手,让她闭嘴。

葫芦回过神来,心惊­肉­跳的看了眼成王,立马垂下头,硬着头皮收了声。

刘雨歆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姑姑姑丈还在天牢,镇国公府也毁了……逃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我让人送你离开这,其他的事,有我。”

刘雨歆抬头看他,“可是,我——”

萧锦天打断她的话,“除了父皇要对付皇叔公,还有万贵妃。父皇只是让御林军封府抓人,择日满门抄斩,这便还有回旋的余地。万贵妃直接下了斩杀令,将镇国公府上下,一个活口不留。来激化父皇。”

刘雨歆懂了,这是切了皇上最后的疑虑,定要逼死萧御庭,间接的对上萧锦天。亦或是皇后一­干­等人。

刘雨歆狠狠的闭了闭双眼,将沉痛掩饰在双眼下,大火下,是无数凄厉惨叫倒下的身影——

几人都没在说话,萧锦天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葫芦,张凤仪都强忍着没开口,出声安慰。

这时候,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安慰话,就能抚平心中的伤痕的。

刘雨歆在睁开眼时,是一抹风平浪静,那是狂风暴雨前夕的宁静。

几人都有种错觉,仿佛只是一瞬间,这个仅仅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周身却披上了一层尖锐的外衣,遮住了童真,幼­嫩­,和锐利的光芒——

她很冷静,只有四个字,“我知道了。”

她没问镇国公府有多少人逃出来了,又有多少人无辜受了牵连。死于非命。

她也没问,那群穿着三种不同颜­色­的女子,是不是万贵妃的人。其身份是什么。

只有四个字。

我知道了!

是的,她知道了,所有的话都成了多余。

冷右回来了,身后跟着五个官差,一同上前给成王行了礼。冷右直接告诉他们此次的任务,便是将刘雨歆,葫芦,张凤仪三人,掩人耳目送到南城。

那五人是之前将谭祖业灭口时,调换下来的官差。五人之前都是萧锦天军中的人。

五人齐齐点头,道,“定将王妃等送到南城门。”

他们的能力,萧锦天和冷右都是放心的。

刘雨歆默默的看了眼萧锦天,身高腿长,刚毅俊脸,目光森冷。在现代,十八的青年还在孩童与青年的蜕变之间。

而站在面前的他,却是如冷剑,如泰山。

用老一辈人的话来说,便是二十岁的身子,三十岁的行为,四十岁的思想。

刘雨歆跟在那五个官差身边,往前走了几步后,站定,回头。

越过几人的身体,直直的和他对视,“萧锦天——”

萧锦天。

这是她选择要抱的那颗大树啊——

萧锦天脸上便是有两分憔悴,但那冷傲的煞气依然没有减弱,目光穿越几人。

扑捉到了她的视线。

无论多复杂的眼神,在最后,都只归于平静——

萧锦天,“……”

“我会回来。”

萧锦天,“……”

刘雨歆咬着牙,一改之前的平静,朝他厉声道,“我会回来。”

萧锦天依然面无表情的站着。

“你不许娶别人。”便是没有那个交易,我也会回来。你是我选择的,我看上的,那就是我的。

你胆敢娶别的女子试试。

便是上天入地,走天堂逛地狱,你也只能陪在我身边——

刘雨歆突然朝他嫣然一笑,幼­嫩­的脸上,红扑扑的,如扇着翅膀在花丛里寻觅的蝴蝶——

五彩斑斓!

刘雨 ...

(歆走了,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萧锦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离开,目光森冷。可在他身后候着的冷右,明显感觉王爷在这一刻是喜悦,高兴的。

周身的温度直接回暖。

相较于以前任何一个时候来对比,这时候的他,只想到四个字。

大地回春!

冷右不动声­色­摇了摇脑袋,将这念头给驱除脑袋,“王爷,该走了。”

萧锦天点足朝王府方向而去,“让张远护送她南下,身边多留些人。”

“是,王爷。”

武大武二驾着马车顺利出城,两个时辰后,行至南山脚下时,马车突然停下。

张远,傅左两人从马车里出来,看了眼周围的坏境。

武大道,“左副将,张军师,过了这个山头,在行至两里远,便是到了个小镇上。我们不妨直接去镇上等右副将。”

这地形一面环山,另一面却是个低形的堤坡。坡下有条大水坑。下面长满了荩草。

张远道,“这地段不算荒芜之地,够宽广,就这里。”

武大武二照做,两人背对背的靠着一人看着一边。而傅左,张远却走到了马车后头,分侧站好。

傅左道,“小远子,你说王爷那头到底什么个情况?这事态发展太快了些。”

张远忧虑,“只怕是不会太平。如今就盼着冷右能尽快将王妃找到,将她们给送远了。”

傅左点头,正要说什么,风声呼啸而来,两人齐齐挺直了脊背,对视一眼,快步走到马车前头,两人翻身上马车。

厉声喝道,“快走。”

武大武二也是敏感之人,身后那股风劲太强劲,隐隐有股杀气传来。

武大挥着马鞭用力朝马背上一甩,黑马嘶叫一声,撒开四蹄就朝前狂奔。

这黑马是匹千里马,可日夜兼程行驶千里。

一把都是当做战马或是急送军需,却被他们当成驾着的马车。

马车只朝前走了一百里,身后两批的水蓝,水红女子飞身追了上来,将马车团团围在中间。

傅左从马车上翻身而下,“又是绝止宫。”

“少废话,将车里的人交出来。”为首的水蓝女子手持利剑,跟身子成三十度角斜放,杀气腾腾。

张远挥拳直接,“想要,自己来拿。”

傅左连着粗口都不爆了,双手成拳,磨刀霍霍。

武大武二却没离开马车,两人一前一后的守着。手中拿着从马车座地下抽出的长枪,和木棍。

“自找的。上。”

二十个女子,分四股力量,分别朝四个方向分开打去。

马车内,二夫人将哭得双眼红肿的刘雨绍护在怀中,双手捂着他的耳朵,低声安慰。

秦嬷嬷,净竹,净梅脸­色­血­色­全失,虽然面上看不出害怕,可那僵硬的身体还是能觉察出她们的不安。

小绍儿哇哇大哭,“娘,我要姐姐,呜呜…我要姐姐。”

二夫人搂着他,硬逼着眼里的泪水没掉下来,“乖——绍儿乖——”

耳边响起刀剑相碰的声响,和洪亮的叫骂声。

绝止宫的女子武功自然不弱,但她们对上的是傅左,张远。便是她们的宫主亲自上阵,也勉强能打个平手。

这二十来个女子,两人自然应对自如。

尸体一个个的在脚边倒下,傅左将手中的剑朝左侧飞来的女子掷去,直接穿腹而过。女子应声倒地。

张远解决完身边的两人后,翻身上了马车。拉起缰绳,用力的打在马腹上,“驾。”

傅左一脚踹开两个穿着水红­色­的女子,反身疾走两步。张远伸出大手,将傅左拉上马车,坐到自己身旁。

而武大武二也将最后两个女子一枪中胸后,反身疾走两步,抓过马车后侧的扶手,提身就上了马车。

破旧不堪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小镇上跑去。

夕阳的余晖映红了整个马车,小孩子的哭声一路追随。

偶然有几句轻声的安慰声,和哽咽声。

这二十个女子只是打头阵的,后面追上来的才是打牌。

他们得尽快到小镇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前方路口,一辆马车突然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傅左眼明手快,一同拉住缰绳,两匹马头撞到了一起,马车剧烈的震动了两下。若不是有傅左这股力道制衡着,整个马车都得翻下。

车里的几人东倒西歪,失声尖叫。

而武大武二就没有了这好运,齐齐翻下马车,在石头地上打了两个滚。

傅左脸­色­骤黑,朝对面赶马车的小青年道,“你怎么驾车的?啊?老子——”

张远冷着脸,拦下傅左,“别惹事。”可那双狐狸眼却折­射­出慑人的光芒。

傅左气得肝疼,站起来,一脚朝对方的马头踹去,“惹事?是老子在惹事吗?要是老子手快,全都得翻下马车——”

张远知道他这一路都憋着气,刚刚厮杀也只是泄了一半的怒气。这撞上来的马车,傅左没直接动手砍了就已经控制了脾气了。

随即侧头狐狸眼­阴­测测的看着赶马车的人,若只是凑巧也就罢了,若是——故意为之,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了——

“给老子下来——”

张远拦下傅左,将他给拉回自己的身边,朝对面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青年,个子不高,面容虽说不上好,但也算是秀气。

“这位小哥,赶马车的时候,可得看着点路。”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兴和脸­色­煞白的拍了拍胸口,不是他怕这一脸凶神恶煞朝他吼脖子的人,而是,若是他们翻身下了马车,那——少爷——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是急着赶路,没想到会冲撞了你们,对不起——”

傅左还要骂骂跌跌,张何松撩开马车粱子,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瞪了眼兴和,本想朝对面的人做辑以表歉意,可在看到对方时,却闪了下神。

怎么觉得看着挺眼熟的?

傅左一双眼珠瞪得滚圆,看马车里头出来的,一身和气,到像是个公子哥儿。

张远收敛了神­色­,他们是什么人,眼光自然毒辣。这一主一仆是什么人,一眼便能分辨出。

他们没有杀气,神­色­也不是作假。

只是虚惊一场。

兴和看张何松出来了,哭丧着脸,儒儒道,“少爷,我真不是故意的,都让这匹臭马跑得太利索了,我来不及停下。”

“你闭嘴。”张何松黑着脸喝斥,做错事还有理了他还。兴和自觉理亏,垂下了头。张何松狠狠瞪了他一眼,脸­色­白皙,很不好,转头道,“两位兄台,都是我这小厮鲁莽,冲撞了两位,我个两位兄台陪个不是。都说和气生财,我——”

“何松。”二夫人从马车里出来,惊喜的看着 ...

(对面站在马车旁,谦谦有礼的做辑还礼的张何松,忙挣扎着从马车上下来。本在听到兴和的声音时,她便觉得耳熟。

张何松和兴和两人是娘家这些年来,唯一来看过她的。她对他们的声音自然熟记于耳。

“何松,真是你,太好了,姨母还在担心你,知道出事后,来不及出城。”

“——姨母!”张何松转头,本白皙的脸,瞬间错愕的看着从马车上急急忙忙下来的人。愣了两秒,疾步走到对方的马车前,这才惊喜道,“姨母,真的是你。”

这下,所有人都给愣住了。

傅左脸上的震惊一点都没掩饰,张远也是在两人之间来回的寻看,这才不得不感叹,这世间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然,他们并不知道,张何松跟兴和是提前出了南城门,就在这条岔路上候着的。

就在方才,张何松等得心烦意乱,实在等不下去了,这才让兴和驾车回头去找找。看有没有错过。

兴和的脸­色­变得跟翻书一样快,现在都笑成了一朵花,看着少爷和二夫人,嘴角都翘起来了。

若不是他撞了对方的马车,指不定还碰不到二夫人呢。

车里秦嬷嬷,净梅,净竹也都在马车头看着,惊愕的看着张何松和兴和两人。

武大武二从后面走上来,手臂有些擦伤。面无表情。

张远出声道,“二夫人,这是?”

二夫人还未回答,张何松便才惊喜中回过神来,语气轻松的自我介绍,“我姓张名何松,乃二夫人的外侄子,此次上盛都,是专程来看姨母的。”

张远点点头,他不怀疑他的身份,有二夫人自己确认,定不会错。

只是现在也不是认亲的时候,既然绝止宫的人,已经知道他们的去处,那么皇上也定然知晓。

他们得尽快离开。

张何松也知这道理,直接说自己的来意,“我来接姨母南下,外祖父那边早有安排。”

张何松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看这两人觉得眼熟了,他们都是成王的人,前几日,兴和也跟他提到过一次。

当时并没有上心。

张远略微思索片刻便做了决定,当然这个决定还是得二夫人同意才行。

二夫人自然不会拒绝,将小绍儿抱下马车,朝傅左,张远道,“­妇­儿谢过两位副将的救命之恩,来日定当相报。”

张远,傅左两人齐齐说不敢。她可是王妃的亲娘,他们护送她出城,是职责所在。

张何松,兴和两人扶着二夫人,小绍儿,和秦嬷嬷上来自己这两马车。

张何松朝他们道谢,承诺日后会承他们的情。

张远道,“你们护送二夫人南下,走大道回去。我们四人领着这两个丫头,直接进前面的小镇,引开后面的人。快走吧。”

张何松等人也不矫情,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傅左的脾气摆在那,张远三言两语就将事态说道最严重的后果。他们只一步离开,就能早一步远离危险。

净梅,净竹目送他们离开。小绍儿一直在窗子口,朝她们两人挥着手,哭泣着。

二夫人狠了狠心,没在回头看她们一眼,只秦嬷嬷坐在一旁掉着泪。

二夫人红了眼眶,却什么都没说。

张远坐在净梅,净竹对面,破马车摇摇晃晃的,车内颠簸。

看着这两个丫头,他于心不忍。

可后边的路,很危险,他们能估计上她们,但却不能时时护着她们两人。

只能硬下心肠道,“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聪明的丫头,让你们留下,自然也知道这原因。”

净竹咬着­唇­不说话,红红的眼眶蓄满泪水,双手抓着净梅的衣袖。

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净梅笑得勉强,却又股释然,“知道,我们没有怨言,能逃过是命,不能逃过也是命。只要二夫人和少爷能平安,我和竹儿也就满足了。”

张远笑了,狐狸眼柔和,“我们的马车上,必须要有女子。等进了小镇后,武大武二会去找一个嬷嬷和夫人来,扮成二夫人和秦嬷嬷的模样,一路跟随我们。直到甩开皇上和万贵妃派来的追兵。”

张远说得很慢,净梅安安静静的听着。就连爱吵闹的净竹也是安安分分的坐在净梅身边,没有吭声。

张远看了她们两人的神­色­,都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两个好姑娘,如果不是情势所逼,他也不会让她们两人留下。

在出声,声音里有股让人不自觉就去信任的强势,“你们可以放心,有我和傅左在,定会护你们两人的安全。”

多年以后,净梅,净竹两人一同响起今日这话,都不免叹息一声。

即便是有了两位副将的守护,她们还是得遇到该遇到的人,碰到该碰到的事。

走完一段,不一样的路程。

马车刚进了小镇上,后脚皇上,万贵妃的人便追到了跟前。武大武二下了马车,傅左,张远带着净竹,净梅继续躲闪着。

小镇上,有了房屋街道作为掩饰,想要藏起来,也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另一头,官差刚带着装扮过后的刘雨歆,葫芦,和张凤仪走到南城门。

后面就有一群侍卫刷刷刷的跟了上来。

从刘雨歆身旁跑过,只见为首的那个侍卫朝前面守着城门的五皇子行了礼。

便大声喝道,“皇上有令,镇国公其子刘振西的夫人,携着儿女丫鬟,已潜逃出城。我等奉命缉拿,请五皇子立即开启城门,刻不容缓。”

萧释进看着这侍卫好一会,才慢声道,“即是父皇的圣意,可有出城令牌?”

“这——”那侍卫迟疑了下,声音一下矮了一截,迟疑道,“五皇子,此命令是皇上口谕,并未有出城令牌——”

萧释进当下沉了脸­色­,“既然没令牌,本皇子怎知尔等是否假传圣意?不行,城门不能开。”

“五皇子,您这是要抗旨不尊?”那侍卫是宫中皇上近卫,自然有几分魄力在。

萧释进哼了声,“抗旨不尊?谁看到本皇子抗旨不尊了?你有吗?”

身边被问着的贴身侍卫当即大声回道,“回皇子,没有。”

萧释进朝其他几个守城门的看去,众人一一摇头,大声答道,没有。

皇上那群要出城的侍卫脸都变了。

等所有都答了一遍后,萧释进这才将头转回来,盯着站在对面朝他厉声言词的侍卫道,“听到了?本皇子虽不受宠,但好歹也是五皇子。尔等将这抗旨不尊的罪名按在本皇子的头上,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那侍卫脸­色­很­精­彩,但最终忍了下来,朝五皇子单膝跪下,做辑,“是小人一时失言。五皇子,圣意不可违,还请五皇子开启城门。”

萧释进没让他起来,只是朝他带来的一行侍卫一一看过去,“既是父皇的口谕,那等本皇子将你这群 ...

(人一一盘查后,在出城不迟。”

走到侍卫队最末端,紧接着道,“镇国公府上下一­干­人等,皆是重犯,若是有一个两个混在你这侍卫队中,乘乱逃出盛都,这罪责本皇子可是担当不起的。”

守着城门五皇子的手下,各个一本正经的在侍卫队里盘查。而那跪着的侍卫,想起身,又不能起身。

只能硬生生的继续跪着。

萧释进双手背负,慢悠悠的游走在几个侍卫中间。

城门开了,那是在一盏茶之后,等所有侍卫都一一盘查检查过后,所有侍卫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萧释进却说道,“还是小心为上的好,本皇子可不想因为你们几个小小侍卫,就搭上了本皇子的身家­性­命。本皇子可是惜命得很。”

一旁的侍卫上前禀报,侍卫都盘查过了,没发现可疑。

萧释进这才转身朝开城门的两个侍卫道,“好了,竟然没问题。开城门,小心看着,不能让阿猫阿狗给溜进来了,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那群急着要出城的侍卫,哪里还顾得上五皇子,城门一开,全都哗啦啦如潮水般一涌而出。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带起一阵尘土。

等那群侍卫走远了后,五个官差护着刘雨歆,葫芦,张凤仪走在最后面,出了城门。

萧释进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朝她们挥手,如赶苍蝇一样。

“走走走,快走,既然是有公务在身,还不走利索些。免得本皇子到父皇那,参你们一本。叫怠慢军——务。”

其他的侍卫双目直视,对她们视而不见。

城门关上了,刘雨歆这才歪着头道,“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葫芦忙道,“小姐,还是快些赶路吧。这五皇子可不着我们的事。”

张凤仪没说话,显然也赞同葫芦的话。

其他五个官差道,“右副将说过,刑公公已经跟五皇子打过招呼了,相信二夫人等人,也是五皇子放出城来的。”

刘雨歆微愣,“……刑公公?”

那个跟师父带着一模一样的笑脸,却是老狐狸本­色­的公公?

文怀秀好心情的回了文昌伯府,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了,朝跟在身后的石彦道,“去,查查方才在街上碰到的那小­妇­儿,住哪,名方几何?家里头都给我摸清楚了。”

石彦将手中的大刀交过一旁走过的家丁,“大公子,这时候了若是碰这些事,若是给老爷有所觉察,大公子可吃不了兜着走。”

文怀秀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什么?今日你没瞧见吗?那公公的话可是说明白了,在有镇国公府一­干­人等的消息,尽管送到万贵妃面前,定重!重!有!赏!”

掩饰不住眉飞­色­舞的得意之­色­,文怀秀又拍了拍石彦的侧脸,“知道了吧。今日过后啊,本公子可是万贵妃面前的大红人,谁不得来巴结我啊。就这老头,他还想管着我不曾?笑话!得了,让你去查就赶紧滚去查去,我都要等不及了。那小­妇­人可是水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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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回首相逢 雪颖碟依

( “孽子。”一声虎啸震天传来,文熊烨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进来,身上穿着一身深红,可脸­色­却是铁青。石彦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一旁,垂头不说话。

文怀秀脸上红光满面,跟文熊烨是一个天地的差别,“爹,儿子又做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大过年的您就不能让儿子安生一回?”

文熊烨疾走两步,上前举着巴掌就打在了文怀秀的脸上。虎脸板起,眼珠瞪圆,厉声道,“你还想安生?我打死你这孽子。我就当没有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出去了我还能顶着腰杆做了。”

文熊烨那是什么力道?长得三大五粗,浑身蓄满力量。文怀秀被他打得将头偏到一旁,­阴­柔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片,嘴角留下血迹。

文怀秀猛地转头盯着文熊烨,眼里是愤怒的不甘,自小文熊烨就不曾多关怀过他,对他动巴掌,动家法那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一次,他还动手打了他。

文怀秀恨恨道,“老家伙,你得失心疯了,你凭什么打我?我警告你,你要在——哎呀——”

文熊烨是他这儿子能威胁的吗?他这就是老虎秉­性­,扣住文怀秀的手腕,反手将他往一旁的凳子上摔去。

凳子被他砸得四分五裂,石彦在一旁打了个寒颤,却不敢上前扶起大公子。

“哎呦哎哟——痛——”

文熊烨骤然上前,一把抓过文怀秀的衣领,脸­色­­阴­沉,“凭什么打你?凭我是你老子,你这孽子,你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瞒着我去找万贵妃的人,泄密?让你去街上找人,找到后直接领回镇国公府,你当老子的话是废话?啊?”

文怀秀脸上摔倒地上,被蹭破了一层皮,血珠往外冒。领子被他老子提着,勒着脖子。若是平常,看到文熊烨处在这盛怒边沿,跟头雄狮似的,就是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跟他顶嘴,上前触霉头。

可是今天,想到万贵妃的话,他便有了气势,用力挥开文熊烨的拽着他衣领的双手,指着他狠狠道,“告密?哼,要不是我机灵,瞧见五皇子开了城门,跑去跟万贵妃报信,现在整个文昌伯府都完蛋了。爹,你还得谢谢我。”

文熊烨虎着的脸难看到了极点,只觉浑身哆,那是被气的。

文怀秀伸手拍了拍被文熊烨抓成皱褶的衣领,轻蔑不屑的看着文熊烨,“你心里头那点心思谁不知道?爹,你是老糊涂了,你以为你能在万贵妃和皇上的眼皮底下,去帮镇国公府的那群罪犯?”

“你——我就知道定是你坏了事。”

文怀秀不以为然,“是我怀的事又何如?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万贵妃可是说了,今后有机会会提拔我的。如今我这风头也比你的要大,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巴结巴结我吧。石彦,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办事。”

石彦哎了声,转身走人。

文怀秀弄了弄衣服,哼着歌儿出去了。

文熊烨起伏的胸膛,正述说着,他此时的愤怒,盯着这孽子的背影,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是太心软了,早知道这孽子会闯出大祸,他不一早就将他给掐死在摇篮里。省的日后出来害人。

文昌伯府的管家走了进来,看老爷被气得胡子倒竖,忙上前拍着他的背,让他给顺顺气。

“老爷,事已至此,在气又有何用?”

文熊烨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好半晌才道,“……镇国公老将军,其子刘振西如今没了,难道还要让他们断子绝孙不曾?……皇上老糊涂了啊……”

管家没搭话,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好。只能沉默着唤来两个家丁,将地上四分五裂的椅子给收拾­干­净。

萧锦天回了成王府,冷右按着吩咐调齐闲王带进盛都的五十­精­兵,一同去了背阳山外。

和其他四百五十­精­兵一同汇合。

闲王,闲王妃被扣押天牢,这群­精­兵总是会有异动,得先安抚好他们。事态才能进展下去。

凌日,凌月,凌心三人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萧锦天直接让他们三人启程了气东北闲王封地。

“定要护着闲王世子到安全地方。”

萧锦天倒是不担心父皇会对萧睿出手,天高皇帝远,萧睿在自己的封地,强龙总是压不过地头蛇的。

但他还是怕万一,便让凌日等三人先行去封地。

三人接到这命令后,便飞身上马,在五皇子的眼皮底下,出了城门,一路朝东北方向驾马飞驰。

“属下等定护闲王世子周全。”

以此同时,有近卫来报,镇国公府大老爷刘振东,大夫人,三老爷刘振南,三夫人和二夫人全部葬身火海。府上上下奴婢,无一幸免。

尸体大多被烧得面目全非,无非辨认。

正当皇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侍卫来报,府上三小姐偕同嬷嬷,丫鬟一同出逃……

皇上大怒,立即下了圣旨,废除成王王妃刘雨歆,同时下了封杀令,追上三小姐刘雨歆,将其带回盛都,若是胆敢抵抗,可先斩后奏。

身边的近卫派出了五百人。

杜威在一旁听得冷汗连连,只惶恐的站在一旁,还好的是,刚刚他没有将三小姐也一同葬身火海,不然这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想着待会趁着四下无人,将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中,拖出一具尸体出来。

也好作数。

睿昌帝双手背负,神­色­俊冷,“杜威,你带领一队御林军,将五皇子押回皇宫,朕,要亲自审问。”

杜威领命后恭敬的退下,在门口正巧碰上莲子茶上来候在门口的刑公公,两人相互有礼的打过招呼后。

杜威这才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刑公公朝一旁候在大门的小公公,轻声道,“事态危机,去请太后前来,快去。”

那小公公答应一声,忙朝后宫慈宁宫跑去。

睿昌帝听着是刑公公进来了,转身回了案桌旁,坐下。刑公公将莲子茶放到了案桌旁,道,“皇上,先行喝口茶润润喉。”

睿昌帝哪有心思在喝茶,拿起桌上的册子,只看了眼便闪过杀气,将册子丢在桌上。

“放着,这里没事了,下去吧,不用候着。”

“是。”刑公公拿着拂尘退了下了。

南山外,五个侍卫一路护送着刘雨歆等人走得到快。可她们的速度在快,两条腿的也跑不过四条腿的。

后面蹬蹬蹬的马蹄声,震天响。

一行八人都停了下来。

刘雨歆看着山脚下的小路,回头看了看山林间的浓密枯草,一点没迟疑,直接发话,“走山路。”

没有人有异议,两个侍卫开路,其他三个断后,偶然还得帮衬着张凤仪走过这山路。

张凤仪没有拒绝,她不想因她自己而拖累旁人。

八人才钻进草丛,便看到身后骑着马奔驰的在山下小路上的一群几 ...

(百号人。

其中一个侍卫道,“皇上真是要赶尽杀绝。”

没有人答他的话,都沉默着艰难的在­干­枯草丛里行走。可以说这里的八人对这山上的环境都时候不熟悉的。

快速的穿过林间,往山后前行。

“什么人?”

一声大喝声,阻断了她们的去路,走在前方的两个侍卫停住,拔刀朝前面停住数米外倒挂在树上的两人。

一身深蓝­色­,深红­色­衣衫。

大家都是惊骇的,没想到有人能在他们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前头。

“王妃,快走。”

身后上来的三个侍卫,跟前面两个侍卫并肩在一起,朝身后的刘雨歆道,“这里我们挡着,快走。”

葫芦上前抓过刘雨歆的手臂,看了眼对面倒挂在树上,压根没正眼看她们的女子,还算平静道,“小姐,快走。”

刘雨歆咬牙,挥开她的手,紧紧的盯着那两个女子,哼了声,“走,往哪走?”

身后有追兵,前面的路被堵死,你走一个给我看看。ww

葫芦,张凤仪一惊。

拍拍拍

很响亮的三声巴掌清脆的响声,红衣三娘飞身坐到树­干­上,邪睨着刘雨歆,“不错,很有自知之明。”

刘雨歆从侍卫中间走上前,五个侍卫一同叫到,“王妃——”

刘雨歆朝他们摆手,让他们闭嘴,和红衣三娘对视,“镇国公府是你的仇人?杀了你父母还是o了你全家?”

蓝衣二姐一同坐到树­干­上,刘雨歆这才算真正看清她的面容,不由一颤。

是她。

绝止宫的人。

当初在背阳山脚废弃的寺庙中,就是这个女子,带着一帮的女子,朝萧锦天下毒手的。

红衣三娘咯咯直乐,“小女娃倒是伶牙俐齿,无妨,反正都是要死的,就让你多活几个时辰。”

刘雨歆面无表情的瞪着蓝衣二姐。

她已经不想知道她们灭了镇国公府是为了什么了,没有问的必要。

蓝衣二姐没出声,倒是红衣三娘很有兴趣‘逗玩’这个小女娃。

“啧啧,知道吗,你们真是难找啊,我和二姐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追到这来的。”

“知道是谁告诉我,你已经被护送出城了吗?文昌伯府的大公子知道吧?——”

蓝衣二姐道,“三妹,好了。”

刘雨歆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两人,指尖突然出现一枚小小的银针。

她不会去求这两个女子,放过她身边的其他人。她们的心狠手辣,已经见识过一番,她们不可能会放过他们的。求,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红衣三娘咯咯直笑,“萧锦天的王妃啊,才是个小丫头,真是可惜了——你要怪,就怪萧锦天,是他害了镇国公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风声而过。

身后五个侍卫齐齐上前,挡在刘雨歆的身前,刀剑相碰,剑光冲天。

眼前人影闪动,眼花缭乱间,只有深蓝,深红两种颜­色­,轻松的游走在五个侍卫之间。

“王妃,快走——”

咔嚓

不过是眨眼之间,红衣三娘丢弃五指中扣住的尸体,嫌弃的丢在一旁。

葫芦身子瑟瑟发抖,上前护在刘雨歆身边,清脆的声音从嘴里吹出来。

啊——

蓝衣二姐闪电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脖颈,双眼透着股死气,“是你。”

蓝香就是被这小丫头控蜂,蛰得面目全非,含痛而亡的。在她面前,居然还有胆子在来一次。

该死!

“唔——”葫芦瞪大双眼,双脚渐渐凌空,一种频临死亡的感觉从脚底窜到脑后,葫芦瞪大双眼,双手抓着蓝衣二姐的手,用力的拍打,“唔,你你放开,放开我。”

刘雨歆身动,手动。手中的银针便朝蓝衣二姐的脖颈一点刺去。游走太极,将葫芦救下。硬着头和蓝衣二姐撑了两个回合,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红衣三娘反手上前——

“小姐——”

“歆儿——”

两声凄厉的大叫,刘雨歆直直的站在原地,感觉不到丁点的痛楚,只是身子一麻,脑袋瞬间放空。

怎么了?

她怎么了?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在倒下去的那刻,似乎看到了两张恨意的脸­色­。葫芦,张嬷嬷焦急的跑了上来,扑在她的怀中奋力的摇晃着。

“小姐,你不会有事的。小姐,快醒醒。”

“歆儿,你不能有事,起来,快起来啊——”

她们好吵,刘雨歆混沌中,只有这个意识。随即一阵漩涡将她本就迷糊的思绪带离原地,像是时光穿梭,历经无数年代,又回道了现代。

一家豪华的游艇上,甲板上只有一个穿着泳裤的男子,斜斜的,慵懒的靠在甲板上,恣意张扬的一头白发,随风飘扬。手中拿着个高脚红酒杯,轻轻的摇晃着手中的液体——

男子的脸跟刑公公有八分相,脸上的始终带着抹笑意,可却不搭眼底,仰头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丢开手中的酒杯,咕咚咕咚的在甲板上滚了两圈。

男子顺势倒在甲板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青天白云,两滴眼泪从眼角流出,嘟囔一声,“麒麟,师父错了。”

无形中,一股大力将她给拽了回来,火麒麟下意识的尖叫出声,想伸手朝师父喊救命,可还没等她出声,便已经跌落到一阵黑暗中——

……

睿昌十九年,正月初一。

皇上以通敌篡位之名,下令将闲王,闲王妃打入天牢。其后,两道圣旨追加到镇国公府,废除成王王妃刘雨歆。镇国公府封府抓人。

万贵妃以朝廷外力,在皇上下旨前夕,纵火烧毁镇国公府,斩杀府中上下一­干­人等。

除去府中丫鬟,家丁。大夫人甄容,其儿子,三个姨娘无一幸免……

至此,镇国公府,亡!

正月初二

皇上大怒,将五皇子交给刑部,责后在审。太后,皇后,景德嫔妃等一­干­人求情,且被睿昌帝拒在门外。

太子萧锦承,成王萧锦天偕同朝中各位大臣,一同上书力保闲王,闲王妃,请求睿昌帝查明真相。

睿昌帝将御书房毁了大半,刑公公暗中打发人,救下五皇子。

正月初四,无果。

正月初五,南城门大开,朝中举国欢庆。

正月初六,睿昌帝亲自去了一趟天牢,审问闲王,闲王妃。被闲王妃痛斥一顿,被史官记载在册,勇留后世。

睿昌帝负气旋走。

举国上下,一片鸦声。

正月初八,睿昌帝代收闲王五百­精­兵,闲王,闲王妃被送往东北封地,此生不得在踏入 ...

(盛都半步。

金阮金福一同放回,身受重伤。

正月初十。

傅左,张远回。

两人赤着胳膊,身形狼狈,身上有众多伤口。同一时刻,成王派出去寻找王妃刘雨歆的暗卫一同回朝。

带回来的消息,跟随王妃的五个侍卫,被杀。王妃,下落不明。

成王大怒,亲自带队,在盛都大肆搜铺,凡是穿着紫­色­,蓝­色­,红­色­衣服的女子,一同抓回衙门,成王亲自审问。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这股邪风,直到正月十五,才算停歇。

睿昌十九年,二月初。

以太后,皇后为首,将五位皇子遇害的案子,重新翻查。所有矛头都一一指向万贵妃。

太后大怒,以自己身家­性­命作为要挟,强制呃令睿昌帝将万贵妃打入冷宫。

睿昌帝只得照办。

二月十五,前朝余孽再次复兴,一股子蛮气直逼皇朝,成王领着刘家军,势不可挡。

一路将余孽斩杀当下,真正是血流成河——

睿昌二十年,四月

经过一年零两个月的整顿,萧式在睿昌帝这风波,总算得意告一段落。

春去秋来,日夜复苏

睿昌二十一年,夏日

酷暑降至,此时,在深山古林中,一股瀑布飞流直下,哇啦啦的泉水声震天响动。

四周一片白雾茫茫,郁郁葱葱。景­色­如画。

飞禽走兽在林间悠然自得,声音脆响,悦耳动听。

突然林间鸟虫扑飞,哗哗哗的眨眼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一阵沙沙沙沉重的脚步声过后。

彭的倒在树下。

清泉水央,一阵咕咚咕咚的声响,无数的水泡从泉眼里冒了出来。

紧接着哗啦一声,水声扑来,一阵铜铃般的悦耳笑声传遍山谷。

“哈哈,终于让我给逮着了,小乖乖,看你还往哪里跑。”

青丝长发飘散在水中,浮在身边,掩饰着手中的风景。女孩介于女童和女子之间,脱去了幼­嫩­童真的外表,五官全部展开,青涩的面容乍然一见便让人怦然心动。有水乡江南女子的温雅,和柔情。细致的小脸,一双眼睛黑亮灵动,抬着凝脂雪藕,刘雨歆单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被水打湿的睫毛颤了颤。

将手中跳动的小红鲤鱼送到­唇­边用力的亲了下,点了点它的头,“就你喜欢捣乱,老喜欢跟我捉迷藏,嗯哼哼,今天捉到你,正好回去给师父顿鲤鱼汤,给她老人家补补身子。”

单臂划过水声。

刘雨歆突然回头,双眼急速的在林间收索一番,徒然一眯。身子往水底一沉。随即消失不见——

林间很安静,安静得不正常。只能听到身后瀑布灌下的声响,水中波纹一圈圈从泉水中央划开。

哗啦一声。

一道纤细的声音从水中飞身而起,迎风掠过树梢,翻身而下。

双手抱胸,定定的站在某树下,躺着一动不动的身影面前。

刘雨歆眉目皆戾,身上的衣裙是湿哒哒的,头发上的水珠如断了线的柱子,往地上滴落。

只一会,脚边便留下一滩水渍。

煞气太重,血腥味太浓。刘雨歆抬步上前,这男人伤的太重。

脉搏赢弱,去见阎王只在片刻之间。

刘雨歆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背影,脑袋在做思想斗争,救,还是不救?

这是个问题。

刘雨歆冷笑一声,个人生死有命,转身便走。

躲在一旁树丛瑟瑟发抖的雪白兔子,突然窜了出来,扑倒她的怀中。刘雨歆咧嘴一笑,反手便将雪兔子抱在怀中。

“雪兔儿,真乖。”

雪兔子在她手臂上蹭了蹭,随即转头看向那个受伤的男人。

刘雨歆抓着它的耳朵,凌空掉在空中,另一手搓了搓它的脑袋,“刚说你乖,你就来给我找事了。想我救他?哼,我为什么要救他?将他伤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又不是我?我可不是慈善家?”

这世间,还是狠心点好。

雪兔子在空中踢腾着两条腿,两个鼻子跟机器似的,一直动着。

刘雨歆噗嗤一声乐了,这小东西还跟自己撒娇呢,看了看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男人。刘雨歆将雪兔子抱在怀中,戳了戳它的腹部,警告道,“是你让我救的,待会,就拿你给他炖了当补汤。”

雪兔子在她怀中瑟瑟发抖,显然被她给吓得不轻。

刘雨歆心情突然就阳光明媚了,跟这天气一样,春光无限好。

抬步上前,嘀咕道,“我跟你说,回去不能在师父面前露馅,师父要是知道我救了个不相­干­的人,还是个男人,定会削了我。记住了没有。”

雪兔子点着脑袋,它知道的。一双兔子眼就揪着地上的人。

藏青­色­的长衫,背上有好几道刀口,两处剑伤。

刘雨歆耸肩,动物的嗅觉最为敏感,这男人身上的煞气太重。但,气息纯。

林间的动物只是被他惊吓到了,却没有跟着消失,也算说,这男人是个好人。

至于雪兔子,为什么要让她来救他,刘雨歆耸肩,这就得问这只臭兔子了。她不懂兔子语,自然不知道它这是什么意思。

将男人翻身过来,男人长得很普通,粗犷的面容,就是仍在大街上,也没人会多看两眼。腹部两处伤口,腿上被­射­了一箭。但致命伤口还是胸口的那箭。

刘雨歆将雪兔子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的脑袋,“去,找点止血草药来。”

雪兔子飞一般的跑了。

刘雨歆这才将他的衣服脱下,看到伤口上暗­色­的血液,柳眉一皱。

手腕被大手扣住,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给捏碎一般。刘雨歆瞪着他,明明是双目紧闭,呈晕死状态,却又异常敏感。

这是他的意志力。

刘雨歆痛的蹙眉,伸手毫不留情的往他胸口的箭上一按,黑­色­血液喷出,对方闷哼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刘雨歆脸­色­很冷,双手拍了拍,清淡道,“跟我斗。”

从他身上摸出一把刀子,刘雨歆将他身上有伤口的地方,将布料都给割了。

数一数,还好,就八处,不多。

等好不容易将他腿上和背上的两只短箭都拔出来后,刘雨歆额头上全是汗水,坐到一旁,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神­色­痛苦。

身子也跟着痉挛。

该死。

怎么会在这时候发作。刘雨歆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双手按着自己的小腹,身上的青筋全冒了出来。僵硬的双手,费力的摩擦着腹部,像是在安慰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刘雨歆双眼乍然迸发出骇人的寒光,身上的气息渐渐冷冽下来,浑身如掷在冰窖。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刘雨 ...

(歆只觉得胸口某些东西在蠢蠢欲动,嗜血的眸光紧紧盯着身边这个人,伸出的五指如索命阎王,只要她一动,这人便没命。

雪兔子回来了,嘴里叼着两株八角草。刘雨歆僵硬的收回五指,脸上的汗水和湿哒哒的衣服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个是水,哪个是汗。

雪兔子跳到她的怀中,毛茸茸的雪白绒毛蹭着她的小腹,动作熟悉又利索,许久后,一股股的热源传遍全身,小腹渐渐的温暖起来。

脸上骇人的­精­光褪去,刘雨歆擦了擦苍白的脸­色­,将雪兔子一把举起,亲了亲它的耳朵,“好了,去玩吧。”

雪兔子在她手心蹭了蹭,在地上乖乖的坐在她身边,很安静。

刘雨歆将兔子刁回来的草药放到嘴里嚼,一股股的苦涩味道,刘雨歆厌恶的皱眉,嘀咕道,“­干­嘛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没人给她答案,刘雨歆将嚼烂的药草往男子身上的伤口抹去,他胸口的那只带毒­性­的利箭还没有拔出,刘雨歆有些苦恼,“我又不是医生,让我救他,也得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啊。”

这箭在他胸口上,箭端上面的血液凝固了些,往外渗的血丝也渐渐变得少了。

只是若是贸然将这箭拔出,估计这男的就真死透了。

回头看着他的脸,嘀咕道,“看来你是没命活了,师父是不会救男的,我不会医术,要我救你还不如杀你来得快些——咦,”

刘雨歆附身上前,紧紧的盯着他的面容,目不转睛,一秒,两秒……五秒后……

刘雨歆果断的伸手,在他脸上用力一抹,一股松掷的感觉,硬邦邦的,完全不像是人的脸。

刘雨歆伸手到他的而后,用力一捏,找到一股死皮。

手中抓着一块人皮面具,刘雨歆回头,直愣愣的盯着这个如刀削般面容的男子。

刚毅俊美的容颜,是熟悉,又陌生的。

他成熟了,却也更加冷硬了。便是惨白的脸­色­,紧抿的­干­裂­唇­瓣,也能让人感到如刀锋一般的冷冽。

他的眉毛依然不是很浓密,疏离有间。

刘雨歆抖了抖抓着面具的手,附身,似乎要将他脸上所有的毛孔都给看得一清二楚……

三年,久违了,萧锦天。

“师父……”

林间悬崖半山腰的石屋里,刘雨歆跪在石桌前,垂着头。

“师父,徒儿求您救他。”

石桌前,做个纤瘦的身子挺直了腰杆坐着,一袭雪白如衣,在轻声中随风飘扬,纤细如葱的五指,将桌上五­色­花瓣,放入手中的石碗中。

便又是一阵清脆的咚咚咚声响。

落到刘雨歆的心窝处,跟敲鼓似的。

刘雨歆抬头看向她,只能看到­妇­人的侧脸,很平凡的一张脸,漂亮的眼睛清冷无情,她身上那股无形淡雅如嫡仙的气韵。刘雨歆知道,她并非‘凡人’。她面上戴着的这张脸,只不过是张人皮面具而已……

“师父……”

“你该知道我的规矩。”­妇­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她人一般,清冷透着股疏离,不食人间烟火。

刘雨歆被噎了下,和她朝夕相处三年,自己也没摸清楚她的脾气,“徒儿知道。”

­妇­人见桌上的五­色­花全放到了石碗中,边敲边道,“既知道,便起身吧。”

“可是,师父,我要救他。”

­妇­人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手中的动作如先前一致。

刘雨歆咽了口口水,自己的一切都是眼前这­妇­人给的,她很感激她,救她一命。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将她重新洗造了一副‘骨髓’。

她敬她,也爱她。

刘雨歆朝地上磕了个响头,“师父,他是我相公,我不能弃他不顾。”

­妇­人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她,却没让她起身,“就是他送你的那根银鞭?”

刘雨歆点头。

­妇­人微皱柳眉,似乎在极力思考着很严肃的问题。

刘雨歆大气不敢出,虽然她很着急,害怕萧锦天一个没挺住,就去阎王殿了。

­妇­人起身,上前将刘雨歆扶起来,“麒麟,世间男儿皆薄幸,为师不想你受此等痛楚。”

刘雨歆忙点头,“师父说得是。”

­妇­人看向她身后面朝上,躺着的男子。回头看刘雨歆,“你当真要救他?”

“是,师父。”

­妇­人也不废话,上前走到萧锦天身边蹲下,双手捏起他的手腕,静听。顷刻便丢开他的手,“毒­性­进入五脏六腑。”

刘雨歆一颗心都给提到了嗓门眼上。

­妇­人接着道,“……还有得救。”没进心脏。

提起的一颗心,扑腾一声放回了原处。师父啊,说话不带这么停顿的,会死人的。

­妇­人看了她一眼,“别高兴得太早。”

刘雨歆当下苦了脸­色­,纠结着该不该上前卖个乖,“师父——”

雪兔子从悬崖上下来,扑倒­妇­人的怀中,乖顺的伏在她的手臂上,任由­妇­人帮它顺毛,享受的眯起了双眼,昏昏欲睡。

­妇­人抱着雪兔子回到石桌上,招呼刘雨歆上来,让她继续将这花瓣剁成花粉。

刘雨歆一步一个指令,上前,倒弄这些花粉,动作熟练。刘雨歆真觉得自己内心越开越强大了,萧锦天就存着最后一口气躺在她面前,她还能这么淡定的坐下来,弄这些花瓣。

“静心。”­妇­人两指捏起桌上一朵艳红的花朵,带着刺。朝悬崖上掷去。

刘雨歆被她给噎了不轻,闭了闭双眼,不敢去看萧锦天。这时候还让她静心?

她不是木头人。

­妇­人轻声道,“麒麟,师父强留你在此,你可曾怨恨师父?”

刘雨歆看着她,呆了片刻,就连手中倒弄花粉的动作也忘了,看着师父一双清冷无情的双眼,脑袋就跟摆了功的电脑,直接卡壳。

怨恨?

不不不,她怎么会怨恨师父呢?三年前,若不是师父救了她,现在她只怕不仅跟阎王喝了三年茶,估计来世出来了也说不定。

至于师父所说,强留了她三年。刘雨歆垂下眼来,右手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小腹,哪里有条如蜈蚣一样的伤疤——

抬眼,清亮乌黑的双眸真挚的对上­妇­人的双眼,“师父,麒麟感激师父都来不及呢。这地方,很好。纯天然环境,无污染。”不管是自然污染,还是人噪污染。

­妇­人掩在面纱下的­唇­瓣轻轻勾了勾,但眸光依然清冷无情,起身,抱着已经睡着的雪兔子回了石室。

留下话,“去吧,悬崖山峰上有一只黄蜂,将它活捉下来。”

“可是,师父——”您还没救萧锦天呢。一抹白­色­消失,刘雨歆苦恼着跟着起身,纠结的看了看石室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脸上早已由惨白转为乌黑的萧锦天,起身走到他旁边蹲下,看 ...

(着他胸口那只箭。

刘雨歆冷冷蹙起的眉梢,又开始纠结了。

师父的命令不可违抗,可是若是自己这么一离开,萧锦天就跟他说拜拜了怎么办?

要知道,将这么一个大块头,抱上来山腰,可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还不快去。”

石室里传出清冷无情的声音,刘雨歆浑身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的答道,“是。”点足,身子如轻羽的飞身上悬崖峭壁。

刘雨歆忘了,既然她将萧锦天送到­妇­人的住处,而­妇­人却没将他给直接丢下悬崖,便已经默认了她的举动。

待刘雨歆走后,石室的门才重新开启,一袭白衣晃过,­妇­人已然到了萧锦天的身边,纤细的五指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几个落步,飞身落到悬崖边沿,刘雨歆单手抓住一颗凸起的石块,双眼滴溜溜的看着悬崖高峰。

光秃秃的石头峭壁,偶尔有一两颗奇异的花草。刘雨歆不是学医的,对这些花草不是很了解。但师父说过,这些花草都是珍宝。

刘雨歆耸肩,没心思去管这些花草,皱着眉头在山峰间,寻找着师父所说的大黄蜂。

一盏茶的时辰后,刘雨歆飞身落到半山腰上,­妇­人正好将短箭拔起,一股黑血急速喷出,刘雨歆骤然变­色­。

“香粉。”清冷的声音让她瞬间回神。

刘雨歆忙奔到石桌上,将花粉递到­妇­人的手上。­妇­人将花粉全数摸进萧锦天的胸口箭伤处。

刘雨歆紧紧的盯着萧锦天的反应,不敢大意。

­妇­人起身,双手染上了黑血,朝刘雨歆道,“黄蜂?”

刘雨歆忙将扣在腰间的小竹笼递给­妇­人,“在里头,师父,要黄蜂­干­嘛?”

­妇­人接过小竹笼,再次蹲下,将竹塞松开,让里面的黄蜂飞出来。

“黄蜂缝针有剧毒,用花粉疗法,便是世间在厉害的毒,也能以蜂毒以毒攻毒。”

刘雨歆压根不懂这些道理,她只知道,萧锦天能好就行。

黄蜂飞到萧锦天的胸口,嗡嗡嗡的停了几秒后,峰尾翘起,朝他的胸口狠狠的刺去。

如­精­髓在造,蜂毒沿着身体里的七筋八络,快速的行走。和萧锦天身体里的毒素快速碰撞上。如两股势均力敌的敌人,在不断厮杀,啃咬。

萧锦天在晕迷中,痛苦大叫。

刘雨歆看得心惊,刚想上前,帮他一把。便被­妇­人喝住,“不许动他。”

“可是,师父。他很痛苦。”刘雨歆看得心惊­肉­跳,蹙眉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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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说服离开 雪颖碟依

( ­妇­人起身,回到石凳上坐着,这里是悬崖峭壁最中央,往前凸出的一小块,望眼看去,如云飘渺,罔若仙界。

刘雨歆想凑上去,盯着地上,浑身青筋直冒,血管在皮肤下突突直跳,浑身打了个寒颤。

“你帮不了他。”­妇­人将石碗中剩下的花粉装到一个小瓶子里,用力摇了摇,能闻到一股清香。拿起筛子塞好。

刘雨歆只纠结了两秒钟,果断放弃继续盯着萧锦天,转身乖乖的坐到了­妇­人的对面。

扬起笑脸,“师父……”

­妇­人没看她,直接打断她的话,“不知道。”

刘雨歆腌菜了,在心中绯腹,师父啊,徒儿话都没问出口啊,您就答出不知道了。

­妇­人将装着花粉的小瓶子递给她,刘雨歆乖乖的接过,收了起来。­妇­人看着她,“麒麟。”

刘雨歆反­射­­性­的坐直,严正以待,“是,师父。”

­妇­人看向地上浑身抽搐,痉挛,浑身跟涂了一层锅巴颜­色­一样的萧锦天身上,问着不相­干­的话,“他若是负你,伤你,你该当如何?”

刘雨歆没有犹疑,出口便道,“他敢。”三年前她打不过他,可别代表现在他打不过他。

“他有身份,地位,三年了,定会在娶妻生子。”

刘雨歆邪邪的笑了,眼里是熟悉的冷冽和杀气,没有了在­妇­人面前一贯的乖巧。

“我便洗了他妻子的记忆,杀了他的儿子。在将他困在这悬崖中,天天拉着他的妻子下来溜达溜达,折磨着他,体验体验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痛楚。”

­妇­人起身,白衣裙角拂过石凳,留下一抹苍白,“一个时辰后,他会醒来。”

刘雨歆握着双拳,如头长了锋利的牙尖的小豹子,看着自己地盘上的食物被抢走,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将食物夺回来至死方休。

乍然听到她师父这句话,脸上的错愕来不及收回。直到­妇­人再次进来内室,双眼这才迸发出惊喜。

师父,这是答应了?

刘雨歆快速的从石凳上起身,跑到萧锦天身边蹲下,“喂,萧锦天,你运气真好,师父同意了呢,呵呵——”

要知道,师父最是厌恶男子了,能答应救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将花粉涂在他的伤口上,半盏茶的功夫,一次。”

­妇­人的声音从石门缝里传出来,清冷如这悬崖空中的薄雾,飘渺如烟。

“噢。知道了,师父。”刘雨歆将刚刚装着花粉的小瓶子拿出来,凑到鼻尖闻了闻,有股奇异的花香味道,淡淡的,闻着浑身心都舒爽了。勾起的­唇­角,始终没有放下。

­妇­人回到石室中,里头的布置很简单,石床,石桌。还有一面铜镜。

­妇­人坐到铜镜旁,伸手摸上面巾下的脸颊,愣愣的看着里头一双美眸,不复灵动,如今却只有黯淡灰­色­。

如果当初的她,有她一半的执着和狠辣,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可,时光再也回不到从前。

一个时辰后,萧锦天醒了,脸­色­恢复了正常,淡淡的红熏,身上的伤口,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

刘雨歆正在给他抹花粉,在胸口的位置,头顶对着萧锦天,所以她没看到,萧锦天睁开双眼时,冰眸里是冰封万里的刺骨寒气。

陌生的环境,敏锐的触感。大手如鹰抓,扣上她的双手,另一手正要锁住她的咽喉。

手腕被大力扣住,刘雨歆惊喜的抬头,看他睁开了双眼,“你醒了。”

大手蹲在空中,萧锦天身子僵直,只看着她,忘了反应。

刘雨歆动了动手腕,挣脱他的大手,将花粉瓶子盖住,侧身在他身边坐好,“师父说你能一个小时醒来,还真准时。不枉费我千辛万苦的将这些奇花异草给采到。”

萧锦天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刚毅如刀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便刚刚在看清她面容时,心中闪过的诧异和狂喜。

只一瞬间便已经沉淀在了心底最深处,左右看了看,声音­干­裂,“这是哪?”

刘雨歆扁嘴,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给转回来,如恶狼般狠狠的瞪着他的双眼,“有没有搞错,你不是应该先关心关心,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萧锦天面­色­不变,语气波澜不惊。但刘雨歆明显感到他身上那股如刀削冰寒的冷气渐渐的消散在这清风里,温度回暖,如大地回春。

“谁救了我?”

刘雨歆挫败的瞪着他,本来惊喜若狂的,如今比落汤­鸡­还要焉不拉叽。

她就没搞懂过萧锦天这大脑回路是怎样的。

两人的思维能想到一块去吗?

萧锦天身上有伤,坐起来牵着到了胸口的箭伤,气息有些微喘。刘雨歆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她面前的萧锦天,已经算是很‘和气’生动了的。

他自不认为是她救了他,一眼看尽眼前的环境,云烟飘渺,清冷行云,如幕如画。这是在高峰上,如若没有强劲的内力,和绝世轻功,是不可能上来这里的。

她,不会武功,更何谈是内劲。

刘雨歆看他要强的斜靠在山峰石岩上,脸上除了冰冷,在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给人感觉变了,刚毅的脸,时隔三年,更加冷硬。如一柄真正被打磨得锋利的冷剑,是一把工具,没有感情。

刘雨歆蹙着眉头,不满的瞪着他,“你起来­干­什么?好好躺着。”

萧锦天只看着她,没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冷眸相对。一秒,两秒,五秒后,刘雨歆率先败下阵来。

行行行,你爱靠着就靠着吧,身子是你自己的,我心疼个妹啊?

萧锦天微不可查的牵动了下紧抿的­唇­瓣,身上的痛楚,疲惫,一同涌了上来。

戴茧的大手捂上胸口,短箭逆风而来,设进身体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逝,萧锦天冷眸满是杀气,气息徒然冷了下来。眼前一黑,听到一阵急促担忧的惊叫声,彻底的不省人事。

“萧锦天——”刘雨歆看他捂着胸口的箭伤,以为他是伤口疼了,正要给他上药,没想他下一秒就晕了过去,大大的吓了她一跳。上前用力拍着他的侧脸,“萧锦天,你醒醒,喂,你别睡过去啊。”

“他只是累了。”­妇­人站在她身后,突然出声。

叫声徒然停止,刘雨歆转头仰视­妇­人,纤细的五指还打在萧锦天的脸上,­干­巴巴的问道,“师父?”

­妇­人移开视线,让她一同到石凳上坐下,刘雨歆往他鼻息下探了探,很好,呼吸规律,应该是没事了。这才放心的起身,坐到了­妇­人的对面。

­妇­人道,“花粉神针毒疗法,是你祖师爷爷的绝密医术。虽没有能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在,便能救活。”

刘雨歆眨眼,还有这种东西吗?这么神奇。

...

­妇­人看她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怀疑两个字,也不跟她多说。她没说,这毒疗法不神奇。因为花粉很难完全配到,还有配合着蜂毒才能有效果。否者盲目用之只会是适得其反的效果。

而救这小丫头,只是一时兴起。只是这三年,有她的陪伴,自己清冷的心隐隐有些牵动。

刘雨歆心中囧囧有神,这三年来,她变得冷情,以前那刻不安时刻­骚­动的心,也渐渐变得平静。有时候她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可以去尼姑庵里削发为尼了?

但在师父面前,她总是能不自觉的回归本­性­,眼前这个­妇­人不仅仅只是救了她一命这么简单。

悬崖上露气很重,一天也只有中午那么短短的三个小时的时辰,能闻到­干­燥清晰的味道。不在有股湿气。

而现在紧紧是这么坐着,身上也能沾上有些露气。

冷情的双眸渐渐柔和,刘雨歆道,“师父,他真的不要紧吗?”主要是他伤得真的很重。

“不要紧。”

刘雨歆暗自松了口气,这才真正的轻松起来,“师父的医术就是神奇。”

不然三年前怎么能将她从鬼门关里头给拉回来呢?

­妇­人看着她,她有一双灵动的双眼,如年轻时候的自己。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便能将人的灵魂吸附进去,彻底沦陷。

只是她的这双灵动的眼,太冷,太无情。但也就是这种如冷情,在这灵动的衬托下,竟有股窒息的美丽。

“你这点心思,应付师父,没用。”

被拆穿了,刘雨歆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徒儿又没说谎,师父就是厉害嘛,不是神医是什么?”

­妇­人只看着她。

那眼神,看得刘雨歆很快低下头来,嘴角抽得厉害。师父的马屁不好拍啊。

尴尬的笑笑,“师父,你知道的,我想他快点好。”

­妇­人转开视线,看向对面的云层,便是有些恍惚,面上也看不出情绪,“他,明天便会好。”

刘雨歆双眼一亮,看向晕死过去的萧锦天。

­妇­人道,“你这么为他,若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被背叛了……”

刘雨歆一愣,回头看师父。看她清冷无情的眸光里,闪过一抹痛楚。

很快,几乎让人捉摸不到。

刘雨歆瞬间明白了,师父以其说是在问自己,还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

问她过去的自己。

“哪得他有这个胆子了。若是我爱他,又有师父这么高超的医术,定然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好可惜,我只会偷,不会医术。所以我要将他的家产全给偷光,用来赞助郊区穷苦的孩子。在将跟他要好的那个女子家,一同偷得­精­光。将他们一同赶到大街上,我要天天看着他们这两个穷光蛋,只穿着里衣,让天下人都来瞧瞧,这一对情!深!伉!丽!苦命鸳鸯。”

­妇­人勾了勾嘴角,她知道她不只是安慰她的,这些事,她真的能做出来。只怕是下手要比这个还要狠上几分。

­妇­人看向右侧,斜靠着石壁昏过去的男子,“他还能要你?”

刘雨歆惊愕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师父,她她她这是被她师父给调侃了啊?

“师父?”

“嗯?”

“师父,你也跟我们一同出去吧,徒儿舍不得师父。”

­妇­人,“……”

刘雨歆再接再厉,大胆的抓过­妇­人放在石桌上的纤细手腕,一股清冷的气息让她手心跟着抖了下。

她从来不知道师父的手心竟然这么凉。不由紧了紧。

­妇­人反­射­­性­的挥开她的手,她不习惯跟人亲近,即便是这个陪了她三年的女孩,周身的气息突然下降,­妇­人直接起身,离开。

“师父。”刘雨歆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你不记事,师父从不跟人接触,她又不是不知道。真实的。这下又给搞砸了。

她离开了,师父一个人岂不是更加寂寞?

想到那个清冷一副生人勿扰的背影,她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睡醒的雪兔子从石室里跑出来,欢快的跳到她的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臂,刘雨歆抱着它苦恼道,“雪兔儿,我又惹师父不高兴了,怎么办?”

雪兔子嗅着红嘟嘟的鼻子,小嘴砸吧砸吧的动着,红眼睛四处转着,直到看到躺在一旁的萧锦天。兔耳朵一竖,从刘雨歆的怀中翻身而下,往萧锦天跑去。

刘雨歆伸手一劳,没抓住它,只能跟上,“小没良心的,姐姐正跟你商量对策,你倒好,跑得比兔子还快。不对,你本来就是只笨兔子。”

某只笨兔子压根就不当她是一回事,跳到萧锦天的胸口上,用力的嗅了嗅,一对兔子耳朵在他胸口蹭着。

刘雨歆大惊失­色­,两步上前,就将它给拽了下来,抓着它的兔耳朵,不理会它的奋力挣扎,抬手就朝它的ρi股上用力拍了拍,“警告你啊,不许在他身上胡闹,他的身上有伤,你这兔子毛要是沾到了伤口,发炎了,看我不收拾你。”

雪兔子奋力挣扎,四蹄齐齐用上,表示自己很愤怒,非常愤怒。它以后都不要跟姐姐玩了。

刘雨歆嗤笑一声,这笨兔子还跟她耍上脾气了还,抱着它坐到萧锦天的身边,这里能看到夕阳,通天映红,将这个云层都给染成了一片橘红。很漂亮。

只片刻,山峰里,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说话声,有问话,可至始至终,山峰中,都只有一道女声响起。

夕阳映在两人一兔身上,竟有股梦幻般的错觉。

刘雨歆抱着雪兔子,将头慢慢的和萧锦天的靠在一起。

“笨兔子,你在挣扎小心我不要你哦。”

“师父生气了,你说,她会跟我一起离开吗?”

“……要是师父不同意离开,笨兔子,你就见不到姐姐了,还挣扎,哼哼,小心我将你丢下悬崖下面……”

哗啦啦瀑布的震天响,在山峰里荡气回肠。刘雨歆仰头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回头看着身边的人,动了动头,­唇­角的笑意直到闭眼的那刻都不曾消失。

师父说,要是你娶妻生子了,该怎么办?萧锦天,我不是开玩笑的哦。你要是真敢娶其他女子当老婆,还有了孩子。我绝对会将你老婆抓来,给洗了记忆,将你孩子个扼杀。在将你抓到这里,让你生生世世,都被想在离开……

萧锦天再次醒来,天­色­刚刚灰灰亮,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是很疼了,身子有股舒爽的感觉。

异常敏锐的神经,侧头看着靠在自己头旁,睡得安详的容颜。

萧锦天面容有些僵硬,继而才放松下来。大风大浪什么没遇到过?便是在生死一瞬,他也能面不改­色­。

抬起紧绷住的大手,带着茧的手心,直到摸上她的发丝,痒痒的,刺刺的感觉传来,他才能真正确定。

...

原来,他真的找到她了。

一瞬间,心里涌上的酸楚复杂的情绪,将他彻底淹没,他才知道,从地狱爬出来是什么感觉。

如被重锤撞击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愈合。

冷眸瞬间软化了下来,笑了。刚毅的俊脸,常年的冰山,突然被一艘坚硬的大船给撞开了一角。那会是什么颜­色­。

睡梦中的刘雨歆没能有机会看到,无声坐在石凳上吐着晨露的­妇­人,却看得明明白白。

微愣住,她没想过一个男人笑起来,能有万事失­色­,天地暗沉的效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何对陌生人向来排斥的雪兔子,会对他另眼相待。这个女孩又为何要自己救他了。

淡淡的收回目光,清冷无情的眸子掩饰住一抹释然。

天下男儿皆薄幸,只是未曾遇到知心人。

萧锦天警戒的看向那­妇­人,紧抿的­唇­,冷眸没有丝毫的情绪,“是你救了我。”

疑惑,也是肯定。

­妇­人垂下眼帘,动手重复着昨天的事,将刚采不久的五­色­花瓣,放到石碗中,咚咚咚的声音,在山峰中响起。

“为什么不认为是她救了你?”

萧锦天回头抚摸着刘雨歆的发梢,动作轻柔,可眼神很冷,让人看不出情绪,“她不会医术。”他说得很保守了。

­妇­人看向山峰外面的风景,“你错了。她会医术。”是她教的。

萧锦天手一顿,却是有些惊讶,但也释然。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子的光­阴­,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会一些事情。

­妇­人也不在说话,她清冷的个­性­,本就是个不多话的人。

而萧锦天更甚,浑身就是个冰块,能主动和­妇­人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一时间,山峰里死寂如尘,能听到哗哗哗的激流倾天而下的水流声,冲击着岩石,力道惊人。

晨风微凉,指尖触到她冰冷的脸颊,萧锦天愣了下,收回心思。

冷硬低沉的声音,透着股隐含的感激。

“谢谢。”

谢谢你救了她,也谢谢你救了我。

­妇­人将石碗中的花粉收到小瓶子里,手心灌入一股内力,直到淡淡的清香传遍山峰,这才收了手,塞上盖子。

起身,回屋。没有回应他的谢谢,是不需要谢,还是不接受这声谢谢。

没人知道。

萧锦天不会认为她是个脾气古怪的人,他没有那个心思去猜透她的行为。收回心神,只有手心下,这个人,才是他该花心思去猜透的人。

太阳升起的那刻,刘雨歆和怀中的雪兔子一同睁开双眼,迷糊过后,看到的就是头顶一双冷眸。

深邃如海。

刘雨歆愣了下,从他身边起身,眨了眨灵动清冷的双眼,第一声便是,“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啊。”

萧锦天,“……”

刘雨歆看着他自言自语,“你真的来了。”

雪兔子看他醒来,兴奋的刘雨歆的怀中往他身上扑去。刘雨歆反­射­­性­的伸手抓住它,却迟了一步,惊呼出声,“喂……”

雪兔子兴奋的在萧锦天的怀里扑腾,萧锦天面无表情,浑身煞气冷冽如冰。

可这雪兔子竟然不害怕。

刘雨歆看着萧锦天,在看看在他怀里扑腾的笨兔子,脑袋一阵问号,为什么这萧锦天明明一身的煞戾之气,可偏偏就那么招动物喜欢呢?

这动物,当然包括他亲手接生的小毛驴。

萧锦天只是看着在他怀中滚来滚去的雪兔子,明明气息冷得可怕,可却没有伸手将它给抓起来,丢出去。

这下,刘雨歆更不懂这萧锦天的头脑是什么构造了。

这是常人思维吗?

为了避免血案的发生,刘雨歆伸手抓过雪兔儿的耳朵,见它提了起来,放到地上,朝萧锦天尴尬的笑笑,“笨兔子,吃你的胡萝卜去。”

萧锦天回头看她,没说话。

刘雨歆明显感到他的心情好了些,这才问道,“你的伤口,还痛吗?”

萧锦天看了眼没有包扎的伤口,上面涂着很厚的一层花粉,只是过了一夜,这花粉已经没有了香味,只有股淡淡的血腥。

刘雨歆以为他又痛了,正要帮他换下新的花粉。

萧锦天抬头,“不痛。”不痛,只有股清凉的痒痒的感觉,萧锦天心中诧异,显然对自己的身体有自知之明,对对方这短箭上的毒,也是清清楚楚的。

本以为这次绝对没有在活命的机会,就算短箭上的毒没有要了自己的命,从山崖上掉下来,也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只是——

如今,不仅没死成,身体里的毒素既然能在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那个­妇­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刘雨歆疑惑的看他,“真的不痛?”

萧锦天看着她,依旧冷眸,“……”

刘雨歆败下阵来,“行。”不痛就不痛,她没事吃饱了撑着,问他这么白痴的问题。

起身本想去弄早餐来吃的。没想萧锦天也跟着挣扎起来,动作迟缓了些,但是能站起来,也不错了。

刘雨歆不得不佩服,师父这毒蜂疗伤法,绝对牛逼。

萧锦天突然问道,“我昏睡了几天?”

刘雨歆走到石凳上坐下,锤了锤有些发麻的手臂,“一天。”

“今日是什么日子?”

刘雨歆耸肩,回头看他,“不知道,我在这三年,从没记日历的习惯。”

萧锦天深邃的目光看着她,不回话了。

刘雨歆觉得无趣了,在心中暗暗咬牙,这人太无趣了,看到自己就不能激动点吗?这反应能正常点吗?亏得这三年来,自己还能时不时的响起他来呢。

真是特么浪费她的表情。

刘雨歆暗暗想着,等会绝对不给他好脸­色­看。想完心情又好了,从石凳上起身,就朝­妇­人的石室走去,“师父,徒儿去弄早餐。”

萧锦天捂着胸口站在原地,只看着她的背影,没出声。雪兔儿来到他脚下,咬着他的裤脚,往前拖了拖。

萧锦天低头看了它一眼,冷眸闪过愤怒。周身空气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好几度。

可雪兔儿依然不怕死的,拉着他的裤脚。

萧锦天,“……”

早餐很简单,山谷里的水果,和半碗花粉。

萧锦天看着面前三个青果,半碗花粉,实在是抬不起手拿来吃,尽管他确实饿了。

刘雨歆自个吃得欢乐,看他不动,疑惑,“你不饿?”

萧锦天看她咬着青果,如小松鼠吃食般,腮帮子一股一股的,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丝丝声音。而同样是吃果子,对面的­妇­人只是下颚动了动,却不能听到任何的声音。

萧锦天,“…… ...

(”饿。

刘雨歆邪挑眉梢,饿了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被仇家追杀?”

萧锦天拿起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青果,一口咬下,去了三分之二,声音清脆,响亮。“不是。”

刘雨歆吃完了,双手手肘撑在石桌上,“你去追杀你仇家?”

萧锦天看着她,“…不是。”

这下,轮到萧锦天搞不懂,刘雨歆这脑袋回路是怎么绕弯的了。

刘雨歆伸手想戳戳他胸口的箭伤,但距离太远,手臂不够长,便果断放弃了,指着他胸口道,“那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还能从山崖上掉下来?”

按理说,他的武功不错的啊。

萧锦天看向一旁的­妇­人,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也没有她不能听的意思,只是——

有些事,知道得多并不意味着就对她们好。

刘雨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阴­着脸,“你看我师父­干­嘛?赶紧麻利点说。”

萧锦天,“……”

­妇­人起身,离开。刘雨歆吓得赶紧跟着起身,跟在她身后­干­巴巴道,“师父,他没有别的意思。”

­妇­人将她隔绝在石门外,刘雨歆拍了拍石门,低声哀叫两声,里头的人压根不理会她。

刘雨歆脸­色­霍然一沉,转头瞪着萧锦天,摸着牙,“萧锦天,你不仅有虐待狂的毛病,你这面瘫冰山脸的毛病,能改一改吗?”

萧锦天难得的,身后的冷气没下沉,说道,“她没有生气。”

刘雨歆暗自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师父要真生气了,她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吗?想都不要想。

她觉得,这男人势必要好好驯驯了。

石门打开,­妇­人一袭白衣飘出,空中一个包袱划过,刘雨歆转身轻松接过,低头看着怀中小小的包袱,顿时瞪大双眼。

狂喜瞬间涌入心窝,看着­妇­人激动道,“师父——”

“雪兔儿。”

雪兔儿快跑两步,朝­妇­人怀中扑去。­妇­人松手接过雪兔儿,朝悬崖外飞身而上,刘雨歆只来得急看到那抹白­色­从眼里消失。

“还不跟上。”

刘雨歆一个激灵,跑到石岩边上,仰头看着瞳孔里越来越远的白­色­身影,大声回道,“师父,等等麒麟。”

刘雨歆兴奋得刚要追着­妇­人跑,突然觉得脑后一阵冷飕飕的,余光就撇到扔坐在石凳上的人身上。那冷眸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她。

刘雨歆嘴角一抽,回身走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两步狂跑,搂过他的腰身,点足,旋身,就朝上头飞身而上。

动作迅速得,连给萧锦天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

“呵呵,快点,师父一向不得人的哦。”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萧锦天搂紧了她的腰,一旦运气,撕裂的疼痛就传遍全身,他只得放弃。

令他惊愕的是,眼前的这个她,不仅仅有了内力,就连轻功也是跟自己不相上下了——

一连串的疑惑绕在心头,几个纵身,到悬崖山峰顶上时,看着她微微气喘,熏红的脸颊,掩饰不住的欣喜。

毫不留情的松开他,将手中的白­色­小包袱转身丢给自己。朝前头山峰顶端大石上,那抹孤傲清冷如高峰悬崖上的白莲花,迎风飘洒。却清冷脱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嫡仙跑去——

“师父,我太高兴了,你终于肯跟我一起出来了。”

­妇­人单手抱着雪兔儿,另一手小心翼翼的在它背上顺毛,清冷无情的眸光看着眼前的整个山峰。

如俯视渺茫苍生的大帝,世间万物都变得渺小,不复存在。

刘雨歆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个山峰顶,她不是第一次来,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是,没有一次,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狂喜几乎要努力压抑下来。

摩擦着发抖的双手,有着一览众山小的视野,突然将双手放到­唇­边,朝山峰下大叫一声,“再见——”

再见,过去。

再见,未来。

声音荡气回肠,如不远处倾泻而下的激泉瀑布,声势浩大。回音萦绕,传出很远很远。

萧锦天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刘雨歆被寒风吹起的裙角,紧抿的­唇­瓣,若有似无的勾了勾。

冷眸柔和的瞬间,又恢复常态。

一阵寒风吹来,刘雨歆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臂,用力戳了戳被吹起的­鸡­皮疙瘩。

高处不胜寒,果然没说错啊。

­妇­人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在没有丝毫的停顿,像是为了跟过去诀别,留在这片山谷里。而今日走出去的,便是一个全新的宦碧姗。

“走吧。”

刘雨歆兴匆匆的跟上,压根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伤患人员,且是被奴役的伤患人员。

萧锦天整个脸­色­都沉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在那­妇­人身边,窜来窜去的纤细倩影。

捂住胸口的箭伤,紧了紧手中的包袱,这才面无表情,紧抿着­唇­抬步跟上。

石头镇是萧式皇朝国土最西北的一个无名小镇,此镇甚是贫瘠,因为地理多过风沙,又是群山环绕。

谷物难收,生活艰难。人家是一日三顿,而这里的穷苦百姓,却是一日两顿,晚间的那餐还是吃得勉强,很多家庭连着晚上的这一顿够根本吃不上。

在石头镇唯一一家面馆里头,刘雨歆有些泪奔,看着对面坐的师父,一股子疏离生人勿近的清冷和无情,举手投足间,却犹如仙子气韵,完全不理会周身因他们引起的一小股­骚­动。左手边坐的这位,更绝。

浑身冒着煞戾气息,别说靠近了,就是隔着五米远,也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

刘雨歆看了眼四周坐着的人,没有一个人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不是这里缺了一块,就是哪里少了一点,身上全是补丁。

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明明如恶狼扑食,可却愣是每个人都垂下头,连个眼神都不敢看过来。

咕咚一声,肚子唱着空城计,刘雨歆拍的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掷,朝身后的掌柜的叫到,“掌柜的,我们的面呢?”

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一身瘦的就只剩下一根骨头了,从掌柜台上颤颤的走了出来,走到刘雨歆身后两米开外,小心的跟她陪着不是。

“是,是小的失误,还,还请官家小姐稍等片刻,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刘雨歆转身,黑着脸瞪他,清冷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感,“你说得马上,是什么时候?”这个马上,他都说了快两刻钟了。

肚子早就饿扁了。

掌柜的打了个寒颤,低头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这,这——”

“这什么这?你们这到底有没有面吃?”

掌柜的将头都快垂到双腿上了,这三人各个都是不好惹的主,他哪敢乱说话。

“这小的还真不,不是很清楚。”

...

“不清楚,你不会去问啊。站在这你是木头人吗?”刘雨歆发誓,真的不是她要发怒的。但任谁在赶了两天山路后,没进一滴粮食,好不容易来到个镇上,本以为能吃到香喷喷的饭菜,可结果呢?

刘雨歆泪奔,她饿得四肢发软,胃疼肝疼,都快晕死过去了。

这都是什么破店啊。

转头看向萧锦天,“你不知道有这么穷的鬼地方吗?连个饭都吃不饱?”

萧锦天回道,“吃不上饭的大有人在。”外头战乱,这里还能有一处安逸,已然不错。

刘雨歆被他给噎得难受,果断抛弃他转头跟师父撒娇,“师父,我们下一站该去哪?”

宦碧姗将雪兔儿放到桌上,让刘雨歆拿出胡萝卜喂它,雪兔儿欢快的跑到刘雨歆身边,嗅着鼻子,动着嘴巴。刘雨歆抽得不行。

从包袱里拿处个小胡萝卜,抱着雪兔儿语重心长道,“笨兔子啊,瞧瞧你多幸福,还有胡萝卜吃。为什么姐姐我却要饿得头晕眼花,两眼发白呢?”

雪兔儿不理她,自个吃得很香。

宦碧姗侧头问萧锦天,“天下局势如何?”

萧锦天面无表情的答着她的话,声音冷冽低沉,但也含着股敬重。不仅仅是因为她曾救过他和歆儿,更多的是对王者的敬佩。

她的武功深不可测,仅仅是两日时间,他便对她彻底敬畏。

“大乱。”

两个字就没了下文,刘雨歆无力翻白眼,对他这惜字如金的宝贵­精­神,她已经彻底免疫了。

“朝中局势如何,我没兴趣。萧锦天,我就问你,绝止宫,在什么地方。”

宦碧姗接过她手中的雪兔儿,拿过她手中的胡萝卜,自己来喂。雪兔儿在她手心亲了亲,这才咬着胡萝卜,开心的吃了起来。

萧锦天看向刘雨西,本就冷煞气息,只瞬间空气中的温度又下滑了几度。

刘雨歆不为所动,很直接,“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查出来。”她要报仇,势在必行。

这是她想了整整三年的事情!刘雨歆冰冷的眸光惧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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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捡个啊朗 雪颖碟依

( 四周都静悄悄的,掌柜拿着墨笔的手都在直打哆嗦,宦碧姗专心喂着雪兔儿。ww萧锦天冷眸看着刘雨歆,刘雨歆压根就不在甩他。

穿着破烂衣服的小二,手中端着三碗面上来,颤着双手放到三人面前,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客,客观慢用。”转身,走人。深怕自己在逗留一秒,就会被这冷气给冻成冰棍。

刘雨歆瞪大眼珠,看着面前这碗面汤?呃,这是面汤吧?“你,回来。”

那小二才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头就只到刘雨歆的下巴处,瘦不拉几的。就一层皮包着一副骨头,面黄肌瘦。明显就是营养不良。

被叫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看着这位官家小姐,“…客,客观有何吩咐?”

刘雨歆压根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看他,纤细如葱的手指,指着面前这碗,呃,面。“这是面?”

装了三分之二的清水,里头就飘着三片青菜叶,至于面条?刘雨歆默默了数了两声,一条,两条,三条……五条。

这还不算,这么清汤白水的,里头压根看不到一滴的油腻?特么的,这是给猪吃的?

估计猪都嫌弃。

小二哭丧着脸,她的表情太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大开杀戒,“面,面。”

这是面。

萧锦天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妇­人抱着雪兔子也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不发一语的出门。

刘雨歆脸­色­很­精­彩,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就丢在桌上,指着这小二,咬牙切齿,“行,你行。”

特么的,她能不知道这是面?她问的是,这碗面是给人吃的?

起身,还不忘抓过余留在桌上的那半截红萝卜,清冷无情的厉眸扫了眼周围正蠢蠢欲动的人群,走人。

小二被她们搞得莫名其妙,看她们都出去了,又看着桌上的银子,没有因为这锭银子而欣喜若狂,反而苦着一张脸,抓过这银子,就追了出去。

“小,小姐。”不是他胆子大,可抓着这银子,他又不得不叫住她。

刘雨歆火大得正要杀人,听到他追出来,站定,转身,喷火的瞪着他。

然而,转眼他身后,面馆里,本来她坐着的地方,此时围着三五人群,如饿狼扑食,争先恐后的抢着桌上放着的三碗面汤。

那吃香,跟饿死鬼投胎没两样。

刘雨歆愣住了。

她们看不上眼的糟糠食物,甚至闻到就觉恶心,可这群人却当成世间美味——

萧锦天冷眸看着,不发一语。宦碧姗抱着雪兔儿清冷的眸光,是无情的。

微风呼啸而来,吹乱了一抹白­色­。

小二的手很粗糙,那是常年­干­粗活打磨出来的,可抓着手中的那锭银子,却是小心翼翼。

他是害怕这三人的,话音都是颤抖的,“小,小姐,这银子给你。”

刘雨歆没接,看了眼他的手,银子银­色­和黄皮成鲜明的对比。抬头看向他的脸。

“怎么了?这银子不够买那三碗面汤?”那个面字她几乎是咬着吐出来的,她没有针对这小二的意思,实在是她饿得难受,说道吃的,她就忍不住胃里冒酸水。

小二慌忙摇头,手中的银子却始终举着,“不不不,您误会了。这银子都可以买下我们这半个石头镇了。”

刘雨歆皱起柳眉。

觉察到她没有恶意,小二反而不好意思了,憨厚的笑了声,许是尴尬,声音也就轻了些,“不怕小姐看笑话,我们石头镇,很穷苦,但每家每户几乎都是自给自足,偶尔相互帮衬着过日子的。这石头镇离得其他的镇上也有几十里的路程,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个村庄,集市。小姐便是给了小的这么多银两,小的也没个去处去花。还是还给小姐吧,你们定是出身不凡,日后能用到银子的地方也多——”

小二说着垂下了头。

刘雨歆不知道自己心里头划过的是什么感觉,透过他看向面馆,那群喝着她们那三碗面汤的几个人,此时端着手中的碗,笑得很满足,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他,他们能吃得下那碗面…”汤?

刘雨歆没过过苦日子,她是火麒麟时,有师父护在身旁;她是刘雨歆时,有她娘和师父……

小二疑惑的看着她,随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乡,笑得很傻,也很局促,“那,那三碗面是阿娘下的,阿娘说,你们是外乡人,看面容定是不凡之人,便,便多下了些面条和青菜。说,说要好好招待你们,不能让你们觉得太寒碜了。”

到最后,他直接将头低了下来,脸颊都红了,那是羞愧的,他没想到她们吃都没吃,就走了。

他便是在不音事事,也知道,那是嫌恶的。

心口一跳,刘雨歆不可置信的指着那三块空着的碗,“这算是好好招待了?”

小二更不知所措了,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得她不高兴了。

刘雨歆看他这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模样,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一股无力。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你,你平时都是吃些什么长大的?”

在这环境下,还能长大?

这小二显然没能跟上刘雨歆的思维,微张着嘴看她。

刘雨歆难得有耐心重复了一遍,小二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赫红,“吃的都是些­干­粮,你放心,这能填饱肚子的。”

她有不放心吗?刘雨歆无语,至于是什么­干­粮,她压根没兴趣问了,总之她还没发痴的以为是她吃过的那些压缩­干­娘。

此时掌柜的已经走到了面馆门外,一直远远地看着他们,老脸毫不掩饰担忧。

一个四十来岁的徐娘也跟走到他身边,看着她们这方向欲言又止,心中所想,毫不掩饰的出现在脸上。

刘雨歆让小二回头,“那掌柜的是你的谁?”

小二回头看向两夫妻,朝他们露齿一笑,那眼神很幸福,“他是我啊爹,旁边便是我啊娘。”

刘雨歆懂了,这小二是老板的儿子。

萧锦天在她身后冷冷的叫了声,刘雨歆这才回头,师父没等她,远远的只看到一抹漂浮的白­色­。而萧锦天虽然脸­色­很冷,冷眸却没有不耐。

刘雨歆耸肩,难得的在八卦一回,结果人家不乐意,于是乎朝小二挥手,“你回去吧,我该走了。”

小二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要比常人的慢半拍,噢了声,刚转身想回面馆,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手中的那锭银子,忙转身朝她喊道,“小姐,你的银子。”

刘雨歆头也没回,将手伸到空中,朝他挥了挥手,“送你了。”

走到萧锦天身边,拉过他的手腕,朝师父追去,“走吧。”

萧锦天周身冷气瞬间消散在六月酷暑中,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没答话,紧抿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勾。

就连 ...

(身上那抹难为的淡淡血腥味,也变得好闻亲切了许多。

刘雨歆略微挣扎了下,没挣脱出来,也就随他了。这人三年过去了,长得更加身高腿长,往前迈开一大步,她得走一步半才能跟上他。

仰头踮起脚尖,才到他的下颚。不爽,非常不爽。

小二哎了声,“可是,这银子……”我们不能要啊!小二看着两人相握着往前走,一高一低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两人就像是个小世界,旁人走不进这世界,他们也不愿走出来…

现在的小二,还不明白这个小世界名为,相濡以沫,生死相依。只是却开始默默的心生羡慕。

“傻孩子,该回家了。”面馆老板娘不知何时走到了这小二身边,看着远去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回头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小二侧头看他阿娘,将手中的银子摊开,送到啊娘面前,“啊娘,没有还回去。”

老板娘笑笑,“不急,总会还给她的。”

“嗯,啊朗听啊娘的。”

“回家吧,你啊爹刚刚吓得不轻,回家给他压压惊去。”

“嗯,听啊娘的。”

清风拂过,将两人的话捎带出了很远很远。ww

夜晚,满天星空,今日是月圆之夜,月光洒下,整个山间树林仿佛披上了一层银光外衣。

树林山间小道一块不太大的空地上,刘雨歆将一块白布扑到地上,扑整齐了,这才让站子一旁抱着雪兔儿的宦碧姗坐到白布上。

将一旁捡来的­干­柴,生了一堆小火。

将小兔子放到白布上,让它自己玩。宦碧姗坐到一旁,拿起一旁放着的青果来吃。

刘雨歆就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师父,那小二说了到下一个镇上,还得有几十里的路程,这些天又得露宿了。”

还好现在是六月,天气­干­燥,很少下雨。不然准给淋成落汤­鸡­。

萧锦天的伤没好全,但,有师父的花粉在,只要不做些剧烈的运动,或是运功,便没事。

就刚刚,在她又摘了些青果回来时,第一次,她看到他的眼神闪了闪,然后冷冷的说了声,他去打些野味来。

她顾忌着他身上的伤,本不想让他去。但师父在一旁都没说什么,她也就随他去了。反正她也想吃­肉­了。天天吃素,伤不起。

这个林间,树木郁郁葱葱,稍有风声,树梢便哗啦啦的响。

刘雨歆想着,萧锦天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宦碧姗道,“这片地段人烟稀少,群山林间过,也是野兽虫蛇出没的地段。”

刘雨歆咯噔一声,将手中的枯树枝丢到不太旺盛的火堆了,“师父,这里真有凶猛野兽?”

“有什么奇怪?是山林便会有虫蛇。”

刘雨歆站起来,“师父,我去去就回来。”那个面瘫冰脸,他身上还有伤呢。

“不必,他回来了。”

宦碧姗话音刚落,萧锦天便从一旁的草丛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两条大蛇,两只小松鼠,一只大灰兔子。

刘雨歆在那两条有他一只手臂大,两米长的大蛇身上顿了一秒,果断的移开视线,看着在他手中活蹦乱跳的两只小松鼠和一只大灰兔子。

凑上前心疼的抱过那两只小松鼠,“你怎么把它们给抓来了?”

灰白相间的毛发,小松鼠在她怀中瑟瑟发抖,估计被萧锦天吓得不轻。

刘雨歆不是个爱动物的人,但跟着雪兔儿三年,看到个跟雪兔儿一样大小,一样可爱的小松鼠,她还是心痒痒的。

忍不住责怪这人。抓什么不好,­干­嘛要抓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来吃?

萧锦天将弄死的两条大蛇,丢到火堆旁,抓着大灰兔子的耳朵,面无表情道,“它自己上来的。”

他没那个空闲功夫抓这东西。

吃起来没两口。

刘雨歆嘴角一抽,这人的意思还是,这两小可爱自己撞上他的,是它们自个倒霉来送死的是吧?有你这么狂妄的人吗?

谁吃饱了撑子会没事往你这冰块身上凑啊?

这刻,她选择­性­的失忆,将小毛驴,雪兔儿这两吃饱了撑子的东西,抛在脑后。

萧锦天不跟她无理取闹,蹲下来,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麻利的处理着地上两条大蛇。

血腥味渐渐弥漫着整个空间。

刘雨歆看他那熟练的动作,切头,去胆,剥皮,没两下就搞定。

刘雨歆嘴角动了动,“你经常做这事?”

萧锦天顿了下,抬头看她,“打仗的时候,吃。”没粮草了,只能吃些野味,树根。

这没什么奇怪的。

刘雨歆不在问了,抱着小松鼠来到宦碧姗身边,将小松鼠放到白布上,让他们跟雪兔儿玩,还不忘拍了拍雪兔儿的头,轻声道,“送你的小玩伴,不许欺负亲朋友。”

雪兔儿朝她的手心动了动鼻子,就跟两只小松鼠玩在了一起。

宦碧姗一直都没答话,一路上也安静,掩在面纱下看不到她的情绪。那双始终清冷无情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只是偶尔回头间,她能感觉到,师父在发呆。

那头,萧锦天已经将两条大蛇,用着树枝直接窜了起来,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刘雨歆看她师父闭目养神,没闲工夫理她。小松鼠又跟雪兔儿玩得很兴奋。于是就凑到了萧锦天身边。戳了戳他的手臂。

“你还没说,你怎么出事的。”

火焰在蛇­肉­下欢快的跳跃着,萧锦天规律的转动着树枝,“意外。”

刘雨歆真想扑上去,朝他脖子上狠狠咬一口,而她也是这么做的,嘴里的味道并不好,咸咸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道。刘雨歆瞪大双眼,怎么就不明白,自己就这么扑上来了?

瞪大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他后脑上的发根,牙齿根本没有留情,脑袋就直接成了糊浆。

萧锦天手下的力道骤然加大,手中的树枝咔吧一声,彻底的断裂了。萧锦天手顿住,却没推开她的脑袋。

两人就这么僵着,谁也没出声,跳跃的火焰发出啪啪的响声,不久后,传来一阵烧焦味。口腔里全是铁锈的血腥味,刘雨歆这才晃过神来,忙松开贝齿,坐正,挺腰。

还不忘将­唇­上的血液擦­干­净。

很是心虚的看着他脖颈上那个月牙伤口,鲜红的血液,直接往他肩膀处流下,隐在了衣服中。

刘雨歆抽的不行,狠狠的反省着自己,怎么一见他就不能淡定了呢?

但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一件,有时做梦都想要做的事情。

萧锦天板直脊背,没有伸手擦净脖颈上滚烫的血液,继续之前的动作,有序的翻滚着蛇­肉­。

对刚刚的事情,就好像没发生一样。

刘雨歆攥着拳头,真 ...

(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来,反正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对他的反应非常不爽。

于是乎,她脑袋也抽了,“萧锦天,你是木头啊,我咬你你不咬回来?”

刚说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让你说话不禁大脑。

萧锦天难得的,侧头看她,还是很认真的看着她雪白的脖子,在看得刘雨歆一阵恶寒时,终于开了金口。

“不禁咬。”

太脆弱了,咬一下,会受伤。

刘雨歆愣住,不禁咬?不禁咬?这是什么意思?灵动的眸光愤怒的瞪着他。萧锦天又转回头,冷眸就直直的盯着手中的蛇­肉­。

刘雨歆瞪得眼睛都累了,果断安慰自己,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他丫的回路是逆行的,不能跟他计较。

消消气。

然而,在萧锦天眼里,她的脑回路,也是逆流的。

他们都两天没进食,只是喝了些水,吃了些青果。现在,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不都是得吃饱了在解决吗?

她倒好,还能扑上来咬他脖子。

刘雨歆气闷的坐在他身边,只觉得有块冰在身边,还是难受,于是乎,将头靠在他的身上,使劲了蹭,蹭到自己心中那口气闷风消云散后,这才舒服的呼了口气。

仰头望着头顶的星空,月朗星稀。明天又是个好日子。

“萧锦天,我娘,小绍儿还好吗?”

“嗯。”

“真的,太好了。你是送她们去了江南吧?”她记得当初冷右说,由张远送她们下南下,而傅左便是北上。

“……嗯。”她们南下,现在应该在江南的吧?

刘雨歆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净竹,净梅呢?是北上还是跟着我娘南下了?”

萧锦天,“……”

没听到回答,刘雨歆也没反应过来,自顾自的说着,“姑姑,姑丈怎么样呢?”

“没事。”

刘雨歆板着手指,一件一件的数着,“虽然刘振东,刘振南都不是个东西,但是……”等等。

翻身坐起,刘雨歆将萧锦天的头给转回来,两人面对面,萧锦天能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狂喜和小心翼翼的害怕。

“没事?你的意思是——”

萧锦天就看着她,像是要给她一颗定心丸,“没事,皇叔公,皇婶母都没事。”

呼,刘雨歆总算是将心里那口浑浊气息吐了出来,在遇到萧锦天她就该问清楚这些事来的。

可,她没有勇气。

若不是今夜夜里正好,她也不敢问不出口,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萧锦天回头,将手中的那条大蛇放到鼻翼下闻了闻,可以吃了。

便将另一条大蛇放到架子上,开始烤。

宦碧姗只吃素,他便分了一半给眼前这丫头。脖颈伤口上还在往外渗血丝,但他没在意。

刘雨歆心情很好,就连一贯讨厌看着恶心的蛇­肉­,也接了过来。心里就想着姑姑姑丈没事就好。

但在恍恍惚惚吃进去的那口,腥味让她瞬间回神,将手中的蛇­肉­给丢出大老远,趴到一旁狂吐不止。

“啊呸呸呸,什么味。”

“蛇。”

将嘴里的怪异味道都吐­干­净后,刘雨歆这才瞪着萧锦天,她知道那是蛇,还用他回答吗?

萧锦天脸­色­不便的大口吃着手中烤好的蛇­肉­,还不忘抽出空闲来顾着手中烤着的这条大蛇。

唔,胃里一阵酸楚,刘雨歆起身朝一旁的大树跑去,扶着树­干­就是一阵狂吐。这次是真的将胃里本来不多的‘存粮’全数给吐了出来。

萧锦天吃­肉­的动作顿了下,便又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两条蛇,简直就是美味。

肚子也总算不在饿得难受。

刘雨歆苍白着脸回来,萧锦天已经将她那份也吃完了,随后将那只大灰兔子剥皮开膛破肚,两下搞定。架在架子上,往火堆了添了些柴火,这才吃着第二条蛇。

刘雨歆用后背对着他,特么不待见他。看着不远处白布上,雪兔儿和两只小松鼠窝在一起,睡得香喷喷的模样,那叫一个羡慕妒忌恨啊。

宦碧姗飞身上树,轻松的躺在树­干­上,闭眼,睡觉。

刘雨歆只能又将头转了回来,走到火堆旁,坐到了萧锦天的对面。

她讨厌蛇的味道。

火焰跳跃间,看到他脖颈上被咬的伤口,血丝一路往下,竟有种嗜血的吸引力。刘雨歆定了定心神,道,“萧锦天,说说现在外头的局势。”

萧锦天几大口解决了手中的食物,拿起烤得差不多的兔子,朝她丢去。

刘雨歆伸手接过,闻着这肚子的香味,还不错。香味到了肚子里,咕咚一声,肚子在召唤这食物。

刘雨歆不客气的吃着这兔子­肉­。

萧锦天将散开的柴火都弄到一起,这才慢慢的说着。这三年间,闲王,闲王妃被保下一条命,却终身不得在回盛都。而以万贵妃为首的前朝余孽被处理了三分之二。皇后娘娘被禁足懿宁宫,太子被废。朝中两派明争暗斗,朝堂一片乌鸦。

萧锦天从不废话,如今多少复杂事,他就总结出了这么三条来。

刘雨歆听得一愣愣的,“你当我是天才还是人才?”就这么三句话,能听明白?

只说结果,你就不能将发生这事的原因和经过一并说了?

不过,看着他那张刮着北风冷飕飕的,她还是淡定点,别多问了。

“你说,你母后被禁足,你皇兄被废太子之位?”刘雨歆疑惑的看着他。

萧锦天紧抿着­唇­,冷眸具是杀气。

刘雨歆也没妄想他会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那你被追杀,就跟这事有关了。”

萧锦天没承认也没否认。

对于刘雨歆来说,没否认这事就猜对了。“皇宫无情,还真没说错。”

“谁。”萧锦天骤然厉喝出声,杀气大盛,翻身而起,掠过右侧一米高的草丛,一拳就砸了下去。

“啊——”里头藏着的人,吓得浑身颤抖。失声惨叫。

萧锦天抓过他的衣领,将他给丢了出来。

啊朗被丢在地上,头就只离面前这堆火焰两公分的距离,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还露了两个破洞。

刘雨歆坐在他对面,正巧看到他的面容,惊愕的看着他,“怎么是你?”

啊朗被摔得灰头灰脸,手肘,膝盖全磨出了血痕,嘴里冒着唔唔难受的声音。

萧锦天走到他身前,如把出了鞘的利剑,那是渴血的弑杀。

刘雨歆忙拦下他,“别,他是那个小二。”越过火堆,将他给扶起来,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啊朗委屈的擦着自己擦破皮的地上,眼眶是泪水在打转,他是个诚实又童真的孩 ...

(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身上的委屈就像是被丢进狼窟里头,等着被撕裂的小白兔。

红着眼眶,满脸的委屈。

又怕他身上脏兮兮的灰尘,弄脏了刘雨歆的衣裙,手忙脚乱的躲开她的碰触。

“我,我,我……”

萧锦天走到刘雨歆身边,扣住她的腰身,往外带离。面无表情的看着啊朗。

啊朗颤颤的站起来,不敢看那个男人的脸­色­,只能求救般的看向这个姐姐,哭泣着。

刘雨歆皱着眉,她知道萧锦天现在很不高兴,浑身都是杀气。她完全相信,要是这小二一张开口,说得话不符他的心意,只怕下一秒便会彻底成为一具尸体。

她不是个心善的人,但,她也能看透人心,这个小男孩,眼里是童真无知,不知江湖险恶的。纯真的就跟一杯白开水,没有添加任何的溶液。一眼便能将他彻底看穿。

这样一个人,于他们是没有具备任何威胁的。

萧锦天也是看透了这一点,在知道草丛中的人是谁后,才没有下杀手,到现在还忍着身上的杀气,没动他。

“你别哭,先告诉我,为什么跟着我们?”

啊朗抖着身子往后退了半步,童真无知的人也是最为敏感,就像婴儿,孩童,谁对他好,仅凭感觉就能分辨出来。

搂着姐姐的那个男人,他太可怕了。就像是一只老虎,随时都要扑上来,将他给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

流着泪,求救似的看着刘雨歆,粗糙的双手不安的搅在一起,“我,我,我想跟你们走。”

刘雨歆错愕的看着他,还以为他是来还那一锭银子的,没想到会是这答案。

拍了拍腰间这只大手,拉着他坐到火堆旁,不经意的仰头看着树­干­上睡得安稳的师父,心中一抽。

师父早知道这小二一路跟着他们来了,居然一声不吭。

啊朗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刘雨歆收回目光道,“为什么想跟着我们走?”

萧锦天冷声道,“不行。”他是个累赘。

啊朗又哭了,但是他又不敢上前大声反驳萧锦天的话。为什么不行?

刘雨歆收敛了身上的冷意,没理会萧锦天的话,蹙眉问他,“先别哭,你说你为什么想跟我们走?”

啊朗虽然害怕萧锦天,但并不害怕刘雨歆,甚至懂得绕过火堆,朝刘雨歆靠近。

当然,被萧锦天那冷眸一看,他便又僵在了原地,就是在给他两个胆子,他也在不敢往前走半步。

“啊娘说,你们是好人。”跟着你们不会吃亏。当然,后面那句话,是啊爹说的。啊娘说,这句话一定不能说。

“啥?”刘雨歆错愕的看着他,“你娘说,我们是好人?”

阿朗脸上挂着泪,可却开心的朝她笑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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