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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大地人(2)

( 如果说与生俱来的感使我对大地充满爱恋,1985年初夏的一次旅行则让我进入了一种理­性­的自觉。ww***在那之前的几年,我写过一组故道风的小说,总觉有些浮光掠影。家乡丰县也属黄泛区,黄河曾在那里流过八百年,这条母亲河浇灌了这片土地,又毁坏了这片土地,历史上没完没了的决口把大片大片的良田变为黄沙地,无数村庄和生命葬身洪水,在严酷的自然环境里,一辈辈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土地的意义是什么?我决定对黄河故道作一次考察。考察不是采访,我只是想获得一种对故道的整体感受。八五年初夏,我带一个小伙子董亚平,各骑一辆自行车上路了。小董也是位文学爱好者,又会武术,一路有共同语,也有安全保证。我们沿大沙河Сhā入黄河故道,由苏北一路经皖北、豫东、鲁西南,在苏鲁豫皖交界的十几个县,有时一天跑一百多里,有时就停下来,坐在故道岸上,喝酒聊天,或者静静地感受它。ww当年黄河决口浊浪滔天的场景已不复见,只能看到一些遗迹了。大堤残破不堪,大堤内­干­涸的河床比堤外的土地高出许多,有些河段积存着一洼洼死水,而大部分河底已种上了庄稼,真是沧海桑田。故道两岸尚存一些散布的土丘,看了有些奇怪,问当地老百姓,说是逃命墩,历史上防备黄河决口时紧急逃命用的,由此可见当年的仓皇。但这些逃命墩还是无法阻止千里中原屡成泽国。令我吃惊的是,现在的故道两岸,依然村庄稠密,林木繁茂,老百姓在土地上耕耘劳作的景,让人感到一种平静和安详,仿佛这里不曾有过灾难。这让我感叹人类的再生能力。那天午后,当我盯着残破的大堤下一个老人劳作的身影时,脑了里忽然冒出一个问题,他脚下的这片土地二百年前属于谁?我忽然激动起来,是啊,二百年前这块土地的主人是谁呢?那么两千年前呢?在几千年的历史上,这块土地曾有过多少主人?他们都叫什么名字,他们的后代现在都在哪里?这块土地对他们来说还有意义吗?再过二百年、两千年,这块土地又将属于谁?还会更换多少主人?过去我曾数次通读过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对于江山易手的事可谓熟悉,但当时只在书本上看,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可那天由那位老农脚下那一片土地引的联想,却突然让我进入人类历史的隧道。人类由野蛮进入文明,是从私有财产开始的,在所有私有财产中,土地又是最重要的。在漫长的历史上,围绕对土地的占有,人间不知演绎了多少悲剧,小到一家一户,大到一个民族一个帝国,杀掠征伐,了无宁日。但最终谁也不能永远占有它,土地依然是它自己。在世界任何地方随便抓起一把土,都比人类古老得多,都可以见证并嘲笑那些走马灯一样慌里慌张的占有者多么荒唐。但大地无语。想到这里,我突然领悟了什么。回来不久,我便写了六万字的中篇小说《涸辙》,一天平均六千字,一气呵成。这部小说不再写风,而是写人的生命意识。文明社会的法则在一个大漠中的村庄一文不值,而一代代人的繁衍生息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一个寓。生命的存在应当高于一切。后来又有了《走出蓝水河》《蝙蝠》《陆地的围困》《寻找月亮》等小说。九十年代中期,我经过十几年准备之后,终于开始长篇系列《地母》的写作。五年前,已出版了《地母》第一卷《黑蚂蚁蓝眼睛》和第二卷《天地月亮地》,下头还有第三卷。这部小说有我父母两个大家族的影子,但我并没有像一般家族小说在社会层面上展开悲欢离合兴亡衰落的故事,来证明谁对谁错,只是把那些作为背景,把重点放在了人和土地的关系上,试图找回人类对大地的宗教感。人类对大地对自然的崇拜其实是最原始的崇拜,但文明社会的人似乎忘记了这个赖以生存的根。历史将证明,这个原始的崇拜,也将是人类的终极崇拜。在我的这批小说里,所有的人物、故事、场景,都成为一种载体,不是乡村小说,也不是城市小说,它只是小说,一篇篇承载着我的观察、思考、理想和感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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