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与洪熙官、陈宗哲等人追出大殿之时,白眉等三人已远在十余丈之外。极目望去,午门之前,已是血流成河,“天地会”的弟兄业已控制了整个局面,只有一小撮军仍在负隅顽抗。
白眉三人所至之处,人影翻飞,纷纷向外抛跌出去。
曹公公身形犹如大鹏一般,横越十余丈的距离,率先追至白眉身后,双袖一挥,一股沛莫能御的气劲狂涌而出。
白眉倏地回过身来,双掌在胸前微微划了一个半圈。
“砰!”
两道气劲隔空相接,地面的青石板皆纷纷揭地而起,得四面狂乱激射出去。顿时数十人伤于飞砂走砾之下。
白眉身形一震,借势飘退,长笑道:“曹公公毋须远送,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须臾消失在远处。
洪、陈二人追至曹公公的身后,沉声道:“公公,我们该怎么办?”
曹公公叹道:“大家都回去吧!现在大局未定,先保护皇上。追捕和珅一众叛党之事,容有再议!”这时候,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忽然奔了上前,单膝点地,朗声道:“属下单飞雄参见陈总舵主!”
陈宗哲急忙抢上一步,双手相挽,说道:“单兄弟快快请起!”
单飞雄道:“属下接到陈总舵主的密令之后,便立时取出‘铁血令’,星夜召集齐了京城附近的所有‘天地会’兄弟,会同几位长老,在皇宫之外潜伏,伺机而动,果然将那近万铁骑全数歼灭!”
陈宗哲颔首道:“单兄弟真是辛苦了!”转过身来,指着身旁的洪熙官,又道,“哦,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少林俗家弟子洪熙官。”单飞雄拱手为礼道:“久仰,久仰!”
洪熙官道:“莫非就是京城三大镖局之一的‘雄风镖局’总镖主‘君子剑’单飞雄?”单飞雄笑道:“正是在下。”陈宗哲道:“当年愚兄曾在京师秘密布置了四大高手,以便日后我‘天地会’大举反清之日作为内应,并每人搬了一块‘铁血令’,可以调动‘天地会’任何一个分舵的弟兄。唉,想不到大业未成,封兄弟等人就已惨遭奸人的毒手!”言下不胜唏嘘。
单飞雄叹道:“前两日和珅突然派人拿走封大哥三人,属下闻迅忙到友人家里避过一劫。后来属下暗中查清,原来此事是韩兄弟膝下二公子无意中将我们的身泄露出去,才使封大哥三人惨遭和珅那奸贼的毒手。和珅拿下封大哥之后,便诬蔑总舵主业已投靠清庭,并且已将我们所有‘天地会’兄弟出卖!”
洪熙官沉呤道:“难怪当日祭天大典之上,三位兄弟会对陈某深恶痛绝,原来是和珅在其中做了手脚。说倒底都是陈某没用,不能及时救下封兄弟等人。”单飞雄道:“陈总舵主毋须自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封大哥他们泉下有知,一定会明白总舵主的苦心。对了,总舵主如今容颜大变,若非你在密函中提及,连属下也险些认不出来了。这些年来,你为我‘天地会’的大业实是操劳甚多!”
说话之间,又有“风雷堂”许宗道、“青龙堂”傅一凡及众长老过来,一起见过陈宗哲。陈宗哲举目四顾,但见战事业已结束,和珅的一万铁骑精兵全数伏诛,“天地会”兄弟也伤亡三千余人,却也算得大获全胜。
众人再度回到大殿之时,蔡阿炳等人业已束手就擒。满朝文武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皆伏地山呼“万岁”。乾隆端坐于龙椅之上,俯视殿下群臣,过了半晌,长叹道:“罢了,都平身吧!”
群臣纷纷自地上站起。
乾隆又道:“叛贼和珅营私结党,忤逆犯上,罪当可诛。朕知道在你们中间,有不少的臣子暗中与其互通声息,朕现在不想追究此事。但倘若日后有人胆敢与和珅相互勾结,朕决不铙他。朕的苦心,你们是否明白?”
群臣心中大懔,齐声道:“皇上龙恩浩荡,德泽天下,臣等定谨遵圣诣,与和珅一众叛贼势不两立!”
洪熙官与陈宗哲等人侍立于大殿一侧,冷眼旁观,心中亦大为松驰下来。心里寻思:“原来以为乾坤平息叛乱之后,必然大动干戈。这一整顿朝纲,定会诛连甚众。乾隆竟然如此轻易放过和珅在朝中的余党,恩威并施,当真不失一位德施仁政的好皇帝。”当下与陈宗哲互视一眼,皆暗中点了点头。
乾隆目光如炬,冷冷的扫过群臣的脸孔,说道:“今朕得天所助,平息乱党,并不想再多造杀戮。但和珅实是罪大恶极,理应及时缉拿归案,抄家问斩。德风,朕令你暂摄刑部侍郎之职,兼上书房出入。立刻带人前往和珅府中,抄其家产,和珅的家人,全数拿下天牢,不得有误!”
一大臣急忙扶正头上的顶带花翎,站了出来,叩头道:“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乾隆又喝道:“奕匡何在?”
“微臣叩见皇上!”一名五十岁上下的高大老人应声站出,扑通一声拜伏在地,目光直视地在,心中忐忑不安。奕匡此人素与和珅暗中来往,擅于左右逢迎,虽未直接参与和珅的叛乱,但早已对此事心知肚明。这一听见乾隆点到自己的名字,只当是祸及当头,更是面如土色。
乾隆缓缓道:“你也是朕的老臣子,以往你与和珅交往之事,定然是受其蒙蔽,朕不想再提。现在朕令你整肃禁军,传令下去,立即封锁全城,缉拿和珅及一众党羽,如有违抗,杀无赦!”
奕匡恭声道:“微臣领旨,谢恩!”离开大殿之后,一阵凉风吹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方查觉自己的汗衣业已被冷汗沁透。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这颗大好的头颅终于保住了。
乾隆稳坐于龙椅之上,从容不迫的安排了一场的事物。他心里明白,眼前叛乱虽平息,但和珅仍未伏诛,为今之计是安抚民心,使自己重新牢牢控制朝在一切大权。回到“乾清宫”之时,已时申牌时分。
前往和珅府中抄家的德风急急赶来,呈上一个折子。
乾隆展开折子一看,脸色不禁为之一变,随手将折子掷于案桌上,沉声哼道:“和珅果然是老奸巨滑,竟然早已将其财产与家眷转移他处。这些年来,他一人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其家产更是富可敌国,岂会仅此数万白银、三四千两黄金之数?”
德风惶恐道:“微臣真是没有用,不能为皇上分忧!”
乾隆道:“这原也不能怪你,和珅既然敢造朕的反,怎会事先毫无安排?你再下去查一查,一定要查出这批宝藏的下落,倘若他借这批宝藏东山再起,情形就势难控制了。你明白吗?”
德风躬身道:“微臣明白!”
乾隆点了点头,说道:“退下吧!”德风缓缓退了下去。乾隆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鼻中怒哼了一声,喝道:“都是一群废物,连这些小事都办不好,教他们如何能好好的帮朕治理好国家?”
这时,又有人呈上奕匡的折子。乾隆随便晃了一眼,就顺手置于案桌上,说道:“朕早就会料到他们会一无所获了。和珅如果当真被他抓住,那也就不是和珅了。陈总舵主,你对此事如何看?”
陈宗哲沉呤道:“据臣观察,和珅既已事败,定然早已撤出京城之内。况且他武功高绝,深藏不露,又有武当派的高手相助,必定会再度对付皇上。”
乾隆道:“朕也是这样想。今日朕还能坐在这个位置,全仗陈总舵主与贵会各位英雄相助,朕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陈宗哲昂然道:“我‘天地会’弟兄并非为了功名利碌,只愿皇上谨记当日曾许下的诺言。”
乾隆目中掠过一抹异色,连声道:“陈总舵主放心,朕自会安排。只是现下和珅仍在逃于外,乃是朕心头之患。朕身边的曹公公武功虽高,但要随时保护朕,不能稍有离开,朕想将缉拿和珅一众叛党的重任交给你与熙官去办,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陈宗哲与洪熙官互视一眼,齐声道:“臣等遵旨!”
乾隆叹道:“熙官,朕对明月素来爱护有加,希望你日后替朕好好的对她,不可令她受了委屈,否则,朕定不铙你,明白吗?”洪熙官心中一懔,恭声说道:“熙官多谢皇上。”乾隆道:“你竟然还叫朕皇上?”洪熙官微是一愕,旋叫道:“父皇!”
乾隆闻言大笑起来。
这时,门外侍卫高声叫道:“启禀皇上,纪先生在外求见!”
乾隆道:“快传!”
声音响过,纪晓岚一袭便装,手里握着一根大烟杆,已自门外走进,伏地道:“草民纪昀叩见皇上!”乾隆笑道:“起来吧,晓岚,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跟朕这样客气?”
纪晓岚自地上站起,躬身道:“多谢皇上。皇上,这一次纪昀是前来向皇上辞行的。”乾隆脸色顿时一变,愕然道:“你要走?如今大清百废待兴,朕正准备封你做一品大员,替朕治理天下哩!”纪晓岚道:“草民如今年老昏花,早已不复当年的英气。只愿闲云野鹤,过一番平淡的日子。”
乾隆叹道:“数十年来,朕身边只有纪卿一个朋友,实是舍不得你走。朕虽然是皇帝,但也要一个知心的人陪朕说一说话,下一下棋……既然你心意已决,朕就不再留你,但希望你不要忘记朕,有空的时候,来宫中陪朕下一局棋!”说话之时,竟有几分真情流露。
纪晓岚颤声道:“草民一定不会忘记皇上的!”
突然之间,乾隆似是疲倦之极,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陈宗哲、洪熙官等人忙告退出去。
出了“乾清宫”,纪晓岚一人走在前头。洪熙官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形影孤单,更有几分的萧索和寂寞。当下抢上前去几步,叫道:“纪先生,不如让熙官送你一程,如何?”
纪晓岚足下微微一顿,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多谢!”
二人并肩而行,转眼已出皇宫。走在大街之上,洪熙官见纪晓岚面色沉凝,沉默寡言,不禁问道:“纪先生匆匆而去,莫非有什么要紧之事?”纪晓岚轻叹一声,漫声呤道:“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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