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他们而言,这根本不算是合作。
几乎是在同时,他们瞳孔深处掠过一道残酷而冰冷的流光。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们所持有的黄金神器闪耀出炫目的金色光芒。
他们额上的发丝,还有身后的披风也在同时狂乱地飞舞而起,交错而过。
他们俯视大地的神态就像是俯视蝼蚁的神祗。
那是连黑夜也不及其幽深的漆黑之色,点缀在双翼之上的是连血液也不及其鲜红的绯红之色,天空的霸主之龙——
那是几乎能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漆黑色的巨大身体,有着犹如人的血脉之中沸腾的鲜血般红艳的狰狞双瞳,黑夜的狂嚣之龙——
那是在朝阳的光辉中诞生,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最为清澈的尼罗河水凝聚而成巨大的碧蓝色宝石的光彩,姿态雍容华美的碧绿之龙——
刚多拉,红眼黑龙,提玛欧斯。
三个极其危险而又极具魄力的强大魔物的同时出现震撼了整个天空,让时空为之凝固。
就连大地也仿佛在它们那迫人的威压之下害怕地停止了颤抖和震动,乖巧地安静了下来。
它们展开巨大的双翼,在空中交错而过,向它们的主人赐予它们的血肉之食飞去。
它们庞大的身躯在带给人狰狞的恐惧感的同时却又有着不可思议的美感,它们盘旋在它们的血肉之食上空,几乎遮蔽了喜克索斯人头顶之上整个天空的光芒。
粗大的利爪和锐利的巨齿折射出冰冷的寒光,它们发出的长鸣之声几乎将整个天际都撕裂——
数万名的喜克索斯人的军队此刻并没有慌乱或者溃散。
但是,这并非是因为勇敢。
此刻,他们都呆呆地仰着头看着天空,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他们根本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是什么。
传承了数代的时光已经磨灭了喜克索斯人的记忆,只有他们死去的祖先才知道,那飞掠在天空之上的几只拥有着不可思议的美感的魔龙们的残酷和可怖。
现在的他们,也将马上体会到这一点。
他们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那几乎屏蔽了整个天空的阳光的美丽而庞大的魔龙们向他们猛冲而下……
阿赫摩斯王未曾做到的事情。
今日,传承了他残酷而尊贵血脉的两名少年王将代替他做到,
喜克索斯人将在埃及大地上彻底灭绝。
那是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做到的事——
***
克雅单膝跪在赛特身边,一脸担心地注视着在赛特怀中沉睡的王弟。
亚顿的女性护卫拉兹此刻仍旧是一副年轻男子的模样,站在他们身边,注视着她不远处的主人,偶尔会警惕地瞥一眼那附近的两名大神官的动作。
看到克雅那副担心的神色之后,她安慰般拍了拍克雅的肩。
“放心,王弟应该没事,大概只是累坏了而已。”
她下巴向那两位虽然手都没有动一下却无法否认的确是在残忍屠杀喜克索斯人的少年王的方向扬了一扬,“如果真有事情,那边两位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她将使劲舔着王弟脸的小黑猫抱起来,拍了拍它毛绒绒的小脑袋,让它安静一些。
赛特没有搭理克雅和拉兹,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马哈特。
当发现他们的魔力似乎因为疲累而有了一点涣散迹象的时候,他皱了皱眉。
“克雅。”
“啊?”
赛特将王弟交付到克雅手中,他说,“照顾好你的主人。”
他站起身向马哈特那边走去,准备接手。
法老王的意思很明显,喜克索斯人一个都不能逃掉,所以他们大神官必须保持光罩的稳定。
克雅有些愕然地看了赛特的背影一眼,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赛特当面承认他是王弟的仆人。
这一抹惊讶感很快闪过,他低头,小心地抱着王弟的上半身,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见他那副模样,拉兹笑了笑。
同样身为忠诚于自己主人的仆人,她自然是了解克雅的心情。
她也懒得多说,抱紧了怀中使劲挠着她想要跳下去的小黑猫,继续看着她的主人,注意那几位大神官是否会做出不利于主人的行为。
一阵大风从克雅身边刮过去,让他的衣角都飞扬起来。
那阵风静静地吹过,一瞬间已吹过了数千米的距离,远远离他而去。
它迎向一名站在半截崖壁之上的男子,将男子颊上狂野散乱开的倔强的发都吹得飞扬起来。
男子眼角下一道深深的疤痕清晰地曝露在阳光之下。
“嗯,是个好机会。”
他说,发出一声像是嗤笑般的声音,胸口的黄金钥匙突然再一次闪耀出金色的光芒——
远在数千米之外的克雅在这道金光一闪而过的瞬间突然一僵,他小心地拢住王弟披风的手顿了一顿,突然松开。
他眼中的瞳孔慢慢涣散开来,像是失了神志。
他低头将王弟放在地方,然后抬起头左右看了一看,目光落在站在他身边的拉兹挂在腰间的短剑上。
停顿了一瞬,克雅突然暴起,一把抽出了拉兹腰间的短剑,狠狠刺向她的心脏。
错愕之中的拉兹在回头的一瞬间完全来不急防备,身体反射性地一躲,那柄短剑Сhā在她腰间。
眼神空洞而泛出奇异光芒的克雅拔出短剑,鲜红的血溅了他一脸。
他一脚将拉兹踢出去。
拉兹在地上滚了几圈,她愕然看着将染血的短剑对准沉睡中的王弟的克雅,拼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刚努力爬起一点,受到重创的身体再一次瘫在地下。
她不甘地睁大眼睛看着克雅手中的利剑对准王弟的喉咙狠狠地刺了下去——
“王弟——!!!”
就在闪着寒光的剑尖即将刺下去的一瞬,在拉兹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之中,一直在沉睡的王弟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紫罗兰色的瞳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睁得大大地,满满的错愕之中清晰地倒映着那由远及近的剑锋。
克雅眼底闪烁的诡异光芒突然一暗。
铿!
剑刃在最后一刻在它的持有者竭尽全力地扭转之下偏离了方向,深深地Сhā在地上,在王弟颈上割出一道血痕。
黑发侍从的一张脸整个扭曲起来,大颗大颗地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滴下来。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Сhā在地上的剑柄,哆嗦得厉害。
然而,不管他的手抖成怎样,却还是一点点地看似极其艰难将短剑拔了起来。
他眼底诡异的光芒闪烁得厉害,握着短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再一次向他的主人挥去——
克雅咬破了他的下唇。
在剑刃即将划过年少王弟一瞬,那柄短剑突然扭曲了它既定的轨迹。
它以奇异的弧度猛地翻转过来,剑刃那金属的亮光在空中划过一个浑圆的痕迹。
它的持有者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短剑从克雅的手中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年轻的黑发侍从倒在地上,温热的鲜血从他被割开的喉咙里汹涌而出,很快就浸透了他贴在地面的半边颊。
意识逐渐涣散,一片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他的颊。
他的唇微微抖了一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茫然看着眼前自己手腕上那个铜制的手环,眼里的光彩逐渐黯淡了下来。
在正午明亮刺目的阳光之下,忠诚的黑发侍从吐出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口气。
他在色泽艳丽的血泊之中闭上眼,胸口停止了起伏。
165、第一百四十九章 ...
正午时分,骄阳当空,高悬于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之上。
如云般洁白的白鹰穿梭在烈日之下,羽翼展开,矫健身姿一掠而过,发出一声清亮的长鸣。
带着太阳沸腾的热气的狂风在一望无际的碧绿大草原之上呼啸而过,让那有半人多高的延绵不绝的碧草一片片地倒下,又一片片柔韧地直起来。
一眼看去,就像是起伏不定的碧色海洋,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在风中拍打而来。
那仿佛是宽阔无垠的空间,敞亮开来,让身处其中的人们在视野开阔的同时,心情也放宽了起来。
嗖的一声。
一支利箭猛然间飞跃而出,精准地贯穿了一只远远地正啃咬着嫩草的成年大鹿的颈部。
花鹿应声而倒,四蹄挣扎了几下,这才慢慢僵直不动。
很快就有几个仆人跑过来,喜滋滋把鹿抬回去。
不远之处,神俊白马放慢奔驰的速度,变奔为走,又慢慢停下来。
埃及年轻的法老王骑在马上,年少的王弟被他拢在怀中。
一副弯弓被王弟拿在手上,弓弦还在微微颤抖,明显其上的箭才刚刚离弦而出。
白瓷色的手指握紧了弯弓前端,浅褐色的手将其紧紧抓住整个握在自己掌中。
很显然,刚才精准贯穿了花鹿颈部的利箭仅凭第一次来到王家猎场第一次开弓射箭的王弟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自古以来,哪位王室之人来到王家猎场这里不是独自一人骑马奔驰狩猎,在属下面前大展神威?
偏生今天这两位就打破了这里代代相传的默认规矩。因为这次跟过来的大神官是马哈特不是赛特,他很识相地没啰嗦什么,其他人也是装聋作哑当看不见。
自认为只是在履行诺言教导他的王弟骑射的少年王更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当死去的花鹿被仆人们抬过来后,年轻的法老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挥挥手让他们抬了下去。倒是年少王弟多看了鹿颈部的利箭几眼,似乎对于它能如此精准且有力感到有些困惑。
“王兄,你刚才说的我有些地方没听清楚。”
刚才亚图姆握着他的手拉开弓的时候,他因为是第一次开弓,光顾着紧张去了,亚图姆那贴在他耳朵低声告诉他的一些射箭的要点他大半都没有听清。
“你再说……”
年少王弟的话还没说完,少年王突然握住他的手抬起来。
白瓷色的纤细手指上,已被勒出一道极深的暗红色的痕迹,隐约可以看到深陷进去的勒痕透出的血丝。
少年王皱了皱眉。
他刚才用的是一贯由他使用的强弓,只有力劲异于常人的男子才能拉开。他的手指上因为常年练剑骑射早已磨出厚厚的老茧,拉开弓顶多留下一个印子。
可是那显然完全没被训练过的手指柔软的王弟被他带着强行开弓,自然就勒出那样一道痕迹。
其实适合力气小的初学者短弓不是没有,只是他的王弟不乐意用,非要用跟他一样的弓,说是看起来比较厉害。
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以他的妥协告终。
“王兄?”
“今天就到这里。”
年轻的法老王随口敷衍道,将强弓从王弟手中抽走,扔给一旁的侍从。
再勉强射上两次,王弟的手非得裂开流血不可。
“可是……”
被少年王搂着坐在他身前的王弟侧身回头,浅紫色的大眼睛不满地看着他,显然对于亚图姆不让他过足瘾而感到不高兴了。
亚图姆抚了抚他的王弟的颊,指尖触及处是柔软而舒适的,让他绯红瞳孔中透出的神色放暖了许多。
“下次再教你。”
他说,低头,温热的唇连带着王弟额前的发丝按下去,轻轻贴了一贴那白嫩的额头,离开时,又略有些不满足地蹭了一蹭。
年少的王弟眨了眨眼,似乎对少年王的突然举动感到有些尴尬,眼珠儿转了转偷偷看向四周的其他人。
自然是清楚地看到一切的马哈特大神官连同其他仆人一脸淡定或者该说是麻木,该做事的做事,该说话的说话,瞅都懒得往这边瞅一眼。
“那……要不王兄你自己去打猎?”
自知在这种场合完全属于累赘的游戏垂头丧气地提议。
亚图姆犹豫了一下,他的王弟已经自己从马上跳下来,稚嫩可爱的面容仰起来,对他微笑。
“加油哦,王兄~我等着吃你打到的烤肉。”
少年王绯红的瞳孔盯了他王弟的笑脸一会儿,略想了想。
“马哈特,你留下来。”
这样也好,如果硬是带着王弟去,王弟非要再开弓的话他还得哄许久。
马哈特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走到王弟的身边。
游戏看了看他,又看向纵马奔向草原深处的少年王的背影,紫罗兰色的眼里忽闪了几下,似乎在想着什么。
“马哈特。”
“是。”
“我们先回营地休息?”
临时的营地就在大草原边缘,离这里不远。忠诚的大神官自然不会违逆王弟的意思,顺从地跟着他回到营地之中。
或许是刚才的打猎让游戏有些感到有些累了,回去后,他就一直很安静乖巧地坐着不动,抱着侍女呈上来的香甜的果汁一口接一口地喝。
才休息了一会儿,草原深处突然传出了急促而吵闹的喧哗声,马哈特下意识向发出噪声的那边看去。可是茫茫大草原,尽是半人高的此起彼伏的野草,他看不见草原深处发生的事情。
“马哈特……听说草原里会有狮子之类的猛兽,王兄不会出事吧?”
“请放心,王弟殿下,王可以对付那些猛兽,而且还有护卫军守在他身边。”
年少的王弟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又努力向那边看了一看。
“可是……”
他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要不,马哈特,你过去看一看?”
马哈特微微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担心年轻的法老王,便点了点头,迅速翻身上马向发出喧哗声的方向奔驰而去。
但是他还是谨慎地将跟在他身边的某个心腹侍从留在了王弟身边。
年少的王弟重新坐下来,又安静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杯子,突然扫到自己手指上的勒痕,顿时皱了皱眉。开始只觉得有些发麻,现在一看见不禁觉得一阵阵地抽痛起来。
“拿一些好的伤药来。”
他抬起头对站在他身边的侍从说。
那个侍从左右看了一看,发现侍女正好退下去拿一些水果吃食去了,现在离王弟最近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违背王弟的命令,转身去了。
年少的王弟眨巴着他浅紫色的眼睛,当侍从的背影消失在帐篷中时立刻站了起来。他飞快地跑到营地门口,数十匹骏马都拴在门口对面的棚子下。
他跑过去,一把扯开一匹马的缰绳,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王弟殿下——”
伴随着陶瓷坠地的碎裂声,将手中盛放着新鲜水果的盘子摔碎在地的侍女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
游戏看了她一眼,一扯缰绳就让身下骏马转身飞驰而去。
***
繁华的王都底比斯白日总是热闹而喧哗的,而处于王都正中央的几乎占据了宏伟壮丽的王宫一半地盘的神殿群的深处却是与之相反安静非常。
有一座古朴的青石雕砌而成的巨大神殿位于整个神殿群的右侧角落。
它的庞大甚至不逊于神殿群正中央拉的神殿,年深日久已爬满了青藤植物,一眼看去显得极其老旧。
虽然没有其他神殿的金碧辉煌,也不如其他神殿的华美,但是它矗立在众多的神殿之中却是异军突起,奇妙地给人一种高山仰止般的肃穆感,宏伟气势不容小觑。
站在这座如巍峨高山的古老神殿下,一股只有沉淀了千万年才能酝酿出来的庄严迫人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就屏住呼吸,只觉得连稍微一点异动也是对这座古老神殿的亵渎。
可是外面看似庄严,走进去,气势就为之一变。
那迎面而来的狂暴凶残之中隐隐夹杂着血腥的气息足以让普通人肝胆俱裂,再也前进不了一步。
那无数诡异暴戾的气息被这座古老的神殿牢牢地镇压在神殿之中,泄不出分毫。
这是放置自古传承下来的所有魔物石板的古老神殿。
神殿之中空无一物,连根支撑的巨柱也没有,空旷之极,环视一周就能将整座神殿看得透彻清楚。
一个人站在巨大的神殿中心圆台上,从神殿顶端俯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老鼠般大小。
从上而下,那数以千计的古老石板层层叠叠地竖立着,布满了整座空旷的神殿。
一眼看去,雕刻着千奇百怪的魔物的古老石板让人眼花缭乱,大气不敢出一口。
那股充斥整座神殿的暴戾气息就是由这无数石板中的魔物散出的实质性的气势糅合而成。
此刻,这座一贯人迹罕至的神殿之中却有数人站在其中。
一名年轻的男子被放置在中央的圆台之上,闭着眼似乎是在沉睡,可是胸口却没有起伏。
一块古老而巨大的空白石板悬浮在他的身边。
手持黄金权杖的年轻大神官看了不远处的爱西斯一眼,女神官对他点头,示意一切已准备就绪。
赛特天青色的瞳孔落在那具青年的身体上,微微眯起,略显得细长的眸中透出复杂的目光。
他的心腹侍从塞西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底的石板,脸上的神色有些茫然。
下一秒,赛特手中的黄金权杖高高地举了起来,闪耀出金色的光华——
“赛特!住手!”
一声怒喝在空旷寂静的神殿之中响起,埃及年少的王弟突然出现在神殿大门之前,那张稚嫩的脸此刻沉得厉害,冷冷地板着。
他紧紧地抿着唇,一步步向赛特走来。
今日亚图姆突然说要带他出去打猎,他一开始还以为亚图姆只是想让他散心,但是后来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而且莫名其妙觉得心烦意乱。
仔细思考之后,因为太了解他的那位侍从,隐约猜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他立刻设法赶了回来。
果然……
游戏在赛特面前站定,紫罗兰色的瞳孔闪烁着极其锐利的怒意。虽然因为身高差距必须仰头直视对方,可是那一股罕见而凌厉的气势竟是让正要上前试图解说什么的塞西都忍不住退了一步,闭上嘴,看着赛特的眼底露出不安的神色。
毫不掩饰自己怒火的年少王弟盯了赛特半晌,突然高高地扬起了右手,似乎马上要挥下去——
年轻的大神官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王弟,他沉默着,一言不发,手中的黄金权杖已经安静了下来。
年少王弟高高举在空中的右手僵了很久,始终没有甩下去,只是指尖在发抖。
终于,他的右手落了下来,可是并没有落在赛特的脸上。
王弟一把抢过了赛特手中的黄金权杖。
黄金权杖到手的一瞬间,他浑身锐利的气势顿时一泄,整个人都缓和了下来。
“王弟,请把王赐予我的黄金权杖还给我。”
年轻的大神官终于开了口,声音冷淡,毫无平抑起伏。
“你没有资格擅自拿走。”
年少的王弟仰起头再一次看向赛特,这一次,他的眼底已经没有了怒气。
他咬着下唇,眼圈已是控制不住微微泛红。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
他说,攥着黄金权杖的手背因为过于用劲而勒出青筋。
“是克雅的要求,是吗?”
赛特没有回答。
可是沉默即是默认。
“你说过,仆人的所有权属于他的主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游戏的目光落在那仿佛是在安详沉睡的年轻男子身上,神色有些恍惚,他的唇角很勉强地向上扬了一扬。
“我不同意,赛特,克雅是我的仆人。他的灵魂的所有权在于我,他自己不能决定他灵魂的归属,只有身为他主人的我才有这个权利。”
他说,一字一顿。
“我不同意!”
站在一旁的女神官柔软的睫毛微微垂下来,半掩住她细长的眼,她想说什么,看了赛特一眼,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赛特看着那咬着牙说得斩钉截铁的年少王弟,他伸出手,用动作强调要求王弟交还黄金权杖的意图。
“王弟,请不要干扰我。”
他冷淡地回答。
“赛——”
“王弟!”
一声甚于游戏的低吼声在空旷的大殿之中,绕着无数注视着地下发生的一切的古老石板们回荡。
“今天是第五日。”
赛特说,盯着王弟,紧紧地皱着眉,“如果要按照这个家伙事先的遗嘱将他化作魔物的话,他死去后两日之内才是最好的时机。”
“我等了整整五日,可是他的灵魂还停留在他的身体里不肯前往冥界。”
他说,一脸不悦,天青色的瞳孔透出锐利的神色,还有一点隐约的懊恼和焦躁。
“冥神奥西里斯不会接受抱有强大执念的灵魂进入他的冥界。”
赛特的声音显得极其冷漠而尖锐,他伸手夺回了王弟手中的黄金权杖。
“王弟,你仆人的灵魂如果像这样永远徘徊于人世的话,要么逐渐消失,要么就会被黑暗的力量吞噬!你想选择哪个?”
年少王弟那张稚嫩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很苍白。
他没有回答,可是也没有试图抢回被赛特拿回去的黄金权杖,他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年轻男子的尸体,眼角微微颤了一颤。
他张嘴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轻轻闭上。
赛特不再看他,转身面向大殿中央的圆台漂浮的巨大石板,再一次举起手中绽放出刺目的金色光芒的黄金权杖。
黑发侍从的灵魂在黄金权杖魔力的牵引之下慢慢从尸首里漂浮了出来。
那个透明的灵魂没有丝毫抵触,干脆地顺从了黄金权杖的指引轻飘飘地浮起来向半空之中巨大的石板飘去。
可是,就在它即将飘入石板的一瞬间,突然一道奇异的不同于黄金权杖力量的光芒从克雅手腕上一个略有些陈旧的铜制手环上射出——
那道光芒散去的时候,一名身姿轻盈的透明的少女的影子浮现在错愕的众人面前。
她飘到年少王弟的面前,对他露出了笑容。
游戏看着少女那张清秀的面容,恍惚中只觉得有些熟悉,他下意识看了克雅一眼,顿时怔住。
脑中一闪而过的零碎的记忆画面已经让他想起了这名少女的来历。
【因为您的力量,我才得以陪伴在我的兄长身边,没有成为死神阿努比斯的奴仆。】
【……我很高兴,能和兄长一起守护您……】
有着和克雅极为相似的容貌的少女对年少的王弟露出轻快的微笑,她透明的身体漂浮起来,和等待着她的青年的灵魂一起投入了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巨大石板之中。
古老的石板突然闪耀出炽白色的炫目光芒。
它在光辉之中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突然一分为二。
两块一摸一样的巨大石板光滑的平板上在闪烁不断的炽白光芒之中逐渐浮现出清晰而栩栩如生的雕像。
神殿中无数的巨大石板突然震动了起来,像是感应到新的魔物的诞生而发出巨大而杂乱的轰鸣声。
两个新生的石板的光芒渐渐散去,竖直地落在地上,沉寂下来。
空旷大殿之中半晌寂静无声。
年少的王弟走上前,他微微俯□,将他的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冷的石板之上,他的手指死死地按在石板之上,指关节已是泛白。
颤得厉害的指尖,死死地按在浮现在石板右上角的像是雕刻出来的古老文字之上。
——【沉默的剑士】——
他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他已满脸泪痕。
原来……
………
………………………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我的主人
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166
166、第一百五十章 ...
像是断了线的碎珠子似的水帘从宫殿半边大门垂下来,将在缓慢上升的日头的热气阻在外面。那流水滴落在漂浮着几朵粉色莲花的青石水池之中,溅起的水花偶尔一丝丝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散开,给这座小型宫殿内部带来一点清爽的气息。
埃及美丽的女神官以一种极为优雅的姿态微微低头从水帘之下走过,一点飞溅的水丝落在她柔滑的肌肤之上,水汽带着的那点凉丝丝的舒爽透进了肌肤之中。
她雍容地扬起头,有着如天鹅般优美曲线的颈上,荷鲁斯之眼的黄金首饰闪耀着明亮的金色光芒。
爱西斯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女们留在门外,以轻盈得几乎听不见的步伐走向站在旁边的马哈特。
站定之后,她抬起头向上方看去。
偌大的房间之中,王座之上,年轻的法老王正好将鲜红的印章落在面前的莎草纸的右下角,然后,他随手将那叠厚厚的莎草纸递给了站在他身边的赛特。
那张浅褐色的俊美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和平常一般。
但是,身为从小服侍在少年王身边更被其视为心腹的女神官,她只是一眼,就轻易从少年王将文件甩给赛特的力度猜出了少年王此刻心情的好坏。
女神官的眼瞥向了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位大神官,露出探询的神色。
注意到爱西斯看来的目光,马哈特侧过头来,避开法老王可以看到的角度对她露出一个苦笑。
然后,他又回头偷看了一眼伏案忙碌的少年王,确定其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后,这才凑到爱西斯身边,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
“昨晚王和王弟玩瑟涅特的游戏,还打了赌……”
听到这里,女神官细长妩媚的眼眸顿时就微微一挑。
“王输了?”
“嗯……”
“王弟出宫了?”
“嗯。”
“所以王因为被王弟丢下闹别扭了?”
“…………”
这一次,马哈特没敢做声,做贼般又偷偷看了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面无表情地处理政务的少年王一眼。
“赛特又怎么了?”
“……王弟一个人外出的,赛特暗中派过去保护他的侍卫被甩掉了。”
年轻的法老王此刻虽然看似不动声色和以往没有两样,但是周身低气压的气场已是在不自觉之间全开。
再加上站在他身边的赛特大神官明显一副恼怒不爽不悦的冰冷表情……
于是一屋子悲催的侍从侍女们基本全部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口的紧张神色。
女神官忍不住唇角微微一扬,又忍住,她上前几步走到忙碌的法老王面前。
“王,我已从西蒙大祭司那里归来。”
她说,语调平缓清晰,恭敬地向王座之上的少年王低下头。
年轻的法老王抬起头,本还在纸上迅速写着什么的手停了下来。
“说。”
他命令道。
得到法老王示意的女神官抬起头来,迎向法老王锐利的绯红瞳孔。
她将刚才从大祭司那里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在少年王的面前复述了出来。
“因为当时王身体里那股庞大的魔力已经彻底失控,作为守护王族的神器黄金积木在接近您的时候,自然会做出反应想要压制住那股魔力。”
“但是黄金积木的力量只能强行压制,就像是以暴制暴,长期下去,反而更会损伤到王的身体。”
“王弟拥有最为纯正的王室血脉,他的身体的纯粹性和融合力自然吸引着那股失控的魔力,可是王弟的灵魂却过于脆弱,一旦魔力汹涌而入就会有危险……于是一直沉睡在王弟身上,守护着王弟苏生的灵魂的‘生命之符’立刻做出了反应。”
“黄金积木和生命之符的力量在一瞬间达成了平衡,就导致了如今的状况。”
“其实简单来说的话,就是王弟代替了法老王失去的王魂的作用……所以,当王要使用魔力的时候,就必须要王弟待在王身边,不然魔力很可能会再一次失控。当然,平常不需要动用魔力的时候就没有关系。”
“以上,就是西蒙大人让我转告给您的话。”完整地将大祭司的话复述给少年王的爱西斯又补充了一句,“西蒙大人还说了,这样并不会给王弟造成身体上的负担,王您不需要担心。”
沉默了一会儿,年轻法老王开口。
“那家伙做了多余的事。”
他绯红艳丽的瞳孔透出明显不悦地神色,“朕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好那种情况。”
爱西斯低头看着光滑的石板。
马哈特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而接过一旁的侍从递过来的一叠厚厚的文件的天青色瞳孔的大神官砰地一声将它们堆在桌面上。
他面无表情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您这话应该对着王弟说。”
“……闭嘴,赛特。”
偌大的房间陷入一种近乎尴尬的沉默氛围,马哈特左右看看,终于忍不住开口,试图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王弟本来就贪玩,又没人跟着,也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难说。”爱西斯抿着唇笑,也不顾开始冒汗的马哈特,眼底透出一点不怀好意的推波助澜看好戏的神色,“说不定在外面住一晚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而且……”
“午时就会回来。”
年轻的法老王打断了爱西斯的话,一脸笃定。
他绯红色的冷艳瞳孔深处掠过一道看不清的光泽。
“……啊?”
为什么这么肯定?
虽然有以上的疑问,但是看着少年王即使是在灿烂的阳光之下也阴沉得如同黑夜的脸,众神官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
王都左侧属于闹市区,此刻正是刚开市喧哗得厉害的时刻。
突然闹市某个热闹的巷子里传出一个妇人恼怒的大骂声,引得众人驻足围观。只见两个年纪不大的黑肤少年如旋风般从一家店子里冲出来,还撞飞了一旁的小摊。
很快的,一个身体健壮的中年妇人从里面冲出来,手上还抓着一根棍子,眼见那两个冲自己做鬼脸的少年凭着敏捷灵活的身手绝尘而去,禁不住气急了跳脚大骂。
骂了半晌,看到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她这才悻悻然拎着棒子回到了自家店子,自认倒霉。
那两个黑肤少年从闹市区里钻出来,跑到了一个稍显偏僻的巷子才止步。
其中一个黑色卷发的少年得意地抛了抛手中一把碎铜块。
刚才趁店铺主人不备,他抓了这一把就跑出来,于是这几天他们两人吃喝玩乐的费用就出来了。
嘿嘿,家里不给他们自己也有办法弄。
他又掂了掂,脸上开心的笑容微微小了一点。
总觉得还是少了一点。
正在琢磨着手中重量的时候,一眼瞥到这偏僻的巷子拐角有两个孩童正在玩耍,他不禁眼前一亮。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立刻了解了彼此的意思。
于是,王都某处某巷子某角落里,两个不良少年威胁孩童搜刮他们身上值钱物品的影响文明市容市貌的闹剧正在上演。
不良少年一脸凶神恶煞,两个小孩紧紧抱在一起哆嗦得一脸泪痕。
为什么自己只要一出来就非得遇上点事不可呢?
站在侧边一个拐角处的某人很郁闷也很纳闷地如此琢磨着。
但是他一边琢磨着还是一边向前走出来,整个人都清楚地暴露在那几个正在上演闹剧的人面前。
本就心虚的不良少年看到这个用披风裹了一身看不清相貌的怪人,下意识一怔,而被他们胁迫的某男孩也不笨,抓着另一个小孩的手哧溜一下从旁边钻出去,一拐弯就跑得没影了。
黑色卷发的少年来不及抓住那两个小孩,顿时一转头,怒视刚才让他吓了一跳导致他今天的财源跑掉的罪魁祸首。
“你倒是好心。”他讥笑道,“那两个小家伙欠我的东西可不少,你放跑了他们,不如你替他们还了如何?”
那张露出来的和他同样属于少年甚至还稍显稚嫩的面容让他眼底掠过一道喜色,然后目光提溜提溜转着,不怀好意地打量起对方来。
越是打量,他眼底越是亮得厉害。
虽然对方并未戴什么贵重饰物,但是就凭这个家伙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还有身上那虽然不起眼但是料子却极好的衣服,他判断出眼前的是一头肥羊。
光是这件披风就可以换到很多好东西。
欣喜之下,黑色卷发的少年立刻上前,伸手就想要拽住对方的衣服。
突然一阵旋风猛地袭来,他只觉得手上一痛,下意识缩了回来,低头一看,手腕上不知被什么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来。
“欺负弱小可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
紫罗兰色的瞳孔注视着他,有着稚嫩面容的少年对他笑了一笑,转身离开。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黑卷发少年错愕地看着对面离去的背影,顿时一股怒火猛地涌上头,抬脚就想要冲上去揍人。
可是他终究还是因为刚才诡异的那阵风胆怯了几分。
看着那比自己还要矮上半个头的背影,他越想越不甘心之下,冲着对方的背影就怒吼起来。
“关你屁事!自己就是个小豆丁,逞什么能装什么样!你这个小不点儿凭什么教训老子!”
那正在离他而去的背影突然一顿,脚步就停了下来。
黑色卷发的少年没来由地顿时心里就一慌。
当对方再一次转过身来,稚嫩的面容对他露出明明很可爱但是不知为何更是让他慌乱上几分的笑容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寒。
一种突如其来的汗毛直竖的危机感让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冲着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挥起拳头同时冲了过去。
不就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家伙么,有什么好怕的,先揍一顿再说!
如此想着,他眼见自己的拳头就要落在那张笑眯眯的虽然可爱但是让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脸上——
突然一道飓风从紫瞳少年的身后呼啸而出,在将那厚实的披风鼓动得飞扬而起的瞬间,竟是将他们两人整个都掀翻了出去。
他们一下子被吹得狠狠地撞在巷子的石壁上,一口气半晌没呛出来。
刚一睁眼,就见一柄巨大的剑向他们横劈而来。
两人顿时就吓得腿一软,啪嗒一下摔瘫在地。
那巨大的剑刃从他们头顶一掠而过,轰的一声竟是劈开了他们头顶上的半截巷子的墙壁。
当被劈开的墙壁掉落的碎石砸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能傻傻地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紫瞳少年身边的年轻男子。
那个男子轻轻松松地挥舞着一柄足足有一个人大的巨剑,然后重重一下竖直地Сhā在身前。
又是轰隆一声,他们只觉得地面仿佛都随着巨剑砸下来而狠狠地震了一下。
突然对面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笑声,已是彻底昏头昏脑的他们下意识向发出笑声的地方看去,只见紫瞳少年身边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个穿着白底蓝纹长袍的少女。
少女的面貌和他们身前的年轻男子有几分相似。
紫瞳少年对少女说了几句话,少女点了点头,似乎感觉到很有趣,笑得越发开心。
她抬起手,手指在空中转了一转,突然一阵小小的旋风从那两个吓破了胆子瘫在地上的黑肤少年身边刮了出来。
这个小旋风什么都没刮走,却是恰好把某人挂在腰间的小布袋子卷了起来。
它乖巧地卷着这个小袋子,送到了紫瞳少年的手中。
将小袋子抖了抖,在手上倒出几个小铜块,于是那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弧度。
“嗯~~今天一天的饭钱甚至晚上住宿的费用都有了。”
某个因为下棋打赌赢了法老王从而能正大光明的出宫游玩的年少王弟此刻看起来相当愉快。
哼,别以为你不给我钱我就没辙。
他在心里暗暗地鄙视着那个连一点游玩费用都不肯给他的吝啬法老王。
虽然身上有黄金饰物,屋子里好东西也不少,但是那些都有王宫的印记,要是他敢拿去换东西绝对会吓死一堆人。
他最后一赌气干脆就什么都不拿就跑出来了,刚才正觉得肚子饿了正琢磨怎么办呢。
很好,现在不用担心了。
年少的王弟捧着用暴力行为从暴力不良少年那里搜刮来的东西,很愉快地转身打算奔向闹市填饱肚子。
刚跑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少女。
接收到年少王弟那双浅紫色眼底透出的含义的少女和她的主人一样笑弯了双眼,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
少女扬起手,一阵旋风再一次从她身边浮现,迅速向她的身后刮去。
不多时,她身后的巷子里陆续传出两声惨叫。
少女和她的主人对视,露出意味深远的笑容。
一旁已经收起巨剑的年轻男子淡定地仰头看天,对这两人脸上的诡异笑容视而不见。
…………
………………
王都深夜时分,两位不良少年的家人终于找到了他们。
本还想训斥责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但是当一眼看到他们的现状时,众人哑然。
两个欲哭无泪的少年蜷缩着光溜溜的没一点遮掩的身体蹲在地上,缩在巷子角落里,显然已经在这里躲了很久。
他们的脚下,几片仿佛是被利刃割破的衣服碎布散了一地。
嗯,要知道。
即使是不良少年,也没有祼奔的嗜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表示下个棋神马的AIBO还是可以赢王样的……
沉默的剑士
沉默的魔法师
游戏的专属王牌卡,所以文里这两个魔物也是专属他的,只听他的话,就算是有黄金积木的王样也不能强行召唤或者控制他们。
167
167、第一百五十一章 ...
湛蓝天空飘过几片白云,浅浅地掩住斜挂在天空的日头,于是那原本下午时分最为毒辣的阳光在透过软软的云层之后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尼罗河浪花层层叠叠地掀起,本还带着热气的风在掠过清澈河面时略带上一点水汽的湿意,当吹到岸边的时候已是变得清透凉爽了许多。
树木的绿荫在岸边连成一片,嫩绿叶子在风中摇摆着,让透过层层绿叶落在绿色草地上的光斑跟着晃动不休。
一名少年坐在一株大树脚下的灰白岩石上,浓密的树荫遮住了火热的阳光。
不时有一阵凉爽的微风从宽阔的尼罗河上吹来,让少年额前金色的发丝飞扬起来。
少年手上拿着一个软软暖暖的刚出炉的烤面包,上面还抹了一层浅浅的甜酱,愈发散出浓郁的香气。
远远看去,他似乎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但是他身边明明空无一人,好像他仅仅只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他偏偏又时不时地停上一停,就像是在和谁对话等着别人说完话一般,便让人觉得此种情景极为诡异。
以上情形,在普通人看来诡异,在某些拥有魔力的神官们看来…………其实还是一样诡异。
年少的王弟兴致勃勃地在市场里买了一堆吃食之后,拎着袋子来到了这个靠着尼罗河岸人烟稀少的偏僻林子边,此刻吃得正欢。
虽然平常在王宫里那些精致的食物很不错,但是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饿了,所以吃什么都觉得香。
他很快吞下了半个面包,肚子垫了底,这才放缓速度细嚼慢咽起来。
突然极轻的啪的一声,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在他身边。
小女孩整个看起来都只有巴掌那么大小,一张粉嫩的脸圆嘟嘟的,占据了半个脸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瞅着她的主人。
然后,她在空中飘啊飘啊飘到了她主人身边,伸出粉嫩的小胳膊搂住她的主人的脸,把自己的小圆脸贴上去撒娇般蹭了蹭。
一只手指伸过来,轻轻戳了戳她软软的颊。
大大的眼睛弯起来,小女孩发出清脆的笑声,向后一躲,又飘起来,在空中一翻身,小小的身体趴在了游戏的右肩上。
她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一双灵活的大眼睛转了转,然后盯住了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甜面包。
这个可以吃吗?
虽然心里有些惊讶地如此想着,游戏还是很快掰了一小块面包下来,伸手递到趴在自己右肩上的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高兴地双手抱住那块对她来说很大的大面包,一口咬下去——
啪啦。
又是一声响,一个同样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男孩凭空出现在游戏面前。
他的肤色较于小女孩要深上许多,但是一张小脸同样也是粉嫩可爱,只是此刻板得死死的。
他漂浮在游戏面前,和小女孩面对面,伸出小胳膊抬起小手指着对方。
“不准对主人无礼!快点下来!”
小男孩大声说着,一脸严肃,看起来很不高兴。
问题是他那张娃娃似的脸和小胳膊小手反而越发给人一种一个小娃娃努力想要装成大人的可爱而又可笑的感觉,完全没有震慑力。
被他呵斥的小女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抱着香香甜甜的大面包不放手。
她坐在她的主人的肩头不肯离开,反而黏着她的主人更紧,用嫩嫩的小脸又蹭了蹭主人的脸。
然后,低头。
我继续咬——
哧溜一下,小男孩本是肤色颇深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显然是被气的。
他板着脸不高兴地瞪着小女孩,努力想要摆出兄长的尊严。
可是他此刻气嘟嘟的整张脸都鼓了起来的小孩子样实在让人感觉不到什么威胁力……反而是把他的主人给逗得笑了起来。
游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男孩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主人,一副我很严肃我很老实我很听话的乖巧模样。
游戏笑了笑,又掰了一大块面包递过去。
小男孩赶紧伸手接住主人送来的东西,可是对游戏来说只是一小块的面包对现在只有巴掌大小的他来说几乎有他半个多身子那么大。
他不得不用两个小胳膊努力将那大大的一块面包整个抱起来,几乎将他脸都遮住。
“一起吃吧。”
年少的王弟对他微笑,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
仍旧是一脸严肃神色的小男孩点点头,抱着有他半个多身体那么大的面包晃晃悠悠地歪歪扭扭地飘过去,一ρi股坐在他的主人的身边。
他抬头看向主人,当看到主人对他笑着点头示意之后,这才一口一口地开始咬怀里那块大面包。
一阵风从尼罗河面上吹过来,让年少王弟金色的额发掠过他的眼角,他将手中剩下的面包放下来,紫罗兰色的瞳孔微微眯起成细长的形状。
他远远眺望着尼罗河岸秀美的风光,目光逐渐有些恍惚起来。
那一天,他眼睁睁看着克雅的灵魂在他面前化为魔物。
过了好几日,他却一直不敢将其召唤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即使召唤出来的那个看似人类的存在有着和克雅一摸一样的外貌,但是再也不会拥有克雅的记忆和神智。
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供人使唤的傀儡木偶而已。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克雅。
“如果不能为你所用,那个石板就毫无存在的意义。”
某天夜里,在他又自顾自地蜷缩在床角里消沉的时候,年轻的法老王瞥了他一眼,似乎是不经意般冷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呆了半天,然后抓着亚图姆哭了整整一夜。
亚图姆没做声,只是抱着他让他哭了一晚上,虽然一张脸臭得厉害。
第二天,他睁着一双红肿得像是兔子的眼睛,也不管青筋直冒的赛特,抓着满脸不爽的亚图姆就跑到了神殿,一狠心就将沉默的剑士召唤了出来。
心底里满满的苦涩和酸楚感在看见一个七八岁的粉嫩可爱的小男娃儿睁大眼睛开心地看着他扑过来用清脆娇嫩的声音喊主人时一瞬间烟消云散——
一时惊讶导致他召唤的魔力一瞬间失控过量,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可爱的小正太一瞬间变成了正常人大小的外貌冷峻的高大青年。
他长大嘴巴半晌没回过神来。
随后来到神殿的西蒙大祭司也是惊讶万分地绕着沉默剑士打转,转了好几圈之后就开始不停地询问。
小时候可爱但是长大后就变成一个面无表情的酷男的沉默剑士看了看游戏,在游戏点头之后这才老实地开始回答大祭司的问题。
他似乎并没有失去他的神智,也没有失去他过去的记忆。
对于他身为人类的克雅的过去,他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只是说起来的时候轻描淡写,似乎对身为人类的过去没有什么留念。
西蒙琢磨了半晌,目光落在了游戏胸口的生命之符的印记上,顿时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
然后,他微笑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点欣慰的神色。
“那些被强行化作魔物的人类灵魂之所以失去神智和记忆,是因为被强行转化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所以受损的灵魂变成的魔物只是一个傀儡,并不是真正的魔物。”
“王弟,生命之符最大的力量便是守护灵魂。当时您借由‘死者苏生’的石板复苏的时候,克雅也在场,当时他和那个存在于他手环中的灵魂同样受到了生命之符光辉的沐浴,多少也残存了生命之符的力量。”
西蒙说。
“虽然只是极少的一点生命之符的力量,但是也足以守护住他们两人的灵魂,让他们转化为真正的新生的魔物——他们拥有自我的思维和意志,和古老传承下来的魔物是完全一样的存在。”
…………
又是一阵带着凉意的微风掠过飞扬而起的金色发丝,年少的王弟将恍惚的意识收回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低下头,坐在他身边的小孩模样的沉默剑士已经吃完了有他半个身体大的面包,小肚子一点都没有鼓出来,也不知道那面包都吃到哪儿去了。
正太剑士仰着一张可爱的小脸,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只是一脸严肃,似乎是在乖巧地等着他发话。
相比起来,趴在他肩上的小萝莉沉默魔法师就活泼得多,抓着他的头发正玩得开心,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年少的王弟将身子向后一退,靠在粗壮的树干上。
他放松了身体,饱饱的感觉再加上那若有若无落在他身上的暖暖的阳光,他眨了眨眼,觉得身体有些懒洋洋的,一股困倦感从四肢蔓延出来。
沉默魔术师歪着小脑袋看了看他,漂浮起来,落在他的膝盖上。游戏看了她一眼,又轻轻瞥了同样飘起来的小小的沉默剑士一眼。
然后,他安静地闭上了眼,陷入沉睡之中。
可是他没有看到,在他闭上眼的一瞬间,小剑士和小魔术师彼此对视了一眼,点一点头,突然消失在空中。
在数千米之外,数十名壮年男子正匆匆向这个方向赶来。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额头上有着一处极为明显的伤疤,此刻他的脸微微扭曲着,眼底泄漏出一抹阴狠的神色。
半年前,曾一度自认为是骗术高手的塔里不留神栽在了一个少年的身上,结果被众人扭送到大牢,然后被判刑送到了下埃及足足做了三个多月的苦力。
不久前,他终于抓住机会逃出来回到了王都重操旧业,身边也渐渐聚集了数十个同样的地痞流氓横行市井,又开始得意起来。
就在刚才,他一眼认出了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人。
少年那张看似稚嫩可爱无害的面容就是他一直以来恨得咬牙切齿的那张脸。
吃亏了就要报仇!
坚持这个理念的塔里派了手下一个小混混跟踪了少年,当他得知少年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立刻让人带路赶去报仇,为了以防万一还叫上了数十个汉子。
一路赶来,塔里都在得意地考虑着抓到那个小子要怎样羞辱折磨殴打他,给自己报仇,想到爽快之际,不禁笑出声来。
可是,他才刚笑了一声——
一阵狂风卷起,让数十个男子都下意识纷纷闭上眼了。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们都怔在了原地。
有着一张没有表情的冷峻面容的高大男子拿着一柄足有一个人大小的巨剑站在他们面前,突然一个横砍——
站在最前面的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的四五个人被整个拦腰砍断,鲜血喷溅了半个天空。
那些人飞扬在天空之上的上半截身躯掉落在地,滚到了他们的同伴之前,本来还僵在原地的众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四散而逃。
一名长发的少女悬浮在高大的年轻男子的身边,她清秀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扬起她右手上的权杖,一阵巨大的旋风以她为中心猛然扩展开来。
扩大的旋风在一瞬间就追上四散而逃的人们,锐利的风刃猛地切割开他们的身体。
那些四分五裂的躯体被狂风卷上天空,在明亮的阳光的照耀之下,零零碎碎地撒了一地的血肉。
当确认附近只有零碎的血肉躯体再也没有活人存在之后,沉默剑士和魔术师彼此对视一眼,消失在空气之中。
他们的神色平静而从容。
……或许这并不像是克雅和克雅那位善良的妹妹所能做出的事情。
魔物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魔物杀死人类是理所当然的,就如同人类杀死动物一样。
对魔物来说,人类只不过是等同于他们食物一般低级的存在——除了他们虔诚效忠的主人。
魔物不可能会因为杀死人类而感到愧疚不安。
对他们而言,妄图危害他们主人的卑微人类罪无可赦。
尼罗河岸,绿荫树下,微风阵阵。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啪啦两声出现在在树下沉睡的少年身边,他们飘在半空之中,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盯着他们的主人。
金色的发丝滑落在年少王弟白瓷色的柔软的颊上,那张有着光影在晃动得孩子般稚嫩的面容上的神色看起来很放松。
他长长的睫毛在微风中抖了抖,突然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他睡得很安稳,因为他知道他很安全。
168
168、第一百五十二章 ...
微风轻盈地飞过漾起水纹的碧蓝色尼罗河面,带起一丝水润的气息。
它掠过来,轻巧地从那躺在白色岩石之上睡的正香的少年白瓷色的颊上滑过,带动那柔软地贴在颊边的金色发丝飞扬了一瞬。
郁葱树冠落下的影子在同一时间随着晃动了几下,于是透过层层叠叠的嫩绿叶子落在少年脸上的浅浅的光斑也跟着不稳的摇动起来。
少年睡得很沉,悠长沉稳的呼吸声随着他平稳起伏的胸口有节奏地交替着。
那张本就显得稚嫩的面容此刻带上一点孩子般天真的神色,白嫩柔软的颊还略带着一点婴儿肥,越发让人心痒难耐地忍不住想捏上几把。
有人向这个方向走来。
已经慢慢向西方坠去的太阳的光芒斜射下来,给这个人脚下拉开了一条颇长的影子。
浓密的树荫将这个逆光而来的人的脸整个隐藏到了树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楚这个人的面容。
看身形,像是一个年轻的少年。
他刚一走近。
啪啦两声——
两个粉嫩的小娃儿突然凭空出现在空中,拦在他和沉睡的王弟之间,阻住了他的脚步。
两双本是圆溜溜的看起来极为可爱大眼睛此刻警惕地盯着他,却隐约透出一丝人类所不会拥有的冰冷。
被树影掩盖了大半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的唇角似乎微微向上扬了一扬,生命之符样式的黄金耳饰在他白色的颊边晃了一晃,折射出纯粹的金色光芒。
那人弯起来的唇动了一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剑士和小魔术师彼此对视了一眼。
小魔术师歪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眨了眨,认真地想了想,这才退了开来。
而拥有着人类记忆对眼前这个人类没有好感的小剑士一张娃娃脸板得死紧,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最终不情愿地让开了路。
他在睡的正香的年少王弟身边坐下来,斜斜照过来的阳光让他的影子落在了王弟的身上。
他歪着头看了游戏一会儿,那张被阴影掩了大半的脸上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然后,他微微俯□。
他伸出的手轻轻地拨开那被风吹得凌乱地散在游戏眼角的金色发丝。
他胸口垂落的黄金之眼在游戏头上晃动着,被透过树荫的阳光折射出一缕金色的光芒。
他被那道折射出来的光线照亮的唇角上扬着,带着几许浅浅的柔软得像是身边尼罗河荡漾开来的水似的笑意。
然后,他站了起来。
被从尼罗河上吹来的劲风刮起的额发扬起,滑过他那张阳光之下越发显得俊美明亮的面容。
浅白色的披风飞扬而起时落下的阴影在年少王弟的脸上一掠而过。
他起身大步离去,不曾回头。
远方,牵着两匹骏马的一个外表看起来像是高瘦年轻男子的侍从在等待。
亚顿翻身上马,伸手拍了拍马颈上的鬃毛。
那侍从回头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您明明和王弟约好了见面的……不说一声就走,这样好吗?”
深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前方,瞳孔深处掠过一道浮云般的痕迹。
“这样就好。”
他回答,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耀眼的阳光天空直射下来,他明亮的瞳孔微弯着眯起来。
那张盛满了阳光的俊美脸上,依然是那种浅浅的柔软笑意。
然后,他闭上眼。
再一次睁开的时候,那眺望着远方大地的目光透出的是锐利的光华。
那一日,他以一人之力对上法老王和那三位大神官,势单力薄。
若是对方认真起来,他定不是敌手。
只是那时,年轻的法老王却并没有对他动手。
“一命抵一命。”
擦肩而过的一瞬,亚图姆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自是懂的。
他在地下墓地的那个陷阱里帮了亚图姆一次,所以现在亚图姆放他一次。
一命抵一命。
干干净净。
下次再见,便是生死之敌。
这是他们两人一出生便决定的宿命。
只是不知道……
那个时候,游戏是不是会为了法老王对自己拔剑相对。
……用自己握着他的手教导给他的那一点笨拙的剑术。
***
年少的王弟睡的很香。
整个身体都像是被阳光簇拥着一般,暖洋洋的,慵懒感从四肢里泛出来,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变得软绵绵的。
这种舒适而慵懒的满足感让他不想睁开眼睛。
有什么贴上了他的额头,带着温暖的热度的人体肌肤的柔软感触,像是有人在抚摸着他的头。
他勉强将懒懒的眼睁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中的是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容。
还有那熟悉的落在他脸上的像是簇拥着手心细小火苗般的柔和温暖的目光。
“……另一个我……”
为什么不睡?
有时候,他会在半夜里醒来。
睁开眼睛,就会看见另一个他坐在床沿注视着他,对他微笑。
他一直都想把第二句话问出来。
可是他常常就这样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在那只轻柔地抚着自己头的手的温暖中再一次闭上眼沉沉睡去。
他从来都不怕做噩梦。
因为他知道,就算噩梦再可怕,只要睁开眼,那个人就会在他身边。
只是这样轻微嘟哝了一句,他习惯性地闭上眼。
他本来想告诉另一个他说,他刚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是从身体深处涌出来的倦意让他懒洋洋地不想醒来。
再睡一会儿。
他想。
再睡一会儿,醒来之后就要把这个很长很长的梦全部告诉另一个他。
…………
………………
不对——
躺在雪白柔软的大床上的年少王弟唰的一下睁大了他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刚才记忆里那双柔软温暖的和他同样色调的瞳孔。
他的身边,年轻的法老王绯红色的艳丽瞳孔以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气势威压下来冷冷地盯着他。
除了肤色以外完全一摸一样的面容,此刻却只能感觉到与记忆中完全相反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蜷缩成一团的强势魄力。
登时王弟颊边一滴冷汗就落了下来。
“王、王兄……”
被那火焰似的绯红宝石般的瞳孔狠狠地盯着,于是游戏的嘴巴都有些打结了起来。
他……没做错什么吧?
游戏如此琢磨着。
是啊,他明明没做错事,可是这种从心底里涌出来的心虚感到底是……
年少王弟一双大眼睛灵活地转动了几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又偷偷用眼角瞄了瞄四周,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已经回到王宫。
他犹豫了一下,瞅了亚图姆一眼,然后小声地开了口。
“我记得我是在外面睡觉的……”
“朕抱你回来的。”
年轻的法老王打断了他的话。
他微微昂起头,凭借身高优势从高处俯视他的王弟,绯红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那张冷峻的面容上清清楚楚地呈现出‘你敢有意见?’几个大字。
识时务者为俊杰。
年少王弟很干脆地闭嘴,一双浅紫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亚图姆。
他一脸我很乖我很听话的表情,以行动向少年王表示自己绝对不敢有任何不满和意见。
只是他才老实了一点,突然又有一阵倦意涌上来,让他忍不住伸手使劲揉起眼睛来。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也纳闷起来,看外面天色都快要暗下来了,他都睡了一下午了,怎么还觉得睡眠不足?
看着王弟那一脸困倦的神色,绯红瞳孔中不悦的神色稍微软了一软,透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少年王伸出手,搂住了王弟。
“很困?”
摸了摸怀中的人那柔软的发,亚图姆低声问。
“我没打算太迟回来。”
虽然一时赌气说要在外留宿,但是作为完全了解了王兄性情的埃及王弟,他心里明白,自己要是真敢夜不归宿就等着被他的王兄全城通缉。
“只是不小心睡着就……”
他小声解释着,因为上半身被搂着,所以颊贴上了亚图姆温热的胸口。
热度透过来,暖暖的,却是更多出了几分困意,王弟的眼半闭了起来,一脸松懈的神色,想起刚才亚图姆在问他是不是很困,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点头的时候,那贴着亚图姆胸口的颊便恰好在那没有黄金胸饰而露出的锁骨那里轻轻蹭了蹭。
那贴着他的颊的发丝尖儿轻轻擦过,让他觉得有些痒,可是全身懒洋洋的一点劲儿都没有,实在懒得抬手,便又忍不住用颊蹭了蹭,再轻轻蹭一噌。
只觉得不痒了,舒服了,便长吐出一口气来。
这浅浅的透着热气的气息像是挠痒痒一般轻轻地滑过了少年王柔韧的浅褐色的肌肤。
王弟其实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太困了所以动作反应都有些迟钝了而已。
他可以保证他的所作所为完全都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完全没有其他含义。
可是那一系列动作整个看下来简直和闯了祸于是赖在生气的主人怀中撒娇打滚蹭人的小猫咪一般,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却又因为实在太可爱从而舍不得骂一句更加舍不得打一下。
自认为是被撒娇对象的亚图姆不满地瞪了他认为是在对他撒娇的王弟一眼。
就算他说过允许王弟对他撒娇,这也太……
那是在不经意之间就突然从身体深处泛出来的像是肌骨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挠了一挠透出一点舒快满足却又似乎因不满足而急需填满的说不出来的被庞大不适感所侵占的一种奇异的感觉。
因为不喜欢这种自己所无法掌控的感觉,少年王浅褐色的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
被少年王瞪了一眼的王弟用无辜的眼神望回去。
那眼神真得不能再真。
因为他的确完全不知道亚图姆在生什么气。
如果知道……
撒娇?
我才没有做那种事!
如果能得知他的王兄此刻的想法,想必王弟定会如此怒吼。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成功地回归到3K党了。
不容易啊……
托感冒的福(?)囧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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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一百五十三章 ...
年少王弟白瓷色的颊软软地贴在那今日未佩戴黄金饰物而□出来的浅褐色肤色的胸口,温热的感触透过来,让他本就困倦的脑部罢工得越发得厉害。
他的眼睛半闭着,不时地眨上一眨,眼神有些迷离,很显然是在勉强支撑着才没有再一次睡过去。
亚图姆搂着他,抬手抚了抚他的脸,见他只是抬眼恍惚地看着自己,带着一脸倦意时,那张冷峻的脸沉下去,绯红眼底更是添上几分不悦的神色。
“别随便把那两个魔物召唤出来。”
亚图姆搂着游戏,皱着眉略微提高了音量。
年轻的法老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向来只有他人费心琢磨揣测他的心思的份。
可是这个定律在被他宠坏了的王弟身上便常常失了效,就如同这一次,他的王弟只是仰着头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看着他的王弟稚嫩面容上的迷糊神色,亚图姆只得耐住性子再度重复了一次。
年少的王弟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似乎是在费力地用此刻极为迟钝的脑子思索着他这句话的含义。
当想明白之后,那张可爱的脸便垮了下来。
“王兄……”
王弟仰着脸看着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剥夺了某项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利,脸上带上了一点委屈。
然后,他的王弟小声叫了他一声,可是已经被困意占据了大半等同塞满了浆糊的脑子却想不到该如何反驳,说出了半句话,便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只能张大眼睛看着他,努力想要摆脱困倦却又似乎忍不住的模样越发可爱上了几分。
那声调与常日里相比,轻上几分,拖长上几分,像是喉咙深处哼出来,更是濡濡软软的,一下子就滚进亚图姆心底深处,滚了一滚,又滚了一滚。
于是,本就极为宠溺王弟的年轻法老王在王弟接连的撒娇攻势之下全面溃败。
亚图姆揉了揉怀中人的头,艳红瞳孔中的那一点强硬和不悦散去。
他看着那双浅紫色的大眼睛努力睁开瞅着自己,那张俊美的脸柔软了许多,带上了一点暖意,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扬了扬。
他低下头去,吻了吻他的王弟温软的额头,又下意识将其楼得更紧了一些。
我才没有撒娇!才没有!
我只是太困了所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已!像这种有气无力的声音到底哪里听起来像撒娇,哪里啊啊啊!
如果游戏知道了亚图姆此刻的想法想必困意会一扫而光如此中气十足地怒吼出声。
不过这种误会对房间里的侍从们来说,其实挺好的。
起码他们不会因为法老王和王弟的吵架再一次遭到池鱼之殃,起码……年轻的法老王现在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伟大的拉神,请让法老王的好心情继续保持下去。
王弟殿下,请自由的……
这大概是所有长年服侍在冷酷严厉的法老王身边的侍从和女官们不自觉从心底冒出的念头。
“栗子球只是低级魔物,所以不会太耗费召唤者的精神力量。”
亚图姆低头注视着怀中的王弟,他的手一直在轻轻抚摸着那软软暖暖的颊。
指尖舒适的感触让他感觉很好,自然不会停止,浅褐色的指尖反而变本加厉地探入耳后的发丝深处。
“那两个魔物力量都很强,消耗的召唤者的精神也比栗子球大很多。”
亚图姆知道,出于多方面的原因,王弟是极喜爱那两个魔物的。
就像以前的栗子球,王弟喜欢经常把它召唤出来陪着自己玩耍一样。
可是王弟毕竟对召唤魔物这种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再加上那两个只会在主人面前装无害装可爱的魔物……游戏错估了那两个魔物的力量,把它们当成了和栗子球差不多的存在。
栗子球虽然有特殊力量但是毕竟只是低级魔物,但是那两个新魔物却不一样。
亚图姆自然看得出来,它们的力量绝对不会逊于自己所掌控的红眼黑龙。
长时间的召唤力量强大的魔物会给召唤者的精神造成一定的负担……虽然王弟拥有最为纯正的王室血脉,不会存在魔力反噬的问题,但是对于灵魂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王弟来说,这种精神负担将会表现得相当明显。
这也是这两日游戏为何相当嗜睡但是仍旧精神不好的原因。
知道亚图姆是为他好,游戏虽然还有些似懂非懂,他用他那迟钝的脑子寻思了半晌,勉强理解了一丝之后,乖巧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虽然不能经常将沉默剑士他们召出来玩有一点可惜……
他这么想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好困。
他想睡觉,很想睡觉,他很想立刻眼睛一闭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睡一个天昏地暗。
但是,他饿了。
先解决食欲还是睡欲,这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问题。
中午虽然买了一大堆零食但是只吃了半个面包就睡了过去还睡了一下午的年少王弟又使劲揉了揉自己眼睛,用自己那被困意全面侵占而比平常迟钝了不少的脑子认真思考这个人生问题。
不过,不等他做出决定,一阵浓郁的食物的香气幽幽蔓延而来,让他反射性地抽了抽鼻子。
他那本来懒懒地半闭着的眼一下子睁开,高兴地看着门外陆续进来的几名侍女将烹好精致的菜肴呈上来,小心地摆放在房间左侧的乌木大桌上。
他又抽了抽鼻子,那浓郁的香气由嗅觉神经传递给大脑,于是他此刻已经空无一物的肚子在其刺激之下抗议得越发厉害。
可是,那一阵又一阵席卷而来的强烈困意让他实在不想离开身下软软的大床……虽然现在他是被亚图姆抱着没能躺着,可是这样暖暖的全身都懒洋洋的反而让他更加想睡。
他的目光在桌子和大床之间来回扫了半晌,纠结万分。
看着怀中王弟脸上那挣扎不休到已经快要变成悲愤的神色,少年王的唇角忍不住再一次浅浅地向上扬了一扬。
他的手忍不住掐了一掐那张因为纠结而略鼓起来的软软的脸颊,那舒服的手感让他下意识又捏了一捏。
若是平时,他的王弟定会不高兴地瞪着他或者打开他的手,挣扎着下来不肯再让他继续抱着。可是这一次,怀中的王弟安静地任由他揉捏着,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半睁半闭着,只是犹豫地或者该说眼巴巴地盯着数步开外喷香的菜肴。
显然是太困了而且仅剩的一点精神都放在食欲和睡欲的矛盾之上,没多余的精力再和他闹。
挣扎良久之后,脑袋尚未彻底罢工的游戏终于艰难地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考虑到就算自己此刻睡去了但是肯定睡不了多久就又会被饥饿感唤醒的可能性,他决定先努力把困意驱赶走,填饱了肚子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揉一揉,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是才揉了几下,他的手就被亚图姆一把按住。
亚图姆看着他那双被自己揉得红红的眼睛,下意识皱了皱眉。
一名年轻的女官恰好在此刻上前一步,跪伏在地,低着头抬起双手呈上一块浸了凉水的湿巾。
感觉到手上一轻,她微微仰头,用眼角小心地向上瞄了一眼。
当看见年轻的法老王拿着那块凉凉的湿巾用有点笨拙的动作一下子整个贴在王弟脸上,盖住那半边脸惹得王弟下意识一缩之后,她忍不住嘴角微微弯了弯,然后迅速地低下头。
她站起来,低着头向后退了几步,安静地站在角落里。
一直静静地伫立在门前的中年女官看这位服侍王弟左右的年轻女官一眼,身为严厉的法老王身边的老人同时也以苛刻古板闻名的她脸上那沉稳的神色虽没有丝毫改变,眼底却微微闪过一道满意的神色。
对于法老王将这个名为提娅的女子提升为宫中最为年轻的女官这件事,她本是有一些不赞同的。但是王既然发了话,她自然不会违背,只能时刻注意着这个女官,免得其太过年轻闯出祸来。
这段时间下来,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被冰凉的湿巾一下子浸了半个脸,年少王弟被刺激得一抖,困意一下子被驱散开来。
他仰着头瞪向他的王兄,却是看见亚图姆拿着湿巾又要按过来。
于是他再也顾不得生气,赶紧一缩一躲,哧溜一下从少年王怀中钻出来,本来还想站着用居高临下的优越地势向坐着的法老王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但是旁边的香气往他鼻子里一溜,他尚未膨胀开来的气势顿时立刻就软了下去,转身就直接奔着旁边的桌子跑了过去。
提娅赶紧走过去,站到了坐下的王弟身边,安静地服侍起他来。
被他的王弟过了河拆了桥的少年王也不生气,随手将手中的湿巾一放,站起身来。
他走过去,一手从身边的案几上拿起那张刚被一名侍从呈送上来的莎草纸卷纸,眼角瞥了一眼,人已经走到了他的王弟身边。
他目光还在文件上移动着,右手习惯性地揉了一揉王弟软软的发。
很显然这个时辰早已过了他平日用餐的时候,他早已经吃过了,现在并没有再吃一次的打算。
绯红瞳孔注视着左手拿着的莎草纸公文,年轻法老王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侧身在他的王弟身边坐下来。
一名年轻的新进侍女凑到他的身边,伶俐地为他倒上一杯艳红的葡萄酒,仿佛是不经意的,她柔软的□了大半的胸部轻轻地擦过少年王的浅褐色的手臂。
脑中正在思考公文上所说的事情的亚图姆感觉到异物碰触感,下意识瞥了跪在他脚下为他倒酒的侍女一眼。
那张有着少女明媚色调的脸对年轻的王者露出了极具诱惑力的艳丽笑容。
年轻的法老王似乎是在看着她,俊美的脸上仍旧是一副沉思的表情,旁人看来倒像是迟疑的神色。
美艳的侍女犹豫了一下,眼底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轻轻地将自己柔软的身体贴在法老王的腿上,娇嫩柔滑的手轻轻地在法老王的腿上抚了一抚。
一顿,她小心地窥视着少年王脸上的神色,见他仍未作出反应,那纤长的手指便轻巧地向法老王的大腿内侧滑了进去。
下一秒,美貌侍女的手一抖,突然僵在了半截。
她的手刚要抚进去,却突然看见一只和少年王浅褐色肤色完全相异的白色肤色的腿突然先她一步贴上去。
她愣了一下抬头,发现本是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吃着东西的王弟不知何时凑过来,笑嘻嘻地趴在少年王的肩上。
但是他黏上去的位置,却是恰好将侍女和少年王隔了开来。
虽然绯红瞳孔似乎盯着前方但是实际上完全沉浸在刚才公文上的事务的思考而并未注意到周边发生的事情的少年王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主动黏过来搂着他的肩的王弟,还有那瞅着自己笑眼弯弯的稚嫩面容,下意识扬了扬眉。
他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酒杯,认为自己大概猜到了王弟的心思。
“今天不行。”
他说,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去。
如果一定想要的话……
年轻的法老王琢磨着如果他的王弟如果继续撒娇……喝一点也是可以准许的。
只是这一次,他失算了。
游戏那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瞅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似乎透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
然后,趴在他身上的游戏松开搂着他的肩的手,站起来,打着呵欠转身就向身后的大床走去。
扑上去
抱住白白软软的枕头
在大大的床铺上打了个滚
年少的王弟像是贪睡的小猫咪般蜷缩着身子呼呼大睡起来。
极其没有眼色的将他那眯起绯红的艳丽瞳孔透出危险神色的王兄甩到了身后。
年轻的法老王盯了王弟的背半晌,突然站起身来,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从外面吹进来的风扬起他锐利的金色发丝,那张冷峻的脸上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也看不出来他是否正在生气。
他深蓝色的披风在掠过门口的一瞬飞扬而起,站在门口的侍卫们低头。
待那深蓝的披风从眼前掠过之后,他们这敢才抬起头,迅速跟上了少年王的步伐。
至始至终未曾被年轻的法老王注意到的新来的艳色侍女睁着一双美丽的瞳孔看着俊美的王者离去的背影,又小心地瞥了背对着自己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睡的正香的王弟一眼,眼底透出一抹不满的神色。
她有些不甘心地又看了法老王的背影一眼,却一眼瞥到站在门口的中年女官盯着她的目光。
那冰冷的视线让她打了个寒战,战战兢兢地低下头飞快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长长的睫毛半掩下去,遮住她眼底慌张的神色。
她端着收拾好的盘子,心虚地退了下去。
中年女官看着艳丽侍女离去的那摇弋生姿的袅娜背影,本就刻板毫无表情的脸更显得肃冷了几分。
她抬手示意屋子里其他人退出去之后,回过头来,看着已经走到床边轻轻地给睡着的王弟盖上软被的提娅,又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王弟,脸上的神色放柔了一些。
“王弟殿下也是太心善了。”
为了不吵醒王弟,她说话的声音极轻,也极低,听起来就像是一声轻叹。
提娅站起身来,回头对她一笑,笑容中也流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
“殿下心善,只是有人却不知好歹。”
她同样用极轻的声音回答,抬头瞥了那个侍女即将消失的背影一眼,目光很是不屑。
未经法老王允许擅自碰触王的人皆是死罪。
虽然这条惯例对极受法老王宠爱的王弟不起作用,但是在他人身上,年轻傲气的法老王却是完全将其贯彻了下去。
这条禁令无人不知,送到王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女自然更是清楚。
偏生就有些自以为是的侍女不知好歹,自以为凭借几分美色便能得到王得青睐,却不知道那念头根本是自寻死路。
不然,王身边的侍女为何总是换得如此频繁?
今日若不是王弟不动声色地将王的注意力引到他自己身上,只怕这个侍女当场就又要步了她前任的后尘。
偏生这个女人还不知自己刚才的险境,一厢情愿地认为是王弟妨碍打扰了她。
中年女官瞥了那个侍女即将消失的背影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冷意。
居然当着她的面就……作为最被王宠信的最高女官,她的权威可容不得这样一个卑贱的新进侍女挑战。
提娅跟在她身后走出房间,低着头只当没看见在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煞气。
***
火红的夕阳已经落入了地平线下,那仿佛火焰燃烧般赤红色的光芒渐渐从埃及大地上褪去。
安静得只能听见沉睡的王弟轻微的呼吸声的房间,虚掩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皎洁的月光随着门的敞开在房间里落下了明亮的痕迹,将走进来的那个人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年轻的法老王站在门口向随侍在身后的爱西斯大神官吩咐了几句话后,爱西斯微微点头,恭敬地退了下去。
亚图姆随意扯下披风扔到一边,然后不耐烦地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女们退出去。
再一次发出轻微响动的门关上,将那透进来的月光尽数拦在了门外。
站在阴影之中的少年王侧过头来,他绯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像是发着光的红色宝石,灼灼然向床上看去。
当看到床上蜷缩着纤细的身体睡的正香的少年的身影时,那双冰冷而总是高高在上的灼红的瞳孔便放柔了下来。
那浑身散出的就像是出鞘利剑般的尖锐感也在这一瞬间就松弛了开来。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伸出的浅褐色的手指拨开王弟额头上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了那白瓷色的柔软的耳垂。
感觉到有异物碰触,王弟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这一动,却是让少年王的心里也跟着动了一动,忍不住就捏住那小小的软软的耳垂捏了一捏,舒服的手感让他又揉了一揉,这才满足地松了手。
年轻的法老王看了沉睡中的王弟一会儿,手轻轻在他脸上拍了拍,试图将他唤醒。
年少的王弟弓着身子,将怀中白白软软的枕头抱得更紧,些微不堪打扰的哼声从他喉咙深处蹭出来,轻轻的,嫩嫩的,濡濡软软的,像极了刚出生的小猫咪哼哼的叫声。
他的头动了一动,却蜷缩得更紧。
看着他这副样子亚图姆忍不住想笑,但是想到刚才女官向自己禀报的事情又觉得有气。
于是浅褐色的手指就直接改拍为掐,又使了点劲儿。
其实这事明日再教训王弟也不是不行,只是此刻少年王的倔脾气一上来,非得现在就把他弄醒来不可。
因为脸上掐住,感觉不适的王弟在睡梦中也不禁皱起眉来,他努力摇了摇头,将脸上的手甩开,继续呼呼大睡。
少年王沉下脸来,又推了推他。
这一次,王弟反应更大了,他就真的和满地打滚的小猫一样抱着枕头在床上左右滚了一滚。
只是他左滚右滚偏偏又滚回了原地大床的正中央,继续沉沉睡去。
那反应让亚图姆想继续生气都生不出来,眼底掠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
年轻的法老王略微沉思了一下,灼红的锐利瞳孔在黑暗之中闪了一闪。
他站起身离开了床边,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上了一杯酒。
只是和王弟曾经喝过的艳红色调的口味略有些清甜的葡萄酒不一样,漂亮的玻璃杯荡漾的液体近乎是无色透明的,被从天窗落下来的月光一照,折射出水晶般的光泽。
那酒气也浓郁上了好几倍。
亚图姆喝了一口,便将酒杯放在一边。
他俯□,浅褐色的手指握住他的王弟的下巴,就将那本是侧着的脸强硬地扭上来。
他的唇贴上那因为在浅睡中此刻毫无防备地微微张着的粉嫩色调的柔软的唇,些许透明的液体渗出来,给白瓷色的颊边添上了一道水润光泽的痕迹。
高浓度的酒液那呛人的气息猛烈一冲,顿时就把游戏呛醒过来,下意识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使劲一推,侧头猛烈地咳了好几下才缓了下来。
他缓了口气,又轻轻咳了两声,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弄清当前的处境。
有人握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向上转了过去,他还没反应过来,被酒液润湿带上一层浅浅的光泽的唇就再一次被人堵住。
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被紧紧抱住。
因为刚才呛到时剧烈的咳嗽从而泛出水光的紫罗兰色瞳孔睁大,怔怔盯着眼前放大的俊美面容,刚醒来的迷糊神色终于渐渐散去,变得透彻起来。
刚才被呛得厉害,就连鼻子也有些发红,此刻,那红晕的色调已是在他整个稚嫩的脸上都蔓延了开来。
那是被气的。
恼怒之下,年少的王弟也不顾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徒劳,使劲就想把少年王的胸口推开。
可是发红的鼻子还有些不通顺,法老王那和往常般极具侵略性的吻将他的唇咬得严实,透不出一点缝隙出来。
呼吸不畅顺的难受感让他的双手紧紧揪住了亚图姆的衣服,使劲拽着,又忍不住动了动头想空出一点呼吸的空间。
可是和往常一样,他越是挣扎,那搂着他的手臂力道便越紧,让他越发喘不过气来。
趁着头部尚未完全缺氧而像以前一样糊涂起来导致最后只能任人为所欲为,年少的王弟很努力地琢磨了一下。
他突然松开拽着亚图姆衣服的手,迟疑了一下,探上去,有点犹豫地轻轻地搂住了亚图姆的颈。
这异于平常的举动让少年王像是吞噬般的侵略趋势稍微顿了一顿,待那本是抿得很紧不甘愿让自己探入的唇突然放软下来,甚至还有点笨拙地像是讨好他一般主动蹭了蹭他时,亚图姆有些诧异地睁开绯红的瞳孔,将头稍稍向后退开,略微离开了被自己侵略成艳红色调的唇,向下看去。
于是利用怀柔政策得偿所愿取得短暂的阶段性胜利成果的王弟立刻趁机努力喘气喘气喘气,完全顾不得接下来是不是会全面溃败。
亚图姆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了一扬,再一次低下头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唇轻轻地落在了那被呛到而略有些发红的眼上,唇腹轻轻摩擦着,蹭去了残留在眼角的那一点水色的痕迹。
那柔软细长的睫毛给敏感的唇腹带来了一点痒痒的却颇为舒服的感触,让他忍不住又轻轻蹭了蹭他的王弟闭上的那只眼。
游戏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下来,眯着眼看着他,安安静静的,大概是看出他在生气,眼底带着一点困惑的神色。
“没有什么要向朕交代?”
年轻的法老王问。
游戏认真想了想,摇头。
他不觉得自己有做出什么错事。
亚图姆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游戏的头。
包庇罪人的人一律同罪。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偏偏他这个王弟就是心太软,每次都要当着他的面护着别人。
他偶尔也想过是不是该认真惩罚一次狠狠教训一顿,却最终还是不舍得下手。
今日在他走神的那一会儿,他的王弟便又来了一遭,还拿自己当挡箭牌,实在是让他忍不住要发火。
被训斥了一顿的王弟看着亚图姆,一双浅紫色的眼睛亮亮的,清亮得像是折射着月色光华一般。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因为……”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很轻,含含糊糊的,稚嫩的面容上那点绯红的痕迹还未褪去。
虽然的确是不想让那个侍女因为一点小事被处死,但是,其实他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现在回过头来一想,就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
他小声嘟哝着,看起来有些尴尬。
“她……看王兄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把人吞下去一样……我不喜欢……”
他知道亚图姆现在是法老王,和以前的另一个他不同。
法老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到,碰得到。
可是那个侍女看着亚图姆的眼神亮得简直就像是在看属于她的财宝,让他隐约觉得有点不舒服。
年轻的法老王怔了一怔。
他绯红色的瞳孔盯着因为泄漏了自己的小心思而略有些不安地移开了目光不肯再和他对视的王弟许久。
他突然失笑。
少年王俊美的容颜像是被月亮的光华整个融化开来般散开了明亮而柔软的笑意。
他笑得很开心。
低下头,浅褐色的额头轻轻地贴上对方和他的肤色对比几乎逆反的白嫩的额上。
年轻的法老王的脸上此刻呈现出的是一种近乎安详的柔软。
黑暗中十指交扣的双手
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彼此。
紧贴传递彼此体温的额头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彼此。
轻触的鼻尖传递来的若有若无近乎一体的呼吸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接近彼此。
——【第四部 法老王与王弟】完结——
170、第一百五十四章 ...
滴答一声,那是水珠从石壁顶端凸出的尖端滴到地下的声音。
那滴答声本是极其微弱的,可是在这个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的地下石室之中便显得异常清晰。
一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小耳朵在水滴落地的一瞬间抖了一抖,仿佛是因为感到不安。
数百米高的雕饰着繁华花纹的顶端因为前段时间的震动扭曲了大半,一条极细的缝隙裂开,让外面的一丝阳光漏进来,反衬之下却让这个塌陷了大半的空旷石室更显得阴冷了几分。
小猫咪蜷缩着身子趴这幽暗的石室中唯一的一束阳光之下,一件柔软的白色亚麻布的衣服包裹着它小小的身体,可是它似乎还是觉得有些冷,时不时地伸出小爪子将裹着自己的衣服扒弄几下,身子也蜷得越发紧了一些,远远看去就像是个白色的小绒球一般。
它将自己毛绒绒的小脑袋埋在两个小爪子下,不再动弹,看起来像是睡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整个石室都仿佛剧烈地摇了一摇,那些半塌的地方无数的碎石子就这样簌簌滚了下来。
刚才仅仅是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反射性抖了抖耳朵的小猫此刻却像是睡死了一般,对那声巨响和剧烈的震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石室右面的一面墙壁被轰塌了半截,嘈杂的人声从那里传了过来。
有人从裂口处走了进来,稍微一顿,抬脚向蜷缩在那一束阳光之下小白猫走去。
浅褐色的大手一伸,就把小猫捞起来拎进怀中。
抚摩了一下怀中毛绒绒的小白猫,遗留在地上的那件柔软的衣服也被捡起来,裹在了体温稍低的小猫身上。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温暖,小猫那蜷缩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却仍旧没醒来,似乎睡得正香。
浅褐色的手紧了紧裹在它身上的衣服,从顶端的裂缝之中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来人额上最纯粹的金色的荷鲁斯之眼的黄金头饰。
***
熏染了初生朝阳的温热的浅风从宽阔的尼罗河面上掠过,夹带上了一丝清润的气息。
它在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之下盘旋数下,轻巧地滑进了位于王都最高处的法老王的住所之中,擦身而过的瞬间让那位正被数名侍女簇拥着整理服饰的年轻法老王颊边的金色发丝随之飞扬而起。
那几络金色的发丝柔软地落下来,滑落在浅褐色的颊边,与折射着阳光的纯金色耳饰映衬在一起竟像是发出光来,照亮了年轻法老王俊美的脸。
一名侍女捧起深红色的披风安静地站在房间那关着的门口一侧,只待法老王出门的时候服侍其穿上。
年轻的法老王扭动了一下左手手腕的黄金手环,然后抬起头向房间中央那张柔软宽阔的大床看去。
那床铺显得有些凌乱,皱巴巴的,却没有侍女敢上前收拾整理。
大床正中央,一团鼓鼓的小包盘踞在那里,偶尔似乎还动上一动。
亚图姆走过去,随手将被子一掀丢在一边。
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一只将自己毛绒绒的小身体蜷缩得如绒球一般此刻睡得正香的小猫咪。
大概是突然大亮的缘故,尖尖的小耳朵抖了一抖。
那雪白的身体团起来更是显得圆滚滚的,软软雪白的毛看上去手感极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揉搓上几把。
那伸过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的浅褐色的手上加重的一点劲儿似乎让它醒了过来。
它轻轻的喵了一声,一脸迷糊地抬起头来,越发显得娇憨可爱。
然而,当小猫发现那伸到自己面前的双手是要将它抱起来的一瞬,圆溜溜的眼睛猛地睁大。
一个打滚,躲开了那想要捧住它的手。
然后,它就这么趴在床上,抬起雪白的小脑袋冲着皱了皱眉的法老王ⅿⅿ叫了几声。
那叫声中透出了不情愿的意味,很明显是在对亚图姆的举动提出抗议。
绯红色的锐利瞳孔盯着它,居高临下,让它稍微心虚了一下。
但是才迟疑了一下,它仍旧是抵挡不住睡懒觉的诱惑,色厉内荏地冲少年王喵了一声,然后跑到了被少年王掀到了床的另一边的堆成一团的被子旁边,瞅着一个缝,白色的小脑袋拱啊拱的想要拱进温暖柔软又挡光的被子里团成一团继续睡懒觉。
可是才将小脑袋拱进去,后颈一紧,本已经暗下来的四周突然又是一亮——
它整个小身子都被拎了起来。
小白猫不高兴地喵喵叫着挥舞着小爪子使劲挣扎了起来,却终究还是敌不过抓着它的那双手的力道被搂进了某人的怀中。
因为被抱得很紧,所以动弹不得。
它眼巴巴地瞅着那柔软的大床离自己越来越远,气急之下终于忍不住张嘴露出它小小的獠牙,也来不及细看,下意识就对准了那紧紧搂着它的手臂。
我咬——
咔嚓!
……………
年轻法老王的手腕上,是戴着黄金手环的。
………………
……………………
“地下陵墓已经塌陷了大半,悬崖崩塌了不少地方,想要修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色瞳孔的年轻大神官说,“但是供奉着阿赫摩斯王遗体的棺室因为有强力的魔法保护着,所以没有受到丝毫损伤,阿赫摩斯王的遗体和棺室中的殉葬物完好无损。”
结束了上午在王宫大殿上的政务处理的少年王已经来到侧面的一处稍小的房间之中,聆听着他那刚刚从阿赫摩斯王的地下陵墓归来的大神官的汇报。
因为这是一件不容外人知道的隐秘事项,所以服侍的侍女侍从们早已全部退出了房外。
现在的房间之中,只有法老王和大神官两人。
当初亚图姆因为魔力失控而使得半边悬崖都塌了下去,建造在悬崖腹部之中的地下陵墓自然也跟着塌陷崩毁。
伟大的阿赫摩斯王的遗体当然不能再供奉于崩塌的地下陵墓之中,回到王宫的亚图姆在迅速处理完相关事宜之后,立刻带着心腹神官回到了地下陵墓的所在地。
他决定亲自将他的祖先阿赫摩斯王的遗体和殉葬物送回王都中的帝王谷里那个为了掩人耳目而建造出的阿赫摩斯王墓里。
然而峡谷塌陷得太厉害,挖掘的进度实在太慢,而中途又恰好出了一点意外……于是他不得不提前返回王城,将赛特留在那里继续主持各项事宜。
忠诚的大神官在挖掘出阿赫摩斯王的棺室之后,便立刻赶回王城向年轻的法老王汇报成果。
此刻,已经将那些重要以及一些零碎事务全部汇报完毕并呈上报告文书的赛特退到了一边,他侧头,青色的瞳孔冷冷地瞥了上方一眼。
赛特视线的方向是少年王的左侧。
一只漂亮雪白的小猫背对着法老王蹲在桌角,毛绒绒地缩成一团,就连尾巴都蜷缩了起来。
不知为何那小身子抖啊抖啊抖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一个白色的小瓷碟装着|乳白色的似乎还冒着热气的羊奶放在它的身侧,却似乎还是满满的动也未动。
赛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好吧,这就是刚才说的那个中途的意外。
他又瞥了它一眼,却突然发现那小白猫正小心翼翼地扭过头,玻璃珠似的漂亮的紫罗兰色瞳孔偷偷向正低着头认真查看赛特上交的报告的少年王看去。
它瞅了几眼,当确定年轻的法老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上的报告文书上后,小心地站了起来。
绕过装奶的小碟子从桌角上跳下来,小肉爪让它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它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又谨慎地瞅了忙碌的法老王一眼,然后身子一拱,几步窜上了一侧较为低矮的窗台上,正要一跃而下——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着它的后颈将他拎到空中。
拎着它的那个人天空色的瞳孔用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物的锐利目光盯着它,那张在它眼前放大了数倍的俊俏面容此刻板得死紧。
“您要去哪里,王弟?”
用着最为冰冷的口吻说着似乎是疑问句但实际是质问句的年轻大神官的脸色非常难看。
或者该说,只要是在这个该死的只会闯祸的王弟面前他就不可能会有好脸色看。
虽然被拎在半空中四处不着力,但是看到赛特那冷冷的目光,小白猫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他轻轻地有些心虚地喵了一声,然后记起自己现在不能开口分辨只好蔫头蔫脑地垂下头去。
……不小心将赛特的存在给忘记了……
他正如此自我反省着,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放了下来。
他又回到了刚才他蹲着的地方。
青瞳的大神官仍旧是冷着一张脸,却是伸手将那装着羊奶的碟子向他面前推了一推。
那用意非常明显。
他有些垂头丧气地抖了抖尖尖的耳朵,抬起头瞅了赛特一眼,看见对方的眼神越发严厉,他只好低下头,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努力舔着还冒着热气的羊奶。
他在这边一边吃着,那边的大神官也没闲着。
“就是因为你仗着自己有魔物在地下陵墓里没头没脑地乱闯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种地方是可以贪玩的地方吗!”
“被残留的阿赫神的诅咒魔法缠住而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都是你自己的过错!”
“还好西蒙大人可以解除这个诅咒,过段时间等你身上残存的那点诅咒魔力消失就可以恢复原状,可是如果没有办法解除的话您打算怎么办!”
“还有——既然现在是这种麻烦的状况就请更加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危,您刚才是又打算偷溜到哪里去?!”
………………
一名大神官一脸严肃加严厉地训着一只蔫头蔫脑的小白猫的场面…………嗯…………还好侍从侍女们早就被法老王从房间里挥退了出去。
早已经在赛特呈送上来的文书上写下御意的年轻法老王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大神官训斥他那中了月神阿赫的诅咒魔法变成小白猫的王弟,似乎没有Сhā手的打算。
他转过头拿了一张堆放在桌子右侧的那叠莎草纸最上面的公文,回头便看见了那双可怜巴巴瞅着他的紫罗兰色的宝石似的瞳孔。
他的唇角微微扬了一扬。
“赛特。”
王者的召唤让趁王弟无法反驳而难得可以尽兴地狠狠训斥一顿王弟的大神官下意识噤声,虽然看起来还有点意犹未尽的神色……
赛特转身,快步上前接过法老王递过来的文书。
“去和马哈特、爱西斯他们商讨之后再过来见朕。”
赛特低头退出了房间,在一声大门关闭的轻微声响之后,房间里终于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年轻的法老王再一次低头处理桌面上的那叠公文,而被狠狠训斥了一顿的王弟也老老实实地低头舔着小碟子里的羊奶。
好吧,就算要和王兄怄气,饿到自己也划不来。
变成小白猫的王弟如此说服自己。
“喵~~”
老老实实喝奶没发出半点声音的游戏疑惑地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
他的头才向左边一偏,一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黑猫已是飞快地从窗台上窜进来,跑到他身边用自己的小黑脑袋蹭了蹭他的小白脑袋。
它歪着头,一双金色的大眼睛瞅着他,神色似乎有些困惑。
游戏下意识用白色的小爪子将身前的小碟子扒了扒,向艾玛那边推过去一点。
艾玛低头嗅了嗅,大概是刚才吃饱了,没喝,只是绕过来走到他身边,又蹭了蹭他,然后伸出舌头似乎是在安慰他一般舔了舔他。
那种感觉软软暖暖的很舒服,他眯了眯眼,也没躲开,任由艾玛又舔了舔自己。
“喵!”
一声惊叫,被猛然拎起来的小艾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过窗台向窗外摔去。
游戏一惊赶紧站起来,下意识就想要向那窗台跳过去看看艾玛有没有事。
可是才一弓身,那只将艾玛扔出去的浅褐色的手就一把将他抓起来。
年少的王弟不高兴地喵喵叫了几声,使劲挣扎着想要从法老王的怀中窜出来,却被搂得紧紧的。
于是他更加努力地挣扎起来。
“别闹。”
年轻的法老王说,手指在那白色的毛绒绒的小脑袋上敲了几下。
被敲得昏头昏脑的游戏忍不住磨了磨牙,牙根一阵生疼顿时让他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来。
他被亚图姆抱着,整个身子都趴在亚图姆的胸口。
大概是今天过于炎热,下了大殿的亚图姆取下了胸前的黄金饰物,他一低头就看到了锁骨处浅褐色的肌肤。
很好。
我咬——
张嘴,露出尖尖的小獠牙,一口咬下去。
他闭着眼死死地咬住不松口,就是要出那一口气。
才不管亚图姆会不会生气!
他想,一脸视死如归的神色。
可是他咬了半天也视死如归了半天,却没得到任何反应。
他没被亚图姆甩开,反而感觉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他一般。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虚,讪讪然松了口,仰起小脑袋偷偷向亚图姆看去。
年轻的法老王那张俊美的脸上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没有生气。
他抱着他回到了王座上,右手一直在轻轻地揉着他的头,看起来完全不在乎自己被咬了一口。
注意到怀中的王弟突然安静下来,亚图姆低下头。
“会冷?”
他似乎误解了注视着他的浅紫色瞳孔中的含义,顺手掀起身后深红色的披风将怀中的小猫裹住了大半。
被披风裹住趴在法老王暖暖的怀中的小白猫自然不会回答。
它低下头,粉红的小舌头伸了出来,轻轻舔了舔少年王左肩上小小的牙印。
吱~~
【哗——————】
砰!!!
这是在一瞬间里连接响起的三个完全不同的声音。
第一个是门被缓缓推开的微不可闻的声音。
第三个是门被猛然甩上让整个屋子都震了一震的巨响。
至于第二个……
房间外面,走在最后面的马哈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前面的两位同僚。
走在最前面推开门的一瞬间立马狠狠地甩上大门的赛特大神官一张俊俏的脸黑压压地堆满了乌云。
就在赛特身侧的爱西斯大神官在赛特砰的摔门的一刻便侧过身子低着头,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垂下来的长发掩盖住她此刻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肩抖啊抖啊抖得厉害。
“爱西斯?”
憋笑憋得肩直抖的女神官没功夫回答一头雾水的马哈特,他只得抬头看向赛特。
一张脸已完全是乌黑色调的赛特也不搭理他,抬手将不远处的王弟的贴身女官提娅唤了过来。
赛特:“快去拿一套王弟的衣服送来!”
马哈特:“………………”
171
171、第一百五十五章 ...
“赛特大人……”
“退下!王现在有急事处理,有事明日再来禀报!”
本是兴冲冲赶来想要向年轻的法老王汇报手中事务的大臣一怔,感觉有些不对劲的他抬起头看了那三位站在门口的大神官一眼,张嘴想说什么,那话在喉咙滚了一滚终究还是被赛特大神官射来的冰冷而锐利的目光逼了回去。
这几个大神官站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不让人进去?
这个诡异的念头在他脑里转了转,立刻散去。
他转身退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这三位可是王的心腹大神官,怎么可能会做看门这种低等的侍卫才会去做的事情。
这位其实隐约接近了真相的大臣并不是唯一一位被斥退的人。
将来求见王的十来个人全部斥退回去的赛特大神官站在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口,那张俊俏的脸此刻黑得厉害。
他像个门神般矗立在正门口,不耐烦的目光不时向左前方看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靠近他,便能感觉到一股煞气直冲而来,盯人的目光更是比常日森冷上几分,也难怪那些求见的人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爱西斯和马哈特站在一侧,女神官美丽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而忠诚的黑肤大神官很显然是在苦笑。
绝对不能让王弟那副不成体统的模样让其他人看到以至于王室威严毁于一旦!
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在心底深处已是咬牙切齿的大神官如此想着,隐约可以看到他额头的青筋跳得正欢。
虽然刚才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只是瞄了一眼,只能隐约看见坐在王座上的法老王用披风裹住怀中的王弟……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一眼就够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样的情形,显然智商绝对处于一般人水准之上的年轻大神官稍微转念一想,便能猜得清清楚楚。
王弟那副有损王室威严的样子绝不能让下人看到!
赛特第一反应就是狠狠地甩上门隔绝外面的视线,并将附近的人全部斥退到了远处。
犹豫了一下,他将提娅唤过来,让她赶紧去拿一套王弟的衣物送来。
在王弟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对外的宣称是王弟一病不起,被送到了拉的神殿由西蒙大祭司亲自照料。
可是作为王弟贴身女官,提娅是多少知道一点内情的,所以赛特才认为叫她亲自去取衣物比较好。
然而,在提娅离开的这段时间,陆续有人过来向王汇报事务,一般的侍卫自然是不够分量挡住那些大臣神官们的,于是他这个大神官只得暂时亲自充当这个赶人的门神……
匆匆向这个方向奔来的年轻女官的身影让赛特稍微松了口气,侧身让开,不再整个人都拦在门口。
他看了提娅一眼,示意她快点进去。
提娅点了点头,缓下脚步,平缓了一下刚才匆匆奔来而稍有些急促的呼吸,一低头就从略开了一条缝的门里闪了进去。
房间里鸦雀无声,就像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一般。
常日里她跟在法老王和王弟身边,哪怕是在法老王的卧室里,四周总是簇拥着数十位侍女,现在突然让她一个人进来……这异常的寂静让她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
提娅咽了一口唾沫,抱紧怀中的柔软的衣物,微微抬头小心地向上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是让她放松了许多。
那位有着凌厉目光而带给人极大威压感的少年王端坐于王座之上,根本没有在意她的存在。
他把他的王弟抱在怀中——这本是极其平常的举动。
只是和以往不一样,他将他深红色的披风掀起来,将他怀中的王弟裹住了大半。
年少的王弟蜷缩在少年王的怀中,因为大半边脸都贴在少年王的胸口,所以从下面看不太清楚。
但是从缝隙中露出的半截白瓷色的□的肩泄露了那一点端倪,也越发印证了提娅的猜测。
年轻女官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了一扬,又忍住。
她再一次低下头来,迅速上前将抱在怀中的衣物放在桌上,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服侍王弟穿衣。
她走上去的一侧正好是王弟背对着她的方向,王弟的大半个脸都深埋在法老王的怀中,所以哪怕现在隔得近了,她仍旧看不见王弟的表情。
她只能看见王弟的左手紧紧地揪着法老王胸口的衣服,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而且就算看不见表情,那已经完全呈现粉红嫩色偶尔还不安地轻微动上一动的左耳彻底暴露了王弟此刻慌张的心情。
年轻的法老王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她退下去。
提娅自然不会做出多嘴询问是否要自己服侍王弟穿衣这种蠢事,立刻听话地转身离去。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转身的一瞬间又用眼角偷偷地瞥了一眼她的主人。
那粉红的嫩色已经从耳根蔓延到了王弟后颈之上。
…………
虽然知道那深红色的披风裹着自己,但是那身无寸缕的异样感还是让年少的王弟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紧贴着亚图姆的胸口传染过来的热度,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一点一点地燃了起来。
听到那轻轻的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身体越发紧绷起来。
那抓着亚图姆胸口的衣服的手指攥得更紧,将衣料都揪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他觉得自己的颊好像已经烧了起来,下意识把贴在浅褐色胸口的脸又往下蹭了蹭,只恨不能埋得更深。
最好能挖个洞钻进去,然后把自己埋起来。
埃及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大家都穿得少,平民奴隶的小孩子不穿衣服满街跑的也有。
埃及的贵族自然是有自身的仪态,但是男子□上半身那也是常事。
入乡随俗,游戏自然不可能老是和在日本一样用制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那绝对会中暑。
其实他不是没有在服侍他的侍女面前赤身过……虽然刚一开始很不习惯,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不会像最初一样觉得别扭。
比如在浴池洗浴的时候,他也会自我催眠碎碎念着只是在按摩蒸桑拿而已这很正常没什么好害羞的,从而不再回避侍女的服侍。
可是……
为什么那个诅咒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失效?!
他就算是在卧室里变回来赤身祼体的也好啊,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丢脸!
在卧室里面变回来和现在在这里变回来完全不一样。
这里可是亚图姆处理政务的房间,基本上就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热闹之所,简直就跟熙熙囔囔的大街差不多了。
而他现在就相当于在大街上祼奔啊混蛋!
而且这里比起大街还要严肃上几分……其实这里就相当于后世的政府会议室吧?还是最高国会会议室……要在日本这就是个畏亵罪有伤风化罪妨碍治安罪甚至是辱国罪要坐牢坐上十年八年或者干脆直接死刑啊混蛋!
年少的王弟彻底自暴自弃地想着,忽然又记起早上他明明睡得正香还打算在床上赖上一上午的,偏偏就是亚图姆非把他抱了过来……
如今自己现在落到这种进退不得的尴尬地步另一个他绝对是罪魁祸首!
在听到身后那门打开又关上的声响确认来人已经退出去之后,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忍不住磨了磨牙,一眼瞥到近在眼前的还有着牙印的浅褐色肌肤,顿时习惯性地就张嘴开咬——
等等。
牙尖在即将落在锁骨的肌肤上的最后一秒硬生生停住。
年少的王弟在最后一秒悬崖勒马。
……做了数十天的猫咬人都快成习惯了……OTZ
要反省。
………………
怀中的人的那些小动作,年轻的法老王自然是清楚的。
他的王弟本就是曲着双腿坐在他的膝上,又被他抱着,或许别人看不见被他裹在披风下的王弟的动作,可是那怀中的少年的身体紧贴着他,任何一点细微的举动他都感觉得到。
那个年轻的女官进来时候,他清楚地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的紧绷和僵硬,还有那抓他的衣服抓得越紧的手。
那紧贴在他胸口的颊是滚烫的,因为紧张而越发急促的吐息让胸口的火热又添上几分。
又不是没被侍女服侍穿衣过,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吗?
虽然亚图姆完全不明白他的王弟到底是在纠结着什么……但是那蜷缩得紧紧的模样有点像他刚找到变成小猫的王弟时那副不安紧张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心里软了一软。
所以当送来衣物的那个女官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服侍王弟穿衣的时候,亚图姆犹豫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向怀中的人。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那烧红的耳朵突兀地从那柔软地贴在他胸口的发丝里露出来,红艳艳的,或许是因为不安不时轻轻抖上一抖。
那□在披风外的白瓷色的削瘦的肩是紧绷的,就算已经缩到了极限似乎还想继续缩下去。
王弟的左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似乎是在担心他松开抱着自己的手。
强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年轻的法老王宽慰对方一般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抬头示意提娅退下去。
等候在一旁的年轻女官似乎有些惊讶,但是也不敢多问,很快退了出去。
当她退出去的那一刻,亚图姆便感觉到怀中的少年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了下来。
他低下头,正和那仰起头的人对上眼。
王弟那张稚嫩的面容不出意外果然已经涨成了粉红的色调,紫罗兰色的瞳孔瞪着他,流露出明显的不满,还夹带着一丝委屈。
刚才强压下去的唇角终于还是没忍住弯了起来,他低头,吻了吻那浅红色的柔软的额头。
感觉到怀中的王弟好像是不满地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躲开。
游戏转了半个身子,目光落在了前方。
和搂着他的浅褐色的强劲手臂有着极为强烈的对比的白瓷色的□手臂从深红色的披风探出来,向放在桌上的衣物伸去。
因为够不到,于是下意识使劲前倾着身体,于是他□的上半身大半从披风中探了出来。
感觉到刚才一直紧紧黏着他的暖暖的身体有离开自己的趋势,年轻的法老王心底动了一动,在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搂着王弟的腰的手臂就下意识上一使劲——
于是那眼看要够到衣服的王弟一下子跌坐回亚图姆的怀中,功亏一篑。
“王兄!”
年少的王弟显然被气得够呛。
“会着凉。”
不动声色地用这三个字完美地解释了自己刚才下意识做出的动作的年轻法老王回答。
他用一只手仍旧拽着披风裹住怀中王弟的身体,微微前倾身体,左手将桌上的衣物一把拿了过来。
然后,他盯着自己手中的那件软软的衣服,皱起眉来。
这衣服到底该怎么穿?
自出生以来就连洗手也是被数名侍女细心服侍的法老王皱着眉思考着这个困难的问题。
嗯……刚才又让那个女官退出去了……
陷入艰难地思索之中的少年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彻底忽视了让王弟自己穿衣这个选项。
当然,法老王忽略的选项,王弟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虽然不知道他的王兄为什么对一件衣服皱眉,但是对于处于此刻尴尬情形的王弟来说就算那是一件再难看再破旧的衣服他也完全不会在意!
一看到王兄把衣服拿过来了,他自然就仰起头伸出右手想要把衣服拽过来。
一拽。
没拽过来。
于是在这一天认为自己被少年王屡次捉弄的王弟彻底怒了。
他的左手也从披风里伸了出来,两只手一起抓住衣服。
一个猛地使劲——
嘶!
亚图姆:“…………”
游戏:“…………”
门外,再一次让一名大臣退下的赛特不满地瞥了身后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一眼。
怎么动作这么慢。
他极为不快地在心底如此抱怨着,完全不知那件被女官送进去的衣服已经惨遭分尸所以他还得继续守大门的悲惨命运。
172
172、第一百五十六章 ...
黑夜之中,坐落于美丽的尼罗河边的王都里的火光一点点熄灭,于是夜空之上的星光看起来便越发明亮了几分。
城市在深夜里安静下来,一盏盏熄灭的灯光就像是它慢慢合上的眼睛,昭示着它逐渐步入安眠。
那是黄金之都生机蓬勃的生者之城。
太阳落下的方向,死者之城隔着贯穿王都的尼罗河与其遥遥相对。
这里是埋葬埃及历代伟大的法老王的神圣之所。
宏伟肃穆的帝王之谷隐藏在黑夜的阴影之下,模模糊糊地让人看不清楚,宽阔的尼罗河更是隔绝了对岸之人对这个神圣之地的窥视和探寻。
然而这一夜,不同于常日黑夜里的幽暗,帝王谷深处隐约有火光在晃动。
华美的黄金之棺折射着从天而降的冷清月光,就像是和簇拥在它周身的柔和月光融为一体,隐隐闪耀出浅浅的光辉。
仿佛融化于月光之中的它明明应该是和月光一般淡淡的,却不知为何与之相反显得异样耀眼璀璨,它强烈的存在感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汇聚其上。
为埃及子民景仰的伟大的阿赫摩斯王沉睡于其中。
太阳神拉的大祭司率领手持黄金神器的大神官们虔诚地跪伏在地。
然后,当这个隐藏在夜幕之中,仅仅被站在高空之上的圆月观看的肃穆仪式结束之后,西蒙大祭司站了起来。
他举起手中用最为纯粹的黄金打造而成的华美权杖,示意跪在下方的数十名年轻侍卫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黄金之棺抬起来,送入那敞开的地宫巨大的青铜之门里。
西蒙看着耀眼的黄金之棺被抬入地宫之中,然后,他转过头来。
埃及年轻俊美的法老王站在地宫之前的祭坛之上,注视着前方离他远去的黄金之棺,绯红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明亮得仿佛能发出光来。
注意到下方西蒙的视线,少年王侧过头来,对西蒙点了点头。
然后,他大步向前走去,和他绯红瞳孔一般艳丽的深红色披风在他矫健身姿之后飞扬而起,就像是雄鹰展开的羽翼一般。
年轻的法老王一动,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偏后的有着紫罗兰色瞳孔的少年也跟着动了起来。
折射着柔和月光的的黄金头饰照亮了他的颊,让他那与法老王相异的柔白色肤色越发显眼,雕镂着精致华美花纹的黄金手环在他臂上闪闪发光。
他回头,和西蒙对视一眼。
年老的大祭司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对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于是那张还略带着一点孩子气般的稚嫩面容立刻也露出一丝明快的浅笑。
他又看了一眼仍旧跪伏于地的数名大神官们一眼,回过头,加快脚步跟上亚图姆的步伐。
阿赫摩斯的地下陵墓的事情被严密的封锁了起来。
挖掘陵墓以及今日秘密前来帝王谷的都是以性命效忠于法老王的少数的近卫军,自然不会泄露今日的事情。
世人们本来就一直认为阿赫摩斯王和历代法老王一样安眠在帝王谷之中,而并不知晓他另有陵墓。
既然阿赫摩斯的地下陵墓已经无法修复,那么干脆就将阿赫摩斯王的遗体和殉葬物重新送入这个为世人所知的帝王谷中的阿赫摩斯地宫之中。
当初,为了掩人耳目,这个空置的地宫的宏伟壮观以及华丽奢侈绝对不逊于那座悬崖腹中的地下陵墓。
阿赫摩斯王一生南征北战,搜刮了不少他国的财富,却没有留多少给他的继承人,便是因为大多陪葬在了这两座地下陵墓里。
因为地处较远,又必须隐秘,所以只能将他的遗棺和最贵重的殉葬物送入帝王谷的地宫之中,至于那座悬崖的地下陵墓里剩下的还可以慢慢挖出来的大半财富,赛特大神官以埃及三年前的动乱大伤了元气为由毫不客气地接收了下来用以填补财政,反正阿赫摩斯王的遗嘱中也写过了,只要是他的后裔,就可以拿去他的财富用于治理埃及。
将阿赫摩斯王的遗棺安置好后,那数十名忠诚的侍卫便立刻退了出去。
他们的地位身份低微,没有资格久留在这里。
灯火通明的地宫里异常安静,甚至能听见燃烧的火炬里偶尔一点火花炸开的声音。
黄金头饰虽然华美,戴在额头上却很沉重,在火光下一闪一闪的感觉有些刺眼,年少的王弟不习惯地抬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金属饰物,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然后他侧头,仰起来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人。
他看见那明亮的火光在年轻法老王浅褐色的颊上闪烁,让其上的亮光跳跃不定,忽暗忽明。
那张俊美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他却能感觉到亚图姆此刻似乎并不开心。
他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亚图姆垂在身侧的右手。
“王兄……”
被他从沉思中唤醒的少年王侧头看他,锐利的绯红色瞳孔在转过来的一瞬落进了浅色的火光,在倒映出那张和自己相似的只是略显稚嫩的面容时,带过了一点柔软的痕迹。
亚图姆揉了揉他的头,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牵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宏大空旷的大殿之上虽然因为那无数的灯火明亮到了极致,但是仍旧隐约透出一点阴寂的感觉。
游戏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在这个宽阔的大殿中响起,异常清晰,也异常冷清。
就算外观再怎么壮丽奢华,这里也只是死者的墓地。
他并不怎么喜欢待在这里。
那牵着他的手微微勒紧了一点,又慢慢松开。
游戏看见亚图姆的右手抓住那在胸口晃动的黄金积木,抓得很紧。
“朕要把那两个黄金神器夺回来。”
少年王低沉而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那抿紧的薄唇显示出他此刻不悦的心情。
声音不大,却是斩钉截铁地昭示出它的主人的决心,
是因为这个在不开心啊……
游戏怔了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着说,“王兄的话,一定很快就能拿回来。”
他顿了一顿,眼睛眨巴了一下,又继续说,“毕竟那是王兄最喜欢的父王打造出来留给王兄的东西啊~~”
年轻的法老王脚步一顿,于是跟在他身后侧的年少王弟一头撞了上去。
不痛?
游戏下意识抬手想要揉一揉撞上去却没怎么感觉到痛的额头,手指触及的却是坚硬而冰冷的金属饰物。
……这个黄金头饰虽然重了点戴着有些不舒服但是也还是有好处的。
王弟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他的王兄转过身来,绯红的瞳孔盯着他皱起眉来。
哎?
难道是因为被自己调侃说他最喜欢父王什么的所以不高兴了?
“你在说什么。”
这不是疑问而是责备的质问。
完全不知道王弟脑中的想法的少年王皱着眉看着他的王弟,艳丽瞳孔深处隐隐透出的与其说是怒意倒不如说是无奈。
连这种最基本的常识都弄错……亚图姆觉得自己已经无奈到无力了。
“黄金神器是埃及的神打造而成,派遣使者送到阿赫摩斯王手上的——你真的有认真上课吗?”
在斥责了他的王弟一句之后,亚图姆话语突然一滞。
…………
好像除了刚来埃及的那十来天,然后后面事情一多一乱,结果就完全忘记要让王弟上课学习之类的事情了……
好吧,虽然说不是在埃及长大的,但是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可不行。
亚图姆皱着眉琢磨着是不是要重新安排王弟恶补埃及常识,顺便尝试着用这个借口避免王弟因为无聊而经常惦记着出宫游玩的事情。
他兀自打着主意,却没有看见听见那句话的游戏突然呆在原地。
七个黄金神器是阿赫摩斯王传下来的?
游戏睁大眼睛看着亚图姆,一脸错愕。
不对……
他明明记得黄金神器是由阿克那丁以一个村子里所有人的性命献祭才打造出来的,然后交给亚图姆的父王,这才传给亚图姆的。
亚图姆再一次转身向前走去,游戏被牵着手不得已提脚跟上亚图姆的脚步。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于是他下意识把被牵着的那只手抽出来,使劲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茓。
当初他复活过来,从克雅那里得知亚顿是阿克那丁的孩子时,他就呆了很久。
因为他明明记得,赛特才是亚图姆父亲的兄长阿克那丁的私生子,才是王室血脉。
后来回到王宫之后,他问了马哈特,马哈特给了他确切的答案——赛特的确出身于平民家庭,而且父母都还健在,出身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他对这个问题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
难道是另一个我记错了?
虽然亚图姆最后找回了记忆,但是毕竟都过了三千多年了而且还忘记很久了,弄错一两件事也不是没可能……
那个时候他这么想着,紧接着后面发生的一系列麻烦的事情让他手忙脚乱,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就算后面偶尔想起来他也只是私下纳闷了一会儿,因为毕竟他不可能做出跑去问亚图姆‘赛特是不是阿克那丁的孩子,有没有可能认错或者和亚顿掉包啊’这样的蠢事。
现在,他又从亚图姆口中得知了一件更让他诧异的事实。
七个黄金神器是阿赫摩斯王传下来而并非亚图姆父王那一代打造而成的。
这个事实和游戏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他一路走出来,便茫然地想了一路,可是越想脑里反而越混乱。
他使劲甩了甩头,一道月光落在他颊上,他抬起头,看见地宫的出口就在前方,青铜的大门高悬其上,西蒙大祭司和大神官们都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出来。
这里是三千年前的世界。
另一个他现在是埃及的法老王。
可是这个过去的世界却和他记忆中的过去有着关键的差异。
造成差异的原因是什么?
是三千年后另一个他的记忆出错。
是他的记忆存在漏洞。
【或者,有没有可能,这个所谓的三千年前的世界其实根本就是假……】
“你还在里面做什么!”
“哇啊——!”
心不在焉的走路的同时又突然被吓到惊醒过来再加上石阶太窄恰好有块凸出的话,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一个踉跄摔趴在石阶上。
年少的王弟抬头,这才发现他因为想着事情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走在前面的亚图姆早已经出了大门,正在和站在他面前的西蒙大祭司说着什么。
大概是觉得他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太慢了,亚图姆回头提高声音说了他一句。
看见他摔倒,年轻的法老王似乎有些不悦。
“怎么在这里都会摔倒?”
亚图姆用训斥的口吻说,然后回过身向游戏走去,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快,可是身体已经微微向下俯去,手也伸了出来。
游戏怔怔地看着那只向他伸过来的浅褐色的手。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手的主人那张俊美而傲气的熟悉面容上。
少年王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带着责备的,但是那双艳丽的绯红瞳孔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分不悦,却有着九分专注,聚拢在他的身上。
本是搅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慢慢地舒展,平缓开来,就连那因为被自己的猜想吓到的急速跳动的心脏也一点点平缓、安心下来。
他向那浅褐色的手伸出手,浅紫色的瞳孔弯起来,弯成了月牙的弧度。
这个人就在这里,站在他的面前。
那呼吸和手的热度比什么都要真实。
……是他想太多了……
年轻的法老王站在门外微微俯身向他的王弟伸出手。
年少的王弟坐在门内把他绊倒的石阶上想要抓住向他伸来的手。
最前方的指尖似乎已经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轰——!
厚重的青铜门从天而降,在两道错愕的目光下狠狠地在即将握住彼此的两只手之间砸落。
它砸得地面仿佛都跟着晃了一晃,细小的尘土在这样的震撼下飞扬而起。
那是连一个呼吸都来不及吐出的瞬间,游戏睁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青铜巨门,伸出的手只能触摸到金属特有的冰冷感触。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吐出一口气,可是不知为何心慌得却更厉害。
就像是会有什么颠覆他现在好不容易熟悉的生活的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可是他却不知道……
一扇门,将两个人隔开。
门里和门外,不知道会不会从此就是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
你们都是坏人
上一章的留言居然只有上上章的三分之一,人家不写亲亲抱抱黏黏呼呼的细节了,直接上剧情算了
╭(╯^)╮
173
173、第一百五十七章 ...
当卡摩斯王成功地将统治压迫埃及子民近百年的喜克索斯人赶出上埃及后,他彻底成为了喜克索斯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随后,在争夺下埃及的战争中,卑劣的喜克索斯人暗杀了卡摩斯王,埃及军队因此而溃败退回上埃及,在后面的战争中继续节节败退。
不久后,喜克索斯人兵围埃及王都底比斯。
阿赫摩斯王在危急时刻继承了他的王兄的遗志成为下一任的法老王,然而,埃及内部人心涣散,外面喜克索斯军队咄咄逼人,刚即位而手中缺乏力量的他面对着如此内忧外患的局面即便想力挽狂澜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喜克索斯人兵临城下。
眼看埃及亡国在即——
神的使者在最后关头突然降临埃及王都底比斯,将埃及的神灵们打造出的七件黄金神器赐予阿赫摩斯王。
阿赫摩斯王和他的六位大神官凭借黄金神器的力量召唤出强大而古老的魔物,以七人之力屠杀了喜克索斯人整整数十万的军队。
喜克索斯人惊惶之下退回下埃及。
阿赫摩斯王守住王都,养精蓄锐数年之后携带大军北上,一举攻下喜克索斯人下埃及势力,将他们逐出埃及。
王兄卡摩斯被杀和自己差点成为亡国之君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心高气傲的阿赫摩斯王对喜克索斯人憎恶到了极致。凡是阿赫摩斯王大军所到之处,喜克索斯人尸横遍野,哪怕是老弱妇孺也无一生还。
阿赫摩斯王在被喜克索斯人恨到想要吞其肉饮其血的同时,也越发被喜克索斯人畏惧。
埃及王旗飘扬之处,喜克索斯人无不避退三舍。
阿赫摩斯王临死之际,将用黄金盒装着的黄金积木传给了下一任法老王。
其他六个黄金神器,也就此一代代由大神官们传承了下去。
然而,传承到了亚图姆父王的手上,先是黄金盒突然失踪,后又因为亚图姆父王和其王兄阿克那丁的斗争,导致黄金钥匙和黄金眼也遗失在外。
…………
年少的王弟站在青铜大门前,使劲砸了砸。
门纹丝不动。
他泄气地松开拳头,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总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哪怕让对面能听到他这里的动静也好啊。
他试着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见对面的声音,可是什么都听不见。
他想了想,后退几步,稍微离开大门一点距离,然后靠着石壁坐下来。
要是靠门太近,要是亚图姆一时火起轰塌了门,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他,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他也没想要靠自己到处找其他出口……反正亚图姆和赛特他们都在外面,看着他被关在里面,肯定会想办法打开门。
他要是自己乱跑找出口反而很可能会在这个偌大的迷宫般的地下陵墓里迷路,那才是最危险的。
这和迷路的人最好待在原地等待救援是一个道理。
其实召唤沉默剑士把这个门一剑砍开也可以,但是在来帝王谷之前,赛特就事先告诉过他——帝王谷是埋葬历代王族的神圣之地,在其中是不允许使用魔力或者召唤魔物的。
所以埃及王弟现在很老实地坐着等着,毕竟他现在也是埃及王室之人,总不好对自己名义上的……嗯,或许也该算是现在血缘上的……祖先不敬。
他低下头,有些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几个手指。
微弱的火光落在他的颊上,让他肤色染上一层浅黄的晕色。
自己一个人落单的时候,就很容易乱想。
游戏随手捡起身边的一个小石子,向大门扔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石子砸在青铜门上,然后,掉落在地,又滚了几滚,跌落了好几个石阶之后才停止不动。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那个小石子,脑中想起的却是上一次在悬崖腹部里的阿赫摩斯王的地下陵墓的事情……
其实他不喜欢那个地方,从各种意义来说。
但是作为现任的埃及王弟,在迎送阿赫摩斯王遗棺的过程里是必须全程参与的。
在走进那个仅仅被挖掘了很小一部分的地下陵墓之后,他就一直紧紧地跟在了亚图姆的身后。
赛特对他说,他是因为仗着自己有沉默剑士和魔法师在墓地里肆意乱闯才会不小心触动了某个隐蔽的暗房里月神阿赫的诅咒。
可是他想不起来。
他只是记得那个时候跟在亚图姆身后,越走越暗,越走越困……恍惚中竟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做了什么事情。
等他有了清醒的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猫趴在那个石房里,就算又冷又惊,也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睡了过去。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在迷迷糊糊中闯到了不该闯的地方。
现在想来,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空旷的长廊里清晰的沙沙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王弟,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
昏暗的火光下,他一眼就看到声响的来源。
在他身前的青铜大门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拇指大小的黑色甲虫,它们源源不绝地从石缝里爬出来,那六条细竿似的腿飞速爬动着,诡异的黑红色眼睛在昏暗的火光下一闪一闪的,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可怖之极。
它们密密麻麻爬满了大门和地面,窸窸窣窣的声响越发将它们汹涌的势头壮大了几分,让人看过去只觉得头皮发麻。
游戏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发现那无数的黑色甲虫似乎有铺天盖地向自己涌来的迹象时,不禁心里一惊。
“沉默——”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穿透了整个头部,他好不容易聚集起的一点魔力尽数散去。
捧住疼痛不已的头,年少的王弟有些茫然,但是看着那马上要将自己整个埋住的虫群,他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痛楚。
“剑——呜……”
这一次,才刚一开始,那几乎会让整个脑部裂开成两半的剧痛就席卷而来。
强烈的剧痛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只觉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就屈膝跪在了地上。
【帝王谷是神圣之地,不允许任何人在其中使用魔力和召唤魔物。】
游戏现在终于明白了赛特那句话的意思。
与其说是不允许,倒不如说是不能。
帝王谷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要是没有禁制,可以随意使用魔力或者召唤破坏性魔物的话,这里早就不知道被毁灭多少次了。
浅黄的火光照亮了那密密麻麻在大门和石壁上蠕动的黑色甲虫群,它们飞快地爬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向前方唯一的活人扑去。
昏黄的火光闪了一闪,年少的王弟在火光的照耀下转身就沿着石阶向下奔去。
火光落在他颊上的光晕是浅黄的,却反而映衬出他略有些发白的脸色。
他咬着牙,一手使劲按着还在一阵阵抽痛的头,向前跑去。
冷汗从他额头上流下来,流进他的眼里,于是他的视线越发模糊起来。
虽然头部尖锐的疼痛足以让他保持清醒,可是他本来就不太清楚这座地宫的道路,刚才进来只是一路跟着进来。更何况现在是在逃跑,更不可能仔细分辨岔路的区别。
于是慌不择路之下,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四周的景色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景色。
后面的虫群紧追不舍,他连停下来喘口气分辨自己是否已经迷路的时间都没有。
没过多久他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堵高大石壁竖立在他面前,截住了他的去路。
游戏转过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本来有些发白的颊因为刚才剧烈的运动已经变得潮红起来。
即使知道徒劳无功,他还是下意识将背部紧紧贴在那一堵拦住他去路的冰冷的石壁上。
他的唇稍微张了一张,喉咙也微微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睁大眼睛看着那汹涌而来即将把他整个吞噬的虫群。
黑压压的一片,无数诡异的红点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他屏住呼吸,恐惧让他的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
眨眼前虫群已经涌到了他身前,数只黑色甲虫爬上他的脚,飞速沿着他的腿向上爬去——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唰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缠绕上了他僵硬的身体,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大力从上面传来,他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被猛地斜着向上拉去。
那数只黑色甲虫也在这一瞬间被从他身上甩开,在空中掉了下来。
缠在游戏身上的长鞭猛地将游戏拽进了一个斜上方的洞口里,他还处于惶然无措没有回过神之时,只能眼看着自己要随着惯性重重撞上石壁。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将他抱住。
接着便是啪的一声巨响,响彻了这个狭窄的石|茓。
他下意识向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发现刚才他被拽上来的洞口已是被一块巨大的石板堵住,依稀还能听到石板下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虫群爬动的声音。
刚才差点葬身在虫群的恐惧感让他的手在无意识中紧紧地攥了起来,指甲也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游戏?”
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颊,让他回过神来。
那个抱着他的人的唇就贴在他的耳边,似乎是害怕吓到他,声音里略带一点迟疑,尽可能放缓放轻。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个人说话时吐出的温热的气息。
那身后贴着他的温暖的感触让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游戏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攥紧的手也慢慢松开。
胸口激烈跳动的心脏已经平缓了下来,他回头,那张稚嫩的面容上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
“亚……”
他的声音突然一顿。
因为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看见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看见那双有着熟悉的温软目光的深色瞳孔。
然后,他笑了起来。
“亚顿。”
他叫着他的名字,用的是肯定而并非疑问的语气。
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那张陌生的脸,似乎是想找出那张软面具的缝隙。
亚顿对游戏点了点头,虽然是陌生的面容,但是微扬的唇角让那张脸展现出游戏极为熟悉的柔软的笑意。
明亮的深色瞳孔像是宝石般在黑暗中闪烁出清透的光辉。
“有没有受伤?”
亚顿问,温暖的目光落在游戏脸上,带着一点担心的神色。
游戏摇了摇头。
他看见亚顿再一次对他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他看见亚顿的唇微微一动,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
可是那动了一动的唇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抱着他的人突然闭眼一头栽倒在他的身上。
游戏睁大了眼,一脸的错愕之色。
微弱的火光之下,他看见自己反射性抱住亚顿的手臂被温热的液体浸透,染成了艳红的色调。
174
174、第一百五十八章...
沉重的大门从指尖猛然擦过,摩擦的刺痛感从指尖瞬间延伸而来。
绯红色的瞳孔因为在刹那间缩了一缩而越发艳丽上了几分,那轰然砸下的青铜大门在地面扬起的尘土让年轻的法老王被笼罩其中的身影显得模糊了许多。
然后,那个挺拔的身影向后退了一步。
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中,少年王又向后退了两步,从飞扬的灰尘之中退了出来。
他们站在少年王背后,看不见那张俊美的面容上的神色。
他们只能看见,那清晰地显露在众人眼前的如少年王的瞳孔一般艳红的披风像是被一阵旋风鼓动着一般突然间向上腾空飞舞不休。
少年王伸出的手,掌心对准身前大门的方向。
“王——”
站在少年王身后侧的赛特大神官是最快做出反应的人。
他一个箭步上前,试图阻止少年王的举动。
“不可以!法老王,这里是帝王谷!”
亚图姆举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顿,然后慢慢握紧成拳,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他回头,艳红瞳孔中射出的锐利目光直刺左边不远处站在某个凹陷的小祭坛的神官身上。那里便是阿赫摩斯王地宫陵墓大门的机关所在处,那名神官便是负责打开大门的人。
被年轻法老王庞大的威压锁定的那个神官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淋淋而下。
“我……我……”
他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一步,神色还带着一点茫然和恍惚。
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马哈特飞快地向他走去,可是刚走了一步,却见那个神官突然抱住头大喊了起来,扯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一张脸整个扭曲着,青筋暴露。
马哈特一怔。
嘭——
一声闷响,那名神官的身体突然像是吹了气般猛地鼓起来瞬间整个爆炸开来。
血肉横飞溅了一地。
马哈特在那名神官爆炸开的一瞬间脚步停顿了一下,立刻又向前赶到了凹陷的小祭坛上,也顾不得满地的血污,伸手就探入浸透了鲜血的石像之内想要再一次启动机关让那扇青铜大门抬起来。
手一伸进去,他的脸色就是一沉。
他回头,看向法老王。
“王,断石掉下来了。”
他说,脸色又难看上了几分。
法老王地下陵墓的大门通常附带设置着一个断石机关,那是遇到意外时逼不得已的最后手段。
断石一旦随着大门砸落下来,地宫大门就再也打不开。
断石是用最为坚硬的岩石外面浇灌了青铜铸造而成,比青铜大门还要坚硬上数倍,一旦两个同时砸落,地宫与外界的通路便就此隔绝——而且为了保证地宫不被盗墓贼挖掘盗窃,连周边的石壁都是浇灌了厚厚的铜汁填满了缝隙。
仅用人力硬挖的话,也能挖开,但是起码得耗上七八天。
这么长的时间,法老王绝对等不及!
何况不知是谁暗地里做了手脚挖下这个陷阱,被独自关在门内的王弟很显然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
赛特自然也立刻想到了这一点,马哈特的话一落音,他立刻转头向少年王看去。
落入他视线的是年轻的法老王再一次向大门举起的手。
“王,请住手——”
“退下!”
年轻的法老王那一声隐隐压抑着随时即将爆发开来的怒喝将赛特斥退。
那反噬的魔力伴随着猛然间尖锐地刺入他头部的剧痛让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线条锐利的唇紧紧抿起,那举起的浅褐色的手在艳丽到了极致的绯色瞳孔的注视下微微发出光来——
一只干瘦的皮肤满是皱纹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抓住少年王的手臂,强行按了下去。
于是刚刚发出的那一点微光也随之熄灭。
“西蒙!”
埃及的法老王猛地转头,艳红瞳孔像是有赤红的火焰在跳跃。
压抑的低喝声中满是风雨欲来的怒气。
“请冷静下来。”
年老的大祭司毫不畏惧地面对着让人为之战栗的法老王的怒火。
他紧皱着眉,眯起眼睛看了那关闭的青铜大门一眼。
然后,他转头看向他的埃及王。
“您应该知道,帝王谷有着历代拉和奥西里斯的大祭司联手设置的魔法封印,在这里使用魔力将全部反噬自身。”
“你觉得朕受不住?”
反问的语气让少年王盯着西蒙大祭司的目光更显得危险了几分。
“不,我的王,我从不曾怀疑您精神的坚韧和强大,可是正是因为如此——”
西蒙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请别忘了,王弟现在并不在您身边。”
“如果您在这里非要强行使用力量,一旦失控,整个帝王谷都会被夷为平地。”
“他就在这里。”
他的王弟离他很近,仅仅是隔着一堵墙而已。
“不,法老王,您必须碰触他,借由他灵魂深处的生命之符的力量才可以控制魔力。”
年轻的法老王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的唇再一次抿紧,手也紧紧地攥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扇青铜大门之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蒙眯起眼,看了看那即将落入地平线的明月。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向亚图姆。
他说,“请跟我来,王,我知道一条能通往阿赫摩斯王墓地深处的密道。”
当初参与了这个庞大宏伟的地下陵墓的建设的所有人几乎都死去了……
埃及王室传承着真正的阿赫摩斯王墓地的地图,而一代代的大祭司们传承着这个地宫的地图。
它一直都在大祭司的脑中。
或者该说,整个埃及,只有拉和奥西里斯的大祭司才知道这个地宫中的道路。
***
狭窄而黑暗的岩石缝隙之中,只有不知从何处透过来的微弱的光线。
年少的王弟长长吐出一口气,用手背使劲擦了擦脸,手背上的血迹沾染在自己的脸上,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颊滑落入颈部,染红了大半的颊,倒像是他受了重伤一般。
可是在这个光线微弱的地方,他也看不见。
游戏刚才好不容易才将亚顿右肩上的伤包扎好。
那伤口从亚顿的右肩直劈向下,极长极深的一道,隐约可见白骨,看起来异常可怖。
当亚顿昏倒在他怀中时,他手忙脚乱地一扯开亚顿几乎整个被染红的上衣,就看见那血泊泊汹涌而出,怎么按都按不住,看得他头皮发麻。
他瞥了那掉在亚顿右手边的长鞭一眼,想起亚顿就是用这样受伤的右臂硬是将他拉了上来……哪怕仅仅是想象,他都觉得自己的右肩隐隐尖锐地痛了一下。
游戏使劲撕开了自己的披风,将亚顿的右肩裹了一层又一层,包扎得严严实实。
眼见终于止住了血,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就感觉到额头上尽是急出的汗,从颊上慢慢滑下来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便抬手擦了又擦,将一手的血迹都擦在了脸上。
他靠着岩壁坐着,昏睡中的亚顿被他抱着,上半身枕在他腿上。
半天没动他觉得腿有点发麻,便小幅度地动了动。
那枕在他腿上的少年的头也跟着轻轻动了动,于是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亚顿脸上。
那张陌生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因为闭着眼,所以他看不见那双熟悉的柔和得像是洒满星光的漂亮瞳孔。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亚顿的颊,从鬓角摸到了耳后,却始终没有发现他想象中的软面具的痕迹。
他突然有点不忿,于是较真起来努力摸了半天,从这边摸到那边。
摸遍了整张脸,最后仍旧一无所获。
游戏有些泄气地又用指尖抚摩了一下亚顿耳后,却突然感觉到那里动了一动。
一抬眼,便看见不知何时醒来的亚顿那双深色的瞳孔凝视着他,苍白的脸显得有些虚弱,微弯的眼暖暖的,隐约透出一点纵容的笑意。
他的脸红了一红,讪讪然想要收回乱摸人家脸的手。
可是他的手才一动,亚顿似乎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般,抬手压住了他的手,让他的手继续贴在自己颊上。
那张陌生的脸上流露出的是熟悉的浅笑。
“没有你想找的东西。”
亚顿说,“你忘记拉兹的事情了吗?”
游戏一怔,立刻反应了过来。
当初拉兹对他说过,她是用魔法伪装了自己,一直以面貌普通的男性青年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来亚顿大概也是利用这个办法改变了面貌潜入了王都之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伤是……”
游戏问,没有丝毫避讳。
不知为何,在这个人面前,他总是觉得很放松,可以说任何他想说的话,问任何他想问的问题。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从不曾因为任何话、任何事责备过他。
“我想把黄金钥匙抢过来,结果却不小心中了对方的招。”
亚顿笑了笑,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却是神色自若,丝毫不觉得尴尬。
对于游戏毫不知避讳如此直截了当的提问,他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黄金钥匙?”
“是的,当年持有它的大神官被杀,黄金钥匙也被夺走,一直流落在外……这几日,我追踪着它的魔力痕迹来到这里,一时大意,没有注意到对方在这里给我布下了陷阱。”
手被握着,游戏却没想要抽回来,因为那只手有点冷。
他反握住对方的手,想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把那只微凉的手暖一暖,左手小心地搂住那躺在他膝上的人的肩,以防对方不慎摔下去。
察觉到他的动作,亚顿深色的瞳孔稍弯了弯,唇角也扬了起来。
无冕的少年王将自己的颊贴在年少王弟白色的手指上蹭了一蹭,被汗濡湿的美丽的纯金色的发丝贴在略有些苍白的颊上,随着颊动了一动,于是微凉的金色发丝缠绕上了游戏的手指,发梢偶尔从游戏指腹搔过。
无冕的少年王那张陌生而并不算俊美的面容此刻透出的那慵懒而餍足的神色带给人一种异样的诱惑感。
指尖被发梢掠过的微妙的酥麻感从指尖闪电般传递到心底深处,游戏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狠狠跳了好几下,不知为何觉得脸有些发烧。
“……能让你受伤,那个人一定很厉害。”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同时在庆幸这里光线暗到让人看不清自己微红的颊。
“或许。”
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拥有着良好的视力的亚顿唇角再一次弯了弯。
他自然看出了游戏的小心思,却没有揭穿,因为他并不想让游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到难堪。
就像是上一次……
那一天,他本是和游戏约好了碰面。
他去了,看到的是因为召唤了沉默剑士和魔法师而精力不济沉沉睡去的游戏。
他没有唤醒他。
即使让游戏认为他失约也没有关系,他不想让游戏为难。
他知道亚图姆在游戏心目中占据着多大的位置。
而他,总有一天要和亚图姆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没有必要让游戏再和他牵扯下去。
游戏是亚图姆的王弟,他是亚图姆的死敌,这是事实,无法改变。
他并不排斥利用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游戏不行。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他不愿意去欺骗的人,那就是游戏。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那就够了。
他想做的事情,从来不需要理由。
亚顿侧过头,深色的瞳孔凝视着那张和法老王极为相似却略显稚嫩的面容。那张脸上,沾染着他的血迹。
他动了一动,却立刻被游戏按住。
“不要动。”有着紫罗兰色瞳孔的王弟按住他的身体,目光带着一点焦虑,“万一伤口又裂开……”
年少王弟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那只和他肤色相似的左手抬起来,贴上他的右颊。
微凉的拇指落在他的唇角,让他不自觉地停止了说话。
虽是纤长,却因为有着练剑的茧而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像是无意中在他敏感的唇角蹭过,痒痒的。
他看见那双即使在黑暗之中也仿佛洒满了星光而显得异常明亮的深色瞳孔注视着他。
温软目光,像是一点点在水中晕开的痕迹。
那张陌生而并不出色的面容,却因为这双明亮的瞳孔和线条流畅的唇角那一抹柔软之极的笑意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其上移开。
“我不想把你牵扯到我和那个人的事情之中。”
亚顿看着游戏,目光中几分诚挚,几分柔软,几分温暖,隐约还夹杂着一点无奈。
“我一直都认为,那样对你而言,对我而言,对那个人而言,都是最好的做法。”
话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
无冕的少年王对他微笑,略显锐利的深色瞳孔融化开来的一瞬间,像是酝酿开了那沉淀在心底深处全部的柔软。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在我身边的时候……”
无冕的少年王那微弯而半闭的眼,仿佛不满足般贴近对方温暖身体的颊,带上了孩子气般撒娇的色调。
温热的吐息伴随着那低沉而带着极大诱惑力的呢喃声,透过衣服浸入肌肤之中,引起一点微妙的轻痒的感触。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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