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笑着把水杯递给她:“没事,能吃的。”
秦惊羽咕嘟灌下一大口,好不容易将口中泥沙清理掉,看着他一口一口,将糕点尽数吃下去,末了还孩子气地舔舔手指,眼神清明,笑容愉悦。
见她一个看着自己,一瞬不眨,燕儿轻声喟叹:“我情愿……主子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秦惊羽啊的一声,薄嗔道:“好哇,你在咒我夜夜失眠?”
燕儿低笑:“当然不是。”
吃饱喝足,彼此了无睡意,不知是谁先伸手,自然而然拥在一起,闲闲叙话。
直到外间天色渐白,隐有鸡鸣声传来,这才住口,相对微怔。
“哦,天亮了……”
秦惊羽挣了下,欲要起身,却被他按住,喃道:“主子,别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呃,当然不是梦。”
安抚般拍下他的脸,纤手一伸,勾下他的头来,朝着那温润的唇瓣再次吻上去——
“盖章完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了。”
管他后事如何,这个花样少男,先定下再说……
海岛风云第三十一章柔情蜜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户,鸟雀在林间窜过,叽叽喳喳欢叫不停。
秦惊羽懒懒睁眼,将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轻轻挪开,翻了个身,看着枕边男子沉静的面容。
他的唇角在睡梦中微微勾起,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浅笑意,浓淡适中的双眉舒展开去,纤长的睫毛卷而上翘,整张脸俊秀优雅,安详柔和,有着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异美,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这样的极品,她之前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到把他打包送人!
好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突然间,很想摸摸他的脸,于是伸手过去,手指在他面颊上抚弄一阵,又摸上他的眼睫,比比划划。
燕儿扑哧一笑,睁开眼:“主子又在蹂躏我……”
“是啊,我就蹂躏你,怎样?”见他醒转,秦惊羽更是双手齐发,在他脸上又揉又按,肆无忌惮加大力道,啧啧感叹,“这睫毛,怎么比女孩子的还长还漂亮,你该不是个女儿身吧?”
燕儿眉毛一挑,轻笑:“主子要不要再验证下?”
这样的话,换作寻常女子了,想必也就脸儿一红顾左右而言他了,可是遇上这剽悍的秦家三少,却是一跃而起,直接去接他的领口,一双色眼滴溜溜乱转,不住往里瞧。
“嗯,上回在沙漠里没看仔细,还是再验证下比较好……”
她的胆大妄为,燕儿已经司空见惯,只是轻笑,任她动作。
秦惊羽瞧了半晌,又隔着单衣在他胸口上戳戳点点,算是勉强满意:“骨架不错,就是瘦了些。”
燕儿听得哭笑不得,低声辩解道:“其实我不瘦的……”
秦惊羽瞥他一眼:“我又没嫌弃你,那么紧张干嘛?”
燕儿抿了抿嘴唇,决定不再与她争辩,以上话题,日后自见分晓。
秦惊羽不知他的心思,伸手拍拍他的面颊,一本正经道:“没事,我会把你养胖些。”
燕儿唇角微扯,双肩也是不住轻颤,垂眸道:“一切听凭主子安排……”
“乖,本殿下会好好疼你的。”
秦惊羽瞅着他清俊的面容,忍不住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亲,然后轻轻含住他微凉的唇。
以往没吻过倒也罢了,一朝品尝之后,却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只觉得这味道,这气息,无一不让人留恋——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色女一枚,也许早有染指之心……
又是好一阵唇齿缠绵,心里惦记大事,这才匆匆结束。
出门仍是没找着阿大,也不知他偷懒去了哪里,又或许昨夜已被青青召回,只得作罢,自己动手做事。
早饭过后,秦惊羽掀开他的衣衫,查看其腰间的伤势。
伤口愈合得不错,已经结痂,部分位置还长出了粉色的新肉,情形比预想中好。
秦惊羽手指抚上,在周围轻柔摩挲:“还疼吗?”
燕儿含笑摇头:“不疼了。”
秦惊羽敲了敲他的腿:“这里呢,有感觉不?”
“还好,有一点点麻。”
秦惊羽点头,想到青青走时的嘱咐,卷起衣袖,开始给他按摩腿部,边按边问道:“你伤好以后,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不?”
要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当然还是小太监的身份来得适合稳妥,至于以后,自己封王授爵,远离皇城,有了自己的属地,则自由无忧,随心所欲。
燕儿微怔一下,理会到她问话里隐含的意义,笑道:“应该可以的。”
“那就好。”秦惊羽点头,想了想,又好奇道,“你那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创出这样神奇的功夫?”
“他老人家是一位世外高人,平生习武成痴,在江湖上已无对手,我不过是学到一点皮毛罢了。”
一点皮毛就能厉害成这样,与名门世家出生的雷牧歌打成平手,不相上下?
秦惊羽由衷赞叹:“真了不想。”
燕儿轻应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孺慕怀念之情,低声叹道:“我也是好几年没见过师父了,也不知他老人家如今身在何处……”
秦惊羽奇道:“你们平时都不写个信送个函联络啥的吗?”
燕儿笑答:“主子有所不知,我这位师父武功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些年鲜有在红尘出现,应是在某处山顶秘洞钻研长生之术。”
秦惊羽听得咋舌,哈哈笑道:“难不成他还能一朝得道,羽化升仙?”
原是调侃之言,不想他认真想了一会,还真的点头:“可以这么说。”
秦惊羽好笑道:“那你呢,你怎么不跟着你师傅一道去修道?”
燕儿眨眼笑道:“师父说我虽有慧根,但红尘情缘未了,不宜修炼,再说……”他故意顿住,面上似笑非笑。
秦惊羽挑眉:“什么?”
燕儿眼中笑意加深,泛起层层涟漪,握住她正在动作的手,凑到唇边温柔一吻。
秦惊羽只觉手臂一暖,触感柔润,听得他轻叹道:“再说,比起得道仙人,我却更情愿待在主子身边,做一名随叫随到的小太监……”
“哼,我暗夜门的二当家,就这点志气?!”秦惊羽嗔怒甩开他的手,在他腿上继续揉按,不能否认,这话极为受用,心里犹如饮蜜一般。
不经意间,那些有意无意被自己略过不予深思的往事片段,此刻尽数涌上心来。
细想起来,类似的话,这些年他好像说过不少。
秦惊羽斜眼睨他,直截了当问道:“你说实话,这些年来你是不是暗恋我?”
燕儿张了张嘴,止不住笑:“不是。”
秦惊羽哦了一声,没来得及表现出失望,又听得他微微笑道:“我不是暗恋,我是明恋。”
“贫嘴!”秦惊羽乘机在他腰间掐一把,揩下油,末了又问:“说说,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燕儿眸光闪耀,勾唇一笑,嗓音柔若春水:“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这答案听起来还不错。
秦惊羽心满意足,当下抛去脑中绮思杂念,认认真真给他按摩腿部肌肉。
一番按摩完毕,便是放下衣袖,思忖了下,慢悠悠道:“等下我要下山去一趟。”
“去做什么?”
“昨晚大皇兄在场,没能与雷牧歌说上几句,我想再去找找他,还有……”
手腕一紧,被他一把握住,狭眸中波涛暗涌,听见他低沉清淡道:“别去。”
秦惊羽动作一顿,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略显强硬的语气,扁嘴道:“我只是告知,不是商量。”顿了下,觉得自己似乎太过霸道,又解释道,“我在这里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我想早早完事,回去大夏……”
“我知道,再等我几日,等我恢复武功,我陪你去……”
“不必——”秦惊羽一口打断他,“你留在山上,青青来了你就小心应付着,我顶多半日就回来。”
燕儿抬头看她,正色道:“若是她又欺负我,怎么办?”
秦惊羽轻笑道,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你是我秦惊羽的男人,盖章生效,不容反悔,所以,你自己看着办!”
见他低头好笑,手指点上他的鼻端,趾高气昂道:“怎么,不愿意做我的男人?”
燕儿忍住笑意道:“怎会?属下朝思暮想,荣幸之至。”
“这还差不多。”秦惊羽说着,忽又想起一事,急忙问道,“对了,青青没问你的真实姓名身份什么的吧?”
燕儿摇头:“没有。”
秦惊羽拍了下胸口,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燕儿见她一脸坏笑,不由笑道:“主子又编了什么赚人眼泪的故事?”
“也没什么,我只是随口把家安在雷牧歌府上了——”
“什么?”
他怔愣的模样,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秦惊羽伸手捏了下他的面颊,哈哈笑道:“我跟青青说,我们都在雷府做事,我是书僮,你是侍卫,雷牧歌是我们的少主子,我们都跟他姓。你要记住,可不能穿帮了。”
“我……跟他姓?”燕儿面色逐渐青黑,咬唇道,“剧情严重不合理,我抗议。”
秦惊羽翻个白眼,直接无视:“抗议无效。”
“那……就我一人跟他姓,主子换个姓氏。”
秦惊羽听出那语气中的丝丝哀怨,好笑道:“那你说,我姓啥,跟你姓燕?”
“不姓燕,姓……”燕儿顿住,眸光明暗不定,忽然笑道,“就姓燕吧,姓燕总比姓雷好。”
“去去去,我是说正事,可不是开玩笑,串供到此为止,你可给我记住了!”秦惊羽根本不理,跳下床去,忽又回头道,“再说了,要改姓,也是你改姓秦。”
最末这句,直说得燕儿眉开眼笑:“姓秦……甚好,甚好。”
“瞧你这只呆鸟。”
秦惊羽懒得再理他,将藏在柜子里包裹搬出来打开,从中不住翻找。
燕儿侧躺榻上,看着她忙碌的动作,轻道:“你在找什么?”
秦惊羽头也不抬道:“兆翡颜送的口哨。”
“你准备去找她?”
“说不准,先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秦惊羽几下找出来,放在掌心端详了下,笑道,“本殿下人缘好,走到哪里都有人送东西……”
燕儿笑问:“谁又送你什么了?”
秦惊羽将口哨放入怀中,又掏出幽朵儿送的绣花荷包朝他一亮,得意道:“是幽朵儿,她多半是看上我了……这小妮子,比青青更有眼光!”
燕儿听得笑容微敛:“这密云岛上的东西,你可不要乱收,只怕留在后患。”
“我知道,当时她扔给我就跑掉了,我正说今日找到她归还呢。”
秦惊羽边说边顺手解开绳结,掏出里面的物事来,却是一块轻薄小巧的角锁片。
这算啥,定情信物?
做工一般,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在天京的时候,姑娘媳妇送的贴身首饰远比这个精致贵重,杨峥专门准备了一只大箱子给她保存,她对这些早就收得手指麻木,全无感觉;再说了,要论工艺设计与制作,谁能与大夏宫御用的首饰匠工相比拟?
正要放回,目光一转,又定在那闪闪的银光上。
锁片……银质……
脑子里似有道光亮一闪而过,恍然间包裹里也是微光一闪,不及细想,就听得燕儿脱口问道:“那个闪光的是什么?”
秦惊羽一愣,手指过去,从中摸出那柄来自蛮荒禁地的发簪来,递过去。
“你说的是这个?”她对这曾经救过命的石室钥匙,有种莫名的好感,故而一直藏在腰带里随身揣着,保留至今。
燕儿看着她掌中非金非玉的发簪,抿唇道:“这个好似比之前亮了些。”
秦惊羽仔细看看,表示赞同:“是要亮些,不是说这岛上有龙姬的墓室吗,这发簪想必是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故而有所回应。”
燕儿盯着那发簪道:“主子可曾想过用这密云先祖的遗物,换取想要的东西?”
秦惊羽听得心头一动:“若是雷牧歌第二回合失手,这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当下将发簪收起,重新别在腰带之中。
收拾完毕,见他仍是一脸忧色,上前安慰道:“你放心,我就是去找个人而忆,乖乖等着我回来。”
燕儿见阻止不了,只得柔声叮嘱道:“你凡事小心,遇到危险不要逞能,纵使暴露身份都一定向雷牧歌求救。”
“知道了。”
秦惊羽大步出门,走到廊前又忍不住转头,见得他凝望过来的目光,于是朝他挥挥手,大声道:“我走了。”
等到了院门口,突又再次回眸,见他目光仍是紧盯追随,不由唇角一弯,回他一个灿烂炫目的笑容,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该死,数步之遥,就是两番回顾,实在不像她秦惊羽的做事风格。
偏偏她还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啥?
海岛风云第三十二章是人是鬼
天色晴好,云霞满天。
回味着之前的热吻,秦惊羽满面春风,一路疾行。
从山上到岛主庭院的路并不太远,借助地势的掩护,轻轻悄悄到了庄子附近,还没走近,就听得脚步声声,院墙那头冲过来数道人影,一人在前,数人在后。
一目掠过,看清那奔在最前面的纤柔身影,是……兆翡颜。
秦惊羽心头微惊,急忙闪到林子里,隐在树后,看着她朝东跑去,身后几名侍女气喘吁吁追赶,边追边唤:“小姐,小姐,等等!”
兆翡颜见追兵靠近,施展轻身功夫,几个起落就将众人抛在脑后,再奔几步,咚的撞上一堵人墙。
“颜儿!”
那人从前方院墙处转出来,按诠她的双肩,高冠下的面容英武刚硬,有着与她相似的五官,沉声道:“玛莲达要银儿,你给她便是,何必当众不允,让大哥好没面子!”
兆翡颜气道:“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吗?那她叵是要我的命,大哥也叫我给她是不是?”
“你!”兆刀明低喝一声,眼底已有怒气,“你真是无理取闹!”
兆翡颜一仰脖子,喊道:“我就是无理取闹,怎样?”
兆刀明望着她,手掌高高扬起,兆翡颜眼睛一闭,咬牙道:“你打,打死我也不给!”
秦惊羽听得暗自喝彩,这丫头的脾气,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固执得很!
“你……你明明知道大哥对玛莲达的心思,为何不能顺她意愿?难道在你心里,大哥的幸福竟比不上一条小蛇的归属来得重要?”
“不是这样!”兆翡颜被他沉痛的语气一吓,眼泪簌簌直落,哽声道,“如若她就是拿去喂养玩耍,倒也罢了,我给她便是,但是她是拿去……”
“好了!”兆刀明不愿多说,打断她道,“这事就此决定,你自己好好想想,等会我叫人来取!”一甩手,抛下她大步而去。
兆翡颜哇的一声哭出来,周围的侍女见状赶紧围合上去,一边劝一边拥着她往回走。
秦惊羽眼见一行人就要回返,急忙掏出那只黑漆漆的口哨,塞进嘴里一阵猛吹。
耳中并未听得任何声音,却见兆翡颜身子一顿,又惊又喜,转头回来不住张望,颈间的银蛇头部昂起,左突右窜,似在为她指明方向。
“你们先回去,我就在附近走走,散散心!”
兆翡颜扔下一句,将侍女们驱走,便朝林子这边碎步过来,进入树林之后,则是压低声音轻唤:“秦……”
“嘘——”秦惊羽待她靠近,一把将她推去树后,比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又往林子深处走了一段,方才停下,劈头就问,“我二哥呢,他怎么样了?”
兆翡颜面上泪痕未干,见到她,眼里总算露出几分喜色:“他没事,我离开之前留了药丸,够他坚持好几天。”
秦惊羽点头问道:“你和你大哥来密云岛做什么?”
兆翡颜回答道:“大哥接到玛莲达的传讯,让他来密云,说是有事找他帮忙,帮她对付什么人。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是大哥一定让我来,说是玛莲达也想见我……哼哼,却原来是为了向我索要银儿!”
猜得不错,兆刀明果然是被邀来助阵!
秦惊羽瞟了一眼她脖子上的银蛇,笑道:“你大哥对她情有独钟,说不定你们将来是一家人,你把银儿给了她,那还不是时时得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言一出,兆翡颜却是面色微变,抚着银蛇的头,咬唇道:“你不知道,她不是因为喜欢才开口讨要,而是要……取银儿的内丹,练一种极其阴毒的巫术!”
秦惊羽轻啊一声,目光直觉投向已经滑到她肩上的银蛇,却见那银蛇似是听懂两人对话一般,不安扭动着身躯,朱红蛇眼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来。
兆翡颜拍拍它的尾巴,轻声道:“去吧,你去那边玩玩,一会我吹哨子你再回来。”
银蛇尾巴轻摇几下,从她手臂滑下地来,飞快游走,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秦惊羽见她放走银蛇,想必是有话单独要对自己说,于是不动声色等着,半晌才听她徐徐开口。
“银儿是蛮荒岛千年难遇的异蛇,不需驯服,生即通灵,一旦认主,终生不变……”
“我阿母过世得早,阿爹和大哥忙于岛上事务,从来都不怎么理睬我,从我记事起,银儿就与我为伴,朝夕相处,这些年来,它已经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兆翡颜说着,怔怔落泪道,“你说,我怎么值得把我最好的朋友,拿去任人宰割,剜心取胆……”
秦惊羽听得暗自唏嘘,叹道:“既然如此,你不答应便是,她也未必敢把你怎样。”
兆翡颜应了一声,举袖抹去眼泪,忽然问道:“你来这许多时日,求到金谷母虫了吗?”
秦惊羽摇头苦笑:“没有,我刚上岛就险些中巫术,后来又在沙漠了耽误数日,我朋友还因上受了伤。那个玛莲达岛主,我才只远远看过一眼,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雷牧歌的主要任务是七彩水仙,而青青办事效率实在不敢恭维,看来下一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幽朵儿身上了。
兆翡颜明显失望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拿到了……”
秦惊羽惭愧道:“是我没用,连累二哥要继续受苦。”
兆翡颜默然一阵,叹气道:“算了,我和大哥还要在这里待几日,我会再想办法……”
秦惊羽点点头,安慰道:“我在岛上也认识了两位朋友,或者能帮到忙的。”实在不行,还有龙姬的遗物,只是想换的东西太多,就不知那玛莲达是否愿意……
“是么?”兆翡颜扯起唇角,勉强一笑,转头看向树上光影斑驳的枝叶,思绪似乎停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忽悲忽喜。
秦惊羽挑了挑眉,道:“那是当然,我二哥生性坚韧,不是等闲之人,自有上天佑护,凡事化险为夷。”在自己看来,二皇兄秦兴澜的心思气质,远比大皇兄秦湛霆更符合帝君之相,大夏未来的天子,一只小小蛊虫作乱,算得了什么!
兆翡颜目光迷蒙,似是有难决之事,眼中渐渐又泛起泪光,只低低道:“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秦惊羽见她正是朝着那银蛇离去的方向,不由微微蹙眉,脑中一个念头袭来:这傻女子,难道竟是想以心爱的银蛇,去向玛莲达换取那金谷母虫?
“你……”心头一震,一把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嘴,忽又忍住。如此也好,若是她能求得金谷母虫救下二皇兄,自己也好腾出心思,为那七彩水仙和巫女之血而努力……
刹那间,思绪千回百转——
自己不是圣人,从来亲疏远近,自有选择,自有舍弃,一切以大局为重。
兆翡颜闻声回顾,秦惊羽已经收回手来,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可知玛莲达邀你们前来,到底是要对付何人?”
兆翡颜轻轻摇头:“玛莲达只说对方贸然上岛,对她不敬,具体身份没有说明。”
秦惊羽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看来应是当真不知,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沉吟片刻,方道:“你回去适当劝劝你大哥,别被美人迷得昏了头,给别人当枪手使,还心甘情愿,犹不自知。”
“好。”
兆翡颜懵懂点头,吹了吹哨子,没过一会,草丛里传来嘶嘶声响,那银蛇原路游回,从她脚背攀上手臂,重新挂回颈间,张口咬住尾巴,便是不动。
秦惊羽看着那银蛇流畅自然的动作,想到这人蛇之间的感情,不由无奈暗叹,心有不忍。
兆翡颜将口哨在衣袖上擦了擦,递给秦惊羽:“给你,这几日就凭哨声联络。”
秦惊羽接过来,抿了下唇,涩声道:“兆小姐,我在这岛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二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兆翡颜摸了摸银蛇,微微一笑:“我会的,你放心……”
秦惊羽朝她拱了下手,望着她移步远去,走出三丈之外,过人的耳力听得她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密云,就一定会想办法救秦郎的。”
人影渐去,惟余一声轻叹,消散在林间风里。
秦惊羽捏着口哨立在原地,正微微自责,忽觉耳后风声微起,有物袭来。
稍一偏头,但见一颗小石子贴着鬓角飞过去,力道倒是不重,看来对方应无恶意。
“哼哼,你个坏小子,别人送你的东西你就当宝,我送的你就当草!”
秦惊羽微怔一下,仰头望向顶端树干上飘舞的裙摆,笑道:“姐姐你爬那么高干嘛?”
少女冷笑道:“我若不是人在高处,哪里看得到这等好戏……你行啊,才一会功夫,就把人家岛主的宝贝妹妹弄得又哭又笑,神魂颠倒!”
秦惊羽讪讪笑道:“你误会了,不是那么回事。”心里微微诧然,自己五感超常,竟然对她的动静丝毫不察,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眼前青影一闪,幽朵儿轻巧落地,嗔道:“你还想骗我,你们站在树下亲亲热热,窃窃私语,你还拉住人家的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秦惊羽听到后来,确定她只是远远得见,并未听清两人所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我没骗你,你真是误会了,我和兆家小姐以前就认识,我方才是与她商量事情,可不是谈情说爱,再说,她的意中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幽朵儿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秦惊羽笑了笑,也不瞒她,压低声音道,“实话告诉你,她喜欢的人,是我二哥。”
“你二哥?”
“嗯。”
幽朵儿听得眉开眼笑,想了想,忽又敛了笑容,嘟嘴道:“那你为何把我送你的锁片给扔了?”
秦惊羽微微错愕:“我什么时候扔了你送的锁片?”
“你还不承认?”幽朵儿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她面前一晃,气呼呼道,“你不喜欢就明说,干嘛当面收下,转身就扔草丛里?我真是……看错了你!”
秦惊羽瞅着她手里银光闪闪的链坠,大喊冤枉:“我没有,不信你看——”
手指摸到腰间,将那只绣花荷包扯下来,从中掏出一块同样闪耀的锁片,递了过去。
两块锁片凑到一起,丝毫不差,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怎么回事?
居然一模一样!
幽朵儿瞪大了眼:“这是……”
“是我掉的。”
秦惊羽脑中亮光再闪,是了,当日阿大从脖子上扯下来这链子塞给自己,当时情形紧急,只匆匆一眼,瞥见是块锁片,后来就不见踪影,还以为是黑灯瞎火掉在山路上,却怎知是换衣之时落在了晚宴现场!
这一回,抓住了一丝灵感,缓缓道:“赛——马——会——”
幽朵儿徐徐抬头,眸光忽闪:“什么?”
秦惊羽回忆着阿大那句,又慢慢念道:“有——浮——轮——”
听到后一句,幽朵儿陡然变色,失声道:“你说什么?!”
秦惊羽好奇问道:“这三个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自然知道……”幽朵儿眼眶一红,哑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这三个字——”
她伸出手指,在树干上一笔一划写起来。
第一个字,写了个幽。
秦惊羽蓦然一惊,心有所悟:“他是你的……”
后面两字,分别是福和仑字。
幽福仑。
幽朵儿写完,将两块锁片合在掌心,嘤嘤啜泣:“我过世四年的大哥,他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你这里?”
秦惊羽瞠目结舌:“过世?”
那阿大时隐时现,古古怪怪,难道竟是一缕被巫术操控的幽魂?
海岛风云第三十三章愿者上钩
“我大哥名唤幽福仑,比我年长七岁,不仅聪明好学,长相也好,是岛上出了名的美男子。当年前任岛主在众多少男少女中挑选弟子,一眼就看中了他,从此他便跟着前岛主哲彝学习巫术,一学就是十年。要不是当年那场火灾……就算没当上岛主,他也该是岛上最年轻的长老……
秦惊羽听她絮絮道来,不觉称奇:“什么样的火灾?”
幽朵儿握紧了银锁片,一时潸然泪下:“是在哲彝修炼的密室里,半夜不知怎的起了大火,火势漫天,有如妖魅,旁人根本没法靠近,也以为是前岛主与弟子在施术作法,因为哲彝有一门巫术,就是引动天雷地火……等到第二日早上,房梁屋舍,家具器物,所有的一切都被烧得干干净净,火场里就剩两具烧焦的尸体,已经无法辨认……”
秦惊羽挑眉,道出关键一点:“既然无法辨认,怎么就确定是你大哥?”
幽朵儿含泪道:“玛莲达与简长老以密术确认过,两具尸体,正是哲彝和我大哥的。”
玛莲达?
秦惊羽微微蹙眉,问道:“玛莲达跟哲彝是什么关系?简长老又是什么人?”
“玛莲达是哲彝的干女儿,也是哲彝的另一名弟子,和我大哥是师兄妹。哲彝座下有四大护法长老,简长老是其中最为年长地位最高的一位。”幽朵儿说完,抹干眼泪,满含希翼道,“你对我说实话,你这锁片……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一名叫做阿大的男子给我的,应该是想让我带到赛马会上去,他还说出了你大哥的名字。”
“阿大?”
“嗯。”秦惊羽应了一声,当下将阿大的身形相貌简单说了下。
不等说完,幽朵儿便是张嘴低叫:“是满奴!是他!”抓住她的手臂道,“这个人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
秦惊羽摇头:“我也有两日没见他了。”见她颇为激动,又好奇道,“满奴是谁?”
幽朵儿喘着气,答道:“他是过去服侍哲彝的家仆,那场大火之后他就失踪了,这四年来从没在岛上出现过……难道,他还在人世?”越说手攥得越紧,“他为什么会有我大哥的贴身锁片?又为何把这锁片给你,还告诉你我大哥的名字?”
秦惊羽吃痛低呼:“你别急,让我想想——”想到当时阿大惶然的神情,回忆道,“他提到赛马会,似乎想找我说什么事情,或者是要我帮什么忙,可惜我没弄懂他的意思,他就给了我这锁片……”
幽朵儿急道:“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秦惊羽腾出手来,一指对面山坡,道:“在那边山上的小屋里。”
“山上?”幽朵儿一眼望去,惊道,“那是本岛禁地,擅闯者死……是谁带你去的?”
秦惊羽微微一怔,含糊道:“我在岛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怪不得自己上山下山从没见有旁人,却原来是禁地……青青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
幽朵儿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她……”秦惊羽犹豫了一下,道,“她叫……青青。”
“青青?”
幽朵儿听得柳眉皱起,断言道:“岛上没这个人。”
秦惊羽了然笑道:“应该是化名吧。”反正自己几次三番掩饰真实身份,青青也应该有类似的顾虑,编个假名也是很正常的事。
幽朵儿继续追问:“那个青青年纪多大?长什么样?”
秦惊羽遂将青青的情况如实相告,幽朵儿越听越是疑虑:“奇怪,我在岛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秦惊羽心头微惊,面上不动声色道:“密云岛这么大,难道所有的人你都认识?”
幽朵儿跺脚气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秦惊羽笑道:“当然不是。”心中却在寻思,自己对青青相处越久,越是直觉不喜,除了源自她对燕儿的心思之外,难道还有自己的感官本能?
见她表现得不以为然,幽朵儿气得背过身去,硬声道:“你肯定是被那狐狸精迷住了,我说什么都不信……你就等着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到时候没人来救你!”
“好姐姐,我几时说不信你了?”
秦惊羽好笑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掌挥开,抽身后退。
“你这没良心的小子,我懒得理你!你好自为之吧!”
“喂,你别走,我还有话问你——”
秦惊羽拔脚就追,刚迈出脚步,就听得背后微微风声,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站住!”
不止是她,就连已经跑远的幽朵儿都是停下脚步,愕然回望,陡然变色:“绿珠……”
绿珠……这名字好熟……
秦惊羽稍一思索,便是回想起来,这是那两名死在沙漠边上的歹人话里提过的女子。
微微转头,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女子年纪不过二十,一身碧衣绿裙,明眸皓齿,肤色如协,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就在秦惊羽看得怔愣之际,美人面色发白,眼底闪动着深浓的怒意,手里握着根棕黑色的长鞭,啪嗒就朝她脸上打过来。
秦惊羽侧头一让,险险躲过第一鞭,见得第二鞭接踵而来,情急之下,只好伸手去挡。
啪的一声,手背上火辣辣的痛!
下一瞬,鞭梢被飞奔回来的幽朵儿抓在手中,低吼道:“绿珠,你发什么疯!”
绿珠恨声道:“他方才欺负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幽朵儿厌恶瞪她一眼,随手甩掉鞭梢:“你胡说什么,他没欺负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开!”
“朵儿……”绿珠张了张嘴,眼里慢慢盈满泪水,哽声道,“我怎么能不管你呢,福仑不在了,我就是你的亲人啊……”
幽朵儿嘶声道:“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我告诉你,我大哥的名字,你根本不配提起!”
“朵儿,我……”
“我看着你就恶心,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见到你!”
绿珠呜咽一声,掩口跌跌撞撞跑了开去。
等她一走,幽朵儿回身抱住秦惊羽,哑声道:“我恨她……我真恨她……”
“她……是谁?”
秦惊羽之前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此时由她靠在自己肩上,听她絮絮说道:“她叫绿珠,是密云岛上最美的女子,跟我大哥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只差一点,就成了我大嫂……”
“呃?”
幽朵儿苦笑了下道:“你别看她模样清纯,那都是装出来的,我亲眼看见,她趁我大哥跟着哲彝闭关学习巫术,夜里和好几个男人厮混,我去拉她,她还推我打我赶我走……我后来告诉大哥,他还不信,守在绿珠家门口,等了一天又一天,最后还是看见那几个男人,才肯跟我走的……”
秦惊羽暗叹一声,轻道:“你大哥应该很爱她。”
“是啊,她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一直都是我大哥照顾她……”幽朵儿低低嗤笑,“那个时候,我和大哥都瞎了眼!”
秦惊羽想起那两名男子的话:“她后来嫁人了?”
幽朵儿摇头:“不,她没嫁人,她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岛上都以她为耻,把她家屋顶上的瓦片都掀了,门窗也打烂了,那些不三不四游手好闲的男子就夜夜蹲在她门前,后来岛主就责令她搬到山里去了……”
“哦。”秦惊羽摇头叹息,这样私生活糜烂的女人,就是放在现代都是被人唾弃的,更不用说是封建思想的古代了。
真可惜,那么美的一朵鲜花……
忽然觉得手背上一阵酥麻,低头一看,竟是幽朵儿将樱唇凑上来,轻轻吹气,杏仁大眼里满是心疼:“痛么?”
秦惊羽头顶上直冒凉气,完了,这小丫头真看上自己了……
“不怎么痛。”朝她笑笑,不着痕迹把手收回来,想起燕儿的话,赶紧从腰间摸出那只绣花荷包,往她面前一亮,“看,你送的荷包,我收得好好的……”
幽朵儿破涕为笑:“我错怪你了。”
“这荷包……我……其实……”秦惊羽瞅见她欢喜愉悦的神情,有丝不忍,半晌没把话说出来。
哎,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越来越心软——
该死!
幽朵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去注意她的脸色,柔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挨打受伤,我以后不使性子,你也要对我好……”
秦惊羽干笑两声:“我们是朋友,我对朋友一向是很好的。”
幽朵儿嘟起嘴:“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惊羽愣了下,脱口道:“我叫雷丹,你叫我阿丹好了。”
“阿丹……”幽朵儿轻唤一声,望着绿珠离开的方向,叹息道,“过几日是我大哥的忌日,绿珠这几日一直跟着我,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惊羽点头道:“她应该还没忘记你大哥。”
幽朵儿咬唇哼道:“我在大哥坟前施法做了结界,她永远都没法靠近的,我要让她一辈子后悔!”
秦惊羽见她一脸决绝,也不好再劝,只得苦笑。
幽朵儿冷笑一阵,慢慢消了怒气,道,“不说这个了,今日我没什么事,带你去岛上逛逛好不好?”
秦惊羽连忙推脱:“不行,我还有约,我赶着去山庄找人呢!”
“你是想见岛主吧?”幽朵儿无奈叹道,“不是我不帮你,最近岛主忙着招呼贵宾,一律不见外客,要不你再等等……”
秦惊羽笑道:“我不是找你们岛主,我与人约在青苑见面。”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忙道,“我有急事,回头再找你吧!”
“青苑?青苑今日没人啊,青苑的客人一大早就与岛主出了山庄,朝北面去了。”
秦惊羽轻啊一声:“他们去做什么?”
幽朵儿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婆婆说,岛主和那位姓秦的殿下定下第二次比试题目,约在岛北的广场当众举行。”
“姓秦的殿下?”秦惊羽直觉不妙,“怎么不是雷公子……”
话声未落,猛然想起自己信口所说那句五指山,心头一个激灵,暗道不好,这个雷牧歌,难不成真的漫山遍野找寻自己去了?
雷牧歌一走,只剩下性情刚直的大皇兄雷湛霆……那个玛莲达诡计多端,再加上兆刀时在一旁暗中相助,吃亏那是明摆着的事情!
刹那间,心思转动,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阿丹,你怎么了?”
“我……没事……”秦惊羽喘了口气,抓住幽朵儿的手,急切道,“快给我说说,他们比试的题目是什么?”
幽朵儿歉意摇头:“我出来的时候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问清楚。”
秦惊羽叹道:“那……他们在哪里比试,你快带我去!”
幽朵儿看看顶上日头,迟疑道:“这会赶过去,比试早结束了……”
秦惊羽咬牙道:“岛北是吧,我自己过去。”
说罢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背后拉住:“好啦,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去!”
幽朵儿拉着她在林子里穿行,之后又不知从哪里牵出马匹来,借着树林的遮挡,策马北行。
一路上,秦惊羽心急如焚,将自己骂了个够,也没忘捎带上雷牧歌。
自己一句戏言,他居然当真了,怎么就那么傻……
虽然有代步工具,等两人来到筑有巫女龙姬原身像宽阔的广场,还是已过午时,四周一片寂静,并无人声。
显然,正如幽朵儿所说,比试已经结束,众人皆已散去。
秦惊羽在神像周围转了一圈,目光定在前方海滩上,瞥见两道相对而立的身影,蓦然一喜,急急飞奔而去。
奔到跟前,朝着其中一人当胸捶去一拳。
“雷……原来你在啊!真是吓死我!快说说,这比试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湛霆被她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不悦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秦惊羽不答,直直盯着他对面的雷牧歌,抱着一丝侥幸,喃道:“比试……结果如何人?”
雷牧歌俊脸微沉,浮起一丝苦笑:“对不起,我虽然在最后一刻赶来,却无济于事……我们输了。”
望着那从未有过的挫败神情,秦惊羽瞠目结舌:“怎么会……你们比的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题目,竟然连雷牧歌都认输……
秦湛霆恨然拂袖,朝雷牧歌道:“那是妖术,肯定是妖术!我拔不出倒也罢了,我就不信,你堂堂大夏第一勇士,会拔不出一把破剑来!”
拔剑……
秦惊羽面色一白,立时反应过来。
可恶的玛莲达,竟然用捡来的琅琊神剑来做比试题目!
雷牧歌拔不出可以理解,但是大皇兄为何也拔不出来……
正值怔愣不解,秦湛霆一掌拍向她的肩膀:“你别着急,事情还有转机……就看牧歌肯不肯答应。”
秦惊羽转过头来,看看他,再看看剑眉紧蹙的雷牧歌:“什么意思?”
难不成,一场赛马,竟引来某人芳心暗许……
心头一沉,只听得秦湛霆答道:“那玛莲达说了,如果牧歌愿意入赘密云岛,那七彩水仙便是她的嫁妆,届时双手奉上。”
卷三 海岛风云 第三十四章 情敌相见
入赘密云?
“她密云岛没男人么,干嘛跟个土匪似的巧取豪夺,雷牧歌你可是名草有主的人,要从一而终,不能三心二意……”秦惊羽直觉嚷嚷一阵,见他满面笑意,当即一个激灵,低声道:“你答应了?”
雷牧歌摇头道:“没有,我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秦惊羽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见背后有人轻唤:“阿丹……”
呃,险些忘了,幽朵儿还在一旁等着自己。
秦惊羽回头,见幽朵儿已经走近,只好将她拉过来,闪闪笑道:“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幽朵儿,是我在岛上认识的朋友……”
“嗯,这是大殿下,还有雷公子。”
“幽姑娘。”
雷牧歌礼貌点点头,秦湛霆朝幽朵儿瞥了一眼,眉头皱起,侧头低到:“你来岛上才多久,就又……”
秦惊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哈哈一笑道:“这个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
幽朵儿面上一红,拉住她的衣袖,,将她扯到一边:“我该回去了……”目光在另外两人面上打了个转,轻声道:“那位大殿下好像不欢喜我。”
幽朵儿抿唇一笑:“我才不想理别人,我理你就好了。”
听着她愈发亲昵的语气,秦惊羽干笑两声道:“好了,你有事就先走吧,路上小心些。”
“好,你也保重。”幽朵儿面露不舍,顿了下,又道,“你要是见到满奴,帮我留住他,关于大哥的事情,我想当面问问他……我就住在西北面的山脚下,你一问就知道了。”
秦惊羽点头,目送她离开。
幽朵儿策马奔出一段,忽又回头唤道:“阿丹,你一定要来找我!”
秦惊羽朝他挥挥手:“我会的。”
等那一人一马消失不见,这才转头回来,迎上秦湛霆微怒的眼神。
“你在天京城里拈花惹草也就是了,非要跑到这密云岛上来胡闹!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为讨要那个七彩水仙,吃了多少苦头……你倒好,事不关己坐享其成,你,你怎么就这样没长进?!”
切,要不是为了在来年的储君争夺战之前讨好父皇,博得彩头,他会冒险来着海外荒岛?
三人当中,她只相信雷牧歌确有几分真心……
秦惊羽吐了吐舌头,拱手道:“大皇兄,你别生气,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你……”秦湛霆哼了一声,拂袖就走。
雷牧歌笑了笑,随机一声清啸,但是暗处人影微闪,有数人跟随而去。
秦惊羽看的分明,原来他安排有侍卫暗中保护,足见心细。
想到方才的对话,双手抱在胸前,斜睨他一眼,哼道:“说说,你什么时候跟玛莲达勾搭上的?”
“胡说八道!”雷牧歌好笑着揉揉她的头顶,朝她上下打量,“不错,今日气色好些了。”
秦惊羽不悦打掉他的手:“雷牧歌,我问你话呢!”
雷牧歌声音一沉:“叫我牧歌。”
“都叫习惯了,不好改口……”
“你答应过的,等我从西北边境回来,就不再连名带姓地喊,说话要算数……”
“好啦,雷婆婆。”懒得听他絮絮念叨,秦惊羽翻了个白眼,不清不愿唤道,“牧歌。”
“哎!”
雷牧歌听得眉开眼笑,拉着她往回走。
秦惊羽被动走了几步,朝前望望,没看见秦湛霆与随行人马:“喂,你带去哦去哪儿?”
“午时了,我带你回山庄吃饭。”
“山庄太远了,我不去,就在这里说几句就行。”不知不觉就出来了半日,燕儿在山上吃饭喝水如厕全无着落,她怎么能撒手不管,就这么跟着雷牧歌走了?
雷牧歌蹙眉:“怎么每次见面都是神神秘秘忙忙慌慌的,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没什么呀,我就是四处转转,了解下风土人情,顺便抱个妞啥的……”秦惊羽被他抓住手腕,力道加紧,根本挣脱不得,不由低叫,“有你这样的吗,强逼着人去吃饭,我根本就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里不合时宜鸣叫一声,声音虽低,却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早上出门走得慌忙,随便扒了几口,早就饿了。
雷牧歌微微一笑:“没饿,那是什么声音?”
秦惊羽瞪他一眼:“那个,我吃撑了,打嗝呢!”
雷牧歌低头,好笑看着她:“在天京的时候,你总是想尽理由让我请你吃饭,什么时候开始转性了呢?”
秦惊羽扁嘴:“得,别把我说的跟个饭桶似的,我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我是吗?”
“当然不是。”雷牧歌哈哈一笑,“好啦,我不说你了,你也乖乖跟我走,看在我今日天还不亮就四处找你劳苦不堪的份上,陪我吃个饭——”稍微松开力道,话是征求意见的语气,动作却毫不含糊,不由分说拉着她继续朝前走,“你先闪庄园,前面就有集市,先吃饭,我在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这说得好听,实际是想知道她住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这人,看似俊朗阳光,其实却是强硬霸道!
秦惊羽无奈摇头,只得由他拉着自己,绕过龙姬塑像,朝着远处人声喧闹处走去。
说是集市,其实也就是一大片开阔地,中间一条狭长通道,两旁是高高低低的竹楼木屋,楼下屋前搭起棚架,摆出些物件器皿,也有香料布匹,颇有几分琳琅满目的味道。当然,比起天京城里的街市,确是差得远了。
秦惊羽东看看,西望望,没见得有喜欢的商品,倒是沿途锦簇盛放的花朵,来往女子鲜艳的衣着,以及那开得甚低的领口,是人领略到一种与赤天大陆迥然不同的异域风情。
雷牧歌大步朝前,走得轻车熟路,径直去到一家吃饭的店铺,将她拉进去。
秦惊羽好奇道:“怎么,你来过?”
雷牧歌点头:“刚来的几日,趁玛莲达闭关未出,我对照老师的地图,把这岛上有人的地方大致走了个遍。”
店家是名年过四旬的妇人,面目和蔼,热情招呼客人的同时,亦不忘过去摇摇挂在床下的一只吊篮。
秦惊羽朝那吊兰瞟了一眼,见篮子里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小脸粉红,睡得正甜,不由得一笑:“这小孩这有意思。”
那店家正在店中忙碌,倒是雷牧歌闻言解释道:“孩子的父母经常出海打渔,这店家是孩子的祖母,帮忙照看孩子。”
秦惊羽点点头,转回目光,又朝四周望望,选了靠近路边的座位坐下,随意要了些荤素吃食,饭菜一端上桌就是大口吃起来。
“看你,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雷牧云宠溺一笑,将大块的肉食夹进她碗里:“吃吧,多吃些。”
秦惊羽当仁不让吞进口中,再举袖抹下嘴巴,笑道:“我其实在这岛上过得不错,没你想得那么糟糕,你没见到我刚上岛那会,那才叫一个惨……”现在回想起来,那沙漠里的六天五夜,都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要是没有燕儿,她早就倒下去了吧?
“你说说?”
秦惊羽笑笑,含糊道:“没啥,都过去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对了,你怎么不吃?”
雷牧歌碗筷未动,只怔怔看她,忽然叹息道:“你的事情,瞒着你大皇兄就是了,难道连我也没打算告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见外?”
秦惊羽心中一动,知他已经对己生疑,笑道:“我瞒你们什么了?真是,疑神疑鬼的……”正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开,抬眸就见对面屋顶上青光一闪,有一庞然巨物快速游来,不禁瞪大了眼,低叫,“好大的蟒蛇!”
头如锅盖,眼若铜铃,身体粗得跟树干一般,瞧这个头,竟跟那蛮荒禁地里的小圣不相上下!
“你少来这一套——”雷牧歌只当她是转移话题,笑着回头过去,一瞥之下,却是面色骤变,一掌将她推开,“小心!”
秦惊羽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坐地,稍一抬头,但见那青色巨蟒蛇身一顿,竟在半空中高高跃起,当窗激射过来!
雷牧歌身无兵器,匆忙中啪的击出一掌,拍向蛇身,那蟒蛇滑腻一闪,并不顾他,却是从他身边飞一般掠过,直奔吊篮,从中叼出熟睡的婴儿,掉头就从破开的窗户窜了出去。
这一进一出不过就眨眼功夫,店中食客已经看傻了眼,店家更是目瞪口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过了好几秒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天啊……”
“该死的畜牲!”
雷牧歌闪电般追出门去,秦惊羽愣了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追出去。
那青蟒体型巨大,行动却是不慢瞬间游上屋檐,在高低起伏的屋顶上飞驰,雷牧歌施展轻身功夫,在它身后紧追不舍,一蛇一人转眼就消失不见。
秦惊羽知道自己追不上,索性返回店中,见得那被人群围住失魂落魄的店主人,上前安慰道:“别担心,我朋友追去了,会把你家小孩救回来的。”
那店家满脸泪痕,显然是不信她的话,捶足顿胸哭道:“都怪我没看好孩子,我怎么跟儿子媳妇交代啊,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旁边之人也是摇头叹息:“青蟒平日都关在长老院,今日怎么出来了?唉,合该这孩子命不好!”
“是啊,就当是你家孝敬简长老的心意吧。”
“你家儿子媳妇还年轻,来年再生一个,好好养……”
那店家越听哭声越大,几欲昏厥:“老天爷……龙姬娘娘……这是什么世道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秦惊羽听出些许端倪,问道:“怎么,这蟒蛇是有主人的?”
有人心直口快道:“这是简长老养的神蛇,盗吃婴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以前都在夜间出没,现在变本加厉,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出来行凶……”
一言既出,就被人捂住嘴巴,低声道:“你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人甩开旁人的手,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恨恨道:“我怕什么,我二姐的双胞胎孩子就是被这畜牲吞了的——”他说着,慢慢落下泪来,“我二姐当场就疯掉了,二姐夫去找长老院评理,走着去,被打折了一条腿躺着回来……好好的一个家,全毁了。”
秦惊羽内心震骇:“岛主……都不管的吗?”
众人神情默然,皆是摇头,敢怒不敢言。
秦惊羽看在眼中,着实惊讶,没想到这密云岛人对统治者全然顺服的皮面下,却隐藏着如此深重的愤怒与不甘——
那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这一点,自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啊,快看!”
一声惊呼,打断她的思绪。
循声看去,但见街道尽头,雷牧歌怀抱婴儿,姿态昂扬,骑士般大步走了回来。
真是……帅呆了!
秦惊羽张了张嘴,朝那坐地大哭的店家唤道:“我没骗你,我朋友真的把你孙儿救回来了!”
孩子失而复得,逃过生死大劫,最高兴的莫过于那店家,千恩万谢之后,便是邀众人进屋,将店里最好的酒菜吃食禁书端出来,分文不收,随意享用。
酒足饭饱之后,秦惊羽照例要了一份食物打包带走,免得自己再回去生火烧饭。
雷牧歌看得大笑:“连吃带拿,你还说你不是饭桶?”
秦惊羽撇撇嘴:“这个是宵夜——”
两人别过店家,慢慢走出集市,没走多远,就见面前黑影一闪,有人档住去路,手中的短笛幽幽闪光。
“姓雷的,关于玛莲达,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海岛风云 第三十五章 左右为难
那人头戴高冠,一身青衣,正是蛮荒北岛之主兆刀明。
他本是被玛莲达秘密邀请上岛助阵,此时突然出现,难说不是因为玛莲达之前对雷牧歌的主动求亲。
瞥见他含怒的眼神,雷牧歌微怔一下,抱拳道:“这位兄台,我们素不相识,不知雷某何时得罪……”
赛马当晚两人并未打过照面,是以雷牧歌不识兆刀明,而兆刀明却是居高临下,将他的身形相貌看得清楚明白。
人家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傻瓜还一无所知呢!
秦惊羽叹口气”凑近提醒:“他就是蛮荒北岛之主,兆刀明。据说他每年都来密云向玛莲达求亲的,而玛莲达却对你……”
雷牧歌点点头,恭敬抱拳”扬声道:“原来是兆岛主,不用单独谈话,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兆刀明朝他身边的秦惊羽轻扫一眼,蹙眉不语。
雷牧歌见状笑道:“他是我最信得过的朋友,但说无妨。”
“那好。”兆刀明上前一步,一扬手中短笛,冷声道,“姓雷的,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番?胜者才有资格去见玛莲达,败者就此离开密云,永世不再踏入!你这位朋友,就来做个见证!”
秦惊羽听得好笑,这异族男子性情就是干脆利落,直接来个决斗解决问题!
“兆岛主,雷某志不在人,无意比试……”
雷牧歌话音未落,就见眼前青影一闪,兆刀明仿若一偻轻烟,瞬间扑上前来,笛尖飞快点向他的肋下。
这蛮荒两大家族,论御兽之术,古氏更胜一筹;而论武功内息,则是兆氏占尽上风。当日兆氏一名普通女子都能在大夏皇宫伤人,之后险些逃离,而身为北岛之主的兆刀明,武功更是在其之上,一出手就是致命招式!
秦惊羽眼力奇佳,将他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见那笛尖已经到得雷牧歌胸口,不由低叫:“小心!”
雷牧歌哈哈一笑,头朝旁边一偏,同时右手一挥,两根手指竟是作势来夹兆刀明的短笛。这一手功夫,乃是实打实,不仅眼力精准,内息更是浑厚。
兆刀明见他来势强劲,忙闪身避开,这一击不中,怒色泛起,刷的拔出腰间配刀,刀光凌厉,直攻雷牧歌要害。
雷牧歌立在原地,身形不动,手上并不闲着,一双铁拳见招拆招,快如疾风,一一避过兆刀明的攻击。
兆刀明脸色愈发难看,出手更加狠毒,全是杀着,而雷牧歌却是只守不攻,秦惊羽在一旁看得分明,怒道:“兆刀明,你到底要脸不要?”
此言一出,雷牧歌清啸一声,终于冲天而起,两人在树林边上缠斗起来。这一回,雷牧歌不再相让,而是用上十足功力,衣袂飘飘,风声呼啸,拆了数十招之后,忽然一掌,将兆刀明击得一个趔趄,险些朝后仰倒。
兆刀明连退数步,方才稳住,看向雷牧歌的目光更加狠戾,冷哼一声,便是纵身跃上一块大石,短笛凑到唇边,滴滴吹奏。
秦惊羽轻啊一声,拉住雷牧歌后退一步,就见前方林子呼呼生风,并伴有嚎叫之声。
“不好,他在召唤野兽!”
话声刚落,地面开始颤动,但见草木分开,几头大象从林中猛然踏出,长鼻挥动,朝着雷牧歌重重袭来!
兆刀明立在石上,急急吹奏,一只大象长鼻一卷,将路边一棵大树卷了起来,轰然一声朝两人所在之处抛掷过来。
那大树树干粗壮,须小孩手臂才能合抱,再加上大象猛掷之力,一旦撞上,非死即伤!
刹那间,秦惊羽只觉得腰间一紧,被雷牧歌大手揽住,两人临空而起,如腾云驾雾一般,并不与之料缠,而是在群象头顶上蹬蹬连点几下,瞬间飞跃过去。
“姓雷的,你有本事别走!”
兆刀明在身后高喊,跟着一路紧追,秦惊羽回头笑道:“我们承认没本事,还不行吗?”
早知雷牧歌轻功超群,却不想兆刀明也不是弱手,边追边是吹笛御兽,给两人制造障碍,一时草木歪倒,风沙漫天。
眼看距离拉近,树枝草丛里突然窜出条条黑蛇,有的缠住象腿,有的掉在象身,象群被蛇一惊,东突西撞,兆刀明脚步慢了一慢,就见前方一道湖蓝色的身影挡住道路。
“大哥,他是我的朋友……”
雷牧歌奔出几里开外,确定后无追兵,这才将秦惊羽放下地来,朝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秦惊羽回头望了下,摇头:“我没事。”兆翡颜,她又帮了自己一回。
雷牧歌看她一眼,好笑道:“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你在这岛上到底认识了多少女子?”
“她是兆刀明的妹妹,名叫兆翡颜,她喜欢的人可不是我,而是我二皇兄--”秦惊羽简单讲述了秦兴澜在蛮荒岛的经历,说罢看看天色,抿唇道,“我们回去吧。”
雷牧歌点头,吹了个口哨,一匹银灰色的高头大马从林中奔出来。
秦惊羽奇道:“咦,怎么有匹马儿?”
雷牧歌摸了马颈上的鬃毛,含笑答道:“我前几天在集市上买的,训练了一日一夜,基本算是驯服了。”说着纵身上马,朝她伸出手来,“上来吧。
秦惊羽咬了下唇,手指刚搭上他的手腕,便是身体悬空,稳稳落在他身前。
两人一马在林间小道驰骋,道路两旁是密密的香蕉树,蕉叶青黄相间,其间垂挂着成串的香蕉,树下是大片的仙人掌,开着鲜艳的黄|色花朵。
“想吃香蕉吗?看到有成熟的,我给你摘去。”
“嗯。”秦惊羽应了一声,眼见一串色泽泛黄的香蕉在视线里掠过,急忙拉他的衣袖,“停一停!”
雷牧歌闻言勒住缰绳,朝后一望,低声道:“你坐着等我。”说着跳下马去,掉头疾步返回,没过一会就抱着一大串橙黄的香蕉回来,举到她面前,“给,够你解谗的!”
秦惊羽还拾着食盒,腾不出手来拿,只得道:“你挂在马鞍边上就行。
雷牧歌笑道:“岛上的香蕉很好吃,我掰一个给你先尝尝。”
秦惊羽赶紧唤住:“不用,我想带回去吃。”
“这一大串,你怎么吃得完?”雷牧歌神情一顿,皱眉道,“什么东西都是带回去吃,你到底跟谁人在一起?”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几位朋友一起的。”秦惊羽看着他微沉的脸色,又补充道,“都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绝对可以放心。”
雷牧歌看她一眼,忽然问道:“燕儿也在岛上?!”
“没有。”秦惊羽答得飞快,“我准了他的假,让他回岭南老家去了。”
雷牧歌将香蕉挂好,飞身上马,轻哼道:“你对他倒是挺好,宫里寻常太监哪有这个福利!”
“燕儿他不是……”秦惊羽笑了笑,“我对属下一向是很好的。”
雷牧歌低声嘀咕:“就只是对我不好。”
声音虽小,秦惊羽却听得清清楚楚,侧头轻笑道:“我几时对你不好了?那晚赛马我可是想尽办法前往报讯,要不然你定会输得很惨。”
雷牧歌闻言一叹:“可惜今日还是输了。那柄古剑着实古怪,就算中间已经生锈,也断无拔之不出的道理……”
秦惊羽知道他天生神力,这大夏第一勇士的称号乃是名副其实,于是安慰道:“也没什么,还有时间的,我们再想办法便是。”没听到他的回应,想了想,偏头过去,又椰擒一笑,“其实玛莲达也不错,好歹是一岛之主,你若是答应她,整座岛都是你的,这买卖不算亏本。”
雷牧歌手指在她鼻子上一勾”哼道:“你就是这样对我好的?成天算计着把我推给别人!”
秦惊羽耸了耸肩,无辜道:“我只是开玩笑啊,你可是我父皇母后钦点的驸马人选,我要是把你推给别人,大皇姐还不拿刀砍了我?!”
雷牧歌面沉如水,冷声道:“我早说过,我从来就没答应陛下的赐婚,你不必拿长公主来说事。
当下专心驾驭,不再说话。
秦惊羽干笑两声,手肘撞了下他,软声道:“这样就生气啦?”
雷牧歌没有理她,一时气氛沉闷,静寂无言,只余耳边呼呼风声。
越往南走,海风越大,吹得树枝草叶哗啦作响。
这个小气鬼!
秦惊羽碰了钉子,也闷着不说话,注意看两旁飞掠而过的景色。
雷牧歌双腿一夹,马蹄如飞,风驰电掣穿过密密树林,道路逐渐宽敞,也更加平整,一面靠着山崖,另一面却是起伏不断的海水。
秦惊羽身子歪斜,不由低叫:“太快了,慢点……”
雷牧歌恍若未闻,继续策马奔驰。
忽然一阵强风刮来,浪潮卷起,秦惊羽低叫一声,直觉伸手,却是晚了一步,头上的毡帽被风高高吹起,在空中打了个转,转眼落在海面上,一个浪头打来,渐渐飘远。
没了毡帽,束好的发髻被吹得凌乱不堪,秦惊羽人在马上,一手拾着食盒,一手要抓住马鞍维持平衡,再没第三只手去按住飞舞的发丝,只得叫道:“喂,停下来,帮我去捡帽子!”
雷牧歌朝海面一望,摇了摇头,总算开口道:“已经湿透了,捡上来也没用,戴着会头痛的。”
“你!”秦惊羽气得一拍马鞍,“你是故意的!”
“海风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雷牧歌哈哈大笑,又奔出一段路,猛然一拉缰绳,将马儿停了下来,自己先飞身而下,随后将她小心抱下来。
秦惊羽一旦落地站定,即是检查手中的食盒与马上的香蕉,见得大致无恙,这才扯起唇角,朝周围张望:“这是哪里?离岛主庭院还有多远?”
雷牧歌答道:“过了这片山地,再穿过一片树林,便是岛主庭院。”边说边是以指作梳,帮她把散乱的长发挽起,重新束上,弄好之后又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往她发髻上Сhā,俊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
“你给我戴什么?”
秦惊羽眼角余光掠过,一把夺过来,定睛一看,却是一根碧绿中泛着银白的发钗,样式十分简单,椭圆状的花纹在阳光下甚是耀目:“这是什么?”
“前几日在集市上买的,据说是鲍鱼贝的壳磨制而成。”雷牧歌从她手里取过去,帮她在发髻上固定好,轻笑道,“我当时就觉得你戴着会好看,果然是不错。”
秦惊羽扁了扁嘴,他一个大男人还想到去买这些饰物,实在有些怪怪的。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你又没这岛上的银钱,拿什么买的?”
雷牧歌笑答:“我用随身匕首换的。”
匕首?
出自大夏将军府的匕首,就换这么个小小的发钗?
秦惊羽忍不住撇嘴,叹道:“你会不会做生意,真是败家……”
雷牧歌低头仔细端详一阵,笑道:“我觉得挺划算的。”顿了下,又道,“我让你丢了毡帽,赔你根发钗,你就别生气了吧?”
秦惊羽转过身去,不想理他,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声,他似是奔出几步,复又回返,随着一声低笑,大手掌心摊开,凑到眼前:“再加上这个,一起算作赔礼!”
“这又是什么?”
“仙人掌的果子,很多岛民都吃这个,我也吃过几个,不会出问题的。”雷牧歌笑着将手中粉绿椭圆的果实列开表皮,露出艳红的果肉,喂到她嘴边,“尝尝味道如何?”
秦惊羽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有些酸甜,极有水分。
雷牧歌笑着看她,低头下来,眼神愈发专注:“怎样?”
“还行。”秦惊羽吐掉果籽,又咬一口,不经意瞥见他古怪的眼神,蹙眉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雷牧歌手指过来,在她唇上轻轻一点,指间尽是艳红,哈哈笑道:“这个汁水的颜色,要大半日才能消散!”
“好哇,你作弄我!
秦惊羽一声怒吼,朝他一拳捶去,临到胸前,却被他单手握住,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轻声喃道:“羽儿……”
秦惊羽挑眉:“叫我三殿下。”
雷牧歌根本不理,手指沿著她英挺深黑的眉眼,慢慢移到被炽热阳光晒裂变黑的粗糙肌肤,目光定格在那被果汁染红的唇瓣上,突然一扯,将她拉进怀中。
“雷牧歌,你……”
秦惊羽低呼一声,被他拥了个满怀,不由心头一惊,叫道:“你做什么,我可不当断袖!”
“我知道,我只是……抱抱你。”
雷牧歌手上力道加重,扣住她的纤腰,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手,嘴唇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气息温热,一字一顿--
“我等下就去和玛莲达答复,说我愿意跟她成亲。”
我愿意……跟她成亲……
我愿意……
愿意……
秦惊羽耳畔只回荡这一句,一路恍惚,都不知道是怎么与雷牧歌告别,怎么捧着食盒香蕉回到山上,只觉得心底压了一块巨石,沉闷难言。
抬头望见不远处的木屋,勉强打起精神,扬声唤道:“我回来了!”
未间已过,屋中一片安静。
秦惊羽心头微沉,几步奔过去,推开房门。
黑暗中,一人静静坐在地上,眼眸闪光,似笑非笑,不无酸涩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海岛风云 第三十六章 此心彼意
看到那静坐地上的落寞身影,再听到那一句低低的陈述,秦惊羽脑子里轰然一声,只觉得有一把刀戳进心窝,使劲搅动着,刺刺的,钝钝的。
这小子真是个人精,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心疼得要命!
“谁说我不回来了?”
秦惊羽瞪他一眼,本能忽视心底的异样,将手中物事往桌上一放,伸手就去拉他:“不回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还不被人给吃干抹净,欺负了去!”
燕儿往后一缩,低声道:“别,我身上脏……”
秦惊羽动作未停,手指触到他的肩,摸到一手粘黏湿濡,再想到他半躺在地上的情形,不由一惊:“你掉进了……茅厕?”奇怪,进门的时候不曾嗅得异味,此时再用力吸下鼻子,仍没闻到。
燕儿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池塘边上跌了一跤。”
秦惊羽咬唇,想到其中原由,面上难得有丝惭色:“都怪我……”
要不是自己晚归,燕儿也不至于千辛万苦,自行出门如厕,摔跤都是小事,要是不小心掉进池塘,这深山野林的,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那可如何是好!
看他这一身透湿,都不知在这地上躺了多久了!
燕儿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她:“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听到这话,秦惊羽心里更是歉疚,不迭在他身上摸索检查:“让我看看,跌到哪里没有?哎,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换下衣服,躺到被子里去?”
“我没受伤,只是险些滑进池塘,滚了一身泥,不想把被子弄脏,主子洗着麻烦……”
秦惊羽停手”气得敲他一记:“混账话!到底是人重要还是被子重要?!”
燕儿并不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主子的嘴怎么红红的?”
秦惊羽一怔:“什么?”
“是不是雷牧歌……他亲你?还是你亲他?”
秦惊羽愣了下,抚着嘴唇,想起之前雷牧歌喂自己吃的那只仙人掌果,总算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以为我见人就亲吗?看清楚,这是果子的汁水啦,你个醋坛子!”
燕儿凑近一点,仔细端详,确定那樱唇上只是红润,而非红肿,这才赧颜一笑:“对不起,我还以为……”
“瞧你,小样——”秦惊羽拍拍他的脸:“三少我其实是很专一的,下回不准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
秦惊羽满意点头,费力扶他起来,慢慢挪进内室,脱去湿衣,几下抹干推上榻去。之后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给他重新擦浴,直至他全身干爽,这才取出干净衣物帮助他换上。
他腰间的伤口泡了水,略有些红肿,倒也没有大碍,体温也还正常。
秦惊羽检查一阵,放下心来,道:“饿了吧?”
燕儿笑道:“还好,早上吃得多。”
秦惊羽显然不信,走去桌前道:“瞧瞧,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燕儿看着桌上的食盒与香蕉,满足一叹:“好丰盛,主子对我真好。”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对你好。等下,我去热一热——”秦惊羽扔下一句,端着已经冷却的食盒步出。
此时天色暗下,边际泛起缕缕淡红的霞光,云彩被镀上金边,层层叠叠,宛若色彩浓烈的油画,浑然天成,宁静致远。
湿润的海风吹打着屋外的枝叶,窗户紧闭,桌上一盏油灯清幽亮起。燕儿仅着单衣仰躺在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瞬不眨注视着那道进进出出不断忙碌的纤细身影。
“主子,坐下歇会吧。”
“我不累。”
秦惊羽趁着热饭的间隙,将地上沾染泥水的衣物收进盆里,一边收拾一边哀叹,自己自从进屋,就一刻也没停下来过。
可是怪得了谁?
自己似乎就心甘情愿给他当个老妈子……
饭菜端上桌,味道不复之前的鲜嫩,燕儿却吃得很香,将满满一罐蒸饭吃得个精光。
“还说不饿,你看看你这样子!”秦惊羽又好气又好笑,掰了只香蕉递过去,“诺,餐后水果。”
燕儿接过,边录边是抬眸一笑:“这香蕉,主子在哪里摘的?”
“不是我摘的,是雷牧歌摘的,原来岛屿北部有一大片蕉林,结着大串大串的香蕉,不论是谁,随便摘吃……”秦惊羽说得眉飞色舞,却见燕儿正在剥皮的动作慢慢顿住,不由怔道,“怎么,你不爱吃?”
香蕉在内陆可是稀罕物,大夏皇宫一年也难得见到几回,记得自己有次得太后赏赐了一只,回寝宫与他共享,他吃得很是开心的,这会怎么就不喜欢了?
燕儿摇头:“不是。”
秦惊羽笑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吃啊!”他只怕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香蕉,欢喜得晕了头了吧。
燕儿没说话,垂眸看着手里录开的香蕉,轻轻咬了一口。“好吃吗?”
“嗯。”
听他低应一声,秦惊羽也掰了只吃起来,边吃边道:“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岛上的集市转转,我今天还看见蟒蛇盗吃婴儿,幸好有雷牧歌在,一路追那青蟒,将那婴儿救回来了……”
燕儿淡淡道:“我一样行的。”
“我知道你行,但你这不是在养伤吗,跟人比什么呢。”秦惊羽没好气道,背转身去收拾饭桌,髻上的发钗在灯光中微微一闪。
燕儿眼神一凛,黑眸中幽光微闪,低道:“主子发式乱了,我给你梳一梳可好?”
秦惊羽摸了下头发,确实有发丝垂下来了,雷牧歌梳头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于是取了把木梳坐去榻边,任他解开发髻,轻柔梳理。
燕儿一边梳头,一边随意问道:“这钗子,之前都没见过,是主子在集市上买的?”
秦惊羽信口道:“不是,是雷牧歌送我的。”
燕儿扁嘴:“这都拿得出手?”在手里捏了半晌,总算忍住捏碎的冲动,Сhā在她梳好的发髻上,“真丑。”
“礼轻情意重,你懂不懂!再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送首饰呢,具有纪念意义。对了——”秦惊羽回头瞟他一眼,哼道,“你不是暗恋我么,怎么就没想过送我点什么呢。”
“我早送过了。”
秦惊羽疑惑看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燕儿躺回榻上,轻笑道:“主子以后就知道了。”
“敢跟我卖关子,看我怎么收拾你!”秦惊羽十指张开,作势扑上去,按住他的肩头,居高临下,不可一世,“老实交代,你送过我什么?”
见他默然不答,手指摸去他的腋下,连戳几下,嗔怒道:“你说不说?
!说不说?!”
燕儿双手护在胸前,左右躲闪,忍笑不住:“主子饶命,我说,我说!”
秦惊羽收回手来:“说吧,是什么?”
“是……”燕儿手臂环过来,扶住她的纤腰,将她的手牵引贴上自己胸口,眸光温柔得像是一汪泉水,轻声喃道,“是我。我把我自己送给主子,主子……要不要?”
秦惊羽微微张嘴,心底一股暖意涌上来,紧盯着他润泽柔和的薄唇,只觉得自己的唇瓣越来越热,越来越软,不由自主俯身下去,对上那幽黑深邃的狭眸,吻住他的唇:“我要……”
他眼眸微闭,闪耀着梦幻般迷离的颜色,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诱人犯罪的气息,薄唇却是触感温润,带着微微的清凉,不时溢出丝丝魅惑的低吟轻叹,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探索更多。
秦惊羽吻着吻着,正沉醉其中,忽觉他手臂一紧,唇上力道陡然加重,竟是楼着自己反吻回来。
那是属于男人的力量,男人的吻。
温柔中带着一丝坚定,一丝霸道,一丝独占,长舌探入她的檀口,急促而热烈地寻找她的,追逐撩拨,纠缠不休。
被动变为主动,承受变为给予,温柔浅尝变为激|情掠夺……
他仿若变了个人似的,不该是他,又偏偏就是他,这种感觉,好奇怪,却又说不出的喜欢
这样的人,还是那个温润无害的燕儿吗?
秦惊羽蹙起眉头,思绪有些混沌,直到感觉到他全身炽热而紧绷,阳刚如铁,才心有所悟,喘息着轻轻推开他:“好了。”
“主子……”
燕儿嗓音沙哑,面色微红,薄唇柔润如晶玉,还泛着些许莹光,眼眸漂亮得像是天边的星辰,清澈且无辜:“主子不喜欢吗?”
“我喜欢的,很喜欢。”秦惊羽定了定神,把头靠在他肩上,手指抚上他完美的薄唇,陈述事实,“你方才逾越了。”
“我对主子……情不自禁。”
秦惊羽低声笑道:“你伤还没好呢,来日方长,着急什么!”
燕儿眨了眨眼,咀嚼着她话中之意,怔道:“主子,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秦惊羽耸了耸肩,忽然想起一事,挑眉道,“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可以不叫我主子的。”
燕儿眼眸一亮,轻笑:“那叫什么?”
“叫……”秦惊羽偏着头想,没想出合适的称呼,只得问他,“你喜欢叫我什么?”
燕儿笑了笑,咬唇道:“我说出来主子会不高兴。”
“没事,你说。”
“三儿。”
“三……三儿?”秦惊羽瞪大了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肉麻的称呼?亏他想得出!
燕儿忍住笑,垂下眼睫:“我就知道主子会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只是,这个叫法太怪了些——”秦惊羽无奈道,“算了,还是老规矩,在宫里就叫殿下,出了宫就叫主子,别的容后再议。”
燕儿点头道:“是,主子。”
秦惊羽想想又道:“那我又该怎么唤你呢?秀儿,朝儿,还是……”
燕儿眸光微闪,低低道:“我喜欢主子叫我燕儿。”
秦惊羽捏下他的鼻尖,笑道:“叫燕儿,不是显得生分了?”
燕儿眼波流转,悠然一笑:“我就喜欢这个。”
“呆鸟!”
秦惊羽笑骂一句,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一吻,然后搂着他的脖子,懒懒靠在他胸前,软软叙话,将自己这大半日的经历简单告知。
待说到雷牧歌最后那句承诺,不由心生烦闷,怔怔不言。
“主子不必觉得内疚,雷牧歌答应婚事,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他绝对不会真的娶玛莲达的。”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对不住他。”按照玛莲达的意思,成亲次日,才会将七彩水仙给大皇兄带回大夏,而雷牧歌则是作为王夫随她留在岛上,终生不得离开。
一念及此,秦惊羽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气:“我再是自私,也不想用他的终生幸福来换取母妃的平安。婚姻不是交易,一定是要建立在两情相悦两厢情愿的基础上,否则最终只能是个悲剧。”
燕儿轻笑一声,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主子说这些,是不想他娶玛莲达,还是不想他娶除主子之外的别人呢?”
“你!”秦惊羽气得在他脸颊狠掐一把,“又来了!你就知道跟他较劲,我问你,若换作是你,你会愿意为我娶玛莲达?”
燕儿摇了摇头,复又点头:“我不愿,但是如若主子需要,我会娶。”
秦惊羽哦了一声,并不接话,又听得他轻声问道:“主子愿意我娶别人吗?”
语毕,屋里一阵沉默。
见她默然不答,燕儿眼神微黯,续道:“主子愿意我跟别人拜天地,进洞房吗?从此结为夫妻,生儿育女……”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晌,秦惊羽才仰起头,斜睨他一眼,冷然道:“你若是想成为真正的太监,不妨一试。”
燕儿眨眼道:“主子……会来大闹喜堂?”
“会。”秦惊羽咬牙,恨声道,“还会将奸夫淫妇杀个片甲不留。”
“奸夫淫妇?”
“没错,奸夫淫妇,乱棒打死,最后浸猪笼沉到海底,永世不得翻身。”
燕儿心满意足,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紧了下,顺道在她鬓边印下一个吻。
“我以我的生命保证,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最近几章亲热戏比较多,觉得腻歪了就提哈,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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