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崇武国与天机国接壤处有一小镇,名唤卞奇镇。ww作为两国交界之地,卞奇镇每日的人流量异常的多,且商品流通量大,为商贾聚集之所。商贩往来,修士汇聚,导致卞奇镇常年喧闹,集市繁华。
这一天,热闹的卞奇镇来了五位生面孔的修士。
一袭紫袍的男修风骚地摇着一把折扇,那双天机国皇族标志性的紫眸泛着流转的光华。他浅笑着对本镇上最大的客栈的老板道:“店家,你这里可是卞奇镇最大的客栈了,若连你这里都没有房间,小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如,咱们打个商量?”
那店家苦着一张脸:“客官说笑了,若是小店真有房间,小的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实在是小店人员已满,腾不出客房了啊!”
那紫袍修士还待再说,却被身边的灰衣女修扯住了袖子:“既然这间客栈没了客房,我们换一家就是。店家,不知道这镇上,还有哪家客栈此刻尚有客房?”
见灰衣女修这般通情达理,那店家的脸色好了一些。他略为沉吟,便道:“这些天小镇上往来的修士太多,许多家的客栈想来都已经客满。不过……这镇上,倒是还有一家,想是还有客房。”
灰衣女修与紫衣男修对视一眼:“哪家?”
“城西,云贵客栈。”
从人来客栈出来之后,祁连禹的脸上还是有一丝玩味。他斜睨了一眼一旁若有所思的白晨曦:“你不会真相信那家客栈已经客满了吧?”
白晨曦嗤笑一声:“当然不会相信。如果这世间的店家都如这家掌柜的这般做生意,岂不是要赔死?”
一直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的苏媚儿闻言也笑了:“说起来也奇怪,我还从没见过哪个店家把自家的生意往别家推的。你们说,那店家推荐的云贵客栈,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云贵,云鬼?”祁连禹轻笑一声,“管他是人是鬼,我们且去闯一闯,探个究竟。”
说着,他便轻摇着折扇,笑笑吟吟的拉了华香,往城西而去。
苏媚儿与张程昱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白晨曦落在后面,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客栈,瞧见那门后露出的一截黑色的衣角,唇角绽放出一个幽深的笑意。
云贵客栈,那可是魔门少主的大本营啊。
才刚入小镇,居然就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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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很快就到了城西,云贵客栈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冷冷清清,和卞奇镇整体的喧闹气氛完全不同。
祁连禹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坐在柜台上的老头,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嘿,店家,来五间上等客房。”
垂着头在剔牙的老头闻言抬起头,枯黄的一张老脸,半张都浸在了黑色里,如同烈火炙烤后的焦土,狰狞而恐怖。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藏污纳垢的黄牙,笑得瘆人:“住店啊?住店好啊。”
声音如同从幽冥地狱中发出一般,带着股幽冷的气息,让站在祁连禹身旁的华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攥着祁连禹衣袖的手紧了紧。
老头蹒跚着站起来,一歪一晃地走到一间闭合的门旁,轻轻地叩响。
一行五人互相对视一眼,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深意,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屏气凝神地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他们都知道这次怕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但是既然来都已经来了,管他作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底是年轻气盛的修士,对于冒险,有着本能的冲动。
紧闭的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门内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如同雀鸟一般,却带着一股难听的沙哑,就好像用指甲摩擦着地面,听着心中都泛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老头脸上却是出现了悟地表情,他恭敬地弯腰行礼,口中也紧接着发出一串奇奇怪怪的叫声,然后他直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的五人,脸上带着笑意:“你们随我来吧。”
老头摇摇晃晃地在前头带路,祁连禹背对着他抬起了手,在脖颈间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白晨曦摇摇头。
苏媚儿伸手扯住华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她的声音便凝成一线,传进了另外四个人的耳中:“他们应当不是想要杀我们,我们先静观其变。今日,我们五人最好呆在一起,不要分开睡。”
另外四人一听,都沉默地点头。
祁连禹将自己的衣袖默默地塞到华香的手里,被她紧紧地握住,在场的五个人当众,她的法力是最低的,祁连禹最担心的也是她。
很快,五个人就分配到了各自的房间中。却都只是静坐了片刻,就都出了门,摸到了华香的房中。
白晨曦到的时候,苏媚儿和张程昱已经到了。苏媚儿两眼放光地盯着地上那黑黝黝的丹鼎,脸上的表情热切地快要将那鼎炉融化。
祁连禹懒懒地躺在地上,手指间的火苗随着华香的吩咐不断变大变小,控制着火候。
白晨曦见状只想笑:“不是我说,你们俩真可以考虑开个饭馆,看你们俩这配合的,多默契。”
丹鼎国国师的家传丹鼎用来煮饭,结丹修士的结丹真火用来生火……
想想就很有喜感。
张程昱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华香姑娘的手艺真不错,这些天我都要被她喂刁了。”
“不仅是味道好,药效也不错。”华香抬眼看着张程昱,脸上的表情柔和的不可思议,“师兄身上的暗伤都被这药膳温养着好了七七|八八,想来再过一个月,就该大好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小香儿是谁!”祁连禹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手中的真火伺候的愈发的卖力。
华香听着别人夸奖自己,脸快要埋到地上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们不嫌弃就好。我这人也没什么优点,就只会做饭了。”
“做饭好,做饭好,华香姑娘你这一个优点,就抵得上别人无数个优点啊!”
白晨曦笑着看他们几个人和乐融融地动手煮饭,心中的担忧消散了些许。
华香这人在炼丹之道上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但是她对煮药膳一道却是精通的很。
这个世界上的丹药,大多都是治疗外伤的,很少有治疗神魂所受的创伤。可华香做的饭,有温养滋补神魂的效果,这对于神魂上有暗伤的修士来说,完全就是一块无与伦比的瑰宝。
望了望天色,白晨曦叹了一口气。
魔门少主,快出现了。
37破阵
( 五个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满足了口腹之欲后心思便活络了起来。他们这一次前往天机国,一是出门历练,二则是为了参加明年的阵道大赛。
天机国是阵道大国,除却天算师神奇的预言,阵法上的卓绝亦是其他国家无法比拟。来这里走一遭,若是有幸遇上什么高人指点,那也是极好的。不过他们虽然早就明白此一路会遇上麻烦,却是没有想到这麻烦来的这般快。
“这客栈被人设下了极为厉害的阵法,许人进来,不许出去。”打探一周之后,便悄无声息潜进来的张程昱面无表情道。
“这是当然,不然我不早就跑了?”祁连禹嗤笑一声。“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把今晚扛过去才是。这些邪魔外道最爱晚上犯事,到了白天危险就小了许多。”
“今晚暂且就这样安排,我与小香儿一个房间,媚儿与张公子一道,至于白姑娘么……你怀中的那黑蛇想是能护你周全的。”祁连禹晃着一把折扇,狐狸眼上挑着,指尖在黑蛇尖细的脑袋上弹了一把。
黑蛇呲呲地吐着信子,尖利的牙齿刺破了祁连禹的指尖,换来他一声尖叫。
白晨曦抱着黑蛇站起身,扔了一瓶丹药在祁连禹的身上,嫌弃道:“省着点用,小黑的蛇毒也是会变异的。”
说完也不管祁连禹的大喊大叫,便抱着黑蛇出了门,回了转角自己的房间。
临进门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伸出手,在门框上轻抚了一把,才理了理鬓角的发,踏进了房门。
屋内还是她走时那般模样,东西都摆在原位,没有被人动过。白晨曦快步走到床榻前,捻起榻上的一缕发丝,心中冷笑。
临走时她留了一缕发丝在包袱上,这才出去多久,发丝竟然就自己转移到榻上了?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魔门少主用这般手段来抢夺。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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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幕降临,喧闹的卞奇镇褪去了白日时的喧嚣繁华,变得死一般沉寂。
白晨曦闭着眼躺在榻上安眠,怀中的黑蛇也盘成一团,呼吸浅浅。
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盈盈洒下,照亮路上匆匆的行人。一道道黑影无声出现在云贵客栈,手中举着的刀叉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散发出夺命的讯号。
手指上无形的线被轻轻扯动,榻上的白晨曦霍然睁开眼。
一道黑色剪影从门前急闪而逝。
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小曦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黑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它缠上白晨曦的肩膀,小小的豆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蓝光。
“放心,门上我抹了丹毒,拖他们一时半会没问题。”白晨曦拿了床头的包裹,“我们先破阵试试。”
白晨曦盘腿坐在榻上,黑蛇配合着吐出一团嫣红的火苗,催动了袖中的玉剑。应和着使出了驭剑控火之术第一重。
雪白的玉剑呈蚕蛹状将白晨曦紧紧包裹在中央,被漂浮的火苗托举着往窗外疾奔。
白晨曦手中不断捏着法决,口中念念有词,集中了全部的神识扫寻着弥天阵法中的破绽。魔门中的阵法一向诡谲多变,阴险之极,但是这样阴邪的阵法却也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魔门中的人布阵,往往会用法力高强的魔修为阵眼,多重幻境加持,让身处阵中之人无法分辨虚实,从而落入无边的梦中梦。可是一旦作为阵眼的魔修出了问题,整个阵就会从正中破开,撕下一个巨大的切口。
魔修强则强矣,但是人数素来稀少。作为阵眼的魔修往往作为战斗的主力参与战斗。也就是说,一旦魔修开始行动,分散精力,所布阵法的效力必然大大减弱。
白晨曦等的,就是这一刻!
滔天的火光在这间小小的客房中迸射而出,却因为周围的阵法而被阻挡,无法蔓延。白晨曦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因为玉剑与阵法的剧烈撞击,她的心神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已经被她收入脑域中的天魔宝典,与白皮书交相呼应,保护着她的识海,维持着她的心神。
终于,房间的窗户缝隙中透过一层耀眼的绿光——
阵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就是这里!
白晨曦一鼓作气,周身的玉剑砰然变大,以更加迅猛的速度狠狠地撞上那一道裂缝,只听一道惨声尖叫,白晨曦冲出了客栈。
巨大的灵力消耗让白晨曦的身体变得疲软,她强撑着控制自己下落,却在落地的一瞬间,被一道强有力的手臂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你是谁?”
手中的玉剑抵上对方的咽喉,白晨曦冷声道。
那人看她一眼,隐在白雾中的一张脸,嗜血般的红色眼眸,蓦地让人心中一悸。
见那人不理会自己,白晨曦手中的玉剑又近了一寸。她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能够在此时出现在客栈外,还带着满身魔气的男人,绝非良善。
怀中的黑蛇在来人靠近的一瞬间,委顿了身子,软塌塌地靠在白晨曦的怀中,小豆眼暗淡无光,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损耗了它的灵力,明明刚刚冲阵的时候,它什么都没有做。
对于自己脖颈间的短小玉剑,黑衣人似乎浑不在意。他冷冷淡淡地望着前方,血色红眸深邃暗沉。
直到某一刻,他的眸光突然亮了起来。揽着白晨曦的手紧了紧,他转过脸看向白晨曦,一双眼睛里竟是盈满了笑意。
白晨曦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意晃花了眼,待到回神时便听到前方一道幽魂般的声音远远传来:“魔门弟子奉命追杀魔门要犯,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好嘛,自己竟然成了魔门要犯,你这么信口雌黄跟我商量了吗?白晨曦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若是不放呢?”揽着白晨曦的黑衣人低笑着开口。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听着那声音,白晨曦身子一抖,换来男人一记揶揄的眼神。
“找死!”来人暴呵一声。
利刃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雪白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黑衣人不屑地勾起唇角。白晨曦只觉身边微风一动,黑色的衣角一闪,鬼魅一般的身影顷刻间便窜了出去,却在眨眼之后,又稳稳当当地停在她手边。
还是那样一双手,还是放在自己腰间同样的位置,白晨曦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完全变了。
因为倒下的时间太过相近,三四道黑影闷声倒地的声音竟然重叠成了一片,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的清楚。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的恐怖。
“不愧是元婴后期……”白晨曦呐呐。
揽着她的手臂一顿,黑衣人低下头,一本正经:“错,是化神期。”
38血原欲海
( 第三十八章魔门窟
“柳青岩……你就是个变态……”
再次悲愤地看了头顶上的人一眼,白晨曦恨声道。
柳青岩揽着她往前走,步步从容:“如果这是夸奖的话,我接受。”
“……变态!”
先前围堵他们的五人被柳青岩一招秒了四个,之前喊话的那人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一片猩红,恶狠狠地瞪着柳青岩,似乎想将他撕碎。
柳青岩目不斜视地朝前走,途径那人身边的时候,淡淡道:“回去告诉你家少主,我柳青岩的徒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扣屎盆子的。”
白晨曦满怀同情地看了眼那早已扭曲了一张脸的魔门修士。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杀人的感觉不好受吧?更何况那人原本就可以杀了你,却又不杀你,你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杀你……那种恐惧感,比生生杀了你更叫人难受。
同情过后,白晨曦的心态瞬间就平衡了。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世间还有千千万的可怜修士,和自己一样受过这个变态的荼毒。
这么一想,白晨曦觉得自己很圆满。至少,这个大变态现在对自己也不错,还知道来救自己。
不过这个让她觉得有些高兴的认知,在她看到柳青岩带她来的地方之后,彻底消失了……
鲜血染就的洞茓,森森白骨堆积,蜿蜒成路。
白晨曦站在白骨堆中,寒着一张脸,阴测测地盯着柳青岩,咬牙切齿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柳青岩早已褪下脸上的那层白雾面具,露出清俊绝伦的一张脸,浸过了血色的红眸妖艳异常。
他撑着石壁站着,手指在石壁上轻轻刮蹭着:“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白晨曦扫了一眼满地的尸骸,看着那地上幽幽散发出的鬼火,心头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我也不想知道!”
“血原欲海,万千妖魔的殉葬之海,天地欲念聚集之地。”柳青岩摩挲着石壁,像是看着自己的情人,“你说,这里是不是个宝地?”
白皮书早已经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就翻出了资料,白晨曦当然知道这里是哪里,只是她心里极度的不喜欢这里,便使了性子。不过看柳青岩这副模样,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待下去,白晨曦气闷过后也不得不妥协。
她塌了肩膀,萎靡道:“万年前说不定还算个宝贝,可现在都被血污成了这个模样,早就算不上什么宝地了。”
柳青岩停下手,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哦?这话怎么说?”
“一万年前,这个地方还不叫血原欲海,而是叫魔尊殿。本是魔修的聚集地,灵气充盈,妖魔肆虐。不过后来正派修士与魔族一战,魔族元气大伤,自此便隐世不出,魔尊殿也便成了废弃之地。正派修士占领之后,却因为此地魔气太过旺盛,导致许多的正道修士被魔气侵染,坐地成魔,便将此地废弃,成了无人之境。这万年过去了,昔日的魔尊殿成了抛尸灭脏的好去处,被尸骨所污,成了如今的血原欲海。”
白晨曦怏怏地说完,换来柳青岩“啪啪啪”一阵掌声。
白晨曦用看深井冰的眼神看着哈哈大笑的柳青岩,莫名其妙道:“我讲个故事你都能笑成这样……你到底带我来这个废地有什么事儿啊?”
柳青岩止住了笑声,眉眼间恢复了邪肆,他轻叩着石壁:“闭关。”
“什么?”
“在此地闭关,十五日之后,你随我一同出关。”
白晨曦傻了眼。十五日根本就不能闭出个什么来啊。更何况,苏媚儿他们还等着呢!
看出了白晨曦眼中的不乐意,柳青岩云淡风轻地挥了挥衣袖,盘膝坐在骨海中,闭上眼:“驭剑控火术第二重,幽冥剑影。”
蓝荧荧的鬼火从白骨上星星点点的飘出,盘旋在柳青岩的四周,清越的剑鸣从四面八方传来,白光过处,黑影匆匆。
只闻剑声,不见剑形。
幽冥剑影!
白晨曦热切地看着柳青岩,那眼神就像见着鸡的黄鼠狼。要多馋有多馋,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十五日,如何?”
“不,师尊,要不一个月吧,反正不差那几天。”
“也好。”
于是,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状态下,师徒俩的意见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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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日后,魔尊殿前。
夕阳如血,残晖落日,一袭青衣的年轻修士负手而立,披散在肩的墨色长发迎风舞动,撩了几缕在面颊上,清隽的面容上血色红眸妖冶非常。
残阳将他颀长的身影拉长,投下一抹暗影,高大的身形似乎与身后的枯骨融为一体。
在他身侧,一身红衣的女子单膝跪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后,白晨曦才抬起眸子:“徒儿拜别师尊,师尊保重。”
柳青岩眯缝着眼,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含着一抹沧桑与怀念,并不做声。
他怀中的黑蛇探了探头,望向白晨曦:“小曦子,你要记住,五月初八请务必回到此处。”
白晨曦疑惑地抬眸:“为什么?”
柳青岩斜睨了一眼肩膀上的黑蛇,黑蛇缩了缩身子,却还是坚持说道:“五月初八,是小青青的劫难之日。若是你还念着你们的师徒情分,你一定,一定要来!”
它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白晨曦心中蓦地一凛,郑重点头:“好,五月初八我一定会来。”
见她点头,黑蛇重新缩回柳青岩的怀中,恢复了之前怏怏的模样。
柳青岩轻抚了它尖细的蛇头,目送着那抹血红身影渐行渐远,淡淡收回了视线——
“你太大胆了。”
黑蛇软趴趴地窝在他怀中,闻言吐了吐舌头:“你才是我的主子。更何况,你心中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不是吗?”
柳青岩敛了目光,轻撩了下摆,转身缓缓往回走。夕阳的暖晕撒下来,在他身上投射出暖黄的光晕。血海之外猛烈而来的罡风吹过,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寻了一处枯骨堆积之处,他盘膝坐下,掌中蓦地出现一颗火红莹润的珠子,他静静地望了半晌,才将它含入口中,半阖上了眼眸。
黑蛇在他怀中安静地看着,也不做声。只是那双幽黑的豆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在血原欲海中,时间仿佛是静止的,除了洞口呼啸而过的罡风和铁嘴鹰凄厉的嘶鸣,便再也听不到别的响声。
突然,柳青岩睁开眼,从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那火红的珠子随着鲜血激射而出,滚落在骨海中,血红之色越发明艳。
黑蛇缠住了柳青岩的肩膀,声音尖利刺耳:“魔尊大人,你不能再继续伤害自己!没有白晨曦,你根本无法融合血灵珠!”
柳青岩 ...
(拭去唇边的血渍,探出舌尖舔了舔,一撩唇角,竟低低笑了起来。
低沉磁性的笑声充斥在血海之中,森然诡异。惊得停在外壁的铁嘴鹰纷纷振翅而起,四散逃去。
“别再犹豫了,明明有好的解决之法,白晨曦也愿意牺牲,你还在犹豫什么?”
伸手捡起血灵珠收入怀中,柳青岩站起了身:“那便按你说的办吧。五月初八,在此处神魂融合。”
“我这就下去准备。”
黑蛇跐溜一声蹿到地上,身形突然拔高,随着一团红色光晕散开,一身玄黑的少年站起了身。
因为刚刚进阶成功,他的身形尚未凝实,半透明的身形站在森然白骨中格外的单薄。他恭敬地俯身行礼,再抬起头时面容满是坚毅。
它至今仍记得一万年前站在魔尊殿上面见魔尊时的情景——
“你是蛇?”他目光淡淡。
“我是魔。”他神情倨傲。
“很好。为魔者,灭情绝爱。你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好。”
那一天,他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爱侣,永堕魔道,成了魔尊手下的第一悍将。
如今,命运让万年前的情景重新上演。为了魔族的崛起,牺牲一个女人,实在是微不足道。
39魔门
( 天已破晓,晨光熹微。卞奇镇却已经热闹了起来。
城镇上早已经有商贩爬起来贩卖,街道上随处可见零星的行人。
白晨曦提着一柄玉剑在街上行走,剑尖摩擦着地面,间或迸射出一簇明亮的火花。剑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暗红的血迹衬着莹白的玉剑,分外狰狞。
来往的修士见状纷纷侧目。那红衣如火的女修看着瘦瘦弱弱,姣好的面容上却是染了血,模糊了她一半的侧脸。那身薄纱般剔透的红衣上也有大片黑色的印记,想来也是浸了血所致。
卞奇镇上男修女修皆有,但是修真界的女修素来比男修要弱,高修为的女修更是寥寥无几,许多低修为的女修要么是嫁了高修为的男修做妻妾,要么就是被人掳了去当鼎炉。所以,卞奇镇上的女修素来很少见。
现在,一个浑身浴血满面煞气的筑基中期女修,居然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卞奇镇,说起来也算是奇闻一件。
白晨曦没有理会身边那些打量的目光,拖着手中的玉剑便往云贵客栈的方向赶去。
上次她是被柳青岩带着离开的,柳青岩的移形换位之术她压根不会,所以这次往回赶的路上几次都遇上了妖兽。她废了几天时间跟妖兽拼杀,沿途询问才重新回到了这里。
那些沿途上的妖兽虽然麻烦,不过她却也在搏杀中快速提高了自己的实战技巧,前一个月所学的驭剑控火术第二重也得到了一番巩固,能力快速提升。
如今她虽然疲惫,但是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一双浅褐色的眸子亮得慑人。手中的玉剑她已经忘了将它缩小了,手中握着剑的感觉会让她全身充满了斗志,仿佛还在战斗。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柳青岩曾经告诉过她的一种修行之术——战魂。
战场上,为将为帅之人的战魂。
仙魔战场么?白晨曦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蹙了蹙眉。凡间的事情一了,仙魔大战怕是就要开启了吧?
如今的云贵客栈已绝非一个月前所比。被暴力轰开的木门散的七零八落。焦黑的门框堪堪悬挂在一个支起的废墟上,随风吱嘎作响。
白晨曦站在那个被雷球轰开的巨大的土坑面前,眸色沉了沉。
雷球——苏媚儿一定是用了自己给的聚雷石。ww可若只是聚雷石之力,怎么可能轰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当初自己将阵法冲出了一道缝隙,他们再冲出来就容易了许多。但是那么多的魔修毕竟不是吃素了,这里想必是经过了一场恶战了。
只是,不知道媚儿他们是否安全撤离了……
白晨曦皱着眉头,心中思绪翻飞。突然她的识海一动,迅速转身一个横踢,将一个黑影狠狠踢下了那焦黑的大坑中。
却不想那黑影在落进大坑之后,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踪影。
白晨曦警觉地盯着那个巨大的深坑,脚下却是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神识如同丝网一般迅速蔓延,将周围的动静都纳入自己的神识范围中,密切关注起了附近的异状。
如今随着她修为的提升,她的神魂之力也发的强大,神识遍布的范围也越加的广泛。只是……
回身一脚踩在自己的影子上,白晨曦手曲成爪,往上一拽,一缕黑色的雾气蓦地被她拽了起来。
“影子?”白晨曦挑眉,当下不再顾及,袖中玉剑闪电般冲出,j□j了黑影之中。
只听一声惨叫声传来,白晨曦手中紧紧捏住的黑雾迅速消散,随风,入土。不过片刻便在地上留下一道黑色的人形,焦黑了一片土地。
没有想到此处竟然还有影子把守。
白晨曦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来此之前学了驭剑控火术的第二重,幽冥剑影克的就是幽冥暗影这样的邪物!
不过倒是没有想到,魔门少主竟是连影子都能派出来……媚儿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白晨曦心中着急的不行,闭上眼便细细感受周围的一切。在探知到西南方向雷光滚滚,电闪雷鸣之后,便轻捏了口诀,踏上了玉剑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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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气冲天的魔门殿。
火光映照着天际,雷云中流窜着丝丝电光炸响了半边天,紫色雷光宛若手臂般粗细,兜头打在了被捆仙索缚住的黑衣人身上,炸的那人皮开肉绽。
“妖姬!你个婊`子养的!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臭娘们一个!凭什么唧唧歪歪对老子指手画脚!有种你就劈死老子,灭了我炎族上下。只要我炎族尚有一人在,都叫你不得安宁!”
被捆仙索所缚,纵使是大罗金仙也是逃脱不得,更别提是一个修为只有结丹期的魔族修士了。那修士每说一句,那捆仙索便束紧一分,纵然他一介魔修皮糙肉厚,也还是被勒红了皮肉。
天上的雷光还在不断地劈下,天罡雷克世间妖邪,即使只有手腕粗细,都能让那修士体会到炼狱的痛苦。
那人从行刑伊始便骂骂咧咧,到了现在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口中的骂声也渐渐歇了下去。
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美人儿瑟缩着身子躲在一边,她身侧紫衣恣意的男人轻挑了眉眼,手执白玉杯,不紧不慢地轻啜着,仿佛对堂下人的叫骂丝毫不放在心上。
白衣美人儿往他怀里靠了靠,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的异样,紫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白玉酒盏,大手一伸,揽紧了怀中的娇躯——
“爱姬,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吓着你了?”
怀中的人儿羽睫已经濡湿,怯怯地颤抖着,雪白的贝齿轻咬着娇嫩的唇瓣,浸了水光的眸子盈盈望着他,直叫他的心肝都是一颤。
焚冥度放柔了目光,手指轻轻拭去怀中人儿脸上的泪痕,温声问道:“瞧把你害怕的,都哭成泪人儿了。快别哭了,本尊的心都快被你哭化了。”
柔柔软软的小手攥紧了焚冥度紫色的下摆,一双秋水眸盈盈望着他,白衣美人儿软糯道:“殿下,那人的样子好可怕……他一直、一直在瞪雪儿,雪儿好怕|……”
一边说着,她一边缩着身子,扑进了焚冥度的怀中。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攀附在焚冥度厚实的胸膛上,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娇嫩可爱。
焚冥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他放低了声音安抚道:“爱姬乖,不要怕。你不是说他瞪你吓人么,那本尊便不让他再瞪你了!”
伊雪儿怯怯地抬起一双水润的眸子,面上含着惊喜,却仍旧带着一抹忧虑。颤声问:“真的吗?殿下真的能让他不再瞪雪儿吗?”
“当然。”焚冥度含笑应道,待抬起脸时黑眸中已然盈满了杀气。
身边的侍者被这逼人的杀气一惊,焚冥府已经开了口:“来人呀,把炎兴的眼睛给朕挖了!”
“这……”侍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
(。“少主三思。炎兴是炎族内定的下任继承人,若是此时挖了他双目,恐怕……”
焚冥度一忖,正要说话,怀中的人儿却是娇声开口:“殿下,他说得对,你不要为了我与族人为敌……雪儿会愧疚的,雪儿、雪儿不过是一介女子,受些委屈也没什么……殿下、殿下千万别做傻事啊!”
焚冥度眼神一厉,看向雷光之中的炎兴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我若是不杀了他,才真是做傻事!”
侍者还欲再劝,焚冥度却是大掌一挥,暗含吞噬之力的红光将被捆仙索束缚的炎兴一把抓到自己面前,五指成爪,死死地抓向他的天灵盖——
红光迸射而出之际,炎兴软软倒地。
直到死,他那双眼睛仍旧是死死瞪着,那方向那角度直直对着焚冥度怀中的伊雪儿。
伊雪儿细细叫了一声,惨白着一张小脸深深埋进了焚冥度的怀中。只是,那双盈盈秋水眸中,褪去了所有的害羞怯弱,变成了一抹报复的快感。
轻挑了一边的唇角,伊雪儿无声轻笑——
所有得罪她的人,都要死。
“殿下,炎族那边……”侍者闭上眼,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只好征询着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焚冥度取了丝帕细细擦了擦手,才淡淡道:“前几天不是去抓了几个小家伙么,都推到他们身上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去吧。”焚冥度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低下头又开始安慰怀中受了惊吓的美人儿。
侍者看了少主怀中的白衣美人儿一眼,无奈地退下。
自家少主到底是怎么了?自从这个名叫伊雪儿的娇弱姑娘被少主救下之后,便把少主迷得团团转。少主为了她去围剿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们也就算了,可今日竟然还为了她杀了炎族的下一代继承人……
少主这是糊涂啊!
只希望炎族的人都傻了,才会相信炎兴被那群小辈给暗害了……
唉……侍卫叹了一口气,往魔门深处走去。
40魔气
( 自从千万年前正道修士与魔族大战一场,伤了魔族的元气之后,魔族便从魔尊殿迁徙而出,从此隐遁,鲜有人能发现魔族余党所处。ww而魔族也借由此机,韬光养晦,以待崛起。
魔门传到现如今已经转移了数千个住处,如今的卞奇镇不过是他们前些时日才寻得的落脚之处,待到此间的事情一了,魔门便会再次大举搬迁,前往丹鼎国的落霞村。
侍卫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魔门深处走去。他的四周,随处可见扎寨的魔营,路过的魔修在发现他之后,也不过是点头致意,便垂头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魔族向来是以强者为尊,虽然他是魔门少主的近侍,可实力并非卓绝,这些魔当然不会给他太多的脸面。甚至,敢当面羞辱他的魔修都比比皆是。
而他即将拜访的炎家家主,正好就是其中一个。
踏进那座鬼气森森的魔营,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可见到炎勋盛怒的面孔,他到底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恐惧——纵使同是魔族,对面的人也不会留丝毫的情面,自己有可能就要在此神魂俱灭了。
砰!
巨大的紫檀木桌被暴力从正中轰开,炎家现任的家主身上的魔气徒然暴涨,将近身的死物全部焚烧殆尽,白色的齑粉纷纷而下,落了满地。
“此事也是无奈,还望大人节哀。”侍卫躬身道,满面真挚。
“你不必再说!”炎勋一把捏碎手中的佛珠,暴戾的气息一下将侍卫撞开几米远,“施南派的黄毛小儿——老夫与你们不死不休!”
“大人……”
侍卫还想再说,炎勋却是衣摆一甩,一阵冲天的罡风拔地而起,将委顿倒在地上的他一把掀飞,直直冲出了魔营。
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炎勋无比狂躁的声音从内间传了出来——
“滚回你的主子身边,老夫没心情听你磨叽!”
天已经黑了,弯弯的银月从那挖好的圆圆洞口照射进来,投射了一地白光。在魔门是感觉不到阳光与炙热的,这里到处都很冰冷,晚间尤甚。
侍卫不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能够保留一条命,对他来说已经是万分不易。
从地上爬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树杈处,冥鸟宿满枝桠。他摇摇头,捂着胸口往前走。ww他真是老眼昏花了,居然会觉得那里有人。
魔门的大本营,怎么会有不长眼的正道修士闯入呢?
他缓缓前行,月光在他的身后拉长了一道纤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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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门少主的近卫已经远去,炎勋身后紧闭的幕帘被挑起,一身玄衣,俊朗英武的男人出现在炎勋的身后,单膝跪地,恭敬道:“父亲。”
炎勋敛了脸上的怒气,背着手转过身,在见到面前人时面容柔和了几分:“兴儿,快起来吧。”
“是,父亲。”
玄衣的男子站起身来,屋内点燃的烛火映亮他的面容,竟是与那被魔门少主处以雷霆之刑的男子一模一样!
“父亲,看来焚冥度果然是想打我炎族的主意,竟然敢下这般死手。”
炎勋闻言眉宇间的褶皱加深,他望天叹息一声:“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轻信一介妖女的谗言,敢对你有了杀心……好在我们提前知道,否则,你现在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炎兴细细想来也觉得后怕,敛眸沉吟,便道:“这样看来,施南派的那些个小子也有些作用,至少那位紫眸的男修便是个有本事的。”
魔族虽然冷血,但并非无情。祁连禹救了他一命,他当然会记在心上。更何况,他们炎族从来都不比焚氏一族差,这一次焚冥度当上少主,焚氏隐隐压了炎族一个头。他想要改变这个状况,就必须要自己强大。而在自己强大的同时,难免会需要几个强大的帮手。
而祁连禹,明显就是一个绝佳的帮手。
天机国的二皇子,命定的天算师。知天命,算祸福,终究能给他提供莫大的助力。
“那个祁连禹的确是个人才。”炎勋想了想,却摇头道,“不过这人终究是留不的。”
炎兴一愣,极为不解道:“为何?”
|炎勋淡淡望了他一眼:“你难道忘了?他给自己的同伴算了一卦,说就这几日会有贵人来救他们。这能够进入魔门大本营的人,你以为会是良善之辈?”
“这……”
“好了你别再说了,”炎勋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炎兴的话,强硬道,“我心意已决。虽然他救过你一命,但好歹我也多留了他一些时日,也算扯平。今晚你亲自动手,尽快解决了他们,再把罪名往焚冥度身上推……反正他原本就是想要杀了他们的么,我们做属下的也算是帮少主一个忙。”
炎兴动了动嘴唇,在父亲强硬的目光下,终究还是妥协了。他躬身抱拳,道:“是,父亲。”
“嗯。”炎勋挥了挥手,正准备往内间走。却突然感受到了什么,身形一顿,猛然转身。
炎勋眯了眯眼,透过魔营的缝隙往外看去,身上的魔气在一瞬间散发至最强。意图阻止那不断向此处逼近的魔气——
他的魔营,会有谁这般放肆?
而这气息……他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魔门什么时候来了这般强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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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曦在街道上飞驰。
她的感觉很奇妙,明明探出的方位就是这个地方,可是这里扫过去却是一片繁华似锦的热闹街市。
往来的修士全部都注视着她,一身红衣染血的女修终究是让人惊讶的。
她从早上日出之前来到的卞奇镇,赶到这里的时候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可当她冲出人群,拿出一块聚雷石吸引雷光后,所有的景象就像是幻境般,被撕裂,从中露出真实的面目。
白晨曦眼睁睁地看着四周喧闹的人群一点点的消失,变成了清冷的空气,感受着周围的喧嚣化为了一片死寂。她站在无人的荒原中,觉得自己的心都是凉的。
快看看她碰到了什么……白皮书中到了中后期才出现的场景,现在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感受着那幽冥鬼火中偶然泄露的点点魔气,白晨曦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魔门大本营!
她竟然出现在了魔门大本营中!
当初冯玉洁被魔门少主所救,魔门上下全体迁入卞奇镇中,以待天机国的阵道大赛,夺取一件至尊圣物。
在此期间,冯玉洁通过她那张美倾天下的面容,成功蛊惑了魔门少主焚冥度,甚至让焚冥度为她得罪了魔门中的另一个超级世家——炎族,导致炎族与焚氏一族彻底决裂,引发了魔门的危机。
这也是后来,南宫嫣然去参加阵道大赛,被魔门少主相中的原因——南宫嫣然可是一个阵道上的天才。
不要 ...
(奇怪为什么南宫嫣然既精通炼丹,又精通阵道,主角效应什么的说多了都是口水。
炎族作为魔门一族的超级世家,其最为厉害的地方就是炎族子弟各个精通阵法玄奥,为魔门数千万年的逃亡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可一旦炎族与魔门少主决裂,那魔门的阵法便没有人维持。而此时,南宫嫣然就是魔门少主那最大的寄托。
不过南宫嫣然也不愧为文中女主,在与魔门少主狼狈为奸之后,很快就便完成了魔门的灾后重建工作,并且因为炎族的实力普遍不高,所以很快便肃清了炎族上下,使得魔门的实力提升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也为此,原本受宠的冯玉洁被魔门少主狠狠抛下——毕竟,南宫嫣然才是真正的正品,虽然这正品的颜容也是盗取了旁人的。
白晨曦静静梳理着脑海中的内容,赫然发现事情发展的时间完全对应不上!
且不说冯玉洁已经死了,就是说南宫嫣然前往天机国巩固神魂的时间也未到,可为何她现在就闯入了魔门的大本营?
实在是想不明白,白晨曦也不打算深想,从储物戒指中取了一枚隐形丹,她便拿了玉剑,开始冲击魔门布下的幻阵。
仗着熟知各路阵法,白晨曦很快便冲破了幻境,闯进了魔门的集中大营。
她刚刚服下的隐形丹,能维持她半个时辰的身形不见,将她全身上下的气息完全敛尽,隐藏在空气中,不被任何人探知。
原本,这样圣品的丹药她这辈子都是吃不上的,只是很可惜,她有一位超级变态的师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给重生的她开了一个大大的外挂。
大摇大摆地蹲在魔门少主面前,眯着眼睛看那被滚滚雷霆炸的皮开肉绽的魔族修士,白晨曦不得不感叹剧情大神的伟大。
冯玉洁香消玉殒之后,便找来了伊雪儿顶包么?
真是难得,前前后后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剧情早已经被她扭曲的七零八落,到最后居然还能圆的回来。
不过,事情终究还是出现了某些逆转。比如,炎兴根本就没有死,比如祁连禹的一则预言救了几个炮灰女配的命。
隐形丹失效的前一秒,白晨曦释放出身上的全部魔气,如是想到。
41结盟
( 皎月星辉,疏影横斜。
冥鸟凄厉的叫声蓦地响起,羽翅扑扇的声音窸窸窣窣,惊醒了周围的魔修。
一身红衣的少女,手执一柄莹白玉剑,静静地站在炎族家主的营帐之前,削尖的下巴还凝固着殷红的血迹,浅褐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四周虎视眈眈的魔修,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这里是炎族的领地,四周的魔修也都是炎族子弟,手中既然握了交换的筹码,白晨曦自然是不惧怕他们。
只是她心中并没有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当了四年多的正道修士,她对现在满身的魔气根本无法适应。这么些年来,她唯一接触过的魔修也不过柳青岩一个,而柳青岩偏偏就没有交她怎么控制好自己周身的气息。
尽量地将那魔气压制,白晨曦冷声道:“去喊你们家主来。”
“家主?”其中一位魔修疑惑地挑眉,“我们家主似乎并不认识你,而魔营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你这样的魔女。”
白晨曦笑了笑:“以前没有出现过,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而且,据我所知,魔营现在,就待了一位正道女修,你们不去找她的麻烦,反倒是围着我?”
一边说着,她一边退后了一步。同时心中的惊惧又多了几分。就是刚刚,白皮书告诉她,她所占的位置正好是摄魂阵的正中心,攻击最为凌厉之地。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不被她察觉的情况下布下这道阵法……炎族的阵道修为到底是有多强大?
白晨曦的动作那魔修自然是看在眼里,心中不仅多了几分欣赏。听了她略带嘲讽的话也不气恼,淡淡回了句“等着”,便转身进了营帐内,去找自家家主。
炎勋出来的时候,白晨曦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可是额头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虽然在魔族中炎勋的实力只能算中等,可对于白晨曦来说,仍旧是太强了。
炎勋一眼便看出白晨曦便是之前他感受到的那人,只是目光中仍旧带着几分犹疑。这人的修为看着也不过是筑基中期,可这身上强横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视线落在那身薄如蝉翼的红纱,炎勋的目光中露出一抹了然。想来是某位极其强大的魔修在此人身上留下的标记,以此来昭告自己的所有权,亦或者是随时能够感知此人的动态。
……只是,不知道是魔族的哪位同仁,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独占欲。
这么一思量,炎勋看向白晨曦的目光便变得友好起来。ww
挥手遣退了周围的魔修,炎勋站在营帐之外,高大的身形被月光拉长,在地上投下浓黑的暗影。
“不知道姑娘找在下我有何事?”
白晨曦收起了手中的白玉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一件,关乎你炎族上下一百五四人性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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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族家主的大营。
营帐内烛火明亮,点亮了一室冷清。
白晨曦端坐在一旁,轻抿了一口茶水,只觉得入口苦涩。可她仍旧是慢悠悠地喝着,垂眸低眼,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一旁的两父子,对他们皱眉犹豫的表情很满意。
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是否知情识趣了。
对于焚氏一族的作为,炎勋心中早就有数。只是他却从没有想过,焚冥度竟然是真的想要他们炎族全族覆灭。
这么些年来,炎族的阵道之术救过许多魔族的命,在魔族中地位尊崇,他早就被过度膨胀的得意乱了双眼,完全忘了“功高震主”这回事。
本来么,焚氏一族向来是仗着过高的实力眼高于顶,看不起实力稍弱的炎族。现在的少主焚冥度更是刚愎自用,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自己之前的确是眼界狭窄了。
炎勋还在皱眉沉思,炎兴却已经忍不住暴躁道:“父亲,我早就说过姓焚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们这般的劳苦功高,他们都能视而不见,甚至还想要杀了我!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先下手为强,先灭了他们再说!”
“兴儿,你做事还是这么急躁。”炎勋不满地瞪了炎兴一眼,转过头来看向白晨曦,“白姑娘,你说的这些事情,我还需要些时日考虑……不过,还是多谢姑娘的提醒了。”
白晨曦放下手中的茶盏,杯底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白晨曦撩了撩唇,轻笑道:“炎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更何况,这魔门少主的位置,就算你自己不想坐,可您的儿子……未必会不想吧?”
白晨曦顿了顿,目光瞟向一旁焦躁不安的炎兴,才继续道:“焚冥度今日杀害炎公子被你们提前察觉,逃过一难,可谁也保不准你们以后还会继续有这样的好运气。将自己的命捏在别人手中,随时都有身死道消的可能。我奉劝大人一句,自己的命,还是攥在自己手心里比较好。”
白晨曦说完这句话,炎勋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白晨曦却是不管他怎么想,一撩衣摆,起身便要往外走。
炎勋脸上露出挣扎之色。炎兴却是比自己老爹强多了,立马闪身到白晨曦的面前 ,伸手挡住了她:“白姑娘,你不要生气,我父亲尽忠职守几百年,一时之间肯定是想不开,你也别在意,我答应你就是了!”
“兴儿你……”
“不要再说了父亲!”炎兴第一次强硬地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话,仰着脑袋露出带着青色胡渣的下巴,绷成了坚毅的弧度,“白姑娘说的没错,今日我是侥幸逃得一命,可从此之后我却要隐藏在暗处,如同一个已死之人一般见不得阳光,没名没分!凭什么焚冥度可以当少主你就不可以?当初长老会选人之时,父亲你的票数也是很高的!”
炎勋有些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已经是一百二十岁的年纪了,他的儿子却还是像一个孩童一般心思单纯,毫无城府。他曾经很担心他儿子的未来,他还活着的时候还能够照拂他几分,可若是他死了……炎族的兴衰他已经不想去想,焚氏一族的手段却是让他心惊。
他的儿子,终究是斗不过那些粗暴野蛮的焚氏族人的。
更何况如今的焚冥度宠信那位伊雪儿,媚颜惑主,早晚有一天会将整个魔族搅得天翻地覆。
这许许多多的潜在风险让他不敢死的太早,不敢留着自己的儿子独自承受……可若是,他自己成为了魔族少主,兴儿怕是不会陷入这样的危险境地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疯长的野草般迅速地缠满了炎勋的整个思维。对于白晨曦的建议,他竟然觉得怦然心动……
白晨曦很快便捕捉到炎勋脸上的松动,她放轻了语气,浅笑着对站在自己身前的炎兴说道:“炎大人的忠诚整个魔族上下无人不知,我自然理解,只是,我停留在此处的时间有限。还请希望炎大人能够尽快给我回复。今日,我便先告辞了。”
白晨曦说完, ...
(唇角绽放出一个嫣然的笑意,转身便走了。
炎兴愣愣地站在原地。记忆还定格在那一瞬间绽放的明媚笑靥。
红衣黑发,妖娆了视线,莹白肌肤,柔软了整个心扉。
……他果然是太久没有见过女人了。
炎兴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木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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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魔门殿内寝。
焚冥度取了折叠摆放整齐的衣衫,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打点妥当,俯身亲吻了一下凌乱床榻间倾城绝美的美人,柔声道:“魔门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玩儿,嗯?”
伊雪儿乖顺地闭上眼睛,任由那湿热的吻落在自己薄薄的眼皮上,羽睫轻轻扇动,如同乖巧可爱的小白兔,怯生生的模样,惹人怜爱。
她嘤咛一声,粉唇微张,应声道:“嗯,殿下早去早回。”
“这是自然。”焚冥度勾唇一笑,轻刮了她秀气小巧的琼鼻,暧昧道,“本尊自然是舍不得让如此绝色的美人儿独守空房。我很快便回来。”
焚冥度与伊雪儿依依不舍地分开,满心满眼都是怀中娇俏的美人儿。因而完全都没有察觉到,暗处的角落里,某个不怀好意的人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亲热,撇着嘴默默吐槽。
白晨曦觉得自己简直要吐了。
吃了隐形丹,不声不响地潜进了魔门少主的专用寝殿,她甚至暗暗担心,自己会被人察觉识破——毕竟,焚冥度虽然脑子有些毛病,但是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强横。
可是,白晨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一来,就围观了一场极其香`艳,且毫无节操的姿势万变的贴身内啥。辛苦耕耘的魔门少主,压根就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精力在她这个隐形人身上。
白晨曦只觉得,隐隐的自己好像听到了自己三观崩碎掉地时,那悲鸣的哭泣。
那种姿势……很考验柔韧度……还有狂野程度的吧?
白晨曦透过中指的指缝往外瞄了一眼,发现伊雪儿竟然还是衣衫半褪,又连忙捂住……艾玛,再这样看下去,该不会要长针眼吧?
难过地伸出手,白晨曦觉得还是先打破这个窘境再说。
手中的玉剑钉着一张纸条,意念一动,瞬间从手中激射而出,直直地刺入紫檀木雕花大床。
伊雪儿慵懒的眼神蓦地一凛,直起身:“是谁?!”
白晨曦不忍直视地再次捂住脸。
姐姐喂,麻烦你直起身子的时候先把衣服拉好好吗?
这样大喇喇地敞着,是想要跟自己坦诚相对吗?
42魔龙
( 魔门少主的寝宫内殿,多少还是有侍卫守着。
伊雪儿刚一大叫,一道墨色的身影便极快地冲了进来,手中紧握的银刀银光一闪:“雪儿姑娘,你没事儿……”
最后的一个“吧”字,在看到伊雪儿春`色无边的娇躯时,自动地消了音。
白晨曦憋着笑见那黑脸的侍卫迅速转过身去,那张煤炭黑的小脸瞬间变成了紫红色,险些要爆笑出声。
那侍卫却是心头惴惴,压着嗓子小声道:“属下鲁莽,冲撞了雪儿姑娘,姑娘恕罪。”
那副羞愤欲死的模样,怕是给他块豆腐他都能撞死在当场。
伊雪儿却是大大方方地拉上过于低垂的衣领,拢了拢披散着的满头青丝,手中的动作不疾不徐,口中却是婉转羞涩一副娇羞小女儿情态地道:“都是雪儿不好,雪儿不该仓皇尖叫,惹了侍卫大哥心焦,雪儿下次定会小心仔细。”
语调轻柔如同三月江南流水潺潺,那侍卫的心口忍不住酥了一酥,却是很快便反应过来:“雪儿姑娘刚刚为何会仓皇大叫?莫不是有什么人闯了进来?”
伊雪儿瞥向被自己压在褪下的白玉剑,剑尖钉住的纸条早已被她取下,自然也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声张,便娇声道:“这魔门大营守卫重重,自然是不会有不长眼的往里闯。雪儿刚刚不过是被梦魇住了,恍然惊醒才惊叫出声。”
那黑脸侍卫一听,恍然大悟。本就该如此,这魔门虽然是建在地下,却是有无数法阵加持,有人活腻歪了才想着来这儿找死吧?
这么想着,侍卫便放了心,他背对着伊雪儿,沉声道:“那属下便先出去了,雪儿姑娘若是有事,便喊一声,属下就在门外。”
“雪儿明白,谢谢你了。”伊雪儿一双美目四顾望着,口中却是婉转应道。
那侍卫甫一出门,她便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
手中的玉剑握的紧紧的,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凌厉地上挑了起来:“到底是谁,出来!”
白晨曦缓步向她走去,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浅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伊雪儿的身形。纤细苗条的美人儿,三千青丝如墨泼般披散而下,包裹住小巧莹润的肩头,肌肤如雪,眉眼如画,美得如同出画的仕女。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娇弱得惹人怜爱的美人儿,却可以含笑间便毁了一个兴旺了百年的家族,代替了冯玉洁将整个魔门引向覆灭。
白晨曦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薄如蝉翼的匕首紧握在手中,袭上了那娇嫩如三月桃花的脸蛋。
伊雪儿若有所觉,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被凌乱的被褥绊了脚踝,整个人仰倒向床榻上,身姿翩跹若蝶,此时站在她身前的若是一个男人,怕是早就怜香惜玉地扔了手中的匕首。
可白晨曦却是一个紧贴,身子灵活若蛇,紧紧地贴上了伊雪儿只一身白纱的身体,手中的匕首也随着与那张白嫩的小脸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白、白晨曦?”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那种印刻在骨髓的恐惧,伊雪儿惨白着脸认出了面前之人。
就是这人将自己从南宫嫣然身体中打了出来,那种被剥离般的痛楚,早已经深入骨髓,每每想到,她便浑身颤抖难以自制。
“不错,记性挺好。”白晨曦有些惊讶伊雪儿竟然认出了自己,不过她只是一挑眉头,“对了,我家苏苏妹子挺想你的,有时间一起出来玩儿啊。”
伊雪儿脸上的表情一滞,她僵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却仍旧逃不开脸上那冰凉的触感,她有些绝望地仰头:“张程昱是自愿救我的,他父母的死跟我无关,你们就算要算账也不该找上我!”
“哟,现在不程昱哥哥了,改叫张程昱了啊?被焚冥度那个暴君宠了几天,你的胆子愈发的大了呢。”白晨曦嘲讽地笑笑,“只是,若是我告诉你,南宫嫣然就要回来了呢?”
“什么?!”伊雪儿瞪大了美目,“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白晨曦有些玩味地笑笑,“你也知道你比不上南宫嫣然吧。也对,你不过是她的一魂一魄,她却是你的本体。你说,若是南宫嫣然出现在焚冥度面前……他会选择谁呢?”
薄薄的刀刃贴着伊雪儿的脸蛋划过,凉意刺入骨髓。
伊雪儿失神地望着面前的虚空,片刻后,却抬起头直直地看向白晨曦所在的方向:“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带我去焚冥度的魔域。”
白晨曦很满意伊雪儿的识时务,手中的薄刃往下移了片刻,落在那雪白的颈项,她淡淡地开口。
伊雪儿却是想也没想地摇头:“不行!”
利刃刺破皮肤的声音,细细的刀口,沁出一滴血珠,衬着那白嫩的肌肤,妖异非常。
伊雪儿失声尖叫,整个人差点晕过去。
白晨曦一个手刀劈在她的肩膀上:“少给我装死,要死也先带我去魔域再死!”
伊雪儿从白晨曦的怀中抬起一张盈满泪痕的小脸,梨花带雨地嘤嘤嘤道:“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若是我引了你去,少主一定会打死我的……”
眼泪,永远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伊雪儿一向很会使用自己的武器。
只是,若是这武器用在了讨厌你的人身上,那便不是武器,而是催化剂了。
白晨曦一手将伊雪儿从床上拎了起来,恶狠狠地威胁:“哭哭哭哭什么哭!你不引我去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伊雪儿抽抽噎噎地不说话,一双秋水眸泛着水光,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一只被人欺负了的小白兔。
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晨曦见了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想要欺负她的冲动越发的强烈了。
……果然小白兔的属性就是惹人“疼”爱的吗?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个魂修,我拿你没有办法?”
伊雪儿目光躲闪了一下:“没有,魂修也是可以被灭亡的,不是吗?”
魂修当然可以被掐灭。
只是,要彻底碾灭一个魂修,就要彻底毁掉此魂修修炼的鼎炉,鼎炉在,人在。鼎炉亡,人则亡。
可是,伊雪儿的鼎炉……
脑中白光一闪,白晨曦敏锐地捕捉到脑海中的一个片段——重逢那天,苏媚儿递给自己的那块黑色的小石子!
对!
那一定是伊雪儿的修炼鼎炉!
眼中精光一闪:“那块黑色的石头……”
伊雪儿脸色一变。
白晨曦志得意满地收回了匕首:“乖,小美人儿,领我去焚冥度的魔域吧。”
*********************
魔域,说的通俗点,也不过就是一个超大号的储存空间。
只是,魔门少主的这个空间,功能更多一些,空间大了一些罢了。
要是真说到其中有 ...
(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那就是这魔域中,睡了一只魔龙。
而这只魔龙,还是焚冥度的双修魔龙。
此双修非彼双修,指的是两个签了血契的修士和魔兽,生命共享,修为共享,灵力共享。
就是因为有了这一只魔龙,焚冥度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就从新一辈的魔修中脱颖而出。以极其彪悍的实力,挤下了几位超级世家的家主,当上了魔门新一任的少主。
白晨曦这一次来,为的就是这只魔龙。
根据白皮书上的剧情走向,华香身上的丹毒想要解除,需要这只魔龙的精血。原文中南宫嫣然与祁连禹达成协议,用了一种法子强行接触了焚冥度与魔龙身上的血契,杀了这只魔龙,取了它的心头血解了华香身上的丹毒。
也因为这件事情,一向对南宫嫣然有些看不惯的祁连禹,第一次对南宫嫣然改观。又在后来的相处中,越来越喜欢这个外表坚强,内心更加坚强的未婚妻。更是在最后华香死后,与南宫嫣然成了亲,成了她的后宫之一。
既然现在剧情已经被她扭曲的七零八落,她还不如现在就取了那魔龙的精血,早日解了华香的丹毒,也省的将来再为剧情走一遭。
……
焚冥度的魔域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张扬,霸气,却又暴发户十足。
整个魔域被他布置地金光灿烂,赤`祼祼地散发着“来打劫我吧”的土豪气息。
白晨曦跟在伊雪儿身后,目光扫过墙壁上那过于耀眼的金色灯盏,脚步却是按照白皮书的指示不紧不慢地踏出,落下的每一步都经过精准的算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上了机关,彻底交代在了这里。
过了那耀眼的金色海洋,两人很快就来到一汪沸腾的泉水前。
血染就的泉水,吐吐地往外吐出几个泡泡,如同煮沸的热水,却又更加的慑人。
白晨曦松开对伊雪儿的钳制,缓步走到了那血泉边,入目的便是一条身上遍布妖艳纹路的魔龙,正半阖着眼,趴在血泉中央突起的巨石上假寐。
那本是一条通身雪白的白龙,却不知因了什么原因,在那莹白剔透的鳞片上蜿蜒生出了黑色的纹路,如同黑色的荆棘,遍布了那莹白的身体,钩卷成了妖异的图腾。
感受到陌生气息的靠近,那魔龙从巨石上抬起巨大的头颅。
与白晨曦直接来了个眼对眼。
血色的妖瞳,直直地望进了人的心底。
白晨曦识海一阵空白,清明的目光缓缓变得呆滞。
而那露出红色薄纱的玉白皓腕上,蓦地长出妖艳的红莲,顺着藕段般的手臂,迅速爬满了整条臂膀。
妖娆绽放的血色红莲,静静地盛开,如同寂静绽放的灵魂之火,映照进魔龙那双血色的眸中。
魔龙那冷漠嗜血的红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这是……主人的印记?
主人……
*********************
砰!
一袭玄色衣衫的少年踉跄着从地上站起,落进骨海的衣袍染了鲜血,打湿了一侧的衣角。
顾不上拭去嘴角淌下的鲜血,他踉跄着跑向不远处紧闭的石室,几欲叩门的手还未伸出,那紧闭的石门却从内轰然打开。
一袭藏青衣袍的青年站在他面前,脸上还是运功过后的潮红。
狭长的眼眸对上少年难掩惊喜的黑眸,青年的嘴角露出笑纹:“你发现了。”
“小白、小白,”玄衣少年狂喜地点头,声音几近沙哑,“小白他回来了!”
“嗯。”柳青岩笑了笑,从石室中走了出来,“我们一起去接他吧。”
“嗯!”
玄衣少年急不可耐地卷起地上的包裹,整个人半跪在地上,红光闪过,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蛇出现在虚空。
柳青岩伸出指尖,仍由黑蛇缠上自己的手臂,攀上自己的肩膀。轻打了一个响指,整个人便从血原欲海中,彻底消失。
……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小白此时正和她在一起。
如此,怕是不需要等到五月初八了。
他的小徒儿……终究还是要毁在他手里。
43战斗
( 血色的红莲魔纹盘亘在肩头,红色薄纱如同被烈火点燃,零星的火星顺着臂膀爬上肩头,燃尽蔽体的红纱,露出雪白莹润的肩头。ww
在与魔龙对视的瞬间,发丝粗细的魔纹爬上白晨曦浅褐色的瞳仁,如同纠结的藤蔓,缠绕吞噬着宿主最后的理智。
用着最后一丝神智咬了一口舌尖,白晨曦倒抽一口冷气,目光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若隐若现的魔纹瞬间退散,白晨曦“唰”的一声抽出白玉剑,悍然冲向了血泉中央的魔龙。
这家伙居然也会神魂攻击,居然还意图影响她的神魂!
若是说之前白晨曦还想着只是取它的血,现在就完全是想要它的命了!
一只会用神魂攻击的魔龙,加上一个肉体之力无比强横的魔门少主,若是有一天他们联手,自己这条小命还保得住吗!?
一不做二不休,正好自己知道魔龙的命门在哪里,先干掉它再说!
心中念头转过,白晨曦手中的白玉剑已经刺向了魔龙血色的眼瞳。这只魔龙是焚冥度用秘术强行控制定下血契的,此番身上还残留着致命的伤口,只能趴伏在血泉中温养蛰伏。
不然白晨曦也不会有这样的自信,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来硬抗结丹大圆满的魔龙。
魔龙虽然体型巨大,但是移动的速度却是灵活迅速,它快速挪动了巨大的头颅,躲开那向着自己眼睛刺来的剑刃,却不想白晨曦只是虚晃一招,剑影一晃,便转而刺向它颈上雪白的鳞片。
魔龙并未在意,坚硬的鳞片抵挡住白玉剑,藏在水下的尖锐利爪便抓向了白晨曦纤巧的身子。
白晨曦侧身一扭,凌空翻转了身体,踩上了被禁锢住的白玉剑,足尖一点,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魔龙的背上。
魔龙暴躁地低吼一声,晃动起硕大的身体,想要将那爬到自己背上的女修甩下来。却不想这般动作扯动了旧伤,尚未愈合完全的伤口撕裂开来,殷红的鲜血顺着脊背蜿蜒流下,冲刷过黑色荆棘纹路,流进身下血色的泉水。
白晨曦顺着那鳞片的缝隙,一剑Сhā了进去,稳稳地站在了魔龙的背上,便跟着脑域中的白皮书,清吟着古老繁杂的咒语,破解魔龙与焚冥度的血契之约。
清越的咒文飘进魔龙的耳中,魔龙眨动了一下铜铃般的眼珠,黑色与红色交相闪烁在它那硕大的眼球中,明明灭灭的波光潋滟了它的瞳孔。魔龙长鸣一声,扑通了两下泉水,闭上了眼睛,终于安静了下来。
金色的符号顺着白晨曦那不断开合的唇间溢出,白晨曦盘腿坐在魔龙的背上,淡金色的光芒将她与魔龙整个包绕起来,如同巨大的蝉蛹。ww
伊雪儿震惊地睁大了一双美目,那似曾相识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她怔怔的望着血泉中央如同被梵音包裹的一人一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
她神经质地晃晃脑袋。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做的一个梦。
梦中,她才是睥睨世间的女神,一步步踏着的别人的尸骨,走向一条康庄大道。
无数的男人前赴后继地向她涌来,万千传承都被她一人独占。不过是掉落山崖便遇上了张程昱,不过是昏倒做梦便得了天魔宝典。她修为通天,得成大道。当九道雷霆落下,她不过是轻挥了衣袖,便成功渡劫,成圣。
这是一场梦,一场宛若真实发生的梦。
她还记得,在梦中,有一藏青衣袍的青年,轻揽了她的腰肢,衣袂翩翩,并肩而立。在他们的脚下,踏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龙,轻喷了水流,化成万千冰晶,洒向天际,如梦如幻,圣洁而美丽。
在他们的对面,站着一身白袍的仙君,儒雅俊然,浅笑眉眼。
她还听到自己的声音,娇娇弱弱,轻柔若三月江南的细雨缠绵——
“子君,缘起缘灭,不过是一场痴缠。为了我放下仙界万众,不值得。”
那个时候的她多么的骄傲,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如同施舍。
可是为什么,现实并不是这样?
她不过是魔门少主的禁`脔,调笑取乐的玩物。张程昱被苏媚儿那个贱人蛊惑,怨恨自己,天魔宝典至今不知下落何处,自己还要时刻躲着南宫嫣然的搜捕,墨羽也只会对着南宫嫣然笑容浅浅……
更不要说那为了自己发动仙魔之战的青衣魔尊和白袍仙君了,自己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们的影子……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到底是什么地上出错了呢?
伊雪儿的目光转向那龙背上眉眼安详恬静的白晨曦,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都是她!
都是因为这个恶毒的女人!
要不是她将自己从南宫嫣然的身体中打散出来,自己会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自己应该是那被万人簇拥登天的女王!必须是!
如果她死了……
如果她死了!
怨毒的种子已然滋生,便是扎根抽枝,一发而不可收拾。
伊雪儿疯狂地望着不远处的白晨曦,一双素手摸到自己披散的长发,轻轻取下那被她别在耳后的一颗白色的珠子,攥在了手中。
这是焚冥度留给她的护身用的罡雷球,平素可以当做装饰用的珠子,内里却是放着一张九转罡雷符箓。
只要引爆它……什么见鬼的白晨曦,都去死吧!
伊雪儿眼神疯狂,唇角恶毒地勾起,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白晨曦,一步步走到了血池边……
紧闭着眼的魔龙似有所觉地睁开眼,血色的红眸已经褪去了大半的红光,只剩下残留的红色丝线狰狞地盘亘在那墨色的瞳仁中。
它打了个响鼻,一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伊雪儿。
伊雪儿一愣。恐惧让她停下了脚步,胸腔中涌动的怨恨却让抱着鱼死网破的必死之心,扔出了手中的雷珠。
白晨曦猛地睁开眼,几乎在爆破的风声响动前,她便捏了法决,踏上一只白玉剑,嗖的一下冲出了百米远。
罡雷球爆破的火光冲天而起,魔域也因那巨大的爆破力震动了起来。
魔龙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巨大的身躯在血池中翻滚,激起血色的泉水,淋在了呆若木鸡的伊雪儿一身,浇了她满头满脸。
这才反应过来的伊雪儿尖叫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白晨曦生吃了伊雪儿的心都有了,血契眼瞅着就要解开了,成败在此一举,这个贱人居然突然冲出来扔雷球,生怕不会炸死她自己吗!
“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水,白晨曦勉强用白玉剑支持着自己站起来。刚刚的吟诵被打断,她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只是……
白晨曦望向已经发狂的魔龙,眉头死死地蹙了起来。
已经消退大半的荆棘魔纹再次缠满了白龙的整个身 ...
(体,甚至连那铜铃大小的眼球也缠上了黑色的荆棘,一双妖异的血瞳衬着那黑色的魔纹,格外的妖异。
这是反噬了。
魔龙的肉体即使再强悍,它也是只魔。被克世间妖邪的九转罡雷打中,它的肉体遭受了巨大的毁坏,雪白的鳞片被炸开,血肉翻卷开来,焦黑一片。
魔龙嘶吼一声,狂乱的眼对上了白晨曦担忧的目光,血色的光芒突然暴涨。
白晨曦心道不好,一把提过还在尖叫的伊雪儿,挡在了自己身前。
果然,下一秒,魔龙的尾巴悍然而至,一尾巴将伊雪儿单薄的身子抽飞,撞向一边的石壁,晕死了过去。
白晨曦瞥了她一眼,脚尖急点,在魔龙的尾巴第二次抽过来之前,退出了那武力值爆表的尾巴攻击范围。
感谢天魔宝典提供的绝世步法,感谢柳青岩那个变态,自己一个月的闭关,真不是白闭的。
白晨曦抽出几分力气吐槽了一把,口中再次不急不缓地吟诵着那未完成的咒语。
天魔宝典独特的音波传递,古老而祥和的梵音充斥着魔域,将整个魔域萦绕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暴躁的魔龙在翻滚几次之后,终于重新恢复平静。
祥瑞的云纹自它额上的触角开始蔓延,盖过那狰狞的墨色荆棘,乳白的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它遍体鳞伤的躯体,很快便融进它的身体,与他化为一体。
终于将那咒文全部念完。白晨曦终于体力不支,踉跄着半跪在了地上。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白晨曦望向那血泉中双眼紧闭的魔龙。
皓腕一翻,一把小巧的匕首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白晨曦双眼一眯,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干掉它!
……
“咣当——”
金属击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凄冷而死寂的魔域。
白晨曦愕然扭头:“柳青岩?”
青衣男人负手而立,含笑望着她。盘缩在他肩膀上的黑蛇如同闪电般蹿了出去,扑向了倒在血海中的白龙。
声音嘶哑而哀痛地嚎叫着:“小白,你醒醒!白晨曦!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白晨曦望着含笑不语的柳青岩和那只猩红着双目对自己狂吼的黑蛇,傻了眼。
话说,她有做错什么吗?
44地牢
(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ww
白晨曦望着那缩在小黑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白蛇,心中甚是愧疚。
谁会想到那么一只魔龙会是小黑的小伙伴呢?
话说自己当初和小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黑说的那只会吐白花花的小白……就是眼前这只魔龙吧?
不过,一条龙居然会变成一条蛇什么的,真的不是跨物种变态吗?
白晨曦有些心虚地看向小黑:“你家魔……额,小白,没事吧?”
“我用一个雷球轰轰你看有没有事!小曦子啊,枉我对你那么好哇,我家小白你都敢下死手啊!我们要不是来的及时,你的匕首就已经Сhā了小白的小jj啊!谁告诉你龙的小jj是命门啊!老子他妈现在就去灭了他!”
小黑扒着柳青岩的衣襟痛苦地嘶吼,狰狞的表情吓得白晨曦往柳青岩的怀里缩了缩。
脑域中的白皮书晃了晃,白晨曦默默为它点了根蜡烛。话说,当初南宫嫣然攻击的地方,就是魔龙的小jj来着……她也不过是遵循剧情么。
“我只是觉得它满身的鳞片不好下手……而且,我也不知道它就是你口中的小白啊。”
柳青岩伸出指尖将小黑咆哮着就要冲出去的身子扯回来,声音淡淡的:“下面就是魔门殿,你很想下去体验一下?”
想到小白身上的伤口,黑蛇缩了缩肩膀,默默地窝回了柳青岩的怀中。魔门少主什么的,魔龙报仇十年不晚!
他无惧!
“你们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呀?”
被柳青岩揽在怀里飞行在魔门上空,白晨曦艰难地扭过脸,疑惑地看向柳青岩,“你不是说你还要闭关融合什么东西么?”
“嗯,闭关的时候感受到了白崇的气息,便过来看看。”柳青岩低头瞥了白晨曦一眼,目光落在她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手臂,眸色沉了沉,不动神色地伸手揽过她的肩头,紧了紧。
白晨曦浑然没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破的不能再破了,暴露的不能再露了,仍旧好奇地问道:“那为什么之前你都没有感觉到?怎么我和它打了一架你就感应到了?”
“……你不觉得它之前都是静态的吗?”
安安静静待了二十几年的魔龙,谁会想到你会突然跑去给它打了一架?
“哦,那倒也是。”白晨曦点点头,转瞬又觉得不对,“可是为什么我被它控制神魂的时候,身上突然就长出了一朵红色的莲花?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柳青岩的眉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他含蓄道:“作为一介魂修,为师觉得有必要为你撑一撑门面。”
白晨曦一听,挺高兴。
柳大变态还挺细心的么,感谢他,让自己没有被别人反控制。不然一个魂修被一条龙控制神魂什么的,真的挺丢脸的。
见白晨曦终于不再纠结莲花的问题,柳青岩牵了牵唇角,得意地笑了。
窝在他怀中的黑色艰难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傻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居然还觉得他挺好,缺心眼!
魔尊想的果然不错,看来不需要等到五月初八,就可以开始了。
低头瞧了眼缠在自己身上昏迷的白蛇,小黑愤愤地骂了一句,心中对白晨曦那唯一的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居然把小白打成这样子,魔尊早就该办了她了!
……
柳青岩抱着白晨曦穿越了几个壁垒后,停在了一处昏暗的地道内。
之所以称之为地道,是因为这里既潮湿又黑暗。四周没有丝毫的烛火闪烁,月光也未将清辉洒下,只有虫鸟偶尔的鸣叫传来,增添了几分生气。
白晨曦跳下柳青岩的怀抱,却没有挣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有些心悸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感觉好阴森啊。”
“地牢。”
“地牢。”白晨曦瞪了瞪眼,“你带我来地牢做什么?”
“来见见你的朋友们。”柳青岩轻打了一个响指,莹白的指尖瞬间蹿出一朵血色的火花,渐渐变大,摇曳成一朵怒放的红莲,照亮了狭窄的地道,“你不是很见他们吗?”
白晨曦一下子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他们不应该被炎族的人放了吗?竟然会是在地牢里?”
“不然呢?”柳青岩回过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炎族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就因为你的那么几句话?”
白晨曦表情一滞:“可是我们明明说好……难道炎勋信不过我?”
“还不算太蠢。”
柳青岩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一袭青色身影在耀眼红光中,格外俊逸挺拔。“你像个英雄一样去挥霍自己的生命,别人还在远处翘首观望。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嗯?”
白晨曦愣了片刻,便快步跟了上去。
不是这样么……她与炎兴父子达成了协议,他们放了祁连禹他们,而她为他们提供他们想要的情报,各取所需不是么?
怎么自己最后就成了他们的打手了?
“白晨曦。”
“嗯?”白晨曦皱着眉头抬起头,“怎么了?”
柳青岩停下步伐,转过身钳住了白晨曦的双肩,血红的眼眸与她静静对视:“为魔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身为魔修,你必须适应恶魔的法则,无情无爱,坦然面对伤害,不相信任何人,这才是一个优秀的魔,应当做到的。”
白晨曦皱了眉,这是柳青岩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可是内容……却让她从心底排斥:“你的意思是,我连你也不可以相信了吗?”
柳青岩眸光微闪,安静对视半晌,他撇开脸,低垂的眼睑遮住眼底的流光:“是!”
不好的预感再次袭上白晨曦的心头,她沉声道:“也就是说,将来有一天,你也会伤害我,对吗?”
柳青岩松了手,没说话。
白晨曦笑了笑:“我明白了。”
她早就该明白,一个打着天魔体主意的人,她怎么能完全信任呢?
大抵是他对她实在太好,贪恋他的好,她便下意识地排斥了他们之间利益冲突的部分,认为他们之间,可以一直这样和谐美满地走下去。
不过,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么。谁让柳青岩从一开始对自己好,都是带着目的性的呢?
她其实早就知道,不是么?
白晨曦打起精神,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柳青岩的肩膀:“好了师父,徒儿都记住啦,魔修么,灭情绝爱什么的,我都懂的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越过柳青岩,大步走在了前面,还不忘回身招招手:“快跟上啊,媚儿他们一定等得急死了!”
快走啊,去找媚儿他们,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呢。
哦不,朋友算什么,师父都不能信任呢。朋友又算什么……
...
( 只是心口,好疼呢。
………
“你是不是太过了?”黑蛇承认,虽然他极度赞成柳青岩的做法,可这一刻,它的心也有点酸了。
“总是要做的,提前打个招呼,也好。”柳青岩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步跟了上去。
黑蛇抱紧了白蛇落在后面,望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一对男女,沧桑地慨叹道:“男人啊,你的名字叫死鸭子嘴硬。”
……
昏暗的地牢,壁灯燃起微弱的火光,驱散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洒下暖黄的光晕。
大概是对自己的机关阵法有着绝对的自信,炎勋并没有在地牢前设下什么守卫。此时,整个地牢死寂般沉寂,站在门外根本听到内里的响声。
白晨曦心中正堵得难受,一接收到脑域中白皮书的指示,顿时满肚子的火找到了发泄口,白玉剑唰地一下从手中脱出,裹着灵力的剑光冲向了锁住的铁门,白光一闪,整个地牢大门都被她一把轰开。
“曦儿姐姐?”
听见门口的响声,苏媚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惊喜叫到。
白晨曦冲她点点头,也没说话,抿了抿唇角,袖中藏着的十二柄玉剑同时出手,向着白皮书划定好的方向,迅猛出击。
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炎族家主最引以为豪的地牢被轰成了渣渣。
黑蛇跐溜溜跟在柳青岩身后,见到这彪悍的一幕也震惊地长大了嘴巴。乖乖,真是生气了啊,下手这么狠?!
白晨曦却是绷着一张脸,劈开门锁后便大步走向了苏媚儿,语速极快地道:“那颗黑色的石子呢?就是伊雪儿的那个。”
苏媚儿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从储物戒指中取了出来递过去:“怎么了?你遇上她了?”
“嗯,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我们这次被抓跟她有关系。”
被抓进来的四个人并不是在同一间牢房里,在白晨曦跟苏媚儿说话的空当,祁连禹和张程昱已经走过来了。
华香最后一个进来,目光正好扫到了苏媚儿递过去的黑色石子,她有些疑惑地挠挠头。咦,那个东西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哎……
华香低着头苦思冥想,另外的几个人却已经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来。白晨曦听了他们这些天的经历,脸色有些不太好。
伊雪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恩将仇报也就算了,竟然因为怕张程昱和苏媚儿将来找她报仇,她居然想对他们下死手!
那个臭女人,早知道刚刚在魔域的时候就一剑结果了她!
白晨曦愤愤地攥紧了手中的黑色石子。伊雪儿的寄身鼎炉她已经拿到了,那么,距离伊雪儿的灰飞烟灭也就不远了!
白晨曦脸色臭的吓人。苏媚儿和张程昱都自认含蓄地往柳青岩身上扫了好几眼。尤其在目光接触到白晨曦赤`祼的肩膀和凌乱的衣衫时,目光中更是透着一抹深意。
柳青岩含笑站着,负手而立,藏青的衣袍衬着挺拔的身形,如竹如松。对众人或明或暗的打量淡然以对。
祁连禹轻咳了一声:“既然大家都没什么事,我们都先上去吧。好久没洗澡了。这味道还真不好闻。”
说完便拉了华香,施施然走了。
苏媚儿无语地望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路过柳青岩的时候,还笑了笑:“柳师叔,好久不见。”
她笑得坦荡,仿佛根本没有察觉面前这个冲天魔气的男人有什么不对。
柳青岩点点头,目光却是看着白晨曦。见她迈步,他也随着转身,泰然地走到了她身边,手指揽住了她的肩,用的劲儿有点大,白晨曦没有挣脱开。
45大殿之上的闹剧
( 地牢的动静到底是没有被炎族的人发现。因为,就在白晨曦将魔域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听到风声的炎族家主早已经带着大批炎族魔修赶往了魔门少主的内殿。
并且为自己的大胆找了一个极为冠冕堂皇的理由——护驾。
焚冥度在听到这个极佳的借口之后,脸上不禁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护驾?就凭炎族那群软脚虾,还想来护本尊的驾?”
“少主!我炎族上下世代为魔族尽忠职守,肝脑涂地,你却几次三番辱我炎氏子孙!你到底是何意思?!”炎勋被焚冥度那不屑的眼神激怒,额上青筋暴突,心中最后一丝犹疑消失不见。
这番话一说完,炎勋顿时觉得心中爽利,而他身后大批炎族修士也愤慨不已。他们虽然战斗力偏弱,但是他们世代的功绩不可抹杀。
而焚冥度自从当上了魔门少主之后,不仅三番四次侮辱炎族中人,更是几次都借故找茬削掉了炎族的几位长老职位,架空了炎族在魔族中的实权。
这样的做法,其用心昭然若揭。
焚冥度却好似完全没有看见炎族上下滔然的怒意,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首,神情慵懒道:“本尊说错了?不要动不动就你们炎族你们炎族的,炎族众人不属于魔族的么?既然是魔修,就当明白自己的身份,乖乖听话,好好回去涂涂画画,琢磨琢磨阵法,你们没发现最近魔营的防护差了很多吗?竟然会叫一个小贼闯了进来。”
说到这里,焚冥度的脸色难看了一点。方才的爆破声他听得清清楚楚,魔域的震动同样被他感知到,就连那条至今都未被他收服的魔龙,他也能感觉到它的痛楚。
魔域一定是出事了。
这真不是什么要好的消息。
且不说魔域藏了他这么些年搜集到的宝贝,就说那条驯服不了的魔龙,都是万万容不得闪失的。
因为与魔龙签订的契约是他用了秘法,强行签订的,两者之间并未达到心神合一的地步,他对它的感知聊近于无,现在魔域出了事情,他对其中的状况完全一无所知,正是抓心挠肝之际,却不想这群不长眼的人突然就闯了进来……
这么一想着,焚冥度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寒着脸,袖摆一挥:“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这句话他用了音波攻击之术,参杂着寒意与盛怒的嗓音顿时充斥在了大殿之上,许多修为过浅的魔修顿时就双耳流血,痛苦地翻滚跌倒。
白晨曦等人混在人群中,早在音波荡开之际,柳青岩便一手画圈,撑起了一个防护罩,将那振聋发聩的音波挡在了防护罩之外。
白晨曦微微蹙起了眉头,手中银光一闪,手腕翻转间一柄泛着金属光泽的匕首便出现在她手中。
她紧紧攥着,打算等着场面再混乱一点,就冲出去,暗杀了那个魔门少主。
“焚冥度,你欺人太甚!”
就在许多修士狼狈倒地的时候,突然,一个翻倒在地的魔修蓦地拔地而起,手中绿光闪烁,蜿蜒的藤蔓便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向大殿之上的焚冥度袭去。
许是被这魔修突然的大喝激发了斗志,其余狼狈的魔修们全都疯狂地涌了上去,各种法宝武器纷纷集中扔向了那英姿勃发的魔门少主。
焚冥度冷哼一声,衣袖一展,手心中猛然升腾起黑色的火焰,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火舌喷卷着,衣袖甩出的劲风将那从各个方位涌来的符箓法宝隔空抽飞,发出一阵爆破之声,黑色的火舌乘机一掠而起,吞噬了虚空中的万物,虚空都仿若被这火焰撕裂,发出一声悲戚的嘶鸣。
炎勋怔怔地望着那黑色的火焰,巨大的恐惧从心底最为隐秘的角落滋生,疯长。
这、这是……倾世之火!
倾覆天下,毁灭万物的倾世之火!
“焚冥度,你竟然窃了魔尊大人的墓茓!”炎勋望着那一袭紫袍满脸戾气之人,一双鹰目猩红一片,眼中的恨意犹如实质。“魔尊大人的传承,你竟然也敢动!!”
倾世之火乃是魔尊大人飞升天界之际留下的魂火,被重重阵法加持守卫,他们魔门上下供奉了数千年!
现在居然被焚冥度给拿了?!
炎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炸开,杀戮的欲`在他心口叫嚣着,几欲冲出,眼前只剩血光一片。
焚冥度挑了眉峰,狂妄道:“魔尊?你说那个早就死了千万年的人?”
他朗声大笑,继而不屑且鄙夷地嗤笑一声:“一个身死道消的失败者,你们倒是对他忠贞不已。倾世之火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一个两个的不知道珍惜,任由着它为那个已死之人殉葬,不觉得分外可惜了么?更何况,我才是魔门如今的魔尊,得了这倾世之火,有何不妥?”
炎勋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说的气血冲天。他素来忠心卫道,深深信仰着那千万年前便已经飞升仙界的魔尊,不允许任何人对魔门,对魔尊有所不敬。
这焚冥度,当真是触了他的逆鳞,上赶着找死了!
焚冥度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死亡倒计时,仍旧狂妄地仰天笑着,手中的黑色火舌灼烧地越发的旺盛,带着死亡信号的火焰舔舐着近前魔修的身体,带着恣意杀戮的快意。
炎勋手中白光一现,玄色衣袍翻飞,高大的身影极快地掠向不远处金色的墙壁,手中的白光同时飞快地出手,打在了那燃着烛火的金盏之上。
这座大殿的所有阵法机关,皆是出自他手,他清楚地知晓这大殿上的每一处阵法,只要触动任何一道阵法,都可以置焚冥度于死地!
至于自己……那就一同灭亡了吧!
炎勋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阵法开启之处,而在同一时间,有个人同样也动了。
柳青岩一手劈在白晨曦持刀的手,淡淡睨她一眼,便飞身而起,藏青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便稳稳地落在焚冥度的面前。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松松地扼住焚冥度的咽喉,柳青岩五指成爪,轻飘飘一抓,隔着虚空便将那正在启动阵法的炎勋抓了过来。
“都很想找死,嗯?”
冷冷淡淡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淡漠的语气,声线甚至是柔和的,但那话却仿若带了无上的威严,让原本闹做一团的魔门内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青岩抬了抬眸子,缓缓地扫视了一圈,见大殿上的魔修全部一副见鬼的表情望着自己,才撩了撩唇,不咸不淡道:“我还当魔族真的有那个雄心壮志准备称霸天下呢,原来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焚冥度被他卡着脖子,虽觉得力量轻飘飘并不牢固,可他却是怎么都挣脱不开,听闻他这番话,心中更是恼了。
手中的黑色烈焰猛然增大,跳脱着膨胀成一股巨大的火球,恶狠狠地就往柳青岩的腹部打了下去。
柳青岩淡然地睨了他一眼,手上没有任何动作,笔挺的身 ...
(姿站的越发的挺直,竟是动也不动。
焚冥度心中正暗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火舌吞噬、湮灭、消亡于无的画面。
却不想,在那倾世之火接触到柳青岩之火,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空间吞噬了一般,黑色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进了柳青岩的身体,消散、湮灭,直至焚冥度发现自己体内再也找不到任何倾世之火的痕迹。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柳青岩这时才露出一抹笑意,他缓缓凑近一脸震惊的焚冥度,伏在他耳际,轻声道:“拿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吐出来才好。”
轻柔的语调,柔和的如同情人的低语,可那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的气息却让焚冥度从骨子里打了一个冷颤。
毛骨悚然,不外如是。
殿内的众人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一向聪慧猜出柳青岩身份的苏媚儿,都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
白晨曦皱眉望着,心中说不上惊讶,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放松。其实她早有所猜测,毕竟,一个能够在结丹之时引起血煞魔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魔修?
而施南派山谷中的那个小木屋,怕就是他飞升之前留下的吧?所以,自己才会在梦魇花中窥探出他的魔修身份。
看着那倾世之火渐渐被柳青岩吞并,白晨曦更加坚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柳青岩,就是那个数千年前仙魔大战中殒命的魔尊颜卿!
只是,他为什么死而复生,这还真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
攥着焚冥度的手越发的紧,窒息的感觉盈上心头,焚冥度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魂之力正在迅速消失……
没有想到,自己纵横一生,自认天下无敌,竟然会有一天轻轻松松就被人制住,犹如掌上玩物。
焚冥度愤恨地睁大了眼,双目猩红地瞪着面前那俊朗如玉的男人,心中恨意滔天。
如果他能不死,如果他能不死……
或许是焚冥度当真是命不该绝,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就在柳青岩的手指一动,就能扭断他的颈骨的时候——
一抹白衣突然从内间闯了出来,伊雪儿一身白衣犹如九天之上的仙子,凛然按住了雪白墙壁那突起的金盏,姣好的面容上显出一抹疯狂——
“都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哈哈哈哈!”
金色的地板突然从正中央裂开,剧烈的震动从脚下轰隆隆响起,完整大大地犹如干枯的大地从中龟裂开来。
眼看着就要滑入那黑黢黢的缝隙,白晨曦飞身而起,一手提着身边的华香,一手箍住伊雪儿雪白的脖颈,三个人同时跌向那巨大的深缝。
46地底
( 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如同虬结的枝干遍布在满目疮痍的大理石地板上。ww
正中最深的沟痕自分开伊始,只短短地出现了一息,便很快地聚拢。严丝密缝,仿若从未发生。
柳青岩猩红着一双眼,直直地瞪着那已然密闭的沟痕,深邃的眸子遍布血丝,衬着血色的瞳仁分外狰狞。
如血侵染,满目猩红。
焚冥度早就在他的手中断了气,被拧断了颈骨的脖子软塌塌地垂着,眼球恐怖地往外暴突,带着满腔的不甘和嫉恨,死死地瞪大了眼,紫色的衣襟早已被血水浸透,变成了暗如墨染的颜色。
前一刻还在狂妄自大妄图取代魔尊,自己称霸的焚冥度,被魔尊面前,一招秒,完全不费劲。
可这有什么用呢。
那个人掉下去了呀……
就在刚刚,在他眼前,从那狰狞的沟壑里掉了下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目眦欲裂。
却不能阻止她向那不可预知的深渊坠落。
“魔尊,你怎么了?”
黑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上了柳青岩的肩膀,被它紧紧缠着的小白顺势搭在了柳青岩的肩头,软塌塌地晃悠着,小小的豆眼虚弱地睁开,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不要担心,魔尊大人,不过是地底机关,虽然遍布着危险,可也有着莫大的机缘。若是那个姑娘真能突破重围,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白蛇晕晕乎乎地想着,几次动嘴都没有张开。最终也只是放弃了。
想来魔尊大人也不会太过担忧,不过是一个徒儿而已,多少资质上乘的魔修想要拜入魔尊门下却无缘窥其真容的?
一个死了再收一个便是。
所以,这番话它就算不说,应当也是没什么要紧。
这般想着,白蛇安然地闭上了眼,放松了身子搭在了柳青岩的身上。由于太过放松,使得它完全忽视了自家魔尊大人此时的脸色。
清俊绝伦的脸上,那隐隐闪动的疯狂和杀意,几欲焚噬天地万物的滔天怒火——一向温和自持,善于伪装的柳青岩,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了应有的冷静端然。
将手中僵硬的身体一把甩到地上,柳青岩往前迈出一步,如松竹般挺拔颀长的身姿被大殿之上仅余的几盏烛火映照拉长,留下清俊的剪影。ww
可那如同从地狱之中浴血而来的满身煞气到底是惊得魔门殿上的魔修往后退了一步。
同样是立于大殿之上,同样的长身玉立,睥睨傲然。可现如今大殿之上站着的人,更加的让人信服。
明明是更为清隽的脸,可当被他那双冷冷清清的眸子扫到的时候,会从灵魂深处衍生出一种想要逃命的恐惧感。
若不是经历了战场上生死的搏杀,若不是见多了太多人的生死,如此年轻的一个男人,不会有那样的威严,亦不会有那般慑人的眼神。
纵使此刻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是魔修,可他们到底还是胆颤了,怯弱了。
魔族,向来是以强者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最有话语权。所以,当柳青岩缓步走到他们面前,用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微微仰首,用他那低沉的、带着蛊惑意味的嗓音缓缓发出自己命令的时候,魔门殿上,竟是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即使,他的所有命令,都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掉进了机关地底生死不知的女人。
“都听清楚了?三天之内,给我拆了这座宫殿。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唇角勾起了冷硬嗜血的弧度,大殿之上的男人冷冷淡淡地说道。
殿下的人却是哄然议论开。三天时间破了炎族精英耗费数月布置出的机关阵法……纵使是天纵奇才,也万万是做不到的呀!
有一位魔修大抵是太过年轻,血气方刚,当即就扬声道:“我们炎族的阵法出了名的简单精巧,可那不过是设计简单,威力却是强大无匹。那女修掉入其中,说不准早就香消玉殒了。”
“嗯?你这么认为?”柳青岩缓缓地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望着那年轻男修的目光中柔和的都可以掐水来,却让男修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惧。
下一秒,那男修的身体便徒然升空,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着,撞向了那笑得淡然飘逸的男人手中。
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男人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准确地扼住了男修的咽喉,手指不过是轻轻一动,便结束了一条鲜活的、旺盛的生命。
捏了一个水诀冲掉了自己手上的污秽,柳青岩抬了抬眸,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颔首低眉的脸,低沉喑哑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彻在大殿之上——
“现在,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乖顺的如同刚入学的小学生,身经百战的魔族修士们,第一次,在一个年轻的男人面前露怯,诚惶诚恐。
柳青岩却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带来的影响,他轻轻地合上了猩红的眸,血滴般嫣红的眼珠瞬间被掩在了那薄薄的眼皮之下,挡住了满目的煞气,同样,也挡住了,那掩饰不住的心痛。
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怎么心……会这么痛呢。
脑海中还不停地闪现那娇俏的人儿一颦一笑的模样,倔强的、无赖的、憋屈的……无数个鲜活的表情涌入他的脑海,时刻在昭示着他心底最悲切的难受。
她不会死的。
她也不敢死。
当血红色遍布了自己的视野,柳青岩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骨节修长匀称的大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
砰!
重物砸地的声音清晰地在幽寂的地底响起。白晨曦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腰背酸软的难受。
在黑暗中抬起了一双明眸,白晨曦从怀中摸出莹白的玉剑,借着那白玉剑上雪亮的剑光,白晨曦才终于看清楚自己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个封闭的、狭窄的、三面绕墙只余下一条出口的地下室,四周漆黑一片,目之所及,是斑驳的墙壁和留在墙壁上暗色的血迹。
这些血迹,大抵是当初修筑机关阵法的修士的血吧……毕竟,这般隐秘的机关,焚冥度是万万不敢留着这些人的性命。
不过下一秒,白晨曦就没有办法再分出精力去同情那些修士们,因为她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弱柳扶风的伊雪儿身上。
前一刻还癫狂如疯魔的伊雪儿,在被白晨曦强揽了脖子坠下来的时候,就找回了自己丢失的理智。
她蜷缩着身子,瞪大了一双秋水眸将白晨曦望着,黑暗很好地掩饰了她的恐惧,却掩饰不住她那股绝望的气质。
她努力往墙角靠了靠,似乎是想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发现白晨曦似乎并不想放过自己,那尖锐的带着冰刺的 ...
(目光往她射来,她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了——
“干嘛要这样看着我!白晨曦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夺了你身体的人是南宫嫣然,不是我!我没有欠你的,你不去找南宫嫣然来找我做什么!”
伊雪儿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完全失了在人前的风度,那一双妖娆的丹凤眼眼角上挑着,疯狂和绝望在眼底发酵沉积——她实在是快要被逼疯了。
“哦?你觉得你没有一丁点的错处?”白晨曦闻言笑了,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走到伊雪儿的面前,轻蔑笑道:“你放心,南宫嫣然也逃不掉的——当然,解决了你,我也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莹白的玉剑抵在伊雪儿的喉咙处,白晨曦从怀中摸出那颗幽黑的石子,随手把玩片刻。在伊雪儿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地,捏碎了它。
“啊——不要——”
尖锐刺耳的惊叫划破了满室的寂静。伊雪儿捂着自己的身体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娇嫩的脸蛋上满是狰狞,粉嫩的唇瓣都被她咬的出了血——灵魂被剥离的痛苦,她终究是代替了南宫嫣然尝了一遍。
白晨曦冷冷地瞧着,目光中不带一丝的涟漪。当初,她也是这样,躺在冰凉的石洞中,被人用了秘法,强行从体内剥离了灵魂,消散于天地之间。
现如今,看着那害死自己之人的一魂一魄在自己面前消亡,白晨曦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痛快也好,茫然也罢,但是那种真真切切地放松却是在心头刹那浮现。
伊雪儿一死,南宫嫣然也就不远了。纵使她身上下了镇魂咒,使得肉体与灵魂无法剥离,可要解决她,终究只是时间问题——要知道,白皮书上可是有那位夺舍大能的具体位置,只要找到那位前辈,并且获得了他的认可,重新夺回天魔之体,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白晨曦终于咧开了唇角,绽放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意。
面前的白衣美人身形越来越浅淡,只余下一抹薄如蝉翼的淡影。她恶狠狠地瞪着白晨曦,那双眼球都往外凸起的大眼极尽控诉。
一直躲在墙角的华香偷偷探出脑袋,望着这一幕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黑曜石般的石子咯着了她的手,华香恍然明白究竟是哪里眼熟了——
那颗石子!
当初她在施南派山脚下寻找住处的时候,曾在那洞茓前寻得一颗黑色的石子,那小小的石子平凡无奇,可却充满了生灵的气息,她当时心中惊异,顺手就收到了腰带的储存空间中,却是没有想到,这石子竟是和曦姑娘刚刚捏碎的那颗一模一样!
华香抬起头,正想告诉白晨曦自己的发现,眸光一闪,圆圆的猫儿眼徒然瞪大,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曦姑娘,小心身后!”
47千重塔
( “曦姑娘,小心身后!”
白晨曦闻言就地一个打滚,迅速滚离了原地,待到稳住身子,四阶魔狼的利爪已经破空落在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凿开一个大坑。
来不及多想,白晨曦手中的白玉剑就已经冲了出去,砍向魔狼的背部。
四阶魔狼虽然体型巨大,可动作却仍旧灵活,被那白玉剑攻击立马就侧了侧身子,转了方向朝白晨曦的位置攻来,在尖锐的利爪在白玉剑的折射下泛着利光,单单是瞧着,就分外的瘆人。
白晨曦心中着急,她手中没有火焰支持,驭剑控火术根本就没有办法施展,而在如今压根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处境,贸然对这个魔狼出手,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手中的白玉剑在手腕间一转,蓦地就变成了一把小巧的匕首,白晨曦欺身而上,瞬间就与魔狼缠斗在了一起。
四阶的妖兽她杀过许多,前些日子在妖兽林的一番历练也让她的实战经验显著提高,对付起一只魔狼来,她还是有些把握。
华香早就在白晨曦对付魔狼的时候,就找好了地方躲起来。她实力不济,身子又弱,除了神魂感知能力比一般人强以外,做的饭比一般好吃以外,还真找不出什么优点。
所以为了不脱白晨曦的后腿,她将自己保护的好好,一边抱着手中的丹鼎,一边分开精力去注意周围的动静。
炼丹之人的神魂之力大都比普通修士强横,因为时刻要用神魂感知草药的凝练程度,所以颇为耗费神魂,长期积累下来,神魂基础倒是格外的厚实。
华香强大的神魂凝成一张细密的网,迅速地撒向了整个底下宫殿,往上方蔓延的时候,华香明显感觉到了独属于仙灵草的纯美气息。
华香眸光先是一亮,继而就是警铃大作——仙灵草身为九品仙草,其身畔必是有等级颇高的妖兽守护……若是没有察觉错的话,仙灵草的生长之地,恰恰就是她们回到地面的必经之路。
曦姑娘虽然厉害,可到底不过是筑基期修为,那守护仙草的妖兽想来也是八阶以上,若是不小心被那妖兽发现,她们二人必是再无生还的可能。
华香沉吟着想了许多,待到回过神来之时,白晨曦已经撑着剑立在她的身旁。
破碎的红衣已经被鲜血浸湿,新鲜的血液还在顺着那娇嫩莹白的肌肤缓缓流淌,蜿蜒至脚跟,浸过那□的脚背,嫣然的红色衬着如雪的肌肤,妖异非常。
华香有些怔愣地看着,连脚下踩着鲜血都没有察觉出来。
曦姑娘现在的表情,好奇怪呢……
跟她那位师尊略略有些像……可是具体哪里像,华香却说不出来。
大抵是师徒之间……特殊的默契?
……
白晨曦轻轻拭去嘴角的血,尚未从战斗中回过神来的脸上犹自带着煞气,宛若浴血而来的战神,纵使身材娇小,面容稚嫩,可眼角眉梢都带了些威严与戾气。
她就像是一把剑,经了柳青岩粗糙的打磨和自己的领悟之后,开始变得锋利,变得有血性,变得越来越像一把杀人的剑。
她将手中魔狼的内丹递给华香:“这个你先收着吧,你不是说要养一只灵兽么,这个以后会有用处。”
“嗯嗯。”华香连连点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要跟曦姑娘说,可是愣了半天,硬是没想出来到底要说什么。
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曦姑娘……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白晨曦见华香怔愣,也没有说话,只是坐了下来,闭上眼开始调息。
刚刚在与魔狼战斗的时候,她隐隐觉得自己境界有片刻的松动,不过那种感觉很短暂,几乎是一闪而逝。
或许,她应该试着再找几个妖兽打一架试试,说不定还真能突破瓶颈呢。
让灵气在脉络中细细游走一遍,白晨曦按照柳青岩教过自己的口诀,将灵气运转一个小周天后,便轻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
甫一睁眼便对上了华香略显呆滞的目光,白晨曦发现自己的心情诡异地变好了一些。华香呆呆萌萌的性格总是特别的招人喜欢,有时候只是看看她,心情就会好上许多。
伸手揉了一把华香柔滑的发,白晨曦笑了笑:“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呢。”华香懊恼地揉了一把脸,圆圆的脸蛋都皱成了包子,“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
她懊恼地揪着头发,白晨曦见状有些好笑,拉了她一把站起身来:“想不起来便别想了,总归是会想起来的。我们先看看怎么出去才是。”
一边说着,白晨曦一边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地势。这么一番观察下来,白晨曦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猜想——
魔门一族能够迁徙数千年而未衰退,其实力自然不可小觑,可魔尊殿的传承同样功不可没。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年魔尊飞升之后,便有上古大能将魔尊殿中无上的传承禁锢在一个阵法当中,由历来的魔门少主掌管,每迁徙一处地方,便将阵法封印在一个颇为妥帖的地方,待到下次魔门迁徙,再找出来另寻他所。
如果说,白晨曦的下落正好触发了封印传承的阵法……那么魔尊当年所留下的千重塔就应当是重现人间了。
自己现如今,大抵就是在这千重塔之中。
白晨曦微微敛眸,掩住了眼中的狂喜。
魔族历代修炼的至尊圣地,她若是在此处试炼,短期内绝对能极快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可问题就在于,她现如今被困在千重塔中,除非是闯关成功,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这千重塔说是千重,可实际上只有三十层。
每一层都会有妖兽镇守,或是群居或是单独一只。越往上妖兽等级越高,实力越强,也越发的棘手。
试炼之人生还的可能性自然越低。
只有达到千重塔的认可,才可往上升一层。
现如今自己已经杀了魔狼,所以千重塔打开了一道光柱,便是承认自己通过第一层的关卡,通往第二层。
这般不断地试炼固然好,可是,白晨曦却等不及。
且不说她还要参加一年后的阵道大赛,就是之前与柳青岩定下的五月初八之约,也是不能错过。
静静垂眸思索片刻,白晨曦索性不愿再想。走一步看一步,先通过了这试炼再说!
……
十日后。
白晨曦整个人大瘫在冰凉的黑色石板上,艳红的衣裙在身下铺了一地,极美的颜色,宛若如火绽放的红莲。
她闭着眼睛静静喘息着,额上的汗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黏腻的发丝缠绕在她白皙的侧脸上,衬着有些苍白的面色如雪妖异,手指紧握的白玉匕首上满是污血,凝固成了暗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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