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汴京大道往东,方向正是济州,蔡绦带着几个门客策马扬鞭心无旁骛一路疾驰。
济州府属京东西路管辖,距汴京城不过三四百里,快马不过一日一夜即到。当然作为当朝蔡太师的公子,蔡绦自是不会那么赶路,不过他走的倒也不慢,第三日上午便到了济州府。蔡绦进了济州府也不去府衙,直接穿城而过直奔郓城而去。
郓城县,蔡绦等人赶到郓城正好是正午时分,便想随意找个地方准备食罢午餐再行上路。蔡绦左右打量,旁边随从遥指前方说道:“二公子,前面有家酒楼。”蔡绦一看前面街边一座二层小楼,外面明晃晃挂着一个招牌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可不正是一家酒楼么?蔡绦扬鞭一指,便是那家了。
众人在酒楼门前下马,店小二急忙迎了出来,蔡绦等人将马匹交于店里伙计,大步走了进去。这酒楼不大,可还算是干净,店小二将几位贵人迎上二楼,招呼道:“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蔡绦看了看小二说道:“先别忙,我向你打听个事情,听说你们县里出了个宋江宋文启,你可知道他那宋庄该如何走?”小二嘿嘿一笑,答道:“客官你算问对人了,小人家就住在宋庄边上不到十里。这宋庄要是往日还得路上打问,现在倒是好寻得很,出了南门顺着大道一直走四五十里,莫要上其他的小路便可。”
蔡绦来了兴趣,问道:“这话怎么说?这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小二陪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原本宋庄在我郓城县里也不算大,道路甚小,这路上岔路十数条,路上不熟的须得借问才知。现在自打义勇建了,宋庄现下都快赶上县城的热闹了,到县里的路也修葺一新,都是笔直的官道,自是不用找寻。”
蔡绦好奇道:“缘何建了个义勇便热闹了?”小二左右看看,故作姿态欲言又止。蔡绦心下一笑,随手『摸』出半贯铜钱递了过去,“有话便直说。”
小二接过钱,速速放入怀中这才说道:“宋江建的这义勇和旁人的不大一样。据说为建这民军宋江几乎是散尽家财,这民军立的人大部都是他买来的河北逃民,都是他的奴仆。宋庄本是个几十户的小村庄,现在一下添下数千人口,怎能不热闹?再说那些民军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手里有了钱财不是要花销?您别看咱们这是县城,讲到吃饭喝酒却是及不上宋庄的。”
蔡绦心中顿时起疑,买人?急忙问道:“这民军结社不都是主户么?这宋江为什么要去买人?”小二答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听说这当初立民军之时,济州府是下了三千的名额,你想我郓城拢共不过三千多户,上哪里能找到这些人?宋江喝水匪有这杀父之仇,为了报仇他便满口应承了下来,因此才出去买人。”
蔡绦心中疑『惑』依旧不解,也知道再问也没个什么用处,便随意的点了几道这店里的那首菜肴,打发小二下去,靠在窗边困『惑』不解。一个随从也是说道:“据说这水泊里总共不过千数水匪,与宋江接恶的至多百余人,怎么需用的这般破费,建三千民军来报仇?”
蔡绦挥手止住随从的话语,淡淡说道:“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再提,如是我听到谁在外面『乱』说话,休怪我翻脸无情!”众人皆是唯唯诺诺的应了,却是不明白这往日和气的二公子今日是怎的了。大家都不再提这话题,只是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草草的吃罢,便又上路了。蔡绦骑在马上,隐隐觉得这宋江不是原来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或者报仇之事只是他建这义勇的幌子?如果是幌子那么他究竟想做什么?蔡绦越想心里越寒。莫非是想行那不轨之事?蔡绦打了个冷战,不想这些,先见一面再说,自然能看出些什么。蔡绦心里想着不由更是催马急行。
这一行大半个时辰,远远的看见了前面一座大的集市。“公子,算算路程前面便该是宋庄了。”随从催马上来说道,蔡绦点点头,“那快些走。”众人向着宋庄驰去。
宋江这几日心情很好,这几日的出乎他的意料,吕方不愧是盘踞水泊数十年的水匪盟主,对水泊附近的情势了如指掌。在他的指挥下,吴加亮行动精确无比,俘获巨大。每日都有数十船甚至上百船的物资运抵梁山,路仲达作为调动禁军的偏师更是穿县越州,带着十几营的禁军玩起了捉『迷』藏。追兵少则战,追兵多则躲。一时间毫州附近几州淮南域内是烽烟滚滚。
淮南各营官军在连打了几个败仗,吃了好些苦头,折损了不少弟兄之后也学乖起来,只是在路仲达后面慢慢跟着,匪退我退,匪进我进,永远相隔三十里地,两帮人马都是按时扎营,按时起行,如同事先约好去踏青春游一般,真真是教人看不懂这算个什么打法。
吕方更是首创了一种新的劫掠方式,他派自己手下的骑兵三五一组在毫州境内张贴布告,告诉所有的富户商家,如要保得自己平安,必须到水泊边上信集镇码头上买红旗一面,价格根据各家情况而定。不管是富户住家还是行商走货必须将红旗高挂,凡挂红旗者均无事。这布告一出,毫州域内,大户人家遍挂红旗,连州城内的商家也是个顶个的买了一面,以保自己商队的安全。
吕方光卖红旗,便收得各类物资价值七十万贯之多。把孙俊真乐得两天没合上嘴。现在物资充沛粮草丰足,收编的千多水匪也在紧张的整编训练,济州义勇总数已达到五千之众!战马两千余匹。宋江心里盘点,手上正描绘着更宏大的蓝图。这时家人来报,有一个陌生的贵公子带着几个随从来到庄上,要见三郎。
宋江奇怪,这又会是谁?忙叫家人将此人请去前厅奉茶,就说我一会便到。
十一节 情非得已
宋江稍作整理,唤过盼儿将书房收拾一下,自己便往前厅去了。到得前厅,只见厅内站着一位约莫三十多岁,贵气『逼』人的中年人,身穿蓝『色』缎袍,头上不曾戴帽只打个稽,穿着一根白玉的长簪,脚下是高底的小牛皮靴子,脸『色』淡然,正四周打量着厅内的摆设。
宋江进得厅去,那人闻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打量着宋江,宋江拱手施礼道:“让先生久等,还请恕罪。”那人微笑道:“我也是冒然登门,宋三郎何罪之有?”宋江见那人谈笑举止大方得体,知道定非常人,更加的恭敬小心。宋江说道:“还请教贵客尊姓大名,不知找宋江有何吩咐。”那人说道:“三郎可以隐蔽些的地方?我有话要对你说。”宋江有些惊讶,却不知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找自己又什么事情。想想说道:“那请贵客更我来,”说着便在头前带路,径直往后堂走去。
那人止住想要跟随而来的随从,跟了过来。宋江带那人来到后堂,请他落座上茶后挥退家人问道:“还请问先生高姓大名。”那人却不回答,只说道:“久闻郓城宋江文武双全,品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宋江谦道:“哪里哪里,不过谬赞尔。”
那人笑道:“三郎切勿自谦,我登门拜访之前在你庄上略略走马观花,你庄上百姓各个安居乐业,次序井然,虽是你义勇大营我进不去,可在外面就能听见你们号声不断,想必也是训练有素。”
宋江心里暗自警惕,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看东西却是一眼便看到点子上了,宋江想着也不愿意再和他打什么机锋,问道:“敢问贵客有何事可以教我?”
那人颔首又道:“三郎毕竟年轻,还是心急了些,好罢我也不再瞒你,我名叫蔡绦,乃是当今蔡太师次子,闻得三郎诺大名气,今日特来拜访。”宋江闻听大惊失『色』,蔡太师的次子?怎么忽到我这庄上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究竟为的什么事情,心里想外面也不『露』出来,急忙站起再次见礼,蔡绦笑着受了,也不谦让。
宋江坐下恭敬的问道:“请问蔡公子怎么有闲来我这低门小户?”蔡绦沉思一会,忽然张口问道:“宋江,你创这义勇民军,究竟是为的什么?”
宋江顿时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心脏砰砰直跳,他知道蔡绦这话绝不会是随便出口的,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是他为什么又要问我呢?宋江心念电转,嘴里呵呵笑道:“自是为了保这一方平安。”
不想蔡绦立时脸『色』一变,站起斥道:“好一个宋江,我诚心实意上门救你,你还对我遮遮掩掩,那就不用再说,告辞!”说着便往外走,宋江急忙上前拉住,不断道歉道:“请尊客留步,尊客息怒!”蔡绦止住脚步:“宋三郎,明人不做暗事,你立这民军为的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么?”
宋江深深行礼:“蔡公子息怒,还请坐下说话。”蔡绦想了一想,终是坐回原处。宋江说道:“我不知蔡公子从何处听了些什么,可我宋江还是这一句话,我宋江建立民军确实是为保这一方百姓平安。”宋江见蔡绦欲怒,急忙说道:“蔡公子莫急,听我把话说完。”蔡绦勉强坐下,只是眼睛看这门外,仿佛宋江对他说的理由只要他不满意立时便走一般。
宋江见状无奈,也不知道蔡绦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才会有如此反应,不过按照他方才说话的语气,估『摸』着是知道自己这民军内大部都是买来的男丁一事。宋江思考一下,问道:“不知道蔡公子对现在辽金的形势有什么见解?”
蔡绦一愣,他正等着听听宋江的说辞,不想宋江却把话题说道辽金对峙上去了。蔡绦作为蔡京的儿子,自然是知道现在辽国的形势不容乐观,金国已经占了辽国一半的土地,现在正围攻中京,就连屡战屡败的大宋都在准备伐辽,这还用问吗?蔡绦犹豫着说道:“应该是相持,怕暂时分不出什么结果,宋三郎是在哪里得知辽金战争的消息?”
宋江解释道:“我有一个兄长,一年前在辽国内行那替天行道之事,时时与辽军交战,他对辽金之事知之甚详。”他接着又说道:“我去岁得知辽金局势,如我猜测不错,辽国必败,灭亡便是在这几年,不知蔡兄认同否?”
蔡绦不置可否的问道:“你为何有如此把握?”宋江面带真诚:“自金反辽,不到十年光景,便从极北之地到现在掌控三京,反观辽国,自五年前辽帝率七十万大军亲征,不想因国内叛『乱』而一败涂地,结果七十万大军毁于一旦,从此女真军满十万,先后破上京围中京,依我看,三四年内,辽国将亡。”
蔡绦大为惊讶,倒不是因为宋江做出的这个结论,而是宋江所说的消息,这些,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么详细。蔡绦问道:“三郎,你这些是从何得知?”宋江笑道:“也许你也知道,我义勇俱是河北难民,还有些是从辽国逃过来的活不下去的百姓,我这些大半便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总结出来的。还有些是北上时听到商人议论的。”
蔡绦有些不信,却又不得不信,宋江此人总不可能比朝廷还消息灵通,只能是这个解释。他拍掌称赞:“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宋江!”宋江谦让:“蔡公子莫再笑话宋江,宋江这些微名,哪里及得上蔡二公子。”
蔡绦继续问道:“那辽金之事,和你建私军又有何关联?”
宋江心道,果然是这里出了岔子,不过想想的确也瞒不过人,那几千人马南下浩浩『荡』『荡』,只要稍加留心便能想到疑点,可惜当时自己千万嘱咐路仲达要分批南下,不想事情有变,孙俊真被逐出家门,那许多的人马无处安置,才出了那么大的声势。
宋江皱眉道:“蔡公子,你觉得金国若是灭了辽国之后,兵锋会指向何方?”蔡绦并不说话,只是微笑不语,与金结盟这等机密大事他也不可能告诉宋江。
宋江见他不说话,如何不知现在朝中人等都是将和平寄托在一纸盟约上,宋江苦笑道:“我想也许我朝或许会与金国结盟,以图北伐收回燕云,蔡公子你说对不对?”蔡绦这时才真的开始正视起宋江来,他知道宋江在朝中绝对没有依靠,这等机密只有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才知道,宋江绝对不可能得知,他能猜出这事证明宋江绝非等闲人物。
宋江见他表情阴晴不定,也不去管他如何想自顾自的说道:“蔡公子,难道朝中的大臣不清楚一个道理吗?真正的和平是由实力决定的,而不是一纸盟约!真理,就在****『射』程之内!”
“真理就在****的『射』程之内?”蔡绦疑『惑』的重复,他慢慢的点头说道:“三郎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说只有胜利者才是真理对不对?”宋江点头道:“是的,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如果只是单纯的依靠一张盟约来期盼和平,那不如去期待叫狼不要吃肉更加现实。蔡公子,你见过不吃肉的狼吗?”蔡绦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我大宋便是肉?”
宋江无奈的说道:“我大宋的兵马想必蔡公子比我更为了解,这样的军队能战胜辽国吗?连辽国都打不过那凭什么抵抗比辽国更凶残的金国?”宋江觉得自己很无奈,大宋帝国的高层们能到连这点基本情况都看不清楚?
蔡绦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大宋和金国有盟约在先,想来金国也不会这么快动手,等到我们将燕云稳固,那时也不惧他小小的女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你建这义勇就是因为感觉我朝与金会有一战,你便未雨绸缪?”
十二节 笑里藏刀
蔡绦说道:“你是说你建这义勇就是因为感觉我朝与女直人会有一战,你便未雨绸缪?”蔡绦心中暗笑,我不管你是否真是此意,只要你一平完匪患,朝廷便要你北上伐辽,你这些许的人马,禁得起几次消耗?且先助你扳倒童贯再看不迟。
见蔡绦不再说话,只是含笑不语。宋江说道:“我当初建义勇并未想到这些,只是为了给家父报仇,也可护卫乡里。直到我北上之后,听到许多言语之后我才有了这想法,要是金兵不南下到罢了,要是南下我大宋必将生灵涂炭。所以我才建了这三千义勇民军,日夜勤加训练,只为有一日可以报效国家。”
蔡绦大笑,“三郎当真是忠君爱民!只是你这义勇三千似乎少了一些,万一以后对上辽金如何是敌手?何不多招些人手?”
宋江默默无语,心里实在不知蔡绦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脸上带着忧『色』,半晌才说道:“不瞒蔡公子,实在是宋江已经无能为力,为这三千人不光宋江,就连我家姐夫都已是散尽家财,是在无以为继了。”。
蔡绦又说道:“怪不得我听你的诗词总是有些悲国忧民,满心郁郁之感,原本一直想不通你年纪轻轻,哪来这些个感慨,原来症结在这。”
宋江奇怪:“怎么蔡公子也知道在下的拙作?”
“三郎你有所不知,现在汴京城里,传唱最广的便是你的新词,实在是你这偏僻了些,不过我想就算偏僻,再过些日子,怕是也要被文人士子踏破了门槛。”宋江惊讶道:“小子不就是些了几首歪诗,如何还传唱到汴京去了?”蔡绦笑了,“三郎,别说汴京,便是当今天子,也是知道你的大名了,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宋江摇头道:“在下不知。”
蔡绦忽然大笑:“我都在你身前了,你还猜不出吗?”宋江脸『色』大变:“难道是蔡相公?”蔡绦微微点头:“此事你心知便可,切不可到处声张。”宋江急忙答道:“宋江必不会让外人知晓蔡相公对我的提拔。”
蔡绦微微啜了口茶,轻轻放下茶碗:“这次我亲自过来,是有大事要与你说。”
宋江临危襟坐,蔡绦说道:“前几日在朝廷发生了一件事,我父为了你和童贯高俅发生争执。”宋江大是不解,自己这无名小卒怎么会让朝中的几个只手遮天的人物发生争执?蔡绦见他困『惑』接着说道:“事情起因是水泊水匪寇淮南劫江南商税而起,我父很赏识你的才华,想助你一臂之力,便推荐你带义勇前去剿匪,不料童贯高俅却看你不起,坚持不允,于是才发生此事。”
宋江感激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蔡太师看重,感激至深!”
蔡绦摆摆手:“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自是有才华的,我父亲也是看重你的才华才想要提携你一把,你记得此事就好。”宋江激动道:“小子永世不敢或忘,以后只要太师及公子有所吩咐,便是水深火热也在所不辞!”
蔡绦笑道:“三郎言重了,我家老父也不图你的报答,我父亲位极人臣想要什么没有?岂是贪你回报之人?”宋江叹服道:“太师高风亮节,小子感佩甚深!太师确是不需要小子什么回报,但作为小子,受人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
蔡绦很高兴,他站起身来说道:“好,你至情至『性』,我很喜欢。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刚才我说过,我父亲和那两人争执,后得了一个结论,童贯高俅即将抽调大军前往患难平『乱』,以一月为限,若是平不了,那便到你出战之时,到那时只要你略有微功,有我父亲在朝中帮衬也一定能平步青云!”
宋江脸『色』发苦:“蔡公子,想那水泊群匪不过千人,大军压境哪里还需要一月光景,十数天也便够了,哪里还用得上我宋江?”
蔡绦手指着宋江,嘲笑道:“宋江啊宋江,你也太不干脆,总是喜欢遮遮掩掩,我专程来此为的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想不到?难道你要我亲口说将出来方才罢休?”
宋江难得的老脸一红,平息了一下:“蔡公子的意思是要我介入此事,让朝廷官军一月之内办不成这事情?”蔡绦摇头:“你错了!”
宋江不解的问道:“那请蔡公子明示。”
蔡绦呵呵一笑:“其实你说的也不错,你说的是我父亲的意思,但是,我的想法必这会更锋利一些,你明白?”宋江犹豫着说道:“你是说要我假装水匪,击败禁军?”蔡绦点头,宋江有些彷徨:“蔡公子,你既然已经开诚布公,宋江也不敢藏私。要说击败毫州禁军,宋江觉得是易如反掌。不过刚才听你说到童贯与高俅准备调大军入淮南,宋江确是有些为难,济州义勇只三千之数对几万大军实在有些难为,更何况我练这义勇花费无数心血,散尽家财才得来这三千精兵,就算是天见可怜凑巧赢了也只怕是要损失殆尽。”
蔡绦思忖一下,方才答道:“你说的也有理,不过我希望你能有所为,未必要硬碰硬,必要让童贯高俅调来的人马吃些苦头,你可做得到?”宋江故作思考,方才答道:“定不负公子所托!宋江谢公子看重!”蔡绦饶有兴趣的说道:“你应该谢谢我父亲才是!”
宋江心中冷笑,你和你大哥不合,都是好权如命之辈,历史书上历历在目,还在在这试探我,口中依旧恭敬说道:“蔡太师和公子本是一体,谢谁都是一样的,宋江今后唯公子与太师之命是从。”
蔡绦见宋江如此懂得事理,也是大方起来,他更有自家的打算,蔡绦说道:“三郎,既然你如此想咱们便是自家人了,你这济州义勇虽练得好,但也只能是权宜之计,本朝历来重文轻武,可惜你现正重孝在身,否则必能金榜夺魁!”宋江苦笑道:“公子明鉴,宋江去年本该参加乡试,不料天降噩耗,这也是天意,如之奈何?”
蔡绦见宋江沮丧,倒是宽慰道:“如此也无妨,便在守孝中,兵戈也是不避的,你办好此事之后,文才武功大名见于天下,只要孝期一过,立时便能登堂入室,岂不更妙?”宋江惭愧道:“公子过奖,想每次举试都有万千士子应试,天下英才辈出,宋江也未必就能胜过别人。”
蔡绦不以为然说道:“三郎,此事你便放心,不要说你有才,即便是无才又如何?有我在你还怕不能瞻宫折桂么?”
宋江自是千恩万谢不提,两人不知不觉便说了个把时辰了,蔡绦看看天『色』便要告辞起行,宋江哪里肯放急忙拉住,蔡绦婉拒道:“三郎,不是我不愿与你秉烛夜谈,实在此事关系实在太大,我不可在你这里久留,万一被有心人发觉后果不堪设想,我是以要去济州府上办事为由赶到这京东来的。”宋江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强留,只好送了出来。
蔡绦临快出门忽然说道:“三郎,我遍观你庄上,却无半个整修盔甲的,这又是为何?”宋江涩涩的说:“蔡公子好眼力,这只是因为我义勇并无半身盔甲,我为装备三千义勇兵器已是感到精疲力尽,到现在****尚不齐备,哪有那余力再装备盔甲?”
蔡绦呵呵笑起:“我想也是如此,我倒是有法子。你五月初一带人来汴京时,就带些随行之物,其他一概不用携带,我自然会为你备齐,也算我补送你一份见面礼。”
宋江大喜,一躬到地口中感谢:“谢公子大恩!”
蔡绦哈哈大笑出门,翻身上马,向宋江一挥手,带着从人飞驰而去。
十三节 迎难而上
宋江站在门口看着蔡绦远去,直到看不见人影才算松了口气,这时发觉自己浑身已经汗湿,身体有些微微发软,刚才实在是惊心动魄,要是自己回答不趁他意,恐怕??????宋江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一步三晃的走回自己院子。
宋江才进院子,便被盼儿看见,盼儿见宋江神『色』『潮』红,脚步虚软,紧忙过来扶住,紧张的问道:“主人,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出去时不还是好好的吗?是不是衣服穿少了受了风寒?”宋江见盼儿那紧张模样,心里感到一些温暖,安慰着:“我无事,歇息一下便好。”盼儿忙将宋江扶回房内,直服侍到他躺好盖上被子,才算安心了些。盼儿正要出去,宋江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宋江唤回盼儿:“你让小六立即去传话,叫我姐夫及路大哥他们连夜兼程赶回来,我有紧急事务找他们。”
宋江这一觉从下午直睡到次日艳阳高照才算醒来,宋江刚一醒转,发现盼儿姐妹正在自己房中守候,盼儿见宋江已经醒了,忙叫倩儿去厨房将饮食端来,自己侍候着宋江洗漱。宋江早是习惯了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边心中感慨古代男人的生活就是好,一边享受着两姐妹无微不至的照顾。宋江饮食完毕,问道盼儿:“我姐夫和大哥他们俱到了么?”
盼儿平静回答:“孙老爷和宋成宋义都到了,路大爷他们都还不曾到。”宋江见还有人没到,便也不召唤已到之人前来,便到院中开始自己每天必须的锻炼。现在宋江的功夫比之从前强了许多,一方面是路仲达在时孜孜不倦的教导,另一方面是他自己的琢磨,他现在将从前所学套路中的花架子全部扔掉,专练的是战阵上的冲杀之道。
自义勇立起始,他自知往后必要上战场拼命,每日都要刻苦练功几个时辰,现下不光是兵器马术,就连弓箭也是不俗,这些自有能手悉心教导,这些人的教导比起原来拜的那些花拳绣腿的师傅那是强上甚多,他既有过人见识可以举一反三,又有十多年打熬力气的底子,进步自是飞快,就说弓箭他在百步之内已是能十发九中,为了这成绩,他连续两个月,每天要『射』上一个时辰,已经拉断的四五张弓,『射』出了不下几万支箭,手臂是肿了又消,消了又肿,直到反复三次才算练成,使得盼儿姐妹夜夜为他按摩手臂,直把姐妹两个心疼得眼泪直流。
宋江已经锻炼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他准备再温习一下刀法,也谈不上什么套路,他按照路仲达所教导的法子修炼着。刀是战场利器,尤利于劈砍削。在战场上是没有所谓的武功可言的,唯有的是快准狠,义勇军中现在所有的训练,都是围绕这三个字练的,宋江自然也不例外。
宋江站在院中,面前是一个模拟敌人的木桩,他酝酿一下,大喝一声,身体半转,手腕一翻,手中钢刀七分力道斜挥而下,咔嚓一声,碗口大的木桩在做记号处被一刀两断!宋江闭上眼睛喘息几口,这才感觉心中的愤懑一消而散。自从昨日与蔡绦见面宋江倍感屈辱,被蔡绦在话里话外压制的死死的。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这民军的未来,他也不得不委曲求全。
“好!”院口传来几声叫好声,语音未落,路仲达便大步的走了进来,口中还在嚷嚷:“三郎的刀法已是大进,挥刀时已可从身体借力,再修行多些时日,怕是我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宋江微笑的迎上去,知他是在夸赞自己,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都来了么?”路仲达答道:“都来了,他们两个先回去洗漱一下,我就直接先过来了。赶了一夜,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宋江脱着外衣:“大哥先里面去坐,我这一身是汗,待我洗浴更衣过来再说不迟。”
宋江见众人都已赶回,吩咐小六去喊诸人前来,自己去洗浴更衣。
小半时辰以后,众人已是都赶到了,俱在书房内坐着闲聊。宋江推门进去,大家站起问好,宋江微笑应答,坐在了上首。众人都不知道宋江这次心急火燎的吧大家召集过来又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大家也明白,这个时候淮南计划正进行的火热,没有十分重大的变故宋江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于是自宋江进屋,便都沉寂下来,等宋江说话。
宋江先略微问问先前的行动收获,众人一一如实作答。待大致情况都已清晰条理,宋江才缓缓说道:“昨日庄上来了一个人,告知了我一件大事,”他环视一下众人,却并没有说出那人是谁。宋江接着刚才的话题:“童贯高俅拟调周边禁军前去毫州剿匪,人数应该不少于三万。”
这消息一说出,书房内人人变『色』。宋江见状心中失望:“你们以为该如何应对?”孙俊真脸上带着一丝慌张:“三万大军加上毫州原有的六七千人,有三万六七千人,这么多的大军,我们还是暂避其锋,退回水泊为好。”众人尽皆点头附和。都称毕竟是敌众我寡相距太过悬殊,还是暂避一时为好。
宋江倒也是这想法,可看着诸人都是一脸的惧意,反而不想了,只轻轻发笑:“你们这便怕了吗?几万禁军你们都要暂避,那以后面对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辽军金军那是不是要逃走?!”孙俊真急忙解释:“三郎,不是我等胆怯,而是人数实在悬殊,不可力敌。”
宋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或许便是宋朝人与北方民族屡战屡败的最大原因,胆气不足。原本宋江并没有和前来围剿的军队硬碰硬打上一场的打算,而这一刻他有了,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武器装备,也不是刻苦训练,而是灵魂!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独特的军魂,或灵活机动,或悍不畏死,或屡挫不馁,现在看来宋朝军队最大的问题其实出在了没有敢于迎难而上的精神上,都是只能打打顺风仗,一旦遇见凶狠的对手便是一败涂地。看来自己的义勇现在也是一样,这一点从这些将领身上就能看出。
宋江严肃的说道:“我知道敌人众多,是我们的十倍。但是,这一仗我们必须要打!不为了别的,只是要打出我们的精神和士气!打出我们义勇军敢于见血的军魂。”众人认真的听着宋江说话,若有所思。
宋江越说越是慷慨激昂:“我想要的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是面对再大的困难都绝不退缩的军队,是敢于和任何敌人一比高下的军队,是战到一兵一卒也永不言退的军队,所以,我们必须要打造这种军魂!要战!就算是伤筋动骨,也要打这一仗。”
宋江见众人依旧沉默不语,宋江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义勇军的将领必须要身先士卒,要是你们之中有谁自问做不到,我也不怪他,他只要自己提出来,我可以让他退出,让他从事后勤。”宋江顿了顿,加重语气:“要是现在不说,到了战阵上胆怯『乱』我军心,就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分临阵斩将!”
路仲达率先抱拳行礼:“三郎,我老路几年前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没二话,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吴加亮也站起来行礼道:“首领说的话发人深省,加亮受教,以后定遵从不二!”吕方也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从前我也对大宋对辽屡战屡败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终于恍然大悟,根子还是出在这里。吕方本就是已死之人,得头领饶恕更得重用,何惜此命,就当是还给头领便是。”
孙俊真尴尬笑笑:“我本就是个后勤,不须上那战场,不过若是有朝一日有要上阵之时,我也定不会贪生怕死。”宋义说得更是简洁,脸上毫无表情只说几个字:“一定遵命!”宋成却有些犹豫,又怕说出自己怕死惹人耻笑,宋江见他犹豫模样,心里已是明白,淡淡说道:“宋成,你从今天起边主管庄内兵器生产,不可贻误。”
宋成松了口气,站起叉手行礼:“谢谢少爷!”
宋江见大家都已表态,朗声说道:“大家各自回营召集人马,两日后在梁山大营会师出发!”众人慨然应诺!
十四节 折家名将
折家乃是大宋将门,蒙太祖亲允,世居府州,其父子兄弟相传,袭其世次。“内屏中国,外攘夷狄”,经宋百余年,与西夏北辽数十战,名将辈出,到了这一代,便是折可存兄弟了。
折可存曾随童贯西征西夏,被童贯赏识,于是童贯便要他来剿这梁山水泊的群匪,折可存接到公文便带上亲随即刻上路,等到他调配好军马赶到毫州已是四月初七了,离童贯所给期限不过二十三天。折可存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区区千余匪盗,何至于征发三万大军平定?还要从河东把他调来。疑『惑』归疑『惑』,匪还是要剿的。他在毫州扎下大营,哨探四处,寻那水泊匪盗,现下他最怕便是水盗闻听大军到来,往水泊里面一藏,那时又要征发水军,恐怕要耽误时日了。
折可存真不曾想过梁山水泊的水泊竟然猖狂若斯,就在他扎营的当日,运河之上北运贡品的漕船又被劫掠了!被劫走价值四十万贯的货物,怎叫他不怒火攻心?更有甚者,他发现毫州域内,富商大户家家悬挂红旗,红旗之上一个大大的水字,进出府城的商队也几乎是前面都带着此物。竟然都是水泊盗匪所发,没有此物便保不得家中平安,这更坚了他铲平梁山水匪的决心。
折可存不愧出身将门,将手下三万六千人马分扎五座大营,沿水泊散开,每座大营各六千步军,每营相隔四十里,把水泊围住,一旦水匪上岸,最近大营出兵便出营地断其归路,自己亲提六千骑军,居中以为策应,另外调配水军战船,准备直接入泊围剿。这个方案呈报到枢密院,众相公都称为万无一失!
情势对宋江很不利,三千义勇,怎敌三万禁军?更可况还有六千骑兵!宋江现在哪里?他该如何应对?
宋江等人现在都在梁山,待到线报来到,将敌情讲述一遍,大家都感到棘手。折可存摆开这阵势,确实让义勇难以动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的步军都还算好办,四十里路怎么也要两三个时辰,攻不下也有撤退的时间,关键是那六千的骑兵,当中扎营,策应全军。任何一个营寨,以骑军的马速,不要一个时辰都能赶到。若是可以亮明身份,有陌刀队在前,****押后,宋江倒是有信心或可一拼,可是这是万万不能的,不光是陌刀不能出现,连长枪盾牌也是不能。否则万一被认了出来,怎么收场?
宋江仔细看这地图,一一对应着官军的位置,感到实在有些无懈可击,心中有些退意。他抬头看看众人,众人也和他一般心思,萌生退意。宋江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心里不是滋味,要是今日退了,那以后遇见强敌还要退多少次?
宋江把退意抛去脑后,手指在地图上滑动着,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禁军最东边的大营上,这个大营便在李庭镇旁,离水泊不足三里,他见这座大营到折可存大营之间有一个标记,便随口问道:“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
吕方看了看,“那是一处山坡,从折可存大营到这座大营大约五十余里,但是一路直道甚是顺畅,快马不要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宋江点了点那个记号:“我问的是这个。”吕方回道:“那山坡不高,只是树木还算密集,林子不小,道路便是穿林而过。”
宋江左右端详,再比划一下这营地到其他营寨的距离,心中有了主意。宋江手掌在桌上一拍:“输赢便在这了!”众人皆惊讶,难道首领现在还是要打?
宋江看出他们的疑『惑』,手指点着地图:“你们来看,我的计划便是这样??????”众人听完他的谋划,却是又有了些许信心,宋江鼓励大家:“不管怎样,打是一定要打过这一场的,只要能把他的骑兵打掉,我们便有了主动权,你们说要不要打?”
众人均叉手行礼:“请首领下令!”
李庭镇大营内,所有营长摆成的是梅花阵,下午未时,大多士兵都在营内摊钱赌博,营地里欢笑叫骂声此起彼伏,中军大帐内,折可存临时任命的都指挥使却是愁眉苦脸,他本是驻扎应天府的指挥使,临来毫州前他豢养在外宅的小妾被自己那个善妒的夫人发现了,幸亏大军开拔不然他都不知如何收场。他是走了,他那房小妾怎么办?是不是夫人已经找上门去了?他苦恼的想着。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今日值哨的都头冲了进来:“大人,前哨发现水匪上岸!数目不多,大约五百余人,想偷偷擦营而过,被哨兵发现,请大人明示。”
都指挥使大喜,天降鸿福,这剿匪第一功却是我得了,急忙命燃起烽火,点齐手下十二个指挥,包抄水匪的后路而去。大军晃晃张张的集结起来,听说只有五六百水匪,兵士们脚步都轻快了些,心情也不再那么紧张,随着哨探快速追向水匪。
追了不到一里,便看见了水匪的踪迹,水匪们全伫立在前面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最前面是一个身长七尺的大汉,手持着一根巨大的木棒,其余水匪,人人手『操』一块大木板,另一支手上捉着朴刀,看见官军追来竟然不见动静。难道他们想和我官军对阵?都指挥使心中嘀咕着,即令大军停下列开阵势。
山坡上水匪见官军停下,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渐渐靠在一起,木板一块块的连成一线,仿若一面木墙。都指挥使看着匪盗们船的五花八门,手里的武器也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却没有注意前面所谓盗匪队形却是站的整整齐齐。
都指挥使怎么舍得这么大好的功劳与别人一起分享?水泊里的匪盗据说一共只千余人,这里便有一半多,要是把这些都拿住了,那不是剿匪大半功劳都是我的?烽火已经点燃,一定要在骑军到达之前拿下这群盗匪,都指挥使咬着牙。
十五节 杀戮之阵
官军松散的站着,将水匪团团包围在山坡上,令人称奇的是,被包围的水匪一丝紧张的气氛都没有,大多冷静的看着坡下的官军。都指挥使已经下了决心,决不能把功劳让旁人分走。匪盗身前木板组成一道木墙,步军的小型的****未必『射』的穿,只有短兵相接了。
都指挥使令旗一挥,六千官军一步一步的向山坡『逼』近,官军鼓噪而进,山坡上却是一点声息也无,待到距盗匪不到三十步,中军鼓声响起,都指挥使边传令兵的声音响起:“将军有令,抓住水匪一人赏钱十贯,杀一人赏五贯!诸军奋勇向前!”听见有赏,面对的不过是区区水匪!数千官军胆气大涨,发一声喊,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
眼看就已『逼』近不到两三步,忽然,匪群中一声大喝:“杀!”众匪们齐齐暴喝着:“杀杀杀!”一股杀戮气息弥漫起来。官军被这暴喝声唬的脚步微微顿住。
第一个杀字未落,最前面水匪手中的木板均是一侧,每块木板后俱伸出一杆长枪,伴随着第二声杀字捅了出来,跟着第三声又收了回去。顷刻间,前面一排的官军或捧胸,或抱着小腹倒了下去。只在这一下,便倒下了上百人,后面的见情况大变想要停下脚步却是停不住了,被人群挤了上去。
匪群中又是那个声音:“杀!”匪群中群声再喝:“杀杀杀!”木板一侧,那根长枪再次伸了出来,锋利的枪刃上还淌着鲜血,又刺进后面官军的身体里面。这次有几个反应快些的侧身避开的枪尖就要往里冲,不料前面手持木板的匪盗,手中朴刀当头劈下,刀锋凛凛寒气『逼』人,除了一个伸手敏捷的身体往后一滚,躲了过去,其余逃过长枪的都丧命刀下!
随着第三声杀字,匪盗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依旧是一片木墙在前遮得严严实实,就等着再有人上前送死,山坡上匪盗木墙之前,齐刷刷的倒着一片尸体,还有几十个只是受伤的在地上呻『吟』。
所有的官军都已经急急的刹住了脚步,天地之间一片安静,唯有那倒地的伤者渗人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官军的脚步混『乱』起来,人人都在准备后退,可是鸣金之声未曾响起,没有号令怎能后退?再说这些匪盗也不曾追赶。
这哪里是什么『毛』贼?完全是一部精密的杀人机器!都指挥使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惨景,这时的他才发现,山坡上贼人们站的是如此的笔直,如此的整齐,这是折将军口中的不堪一击的水匪?他完全不信。
都指挥使想要下令全军后退,可是他又不敢,现在两军前列只相差十几步之遥,水匪们站在坡上,官军在山腰,要是他下令后退时,水匪趁势追击,那撤退便会成为败逃。如果继续进攻,仰攻又对着这杀阵,要死多少人?他绝对相信水匪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那绝不是水匪!是不是辽国或者西夏的军队化装而来?他的思绪有些错『乱』起来。
都指挥使迟迟下不了决断,进又不是退也不是。士兵们也不知道究竟当官的在想什么?要么进要么退,早点下令啊,前面那一二百具血淋淋的尸体让士兵们渴望着早些收到后退的命令。更不用说那在地上打滚的重伤者,这些都在一点一点摧毁着官军的战意,一点一点增加着他们的恐惧。
站在最后的士兵一丝一丝的往后挪动着脚步,前面和中间的官军微微活动着身体,尽量使自己的身体灵活些,以便一收到撤退的命令便可以转身就跑。我只需要比身边的人跑得快就行了!许多人心中默默的想着。
面前十步的木墙,在士兵们眼里,就象一面城墙一般的高大浑厚。木墙后面更是噬人的深渊!僵持!就这样僵持着。一刻时间过去了,地上的血缓缓的往山坡下流淌着,天『色』快要黑了,最前面的士兵已经不太看得清十步之外水匪们的面容,只有那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眼眸,刺进已经胆怯的心脏。两刻钟过去了,士兵们轻轻的喘息着,他们的精神快要崩溃了,这战又不战,退又不退,阵前的哀号声已经渐渐消失了,重伤者的都已经死去了,天地间一片寂静,要命的寂静,让人喘不过气的寂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忽然,南方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整个天际,喊杀声尘嚣直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官军身后,传来一声巨吼:“弟兄们!跟着我杀!”
都指挥使急忙回头,这一回头吓得他魂飞魄散,一片黑影从他的侧面杀了过来!最近的离他已经不到百步。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自家保命要紧,高喊一声:“撤退!”驱马便要冲向无人的西面,刚刚走出不到十步,西面齐刷刷的站起一片黑影,为首一人高喊着:“抱头跪地者不杀!”也冲了过来,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抱头跪地者不杀!”山岗上的水匪,将手中的木板齐齐扔掉,手捉着刀枪杀了下来!
三面合围,还有一面是水!匪盗士气如虹,官军从自家都指挥使大人策马逃走那一瞬间,都是慌了手脚,士兵们只是到处『乱』窜,连手中的兵器丢失了也不知道,指挥使找不到都头,都头找不到十将,十将找不到自己手下的兵士!急惶惶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从东面跑到西面,见西面有刀枪『逼』近又往南跑,南面有人再往回跑。
三面的匪盗靠近官军之后并不急着往里面冲,排好一字阵型,长枪兵枪尖前指,朴刀兵护住身前一步一步的前行,没进一步,都要大喊一声:“杀!”一声“杀”字前行一步,一声“杀”字那锋利的枪尖离已经被挤在中间的官军又近了一步!
其实围着他们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千人。六千官军只要有勇气冲出来,立刻能够反客为主。可是他们有这勇气吗?没有。黑乎乎的夜里,官军们只能看见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长枪靠近,寒光闪闪的刀锋闪耀!“把手中兵器放下,抱头蹲地者不杀!!”一个声音响起。
“哗啦”声不断响起,地上扔了一地的兵器刀枪剑戟长弓短弩,匪盗们果然守信,已经不再前进,只是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他们。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双手抱头排好队往北面走,只要你们老实,过了今夜便放了你们!”
这次再次响起一些扔出兵器的声音,一些私藏这兵器的老油子也乖乖的扔了出去。开始有人双手抱住头走了出去,有人带头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跟了上去,沿着那两边满是刀锋的夜路缓缓前行。
前面是一个沙滩,放下兵器的官军被勒令坐在沙滩上,边上百余匪盗们手持着刚刚收缴来的****指着他们。都指挥使也坐在人堆里,他的马早就把马术不精的他扔了下来,不知了去向。他的头盔已经不见了,『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脸孔,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乱』匪似乎真的不想杀他们,甚至连军官都不来查问,似乎真的只想禁住他们一夜便会放走。除了百余拿着****看押着他们的盗匪,其他的盗匪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都指挥使默默的想着。
十六节 前后夹击
或者是感觉没有生命的威胁了,或者是坐着是在太无聊了,放下武器坐在沙滩上的官军群中渐渐响起了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啪”一枚箭矢『射』在了官军群外沙石上,“不准说话,违命者杀!”看守严厉的声音响起。沙滩上立时又是一片安静。
“哗,哗”逐渐从水面上传来划船的水声,直到十丈之内官军们才看清一支庞大的船队已经慢慢在右边靠岸。船上下来一个个身穿黑衣的汉子,他们都不说话,下了船便直奔战场,他们是来打扫战场的?一捆捆的刀枪搬上了船,一袋袋的粮草也搬上了船,就连帐篷也被拆下来搬上船去,直到官军大营被搬成一片空地,装满的船只才缓缓的离岸远走。还有半数空着的船只依旧停靠在那,一个清瘦男子站在船头不住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归来。
先前那个七尺高的汉子便是路仲达,后来埋伏接应的却是吕方,那南边喊杀之处的又是谁?
把这边战场解决完之后路仲达带着八百人又出发了,去了西面。留下吕方带着两百人看守着俘虏。等待船只接应。
吴加亮在路仲达上岸之前便已经埋伏到了大营西面十里之外,准备阻截西面大营来的增援。吴加亮带着五百枪盾手隐在路旁草丛中,不断的向东面张望着,不时的看看西下的日头,紧张的计算着时间。等到东边十里之外升起一道扶摇直上的烽烟,他却从紧张忽然轻松下来,看来已经开始了,他告诉自己。他的哨探已经派到前面一里之外了,他吩咐:所有兄弟们开始晚食。
一刻钟后,义勇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了,都躺在草丛里默默的等待着。两刻钟,自从那几声杀字呐喊响过,南面也是一片寂静,吴加亮心中打鼓,究竟怎么样了?东面没有声息,南面也没有声息,按照推算,自己这边来的官军援兵该是最晚到的,起码还要个把时辰才能到达,怎么南面的也没到吗?那东面怎么也一点声音也没有呢?那边不该是这样啊!
吴加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边是胜了还是败了?寂静在有些时候是最难熬的。终于南方火起,喊杀声震天般响,似乎不到瞬间,东边也想起杀声!吴加亮努力的辨认着声音,隔得太远他实在分不清是不是自己人,直到那边杀声一声一声齐整时,他才确认,东边大营已经攻下了!赢了!一千人战败了六千人!
前方的哨探还没有消息传回,按时间上看援兵离自己这边起码还有十多里地,吴加亮站起身,向伏在地上的兄弟们喊道:“你们听见了没有,东边已经赢了,现在就等着看咱们的了,兄弟们是个汉子的等下可别给我装孬种啊!”
草丛里传来阵阵欢笑声,有人喊着:“营长,你放心吧,我保证第一个冲上去!”吴加亮笑骂:“放屁,你最多只能第二个,老子才是第一个冲上去的。”那人又说道:“营长,军规里可说了,当官的不能欺负咱们当兵的,你这算不算欺负我啊?”草丛里传来一片哄堂大笑。吴加亮急忙压压手掌说道:“别声音太大,给那帮官军听见了不敢来了怎么办?都躲好了,不准再说话了。”说着他自己也躲了回去。
东面的杀声已经停止好一会了,南面喊杀声也已小了许多,就连火势也小了不少,吴加亮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那边究竟怎么样了?最难打的就算那边了,那边可是??????
忽然有哨兵跑来报告:“营长,路营长来支援咱们了。”吴加亮坐起身来,取下嘴里含着的草棍吩咐:“你去和路营长说,叫他们埋伏到咱们身后一里处,等下援兵来了,我们会放过去,两边一起前后夹攻!”
哨兵悄悄的潜了回去,吴加亮往东面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鬼天气,怎么连星星都没有?莫非是要下雨了?他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好像是挺湿的。下雨好啊,就算南边败了也走得脱,路滑马就跑不动了。“呸”他心里大骂这自己乌鸦嘴,好的不想光想坏的。
“营长,来了!”他身边的亲兵告诉他,已经不用哨兵报告了,远远的便能看见一行长长的队伍打着火把往这边进发着。吴加亮精神一振,伏倒在地:“告诉弟兄们,把那群狗崽子先放过去,路营长带着人在前面堵着呢,咱们从后面杀上去。”亲兵猫着腰一个队一个队的传话去了。草丛里传出一阵轻轻的『骚』动,又慢慢的平息下来。吴加亮看着远远跑过来的火龙,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刀实枪的面对面对阵大队官军,相信在队伍里很多人也和他一样的紧张,一样的第一次。
火龙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最前面的火把下人的相貌了,官军真是大意啊,连前哨都没有,吴加亮暗想着。自然是没有前哨的,不过是对付几个『毛』贼而已,还需要前哨?援军中的几个指挥使聚集在一起变奏便商议着:“东面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是不是那些水匪是已经落网了,还是跑了?”有人说道:“不管怎么了,咱们得快点赶到,万一还能捞着点功劳呢,去慢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是啊,那小子命真好啊,你说这些水匪怎么就不从咱们大营那边上岸呢?”
“南边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是火又是喊杀的?”
“这还不明白吗?肯定有些贼子跑了,正好给折大人堵住了。咱们要快点,都快到了,别白跑了这几十里地,一个都抓不着。”
指挥使们纷纷催促着手下的官军加快速度,可怜官军已经跑了三十里地一口气都还没喘,脚都已经跑麻了。又被军官们的鞭子驱赶着加快了脚步。
吴加亮看着大队人马从自己身边跑过,静静的等待着前方路仲达的发动。官军全跑过去了,队伍经过三十里的跋涉已经变得散『乱』,一个个气喘吁吁的。
“杀!”一里之外忽然亮起一片火把,一支队伍直直的向奔跑中的官军大队撞了过去,吴加亮立即站----燃火把高声大喊:“弟兄们,跟我杀!”率先冲上道路,前面后面草丛里立刻站起一片黑影,一片火把点燃,钢刀并举,杀向了官军队伍的尾部。
十七节 生存之战
正当官军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之时,路仲达从头,吴加亮兜尾一起从路边杀了出来。本就是黑夜,又是人困马乏,再加上队伍散『乱』,被这头尾一冲,官军队伍顿时被冲为几节。
路仲达挥舞着一丈多长的大木棍,在前面左右横扫,他身前的官军怎么抗得住他的大力,接二连三的被打翻在地,紧跟后面的义勇哪里肯落后,个个挥舞着刀枪奋勇向前,本就疲惫的官军禁不住这般猛汉的冲锋,齐齐往后退去,路仲达更是打发了『性』子,将手中巨大的木棍往官军人堆里狠狠砸去,顺手捡起一杆长刀,口中大喊:“挡我者死!”愈发加快脚步杀将过去。官军大『乱』,脑袋机灵些的纷纷往道路两边奔逃,愚钝些的拼命往身后挤去。
不想这时后队也『乱』成一片,吴加亮带人也杀将出来,吴加亮和路仲达的法子不同,前面一排长枪横着笔直往道路上官军人堆里冲,后面的队伍紧跟在长枪手的后面,若有人倒下便补上去,他是要先将官军冲散再说。
这一前后夹击,加之是在黑夜,官军也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敌人,只听见到处是杀声,到处有刀锋,四面八方似乎都有敌人,首尾的士兵想要找到自家指挥使,却是看不到人,指挥使们都在中军,前后的官军一哄而散,亡命奔逃去了,这一逃便起了连锁反应,中军也开始跟着逃跑。路仲达和吴加亮都不去管逃走的官军,只是对着中军猛冲,官军见状,逃得愈发的欢了,不逃便要死伤,逃走没人理会。尽管几个指挥使大人在不停的呼喝叫骂,人还是越来越少,最后只有几百人站在道路上抵抗着。
路仲达和吴加亮终于会合了,一千多人将犹自顽抗的官军团团包围住,剩下的官军缩成一团,刀枪对外,吴加亮上前大喝:“降者免死!”官军不为所动,依旧仇视着他。一个指挥使在人群中高喊:“你这匪盗,胆敢袭击官军,就算不怕自己身首异处,难道便不怕株连九族吗?”
吴加亮嘿嘿冷笑:“我早已孤身一人,你能株连谁?”那指挥使继续对义勇们说道:“你们这些人只是被匪首胁迫,若是能阵前反正,本官定保你们不死,如是冥顽不灵,待来日朝廷大军一到,必成齑粉,还要累及妻儿。速速幡然悔悟!”
路仲达听得不耐:“小亮,和他耍那嘴皮做甚?兄弟们,持弩!”
他话音刚落,上千义勇齐刷刷收起刀枪,端起弩机,瞄准当中。被围在当间的官军脸『色』大变,上千把弩机指着,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靶子?这可怎么抗,那指挥使再也镇定不住了,惊呼道:“****乃朝廷明禁之物,尔等哪来的这许多?”
吴加亮轻笑:“我若告诉你,你们便降了吗?我实在不想多伤人命,不过要是你们再不降那也休怪我辣手了!”
那指挥使咬牙道:“如是你能解我之『惑』,我便降了!”
吴加亮哈哈大笑:“这****不全是你们官军手里拿的吗?你们那东边大营已被咱们攻下,不然还会是哪来的?一会你们便要去和他们会合了,自有人会告诉你究竟的!”说完又喝道:“降者扔下兵器,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
那指挥使长叹一声,自己首先将手中的长刀扔出,双手抱出头缓缓走了出来,他身后士兵见自家指挥都已降了,纷纷学样,放下刀枪。
吴加亮见『逼』降了这最后抵抗的官军,心里算了松了口气。吩咐一个连长带自己的连队将这些人押到关押东营官军处。便拉着路仲达走到一旁急切道:“老路,你看南边似乎还没有结束,首领还在苦战,咱们是不是赶去助阵?”路仲达看着南面,也焦急道:“这样罢,你带些人在这打扫战场,我领人前去助阵!”
吴加亮知道他脾气倔,自己定是争不过他,于是应了,点了两队人留下打扫战场,目送路仲达往南奔去。
这南面依旧苦战之地,领军的便是宋江本人。
宋江是所有人中,最早出发的。四十里一座大营,宋江等人熟悉环境掌控水面,要偷偷穿过去实在是太容易不过。早晨三更时分,宋江并宋义带着一千五百人,悄悄在两座大营的正当中『摸』上了岸。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强行军,天亮之前赶到了目的地,东面大营与折可存骑军营地必经之路上的树林中。
步军要歼灭骑军,一般靠的便是地势,毫州域内一片平原,就算有山,也是和宋江所在之处一般,只是平缓的小山岗,其余什么急流峡谷根本全无,宋江唯有将主意打到这树身上。宋江命人将道路两旁的树木上绑上渔网,再用锯子把树干锯开,只留大约一成不断依然连着。路边树林中挖掘深坑,做完了这些,他和宋义各带一队人马,埋伏在树林中道路的两旁,等着夜晚的来临。
宋江静静的靠在一棵大树的根底歇息着,脸上一片宁静,要说他心里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他参与过的,至多也就是百人的混战,今日可是数千人的大战。而且这一战,关系到自己义勇的生存和毁灭。打赢了,那便有广阔的空间,给蔡太师展示了自家实力之后才能更好的联盟。其实他也奇怪着一件事,据他所知,蔡京今年会被罢相,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掀动的翅膀改变了历史?
他的确早已改写了历史,按照历史进程,本来的他已经流寇淮南即将进入河北,或许是历史的修正『性』罢,改盗为兵的他现在依然在淮南准备与官军做战。
天『色』渐渐暗下来,树林里更是都要黑了,终于北面官军营地升起了烽烟,宋江知道,大战在即了。他带人细细的检查着树木上的渔网和绳子是否牢固后,再次隐在黑暗的树林间。
半个时辰之后,南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所有隐藏在林中的义勇,都将身体下意识再缩了一缩,静静的等待着大军的到来。
十八节 蛛丝马迹
折可存正在晚膳,哨兵来报,东面大营燃起烽火。折可存喜出望外,这该死的水匪终是上岸了,这会定要将他们全部捉住,以解自己心头之恨。当即点了四千轻骑,出发上路。
他知道,从自己营地到东面步军营地是五十余里的直道,一路平坦,并没有什么险要地形。再说他也不会想到在他心中只有千余的水匪们竟然特意来算计他,可是作为将门之后,职业习惯他还是派出五百轻骑在前面五里先行,五百骑在后面五里押后。自领着大队中间进发。哪曾想,他的职业习惯给宋江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也给自己留下了脱逃的后路。
济州义勇本身便人不多,刨去新兵只有三千之众,路仲达带了五百人去吸引东营兵马出营做诱饵。吕方带五百人埋伏包抄。吴加亮又带走五百去阻击步军援兵。到他手上便只有千五之数了。
宋江等人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渐渐的已经到了林中,“不对!”宋江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人数这么少?最多只有几百人!难道折可存觉得派五百人便够用了?也不对啊,他有六千轻骑不可能这么小气的,一个久经战阵的将军会这么轻视敌人?
宋江很犹豫,打是不打?隐藏在道路两旁的义勇们焦急的等待着自家首领的信号,眼看着骑兵已经穿过树林了,首领的信号还是没有发出,这要是轻骑过去了,东营自家兄弟是必败无疑!
宋江决定再等等看,他不相信折可存的援兵只派了这么点人马,这完全不合常理。他虽不精马战,可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想对了,前军穿过树林便不再前行,派出两骑回去向中军回报无事,宋江看着这两匹向回疾驰的快马,心里有些悟了。
两骑回去不久,大片的马蹄声响起了,宋江心道总算是来了,折可存不愧是名将,面对小小的『毛』贼还有这么强的警惕,他哪里想得到,这根本就不是警惕,只是折可存心里从小养成的习惯罢了,要是真有警惕,他做的那点伪装怎能瞒过明眼人?
大宋的骑军不多,所以只要是真正的骑军都是精兵。童贯也算是下了血本,不光是大军压阵,还调派自己心中的能将,竟然连自己的命根子殿前司的精骑都派出来了。自然,他也不会想到水泊的小『毛』贼有这么能打,他不过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加层保险而已。要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他和蔡老公相之间的政治斗争,他若是输了,在官家心里的分量必然大大的降低,禁军连小小的千余匪盗都平不了,也有什么脸面去谈北伐?
或许是心有灵犀,今天夜里童贯一直心神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斜倚在巨大的椅子上,十余艳丽姬妾正环绕着他,有人喂酒,有人夹菜,还有人给他疏松肩膀,轻捶着双腿,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娇笑着,芊芊玉手拨弄着。
他正思绪不宁时,毫不理会自己那些美丽可人的姬妾,只是偶尔无意识的喝上一口温好的黄酒,便这时,有家人来报:“蔡学士来访。”童贯心思道:“蔡攸?他来做什么,莫非我今日心事与蔡攸有关?”急命人请蔡攸进来。他也不避嫌,并不让自己姬妾回避。
蔡攸进来,见屋内美女环绕活『色』生香,呵呵笑道:“蕴相果然风雅,家中竟藏了这许多娇妻美妾。”童贯也是笑:“居安莫要笑话我,你家中怕是不必我少。”
蔡攸和童贯调笑几句,也不见外,自己在桌旁坐了下来,端起一个酒杯似在自言自语:“有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想起,所以便特意来了,不想打扰了缊相的雅兴,真是惭愧啊。”
童贯听他话里有话,知道他在避嫌,挥手命众姬妾退下。待人都走远了才问:“蔡学士想起了什么事情?”蔡攸见他面有急切之意,略略自得:“缊相,你和我家父亲在紫宸殿可是打了个赌?”童贯莫名的点头:“确有此事。”
蔡攸又道:“赌的可是平那梁山水泊的盗匪一事?”童贯惊疑:“居安所说何意?这事情怕是已经朝野尽知。”蔡攸这时却变得严肃起来:“可是一月平匪?”童贯有些不悦:“这人人尽知的事情,居安何必还要反反复复问询,有话直说罢。”
蔡攸抚掌叹道:“我原本听了这事情并未往心中去,只是今日我忽然得了一个讯息,我弟弟蔡绦在前些日子去了趟济州府,据说是过自家的产业。”童贯大奇:“居安,你前面问了半日我与你父亲打赌之事,怎么的现在也扯上你弟弟前往济州看自家产业,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不成?”
蔡攸如有所思状:“我家产业在济州是有一些,不过极少,我弟弟蔡绦极受我那老父信任,现在总管全家,他哪里有时间管那些许的小事?他此去必有因果。”他复又问道:“缊相,我父亲那日与你赌赛可是有提到过一个济州义勇?”
童贯想了一想:“似乎是有,他说若是我禁军一月不能平匪,便着这义勇前去,官家已是应了。”“哎呀!我明白了,”蔡攸手掌一拍大腿,“他便是去的济州义勇会见其首领,缊相,怕是禁军此次剿匪要无功了。”
童贯笑道:“居安多虑了,那日我听公相说了这名字,便也派人去问过,那济州义勇时日不过数月,人不满三千,能有什么用处。”蔡攸摇头:“缊相不可大意,我父亲看重这义勇并非无因,听说这义勇首领宋江文武双全,是一个人物,万一他从中作梗,暗暗知会匪盗,那匪盗俱是到他庄上躲藏起来,岂不是一样无功?”
童贯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可能,在这般时刻,万事皆要防范。我这便派人去趟济州,如是真有此事,便铲平了他,不能留下半点祸患。”蔡攸见童贯这般说才算放心,开始说起别话,童贯呵呵笑道:“居安放心,某家答应你的事情便会办到,只要公相一倒,我与梁总管王相俱是说好,一定扶你。”
蔡攸等的便是这句话,站起深深谢礼,这才是走了。
童贯看着蔡攸离去,心里暗想:“今日已是四月十三,已经近半月了,毫州始终没有捷报,看来是要去派人去济州查探查探,可真的不要功亏一篑。”
“辛南”童贯唤道。
他身后的屏风后面竟然站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穿黑衣,脸上也是蒙着黑纱,不细看边象是一团影子站在那。
“你都听到了,你到济州帮我去看一看吧。”童贯脸上不动声『色』。那人微微点头,童贯沉『吟』一下:“如有异常,便把那个宋江杀了。”那影子依旧点头,仿佛童贯让他去杀的只是一只鸡或是一只狗。童贯话已说完,便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他微微行礼便消失在房内。
十九节 大败而逃
大队的马队进入了树林,铃铛脆响,马蹄得得,宋江看着大队骑军从眼前快速通过,树上哨兵给他发出信号,大队都已经进了树林,他深呼吸一口,平静一下自己狂跳的心脏,示意举旗!
树顶的哨兵急忙举起手中红旗,在空中急速飞舞。两边义勇立刻爆出一声大喊:“放!”每颗大树后的义勇马上站起身来,三人一组配合,一人抓住楔入那只有一丝相连的树干中的木桩往上顶,另两人向前猛推,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断裂,劈头盖脸的砸向了道路。
大树倒在路中,道路上正快速奔驰的马匹纷纷人立而起,继而被树身上缠着的渔网和绳子扑倒在地,有反应快些的,立刻驱马奔进树林,不想林边已被挖了一条深沟,连人带马都栽了进去。不过转眼之间,道路上几千骑兵,都被砸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大半都被树枝或是网绳挂倒在地,却是爬不起来,唯有呻『吟』阵阵。有更惨些的,直接被树干砸倒的,人马俱是已死。
就是这个时候,宋江心里默念。手一挥,拔出钢刀大声喊道:“弟兄们,杀!”林中大噪,无数火把被点燃,然后扔到路上。一时间道路上亮光大起,林中窜出无数黑衣人,俱是挥舞着刀枪,冲上被火把照得通亮的大路,进行屠戮。
就是屠戮!大半的人马都已经躺在地上,只有不到千人还站着,可也是被树砸的恍如做梦一般。紧接着无数的火把扔了过来,自己身旁俱是通亮,一暗一亮间眼睛一下哪里睁得开,黑暗处涌出这些人马刀枪并举,不到一刻还站立着的兵士纷纷倒地,或死或伤。
宋江看见已经清理了站着的人,大声喊道:“清场!”义勇们纷纷四散,将倒地的马匹尽数杀死,牵起能行走的带入树林。宋江亲自带人四处寻找主将,寻到了主将他便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树林两头的骑军忽见林中大变,俱是变了颜『色』,待要去救援,这路上满是横倒的树木,行不得马匹。唯有下马入林,前去救援。幸是精兵,马上步下都可以一战。两边的义勇怎能放他们进去,两支队伍战在了一起,打得旗鼓相当。
宋江见左右报警,心知折可存骑队前军后队前来救援了,也把活捉折可存的心思扔下。带着人杀向北面,这边是回去的退路,万万不能让人断了。原本僵持的战场加进宋江这批生力军,立刻倾斜起来,虽然官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可官军毕竟是训练有素,退而不『乱』。现在已是打了不短时间了,再这么纠缠下去,万一哪一个环节出了点问题,大家都要葬身在此。
有时候偏偏是这样,你越怕出状况便越会出状况。宋江带人正『逼』退来解围的官军前队时,林中又响起喊杀声。原来折可存被树枝挂倒,毫不容易爬了起来,挥刀砍开周围几个同样被渔网等物困在地上的士兵,在林中拼杀起来。折可存也是一员勇将,没两下便砍倒几个义勇,救出更多困住的禁军。他身边的人数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近百人了,闻声围攻过来清扫战场的义勇也不过两三百人,却是一时奈何他不得。
宋江心中大恨,都怪自己心慈手软,要当**还想立牌坊,既然做贼又不舍得杀人,刚才要把困在地上的人全杀了,哪有现在的危机?现下好了,再不动手杀别人等着被别人杀吧!
宋江一边痛骂着自己,一边眼角余光看着自家义勇个个倒下,再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呼:“有我无敌!杀光他们!”喊着便率先冲进官军群里,手中大刀上下纷飞,刀下血雨四处飘洒。
他正是深深自责之时,急着回去救人,手上没有一招是防守的,只有进攻!紧跟着他的义勇也是一样大呼而起,不要命的前冲,俱是以命换命的招式,生生的把禁军前队打散了。禁军前队被打散还想集合起来,宋江哪里肯让,狠命的冲击每一处稍微人多一些的地方,手刃不下十个首级,义勇兵士见首领都是不要命的杀,自己还有顾忌自己这条烂命做什么?打得更发的不要命了。禁军虽是训练有数,也算精兵,可怎敌得过这不要命的,酣战这许久,五百人怕已是伤亡了四百有余,剩下不到百人再也坚持不住,一哄而散四处逃亡。
宋江见禁军前队总算是打散了,顾不上歇息片刻,急急的带着人又杀了回去。这时林中义勇确实有些危险了,被救起的官军已经有四五百人。除开重伤,能战的也有二三百,已经把那之剩下的一百多义勇反围住了,折可存左右看看局势,决心尽快的解决这些,再突向南边那僵持之处,等到会师以后自然进可攻退可守!
几个月的刻苦刁钻甚至变态的训练成果,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虽然被围在当中,这两队义勇依然不慌不忙的结成一个圆阵。长枪对外猛刺,持刀者则护住长枪手,折可存虽是人多,可急切间也是无可奈何。虽他勇猛无比,瞅个空子砍倒两个,可是内圈的义勇立刻便补了上来。
折可存心中大骂,这哪里是什么水匪?和他家久经战事的河东精锐比也不差半分,虽是比自家精锐比起来手生得很,像只是新兵。可这些人训练精良,纪律更是严谨,更别说个个悍不畏死,这要是普通的『毛』贼他肯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这些人是哪里来的?看长相不是西夏人,也不像辽人,大宋的贼哪有这样不要命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正想着如何突进阵中,宋江已从后面杀到。宋江满身是血,脸上的五官也都分不清了,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也许二十个,也许三十个,他的手已经有些麻木了,连自己这把庄上铁匠花了一个月功夫给他特制的百炼钢刀都已经砍出了好几个缺口。
宋江没有成功的冲到最前面,他被自己的亲兵夹住了,刚才是亲兵没有护住,现在要是再让他先冲了上去,那亲兵队长也就该『自杀』了。“挡路者全部杀光”宋江高呼着,他已经杀红了眼,管他什么后果,管他什么鸟朝廷,他什么都不管了,该来就来吧,多杀一个就可能多救下一个自己兄弟!
二十节 反省自己
宋江高呼:“挡路者全部杀光”被夹在自己亲兵丛中对着折可存后背冲了过去。
宋江带着五六百人,一个冲锋,官军便倒下了一多半,根本没有伤的,全部是要害中刀。折可存回头看着冲过来的这群血淋淋的人,号称勇将的他也是心胆俱寒!这群人已经脱出了不要命的范畴了,根本就是不想活的那种疯子,他看见这些人冲过来时对着官军砍过来的武器根本就不躲不闪,只是反手一刀剁去。更有甚者,肩膀上被砍了一刀,刀还镶在上面,也不去拔就带着刀冲了过来。
折可存大惊,他下意识的反应到,今日败了,面对这么群疯子,他不可能有回天之力。他急忙跳出战圈,大呼“撤退!”带着还剩下的不足百人撒腿便跑,他也不敢沿着道路逃走,带着人直接钻进了树林,树林里面黑沉沉的,要想追上他很难。宋江根本就没想去追他,甚至根本就没再看他一眼。
宋江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活着的弟兄救下来,把死去的兄弟的尸体一定要抬回去!前队败逃了,折可存败逃了,现在只剩下禁军的后队了。宋江把刀一举,又杀向后队。
这时那处战场两边的人都已经不足一半了,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了,宋义带着队,正在和官军对峙着,两边都不敢再往前,太累了也太惨了,两军之间尸横累累。两边都是期望着自己这边有援军到来。
山坡上脚步声,呼喊声响起,援军来了!宋义听出了宋江的声音,义勇们精神振奋,官军看见来支援的是匪盗,更加没有战心。带队的指挥见势不妙急令撤退,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已经不是撤退只能是逃命了。宋江赶上和宋义一起追杀着败退的官军,一路的有官军不断的倒下,最后只余几十人骑上战马逃走。
宋江喝住想要骑马追赶的义勇,沙哑的命令道:“打扫战场,带上兄弟们的尸身撤退。”话还没说完,便直挺挺倒了下去。身旁亲兵急忙扶住,宋义焦急大呼:“三郎!”用手探探宋江仍有鼻息。慌忙命令众人将马匹集中,一半人去搬开道路上的树木,一半人等打扫战场。
路仲达在战事结束之后才匆匆赶到,毕竟是步军,走得快不起来,不过这时候赶到也帮上了不少忙。路仲达略懂些外伤包扎,帮宋江检查一遍,发现只是受了不少刀伤,失血过多再加劳累才晕倒的,也让大伙儿放下了心。
众人点检战马,还能走的尚有两千余匹,将战死义勇弟兄的尸体横挂在马背上,伤者也俱扶上,其余马匹驮着兵器盔甲开始撤退。这一役,义勇阵亡五百四十七名,重伤五十五人,其余几乎人人带伤。
宋江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鲜红的太阳从水面升起,万丈霞光映照在碧波之上,也照在前后相接的船队上。天空如此的青蓝,和水洗过一样的干净透彻,偶尔一朵朵的白云点缀在天边。宋江看着这天这水,心情安静了许多,他感觉自己就象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自己永远也不想再经历的残酷的梦境。
“三郎”是宋义在呼唤他。宋江微微偏过头看着宋义:“何事?”
宋义有些责备的说道:“下次可莫要如此了,你昨夜身背七创,幸而上天保佑都没有重创,只是失血多了些,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咱们的首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大家怎么受得了?”
宋江勉强笑笑,他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其他战死的义勇生命有什么不同,可也不好反驳宋义。宋义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明白自己的缺失了,作为下属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再给他掖了掖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说道:“你好好休息,莫要再『操』心什么。”说着便要离开。
宋江急忙叫住他:“宋义,我军伤亡如何?”宋义回头笑了笑,笑的很是勉强,却不说话。宋江仰头急道:“快说!”宋义无奈:“也是刚清点过,阵亡五百五十三名,重伤八十二人,轻伤无算。”宋江颓然的躺下,泪水缓缓的流出,他很恨自己的大意和心软。要不是自己的心软,起码有上百兄弟不会死。战场上还要心软,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宋江告诉自己,再也不能犯这样的错误,顾忌太多就别上阵,上了阵就不能有顾忌。
到正午时分,船队安然抵达了梁山,兵士们抬着自家兄弟的遗体和战利品纷纷上岸,宋江坚持站起来,他要一个个的看看这些死去的人。谁也劝不动他,只好派人扶着她,挨个的瞧过去,还没看到三十具遗体,他便又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身在家中了,他感觉全身都是疼痛难忍,不由得轻轻呻『吟』出声。这细微的声音立时便惊醒了趴伏这他床边打盹的盼儿。盼儿急忙抬头,见他醒了,立刻笑颜满面。宋江看着盼儿红肿的眼睛,知道她肯定哭了不少回。宋江轻轻伸手在他的额头抚了一下:“傻瓜,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盼儿眼睛又红了起来,她抓过宋江的手印在自己脸上:“主人,你可吓死我们了,他们抬你回来的时候,倩儿都晕过去了。往后你可不能这么冒险,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和倩儿怎么活。”
宋江微笑:“好啦,我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如此了。”
盼儿温柔的点头道:“你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宋江感觉自己有些饿得狠了,全身乏力,却又不愿意让盼儿这么晚还要忙碌,摇头道:“不用了,没有什么胃口,现在什么时辰了?”盼儿想了想:“确切的不清楚,我去问问罢。”说着便出了门。
宋江许是昏『迷』得久了神智还有些不清,『迷』『迷』糊糊的将睡未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房门吱呀一声,盼儿端着木盘进来,木盘上却是一大碗鸡汤。盼儿将宋江扶起靠着床头,边细细的吹着汤匙边有些嗔怪:“我刚出去问过了,都已是寅时了,你已经两天一夜未曾进食,还说不饿,怕是饿的过了。”
盼儿慢慢的喂着宋江喝汤,两人慢慢的说着话,盼儿说道:“你刚回来时,二娘见你这样子便要去梁山找二爷算账,还好被人拉住,不然二爷可是算有苦头吃了。”宋江轻笑,自己这两个姐姐『性』子都算急躁,还好找的两个姐夫『性』子倒是不错,不然这家里必是不可开交。
盼儿又说道:“你离庄之后的一日,来了一位陌生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一个什么王爷派他来的,主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王爷了?”宋江奇道:“我不曾认识什么王爷啊,他还说了什么?”盼儿偏着头想想:“没有,不曾再说什么就匆匆走了。”
宋江奇怪,王爷?自己庄上这段时间怎么尽来些这么莫名的人物,先是蔡太师的儿子,现在又是个王爷,也不知这王爷又想我做些什么。宋江也不多想,看过信自己自然就会知道。宋江又记挂起义勇起来:“盼儿,这义勇将士们都回来了么?”
盼儿答道:“你现在就别再记挂这么多了,好好养伤,虽医生说伤口都无碍,可是失血却是多,要好好将养。”宋江哪里肯罢休,连哄带骗才让她说了出来:“路大爷和宋义带了回来,约有一二千人吧,说是还有部分在梁山养伤,昨天送了不少的伤『药』过去呢。”宋江让盼儿将那封信拿了过来,自己拆开细看。
信写得很简单,只说让宋江最近注意,或有要事发生,语焉不详,落款:郓王。郓王?这他倒是知道是谁,可这信究竟是什么意思,想要说些什么?宋江陷入沉思。
二一节 小心善后
四月十六,下午己时,亡命奔逃的日子已过去两天了,折可存坐在大帐中,面前一个案几,他面对着不能再拖延时间的战报,迟迟无法动笔,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写。
战后,东一营的都指挥使上报,他营先遭受数千匪徒攻击,后追击盗匪离营,在营外五里遭受上万匪徒的围攻,自己指挥兵士顽强抵抗,大破贼军,己方伤亡六百余人,粮草辎重被全部劫去。可折可存派去查看详情的人回来报说,不光是粮草全无,连营帐都被搬空了,甚至整座大营所有人等武器装备都被扒光了。这便是顽强抵抗?还大破贼军?简直是恬不知耻!连身上的装备都会抵抗没了,应该是全军被俘虏了吧,折可存边想边气得发笑,这种人该杀!我要是按他说的报上去不是徒惹人笑话?
另外一路倒是老实些,损失也不算太大,增援途中遇袭,约莫死伤三四百人,其余大部被打散,上报说由于天黑,不能详细伏击者数目,大约数千人。这个匪盗的数字是不是正确的?折可存心存疑虑。
不对,自己四千骑队遇袭时,看那盗匪不过千多人,绝对不到两千,按常理讲我这便应是盗匪的主力,按照这样推测阻截增援步军的最多也和我这边人数相当。折可存站起身,踱到地图前面,眼睛注视着地图上的三个营地,匪盗的战术是什么?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他手指先定在东营之上,这里是最早开战,先出诱兵,引军出营,然后前后夹击,应该起码千人。手指再指向南方道路,这里预伏,看倒下树木之多,起码花费数个时辰,以逸待劳突然袭击,人数大约千五。最后是西面阻击,打散三千人马,应该也有千人。还有驾船运送物资人等不在少数。那么说这水泊里大约有五千盗匪,再多也不可能,不然他们不会甘冒奇险,只用千多人便来敌我四千铁骑!
他心里哀怨一声,童贯大人,你可算害苦我了,我一直以为水盗只有千人,不想这八百里水泊卧着五六千的盗匪,俱是悍不畏死之类,你让我如何一月功成?时过半月,连一具盗匪的尸首都找不到,自己损兵折将,六千骑军阵亡三千五百多人,损失战马近四千匹。步军伤亡近千,遗失器械无数。幸得盗匪还有一点良知,要是那六千被俘之人遭屠杀,那就更无法交差。
折可存颓然坐倒,想了一会,我还是如实上报吧,要杀要剐便听天由命了。
这边折可存唉声叹气,那边宋江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一战打出了士气,更打出了义勇军的自信和精神!只三千步军,还是用的『乱』七八糟的装备,大破禁军一万多人,其中还有四千精锐骑兵,杀四千,俘虏六千,几乎全灭敌军,自家伤亡不到千人,这是何等战绩?!更喜的是这一战缴获物资甚多,光步军弩便有三千多具,战马两千多匹!其他粮草之类到现在都还未点算完,可以想象战果之丰。
忧的是战死了五百多人,这对只有三千老兵的义勇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还有便是这一战之后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宋江不敢去想,本按他的判断,路仲达的五百人引东营起烽火,折可存会出骑兵两三千,他原想路仲达守,吴加亮防,自己攻,吕方接应做奇兵,把那两千骑兵消灭便三路会合击退东营六千人便撤走,哪知道官军如此不堪一击,能有如此酣胜?
这胜过头了也是头疼事,现在最怕的便是朝廷调派水师前来清剿,那梁山上的秘密必将『荡』然无存!宋江想来想去,唯有修书一封,即命小六带一队人骑快马日夜兼程赴汴京,递交蔡太师府,必须亲交到二公子手中。信中只有二字:善后!宋江吩咐,若蔡公子问起,便将此战尽数讲与他听,若是不问他必是知道了,直接回转便可。
既然把善后之事交到蔡绦手上,宋江也便不再去想了。他又『操』心起军中之事来,他的伤势刚还只有些起『色』,幸亏体质不错,躺了两天倒是已经开始结疤,能起床走路了。原本只有五千余人的义勇,出去阵亡重伤的现在算上轻伤的只有四千多些,这两日已是做了换防,所有受伤的都去了梁山养伤,余下不曾有伤的补足新兵凑足三千之数,悉数驻扎宋庄日夜『操』练,一则五月初一这京师应是去定了,二则这风头上切莫叫人发现自家营中无人少人,不要引起别人怀疑。
宋江的这份小心,的确让他免了一场大祸,因为童贯的人已经到了。昨日下午,辛南便赶到了,他并不曾进庄,只是在庄外军营不远处的山坡上伏了一日一夜。观察一日之后,他又悄悄的返回了郓城县城,再骑马直达京师。在他抵达京师城门时,两队人分别从郓城和毫州出发了,身怀着不同的使命。
辛南回到童贯府中,他是翻墙进去的,他的身材不高,有些削瘦,终日着黑衣,头罩黑纱,没有人知道他长的什么模样,或许童贯知道,或许连童贯也不知道。辛南闪身进了童贯的书房,这个时间,童贯一般都还在办公。辛南也不顾忌什么,直接搬了一个蒲团,在墙角盘膝坐下。
不久天便黑了下来,辛南一动不动等待童贯归来,又过了个把时辰,书房外传来阵阵女子们的娇笑,辛南知道童贯应该是已经食罢晚饭了,每日他食罢都会房坐一会才去睡觉。纷『乱』声到了书房门口噶然而止,童贯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来。
童贯一进来便看见斜对着门墙角里坐着的辛南,微一愣神,笑了笑问道:“你回来了?”辛南没有理睬,这句话问的实在没有营养,自己都坐在这里了,还用问吗?
童贯见他不理也不以为意,『摸』着黑缓缓走到书桌后坐下,继续问道:“查的怎么样?”辛南低声的回答:“我在义勇军营附近看了一日一夜,人数大约三千,日夜『操』练刻苦,没有其他异状。宋庄我未曾进,容易打草惊蛇。”
童贯说道:“既然没有异状,那便放一放再说,你赶路辛苦了,早些去歇息吧。”辛南也不客气,点头示意便要离开,童贯忽然又叫住他:“辛南,你来我这多久了?”辛南想了想:“二年零一百三十七天。”童贯黯然道:“你记得如此清楚么?是不是一直盼着离开?”辛南沉默不语,童贯颓然说道:“若是你真想走,那么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拦你。”
辛南沉默半晌:“我既然答应了师傅要护你七年,便会守信。”说着轻轻的打开窗子,消失在窗外。童贯看着辛南的背影,良久无语。
二二节 乱棍打死
小六带着七八个随从,下午启程连夜赶路,一路马不停蹄。第二日中午时分便抵达了东京汴梁,汴梁城繁花似锦看得小六眼花缭『乱』,可是重任在肩膀,容不得半点马虎。小六顾不上多看一眼,着急寻到蔡太师的府上,蔡太师的府邸好寻得很,随便路上一问哪个不知?
梁门之外,同文馆前,一座巍然耸立的朱红『色』大门,门上匾额上书三个字:“太师府”。大门紧闭,门柱两旁,各自排列八名青衣仆人,大门旁边开着一个小门,说是小门,比平常人家的大门还要宽敞不少。太师府外,停满了车轿,一个个身着朱红绯绿的官员,安静的在外排队等候。
小六左右看看,搬鞍下马,上前借问:“请问这是蔡相公府上么?”门前仆役脸带傲气:“除了我家蔡相公,这大宋朝还有谁是太师?”小六心下喜悦:“烦劳大哥通报一声二公子,便说郓城有人送信前来。”
那仆役上下打量小六几眼,嘴角一咧,嘿嘿的干笑几声,却是不说话。小六莫名,这人是怎么回事,这笑的什么?那人笑了几声,见小六没有反应,脸『色』一变:“二公子不在家中,明日再来。”
要是明白些事理的便会知道这人是在要钱,没有钱还想他去通报,万万别想。不过这也是看人来的,要是朝中大臣,那是不会的,若是地方官员要看亲疏之别。做门子这眼力自是好的,小六这身打扮一看便是乡下来的,没钱还想通报,想都不要去想。
小六失望之极,自己紧赶慢赶,这蔡二公子竟然不在家,这下怎么办,那只有在边上等上一等。那仆役见小六蹲在一旁等待,脸上『露』出冷笑,这等不识趣的人物,你便是再等半年又能有什么用?这时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递上一份拜帖说道:“我家老爷求见二公子,还请烦劳通报一声”说着偷偷塞过去一个小袋子,那门子手轻轻捏了捏,满脸笑容:“还请稍等,我这便去通报。”
小六腾的站起身来,他是没见过世面,不晓得这事情还要送钱,可这不代表他傻。自己求见便不在家,别人求见便去通报。这不是摆明着不让我见吗?小六顿时急了。三郎千般嘱咐,这信必要最快速度亲交到蔡二公子手中,自己连门都进不去怎么交?!
小六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门子,“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二公子不在,怎的别人问就在,我问便不在?”门子惊慌:“你快放手,说了不在便不在,你敢在太师府前撒野?你们过来把他扔出去!”旁边站着的仆役纷纷靠上来,准备动手。
小六大急,他已看出来这门子使坏,定是不想他见着人。小六见周围的仆役都靠上来了,今天看样子要出事,再怎么说也要先把三郎的信送到,这可是万万不能丢失的。他手上一使力,把这门子摔了出去,回头大呼:“弟兄们冲进去。”他身后的义勇们闻声一起冲了上来,护住小六便撞了进去,门前的仆役们急忙追赶,那摔出去的门子高声呼喊:“抓刺客!有刺客冲进府里去了!”
门外街上等候的人们目瞪口呆的看这这一幕,竟然有人胆敢硬闯蔡太师府邸,难道不知道这死字是怎么写的?
小六等人进了太师府,左冲右突,前行了百余步,这府邸实在是太大,这百余步竟是还没走到前厅,便被上百的家丁团团围住。小六心道完了,这是冲不进去了。上百的家丁手持棍棒团团围住小六等人,一个管家模样的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见小六等人身配刀剑,正想说话,那门子也是赶了进来:“大管事,这几个人是刺客,硬从大门冲进来的,怕是要行刺太师。”小六呸的一声:“我们是从郓城而来,有要事求见二公子,你这门子竟刁难与我,你就不怕误了二公子的大事?”那门子冷笑:“就你这等人还能与我家二爷那等贵人有什么瓜葛?”
管家原也不觉得是来行刺的,哪有大白天从大门冲进来行刺的道理。这些人孔武有力,阵势严谨,却像是当兵的做民夫打扮,脸上却有没有刺字,进来这么久,身带刀剑都不曾拔出,怕是哪家私养的甲士,真有急事,在门口被阻住才硬闯的。做管家毕竟要心思缜密,何况还是蔡相公府上的管家,更加如此。
管家和颜悦『色』说道:“你可有什么凭证?我也好拿去问问二爷。”
小六想了一想,他只有身上这封信,其他哪有什么凭证,这封信三郎说是要亲交,不能拿出来。他犹豫道:“我身上也没什么凭证,不过你只要对二公子说是郓城宋江派来的,想必他会明白。”管家略略考虑一下,吩咐身边人速速前去传话。其余人等依旧围住,将小六等人身上的兵器全部收缴。
小六见他派人去传话去了,也放下心来,把自己身上朴刀扯下丢弃一旁,围住他的义勇自是跟样丢了兵器。管家这才放下心来,等待蔡绦的回话。不大一会,前厅出来群人,一人在前疾走,后面一群人慌忙跟着,前面那个不正是蔡绦蔡二爷?
管家见蔡绦亲出,立时知道确有大事,要知道现在蔡京早已不管家中事务,由蔡绦掌管府邸,别说是个庄户,就是朝中二三品的大臣来了,也不见蔡二爷这么急切出迎。管家忙令围住的家丁们散开,自己迎了上去唤道:“二爷,在这边。”
蔡绦并不看他,直直盯住小六等人:“你们谁是管事的?”
小六上前一步:“二公子,我奉三郎之命送来一封书信,三郎吩咐必须亲交到公子手中。”蔡绦左右看看:“怎么会闹得如此张扬?”小六指着那门子:“二公子,他不肯让我进门,说是您不在家,可我家三郎说此事实在重大,我也不敢让他们转交,所以只能硬闯,还请二公子恕罪!”
蔡绦心里大怒,宋江派人送信这么急且是这么小心,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本该悄无声息的进门,这么一闹谁还会不知道?!蔡绦手一指那门子:“你为何说我不在?”那门子见情势急转直下,看这样子那帮人和二爷却是有牵连,吓得六神无主,噗通跪下不住磕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蔡绦怒极:“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二三节 童贯之怒
蔡绦怒极:“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说完看了小六一眼:“你跟我来。”回身便走,小六急忙跟上,只听见院里那门子被拖走时,哀号阵阵,直听得小六心惊肉跳,遍体生寒。
小六跟着蔡绦左右曲折,穿门过廊直走了一两刻钟,到了一个小院子里,蔡绦才算停下脚步。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家丁,前面房门口也站着两个,蔡绦吩咐那二人去院外守着,这才带着小六走进门去。
屋子不大,可层层叠叠放着不少的公文书籍一类,这里便是蔡绦替他父亲批阅公文之处。蔡绦走了这许久,心中的怒气算是消了些,坐到文案后说道:“把宋江的书信拿来。”小六从贴身内衣里将信取出,恭敬的呈了过去。
蔡绦见他如此小心,更发知道了事关重大,打开信件一看,里面只有二字:善后!蔡绦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蔡绦疑『惑』的看着小六:“出了什么事情?”小六见蔡绦问起,便详细的将宋江破禁军这一战叙述一遍,蔡绦大吃一惊:“你是说宋江带着三千义勇大胜?禁军战死五千多人?”
小六点头:“确实如此,小人当时便在三郎身边,光是骑军便死伤不下三千,只有几百人逃脱,折可存差点被捉住。我们也战得很苦,三郎自己受创七处,至今还卧床不起。我义勇战死五百多人,伤者无数。”蔡绦左右踱步,摇头直到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他根本就没想过宋江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他本是想让宋江时不时去『骚』扰一番,瞅个空子和小股官军打上一场,便可以了。自从他回来得知是河东名将折家折可存领军,心里胜的念头便更淡了,谁想到宋江竟然倾巢而出,与折可存狠狠的干了一仗,还打赢了,赢得干净利落,赢得彻彻底底。
蔡绦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宋江,这个人以后决不能再忽视。如若能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绝对是个莫大的助力。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有惊喜有忧虑,惊喜的是宋江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忧虑是这次动静实在太大,该要如何才能压下来。可以想象折可存的奏章一定会将水泊匪群形容到穷凶极恶,官家怎会允许这么一股强大的盗匪盘踞在运河边上。
蔡绦深思一会,才发觉小六依旧在等他回话,蔡绦说道:“你先回去告诉宋江,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去做,但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做到哪一步,你让他好好养伤,要保证五月初一能赶到汴京。”
小六躬身施礼口中应是,蔡绦唤人将小六带出去,自己匆匆赶去见父亲。
蔡京正在房内休息,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每日中午都要午睡。他门前侍候的丫鬟见是二少爷来了急忙进去通报,蔡绦站在外面脑子里面『乱』成了浆糊一般。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才能把这事情既压下来又要让外界知晓。
蔡京睡得很轻,丫鬟轻声呼唤便把他唤醒,听说蔡绦来了蔡京也不起来,直接叫人将蔡绦带进来。蔡绦轻手轻脚进得屋子,见蔡京已是醒了,挥散周围的姬妾,站在床头轻轻禀报:“父亲,出大事了。”
蔡京疑讶的看这他,自己这儿子一向沉稳,怎么今日竟然有些激动?蔡绦低着头:“父亲,宋江把折可存击败了。”蔡京象是刚被从梦中惊醒一样:“你说什么?!”蔡绦重复着:“宋江击败了折可存。”蔡京震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朝中都尚未得知,怎么你先知道了?”
蔡绦脸上带笑:“就在三日前,宋江带三千义勇破折可存东营,截杀援军,三千对阵一万三千人,大胜,据悉折可存骑军损失近四千,六千人被俘后放回,装备全部缴获。”蔡京哈哈大笑:“宋江!果然是个人才!这仗打得好啊,我倒要看看童贯小儿明日是什么表情!”蔡京忽又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蔡绦微笑:“是宋江派人送来的,我想他不敢骗我,听他派来的人说宋江亲自上阵,身负七创,现在还卧床不起。”蔡京点头道:“那必定不假,好!好!”
“父亲,折可存经此大败,必要大事渲染盗匪强势,该如何处理?”蔡绦小心翼翼的问道。蔡京看了他一眼,脸带笑容:“是你叫宋江出击的吧?”蔡绦心里一震,不敢撒谎:“是的,孩儿也没想到宋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本就是让他『骚』扰一番,别让折可存在毫州过的太舒服,不想有此意外惊喜!”
“无妨,我本不愿宋江出击,也只是考虑人才能得,怕他义勇只训练几月,上不得阵罢了,打了就打了,有什么处理不处理的?”
蔡绦谨慎说道:“可那童贯若是再征调人马,加派水师该当如何?”
蔡京嘿嘿冷笑:“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既然他手下不管用,自然是换将为好,还要征调大军?徒费朝廷钱粮,我岂能容允。明日早朝我自有说法,你去叫人看着,若有毫州战报,记得速速拿来,不要让童贯给扣住了。”
蔡绦答应一声急急的去了,蔡京心情异常的爽快,因为北伐之事,被童贯,王黼等人压制几月,被官家冷落许久,只怕再没机会翻身,今日总算是出了口恶气。见他要起床,姬妾们纷纷涌上来侍候穿衣系带,却见自家老爷平日一板正经的,今日喜气洋洋,破天荒的哼着小曲,个个心里咄咄称奇,却不知道二爷对老爷说了什么事情。
蔡绦出得房来,找了几个亲信家人,吩咐他们去知会几个干系大臣,若有毫州战报上来,一律扣下,誊写一份送到太师府来,到晚上方能呈交枢密院去。
童贯是晚膳时分拿到的战报,枢密院接到战报后立刻派人送到童贯府中。
童贯拿到战报,看过之后久久**。他问道来者:“这战报是谁发的?是折可存?”来者躬身回答:“正是。”
童贯又问:“你拿到时有无看牢,是不是给人调换了?”来者大惊:“相公,下官一刻也不曾拖延,直接便送来了。”童贯顿时大怒:“那么说这是真的?三万多禁军被几千的水匪击败了?折可存有什么用处?殿前司六千骑军现在仅存二千多人?折可存这仗怎么打的?用骑兵下水去打水盗的不曾?!”正说着,怒火上来,把手一掀,面前桌子掀翻了去,满桌的菜肴四处横飞,围着他身边的姬妾惊叫四散。
二四节 螳螂捕蝉
童贯接到毫州战报,顿时大怒,直接掀了桌子。
来者见童贯这么大的火气,更是不敢抬头,也不敢闪避,直被菜汤泼的满身满脸也不敢稍动。童贯继续骂道:“三万多禁军!一败涂地!还好意思说水盗强悍?再悍能超过西夏人?再强能强过辽兵?我用三万禁军去战西夏辽国也不当有此惨败,可怜殿前司那六千精骑,是我准备伐辽的先锋军,都被他败了!”
童贯骂了一阵,心头火气稍平,吩咐道:“你先回去,回去之后对任何人也不准提及此事。”来者唯唯应诺,退了出去。童贯唤来家人:“你去请王先生一会去书房见我。”自己也没心思吃什么饭了,匆匆走去书房。
童贯进了书房,也不坐下,一个人在房内转了几圈,忽然问道:“你确定济州义勇没有异状?”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偏偏空中还有人回答:“应该没有异状,人数三千,每日训练。”
“那不对啊,折可存说贼子起码也死了五百人以上,伤者更是不可计数,要是义勇做的,不能啊。”童贯自言自语,这次再没有人答话。“那会是什么人做的?难道真的有那许多的水贼?损失如此惨重,叫我怎生隐瞒?”
空中又传出声音,语气讥讽:“你手下的禁军,也就能欺压欺压百姓,遇见敌人有什么用场?”童贯怒道:“你??????”后面话却是说不出来,好久才摇头:“不是你所说的那样,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不与你争。”空中传出阵阵冷笑,也不说话。
童贯叹道:“辛南,莫要和我置气,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小?我不明白,我是不明白你的那些龌龊事,我也不想明白。”童贯苦笑摇着头,正想再说,门外却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道:“老爷,王先生来了。”
童贯应道:“请王先生进来。”话音刚落,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书生样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素白月袍,头上系着士子巾。童贯摆手示意他坐下,那人问道:“缊相,不知唤我前来有何事?”
童贯将手中战报递了过去:“王先生请看一看,帮我想想该如何处理此事。”
这个王先生全名叫做王选,字青萍,是一个落榜的举子,童贯在西北时,一次顺手救下他,便投到童贯门下做了幕僚,屈指已有十余年了,一贯算是尽心尽责,童贯对他也是信任有加。王选接过战报,看得哑口无言,折可存他是认识的,在伐西夏时也算是结识,算是个良将,怎么会被些许水匪打得如此狼狈?
王选细细的看过一遍,将战报呈了上来,童贯接过放在桌上:“王先生,此事该如何办理为好?”王选沉『吟』道:“缊相,此事还有谁知?”童贯答道:“只有一人,他是我的心腹,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王选点头说道:“我想缊相还是先将此事压下,速速调集水师,月底前剿平匪盗为好。现在正值筹划伐辽之际,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如何了得,几万禁军连数千盗匪都是敌不过,如何能去伐辽?只怕蔡老公相便要借题发挥了。”
童贯笑道:“我倒不怕他发挥,官家一心要伐辽收复燕云十六州故土,他上次阻止已是受了官家冷落,若是再不识趣只怕是他那位置坐不稳当了。”王选陪着笑了几声,又有些疑『惑』:“缊相,这其中会不会是他动了手脚?怎么水泊盗匪变得如此厉害?折可存也不是等闲之人,会败得如此之惨。”
童贯摇头:“他动了手脚倒是好办了,可惜没有。就算他做了些什么,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无济于事。”王选也是叹气:“唯今之计,便是先将此战报押后处理,待平了水匪,再一并上交。不然被官家知道必起祸端。”
童贯心思不宁的说道:“我也知道这些,可是心里总是不安,却又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总感觉不踏实。”王选安慰道:“缊相不必想得太多,只要京东淮南禁军一起封锁陆地,待水师一道,水匪必要化为齑粉,出不了什么事端。”童贯点头:“那我便如此办理,你帮我拟一个章程,我明日让人下发各州各府,我偏不信这些许水盗竟比夏人还要难对付?”
二人商议晚细节童贯也无心思再赏些什么歌舞,便早早回房休息去了,王选会自己住处连夜赶写文案,好让童贯明日使用。
四月十八,丁己年丙午月辛未日,今日便是五日一朝的大朝日。卯时将到,宣德殿外三省六部中书御史已经大部赶到,令人惊讶的是,前几日已是称病在家的老公相也颤巍巍的来了,众官急忙围上去寒暄问候,卯时一到,宫门大开,有宣礼宫人出列高喊:“众官上朝!”
官员们文左武右,前尊后卑排好队次纷纷上朝。待得一两刻钟,徽宗皇帝缓缓踱上高台,端坐宣德殿上,左右文武齐齐躬身行礼,三呼万岁。礼毕,有司礼上前宣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徽宗已是多次不朝了,积压的事情自是众多,这朝会直开了近两个时辰,才算是快完了,众官都已腹中空空,等待着退朝回家吃饭。徽宗皇帝对上朝也是大大的不敢兴趣,早便想要散朝,实在是快近月没有早朝,这家国大事也不好荒废。
等到百官奏完,徽宗皇帝左右瞧瞧,见无人出列,心情大好,便问了一句:“众位大臣,还有无事情要奏?”话音未落,左边最前面那位一直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蔡太师出列了。
“臣蔡京有本上奏!”
徽宗心下不爽,冷冷道:“讲!”
蔡京不以为意:“臣闻听毫州禁军前几日大败于水匪之手,朝中到现在却不得奏报,似乎有人故意在隐瞒军情,请陛下明察。”
二五节 黄雀在后
蔡京向官家奏报:“臣闻听毫州禁军前几日大败于水匪之手,朝中到现在却不得奏报,似乎有人故意在隐瞒军情,请陛下明察。”徽宗一惊:“果有此事?童贯!”
“臣在”童贯在蔡京出列那一瞬间就涌上一种不安的感觉,现在他明白了,蔡京怪不得一直一言不发,原来他等的就是此刻。听见陛下召唤,急忙走出来躬身行礼。徽宗问道:“童贯,蔡京所说是否属实?”
童贯无奈:“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徽宗大怒:“那为何不早早奏报,难道真的要欺瞒于朕不成?”
童贯急忙跪倒:“陛下,老臣不敢欺瞒,只是战报昨日方才送到,老臣已是带在身上,本想就要奏报,不想太师先说了出来。”徽宗脸『色』铁青,他知道这种大事本该一上朝便要奏报,到现在方说,童贯肯定是不敢告知自己,所以带在身上做两手打算,不然这等大事怎可能拖到现在才说?还是蔡京先说。徽宗也不想深究此事,只喝令道:“还不速速呈上来。”
宫使下来接过童贯手中战报,呈给徽宗。徽宗从头看到尾,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啪”的一声将战报扔了下来,手指着童贯:“这就是我大宋的禁军?这就是你麾下的大将?你自己读一读,让诸位大臣们听上一听!”童贯捡起战报,犹豫道:“陛下??????”徽宗盛怒之时,恨不得直接一脚将他踢出殿去,哪里还会顾忌他的脸面,直接吩咐宫使:“你去读!大声读!”
宫使应声下来,从童贯手中接过战报,大声宣读起来:“河东第四将折可存奏报:四月十三日傍晚,有水贼袭东营??????此战亡骑军三千六百九十三人,伤二百七十七人,损失马匹近四千匹,步军阵亡??????丢失弩具兵器近九千具,营帐五百余乘?????杀贼近千,伤贼数百??????”不得不说,折可存真的是个老实人,这战报没有什么水分。或许是因为童贯是他的老上司,他不好意思瞒骗他吧。
蔡京听得心中大乐,童贯是心中大哭。朝臣震惊,皇帝怒极。
终于宫使读完了,宣德殿内鸦雀无声,山雨欲来。徽宗皇帝气极而笑:“童贯,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童贯跪伏于地,哭诉道:“臣荐人失察,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还请陛下给臣一次机会戴罪立功,臣愿意亲自前往毫州平息叛『乱』。”
徽宗见他哭泣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童贯在外统兵近二十载,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就因为一群『毛』贼责罚与他,倒是说不过去。徽宗叫人将他扶起,叹息说道:“一群梁山水匪,竟然调动朝廷三万禁军不能平息,这战报里也说道水贼只有数千人,难道我大宋禁军糜烂至此?那还谈什么北伐辽国,收复燕云?”
童贯再次跪倒,眼泪潺潺而下:“陛下,此并不关禁军之事,只因臣用将不当所致,北伐乃国之大计,陛下万万不可因这一时之挫而失望。”徽宗也只是一时感慨嘴上说说,哪里放的下北伐之事,闻言也不做声,只等着看其他朝臣要说些什么。
果然,马上便有反对北伐的朝臣上来攻讦,又有支持北伐之人力争,一时间朝堂上热闹非凡,口水横飞。就在这时,蔡京又动了,蔡京一动,满朝大臣立刻停止了争辩,听他讲话。童贯跪在地上看这蔡京出来,心中冷笑,蔡京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带头反对北伐,今日便是你罢官去职之日。
蔡京出列躬身施礼道:“陛下,北伐乃祖宗遗训,是以必行之事。陛下切莫因小挫而灰心,禁军之败,以老臣看一则在于水土不服,水泊乃是水域,沿岸数百里何处都可登岸,有利便进,无利则退,想我禁军都未习水战,更是无船只舟辑,胜了也追之不上,无法歼敌。二则是轻敌,我禁军兵甲齐备,人数占优,面对小股匪盗自有傲敌之心。是以有此大败,与伐辽成败却无半点关系,请陛下明鉴。”
朝臣纷纷惊骇,这老公相本是最反对伐辽之人,怎么的今日改了口?徽宗却是大喜,刚才朝臣群情汹汹,要是蔡京再站出来反对伐辽,他真是不知该怎么收场了,不想蔡京将这剿匪失利与伐辽之事撇得干干净净,更发给伐辽之事搬出祖宗的遗训,是必要遵循之事,不由心中大是感动。心道还是蔡京知道朕的心思,这祖宗遗训自是要遵循的,不禁为自己前几天误听梁师成之言欲将蔡京罢相之事庆幸不已,还好自己当时犹豫,不然今日谁来为我解围?
徽宗言道:“蔡京之言甚是有礼,还是蔡太师知大礼莫废,朕受教之,绝不违背祖宗遗训,绝不废伐辽之事。”
蔡京听见心花怒放,知道自己这一宝算押中了。朝臣听见蔡京都站出来支持伐辽,谁还敢出列反对此事?徽宗看着群臣鸦雀无声,再无人反对,对蔡京更是满意。又问道:“蔡京,对水泊匪盗之事,你有何看法?”
蔡京忙行礼道:“臣的看法早便对陛下言过,那便是上上之策,一来我大军可及早备战不需纠缠于盗匪,二来用本地之兵治本地之匪,轻车熟路灭匪更加快捷。”
徽宗讶道:“你是说济州义勇?”
蔡京奏道:“正是,记得紫宸殿臣与童贯大人有赌约在先,一月为限剿灭水匪,现今已过一十八日,只怕童贯大人是不能兑现诺言了。臣请陛下征召济州义勇前去剿匪,以全北伐大计。”童贯急忙道:“陛下不可,这一月之期尚未到,怎可调回禁军用民军剿匪?”
蔡京缓缓问道:“童太尉,这一月还有一十二天,你能立下军令状剿灭群匪么?三万大军在毫州徒费粮草,损兵折将,你究竟要让水匪横行到几时?漕运中断江淮物资不能北上,用什么来筹备北伐?”
童贯默然无语,徽宗心中只关心自家北伐之业,收复燕云,自己好做个不弱秦皇汉武的一代帝王,至于这水泊几千小贼谁去打发他也不放在心里。见童贯无语,徽宗不耐说道:“就依蔡相言,征调济州义勇五月初一赶到汴京,着宋江觐见,南下淮南剿匪!”
事已至此,童贯唯有泱泱退下,蔡京在朝中大获全胜,一挽颓势。
官家见再无大臣上奏,便宣布退朝。蔡京志得意满,在无数大臣簇拥之下,满心欢笑打道回府。童贯则是咬牙切齿,恨恨而去。
二六节 针锋相对
蔡京满心欢喜回到府中,ρi股还未坐热便把蔡绦喊了过来。
蔡绦看见蔡京满脸欢笑模样,便知道今天朝会父亲定是扬眉吐气,自己也是开心的紧。蔡京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意之极。从所未有的柔和语气说道:“我儿的确是长大了,能帮上为父了,你也该看出来为父今日高兴。今日在朝堂上,你是没看见童贯那个狼狈模样,看得为父真是于心不忍呐。”
蔡绦心中暗笑,不忍?父亲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吧!
蔡京笑了几声又说道:“约之,官家今日在朝已经颁下旨意,着济州义勇五月初一到达京师,城外驻扎,待宋江觐见之后即可启程,赴毫州剿匪。你一会派个亲信家人去交代宋江一下,现在便预先作好准备,一到毫州,便要已摧枯拉朽之式剿平匪盗,决不能耽误时日。”
蔡绦点头应是,可还是有些疑虑:“父亲,童贯当日应承去剿匪,派出大军名将也要了一个月时间,宋江只三千人马,且兵甲不齐,这样要求怕是有些难为他了。”
蔡京哈哈大笑:“约之啊约之,你答应宋江什么条件了?还要和为父耍弄你的那点小聪明?我想现在的梁山水泊,最大的匪便是宋江吧!派他去剿灭自己,那还不能兵到即平?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只要为父不为难一定办到。”蔡绦不好意思的笑笑,正要说话,蔡京正在兴头上,却又止住了他:“你先别说,让为父来猜上一猜。”
蔡京沉『吟』道:“你给宋江开出的条件只能是两个,一个是科场的功名,这是他的晋身之阶,不过他现在正是丁忧之期,短期是不可能了。另一个也是功名,丁忧唯一不避的便是兵革之事,那就简单了,你方才说义勇人数不过三千,那便是想让他扩编。又说兵甲不齐,便是给他军备。你说为父说的对不对?”
蔡绦大惊,自家父亲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板正经,竟是将他心中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蔡京见他惊恐,安慰道:“你莫要惊慌,我连你为何要如此帮他都能猜到。”蔡绦惊疑不定:“父亲,您说说看。”
蔡京又说道:“原因不外几点,一是义勇若强,北伐必可用上,到时候引荐之功万万不能少了为父的一份,二来宋江现在与童贯结下大怨,若要北伐必是童贯为帅,童贯为帅宋江定是危险,要不加强他的人马军备,只怕他是难回了。这第三,宋江若要几年内入得朝堂,必要有偌大名声铺垫,你便是在为他打下基础,兵锋一指,挡者披靡。是耶非耶?”
蔡绦深拜:“父亲教导,孩儿佩服之至,我的确有这些想法,不过只是第一条与第三条,这第二条孩儿却未曾想到。”
蔡京抚须而笑:“你派人告诉宋江,需要何等样装备辎重,及早报过来,我着三司兵部工部即可为他准备。他一到京师便可领取。不过扩编一事,须得他剿平盗匪之后才能商议,有功才可赏,那时我也好向官家进言,荐他做个北伐先锋!”
蔡绦躬身施礼:“孩儿这便去办。”
蔡京父子在商议如何趁热打铁,童贯高俅也在一起商议如何扳回一局。童贯今日脸算丢到家了,本身作为一个阉人,他已经坐到太尉,开府仪同三司这等至高尊位上,便饱受文人士子百官争议,他唯一可以倚靠的便是军功。现在蔡太师釜底抽薪,要在这军功上扳倒他,他要是倒下,还如何翻得了身?
高俅连他还不如,一点倚靠都没有,做这太尉三衙统领位置全仗着官家的宠信。平日备受百官口水,干得最多的便是嫉贤妒能,将只要是有些才干的统统压住,不叫人动摇了自己的位置。这宋江听说既能统兵,又是个有文才的士子,倘若他得了势哪还有自家的立足之地。
于是两人立刻结为一体,商议如何打压这事情。两人商议来商议去,却也拿不出个好办法,官家在朝会上下的旨意,万万是更改不了的,何况宋江还有蔡太师扶持。商议不成,高俅也是无奈:“童枢密,我已束手无策,此事暂时搁置,待来日再说,我还要去筹备金明池争标一事,端午将近,我这要去督促演练。”
说道金明池争标,童贯眼睛一亮,他击掌而起:“我有法子了,不过要高太尉帮衬一把。”高俅哪会不愿,当即表态:“枢密使请说,高俅无有不应。”
童贯笑道:“还是得高太尉提醒,我想济州义勇,成军不过数月,只是民军又见过什么世面?咱们这计策便定在金明池争标之上。”高俅疑问:“如何个争法?”
童贯思量半晌:“如是之在金明池争标,我怕还不妥当,济州义勇俱是水泊渔民,驾船怕是熟练,还要加上些必赢的。”高俅大是不解,不知道这童贯到底在说些什么。
童贯围着屋子转了几圈,开口说道:“我想,义勇正是五月初一到达京师,官家是个好热闹之人,蔡太师说义勇胜过禁军,咱们便和他比上一比。”高俅也来了兴趣,他也和当今官家一样,喜好赌赛贪玩热闹,急忙催促童贯快说。
童贯说道:“一是比骑军,咱们殿前司的骑军怕是不行,我们即可发公文掉西军精锐进京。二是比步军,河东步军骁勇善战可以调来听用。这第三再比水军,这便要看高太尉手下儿郎了。”高俅不以为然:“童枢密,你如此做是否太高看这小小民军,何至于此?”
童贯苦笑:“高太尉有所不知,据说这济州义勇训练有素,咱们不可大意,我确是有些慎重,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可是经不起再败了,再输了官家会如何看我们禁军?此次必要胜,要大胜!”高俅想象的确,也便同意了:“那好罢,我这便进宫,与官家说起此事,请官家准允。”
童贯急忙拉住:“高太尉莫急,这事须得晚些和官家说起,待济州义勇到的前一二日向官家请旨便可,莫要使得他们有了准备。”高俅急道:“没有官家旨意,如何可以调兵?”
童贯笑道:“你只需下令鹿延路总管、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带骑军三千,云中知州折可求带精锐步军三千,二十九日俱到西京接应粮草辎重便可,我自会书信于他交代此事。”高俅称道:“大善,不光要如此,我们还要叫上西军和河北军有暇的将领,请陛下和朝臣们前去观礼,所有百姓也可以前去远观,要在所有人面前击败他们,重立我官军的威风。”
二七节 良好习惯
人间四月芳菲尽,其实不然。京东路的四月依旧是山花浪漫的季节,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到了赵宋,爱莲说一出,不少人喜欢上了莲花。宋江最喜欢的是映山红,映山红是种很普通的花,没有牡丹艳丽,没有月季清香,没有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春天一到,开的满山遍野都是,远远望去,整座山都是红艳艳的。可惜京东这块地势已是偏北,没有此花。
宋江就和映山红一样,是个草根出身,总做不到适应现在首领一呼百应的身份,孙俊真等人都小心提醒过他,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总是在兵士中间扎堆。宋江真的做不到,他实在做不到要高高在上的眼神去看别人,也做不到对高位者如何的卑躬屈膝。人『性』的平等或者没有记在他脑中,可已是深深的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现在,他又混在兵士们堆里蹭饭吃。或者是因为后世带来的习惯,他不喜欢吃羊肉,牛肉倒是可以对付。可惜的是那种动不动就切几斤牛肉下酒的,只能是小说。中国历朝历代,杀牛都是犯法的,甚至有些时候杀牛的罪比杀人罚的还重。就这样的情况,谁进酒店敢大呼切几斤牛肉过来?只能是笑话而已。
宋江作为现代人,喜欢吃猪肉,吃猪肉在宋朝那是穷人们的事情。所以他时常的跑到营里来蹭饭吃了。兵士们开始对大首领和他们一张桌子吃饭很不适应,都是恭恭敬敬拘束的很,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路仲达他们见宋江都是和兵士一个盆里抡勺,自己哪能开小灶,于是义勇军中从此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军官和兵士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吃一个盆里打出来的饭。这种习惯的养成,在古代有些不可思议,可在义勇军中却是平常了。
宋江带来了许多后世军队的好习惯,比如说:军官身先士卒,晚上查房帮兵士们掖掖被子,教普通士兵如何包扎伤口,官兵一起训练等等。这些后世平平常常的小事,在那个时代只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爱兵如子。或者说比爱兵如子还要强一些,爱兵如亲子。
义勇的训练量很大,比之当时世界上任何军队的训练都累,义勇兵士们都坚持下来了,实在坚持不了的便分去后勤辎重队伍。义勇的训练很苦很脏很疼,士兵们都坚持下来了,甚至为了不分去辎重队而夜晚自己偷偷的加练。
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的首领是宋江,一个从来和他们说话和和气气的首领,一个永远用平等的目光看这你的首领,一个就算是在暴跳如雷骂你打你的时候,你也能感觉出他是对你不争气而恨铁不成钢的首领。
宋江并不知道他在兵士们的心里又多么重的地位,他今天只是嘴馋了。他被自家二姐在家里整整关了十天!吃了十天的清汤寡水??????就因为医生说他不宜运动要好好休养注意饮食。他在床上躺了两天便下床行走了,自从孙俊真主持梁山之后,庄上的大小事宜就主要由二姐来负责。二姐忙得不可开交之时也不忘吩咐厨房,注意三郎的饭食要清淡一些,多用补血之物,于是宋江便吃了十天的红枣、花生、当归、阿胶、枸杞子煮的粥、汤等等。
宋江一度错觉,是不是这些东西在家里比米面更加是主食?在二姐的谆谆教诲下,盼儿和倩儿和他是形影不离,死活不让他出门一步,因为他的伤口只是结了疤,还未曾愈合。今天,宋江总算是瞅了个空挡,趁着盼儿给他亲自下厨时,支开倩儿为他去拿书,偷偷的溜了出来。其实他溜出来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他的兵士们,这几天便要出发了,不亲眼见见他怎放得下心。
宋江来到军营便如同鱼儿入了大海一般,感觉空气都亲切了许多。耳边阵阵口令声,整齐的脚步,战马的嘶鸣,这才是他现在最喜欢的。正在『操』练的兵士们见首领满面微笑的走了进来,虽不敢停止训练上前敬礼,却也是更加精神振奋了些。各级军官也是各自的安心了,看来首领的伤势不重,这才十天便又是生龙活虎了。
宋江惬意的坐在空旷的食堂里,满嘴是油,一边和列队进来吃饭的兵士们打着招呼,一边啃着手上的肉骨头。兵士们均觉好笑,首领怎么跟几天没吃饭似的,桌上已是扔了一桌子的骨头。宋江吃的高兴,兵士们看的高兴,有人很不高兴,她就在门口。
二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过为了维护宋江的威信,她只会很温柔的走到宋江面前,然后要和他回家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回到家以后的情景便可想而知了。
被抓回家的宋江也没闲着,他在为今天夜里的会议做着准备,今日是四月二十五,二十七便要出发赴京,今天一切的东西都要定下来了,谁跟他去,谁留守,谁扮盗匪和他演戏,怎么演,一切的一切。路仲达是必须留下的一个,他太打眼了,估计不少官军都对他记忆犹新,吕方也留下,他假扮水盗头子是绝对可行的,他本来就是,本『色』出演而已。孙俊真是走不了的,他是义勇的大管家。宋江划着名单,只有吴加亮和宋义随他去。
吴加亮和官军遭遇是在夜天,不怕有人认出,自己和宋义就更不怕了,为了遮盖相貌,自己这方的人都是抹了一脸的黑灰,然后又是满脸满身的鲜血,认得出才是怪事。宋江对于去汴京很兴奋,到这世界已经一年了,终于可以这个比全世界加起来都富裕的帝国的首都,终于可以活生生的走进清明上河图的世界!这是个全世界最大的城市,生活着一百四十万民众和二十万军队的城市,一个散发出灿烂光芒的城市。宋江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卫它。
还有让他兴奋的是有大宋朝精良的制式装备正在等待他的军队。蔡绦的家人带回去一封书信,带回了他要的装备清单:三千支长矛,三千把朴刀,三千件轻弩,三千件板甲,还有三千匹战马。至于能给多少宋江便不知道了,但他明白一定不会太少。因为蔡绦将他们剿匪回来蔡京将推荐他们做北伐先锋军的事情已经也告诉他了,既然是这样,应该不会吝啬到装备都舍不得给足。
二八节 东京汴梁
二十六日上午辰时,梁山小梁峰下,数千义勇整整齐齐的肃穆站立,宋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小梁峰下现在宋江把这划成义勇军的墓园,墓园的前面,立着一块长长的石墙,石墙的一角,刻着数百个名字。
墓园的外面,站立或者坐着十数个残疾的老兵,这些事在上次战斗中残疾的义勇兵士。宋江面对着那些老兵,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这些老兵没有离开,他们今后的任务便是看守这个墓园,这个义勇将士们现在和将来的安息之所。
路仲达高呼:“敬礼!”整个山谷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几千双拳头砸在自己的胸口,全体义勇官兵向着墓园的所有烈士以及看守墓园的老兵们敬礼。老兵们急忙回着礼,或用右手或用左手,没有手的便庄重的行着注目礼。宋江登上高台,看着自己的义勇军,他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于是他说了。
“所有的义勇军的弟兄,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义勇社,而是义勇军。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天底下最强的军队!一支可以随时为了国家和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军队!我们这支军队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兄弟,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和你们都是兄弟,还有他们,”宋江手指着墓园。
“他们虽然已经倒下了,可依旧是我们的兄弟,他们虽然残疾了,也是我们的兄弟。我发誓,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你们会吗?”宋江高声的问着。山谷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回答声:“不会!”
“你们看见那面石墙了吗?那面墙上将刻上我们所有阵亡者的名字,也包括我。这个墓园的正中,我已经留下一块空地,那块地方以后就是我的归宿地,我生与你们在一起,死了一样要和你们在一起!能够葬进这块墓地,将是我最大的光荣,你们愿意和我一样葬进来吗?”
风都伴随着军士们再呼喊:“愿意!愿意!”
“我们面前的道路很危险,我不敢对你们保证别的,我只能保证你们在战斗的时候,我必将和你们在一起并肩战斗!”宋江声音开始有些沙哑,“明天,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将去东京汴梁,在那以后,我们或许便要踏上真正的战场,面对的是如狼似虎残暴的辽国人,女直人,西夏人,你们怕不怕?”
众军群情激昂齐声呐喊:“不怕!”
宋江高声喊道:“那让我们用战歌来和安息在这的兄弟们告别!”路仲达跨出来高声唱道:“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所有义勇军士齐声唱道:“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这首歌是宋江前世最喜欢的歌曲,唱出了所有军人的豪迈。每次宋江听到这首歌都会热血澎湃,于是他便照搬了过来。只是改了几个词,将龙改成蛟,把军号改成战鼓,人民改成百姓,用做了这义勇的军歌。
一首歌毕,宋江一挥手,全体将士向义勇军墓地深深的三鞠躬。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个也许是在场所有人都会永远住下的地方。
按照昨天夜里商议的结果,除了后勤辎重兵外,其他的新老兵全部打『乱』混编。孙俊真带着五百后勤守着梁山,路仲达吕方率领一千五百军士继续驻扎望山,船山二岛假装盗匪控制水域。宋江带吴加亮,宋义带二千七百人赴汴京,大营留下一个连暂时看管。
是夜,即将启程的义勇军营地内,热闹非凡,却难得的不是训练,而是联欢。营地内摆开一张张的桌子,出征前的酒是必不可少的,菜肴是丰盛的,所有的将士都兴高采烈的欣赏着由各个小队组织的节目,『操』场上笑声不断。与旁人不同的是,宋江笑不出来,看着这张张笑脸,他有着深深的内疚,也许这些人里面许多人都可能在以前的历史中好好的活下去,都会娶妻生子,过着自己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可现在却要陪着他度过血雨腥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会死在战场上。
宋江觉得很想哭,他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改变历史的决心。
二十七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宋庄外的大道上,一支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悄悄的离去,队伍的最前面是一匹通身黑『色』,唯有四蹄雪白的战马,马上端坐着一个年轻人。队伍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喧哗。在队伍的后面,渐渐远去的宋庄庄口,静静的站着几个女子,目送着大军消失在地平线上。
沿途的经过的州县百姓看见了一支很奇怪的军队从自家的门前经过。这是一支穿着奇怪服装的军队,军服通身黑『色』,袖子和裤腿都不算宽大,脚上打着绑腿,袖子用扣子扣紧,头上戴着奇怪的帽子,只有前面有沿。这支军队所有人的服装都是一『摸』一样,只有胸口上的花纹有些不同。
和以往看见的军队不同,这支军队走路非常的整齐,两列纵队走的悄然无声。有的地方的百姓会听见这队伍里面在唱歌,经常是几百人一起唱,唱完另外几百人接着唱,他们不知道,这便是后世军队中常有的行军拉歌,每个连队进行比赛,看哪的连队的嗓门高,唱的亮。宋江教了义勇们唱不少的歌曲,什么精忠报国,男儿当自强,只要是自己会的,都教给了他们,唱这些歌本来就是件提气的事。
更奇怪的是这支军队没有武器!除了有几百人身后背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的东西,他们什么武器都没带。这支军队的纪律很好,从来不会『骚』扰地方百姓,饮食也是整齐的坐在路边嚼着自己带的干粮和水,睡觉不过是在路边铺上一张毯子和衣而卧。百姓们都咄咄称奇,纷纷打听着这是什么队伍,也有消息灵通知道的,趾高气扬的告诉别人,这便是传闻中鼎鼎大名,将水泊匪盗赶得不敢再踏上京东路一步的济州义勇!
这一路西行大部都是京东西路的地界,百姓们知道了是济州义勇路过,纷纷出门来围观,甚至有不少大户特意到路边等着义勇到来,端出不少衣食来感谢义勇赶走盗匪,还京东一片安宁,这些还算好些的,更有些家中赤贫的百姓,跟在后面死活要加入,搞得宋江是哭笑不得,实在是不堪被『骚』扰,宋江下令加快行军,尽快抵达汴京。义勇也是行军行惯了的,这没有负重的行军更是小意思,速度快了许多。
四月三十日,午时,济州义勇抵达了汴京城外。宋江远远便看见那雄伟的城墙,高大的城门,和那熙熙攘攘进出的百姓,深深的呼吸,心中呐喊:东京汴梁,我终于看见你了!
二九节 战是不战
南薰门外驿道路边,两个三衙的虞侯在亭中饮酒,他们奉了高太尉的帅令在此等待着济州义勇的来到。有个高些的虞侯边饮酒边骂道:“这济州义勇不知道是哪个乡村出来的货『色』,不过驱赶过几个『毛』贼,竟然闯下这般名声,官家还要用民军唤禁军剿匪,这民军怎敌得过咱们禁军?”
矮些的虞侯笑道:“你急个甚么?过几天这义勇便要丢人了,你还不知道吧,太尉用来和济州义勇比试的全是,”说着他声音更低了些:“是西军和折家军的精锐,这下义勇们可是有苦头吃了,哈哈!”
那个高些的疑『惑』道:“你如何得知的?”
矮些的说道:“我听高太尉府中人说,是太尉某日醉酒时说出的。太尉这是要给咱们禁军长一长脸面,不能被民军给压过一头去。”两人相对开怀大笑。
笑过一阵,两人继续对饮。正喝着,有一人指着远处:“你看那边来了一队人马,看衣着不似官军,是不是济州来的民军?”另一人转过头擦擦眼睛,点头道:“应该便是济州来的义勇,来的不算迟,没叫我们兄弟等太久。”两人说着撇下酒具,迎了过去。
宋江骑马走在最前头,见前来迎上来两个军官,急忙下马施礼。那二人看了看他问道:“你们是否济州民军?”宋江答道:“正是,敢问两位是?”那二人说道:“咱们是三衙殿前司的虞侯,奉高太尉的将令前来指引你们的营房住处。”
宋江谢过,那两个虞侯也不和他多说,去亭中取了酒具,只管在前面带路。宋江牵着踏雪,领着义勇军在后面跟随,走了约有一两刻钟,来到一处破旧营房,两个虞侯向营房一指:“你们这几日便驻扎这里,没有军令不得随意外出,若有外出者,按军规处置!”说完这句竟是扬长而去,既不说给养去何处领取,也不指明取水之处。
宋江无奈,令大军进驻,清扫卫生,派人附近打探,看何处可饮水,何处可以买到食粮。自己上马四处巡视,查看附近地势环境。这营房虽是破旧,地势倒是不错,正处陈州们外约莫四五里地,一座小山之下,树木繁多,现在天气正热倒也还阴凉,却不知怎么会被荒废了。宋江围着这营房转了一圈,刚好转回大门口。却见大门处络绎不绝的进着长长的车队,有军士来报:“启禀首领,蔡相二公子来了,正在里面等候首领。”
宋江大喜,知是蔡绦送东西来了,急忙赶了过去。宋江老远看见蔡绦站在屋檐底下,身后还跟随着几个随从,还都是前些日子去过济州的那几位。宋江远远招呼:“二公子别来无恙?宋江有礼了!”
蔡绦也是笑着迎了过来:“三郎不必多礼,这些日子不见,可是让为兄想得紧那。”两人寒暄几句,宋江把蔡绦让到一件已经打扫干净的房内,两人坐下慢慢叙话。宋江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公子,今日之事确实有些奇怪,三衙的两个虞侯将我等带到这里,二话不说便径直走了,难道京师禁军都是这般傲气?”
蔡绦呵呵笑道:“三郎你也莫要叫我什么公子了,叫我表字约之即可。这事情不足为怪,这些禁军个个眼高于顶,见到外地厢军都是如此,何况你们还只是民军。”宋江哦了一声,却是不大相信,心中疑『惑』未解,可又不好再问。
蔡绦指着外面车辆说道:“三郎你看,我可是将你所需的物事一点折扣都没打,都给你送来了,只是战马归三衙与兵部统管,没有陛下点头确实难办,还请莫怪。”宋江见到这些东西,已是喜出望外,战马他本就不指望,大宋历来缺马,连京师的禁军都没有多少,他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也不放在心上。宋江坦然说道:“谢过约之兄,这些已是麻烦约之兄许多,宋江哪里敢怪罪?待明日觐见过天颜,宋江即刻上路,不用半月必扫平水匪,不负约之兄和太师厚望。”
蔡绦脸上却带了些忧『色』:“三郎,现在这事情却是起了一些变化,我家父亲一时措手不及,没能阻止住,三郎可要多加小心。”
宋家疑问的看着蔡绦,蔡绦有些失落的说道:“童贯和高俅不肯让你顺顺利利的去淮南,便想出一个阴毒之法,他们要在五月初五那几日,和你义勇比试三场,赢者方去剿匪。官家已是准了。”
宋江问道:“如何个比试法?约之兄不妨直言。”蔡绦叹道:“一比马军,二比步军,三比水军。”宋江笑道:“约之兄请说详细些,既然要来躲是躲不过的,谁赢谁输比过才能见分晓,何必叹气?”
蔡绦见宋江镇定,自己心里也多存了些侥幸:“三郎有所不知,童贯那厮甚是狡猾,若是京师禁军出战我倒一些也不担心,那厮伙同高俅,调来了西军百战的精骑,折家的步军连同禁军中每年在金明池中争标的水军和你比试,我怎能不担心?”
宋江惊讶:“那不是三军战我一军?官家怎会答应?”蔡绦摇头道:“官家受此二贼蒙蔽,或是未想到此处,这二贼还将此事全城渲染,现在汴京城里人人皆知,就是要改也是改不了,除非你避而不战。”
宋江眉头深锁,缓缓说道:“西军,折家军,这两位可是真看得起我济州民军。战,为什么不战?不为别的只为这口气,就算必败我也要去。”蔡绦拍拍他的肩膀:“三郎,真是难为你了。”宋江勉强一笑:“这本就是宋江的本分,约之兄放心,还请禀明老公相,这三场我必有胜一场把握,到时还请公相帮衬一二。”
蔡绦听宋江说必赢一场,心里大定,只要能赢上一场,自家父亲便能再官家面前说得上话,要是一场都赢不了,那便无话可说了。蔡绦答应道:“三郎放心,只有你能胜过一场,我父亲必能让你得偿所愿,若是能赢一两场你立时可得官家另眼相看!”
宋江答道:“宋江必当努力争取。”蔡绦微笑:“对了三郎,你营中似乎无有粮草,我刚已是命人去办理了,你倒不必自己派人采买,你此时是响应朝廷征召,怎还要自己花费。本想今日请你去我府中少叙,可惜陛下要明日召见于你,我倒是要避些嫌疑。”
宋江连连称谢,蔡绦也无心再说下去,便领着随从先行回家了。
三十节 宋江觐见
蔡绦走后至多一两个时辰,大批的粮草便运到宋江营中。宋江下令埋锅造饭,义勇军吃罢饭食,休息半个时辰,趁着天『色』微黑,便开始拣选装备,分发下去。这几日也是走得辛苦,今天夜里不再训练,除了日常值哨,其余众军都早早的歇息了。
第二日,也便是五月初一,晨刚破晓,众军已是开始晨『操』。宋江也正随着军士一起『操』练,忽得岗哨来报:“大营之外,有宫中天使到来,未得首领命令,不敢放入营中,还请首领请去。”宋江急急忙赶到大营门口,只见几个着绯绿『色』袍子的宦官,牵着几匹马站在门口,脸『色』均是不善。
宋江反正也是得罪了童贯,不会再去想巴结这些宦官,只是抱拳施礼说道:“不知几位天使驾临,还请到营中少歇。”
那几个宦官对他更是没有好脸『色』,为首的轻哼了一声,尖声说道:“不必了,宋江,官家要见你,你随我走吧。”宋江不以为意,也不客套,叫人牵来自己的踏雪,飞身上马:“那便请几位前面带路吧!”
几个宦官脸『色』发青,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的人物,连话也不愿和宋江多说了,自己搬鞍上了马,头前疾驰,竟是想将他甩开一般。宋江暗笑,就这点马技,也在我面前卖弄。宋江催马赶上,紧跟在后面,前面快他便快,前面慢他便慢。马是好马,骑术又是苦练过的。几个宫里的宦官从前经常用这法子为难些文官,可又怎么难为的了他?
这一路无话,穿过陈州门,进了外城。再直走过了云骑桥、龙津桥进保康门便入了内城,直走左转便是宫城了,这一路上:“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正逢端午节将至,端午节物,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小,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并皆茸切,以香『药』相和,用梅红匣子盛裹。自五月一日及端午前一日,卖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次日家家铺陈于门首,与五『色』水团、茶酒供养。又钉艾人于门上,士庶递相宴赏。
直把个宋江看得是眼花缭『乱』,这盛世的东京汴梁比起后世的大都市绝不会差上半分。更不消说那七十二户勾栏,五十间瓦子,正当时春光『荡』漾之时。宋江心里只有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宋江年轻俊俏,更兼坐骑神骏,骑着马上左顾右盼,更惹得路边的红楼之上娇唤连连,红袖飘飘。
正意『乱』情『迷』间,已是进了东华门,这里面便是宫城了。东华门往里,一条肃静宽广直道,道路左边,是大臣办公之所。左右银台、中书省、枢密院、天章宝文两阁、尚书秘书二省,俱在此处,这便是整个大宋的中枢之地。道路右边,乃是太子寝宫,再往前走,一排高大的宫殿,分别是:紫宸殿、文德殿、垂拱殿、皇仪殿、集英殿。真真是建筑宏伟,气势磅礴!诸殿之后,有宣佑门会通门,这二门之内便是传说中的一皇后、三夫人、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三千粉黛、八百烟娇,所住之处!
几个宫使与宋江,在东华门边已是下了马,这宫城之中非陛下亲允,只有徒步而行。这从东华门直走,足足走了有近半个时辰,方才到达一处宫殿前广场之上。几个宫使叫住宋江,让他在这里等候,两个人站在他的身边,怕他四处『乱』走,为首的宦官远远跑向宫殿,去向陛下交旨。
今天并非朝日,不过集英殿内也是高官群立,蔡太师,童枢密,高太尉,几位副相,几部尚书,更还有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将,中间高坐的白胖男子便是当今天子徽宗皇帝,他身旁站着一位面貌忠厚的宫人,那位是大大有名,人称“隐相”的梁师成,右侧有一个面目削瘦的年轻人,身穿诸黄袍,上绣六条真龙,乃是当今太子殿下,赵恒是也。在他的下首,有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秀,女的国『色』天香,这两位是郓王赵楷,茂德帝姬福金。
徽宗今日心情不错,那几位白发老将乃是大宋名将二种兄弟,西军马军副都指挥刘延庆,折家当代家主云中府知州折可求。徽宗得童贯启发,今年伐辽在际,趁着端午普天同庆与万民同乐之际,开三场大赛并将西军折家军主将召集过来共商伐辽之事。
殿内众人也是刚到不久,相互寒暄一会官家便带着太子郓王福金来到。这后两位跟来却不是为了商议什么军国大事的,只为见一见这宋江宋文启。徽宗早便是答应过他们,今日也就带着来了。众大臣方才参拜过皇帝陛下万岁,太子王爷帝姬千岁。一宫人殿门外禀报:“启禀陛下,宋江在殿外等候觐见!”
徽宗微笑点头,梁师成大声宣道:“宣宋江上殿觐见!”殿中人各个神情不同,蔡太师面『露』微笑,童枢密阴沉面孔,高太尉咬牙切齿,几位相公,六部尚书面带好奇,想见见这惹得三位巨头反目人物是何等模样。几位殿下期盼已极,特别是福金帝姬,满面通红不住翘首张望。几位刚刚回京的老将军却是莫名其妙,不是商议伐辽之事么,这宋江又是谁?
一声声宣谕自上而下传达:“陛下有旨,宋江上殿觐见!”一声声尖声呼叫在大宋朝的禁宫内震『荡』,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从此,这个江山社稷便要脱了它从前的轨迹,走上一条全新的道路!
三一节 胜之不武
上谕传到:“陛下有旨,宋江上殿觐见!”宋江正左右看得目眩神『迷』,巍峨宫殿,红墙绿瓦,这便是一千年前煌煌大宋的最中央,而我,今日亲身的站在了这里!
身边的宫使一推尚在发呆的宋江:“陛下传召,快些速速上殿!”
宋江惊醒,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服饰,大步向远处集英殿大门走去。到得殿门,门前宫使止住他,高声唤道:“宋江觐见!”殿内一人尖声说道:“准!”
宫使这才打开宫门,宋江在殿外等候之时,宫使也告诉过他规矩,他现在便依着规矩,低头进殿,目不斜视,对着中间行那跪拜之礼,礼毕听闻前方有一男子声音,和缓低沉有些中气不足模样:“你便是宋江?平身吧。”宋江不能抬头直视,依言站起身来,微微低着头,看见前方有一低台,台上坐着一人身穿红袍,边上还立着几人,身上衣衫颜『色』各异。
那声音又说道:“宋江,你抬起头来,待朕看看。”宋江遵命抬头看去,见那人身材肥胖,面白短须,头戴黑帽,长得却也普通,他身后站着一个面似憨厚身穿宦官服饰的长者,相必是那“隐相”梁师成。左边是个削瘦年轻人,身穿黄袍,袍子上绣着几只龙纹,必是太子。眼角余光再往下看是两个帅哥美女站着一起,男的风流倜傥,女的美貌端庄,却不知这两位是谁,难道是徽宗的儿子女儿?
徽宗皇帝端详宋江一下,呵呵笑道:“宋江,人人都说你有才有貌,能文善武,却还是有人质疑,今日见了果是名不虚传,确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走上一步拜道:“陛下,这宋江确是长相不错,可依老臣看来他体质羸弱,文才老臣不得而知,领军却是不妥。”说话却是声若金石。
话音刚落,一个老者颤巍巍的说道:“童枢密此言差矣,本朝历来是文人领军,按你的说法是太祖太宗都错了?”宋江闻言心下吃惊,这汉子便是童贯?童贯不是阉人么,怎的如此模样?想必那老者必是蔡太师了,年过七旬确实有些老迈了。
童贯被蔡京直接扣上一顶大帽子,噎得说不出话来,急忙跪下请罪。徽宗不以为意:“算了,就我看见宋江,也觉得该是金榜簪花时才该见到的人物,不会像是义勇民军的首领。”说到这里,徽宗皇帝的兴致来了,亲切问道:“宋江,你诗词倒也有些功底,最近可有新诗?不妨『吟』来听听。”这些才是咱们道君皇帝的至爱,至于那些军国之事,都要统统靠边站。
宋江有些犹豫,下意识眼角瞥向蔡京,只见蔡京微微点头,心里将历代词人拜了一个遍,这才应承道:“启禀陛下,草民最近新诗不曾得作,不过前些日出游有感填了首新曲,倒是怕污了陛下圣听。”
徽宗言道:“无妨,尽管道来,让朕与诸位臣工听听。”
宋江声音微叹唱道:“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南山空谷书一卷,疯也痴癫,狂也痴癫。”
宋江此词『吟』完,殿中人面面相觑,这词是好词,意境非凡。不过词中大是归隐之意,也不知他是如何做的。徽宗品鉴一会:“宋江,你这山坡羊确是好词,不过你年方二十,怎生得渊明之志?”
宋江躬身道:“回禀陛下,草民自幼身世多迭,历经家中变化,哪有这份心境。那日见水泊边农家,一家人喜笑妍妍,此曲却是写的旁人与草民无关,请陛下恕罪。”殿内人大多感叹,徽宗叹道:“真是磨难出才子,你也不必感伤。”殿内还有两人一直在关注着宋江,那便是刘延庆和折可求,他们接到童贯书信,要他们领手下精锐赴京,与济州义勇演武,初始还以为宋江应该是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不想却是如此俊俏的小后生。
刘延庆有些疑问,自己西军是久战雄师,和这样的民军演武,那不是要贻笑大方,胜了是胜之不武,万一马有失蹄那还有脸见人?可是童枢密待自己恩重,也不好说什么,折可求也是不愿意,他已经打听到了,这民军是蔡太师一力保荐,和太师定是有些关联。再说就算胜了民军也没有什么脸面,还要得罪蔡太师,这是何苦由来?他和童贯并无什么深交,不必顾忌太多。折可求趁着徽宗说完,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是否便是这宋江小郎君要和我河东军演武?”
徽宗点头:“正是,卿有何话要说?”折可求俯首辞道:“折可求请陛下收回成命,想我河东军与西夏交手百年,身经百战,与一个结社数月的民军演武,胜之不武。”
听见他忽然说出这话,殿内人都是惊了一惊,蔡京内心大大高兴,他对演武能胜不报什么希望,虽是蔡绦昨日回来,说宋江自认能赢一场,可蔡绦自己都未必相信。现在折可存自己提出不比那是好事,省得义勇输了童贯又要借题发挥。
童贯自是不高兴,恨不得把折可存拽回来,高俅倒是无所谓,折可存的话是明显不把宋江义勇放在眼里,也算是给他出气。徽宗也在犹豫着,他虽是喜欢看热闹,可折可存的话也有些道理,拿几个月的民军和大宋戍边的精锐一起演武,却是有些摆明了欺负人,其余大臣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空气,谁也不啃声。
不想忽然有人站出来说话了,只见衣裙飘飘却是帝姬福金满脸通红的站了出来:“折将军,济州义勇虽是民军,可就连汴京可盛传他们的大名,你怎能如此的无礼?胜之不武?和义勇演武你便一定会赢?若是输了又如何?”
宋江低着头听见此话,心中叫苦。他听见折可求不愿意演武心里正在高兴,这面子他是无所谓的,关键是败了之后的后果。他记得蔡绦的言语,淮南回来战马便没有问题,而且还会保荐他为北伐先锋。对宋江来说,既然阻止不了北伐,那么就自己加入进去,多少也能改变和挽救一些。他对这次演武实在也没有什么信心,那两支军队都是久战精兵,何况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演武是怎么个演法,心里自是没底。
不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挤兑折可求。折可求怎么受得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可惜对方是公主,他早便反唇相讥了。折可求心中大怒,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躬身道:“如是公主要看,那老臣便遵命便是。若是输了,”他转头看看宋江,“若是我河东军输了,条件任他宋江开口,只要我折可求可办到一定不违此诺。”
宋江心里也不知将这公主骂了几遍,听折可求的语气,怕是不能善了。刘延庆无奈的很,这折可求不比了,他也就顺路下坡,可半路杀出个公主,真叫他徒呼奈何。种家兄弟捋着胡须心底暗笑,他们与童贯不和,这刘延庆却是西军中的叛逆,投靠的童贯。他们自是希望越热闹越好,反正赢了民军也没什么光彩,输了可就好看了。
殿中人人要比,官家也是喜欢热闹,管他谁胜谁败,他只要个高兴。只把宋江和蔡京弄得摇头叹气。宋江见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了,不如反客为主,先定下章程,还有一线希望。
三二节 四步成诗
宋江躬身说道:“陛下,草民也听说陛下要我义勇参加三场演武,可却是无人告诉我这演武究竟是怎么个演法?还请陛下着人告知。”
徽宗感觉奇怪:“童贯高俅,你们说要演武,怎么到今日都不说与人知,莫非你们准备自己上去演?”童贯高俅本就是故意不告诉宋江的,蔡京又是文人,根本不懂什么演武之道,他们就是要给自家十足十的把握能赢。
高俅故作吃惊:“宋江,昨日我不是派人去接尔等,他未曾告知于你么?”宋江昨天便攒下的火气不知怎么的爆发了出来,讥讽道:“高太尉府衙中的人自是高人一等,怎么会与我等这贱民说话?不是得人相助,恐怕我义勇民军俱已饿死在汴梁了。”
高俅大怒:“宋江,你不过一介草民,如何敢与我这等说话?”
宋江胸膛一挺,也不再低头:“高太尉,我是草民不错,不要忘记你曾经也是草民,现场的哪一位祖辈不是草民?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圣人都说草民比社稷还要重要,怎么就不能与你这么说话了?难道你觉得自己比社稷更重吗?还是你觉得这天下只有你高太尉一人最是尊贵,没有人可以和你直面说话?”
要让高俅和这个常年混迹各大论坛的毒手争辩,实在太难为高俅了,高俅字都不识得几个,说得出个甚么。宋江又是圣人又是社稷,别说高俅就是在场学识渊博的各位大臣,哪里见过这么犀利狠毒的攻击?
蔡京心里直挑大拇指“孺子可教,来日必是我一大助力!”其余人等是瞠目结舌,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这么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高俅就因为一句气话,便被他打入无君无父之列,偏偏言辞无懈可击,让人挑不出『毛』病。太子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爽快。太子与徽宗手下重臣没有一个相得的,恨不得一个个将他们发配到琼州去,现在宋江骂的爽快,也算帮他出了一口恶气。福金更不消说,见了宋江器宇轩昂的样子,更觉得有男子气概。这女子看人也不知是如何衡量的,看得顺眼的便什么都是好的,就像现在福金看宋江一般。
高俅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道君皇帝给他解围:“好了,你们莫要做这无谓之争,高俅,你将这演武的章程细细说来,也给大家评判评判。”
高俅不敢再说些别的,只好细细的解说起来:“这演武第一场,比的是马战,双方各****人出战,一刻为限,持木刀印白粉,有被砍中者即退出,时间到时剩余人数多者为赢。”徽宗颔首,宋江却是开口问道:“高太尉,不知与我等比试的是何方精兵?”
高俅冷笑道:“刘都指挥使麾下骑兵。”
宋江沉默一下,大声说道:“我要加赛一场,去比下金明池里『摸』鱼,条件同上,一刻钟时间,各出一千人,谁『摸』到多的为胜。”高俅怒道:“宋江,你莫非是将演武当儿戏不成?哪有『摸』鱼这演武法子?”
宋江笑道:“我义勇军中多数为水泊渔民出身,这一辈子连马都没有『摸』过一次,你竟然要我们骑马与朝廷精锐骑军演武,我看比『摸』鱼演武更加荒唐无比。你要我输也不须用这等下作手段,当真是令人不齿!”高俅气得手臂颤抖,指着宋江“你??????”却是无法反驳。殿中众人也是觉得实在不妥,这不是摆明了偏心太过,连马都骑不来如何演法?
刘延庆也是脸『色』发红,想到自己将和连马都不会骑的人演武,这也太有些过了。他正想上前请徽宗叫停此事,童贯开口了。童贯说道:“宋江,既然你义勇不能骑马,那便步战即可,淮南水匪能胜我骑军,你义勇更胜水匪,自是不怕的。”徽宗身后梁师成也附和道:“都说济州义勇能以一敌百,咱家倒是想见识一下,就这样吧。”
徽宗对梁师成那是言听计从,于是金口一开:“这样不错,便以步对骑,也让朕一开眼界。”宋江唯有沉默,蔡京却是一言不发,随他们去说。太子有些不服,可是官家已经开口他也不好再说。赵楷和福金兴高采烈,赵楷是开心能看场热闹,他和现在的陛下是一个『性』子,福金却是想看见宋江大显身手,也不知她对宋江哪来的那么大信心。
种师道、种师中看着刘延庆苦着脸相视一笑,折可求心里舒服了些,自己还算是步军对步军,起码没有刘延庆那么丢人。官家说道:“宋江以步对骑你可愿意?”宋江心道,你该说的都说完了,还问我有什么用?却不知蔡京为何不发一言,只得勉强点头应了下来,可是他心中有火,也有些顾虑:“陛下,演武之时步骑对阵,必会有所伤亡,若是伤了刘将军的下属,还请陛下先恕我义勇无罪!”
不等徽宗说话,刘延庆哪里受得了,自己百战骑兵对你民军步军演武还能伤亡?你也太小看西军,太自以为是了。他上前说道:“陛下,若是我西军为民军所伤,自是应得,战阵上刀枪无眼,要是我军伤了民军,这边我也先请陛下恕罪!”这话里透出一股杀气,宋江本就有火,有欺负人的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哪里肯示弱,心道要玩我就和你玩大些,开口说道:“刘将军,咱们赌个输赢,请陛下做个东道如何?”
刘延庆眼睛一瞪:“如何个赌法?”宋江哈哈笑道:“陛下,草民想与刘将军赌上一赌,若是我义勇胜,那请刘将军将战马都留下送与我等,自己走回去。若是刘将军胜,我济州义勇立即解散,还请陛下允可。”
徽宗有些疑虑,不过是想看看热闹,不想这边却好似上了真火。童贯上前说道:“陛下,既然两位都愿意赌上这一场,陛下何不成人之美?”梁师成高俅也是附和。徽宗心知不妥,可几位重臣都是言是,蔡太师又一言不发,当下犯了难,这时太子上前施礼:“父皇,孩儿听闻宋江有文才,能九步成诗,如今日宋江九步之内可成诗,请父皇便允了他。”
太子倒是好心,他这题目倒是偏帮宋江的,宋江若是自觉能胜,自会九步做一首诗出来,反正只要是诗便可,也不要你做的多好;若是觉得不能胜,便会说作不出,也免了自己吃苦。徽宗是个聪明人,这点东西无需多想即可明白,当即说道:“就依太子之言,宋江你在这殿上展示一下才学罢。”
三三节 郓王之约
宋江进殿之前真是不想参加那劳什子演武,事情演变到这步已是非战不可了,要打便不留情,这是宋江经过上次和折可存那一役悟出的真理。到了这步他也不能退缩了,因为他现在不光代表的是自己,更是代表着济州义勇军的数千将士!
宋江心思电转,躬身道:“遵命。”环视了一下四周,正看见两位老种小种将军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奇问道:“请问两位将军高姓大名?”种师中看了他一眼闭口不答,种师道笑道:“老夫种师道,这位吾弟种师中。”宋江深深鞠躬:“老种小种一生从军抵御西夏,保家卫国护佑百姓,该当受小子一拜。”二种微微欠身算是还礼,宋江拜完起身,这才示意自己要开始了。
宋江假装沉思着走了几步,大家静静的瞧着,方才走了不到三四步,宋江便停了下来,对着二种说道:“方才我得了一曲词,便赠给二位将军。”种师道抱拳客气道:“那便先谢过你了。”宋江又对徽宗施礼道:“恕宋江无礼,还请陛下借鼓一用,宋江将这曲词唱与两位种将军一听。”徽宗倒是好奇,不知宋江又要弄出什么壮词,命宫人速速搬面大鼓来,宫中乐器众多自是轻易的很。不到片刻,这鼓就摆上了朝堂。
宋江用鼓槌轻轻敲击试了试音,咚咚之声响起,宋江笑道:“可惜不是战鼓,不过也可勉强用之”。他清清嗓子,开始击鼓,同时开口唱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鼓声时快时慢,随着词意而变,鼓声也是时高时低,和着宋江的词音时而响遏行云,时而低沉徘徊,竟在这集英殿唱出了几分沙场的感觉,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消失,鼓声伴随停下,集英殿内一片寂静,针落有声。
二位种家名将,两个打了一辈子的仗,不知见了多少的尸山血海,也不曾掉下一滴泪水的老将,而现在老种热泪盈眶,小种更是哽咽出声,二人顾不得擦拭一下,齐齐上前来,给宋江深施一礼,宋江急忙侧身:“两位将军莫要折杀了小子。”
老种言道:“小郎君这曲词,值当老夫这一拜。”小种更是歉道:“请小郎君恕种师中方才无礼之罪。”宋江急忙说道:“这本就是两位老将军该当得的,小子无半句虚夸。”这时殿中人们才算醒来。其实何止老种小种听得心『潮』澎湃,在场的老将哪个不是感同身受,只是这宋江是将此词送与种家二人,他们就算想落泪,也只得强忍着。
郓王赵楷笑了,他抱拳道:“恭喜两位将军。”二种惊讶:“郓王,何喜之有?”徽宗却是心有所思的笑看着自家最喜爱的三子。郓王道:“此词一出,必要传唱千古,两位老将军的忠烈也将随着这词千古留芳,万世不腐。这还不算喜吗?”
二种面带喜『色』,宋江谦道:“王爷过奖,两位老将军一生为国,本就会名垂青史,小子不过锦上添花而已。”熟知历史的宋江明白,这位二种口中的郓王与大宋朝其他的王爷不一样,最是好权势,一心想着登基大宝,在靖康年间那出三父子间的闹剧,他倒是算最可怜的一位。
徽宗现在看宋江是越看越顺眼,虽然他自己填的词总是风花雪月或者求仙得道一类,却不影响他也喜欢这豪放大气的诗词,他亲自走下御座,竟然拍了拍宋江的肩膀,按理说这宋江被皇帝拍过肩膀应该受宠若惊,可惜他没有这感觉。
徽宗赞道:“朕小时候每每唱到大江东去都能感到那豪情,不想今日我大宋又出了一位豪迈不输于大苏学士的才子,可惜你现在重孝在身,不然今年必能榜上有名。”
徽宗言道宋江能榜上有名,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会榜上有名了。宋江急忙躬身谢过,众臣更是齐齐拍马,言道:“皆因当今天子有德,方降才子于世”之类的言语,只把徽宗哄得龙颜大悦。天子开心,做臣子自然也要开心,这开心之余,便不再好争锋相对,他们不好说,宋江依旧还是要说的。
宋江也不管那些,只施礼问道:“陛下,草民刚才与刘将军的东道,草民恳请陛下应允。”徽宗见宋江坚持,无奈道:“朕便允了你,端午上午,你便在金明池畔西门校场,行那骑步二场,下午,去金明池争标,如是三场都赢,朕另会重重赏赐。”
宋江急忙叩谢天恩,旁边茂德帝姬却是仿佛想起什么,脸带喜『色』。
这些小事说毕,便要议那伐辽的军国大事了,宋江郓王帝姬都是不可参与之人,便退了出来。宋江在宫使带领下,便要想先行回营,不想后面有人呼唤。宋江回头一看,正是郓王。郓王向他招招手,宋江无奈,只好过去行礼。
郓王挥退了宫使,张嘴问道:“我派人给你送的信,你可是收到了?”宋江感谢道:“草民收到了,感谢郓王爷的提点。”谁知郓王摇摇头:“你不用谢我,这信不是我写的,你如是真的要谢的话,今天申时到潘楼来,到时写信给你的人会到场,你自己亲口道谢罢。”说着也不等宋江接话,便扬长而去。
宋江心下无奈,不管怎样总是一个王爷要自己前去,也无法推辞,只好怏怏的回营去了。回到营里已是近午时了,营中各级官兵依旧『操』练着,宋江想起过几日的演武,将全军连长以上军官召集起来。宋江也不瞒人,一五一十的将童贯高俅欺压济州义勇之事说了一遍,全军俱是气愤不已。
宋江止住大家的骂声说道:“现在骂人是不顶用的,要是能骂死人也不用刀枪了,现在咱们必须得想出法子怎么赢,不光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宋义接道:“三郎,水军争标咱们打小在水里泡大的自然不在话下,对步军咱们倒也是不怕,用鸳鸯阵该能迎敌。怕的倒是骑军,这演武一不好用弩弓,二不好上陌刀,光是只有长枪怕有些为难。”
宋江点头:“我也是为难,现在大家都在,正是集思广益之时,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行与不行大伙议论议论。”
大家各抒己见,直直议了一个下午,也没拿出个好用的法子。这也的确是无奈,要是真在战场上,宋江有好几个法子能赢,不过那些法子实在阴毒了些,演武来用不合时宜。眼见红日西垂,宋江见时辰不早,要去赴那郓王之约,草草散了会议,让各级军官将此事与众军夜晚『操』练时说一说,鼓舞一下士气。自己匆匆带上五六个亲兵,上马往城内疾驰而去。
(靖康年间,金兵南下,徽宗眼见金兵就快要打到汴京,急急忙传位太子,谁知太子也不知是太傻还是太聪明,反正他死活也不干,怎么说都不干,竟然连自己原来这太子的身份都不想要了。这郓王倒是一门心思要干,可怜他听说这事,想连夜进宫,被活生生关在门外哭了一夜也没见到里面一草一木,最后徽宗被『逼』得没法子,派人将太子架上了龙椅,黄袍强披到他身上,自己匆忙逃出京师,南下江南以避金兵。历数中国各朝各代,也没见过这么一出滑稽戏。这两兄弟,想当的当不上,在宫城外哭;不想当的被架上去当,在宫城里面哭;当真是让人想哭。)今天又是五更,一万两千多字。
三四节 刻骨仇恨
宋江初到汴梁,地形不熟,好在潘楼名气不小,路上借问几次,好歹算是在申时之前赶到了。众人下马便往里走,门前迎客的小二上来招呼。宋江说道自己是来找人的。小二问道:“客官可是姓宋?”
宋江点头答是,小二答道:“方才已有两位公子到了,正在三楼地字号房等您,请随我来。”宋江交待自己亲兵在楼下用饭等他,便随着店小二上了那楼。
这潘楼名字不小,楼内装饰也没污了自家偌大的名声,内里雕梁画栋,装修豪华而不失典雅,墙上挂着不少名家字画,却也不知是真伪,可就算是假的,也算仿得精致。楼下都是如此。楼上更是奢华,即到三楼,那过道上一排歌女倚墙而立,随时等着包厢内的时刻召唤。
小二将宋江带到地字房门口,轻叩房门,内里传出正式郓王的声音:“何事?”
小二说话轻言细语:“客官,您等的客人到了。”
就听郓王在里面答道:“那便请进来。”
小二轻拉开门,请宋江进去,再轻轻把门带上。里面宽敞的很,与另外房间用的黄梨木屏风隔断,正对门一排窗户敞开,清风徐徐,窗外景『色』却是宫城之内,里面坐了二人,正对门的便是郓王千岁,还有一位年纪轻些的年轻公子,身着绿袍,头上戴着一个书生便帽,满面笑容正看着自己,一眼看去却是有些面熟,又不知是在何处见过。
宋江不及躲想,向郓王行了个谢礼,拉开椅子自然的坐下。那小公子咯咯一笑:“宋三郎是否看我面熟?”宋江心道,这小公子怎么说话似个女人?定睛瞧去,看这小公子眉似远山,目若秋水,两腮泛红,皮肤洁白无暇,越看越觉得像个女人。宋江答道:“确是看的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公子捂嘴而笑:“今日早上便才见过,怎么三郎现下便忘记了?”
宋江恍然大悟,这不久是那给自己捣『乱』的茂德帝姬么?宋江急忙起身施礼:“宋江冒犯了帝姬,还请恕罪。”茂德笑道:“宋三郎不用客气,请坐吧。我听哥哥说今日我是帮了你一个倒忙,也还请你恕罪。今日本是想帮帮你的,可是偏偏坏了事。”
宋江急忙宽慰:“能得帝姬和王爷帮助,宋江感激尤甚,哪里还敢怪罪。”
这是郓王说话了:“宋江,你要莫要这样客套了,今日请你来便是把你当作朋友看待,你现在一口一个王爷,一口一个帝姬,实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莫非你觉得我们配不上做你的朋友?”
茂德也道:“三郎,我们以朋友相交,你便唤我福金即可,唤我三哥??????”郓王接道:“三郎便随着你叫,也叫我三哥罢。”福金脸颊微红,白了他一眼:“三郎,你唤他三哥便好了,不需那么生分。”
宋江无语,你们说的轻巧,我要喊他三哥要是给旁人听见了,那可是大罪。可在二人注视下,他本身也对皇权就没什么多大的畏惧感,于是唤道:“见过三哥,见过福金。”二人抚掌欢笑:“这便对了。”
这时店家开始布菜,一会子功夫,这八尺宽的方桌上已是摆得满满当当,既来之则安之,宋江也不客气,与二人觥筹交错,欢笑不绝。这郓王爷是个风『骚』人物,诗词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在重和元年自己偷偷的参加了科考,得了个头名状元,至于是否主考有没有认出倒是另外回事,真没有才华也不敢给头名。
宋江在这二人眼中更是风华绝代,这宋江喝了些酒,微微有些上头,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来,上到天文下到地理,诗词歌赋,曲艺杂谈,无所不有。开始十句话郓王说到五句,福金三句,宋江两句,到后来宋江说到七句,那两兄妹合起来才有三句,等现在宋江酒劲有些上头,便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发挥出午夜宅男的毒舌,说来也是奇怪,这自从转世到了宋朝之后,宋江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晰,只要是从前他认真看过的东西都像刻在脑中的一样。这下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直说得指手画脚,天花『乱』坠;郓王和福金听得神魂颠倒,痴『迷』已极。幸好宋江还有一丝的清醒,知道不能说什么地球是圆的之类,不然怕是收不了场。
正说的高兴,却听隔壁房间传来一老者声音:“不知隔壁是哪位高人?”宋江借着酒劲反问:“那你又是哪位?为何不自己先报上姓名?”
那老者笑道:“我乃宗泽宗汝霖,年轻人你可否报名?”
“宗泽?!你是两浙路的宗泽?”宋江惊喜问道。隔壁那人说道:“然也。”这个名字宋江太熟悉了,这宗泽在历史中平生不得志,到了六十八岁高龄才在国难之时,逆流而上抵抗金军,其他人都南下避祸,唯有他留守开封,大小数十战,屡败金军,数次金军大举入侵都被他击败,金人畏惮宗泽,都称“宗爷爷”。只可惜好景不长,因年迈体弱积劳成疾七十一岁便病死了,在他临死之前,直至断气,无一语及家事,惟连呼“渡河!渡河!渡河”而逝。自他死后不久,开封便陷落了。
现在这个人便在自己的身边,宋江如何能不激动?在宋江心里,唯有这些民族英雄才是他最敬佩的人物。可笑近代以来,无数的汉『奸』歌颂蒙古屠夫为一代天骄,满清凶手是康乾盛世,真的是让人想一砖头拍死他们!
ps:史料上记载,蒙古人南下,将汉人从一亿两千万直接杀到只剩下不到五千万,屠杀了全部人口的百分之六十多,光四川一省,被蒙古人从一千三百万杀得只剩下八十万人!中国北方千里无人烟之处比比皆是,长江以北汉人几近被灭族。南方稍微好些,由于南宋军民坚持抵抗了四十多年,终于熬死了成吉思汗这个禽兽一家最喜欢杀人的头三代,处在大屠杀的尾声,但也死了三千多万人。成吉思汗一家是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以杀人为乐的变态,真的是绝无仅有的一家人,看看铁木真的原话:“人类最大的幸福在胜利之中:征服你的敌人,追逐他们,夺取他们的财产,使他们的爱人流泪,骑他们的马,拥抱他们的妻子和女儿。”他的敌人是什么人?所有不跪下『舔』他脚趾头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再看看清兵南下杀了多少人,清兵转战烧杀37载,方才初步平定中国;短短三十余年间,使中国人口从明天启三年的5165万减至顺治十七年的1900万,净减三分之二!整个中国“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注意:这五千万人口只是大明户籍标明的需要缴税的人口,实际上明朝实际的人口起码上亿!更可恨的是满清进关后推行剃发易服!为了这个,有多少汉人被杀?!
想到这个有些奇怪,满清叫嚣“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时候,基本上大一些的抗争都是在南方,北方基本没有,是不是当时北方的汉人(注明:那时候的北方人口组成和现代完全是两码事!)都变成奴才了?我想不是,而是北方的汉人应该被杀的差不多了,没被杀绝的要么逃到南方,剩下那一点点也成不了什么事了。
看看元朝和清朝的覆灭就能感觉到这点,明朝是从南到北取得胜利的!中华民国的革命基本也在南方开始,然后开始北伐!
这就是很多汉『奸』和所谓的专家整日鼓吹的“民族融合”。每次“融合”都要以汉族人被斩尽杀绝为代价?日本人侵华还好是失败了,要是成功的话,我想,在他们的嘴里,更会是一次完美的“民族融合”,因为日本人杀人比例太少,太温柔,简直对我们汉人太仁慈。那时中国有四亿人,才杀了三千万,比起那“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和康熙“大帝”的父亲叔伯来说,简直就是幼儿园级别的。
(看这资料,我心里真的不好受,声明一下,我并非大汉族主义者,我也觉得民族应该平等,但是,我无比仇恨这些历史上的侩子手以及数典忘祖的汉『奸』!我从来不认为成吉思汗是中国人,他只是蒙古人,一个侵略者!中国有蒙古人,但是蒙古人未必就是中国人。他的子孙直到忽必烈开始或许可以称为半个中国人。清朝同上,顺治以前的都不算是中国人,顺治算半个。以上均是个人观点。)
最后贴上史可法的一句话,写下我心中的痛:“我中国男儿,安肯苟活!城存我存,城亡我亡!我头可断而志不可屈!”
这章写得很难受,这一天就写了这么一章便写不下去了,希望晚上能睡的着。
三五节 情是何物
宋江惊喜,竟然见到他最仰慕的北宋末年名将宗泽。虽然后世对宗泽记录不是太多,可从战绩来看,宗泽当仁不让的是整个宋朝对外族作战的名将,要知道他从军不过三年而已。要是宗泽年轻一些,或是没有生病,或许中国的历史早就被改写了。
宋江恭敬的答道:“小子济州府郓城县宋江。”宗泽“哦”了一声,语气有些欣喜:“你便是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宋江?”宋江谦道:“正是宋江,小子仰慕先生已久,不知能否过来见见宗先生?”
只听墙壁那边安静了一会,宗泽才说道:“不知宋三郎何时听过老夫的名字,只是老夫现在待罪之身,倒是不便见客,以后有缘自会相见。”宋江失望之极,又不好强行去见上一见,只好坐下,却是没了说话的兴致。郓王和茂德见宋江郁郁不乐,也不知该如何个劝法,也不知道这宋三郎和隔壁说了几句话怎的就如此闷闷不乐。
赵楷拉动身边红绳,片刻房门敲响,有人在外面问道:“客官有何吩咐。”赵楷道:“叫班伎乐进来。”外面应是而退。不久,便进来一队歌伎,各持着琴箫笙笛两边坐好,为首女子,云鬓高耸,肌肤胜雪,却是个绝妙美人,这女子俏声问道:“不知几位客人要听些什么?”
郓王道:“你叫什么?挑些你拿手的唱来听听。”女伎福礼道:“奴家姓周唤作安安,几位贵公子高坐,奴家便唱一首“浣溪沙”为几位公子助酒兴。”,素手一拨琴弦,开始唱道:“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声音清婉悠扬,唱的是情意绵绵,哀婉悲伤。她正唱到那最后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时,赵楷笑道:“姑娘此词却是甚好,唱出某些人的心声。”
福金满脸通红,狠狠的瞪着赵楷,赵楷假装被酒水呛到,用袖子遮住脸孔,咳嗽两声。宋江听得用心,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伎乐之声,当真是风风韵韵,有袅袅余音。福金暗暗瞥了他一眼,见他听得入神,心中安了些,却又有些失落。赵楷见她那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开口唤道:“三郎,”宋江被他一叫,连忙回头:“三哥,有什么事?”
赵楷想了想,忽然问道:“三郎,你今年是二十了么?”宋江点头:“正是二十。”
赵楷又问:“是否娶妻?”宋江奇怪:“倒是不曾,三哥怎么问起这个?”赵楷笑道:“你年逾二十尚未娶妻,我这个做三哥的怎能不帮你物『色』物『色』?”宋江最怕的便是别人问这些个事情,急忙答道:“宋江仍在守孝之期,怎敢想这些事情。”
赵楷犹豫一下:“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是孝期不可娶亲,先物『色』好也是该当的,等你孝期一过再成亲也好。”宋江连连推辞,赵楷却是热心的很,福金坐在旁边是一言不发。宋江想起一事,转开话题问道:“三哥,你不是说那给我写信之人今日会来么?怎么现在还不到,莫不是不来了?”
赵楷笑道:“谁说他没有来?他不是已经到了?”宋江奇道:“昨日你不是说那信不是你所写,怎么?难道是福金?”宋江吃惊,福金大觉羞涩,螓首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赵楷哈哈一笑:“正是我家小,小弟给你写的,我家小弟慕你才学,不愿你为人所害,故而写信提点,你该如何谢他?”宋江心道这还不容易,站起躬身施礼道:“宋江谢过福金提点之恩。”
赵楷摇头:“三郎,你不能只嘴上说说,要来些实际的。”宋江一愣,怎么个实际法?福金是徽宗最喜爱的公主,要什么没有,自己能给他什么,宋江大觉棘手。福金羞道:“三郎,你休得听我三哥胡言『乱』语,我不过是些封信而已,不过举手之劳,不须谢的。”
赵楷谐趣道:“福金,你现在便向着他多些了?我说的话便成了胡言『乱』语。”福金本是个大方的女孩儿,可也架不住赵楷一而再的打趣,攥起粉拳在赵楷肩膀上敲打,一边撒着娇:“好三哥,福金这两日是否得罪你了,要你这般笑话我。”
宋江这时也大约明白了是什么回事,到这时间,只要不是傻子基本也都明白了。要说福金这么美丽的女子宋江不喜欢那是不现实的,更别提她的身份会让多少男人心动。可是就算再愿意,宋江也不能。因为宋朝的驸马是万万做不得的,只要你做了驸马,就意味着你终身不能领兵,也不能掌权。如是太平盛世宋江倒不介意这些,他本就是个胸无大志随遇而安的人,可现在什么时候。他告诉自己,我不能,起码现在不能。
宋江装着没听懂赵楷的意思,想了一会说道:“那么我赠福金一曲词吧,算是答谢。”也不待他们回答,招过在两旁坐着的歌『妓』,耳语一会,然后看着福金说道:“去年八月间,我遇到一个捕雁者。这个捕雁者告诉我一件奇事:他今天设网捕雁,捕得一只,但一只脱网而逃。岂料脱网之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他上空盘旋一阵,然后投地而死。他感这二雁忠贞,将它们葬在水泊岸边,垒上石头做为记号,号曰“雁邱”,我感慨此事,便写了一词,今日便送与你做这谢礼。”说着冲那歌『妓』点点头。
周安安回味宋江教他唱的那曲词,这词写得感人至深,简直叫人心碎。她深知有这曲词给了自己,自己可是领了一个大大的人情。她感激的看了宋江一眼,调了调琴弦,轻歌而起:“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琴音渐消,歌声愈小,唯有余音渺渺,绕梁不绝。屋内人人俱是黯然伤神,为这歌也为这雁,更为那痴情儿女。
赵楷鼓掌而叹:“好一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好一段至情至『性』,忠贞不渝。三郎,我当真是服你了,豪迈不下苏子瞻,婉约不逊柳三变。”正说着,福金盈盈起身向宋江福了一礼,脉脉说道:“三郎,福金必不负此曲。”
宋江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三六节 长亭短亭
福金会错了意,向宋江脉脉说道:“三郎,福金必不负此曲。”
宋江顿时便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办错了。这下难煞了宋江,宋江选此词倒不是有什么深意,只不过自南宋开始,这给小女孩儿的诗词却是太少,写得好的更是少有,总不能送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吧,正好想起这倒还适合福金这年纪的女孩,便教了那周安安唱了出来。其实福金也不算会错意,任谁都会觉得宋江是在暗表情意,福金本就对宋江有些挂念,这词一出,怎能让她不心动,于是便有了回应,谁能知这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江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是不能说,这事情是不说不错,说多错多,越说越错的。宋江心中苦恼之极,唯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许只有装醉能混过去吧。这下可是又错了,福金见宋江对她举杯,更是羞涩,却也一样饮尽杯中酒。饮完之后脸『色』更红,羞意满脸对着赵楷说道:“三哥,我便先回去了,你好生照顾三郎,莫要让他喝得多了。”说着转身便走,竟是不敢再看宋江一眼。
宋江傻愣愣的看着福金离去,心中转念,莫非我又干了什么蠢事?这喝酒还有什么讲究不成?赵楷见妹妹心满意足而走,心中大乐:“三郎该回魂了!福金已是走了。”宋江方才发觉自己是一直看着福金背影,忙转回头来。
赵楷笑道:“三郎,你这般偷走了福金的心,就不怕我父皇”他看看周围的歌『妓』改口道:“不怕我父亲动怒?”宋江苦着脸,一肚子苦水却是说不出,唯有呐呐不语,赵楷以为他脸薄,调笑几句也不再多说。
宋江正郁闷着,不想那歌『妓』周安安站起行礼道:“奴家想请问公子尊名,公子赐安安此妙曲,安安铭感五内。”宋江回了一礼:“在下宋江宋文启,安安姑娘不必多礼,姑娘歌声美妙,唯有此曲能配姑娘歌喉。”
周安安惊讶出声:“莫非你便是那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宋江宋三郎?”宋江点头称是,头大如斗。听见这便是宋三郎,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是笑容满面,齐齐起身致礼。宋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忙不迭的回道:“诸位姑娘何故如此。”
周安安说道:“久闻公子才名,却是缘悭一面,今日得见怎叫我等不欢呼雀跃。”宋江汗颜:“宋江何德何能,值得诸位姑娘如此?”周安安笑道:“公子莫要自谦,虽公子好诗妙词传世不多,却词句携永,首首都是上佳之作,世人皆叹。”
宋江却唯有再次在心里向各位诗人词人们赔礼道歉,郓王赵楷却说道:“三郎,我也是早闻说你的诗名,你今日为二种将军赠破阵子一曲,赠福金『摸』鱼儿,怎么如此偏薄,才子佳人并为佳话,便不送这周安安一曲成就一段佳话么?”宋江不禁挠头,也罢,盗一是为盗,盗万是为雄。那就盗到底吧。宋江笑道:“三哥稍安勿躁,待我想想。”
宋江徘徊几步,众人皆安静不语,怕影响了他的思绪。宋江又在搜肠刮肚的准备盗用诗词,这周安安倒不知送何为好,南宋词已慷慨激昂为主调,这可送与烟花女子之词倒是想不出。宋江停下问道:“周安安,最想要的是什么?”
周安安正要思索,边上一女子笑答道:“自是永葆青春之法。”宋江感叹:“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你这愿望我确实无可奈何。”
周安安福了一福说道:“奴家不敢如此奢望,已得公子赏赐,只求三郎赐奴家众姐妹一曲,可让大家图个安逸便拜谢了。”宋江闻到此话,也是感佩周安安的姐妹情深,想起一首歌来,于是点头道:“你们去取笔墨,我唱与你们听,你们自己记下吧。”
一歌女急忙出去讨来纸笔,铺在案几上,周安安执笔立于一侧,宋江见她们已是准备好开口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周安安下笔疾疾,歌声方停,那边已是记好,宫、商、角、徵、羽个个标齐。宋江也不识得古代五音,却也知道她是在记谱,见她已是停笔,便笑道:“这歌便送与你们,成与不成我不敢保证,只是我对你们姐妹情深的一份心意。”
周安安与众姐妹谢道:“宋三郎所赠,必能唱响京华。”宋江摆手道:“我们今日也是有缘,不必再谢。你们现在唱与我来听听,万一有所缺失我也好提醒一二。”周安安等人急忙点头称是,过去调琴弄箫。宋江坐下和赵楷又对饮几杯,周安安言道:“奴家已是准备好了,请三郎指正。”说着便声声唱起。这唱得比宋江自是动听了许多,更多了几分离情别意。
赵楷拍掌道:“周安安唱此曲分外有些感怀,比之三郎强上甚多。三郎,你也只能唱唱青山依旧在罢。”宋江也笑:“三哥此话不假,这愁绪离别我是真的唱不出的。”
周安安笑道:“宋三郎嗓音浑厚,自是有独特风味。”
赵楷是刻意结交,周安安更是区意奉承,宋江这一夜倒是又喝了不少,喝酒『吟』诗听曲,这便一直喝到半夜,宋江最后是酩酊大醉而倒。
郓王府中,已是日上三竿,宋江方才醒来。宋江初醒便发觉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青纱帐床,温暖如乡。他四周看去,见自己亲兵站在门口,方才松了口气。宋江唤过人来问道:“我这是在哪?”亲兵答道:“昨夜首领喝得大醉,出得酒楼已是半夜,城门已是关了,郓王爷便要标下扶首领到他府里过夜。”宋江这才明白,又有人打来洗脸水,宋江梳洗一下,便要出门辞行。不想在院子门口正巧遇见郓王。
宋江过去见礼:“见过王爷。”赵楷不悦:“三郎,怎么昨日方叫三哥,今日又成了王爷?”宋江从善如流改口道:“三哥,宋江昨日醉酒,却是打搅了三哥的清净。还请恕罪。”
赵楷笑道:“我也经常醉酒,什么打搅清净,好生见外。今日艳阳高照,正好你我可把臂同游。”宋江急忙辞道:“三哥好意宋江心领了,只是营中尚且多事,大后日便要演武,容不得我半点懈怠,我这出来便是要向三哥辞行,还请三哥恕罪。”
赵楷想了一想:“你说的也是,愿你演武大胜,要是连胜三场,陛下那赏赐必能如你所愿,为兄先预祝你旗开得胜,如愿以偿。”宋江疑『惑』,如愿以偿?莫非他得知我的志愿?宋江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压下心中疑『惑』,拜谢道:“多谢三哥,宋江这便告辞。”
赵楷将宋江送到门口,二人挥手作别。
三七节 即见分晓
当宋江策马回到大营时,已是快到午时了,宋江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再次召集各连长以上军官前来开会,这种会议已成了义勇军中的一种习惯,每次当有什么任务时,出任务的营连自己也会召开这种战前的会议,以便群策群力。
不到一会,宋江不大的办公室便挤得满满当当,议论的还是昨天的问题,如何战胜那西军的精锐骑军。每个人昨天回去之后都想了一夜,同样也发动了所有的兵士一起想法子,果然今天便有了许多的新方法。去掉一些太过阴毒的,讨论最后得出的方法是:既然是演武,那西军的马速不可能太高,那么可以用陌刀前方以盾列阵拒敌,后面枪兵弃盾,以别去枪头的短矛投『射』,反正身中石灰的士兵就算战亡,每个枪兵携带五支短矛已足够胜这一场了。
宋江反复斟酌一下,嘱咐要求每个枪兵配上弩弓,每个陌刀兵还是要带上一根几十斤的大棒,万一西军败了恼羞能怒那便用来以防万一。这场演武双方只****人,便谴三百陌刀七百枪兵上阵。
对折家步军倒是容易些了,用明朝大将戚继光的鸳鸯阵就是个不错的法子,这鸳鸯阵鸳鸯阵阵形以12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次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倭寇的重箭、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再二人为狼筅手执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桠杈,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长枪手未刺中敌人,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最后一名为负责伙食的火兵。“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当变成两小阵时称、“两才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当变成三小阵时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这种变化了的阵法又称“变鸳鸯阵”。
即是演武,宋江只需将『毛』竹之头削平包上石灰便可,将最后的伙食兵改为持短矛的投矛兵,其他均可照搬。再精选出一队水面上长大的壮汉,让宋义带着去金明池训练,这便开始一天的训练磨合。
这算算却还有六百多人用不上,宋江突发奇想,这六百人便做后世的拉拉队,在场边专喊号子唱战歌,鼓舞士气。
一番布置完毕,各自分派队长,全部人员都行动起来,大营里号声连天,各个分队进行着紧张的训练,这训练一直到三号晚食才歇了下来,明日便要演武,今夜便是各连队自己开会,然后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为明日备战。这几日宋江再不出去走动,一门心思的在营中练兵,他狠狠的憋了口气,非要把这场演武赢下不可。
这两天,蔡绦倒是来了两次,带了不少的东西来犒军,也和宋江聊了不少时间。二人均未提是否能胜之事,倒是蔡绦安慰宋江,就算败了也无关大碍,官家现在对宋江颇为欣赏,只要蔡太师不倒,自有宋江出头之日。看来蔡家父子对宋江胜出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宋江也不奇怪,毕竟西军和折家军是久战雄师,更不用说这次他们对阵的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期间郓王爷也来过一次,不过郓王对军中事宜没有什么兴趣,他告诉宋江一件事,这汴京中四十余家赌坊都给此次演武开出了****,义勇胜三胜一赔十七,二胜一赔七,胜一场一赔二。郓王说他买了义勇不少,交代宋江可要帮他争口气。还交代宋江必要努力三胜,胜后徽宗会让他自己提赏赐,到时候看他的眼『色』行事便可。对于徽宗的赏赐,宋江并未放在心上,他记挂的确是和刘延庆的赌赛,那可是三千匹战马!
对于汴京赌坊开出得****,宋江更是起了心思,带上几个亲兵,取了三万贯钱财找了十几家大赌坊全押了进去,一半押自家胜二场,一半押胜三场。不说三场全胜,至少两场宋江还是有信心的。办完这一切,现在万事具备,便只待时光流逝了。
这一夜,宋江都是睡的不好,在床榻上反反复复思考着自己还有哪些想不到位之处,这场演武看起来像是儿戏一般,是童贯偏心压制义勇军所用,那又何尝不是宋江的一个机会,一个向徽宗展示义勇军实力的机会,一个可以在所有重臣和百姓面前打造一个威武之师的机会。
若是义勇此次胜得干净利落,往后只要有机会,谁还能拿义勇只是民军来说事?这时宋江得心思已经跳过了眼前,他在心中已经在谋划平方腊时该如何去打,如何用那个机会壮大自家的队伍,平定方腊,的确是最好的壮大义勇军的时机。现在他要争取的便是打出军威,只要能胜,他有信心,平定方腊一定会有他的一份,而且必是前锋。因为前世平方腊用的是西军,西军辗转数千里才能到得江南,而他直接运河南下数百里便到,谁近谁远,那么情势危急时刻,谁也不会忘记他的义勇军。西军未到之前,便是他大把撷取战果之时,更是他扩大义勇军的最好时机。
平定完方腊,便是宣和四年的伐辽之战,那时他的义勇军也该过万了,可以拉上战场起到作用了。起码应该不会再有白沟之败了吧,宋江躺在床上慢慢的描绘着未来的蓝图,这未来在他的眼里渐渐的清晰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宣和四年之后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暂时搁置了,这如画的江山,勤劳的人民,不能再走上被屠戮的命运,他默念着这句话,终于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五月初五,天刚蒙蒙亮,汴京陈州门外五里处军营里,众军都已集合完毕,昨夜睡得不好的宋江也是早早的起床了,今日,便是见分晓的时刻了。望着整齐的队伍,宋江心里充满着自豪!
三八节 先声夺人
疏疏数点黄梅雨。殊方又逢重午。角黍包金,菖蒲泛玉,风物依然荆楚。衫裁艾虎。更钗袅朱符,臂缠红缕。扑粉香绵,唤风绫扇小窗午。沉湘人去已远,劝君休对酒,感时怀古。慢啭莺喉,轻敲象板,胜读《离『骚』》章句。荷香暗度。渐引入陶陶,醉乡深处。卧听江头,画船喧叠鼓。
五月初五,端午节。在宋代,端午是个大节,全国放假三日,以示庆祝。在端午,须祭天拜祖,踏青山采百草,沐兰汤缠百索,饮菖蒲洒雄黄,包粽子赛龙舟,挂五毒图贴天师像。在汴京,百姓这一日,更是可去金明池看水军龙舟争渡。
每年的三月三和端午,官家和百官都要在金明池与万民同观水军争标。今年的端午更加热闹,早在四月底便传言,今年端午,不光可看水军龙舟赛,还有西军,河东军与济州民军演武可看。过了五月初一,各赌坊更是开除了****,赌谁胜谁负。宋代奢华,本就赌风日盛,这****一处,更是从者云集,汴京上下俱参与其中。
到了五月初五这天,天刚大早,便已是有人聚集到金明池边禁军西校场等候。辰时刚至,西校场旁已经人山人海,就连树上房顶也是站满了人,男女老幼,翘首以待。
西校场乃禁军马军演习校场,空旷的很,这外面能够围满,起码得有一二十万之众。辰时一刻,校场东口一片喧哗,有人叫喊:“西军到了。”又闻一片欢呼之声,却是西军精骑进场。最前两名骑士,手举一黑一黄两面大旗,黑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刘”字,此骑兵乃是刘延庆的护卫精兵,另一旗帜上书“神锐”二字,此精骑朝廷封做神锐军。
二旗开道,后面便是刘延庆带着几员将领,不过此次只是演武,所以并不按战阵进场,一行行一列列,人有气魄马有精神,好一个西北神锐军。马蹄阵阵,掀起阵阵尘土,在场内周行一圈,在北面停了下来,将士们纷纷下马休息,等待演武开始。刘延庆见折家军与宋江义勇都还未到,也不奇怪。他的大营离此处最近,再说他又是马军先到也是应该。
稍后折家河东军也到了,步军进场的威势便大大的不如骑军,此次折可求带的河东军步军是应童贯要求,带的自己亲族近兵,乃河东最精锐的一支,整支队伍气度严谨,人人神采飞扬。在百姓的欢呼声里,向围观人众不断招手示意。折可求在数十万双眼注视下,数十万民众欢呼下,不禁也有些飘飘然,心中知道,这些都是折家祖祖辈辈在河东西北建功积攒的人望所致。河东军与西北军一样,环校场一周在东北角歇住,然后解散,让各兵士规定区域内自由活动,以养精蓄锐。
两军俱到,唯义勇迟迟不来,十万民众俱是鼓噪,刘延庆折可求俱是感到奇怪,莫非宋江连夜走了,不怕前来比试?又摇头把这想法挥去,这不可能。正想着,外面鼓乐喧天,是官家与文武百官到了,众军忙列队接驾。一条长龙从大门涌入,最前面是殿前诸司班直,东西各班,茶酒新旧两班俱到,再往后是钧容班鼓乐不停,然后帝车凤撵竟是后宫也到了,再往后文武百官随行,最后殿前司马步军司禁军随行。官家携太子及后宫众王公主上了观礼之台,百官紧随其后按班列前后坐好,刘延庆折可求上去见驾,徽宗见下面兵士俨然,盔明甲亮大为高兴,夸赞几句。刘延庆拜道:“陛下,我二军已是等候多时,陛下都已然到了观礼,那民军却是未到,简直视陛下为无物,定要治他欺君之罪。”
徽宗摇手笑道:“也不怪他,他驻扎陈州门外,却是要从城内过来,正巧遇见朕与百官队伍,只能避退十里跟随,想必现在也要到了。”两人这才知道为何义勇来的如此之迟,百官的队伍本就行的慢,还要退让到十里外跟随,到的快才是怪了。
此时已快过了辰时,大门内禁军才算将将走完,有门口眼尖的百姓高喊:“又来一支人马,想是义勇军到了。”民众一片喧哗,个个议论纷纷,这义勇怎么如此托大,竟是比官家来的还晚。议论间,一支军队到了门口却停下脚步,一面鲜红旗帜首先进入大门,一骑士手持旗杆策马疾驰,绕校场一周,最后将旗帜『Сhā』在校场南面中央,下马挺立护卫着。
校场门口一人高呼:“起歌!”刹时,整齐雄壮的歌声响起,正是那首义勇军歌,“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宋江走在最前,吴加亮宋义紧随其后,三千义勇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踩着一样的节拍高唱着军歌,齐刷刷的进入场中。
震惊!全场震惊!宋江这新世纪阅兵式的进场将全场都镇住了,喧哗的声音集体消失,方圆数十里的校场,只有战士们激昂的歌声嘹亮。要说齐整,这时代的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比得上济州义勇,专门列队训练一个月,每日早晚必做的训练。象现代的中国军队一样,整齐划一,严守纪律是义勇的标志。
路过观礼台时,宋江忽拔出****,大喝一声:“敬礼!”三千个拳头齐刷刷的击打在胸膛,三千双眼睛注视在徽宗的身上。徽宗那一刻觉得自己仿佛有种莫名的冲动,那被众军注视的眼神让他不禁自觉的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挥着手。朝中众臣也是纷纷惊叹,老种小种更是看着义勇走过观礼台,目中闪出奇异的光芒。蔡京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暗想道:看来自己确是没有看错人,此子当是人中龙凤值得自己全力扶持。童贯高俅却是惊呆了,这种声势,便是带兵二十年的童贯从来也没在那支军队身上见过。童贯不知怎么心里泛起了一丝悔意,自己和这等人才结怨,是否在为将来埋下祸患?
徽宗看着义勇走过,向种师道招招手,老种紧走几步,来到徽宗面前躬身施礼道:“陛下”徽宗问道:“你看这义勇军如何?”老种赞道:“臣将兵数十年,未曾见如此齐整之军也,想这民军建起不过数月,能有如此威势,宋江乃是不世出的将才。”徽宗点头道:“蔡太师数度举荐,朕一直有些犹豫,怕这义勇不能胜任,今日一见方才知道盛名之下必无虚士。”
老种自昨日那一词之赠后,便看宋江千般顺眼,现在见他带兵有方,便起了心:“陛下,我朝西军年年征伐,军中大将损失不少,现在朝廷将要北伐,臣请陛下将这宋江调入我西军之中,做我朝北伐先锋。”徽宗呵呵笑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他不过布衣,又在丁忧之期,朕也不好开口。”蔡京在旁忙说道:“陛下,也调宋江不用去旁的军队,让他将义勇练好一样可以参与北伐。”
老种见蔡太师说话,知道自己是抢不来宋江了,只好叹气站到一边。徽宗对蔡京道:“朕听这义勇歌声威武,直白的很,却是能振奋人心,倒也是个振作士气的好法子,不知他军中还有甚么好处。”蔡京点头:“宋江确是人才,文武双全,将兵也是出『色』,陛下便看过演武召他问对即可。”徽宗点头不提。
三九节 轻松取胜
郓王和茂德帝姬站在徽宗不远处,听着徽宗与众位大臣的对话。郓王心里有些叫苦,这妹妹现在似乎一门心思都扑到了宋江的身上,自打宋江进来,眼睛便没离开过他半步。可听父皇与众大臣的意思,似乎很看重宋江此人,就连一向小视他人的老种将军都起了抢人的心思,实证宋江是个人才,这等人才要是拉过来,对自己是有大助力的。可要是和福金为伴,再有才能又有什么用?本朝借鉴唐『乱』之祸,对公主驸马防范是严上加严,娶了福金可不是毁了宋江么,可是不娶的话,想到这他侧头看了看,福金正痴痴的看着宋江的背影,虽然那背影已是模糊,已小的快看不清了。郓王叹气不语,进退两难。
义勇军已到了地方,整整齐齐的站立,左右前后俱是一条直线般齐整。现在恰与刚才相反,义勇歌声停下,静静矗立。校场四周尘嚣顿起,十万围观百姓声音四起,有议论,有赞叹,有吹口哨的,观礼台上人头耸动,都看着民军。连对面的西军与折家军的兵士们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义勇军。
种师中看着安静阵立的义勇军,无一人动一分毫,更没有交头接耳之事,就象一块坚硬的岩石,与全场喧闹截然相反,向往之心溢于言表。小种拉过自家大哥悄悄问道:“大哥,你说咱们能否将这义勇带入西军之中,若他愿意来,便是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
老种无奈道:“我方才已是向陛下求过,陛下却是婉拒了,蔡太师也是不放,想必是都要宋江入科举上朝堂。我也不愿这等将才荒废在这汴京朝堂之上,无奈之至。”二种一起嘘嘘不已。
本次演武裁判官乃是太子赵恒亲自请缨担任。时辰已到,徽宗及百官坐下等待,诸军向陛下三呼万岁,太子下令,演武开始。中军令旗挥舞,两边士兵见令旗舞动,都知演武开始。第一阵是步骑之战。
不愧西军精锐,神锐军演练有序,刘延庆令旗一挥,三千人马缓缓分开,两千押住阵脚,一千演武之兵开始驱策战马,开始提速冲刺。济州义勇反应更加迅速,观礼台上令旗一起,义勇军阵开始变阵,两侧方阵齐刷刷左右前行至几近校场边原地坐下。中间千人阵型变动,转换成一圆阵,数百大汉奔出最外侧,取出一面六尺高大盾,顶部尖锐,刺入地面,肩膀顶住盾牌,盾牌两两相接,竟是刹那在校场之中筑起一道圆形围墙一般。
每两盾牌相接处,有上下两个凹口,后面一列枪兵将自己丈五长枪从凹口处伸出,斜伸指天,底部抵住地面,活脱脱象一个竖起尖刺的刺猬!
二种兄弟相视一眼,俱是惊呼:“这真是应对骑军的好阵法!”种师中有些可惜道:“这阵法只有防守,如真在战场却是无用。”种师道微笑:“在战场无用无妨,演武有用便可。”种师中一想,可不是这样,在战场哪有千人轻装步军硬撼千骑的道理?
观礼台在高处,可看见阵中景象,众人见园阵里面长枪兵纷纷将自己手上长枪放下,拿出背在背上数只短矛,只在手中执上一支,其余摆放身前。徽宗及蔡京不懂,召二种上前询问,老种叹服道:“陛下,这宋江是真将才,不过二天便想出克制骑军的法子,今日骑军败亦。”
童贯也看出宋江阵法,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高俅不明所已借问道:“老种将军,为何说骑军败了?”老种答道:“高太尉,你看义勇盾阵防守严谨,长枪伸出伤敌,中间兵士手中所持想必是短矛,用以投掷尔。骑军第一次必攻,一攻一破要损伤不少,再攻也是无用,虽步军无法追击,但骑兵损伤一定多些,故说此役义勇胜。”老种语音未落,神锐骑军已是攻到盾阵之前了。
步骑二军距离不到两里,神锐军片刻便至,众骑军驱马行至中途,忽见眼前阵势大变,已是看不见阵中义勇军兵,只有那面面盾墙,还有那盾墙间密密麻麻斜刺而起的长枪。此时骑军前锋到盾阵已不足百步了,见前行不妥,前锋慌忙拨转马头,骑军左边转向饶向左侧围住寻找可出击空挡。正当骑兵转向之后,滑过阵前,将将把义勇包围当中时,阵中一声大喝:“『射』!”
义勇圆形阵中除开第一列持短矛士兵外其余齐齐蹲下,第一排兵士短矛掷了出去,掷完后随即蹲下,后一列随即站起掷出手中短矛后蹲下,然后反复循环,只见空中短矛连绵不息,象不停歇的雨点一般落下,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三五息间,骑军大半身中白灰退出战圈,只余下三四百骑见势不妙驱马远远避开。
围观的一二十万百姓大哗!这便是西军精锐,一次冲阵就被打得折损大半落荒而逃?百姓鼓噪起来,纷纷耻笑西军无用。还有输了钱的大骂不已!观礼台上也是惊呼连连,千多骑兵以排山蹈海之势扑上去,不少人都为那正对着骑兵锋尖的义勇担心不已,要是他们自己怕是早就开始逃了,看台角上福金更是紧紧撰住栏杆,捏得手节发白尚不自知。就是知道义勇必胜的徽宗几人也不觉心惊,千军万马冲锋的气势,没有些胆量可是撑不住的。
刘延庆在后面看的心中冰凉,这下西军的脸面算给自己丢光了,千骑对千步,竟然阵亡大半,而对方未损一人!他知道宋江抓住这次只是演武的空子在做文章,知道自己不敢拿骑军冲阵,如是那样两方定会伤亡甚重。于是针对着设下此阵专门来落他面子。刘延庆大怒,勒令诸军停步少息。他不甘便如此轻易认输,可官家就在上面看着,他也不敢造次,驱马前行来到观礼台下,下马叩首高声道:“陛下,这宋江耍诈,他欺我不敢伤人特意布下此阵,用无头飞矛投掷,这战果微臣不服!若是在战场之上,这千余步军不能挡神锐军片刻。”
二种连连摇头,暗骂这刘延庆太也输不起了,这本就是演武,怎么能输了便扯到战场上去,难道要真刀真枪的干一仗?这才算服输?徽宗也是觉得好笑,刚才二种在冲阵之时一直给他介绍,这义勇确是不简单,几月能练到直面上千骑军冲锋而不『色』变,依然有条不紊结阵投矛伤敌,已是一支不亚于久战的精兵了。
徽宗深以为然,人总是喜欢以己度人。徽宗自己在台上见骑兵冲锋都觉胆颤心惊,而义勇正处骑军锋锐所指依然巍然不动,自然是强军。徽宗暗道,怪不得我大宋屡败于辽,这骑军声势实在太大,锋芒太盛,实在败得不冤。
徽宗正要驳回刘延庆所言,童贯却又开口了。
四十节 有我无敌
刘延庆巧言令『色』,就连徽宗这完全不知军事之人都觉得他说得实在牵强,正要驳回,这时童贯却说道:“官家,这义勇确实精锐,何不见识一下,要真有破骑军之法,若是有不正好用于北伐之上?”
蔡京忙觐见道:“陛下,这本只是演武,外面万民围观,若是出现死伤未免会惊吓百姓,要是这数十万百姓『乱』了起来,如何收场?”种师道也言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今日本是过节庆祝,不论伤了谁都是不美。”徽宗点头道:“着太子宣布本场胜负吧!”
太子赵恒立于台前宣布道:“本场演武济州义勇胜出,陛下有旨赏义勇民军金百两,神锐军金五十两。”万民欢呼万岁,众军齐呼:“谢陛下赏赐!”
太子又命中军举旗,宣布第二场开始。
这第二场是义勇对阵折家精锐步军,折家此次派出的兵是自家族中年轻子弟亲任营中大小官佐,精挑身体强壮者的久战精兵,每次上阵此军都只要一出,必要得胜而归。不过折可求现在已是不敢再托大,前面西军骑军也是精锐,以骑对步在义勇军前照样铩羽而归。
他一直留心义勇表现,虽是隔得远些看不太清,但骑军上前时,义勇军中不动如山的气势也让他感叹,义勇军的确不弱,和义勇军对阵就算输了,他现在也不觉得有多么丢人。
刚才以步对骑,宋江展示的是义勇军的防守。现在以步对步,宋江将要展示的是进攻了。能和久战的折家军正面交手,宋江也是感觉兴奋,这次交手中,必能显现出自家的一些弱点来,也好下次调整。
宋江亲自带队上阵,带着千人上阵,在场中排开了四象阵慢慢往折家军方向压去,前后左右各240人,中间宋江自带40人居中发令,每边240人又分出20个小队,每队12人,每12人组成一个鸳鸯阵。
这吴加亮作为啦啦队长,在场下组织起其余军士准备看宋江号令给场上鼓劲。
折家军也已经开始摆开一个锥形大阵,准备一鼓作气击溃宋江前军,直取中军。宋江这鸳鸯套阵有个弱点,每个小阵之间一定要站的松散些,要是人挤在一起便施展不开,见折家军用的锥形阵法,宋江立刻开始变阵,他大喊一声:“变阵一!”
边上几个传令兵立即大喊:“变阵一。”
义勇军阵法立时大变,两侧护着中军方阵向左右前方奔去,与前阵并列,后队方阵一分为二前行,左右护住中军,变阵速度之快,不过几十息之间,便已完成。
观礼台上,徽宗问道:“这宋江用的是何等阵法,怎么朕没有见过?”
种师道答道:“此阵有些相似雁行,估计为宋江自己所创,阵中兵士组合却是奇怪,似乎12人一组,组组相连,不知是什么阵法。陛下静观便可,相信此阵还将有所变化。”
朝中略知武功的大臣也是纷纷交流着,不知这阵法能演化出来什么。
折家军锥形已是开始冲锋,义勇军都已站住脚步等待着首领的命令。宋江静静看着对方的脚步,刚到大约五十步外时,宋江立时大喝:“左右突前!中军退!”左右阵立刻前移,中间却是后退,恰恰形成一个凹处,折家军若是再前进,便会将锥形阵头包了进去。
折可求也是及时变化,将锥形分离,前军继续前进,后军分开前行抵住义勇两翼。宋江再变,大喝一声:“散!”义勇左右中军三阵立时散开,三军个成一个三角,左右军三角尖部冲前,中军三角尖部朝后,原本护住宋江两翼的两队人立刻补了上去,将中军变成一个正方形。
阵势刚好,折家军已到,宋江将手中令旗一指前方,两边传令兵大声喊道:“冲!”
冲字一起,场边吴加亮敲响大鼓,伴着鼓声观战的近两千士兵立时打起节拍起了歌声:“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场上兵士一面稳步前进一面押着节拍喊着杀声:“杀!”校场内外嘹亮战歌再次响起,随着战歌声的还有义勇军的有节韵的杀声!
十步,八步,越是『逼』近敌人,义勇军的脚步越来越稳,眼睛越来越红,杀气直冲云霄!
义勇军歌声一起,气势顿时压倒折家军一头。折家军兵士的脚步都有些微『乱』,随着义勇的杀声一声声的响起,折家军感觉到杀气的『逼』近,他们再感觉不到这只是演武,这感觉只能是在战场,一个不死不休的战场!
全场鸦雀无声,豪迈的歌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回『荡』在所有人的心里。这歌声让人血脉愤张!这歌声让人热血澎湃!这整齐的歌声让热血男儿们直想捉起刀枪,冲上战场和敌人决一生死!
本来安坐的徽宗腾的站起身来,随着韵律拍击着手掌,所有的大臣也跟着打起了节拍,全场十数万观众也打起了节拍,慢慢随着义勇军的调子哼唱起来!
歌声冲天而起!两军已是交织,齐坐在场边的义勇们已经停下了歌声,他们随着场上的同袍们一起喊着那一个字:“杀!”他们恨不得自己也在场中。
周围歌声一起,折可求就知道自己要败了,十万人一起唱着义勇军的歌为他们助威,在气势上自己已经败了,除非义勇军战术上不堪一击,否则已经在气势上被压倒的自己队伍不可能胜。但是他不想败,起码不能败得太难看!
折可求也令旗挥指,高声喊道:“有我无敌!”歌声实在太响,中间还伴着义勇军的整齐杀声,只有周围的兵士能听见,听见的折家军兵士也跟着喊起:“有我无敌!”声音一圈圈的散了出去,越来越多的折家兵将随声喝起,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义勇军兵『操』演起鸳鸯阵法在外围慢慢往里蚕食着,折家军奋不顾身向前冲击。一浪接着一浪的攻势在双方的厉吼声中相互拍击!后背双方旁观的战友不断的阵阵大呼着自己一方的口号,给自己方场上兄弟鼓劲!
不断有腹背和头部中了白点的士兵小心的退下,退下的兵士中起码一多半是捂着受伤的部位下场的,虽然是木棍,用力捅到身上依然会受伤的。更是有一些人走着走着忽然倒下,一旦有人倒下,双方旁观军阵中立刻有人上来将自己战友抬下。
战斗依旧继续,越到后面,退出之后便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场边的观众里有许多人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们低着头,擦拭着自己止不住的泪水。
观礼台上众多女眷大多也是红起了眼,只为了场上那些他们曾看不起的普通士兵们,为了他们的坚持,他们的无畏。
徽宗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以前在他的心里,这些普通的士兵不过只是一些数字罢了,一千或者一万这样的数字,对他都是来说都只是生硬的数字,没有任何的感觉。
可是今天,虽然场中只有两千人,可这在他的眼里,是两千条活生生的生命,两千条不屈的灵魂。人都是有感情的,象他这种被后世称之为艺术家的人更是感情丰富,只不过到了今天他才能有幸看见自己的士兵,在疆场上是怎样的舍身忘死热血奋战。
四一节 精忠报国
二种将军早已热泪盈眶,在这交战两边兵士身上,他们似乎看见自己这一生中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和士兵们,一样的无所畏惧,一样的奋不顾身。
在校场周围维持次序的禁军和殿前班直的官兵都沉默着,虽然他们从来也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此刻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做战场,什么叫做战斗!
一向眼高于顶的他们,再没有了天子近卫天下第一的自信。他们终于知道,要是真的上了杀场,他们永远不可能第一,这第一或许场上的两支军队中的一个可以胜任,他们永远不可能,因为他们没有这种舍身的豪气和热血。
战斗依旧继续,胜利的天平已经慢慢的倒向了义勇军,不得不说戚继光的鸳鸯阵确实厉害,攻击一环套着一环,犀利无比,防守也不错。
所有人都已经看出,义勇现在已经占了上风,义勇场上尚有七百多人,而折家军人数已经不多了,只有三百多人,虽只这三百人,还依旧前赴后继的冲击着宋江的中军,企图击穿中军,击败义勇唯一的法子便是击破中军,目标对方主帅!
宋江面前中军人数也不多了,唯有百十人,这还是他的四十名亲兵补上之后的人数,他现在一个人孤独的站着,手持着义勇军的旗帜!左右军已经开始慢慢合围。是的,他把自己当成了诱饵,让折家军不断向着自己冲击,方便左右军的合围。
折可求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可是折可求已经没有选择了,只有向前才能有一丝胜利的希望!绝大部分人都已看出了,他们看到了义勇已经合围了,他们看到了折家军的失败,更看到了折家军的奋勇!
“有我无敌”的声音并没有减低,反而更大了。同样响彻天空的是义勇的“杀”声!鸳鸯阵一旦合围,又组成一个大鸳鸯阵,一个绞杀阵!宋江手中大旗挥舞,阵势启动开始运转,一圈一圈的绞杀进去,折家军已经无力回天了??????
宋江手中大旗往地上一顿,大喝:“住!”吴加亮大鼓当即停下,所有义勇将士收声,大阵刹时停止运转!
整个校场顷刻间悄无声息!数十万人屏住呼吸忍着剧烈的心跳静静的看着场中。场中折家军已经不足百人,四周围着六百多的义勇。
折可求闭上眼睛,败了,他没有丝毫的愤怒,没有丝毫的觉得丢人,他败得心服口服。
宋江心中犹豫着,在面对这样一个不屈的将军,他不忍心再战下去,不忍心看着折家军全军覆没,毕竟这不是真的战场,只是演武,他这样告诉着自己。
宋江再举旗,大喝:“收!”围着折家军的义勇闻声飞速的后退,迅速的在宋江身后再组成四个阵型,只不过是阵型不再那么齐整,总有地方缺了个角或者少了一块,特别是中军,只有五十多个人了,已经算不上阵型了,可是他们依旧站的笔直!
折家军也重新排好阵型,一个小方阵,折可求站在阵势最前方,手中掌着大旗和宋江遥遥相对。
宋江眼眶也有些湿润,他的对面便是支撑大宋西北,抗击西夏百年的折家勇士!被西夏人恨到祖坟都被夏人刨掉的折家将士!
宋江左手扶着旗帜,右手拍击这胸膛,大声喊道:“向所有抵御外辱的河东军的将士们敬礼!”身后义勇也喊道:“向所有抵御外辱的河东军将士们敬礼!”齐刷刷的向着折家军敬礼!再后面义勇的将士也列好队伍,一样的向着这边敬礼!
宋江微微转过身,向着西军方向边敬礼边大声喊道:“向所有守护边疆浴血奋战的西军将士们敬礼!”三千义勇一样转身庄重的敬着礼。
吴加亮再次敲响身前的大鼓,“咚”“咚”的鼓声响起,鼓声越来越急。
应着鼓声,宋江带头唱起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精忠报国”,唱出了多少护卫着华夏的战士的心声,唱出了多少倒在疆场的战士的血泪!三千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唱响这热血男儿的报国之心。
折家军和西军的将士们站的挺直,握紧这刀枪,管他泪水是多么肆意的流淌,没有人去擦一把,所有的西军和河东军的将士向着济州义勇庄重的回礼,很认真的回礼。
包括折可求,包括刘延庆,也包括种师道、种师中。
歌声越来越嘹亮,禁军和殿前的班直们也跟着唱起,校场周围的百姓也跟着唱起,甚至观礼台上的有些官员和女眷也跟着唱起,赵楷也在唱着,福金早便是泪流满面,她痴痴的望着宋江,捂着嘴心里很疼很疼。
歌过三遍,宋江挥舞手中大旗,所有肃立场边的义勇纷纷向场中集合,未几,便整齐站到宋江身后,宋江带着义勇们大步向着观礼台前走去。待到观礼台前,宋江拄着旗杆半跪在地,身后将士也整齐的行礼。宋江朗声说道:“济州义勇演武完毕,请陛下训示!”
徽宗看着台下的宋江,说不出的顺眼,济州义勇今日给他的印象不是好,而是非常好。他的心中热血已是被今日情景完全点燃了,北上燕云,收复失地,做先皇未竟之事!
在义勇的歌声中,他更加的找到了信念。徽宗大声道:“宋江,你今日连胜两场,朕有诺言,若你能连胜三场,朕定有大大的赏赐与你,望你下午定要努力!”徽宗想了想,体贴的说道:“你先带手下儿郎们下去歇息吧,连战两场也是累了。”
宋江高呼:“遵旨”,这才起身,带着义勇在满场的欢呼声中整齐走出校场。看台上一道仇恨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是童贯。
四二节 笑渐不闻
这时,折可求也带领着河东军前来面圣,徽宗也是大加抚慰,赞他虽败由荣,打出了河东军的气势。折可求泪痕尚未擦干,伏地久久哽咽不语。刘延庆也收起西军前来见礼,徽宗照旧抚慰着西军将士,刘延庆却是羞愧难当,自己打输了还想找借口,一再的向徽宗请罪,徽宗自是安慰许久。
日已正午,安抚完两军,徽宗摆架金明池,在金明池湖心岛设宴群臣。顺便下午直接观看龙舟争标。这场外的十数万的百姓,等到徽宗先走,才纷纷的散开,有些回家吃饭,有些干脆不回了,随便吃些东西,先去金明池占了好位置去。
金明池为皇家园林,方圆九里水域,池中可通大船,战时为水军演练场。在节令时也对百姓开放,向来是百姓赏玩水景,踏青游玩的好地方。今日金明池更是热闹,方式正午,岸边已是熙熙攘攘,无数百姓已是在此早早等候,下午义勇要与禁军水师在此争标,这可是多年不见的精彩,每年不过是禁军自家的船在这争个标头,今年加了个义勇,定是有看头的很。
上午两场演武,让汴京的百姓大呼过瘾,原来打仗竟然能够如此热血。这些兵士在百姓眼中的形象也变了些,从前不论是谁,都不看不起这些大头兵,心情不好便要骂句:“贼配军!”
在大宋人们的心里,兵士的地位一直很低,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去当兵?当兵和囚犯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甚至比囚犯还要差。囚犯犯了事关进大牢说不定几年便出来了,当兵脸上刺的字,那可是一辈子都是抹不去的。
这次在金明池中湖心岛上,徽宗大宴群臣,规模不亚于琼林苑赐宴。到场足有五六百人,陛下亲到,更有皇后贵妃亲王帝姬驸马等等,朝中重臣也是悉数到场。至于群臣随行的家眷,便只能在岸边殿里用些饭食,这湖心却是容不下这许多人等了。
徽宗今日高兴,与众臣喝了几杯,随意四下一看,自家两个最喜欢的孩子却不见踪影,唤随行宫使来问,宫使答道:“郓王与茂德帝姬随驾到金明池,却未上湖心岛,说是两人要去琼林苑散散心。”徽宗也只是没见着奇怪,听过也便罢了,继续与亲近大臣喝酒『吟』诗。
宋江并未回陈州门外大营,下午还要争标,他让吴加亮将人马带回去,自己带了宋义与下午参加争标的将士,中午便歇在金明池边琼林苑内。琼林苑乃是皇家园林,里面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奇山怪石比比皆是。宋江等人暂时被安扎在琼林苑外围一个院子里,没有谕令不得随意走动。这院子不小,前后两院,中间一个月亮门连着,后院倒是清静的很。
宋江交待众军在院内吃些饭食,好好休息,自己信步便在院里走一走,看一看这皇家园林的奇巧之处。四处逛了逛,宋江在后院深处一个凉亭之中坐下,看着不远池塘中浮萍点点,身畔翠竹随风摇晃,四下出奇的安静,静到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之声。他顺手摘下一片竹叶,放在嘴唇上润了润,呜呜的吹了起来,这是后世的一首曲子,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孤独,忽然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姐妹,没有朋友,只有一个人孤独的生存在这个陌生的空间。
这吹竹叶的法子还是爷爷教给自己的,宋江想起前世的时光,恬淡、平凡、还有那种安全感,而现在的道路不平凡却满是鲜血,宋江微微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来到这时代之后无人之时,总是会不自觉的叹息,有时候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梦中,也许他希望自己只是生活在梦中吧。
呆呆的看着平静的池水,他伸出手掌仔细的打量。这双手,现在已经沾上了多少人的鲜血?这些人当真都该死么?我当真只是为了一个那么崇高的理想而去杀人的吗?宋江无法回答自己,或者他心中也埋藏着许多的欲望。
忽然不远处围墙的另一边传来了女子的娇笑声,似乎有几个女子正在打闹,宋江感觉自己身体一热,宋江又是叹息,不知多少天没有碰过女人了。家里的两姐妹,要说宋江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有多少次宋江都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欲望,可是他不敢。不说两姐妹年纪太小,实在有些下不去手。就说这孝期未过,重孝之期不过,便要娶妻纳妾在这个时代是令人发指的,他不敢做下这人人都要戳脊梁骨的事情。于是他只有忍,不断的忍,天天心里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天天面对着两个清纯的随时可以采撷的果实而不能下手,无疑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这也许是他总是躲到军营里去的原因之一。
福金跟在三哥身后,她没有心情和任何人说上一句话。上午在观礼台上,三哥问了她一句话,三哥问她:“你愿意让宋江这辈子便庸庸碌碌的过完余生吗?”福金明白三哥的意思,想三郎这样的人,如果和自己相配,那样便直接断了他的抱负,三郎如此才华,自己便忍心么?福金很为难,她喜欢宋江却又不愿意耽搁他的未来,或许三哥说的是对的,爱一个人便要为他着想,那我做得到吗?我舍得他离开我吗?福金不断的拷问着自己。
赵楷前边走着,他很疼自己的这个妹妹,这是他在父皇几十个子女中唯一的至亲血缘,一母所生。他不忍心看着妹妹这么伤心,他知道妹妹喜欢宋江,很早开始便有些喜欢,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要去给妹妹讲述宋江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总在妹妹面前夸赞宋江的好处,或者福金已是下嫁给宣和殿待制蔡鞗了。父皇原本有这个意思,可自从上次被福金坚持拒绝之后便也放弃了。或者,等我登基大宝之后,福金依旧对宋江有意,我再成全他们罢。
二人行走匆匆,在宋江等人那院子门口停住,赵楷小心嘱咐道:“福金,这些事情你要想清楚些,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现在到下午开赛只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只能在这呆个把时辰,你有什么话便和他说清楚。”福金默默点头。
四三节 郎情妾意
赵楷带着福金走进院里,院里兵士倒是见过郓王,慌忙过来见礼。赵楷问明宋江去处,便让福金自己前去,自己不去打搅妹妹与宋江难得独处的时间,在前院和兵士们闲聊,吩咐不得去后院打扰,交代几个兵士守好院门,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福金绕过前院正房,穿过月亮门,走过曲折的小径,方才见到宋江孤独的身影。
宋江坐在凉亭,靠着竹林边的石凳上,背对着自己,吹着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音调,听起来淡淡的孤独与沧桑。
福金有些想哭,看着宋江孤单的背影,她有种想要将宋江搂进怀里好好抚慰的感觉。
她慢慢的走过去,不敢惊扰到他。福金悄悄站在宋江的身后,看着忘情吹着竹叶的他,捂着胸口,心里像是被拨断一根心弦,又开始疼了起来。
一曲罢,宋江叹气,他现在除了叹气仿佛不再会些别的,身后忽然有个柔柔的声音:“三郎,你有心事么?”
宋江一惊,急忙回头却是福金。宋江连忙站起准备施礼,福金一把扶住他幽怨道:“三郎,你还要与我如此见外。”
宋江也不强求,只问道:“福金你如何会来此处,郓王呢?”
福金直直的注视他,并不回答,宋江吃不住她的眼神,急忙转过头去。
福金幽幽叹道:“我这次来是有事要与你说,你愿意听么?”宋江点头:“自是愿意的。”
福金默默的坐到石凳上,见宋江依旧站着,招手说:“三郎你也过来坐,听我慢慢说。”
宋江犹豫一下,他本就是不懂甚么礼法的人,也是个随意的『性』子,便过去挨着福金坐下。
福金见他并不拒绝,挨着自己坐下,心里欢喜了些,娓娓说道:“去年十二月间,有一日我三哥来看我,和我说在京东出了个人物,他能文能武很是有才。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我三哥总是爱打听这些东西,我也知道他的心思,他总是喜欢结交有用之才。后来他又提到过你几次,我才慢慢对你有了印象。”
宋江坐在福金的边上,闻着身边传来的淡淡清香,只勾着头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福金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着:“后来三哥把你写的诗拿给我看,我便感觉你心中似乎有许多的沧桑与困苦。更发对你留了心。我便着人去打听你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里边。”福金指着自己的心笑了笑,笑容里却有些苦楚。
“那时我便想见见你,一直在心里勾勒你的样子,按照旁人形容的在房里偷偷的描绘,直到前几天我才真正看见了你。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多了一些秀气,少了一丝英武。”
宋江有些感动:“那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福金摇摇头:“没有,见你了之后不知怎的,我便放不下了,便托三哥请你到潘楼一见,在那里”福金有些扭捏起来,她手拧着衣角蚊呐般的说道:“在那里,你送我那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那时候,我便知道自己再也放不下你了。”
宋江心里默默,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美丽温柔的女孩,这淡淡的话语中的柔情让他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福金脸上带着憧憬:“自从那天你送此词给我,我明了你的心意,我觉得这几日是我最幸福的日子。这几天我一直想找父皇,要他将我嫁于你,又怕他不答应,毕竟我刚拒绝了他一次,便想你能再今日赢了之后,能向父皇求亲。在众人面前,他定是要答应的。可是上午??????”
福金情绪低落下来,“上午三哥问了我一句话,他问我是否忍心看着你终日闷闷不乐,我明白他的意思,本朝的驸马鲜有快乐的,我知道你的才华,更知道你有抱负,我怎么忍心你为了我而毁了自己。”
福金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情不自禁的靠进宋江的怀里哭泣着。
宋江心里有些发酸,他现在才明白身边这位最受徽宗宠爱的公主对自己竟是如此的情深意重,宋江真的很无奈,他看着福金捂着脸“茵茵”的小声哭泣,很想很想说声:“我愿意娶你。”
可惜他不能,绝对的不能。宋江犹豫的搂住福金的肩膀,不住的小声安慰着。
福金渐渐止住悲伤,却依旧靠在宋江怀里,幽幽说道:“如是能这样一辈子,那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宋江听着心中酸楚,手抚弄着福金的秀发,默默无语。福金仰起脸来看着宋江,漆黑的眼眸印着宋江的脸,福金见宋江并不答话,有些心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等回去我便禀告父皇,我要去延宁宫出家做道姑,永远都不嫁人了。”
宋江迟疑道:“出家的生活太过清苦,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福金轻轻抚着宋江的脸庞:“我怎么可能放得下你,怎么还可能嫁给别人。”那眼中的深情如此的哀婉,深深刺痛宋江的心。
宋江虽是两世为人,怎么又能忍下心让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女孩受伤。宋江告诉自己,一定要懂得珍惜,决不能让爱自己的人难过。
宋江爱怜的托起福金的脸颊,用力的吻在她温润的唇上,品吸着福金的唇齿余香。
福金瞪大着眼睛,从未被别的男子碰触过的她有些惊慌失措,她想要推开宋江,却又不敢,她怕宋江会因为她的拒绝而不悦。
随他去吧,只要他开心便好,她这样对自己说。她用力的抱紧宋江,脸『色』羞红却不做一丝的挣扎,偶尔的开始生涩的回应这宋江的亲吻。
宋江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两人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不舍得分开一秒。
宋江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爆炸了,一年多积蓄的欲望这一刻全都萌发出来,他清晰的感觉到福金那微显青涩的胸部紧紧的顶着他的胸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手什么时候已经游走在福金的衣裳里面,福金紧闭着眼,随他抚『摸』挑弄,满脸『潮』红。
宋江告诉自己要克制,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欢便去伤害别人。宋江悄悄的将手拿了出来,福金感觉到他手掌的离开,睁开眼睛瞧着他。
宋江有些不敢直视她,微微移开目光。福金轻轻说道:“三郎,我愿意的,此生我便是你的人。”
宋江正视这她缓缓说道:“福金,你不要出家,只要你能等我七年,我一定娶你。”
福金嫣然一笑:“一辈子我都能等,何况不过七年。你可不许骗我,到时候你若是不愿娶我,我会伤心死的。”
宋江认真说道:“我可向上天立誓,七年之后我如不娶福金必遭天谴!”
福金惊叫一声,急忙捂住宋江的嘴,嗔怪道:“说便说,发什么誓嘛,我又没说不信你,我只是怕那时候我太老了,你不愿意要我了。”
宋江算算日子:“你今年十六,再过七年不过二十三,怎么敢说老字?”
福金白了他一眼:“你见过二十岁还没出嫁的老姑娘么?何况二十三。”
宋江苦笑,在他心里便是三十岁没结婚也属正常,二十三岁便结婚的倒是不正常了。不过时代不同,倒也不能说她不对。
看他不语,福金忽的有些担心起来:“你刚才是不是很想要我,你如果想我是愿意的。”
宋江托起福金羞红的脸,温柔的说道:“你现在太小了,过几年我再要了你吧。”
福金害羞,将脸藏进宋江怀里,轻轻说道:“我随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便什么时候给你就是。”
宋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种异样的柔情在心中回『荡』着,不禁抱得更紧了些。
四四节 疑心顿起
宋江和福金两人在后院凉亭内如胶似漆的卿卿我我,不觉时间过得飞快,两人都是不觉,这种时候,便是时间过得最快之时。
二人正说得开心,却听得院子门口有人咳嗽,二人一惊,急忙分开。
不一会,小径前端,郓王赵楷慢慢走了出来。郓王一路走一路看着两人的神『色』,却是惊讶发现自己妹妹脸上满是欢愉之『色』,身上衣裳凌『乱』,宋江看见自己反是有些羞涩。
赵楷何等人,一见便知两人或是诉说了心中苦闷,看福金的表情,私自定了终生都是大有可能。
赵楷心里叹气,妹妹,你可千万别现在和宋江发生点什么。他脸上依旧微笑着和宋江打过招呼,却对着福金说:“四娘,时间不早了,就快水军争标了,再不回去怕是不行了。”
福金现在心结已解,心情畅快咯咯直笑:“那咱们一起过去吧。”说着便去牵宋江的手,赵楷急忙用力拉住她,给宋江使着颜『色』。
宋江急忙说:“三哥,福金咱们可是不能一起走,我要带着手下义勇一块去的,你们先去吧。”
福金眼中流『露』出些不舍,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好郁郁的跟着哥哥离去。宋江看着他们离开,心里也就象打翻了一个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来,心里暗叹,又是多了一份牵挂。
赵楷拉着福金急急的走出院子,想想福金那模样还是不放心,忍不住问:“妹妹,你可是和宋江做了什么?”
福金被他羞得满脸红晕,只默默不做声。赵楷有些急了,要真做了什么事自己这当哥哥的难辞其咎:“你难道和宋江行了那夫妻之事?”
福金大窘,提起脚来在自家三哥脚背上狠狠踩了一下:“三哥胡说些什么?三郎是那种人么?”
赵楷心中大定,只要没行那事便不要紧,心情平稳了许多:“那你怎么进去出来和换了个人似的,宋江和你说了些什么?莫非他要向父皇求亲不成?”赵楷心情又紧张起来,生怕福金点一点头。
福金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悄悄趴在他耳边说:“三郎说定会娶我,不过不是现在,他要我等他几年。”
赵楷心中感叹,这女人只要一有了心上人就变傻了,自己这聪明可爱的妹子也是如此,这一等几年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谁知道是不是推脱之言,幸好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现在这样也好,等我慢慢劝劝这个死心眼的丫头吧。
福金心情大好,也不管赵楷什么表情,一路东张西望,见到什么都是满心欢喜,中午没有进食却一丝也不觉着饿,依旧精神的很。
赵楷在边上看得直摇头,也知道现在不是劝解之时,让她开开心心的也好。
未时一刻,金明池四周满是人,都在议论着哪家会赢。今日有五支龙舟参赛,这次比赛与往常都不太一样,以前夺标是从东往西路程约为一里。今日是从北往南到湖心岛附近,这处新停了一艘大船,丈许高处有一横杆,横杆上垂下一面标旗,这便是今日的标的,这样一来路程大大的提高,约莫有近两里之遥。
宋江带着手下兄弟已经到达了出发之地。众人围成一圈,正在听着宋江讲解划龙舟的技术要领。
这划龙舟和其他的划船有些区别,龙舟一般二十二浆再加舵手鼓手和夺标手各一名,共二十五人,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舵手,舵手的好坏直接影响着船员的情绪。
其次是鼓手,龙舟的配合非常有讲究,划桨的频率一般都随着鼓声而行,所以击鼓者至关重要。夺标手客串锣手,一般的锣鼓配合是,响鼓落浆,响锣起浆,二另外一边的浆手正好反之,所以锣鼓的配合也要默契。
宋江现在正在挑选着人员,本着前轻后重的原理,尽量将船头翘起,左右两边重量平衡。这样受到水的阻力将会越小。
宋江本想自己亲自下场,可是身上的伤势却是未曾痊愈,宋义说什么也不让他下水。无奈只好挑了一个身手好些的在前面作夺标手。宋义自己击鼓,一个本庄渔户出身的做舵手,其余浆手都是在前两日在这演练过的人中选拔。
岸上一声锣响,船员纷纷上了龙舟。今日这五船,第一艘是太学的学生的,第二艘是禁军水师的,第三艘是义勇的,第四艘却是殿前司的,第五艘却是汴京中各王侯府中的少爷们自己组织起来的队伍。正好禁军和殿前司的龙舟把义勇的夹在中间。宋江看着这安排却是有些摇头,这种安排莫非是童贯高俅又要使什么手段不成?
的确是有些手段,不过不是童贯,这种小伎俩也只有高俅这等人会在数以十万人的眼中用出来。
锣响二遍,各船上的人都是蓄势待发,等着三遍锣声便开始冲刺。岸上观众也是开始屏住呼吸,一时间方圆十几里都是没了声息。
徽宗领着百官也已站在湖心岛上观看,福金站在徽宗身边不远,远远望着发船方向,仔细的寻找宋江的身影,可是发船之处全站满了人,又那么远哪里还看得到。
蔡京已经没有在意这场谁输谁赢了,宋江上午的表现足够了,他现在已经完全站得住脚,蔡京靠在栏杆上,吹着徐徐的凉风,怡然自得。心里谋划着如何将自己的优势如何最大化。
在他身后不远处,童贯阴毒的看着他的背影,童贯现在已经有些确定蔡京和宋江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中午的时候,蔡攸告诉他一件事情,在自己收到毫州战报的当天,有济州郓城的人到蔡太师府上,求见蔡太师二子蔡绦,因为门子不让进还闹了一场。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蔡攸这几日不在京师,昨日方回立刻注意到此事,今日才有机会告诉童贯。
童贯现在便是用脚来想,也能想到这宋江定是和蔡绦勾结到了一起,怪不得蔡京老儿能那么及时的拦下毫州的战报!
可是辛南说济州义勇并未有什么异动,真的是水匪击败了折可存?童贯开始怀疑这件事情,折可存的奏报里面说水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
自己原本以为是折可存的推脱之言,不过今日上午看过两场,这济州义勇独对河东军,自身伤亡三百多人,河东军全军覆灭,这说明义勇军确是精锐无比,如果偷袭折可存的是义勇呢?
童贯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济州义勇假扮水匪偷袭禁军,打出这样的战绩是有可能的!可是折可存说水匪自身战亡近千人,伤者定也不少于这个数字,那辛南又说义勇军在大营『操』练,人数约为三千数无有伤者,这又是怎么回事?童贯陷入了思考,难道?童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一丝端倪,正要细想,忽听得“铛”的一声,第三声锣响,这争标赛开始了!
四五节 争标之赛
锣声一响,五只龙舟同时启动,离岸瞬间便分出了前后!
中间三只龙舟几乎齐排并进,左右两边的毕竟一只是缺少运动的太学生,一只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浆便落在后面,比中间三只的慢了两个浆的位置。
他们也不已为意,从来龙舟他们都是殿后,这已是麻木了。这周围的观众也是早习惯了这等场面,往常都是禁军或殿前司的龙舟得冠,今日便要看义勇的龙舟能不能异军突起了。
三只龙舟一直平行,宋义的鼓声敲打的不疾不徐,现在还只是初程,要蓄些气力,毕竟今日的赛程有正常赛程的两倍之多。
那两支龙舟也打的是这个主意,此次龙舟高太尉可是下了重赏,夺冠者是官升一级,是兵士各奖钱五十贯!大家都是卯足了劲来夺冠领赏的。
随着龙舟出发,四周岸上观众也开始欢呼起来,都在为自己心仪的龙舟呐喊助威!或者是看厌了禁军和殿前司夺冠,或者是上午义勇给观众留下的好印象,大半的欢呼都是冲着义勇龙舟来的。
在十万欢呼声中,宋义鼓声开始加快,前面夺标手的锣声也随着鼓点快了起来,两边的浆手牢牢的扎住双腿,各自踩着锣鼓声加快了频率,一排木浆整齐的落下升起,速度已经冲了起来。
原本就前轻后重刻意压高的船头现在因为速度的增加,更被水冲击的高起,船头抬的高些,水中的阻力便越小,水的阻力越小船速便越快,这是现代小学毕业的学生都明白的事情,可惜那时候的人们并没有刻意去研究这些。
义勇龙舟这一加速,顿时将两旁甩出了几个浆位,两边的船只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增快鼓点频率,加快速度。
真正的龙舟赛到此刻才算是拉开了帷幕。义勇的龙舟中间最前,两边的龙舟落后三四个浆位在后面齐头追赶!
宋义边击鼓边用眼角余光左右看看,见两边的船业开始增速,他心中发笑,自己这船上的浆手都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渔民水盗出身,划桨的时间怕是比走路的时间还要多,比耐力怎么是这些临时才练个把月的禁军们比得上的,这才出来了半里不到,还一里半路,看你们怎么撑!想着,他手中的鼓槌再次加快一些,义勇龙舟再次加速。
只见这两边一左一右的木浆次序上下,个个都是打着赤膊的浆手肩上手上黝黑的肌肉鼓起,发力起来,这一次便提速三成有余,不到三浆,又拉开两边四五个浆位,已是拉开另外两只龙舟一半船身了,这时赛程还不到一半。
龙舟比赛和其他的比赛有些不同,要是前面被拉开多了,到后面要追上实在太难,光前面龙舟『荡』起的水纹都会对后面的船的速度产生些影响。
两边龙舟见义勇船只已经将他们落下半个船身的距离,船上浆手似乎还有余力,均感觉再这样拼下去似乎不是办法,左右两只龙舟的鼓手相互看了一眼。
义勇右边殿前司的龙舟鼓声一变,也开始加速,左边的却并不加速,禁军龙舟舵手似乎手臂一抖,然后捂着手臂痛叫起来身体正好压在舵把上,舵把一歪,龙舟便斜了出去,直直的向济州义勇的龙舟撞去。
宋义击着鼓,正好瞄见禁军龙舟正向自己龙舟撞来,看看距离已是不远,不到丈许了,躲是躲不过了,大喝一声:“坐稳!”
这时舵手也是看见了,这水泊里每年划船这种撞船的事情也是不少,舵手也是老经验了,将舵往下一压,身体撑住四边船沿,既然是没时间躲闪便准备硬挨了。
说时迟那时快,浆手一听“坐稳”二字之时,都是老水手了,便知道要撞船了,双脚俱是一前一后勾住前后挡板,手中的浆立刻收进船中,身体前仆。
丈许距离对这么快的龙舟来说不过眨眼间,“嘭”的一声,禁军的船头便撞上了义勇的船尾,龙舟船头一晃,急剧左摆,一头一尾击鼓和鸣锣的二人直接被甩了出去,实在龙舟太小,他们没有什么实物可以支撑。
这湖中大变,观看人众都是大哗,这船撞得实在是太明显了,众人都是纷纷大骂禁军无耻,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禁军的龙舟已是停住,船首已被撞塌,义勇的龙舟向左边斜了过去,船尾被撞出一个大豁口。刚刚撞完,浆手待龙舟稍微平稳些,立刻直起身来,搬浆划水,可船头方向已是偏移,正对着湖心岛那块,浆手们有些疑虑,只听船尾有人叫道:“你们只管划,我来转向。”
却是舵手已经站了起来,舵手脚上被禁军的船头撞出了一个口子,鲜血不断的淌下,他还尚自不觉。
浆手也不管其他,既然他说能转那便快划,纷纷下浆,舵手压住舵,真的慢慢搬船头掉了过来。
再往前看,殿前司的龙舟已经超了四五个船身了,前后的锣鼓手俱是落入说中,要搭上来便要追不上了,要是不上,这浆落不齐更是无用!
船上众人正犹豫着,宋义划在水里大喊:“你们自己喊号子划,一定要追上!”
正在这时,岸上传来几十人的叫喊,正是宋江带人喊的号子:“一二,一二!”浆手们也跟着喊起:“一二,一二!”舵手紧压住舵,也跟着号子一起喊起来。浆手落浆终于又整齐起来。
五个船身的距离!要追上很难很难!
宋江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他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禁军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宋江在岸边挥这拳头大喊:“和他们拼了!”众义勇也随声高喊:“拼了!”船上浆手听见,号子喊得越发的急了,落浆便和下雨一般,现在的号子也已不是“一二”了,变成了“拼了”二字。
四周观看的民众闻听这号子都在高呼:“拼命三郎”为义勇的龙舟助威!义勇的龙舟号子越喊越急,船速越来越快,似箭一般往前直冲!
四个船身的距离!三个船身的距离!两个船身的距离!一个船身的距离!终于在离标旗小半里的地方将将追平了!
数十万的观众爆出一声大呼!俱在为义勇们鼓掌!
可是,夺标手早已落水了!谁去抢旗?!浆手站的太低,根本够不着!船速这么快要站起来都难得很!舵手大呼:“超他们一个船位,我去夺旗!”
所有人心里便只有两个字“拼了”!号子喊的更响,竟是有压倒殿前司鼓声之势!半个船位!还有不到二十丈!舵手狂喊道:“快!”
不到五浆,义勇的船头便过了标旗,船尾将将把殿前司的船头甩开不到两尺,两船隔得不到一尺之遥,标旗却在殿前司船头的正前方!舵手放开手中舵把,歪着身子伸长双手见还是有半尺距离,难道便这样输?!
舵手看看殿前司的船头,再看看标旗,顾上那许多了,凌空扑了过去,一把拽下标旗,在空中舞动一下,身体下落,“砰”的一下被殿前司的船头撞飞了出去,斜斜飞出一丈开外才落入水中!
四六节 染血标旗
义勇龙舟舵手眼看着自己够不着标旗,奋不顾身凌空跃起扯下标旗,便被随即到达的殿前司龙舟撞了出去。直撞开丈许,才落入水中。
舵手落入水中,随即沉了下去,水面上飘起一团血花。全场观众先是见义勇舵手已是抓住标旗,都是一阵欢呼,欢呼声随着他被龙舟撞飞嘎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惊叫之声。
已划过去的龙舟上的义勇浆手们见自家兄弟落水不起,纷纷跳入水中,向沉没之处游了过去,潜入水中打捞。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待到捞上来的时候舵手已是昏『迷』不醒了,即使在昏『迷』中,他依然静静的攥住手中的标旗,一刻也不曾松手。
浆手们踩着水将他托起,在观众震天的欢呼声中,慢慢的往发船出的岸上游去,没人回头去看一眼湖心岛上的皇帝和百官,更没人去看一眼那将自己兄弟撞伤的殿前司的龙舟一眼。
有些仇恨只要深深埋在心底就好,不必去注视着你的仇人,因为用眼神永远不能杀人。
太学生的龙舟也快到了,见到义勇浆手们托着人吃力的踩着水,慢慢靠了上来,为首的夺标手大声喊道:“你们这样太慢了,我们来帮你们将他送过去!”
义勇们打量他们一下,知道他们是好意,自己这样游过去实在太慢,舵手的伤势又重,确实不行,犹豫一下终于把舵手的身体托高,示意太学生们接住。
太学生们将舵手身体接上船来,却是无处可放。龙舟追求的便是快,船身极其狭窄,除却两排浆手的位置再无一丝空隙,船头船尾都只有站人的位置,哪里放得下。
他们商量一下,中间几人把浆放下,用肩膀把昏『迷』的舵手抗起,舵手转舵,前后浆手一起发力,鼓声再起,竟是掉头而去。
围观的百姓见到太学生在距终点不过十数丈的地方,为了接应伤员而掉头转回起发点,都是纷纷鼓掌欢呼!
欢呼声中,太学的龙舟虽是少了几个浆,偏偏划得比来时更加的快些,全场的人们都在为一只背向目标的龙舟喝彩着,另一支已到终点的龙舟竟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关注的目光!
太学生们的龙舟年年参赛,年年垫底,从来没有受到这么大的关注,迎接他们的只有口哨和倒彩,今年虽然更发的连终点都没有到达,等待他们的却是无数的欢呼和鼓励!
欢呼声和加油声中,一个个太学生挺起了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划着,湖面上唯有鼓声咚咚,愈发急促!
太学舵手将手重重一推,龙舟拐了一个弧线稳稳的靠在岸边,托着义勇的几个太学生小心翼翼的站起,将他的身体小心的移交到早便在岸边焦急等待的宋江等人手上。
宋江在龙舟划回来的时候便已是叫人在岸上高呼寻找医生,现在已有数个医生到达,一个个医生轮流看过舵手,俱是摇头:“这人脚步受伤失血不少,又被撞得胸骨塌陷,肋骨怕是断了也不下十余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不活了,还是早早去预备后事吧。”
宋江眼见自己手下弟兄嘴角不停涌出鲜血,恐怕真如医生所说是活不下了。心里悲痛,脸上却依然平静的对医生说道:“现在能不能将他唤醒,我想问问他尚有无遗言交代。”
几个医生相互对视一下,一个年长些的医生走了出来:“老夫可以一试。”宋江躬身施礼谢道:“那便有劳了。”
那医生取出随身的小包袱,掏出一个木盒,在里面取出几根细微的金针,自己蹲下,脱去舵手的鞋子,小心的根根缓缓**他的足底,然后轻轻的捻动。
“扑”舵手喷出一口水,一阵咳嗽,真的是醒了过来。
宋江等人忙弯腰上前,宋江急切问道:“二牛,你现在感觉如何?”
舵手睁开眼,认出宋江想要说话,可一张嘴又是咳嗽不停,却是说不出来。
宋江大恸,泪水却是流了出来:“二牛,你别说话,我问你说便好!”
二牛微微点头,宋江说道:“二牛有件事情你放心,你家老娘以后便是我宋江的老娘,回去我便接到家中帮她老人家养老送终!”二牛脸上『露』初一丝笑容,张张嘴,手动了一下,将手中的标旗稍稍举起些。
宋江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的从他手中取出标旗,含着泪道:“我们赢了!”
二牛不住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宋江,嘴里“啊啊”两声,宋江紧握住他的手,庄重的点头,他知道二牛想说什么,二牛想说自己没有辜负宋江的期望,没有丢义勇的脸!
宋江痛哭失声,梗咽道:“二牛,你是我义勇军中的英雄,我必将你带回梁山,和所有的兄弟做伴!”
二牛笑了,笑得很开心,一边笑着眼睛缓缓的闭上,永远的睡去??????
宋江捧着那面二牛用生命换来的沾染着片片血渍的标旗,远远看着湖心岛上的皇帝与文武百官,眼神变得更加的坚决。
身旁的兄弟脱下身上衣服轻轻的盖住二牛的脸,落着泪托起他的身体慢慢往外走去。围观的人群纷纷避开一条道路,生怕阻住这英雄的归路。
水里的义勇们已爬上了自己那只龙舟,已快划到岸边,见岸上兄弟哭泣着盖住了二牛的脸抬了出去,俱是明白二牛恐怕是已经不行了,都丢下手中木浆,放声大哭!
几十条汉子的哭声在水面上回『荡』,四周没有声息,只有哭声啜泣声。没有人会取笑他们为兄弟离去而哭泣,人们只有默默的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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