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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白衣佳人

?留仙将利刃护在身前,小步向其靠近。挨近身前再一看只见火堆之中的并非是什么长角,而是一根三尺来长的棘刺。巨蛇见留仙靠近,勉强支起身子,双眼中更是透出无尽的哀求之­色­。留仙终于放下了防备也不顾这巨蛇是否懂得人言便问道:“你是要我帮你把背后的棘刺拔出来么?”巨蛇点了点头,急忙用尽气力一转身将棘刺从火堆中竖起。留仙来到近前定睛一看,只见那棘刺靠近皮­肉­的地方密密麻麻布满了细细的倒钩,而适才被火炙烤的部分则只剩下了一块块凸起的炭包,这才明白它的用意,是希望在自己帮助它的时候不会扎破掌心。于是颇是友善地冲它点了点头,再仔细看了看创口,并非宿创,看血痂的凝结恐怕也不过半天的光景,留仙冲着巨蛇一抱拳道:“这位……蛇……蛇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你这伤虽说不重,可是要将这棘刺取出也并非易事。需要你忍着点疼痛不知你可愿意?”巨蛇勉强地点了点头。留仙接着道:“这棘刺之上布满了倒钩,倘若硬拔必定连筋带­肉­,痛苦万分。可如果我用利刃割开你创口的皮­肉­,虽然会有一时的痛楚,但至少不会牵连太多,不过眼下却另有一个难处,我的这把佩剑之上沾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恐怕若是为你医治反倒会要了你的­性­命……”巨蛇摇了摇头,双眼只顾看着留仙可不一会儿便再次轰然倒在枯叶丛中,留仙再看时它口中已然多出了一截枯木,于是会意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可要忍着点疼!”说罢举起剑尖挑开创口的血痂,就听“噗”的一声一道黑血直喷而起。留仙一个措手不及,身上沾了一大摊黑血,腥臭无比。再看那巨蛇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口中依旧死死咬住那段枯木。留仙点点头道:“忍着”说罢将火把Сhā在一旁,先行剔去棘刺外边的倒刺,接着割开创口,将腐­肉­尽数挖出,巨蛇不断发出呻吟之声,突然就听“咔嚓”一声脆响,留仙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那巨蛇竟然将枯木生生咬碎,强行定了定神道:“差不多了,再忍着点,我把这棘刺给拔出来!”说罢双手猛地一抽,随着巨蛇一声长吟,留仙握着棘刺瘫倒一旁。

nad1(缓了一会儿,只见巨蛇的创口处依旧不断有黑血涌出,留仙心里暗想:“这条巨蛇看身形也有了些修为,怎会中毒?这棘刺看着颇似百兽林中巨豨的背刺,那背刺虽然有毒,可纵使扎在人族的身上也有足够的挽救余地,又怎么会伤得了它呢?也罢,还是先帮它把毒血吸出来吧!”想罢挨近创口,将黑血尽数吸出,直到涌出些红血来才长舒一口气道:“好了!你体内的余毒我已然清理­干­净nAd1(以你的修为应当可以很快痊愈,快些回去吧!”余毒祛尽后,巨蛇多少恢复了些气力,挣扎着直起身子在留仙身边来回盘绕,不一会儿便将他围在了当中。留仙脊背一阵阵发凉,握紧了利刃道:“你要­干­什么?难道要吃了你的救命恩人么!”巨蛇闻言便停下身子,亲昵地将脑袋在留仙的脸上蹭了几下便迤逦而去。留仙又一次瘫倒在树旁,颇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可说也奇怪,适才还让自己痛苦不堪的饥饿感如今竟然烟消云散了一般,虽说适才吃了那剩余的­干­­肉­可总觉得依照平日自己的饭量断然没有那么轻易饱腹,原地走了几步活动了一番筋骨却发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劲道,一时间颇是不明就里。可如今却也无法多想什么了。“既然饿感已除剩下的任务便是早一些离开这片让人迷失的深林吧!”留仙对自己说道,他举着火把四下又张望了一番,依然理不出丝毫头绪。无意中瞥见那条巨蛇适才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隐隐约约的痕迹,联想起自己那晚发现这片林子也是因为一道疑似的蛇迹,并且似乎这两条痕迹还颇有几分相似。

nad2(留仙心想:“难道这是天意么?如今我也实在找不到方向,倒不如先跟着这巨蛇。我救了它的­性­命,它适才对我的神态似乎也并无加害之意,也罢!说走就走!”刚迈了几步无意间瞥见一旁的狼骨,不由念头一动,挥剑斫下几根狼爪别在腰间充当护身兵刃,这才收起佩剑沿着蛇迹阔步走去。这一番他当真留了一个心眼,每走一段路都会在树上用狼爪刻下一个记号。而有了这蛇迹的指引,没多久他当真走出了密林。望着自己的草庐留仙心中的石头这才算落地。他回头又看了看林子,高声又将那条巨蛇给感谢了一番。之后他每天都会去林中探路,而有了自己之前留下的记号,没几天他便将这林子的路线摸得十分熟稔。林中颇有些獐狍野兔,每天总能猎获一些,果腹自是无虞,只是终究不是什么美味,加上美酒也日渐殆尽心中颇是有些闷闷不乐。大约孤独的人都很好酒,留仙尤其如此,自幼所受无尽的冷眼与悲苦无处向人诉说便只有喝酒来解闷。偏生他又是天生的海量,自从得到了高祖的传授之后不但抗毒的本领大大增加这酒量也是与日俱增。堪堪熬到第十五天头上,终于喝得只暑后一坛酒了。傍晚时分留仙杀了一只野­鸡­供在高祖墓前,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饮酒,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喝了个底朝天。此刻酒痒难耐,就觉得全身上下如同千万只小虫在毛孔中蠕动一般,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抽出佩剑在高祖墓前­操­练了起来nAd2(以天赋而论,在陈子益与刘子恒的一班弟子中留仙乃是翘楚中的翘楚,只不过平日里因为毒血的原因始终怀着自卑的情绪,故而与师兄弟过招时总是有所保留。刘子恒明白弟子的苦衷一直也不当面道破,私下里却偷偷给他传授∮恒的剑法颇是讲究劲力,若论迅捷稍逊于陈子益,可却因此变得更为实用。留仙既然得到了师父的真传,外加他自己的天赋这剑法在人族之中其实早已是顶尖行列。

nad3(今日借着酒痒,借着酒劲,借着多少年淤积在心中的悲苦,竟然将平日里他一直无法领悟的要领一一参破。每破一道玄关他心中便多了一份喜悦,每多出一份喜悦就更加激起他参悟的热情。这趟剑法使将下来只见四野剑气纵横,仿佛天上的浓云都为了避让它的锋芒而渐渐消散开去。一个时辰后,留仙的汗水早已将衣袍浸透,全身上下更是有着说不出的舒畅,最后一个收招过后,留仙剑尖指天发出一阵震耳的狂啸,足足持续了一顿饭的工夫,继而四野里一片寂静,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风声与虫鸣。留仙嘿嘿一笑,收起佩剑擦了擦汗水仰面躺在了草丛里,脑袋挨着高祖的墓碑嘴里念叨着:“真不知道那天心岛的八使是何等的角­色­,今生若是有机缘一定要好好领教领教!”说着一股子困意袭上心头,没一会儿的工夫他便酣然入睡。一觉醒来发现早已是分不清时辰,黑云漫天,四野更是黢黑一片。留仙揉了揉眼睛,抄起搁在坟前常备的火把从怀中掏出火石刚要打火,无意间就见不远处似乎隐隐有一丝灯火。留仙就是一愣,起先以为是磷火,可仔细辨认了一番却发觉确是灯火无疑,并且从方位来看正是自己草庐的方向。留仙莫名地摸了摸脑袋暗想:“难道是我出门过于匆忙竟然忘了熄灭灯火么?”可转念又一想自己平日里并没有掌灯的习惯,无非是在家门口挂着一个油灯,进屋洗漱已毕后便熄灯入睡。正想着,一股子凉风吹来,留仙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心知这里头定然有诡异,急忙将佩剑隐在身后蹑足潜踪地向着草庐而去。草庐很小,卧房之中一个草榻,前头放上一个圆桌就算是全部的陈设了。来到窗外,那窗户也没有什么遮拦,平日里若是遇到大风则草草用个木板作为抵御,这些天气候倒也适宜,故而屋内的景象确是一览无遗。留仙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向屋里看去不由得被眼前所见给惊呆了:只见那张简陋的圆桌旁坐着一位白衣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瀑布般垂在两颊,侧脸对着窗户看不清真容,可仅仅是一个侧影已经让留仙心神荡漾,禁不住低低地“啊!”了一声,待到发觉暴露了行踪想要捂嘴却已经晚了nAd3(可只见屋里的女子并不抬头,只顾用纤纤玉指轻轻地梳理着一侧的秀发,等了一会儿便用夜莺般动听的声音道:“柳公子为何躲在窗外,还不快快进来。”“呃……”留仙当即被说的束手无策,愣了好半天才又一次“啊”了一声算是回应。那女子“噗哧”一笑道:“柳公子先是一声‘呃’又是这一声‘啊’,到底是进来呢?还是需要小女子出门相迎呢?”此言一出留仙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道:“岂敢劳烦姑娘,留仙这就进来!”说起来柳留仙并非是个好­色­之徒,只不过终究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年岁。孤独的过去使得他如今对于感情的渴求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想见的地步,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故而当石仲坤提出让石和认他做哥哥时,那种充溢心中的温暖足可融化在他心中凝结了多年的孤独的坚冰。而如今在自己的家中坐着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刘子恒自然是告诫过他美­色­当前不可轻信,因为多半可能是妖灵所化。不过留仙对于与他面对面的人物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禀赋,就是可以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感情的真伪,故而他与七郎才那样心心相映,故而他才相信石仲坤让石和做他的弟弟乃是出于真心,眼前的这个女子仅仅看着她那温婉贤淑的举止,甜美动人的声音,留仙已经彻底相信至少她对自己没有半分恶意。于是答应之后赶忙兴冲冲地向着大门而去。来到屋里刚想坐下,却想起自家压根就没有第二张椅子。原本按着他的随­性­连这姑娘如今所坐的那张都不会制作,不过后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最终还是砍了些木料做了这把极其粗糙的椅子。他的木工手艺也着实并不高明,才坐了几天这椅子便开始咯吱咯吱作响,于是就被他扔在墙脚不再使用。没想到今天却被这位美丽的姑娘给坐了,当即感觉自己简直怠慢到了极点,可再悔恨眼下也找不到第二把椅子,更加窘迫的是自己更加没了位置,一时间直愣愣地站在了姑娘的眼前,臊红了脸低头不语。姑娘看出了他的心思却先并没有理这茬儿,开口道:“柳公子在自家屋里也是宝剑出鞘么?莫非将小女子当作妖­精­么?”留仙这才发觉自己适才一直将出鞘的佩剑反握后隐在肘内,慌得一松手,“当啷”一声佩剑掉在了脚下,继而一个劲地摆手道:“不不不……在下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姑娘不要误会。”可说完这句后发觉自己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字眼,一张脸窘得越发红润。姑娘微笑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快请坐。”留仙“啊!”了一声来到桌旁,双手撑着桌面假装四下寻找椅子,姑娘道:“倒是我的不是,将公子唯一的一把椅子给占据了。”说着就要起身。留仙急忙伸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姿势连声道:“不不不,姑娘但坐无妨,但坐无妨!”回头看了看一旁的草榻道,“若是姑娘不嫌在下放肆可否容我坐在榻上?”姑娘笑了笑道:“此乃公子的家,小女子未得通报便擅自闯入已是不该,如今更劳公子得赐佳座,已是诚惶诚恐,如何再敢挑公子的不是。公子但坐无妨。”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耶幻耶

留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连连称谢,继而才在草榻上坐下,不过始终有些局促不安。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留仙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道:“姑娘来此便是我留仙的贵客,但不知姑娘可用了晚膳?”

他说出这句话后已经有了几分后悔,如今他家里的口粮只剩下挂在屋外的一串­肉­­干­,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再去林中打些野味,更兼最后一坛酒已然在高祖坟前­干­尽,况且招待一个姑娘家用酒并不合适,可是他的这间草庐除了酒之外更无其他,唯有墙脚的水桶里还剩半桶清水,那也是前日从河边打来的。

而且最为要命的是草庐中更无一件茶具或是酒具,唯有的三个酒碗一直在高祖坟前搁着,家里只有自己随身的那个酒袋。

姑娘似乎明白他的难处笑着道:“公子不必客气,小女子来此之前早已用罢了晚膳。”

“这便好!这便好!”留仙嘴角不自觉地划过一丝庆幸的笑容,又将这三个字低声念叨了几遍。

说罢又缓缓坐回了榻上,此刻他的心神已然平静了许多,见这姑娘温婉贤淑并无半点冷傲的感觉,便渐渐怯生生地抬起头偷眼观瞧,只见灯火映照之下一张秀美绝伦的面容冲着自己嫣然一笑,留仙就觉得一时间呼吸变得急促,全身的骨骼都要融化了一般。

就这样痴痴的看着,那姑娘也静静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听得远方传来几声野­鸡­的鸣叫,姑娘微笑道:“公子,今日时候不早,小女子也该告辞了,明日当会再来。”说罢也不待留仙有任何言语的挽留,化作一道白练向着屋外而去,只留下留仙依旧痴痴地坐在床头发愣。

愣了好一会儿留仙这才回过神来,信步来到屋外发觉此刻东方已然有些发白,不过云层似乎还是那样浓密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留仙又回头看了看圆桌与挨在一旁的椅子,空空如也,不由得开始怀疑适才所见皆是幻象。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恼怒,恨这幻象更加怨恨造成这般幻象的妖灵——他曾听师父说起过世上确实有一些妖灵善使幻术来­操­控人族的意识,虽然这些妖灵的修为并不见得有多高也并不见得有多少恶意,只是自己的感情被这样无端的­操­弄任谁都会觉得不可饶恕nAd1(

此刻留仙便把这股子无端的怒火发泄到它们的身上。可是那些妖灵只存在于师父的故事里他可从来不曾亲眼见过,于是这最后一丝发泄的渠道也被生生堵死,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在屋外来回踱了好久,不知不觉天光开始发亮,留仙一脸颓丧漫无目的地向着野外走去,眼看不知不觉就要走到高祖的坟冢,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子抵触,说什么也不愿意过去,急忙调转方向朝着另外一边而去。

正失魂落魄间,突然听得身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兄弟别来无恙啊!”

留仙猛一回头就见不远处七郎正笑盈盈地朝自己走来。仿佛找见救星一样的留仙急忙匆匆向着七郎奔去,来到近前一把抓住七郎的双手道:“哥哥可来了,想死小弟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称呼反倒是把七郎给吃了一惊,因为早在第一次两人彻夜长谈之时自己就再三要求两人以兄弟相称,可留仙无论如何都不愿依从,始终以尊者相称,两人之间无形之中始终隔着一道障壁,七郎虽是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自从那天与留仙作别之后这十多天里他始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方面是因为近期连遭恶战多少需要一些休整,二来也禁不住开始思索伏羲大人所说的那几句谶语。

阿梓照例隔一段时间会去看望石和并将消息带回来,七郎因为始终捉摸不透伏羲的心思这些天多少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阿梓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的颓废心里也暗暗有些焦急,劝他去外头走走可七郎总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推脱。

后来阿梓灵机一动让他留仙的近况,因为计算时日恐怕石仲坤所馈赠的酒­肉­也该吃尽了,­肉­食或可自己猎取但美酒却万万难以躬行为之,你既然将留仙看作弟弟一般那就去给他送些美酒,你们兄弟俩也好痛痛快快喝上一杯nAd2(

终于七郎被姐姐的这番话给说动了这才重振­精­神来到了这块荒芜的地界。

他老远就看到留仙缓步走向坟冢,正要召唤却发现他突然间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身子更是调转了方向心里更是觉得有些诧异。在后面跟了好一会儿发觉自己的兄弟颇是有些落寞这才出声召唤。

冷不丁留仙一反常态地冲着自己跑来,还以“哥哥”称呼自己,七郎心中就是一喜,再看他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可依旧掩饰不了适才的那种落寞,这模样就和那天拥抱石和时一样,当下心中就有了计较。

七郎微笑地看着这位与自己心心相映的兄弟道:“好兄弟,哥哥也着实想你。这些天可还好么?”

留仙不愿在七郎面前露出痕迹——昨晚的事情说起来也并不光彩——于是急忙道:“自然安好,每日里去后头的林子里打打猎,果腹已然无虞,不过总觉得嘴里淡得慌。”

七郎哈哈大笑道:“我早知道你定然是酒痒难耐故而一大早便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唉!也真是,石大人太吝啬了些,这些酒哪里够你享用呢!”

他说话时不时用眼睛观察留仙的表情,在听到七郎误以为自己的失魂落魄乃是因为没有美酒所致时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而这自然是逃不过七郎的眼睛,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留仙听得七郎暗暗埋怨石仲坤急忙摆手道:“这哪里可以说是石大人吝啬,都是小弟一人闲居无聊贪杯所致。恐怕石大人便是慷慨百倍也经不住小弟的肚子。”

七郎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在这里站着作什么。这些天我也是一直在想着兄弟,临来前阿梓提醒让我给你带些美酒,你看看,到底是女子心思细腻,否则我当真是要白跑这一趟了nAd3(”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携手揽腕向着草庐而去。

七郎起先也曾留意了那个屋子,不过只是在远处的匆匆一瞥,如今当真来到了近前不由倒是感觉无比的讶异,暗想:“这草庐比之梦鸿的那一间还要简陋许多啊!”

想着看了看身旁的留仙故作一副惊讶中带点不屑的神情道:“兄弟这件草庐倒也真是简约得紧。”

留仙听出了七郎的口风并不生气,也不答话径直来到屋前打开大门靠在一边伸手道:“哥哥,请!”

七郎明白留仙的­性­子也不多说,口中默默念了几句咒先行到了屋里在圆桌旁坐下,留仙见状便回身带上屋门。可就在他刚一转身之际整个人不由得惊呆了:只见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身处在一间宽阔的大厅之内,周遭的陈设瞧着与石仲坤家颇有几分相似,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早已摆下一壶香茶,茶香四溢丝毫不逊陈年佳酿。

留仙虽说好酒,不过对于香茶却也喜爱,眼前的一切他知晓乃是七郎所赠,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感激。急忙在对面坐下冲着七郎一抱拳道:“哥哥为何如此?”

七郎也不说话,只是在两个盏中倒上香茶,一盏送到留仙面前并举起自己跟前的那份,示意留仙先品佳饮,留仙笑着依从。

“你我虽非骨­肉­至亲,不过却是一见如故,”七郎道,“前阵子我便说你我可以兄弟相称,你却始终唤我尊者。”

留仙放下茶盏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时觉得有些语塞,索­性­抿着嘴颇是尴尬的笑了笑。七郎道:“那天我瞧你认石和做兄弟,颇是动了感情,说起来我心中也着实为你高兴。没想到你今天竟然也肯以兄弟相称,我七郎没有别的本事,可你既然叫我一声哥哥我这做哥哥的送你一间寒舍总还是应该的。”

留仙抬头看了看屋子,颇是有些激动道:“寒舍么……哥哥竟然管这房子为寒舍。恐怕连石大人所住的也不过如此吧!原本我只是想要在此结个草庐好好陪伴高祖些年头,等待石和大人真正变成句芒的那一刻。所以只需有片瓦遮身我柳留仙就已经倍感知足了,如今哥哥的馈赠可真是让我承受不起啊!”

七郎端起茶盏,用盖子拨了拨盏中的茶叶微笑道:“兄弟既然这样说到也有几分道理,原本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要送你这么大的屋子,只不过既然兄弟有了家室那我这做哥哥的又岂能亏待了我的这位好弟妹呢!”

他说话之时留仙刚把一口茶水含在嘴中,听闻此言手一抖,整个茶盏当即打翻在了桌上,茶水撒了一地,而他自己也被将要下咽的那口茶给呛得咳嗽连连。七郎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已然忍耐不住,可脸上始终保持着镇定,递过一个帕子道:“兄弟莫要激动,快擦擦嘴吧!”留仙接过帕子低着脑袋,脑子里乱哄哄的。

从昨晚开始他始终在两种假想中挣扎,平心而论他决不愿相信这只是一场幻象。可思前想后却发现无论如何解释这一切都朝着那个方向在推移≡从那姑娘走了以后他在桌旁找了许久,渴望会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可最后却一无所获。而今天见到了七郎,一别十多天,听他的口气这些日子始终都窝在月光镇的家中,那自然是不会知道昨晚的事情。

可他也深知七郎的脾气,并非是一个轻易说笑之人,若是兄弟之间的玩笑也必定有个依凭,于是他的想法突然间又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转弯,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希望一般:“莫非大哥已然在屋子里找到了那个姑娘的什么线索故而才会说出那样调侃的话语。”

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份喜悦。七郎照例装着喝茶却在偷偷瞧着他一丝一毫的变化,看到最后心中早已如同明镜一般。不过他始终沉默不语等待着留仙的发问。留仙挣扎了好一会儿,见七郎始终不发一语终究忍耐不住,放下帕子笑嘻嘻地说:“哥哥适才说什么?”

七郎“噗”的一乐,暗道:“好小子反倒来套我的话。”便将适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番。

留仙道:“不瞒哥哥,这正是小弟一直困惑不解之事。原本正愁无人可以询问,如今正好哥哥在此不如向你讨教一二。”

“兄弟但说无妨。”七郎将茶盏撂下,微笑地看着他。

留仙便支支吾吾地将昨晚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原本依着他的­性­子断然不会说的这般详细,可一者他实在想再见见这位姑娘,虽然说那姑娘临走前提及今晚会再来,可既然生了一个疑心便始终觉得这是一个杳然的约定。再者若这姑娘真的是妖灵幻化,那么说的详细一些也可以让七郎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七郎一边品茶一边听说,始终不住地点头,暗道:“原来如此,看来与我所料的并不差。”

末了就听留仙道:“哥哥,这就是昨晚的情况了。那姑娘言及今晚会再来,可是我始终觉得此事十分蹊跷所以一直没有言及。可刚才哥哥为何会提及我有弟妹呢?难道是哥哥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么?快和小弟说说!”

七郎见他那焦急的神情也便不再卖关子,放下茶盏道:“兄弟你要知道哥哥我乃是九尾灵狐,别的本事没多少,这探寻其他生灵气息的本领恐怕也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留仙闻言眼睛都要放出光来,喜道:“这么说来昨晚却有个姑娘来过么?她不是妖灵所作的幻象么?”

“不错,断然不是幻象,”七郎点点头,“今早我看到你的时候见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担心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后来我与你一路走来便已然发觉了一股颇是奇异的气息,来到这里变得格外浓烈。”

“如此说来那个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呢?”留仙此刻已然急不可耐。

“那位姑娘,”七郎托着下巴一脸认真的样子道,“必然不是人族。”

第一百二十三章:故人难忆

“不是人族……”留仙皱了皱眉,“莫非她是妖­精­么?”

“哈?妖­精­?兄弟这措辞可还真是委婉,”七郎笑了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很早就听说你们人族里将那些不是你们同族的视作妖­精­,如此说来哥哥我也是一个妖­精­呢!”

“啊不不不!”留仙一个劲的摆手,“留仙不是这个意思,留仙是说妖­精­又如何呢,对对对!妖­精­又如何呢!”

七郎见他被自己那一句话弄的实在有些发窘,也不再去逗他,站起身带着沉思的模样:“那姑娘的气息我似乎在哪里遇到过,只不过一时半会儿却是想不起来。不过兄弟莫要担心,这气息之中透着一股子安宁与祥和,这姑娘虽非人族可定然是这世间最为仁厚的仙灵所化。她的来历我并不清楚,可是我相信她定然不会加害于你,或许她与你有着某种宿命的因缘故而才会主动前来找你吧!”

留仙听七郎说罢心里终究有些打鼓。一来他自己是人族,总是希望那位姑娘也是。可从昨晚的种种迹象他已然发觉这一点上是绝无可能,所以便放弃了这个念头,退而求其次的渴望那并不是一场幻象,哪怕那真的是一个什么友善的妖灵所化。

就如同七郎与阿梓一样,那么对他来说也可以多了一个绝佳的好友——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一身的毒血,所以也从来没有渴望过与那姑娘有任何男女之情,不过终究是青春勃发的年岁那一阵阵的波澜却在心里泛着涟漪久久的不能平静。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喝了好几口茶留仙这才缓缓道:“哥哥,今晚你可否在这里陪着小弟?”

七郎压根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一个要求,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兄弟,哥哥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花前月下还容得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留仙道:“小弟只是心中惴惴不安。”

“有何不安?”七郎白了他一眼,带着戏谑的口吻道,“说来我听听nAd1(”

“小弟……小弟只是担心……”留仙见七郎的口气一时间感觉自己没了底气,支支吾吾的说道,“担心……那并不是一个……友善的……妖……啊不不不!仙灵……对!仙灵!”

“哈!仙灵!”七郎强忍住脸上的笑容,“兄弟多虑了,难道你还信不过哥哥的感觉么?何况以你如今的本领普通的妖灵又能奈你何?连我对你的毒血都忌惮三分呢。”

说着七郎偷眼看了看窗外,见其时已近正午便对留仙道:“兄弟,哥哥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办,这里便先行告辞了。在这屋子的后头有一个库房,里头的美酒足够你畅饮个一年半载。”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颇是­精­致盒子搁在桌上道,“若是今晚那位姑娘前来,用酒招待总不是个好主意,这盒子里便是此刻你我品饮的香茶,到时候可以用来招待她。”

留仙知道留不住七郎只得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留仙就谢过哥哥的好意了!只是……”

七郎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当即会意,也不再逗趣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金­色­的毫毛一并搁在了茶盒旁道:“这根毫毛你收着,倘若今晚果真遇险便可捏着它呼唤我的名字,哥哥纵使与你相隔万里也会飞来救援。不过你切不可乱用……”

原本七郎想说那样对于自己的功力会有着极大的损耗,不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嗯”了一声继续道:“好了,哥哥也该告辞了,过些时日若是得闲我会再来,希望届时我真的可以瞧见我的好弟妹哟。”

说罢也不待留仙答话冲着他颇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便化作一道白练消失不见,屋内又只留下留仙一人在那里痴痴地发愣。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发觉并不是梦,看了看桌上的两个茶盏还在那里搁着,留仙叹了口气道:“且静观其变吧!”

说着收拾了茶具,无意间瞧见了那根金­色­的毫毛,便攥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暗道:“多谢兄长!”说罢便将它贴身带好nAd2(

收拾停当便信步来到屋外,想起七郎言及所赠的美酒急忙向着屋后跑去,果然见到后院有一个库房状的房子,倒是不大,心里嘀咕一句:“这里的酒足够我喝一年半载么?”

推开门一看更是觉得有几分失望,只见那房中整整齐齐地列者九个坛子,与普通的酒坛大小无异。失望归失望,可是瞧见了酒坛自然将他的酒瘾给勾了起来,暗想七郎定然不是一个信口胡说之人,他既然说给我留下的佳酿足够一年半载之饮那自然不会有误,于是来到一个酒坛前就想先痛饮几碗解解馋。

可没想到弯腰伸手托在坛底刚一使劲,就觉得那坛子仿佛牢牢地扎根在地面上一般,自己压根就没有料到这一茬,所幸以他平日端酒坛的力道只是举手,故而这一下并未闪到腰,可也着实吓了一跳。

从怀中掏出火石点起蜡烛再仔细看了看,那酒坛并无蹊跷,可是又加了三成劲道依旧是蜻蜓摇石柱一般。按下第一坛又将其余的八坛依次试验发觉全无二致,心里更是多了几重疑惑。

缓步先走出了库房,见已然过了午时,想到今夜或许那位白衣姑娘还会再来,此刻倒也不宜贪杯。于是便先行掩上库房的大门继而去到高祖的墓前将他昨日里­操­演的剑法又从头至尾演练了一番,这一趟下来所有的玄关已然畅行无阻,加之今晨品饮了七郎所赠的香茶似乎更是增进了几分的功力,待得收招之时再看则方圆百余步之内的荒草如同刀削斧剁一般被齐齐的削去了一截。

留仙见了心里暗暗得意,料想如今的剑法在人族之中恐怕已经是没有了敌手,将来若是得有机缘一定要去天心岛会一会八使。想着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贴身的衣物也只是沾上了些许汗水,留仙不自觉的一笑,回过身子准备向高祖的坟冢辞行,

岂料刚一转身禁不住“啊!”地一声大叫,手中的佩剑当即Сhā进了泥土。只见在高祖的坟冢前昨天的那位姑娘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留仙霎时间将适才志得意满的劲头给抛诸九霄云外,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沉的使不上劲,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抱拳道:“姑娘几时来的?”

那姑娘“噗哧”一笑,缓缓向着留仙的方向走来,可那身形仿佛不用双足沾地一般肩头并无一丝的晃动nAd3(留仙虽然觉得怪异可一想到七郎所说一来她并无恶意,二来她极有可能是得道的仙灵故而也便没有了戒心。

只见那姑娘相去自己已经不足十步,到了跟前姑娘微笑道:“我来了好一会儿了,见公子练剑练得正投入故而便在一旁静静看着,不忍打扰。”

留仙暗想适才练剑之时自己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圆百余步之内的动静都瞧得清清楚楚、听得真真切切,丝毫没有这姑娘在附近的印象,可此刻也不便说破,便也躬身一抱拳道:“原来如此,倒是留仙太过专注练剑,竟然没有瞧见姑娘,不知我适才的剑锋可有伤到姑娘么?”

姑娘笑着摇了摇头,留仙道:“既然如此还请姑娘去我屋中叙话吧!”说着便收起佩剑向着大宅走去。

来到门前那姑娘笑道:“一日不见竟然盖起了如此的屋宇。”

留仙支支吾吾道:“多亏了一位好友的相助。”

“竟有这样的好友居然会相赠一套房舍么?”姑娘微笑道,“今后若是有缘倒要拜见拜见。”

留仙因为尚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故而并不敢将七郎的事情相告,只是含糊地说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的!”

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留仙急忙沏上一壶香茶,将杯盏放到姑娘的面前道:“姑娘原说今夜前来,我计算时辰觉得尚早,故而就在外头练剑,不料你倒提前来了,仓促间我还来不及准备一桌餐食招待姑娘,当真惭愧万分。”

姑娘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不不!这又怎能责怪姑娘你呢!”留仙急得连连摆手,“唉!请恕我不太会说话,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姑娘见他急得满脸通红,急着挖空心思找词解释,心中颇是觉得有几分感动,笑着道:“柳公子快快坐下吧。原本我是想按照约定晚上再来,只是心中始终牵挂着公子,所以便早了些时辰,公子可莫要责怪。”

留仙听闻此言仿佛突然间在浑沌与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束光芒一般,可偏偏这道光芒确实那样的耀眼使得自己竟然不敢去直视。姑娘此言分明已经向自己表明了心意,可在他心中却始终有一个疑惑,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将这些天,这十多天,甚至最后将这些年的事情全部想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一丝头绪,霎时间仿佛又一团更加浓厚的黑雾将这道光芒给彻底掩盖了一般,他坐在那里托着茶盏止不住的发呆,眼睛不时看看左边又不时瞧瞧右边,偶尔口中会发出“不对不对!”“不是不是!”的话语,把那姑娘看得反倒是一头雾水。

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那姑娘道:“公子究竟在为何事而烦恼呢,可否说来让我听听?”

留仙“啊!”了一声并没回答,姑娘笑道:“莫非公子在疑心我的来历么?”

“姑娘!”留仙当即放下茶盏起身离座,冲着姑娘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道,“我柳留仙绝非一个轻薄浪子也并非一个榆木脑袋。今日姑娘对我言说这样的话留仙岂会听不出话中之意。可是留仙思前想后,这些年并未与任何女子结下过什么因缘,姑娘是否……是否……”

“是否什么?”姑娘似乎分明理解他的意思却又不说破,偏要留仙自己说明一般。

留仙万般无奈,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道:“是否认错了人!”

姑娘先是一愣继而捂着嘴嗤嗤地笑了好一会儿,留仙看着她秀美绝伦的面容顷刻间不由得痴了。终于那姑娘止住了笑声收起了笑容,一时间留仙就觉得她换了一个人一般,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的庄重。只见那姑娘也站起身子冲着留仙飘飘下拜道:“恩公,请受本姑娘一拜,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留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会说这样一句,眼见她就要拜倒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可双手触碰到姑娘的玉腕当即缩了回来,最后还是妥妥当当地受了一拜。留仙不解道:“姑娘真是让我越发糊涂了。你所谓的救命之恩又是从何说起呢?”

姑娘笑道:“公子看看这个应该就会记得了。”说着伸右手解开腰间的丝绦,留仙见状简直已然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就看那姑娘右掌轻轻在左肩拂过,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道:“公子认得这个么?”

留仙侧着身子目不斜视道:“姑娘!这恐怕妥吧!”

姑娘笑道:“公子乃是正人君子,本姑娘又岂会不知。我也不是轻浮之人,只是公子既然疑心我的来历我自然要向你表明真相,公子若是并无邪念又何必不敢直视呢?”

留仙被她这样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侧着身子抱了抱拳道:“既如此那留仙得罪了!”

说罢怯生生地转过身子,只见在姑娘雪白的后背靠近心脏的地方有着一个圆形的疤痕。无论是谁看到这种景象都会心生一股子不忍,仿佛世间最为美丽的景致被突兀地毁去了一角。

留仙对于这姑娘原本就心生爱怜何况又有那姑娘倾吐衷心在先,自己心中对她的爱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如今见着这道疮疤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的后背隐隐有些作痛,就如同这道伤痕并未痊愈依旧在自己的后背上滴血一般。

“姑娘这伤……”他的嗓子眼有些发堵,好一会儿才从嘴角挤出几个字,“究竟是何人所为?”

第一百二十四章:少女心事

? “公子……”那姑娘听了留仙的话似乎有些黯然神伤,微微垂着眼皮,低低的声音道:“公子先莫问是何人所为,看到这个难道你还记不起我是谁么?”

留仙长长地“啊!”了一声,一时间脑海中又闪过无数的往事,却终究是一筹莫展。姑娘见他困惑的神情颇感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披上了衣襟重又整整了衣服。

他见到她的神情心里似乎如同刀绞一般,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百个嘴巴,因为这姑娘如此言说定然是自己曾经与她有着一些过往,可为何自己竟然全无半点印象。而这时他的感觉颇有一种自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浪荡子的悔恨,不由得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僵立在那里小声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痛斥。

姑娘整罢衣裳再次来到留仙的跟前,微微一欠身道:“公子记不得却也怪不得你。”

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看了看留仙的眼神突然又一次拜倒在地,留仙此刻已经全然懵了,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行止,索­性­自己也“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姑娘的面前“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可是待要说话却语塞不能言。

姑娘原本庄重的神情被他这样一搅合禁不住笑出了声道:“公子何故行此大礼?”

留仙急道:“在下混账无比,实在记不起究竟在何时见过姑娘,故而向姑娘赔罪!”

“公子不必如此,”姑娘笑道,“适才小女子向公子行礼乃是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可惜公子却没能记起。而我此番乃是为了家父,并谨代家母感谢公子为我们报了这血海深仇!”

说罢深深地将头磕在地上再也没有抬起。一瞬间,留仙的脑子里如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个念头,嘴里突然念念有词,只将两个字不断的重复:“霜姑?霜姑?”

只见那白衣女子缓缓直起身子,眼角已然含着泪花,喃喃道:“公子终于想起来了么?”

留仙闻听此言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姑娘,他没有见过霜姑,唯一的那一面之缘也是在五毒潭中瞧见了霜姑的本相nAd1(不过那条巨蛇的模样却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毕竟他还从来没有瞧见过灵蛇的模样。

而那一天他在林中迷路,后来遇见了那条受伤的巨蛇,因为那巨蛇受了伤,鲜血将原本的身子染的失去了本­色­,加上天­色­昏暗留仙一时间并没有瞧得真切,只是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未在他心中停留多久。如今眼前这姑娘定然便是那霜姑的女儿,若是这样那前后的一切也便说得通了。

留仙急忙将姑娘扶起请到座上,又恭恭敬敬地倒了一盏香茶送到她面前道:“姑娘原来是霜姑的女儿,想来你应该是听说过令堂与我高祖曾有一段宿缘。”

姑娘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此番前来原本是奉了母命,可没想到又被公子搭救,挽回了一条­性­命,想来我与公子之间却也有着一段因缘。”

留仙脸上微微一红,低头道:“姑娘可否将前因后果说与我听听?”

姑娘点了点头,抿了一口香茶便将往事娓娓道来——

灵蛇一族诞生的时间已然无从考证,不过大约计算起来应当实在诸神劫的中期。与寻常的爬虫一族不同的是灵蛇一族天生便具有极强的灵力,并且心地极其善良,除了维持日常生计所必需的捕猎之外绝不会滥杀无辜☆终这一族群便成了蛇群中的翘楚,而慢慢地也脱离了原有的族群开始隐居的生活。

在诸神劫的末期,霜姑的家族无意中找寻到了一个十分幽僻的所在,灵力充盈水脉丰沛,于是便举家迁徙到了那里。没过多久,凤凰受飞禽所托诛杀毒鸟,最终惹动烛龙出面将仅存的十余只毒鸟封印在了如今五毒潭的所在。

而那里恰恰便是霜姑一家隐居的所在,不过那个时候五毒潭可并非如今的模样,连它的领域也较如今要大出许多nAd2(

在毒鸟没有被封印之前她们一家多少对于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名多少有所耳闻,可侥幸的是从来没有与之会面,故而虽然传言如何的可怕终究没有一个切实的形象。

加上又有着烛龙的封印,所以起先对于它们并不为意——虽说在烛龙封印之前的片刻迟缓使得那群毒鸟已然几乎灭绝了岛上的生灵,不过那些毒液对于霜姑一家而言还不算太过致命。

而且十分凑巧的是,正是由于生灵绝迹导致日后的毒虫滋生,她们一家反倒在捕猎方面没了太多的顾忌,毕竟这些皆是天地间极其­阴­毒的爬虫,于是霜姑他们在五毒潭则是居住得更加泰然。

可到了后来烛龙封印的力道渐渐衰弱,那毒鸟的功力也渐渐开始了恢复。而由于诸神劫末期那一场天地震荡的浩劫使得霜姑一家所幽居的地方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最终原本的平地渐渐沉入了江河,只留下了中间的一块区域孤零零地矗立在水面上,那便是如今五毒潭的模样。

霜姑家族中的老人有的经受不起那次浩劫的震荡纷纷离世,而有些则是选择离开隐居的地方。可因为这片地方乃是霜姑与丈夫共同发现,故而对于他们而言这片土地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所以最终固执地选择留下,不久以后他们唯一的女儿便诞生在了这里。

在毒鸟的封印尚未彻底消失之前,一家三口在岛上到还过得有滋有味。可待到毒鸟破印而出之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起先他们一家三口还可以抵抗得住毒­性­尚未完全复原的毒鸟,可随着它们毒­性­的回归渐渐霜姑三口开始变得力不从心。

最终在一场恶战之中为了保护妻女,霜姑的丈夫被十余只毒鸟的千枚毒羽给彻底埋葬在了五毒潭中。霜姑自己也在保护女儿逃亡的过程中身负重伤,可她依旧凭借着顽强的意志逃出了五毒潭。

女儿无法接受父亲惨死的现实一时间变得有些疯癫,万般无奈之下霜姑只能选择暂且封印了女儿的神智,将她安置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安顿完了女儿之后她自己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身上的重伤发作昏死在了一片林子里,不是别处正是留仙那天迷路的地方nAd3(而也正是在那一天她被路过的留仙高祖柳季川所搭救。

说罢这些过往两人相视沉默了好久,留仙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原来还有这些过往,我只是知道令堂与高祖相识后的一些事情,在这以前却从来没有听高祖说起。”

姑娘闻言却依旧低垂着眼皮默不作声,气氛一时间颇是有些尴尬,留仙笑了笑冲着姑娘一抱拳道:“留仙真是一个粗莽的匹夫,直到现在竟然还没有请教姑娘的贵姓芳名。”

“哈,贵姓芳名么?”那姑娘“噗哧”一乐道,“是啊!我该怎么告诉你呢?其实我们灵蛇一族并不如你们人族那般有文字和语言,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族群之间便无法交谈,我们自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所以原本我们并不需要姓名这些繁冗的事物。不过既然与你们人族有了往来便必然需要遵守你们人族的规矩。”

留仙笑了笑道:“姑娘说的是,我有一位异族的大哥也曾说过与你一样的话。”

姑娘笑道:“你所说的莫非便是那位灵狐公子韩七郎么?”

“原来姑娘知道他!”留仙显得颇是有些惊讶。

“你与他之于我们母女有着无比的厚恩,我们又岂会不知呢。”说着姑娘环顾了一下屋子,“在我来的时候你曾说起赠送这套屋宇的朋友想必也是他吧?”

“嗯,的确如此!”留仙听了也不隐瞒笑着点了点头。

“我娘自称叫伍秋霜,其实也是情急之下所取的名字。”姑娘捋着自己胸前垂下的秀发似乎在喃喃自语,“爬虫之中有一种毒蛇据闻被你们唤作‘五步蛇’,谓其的毒­性­会在五步之内要人­性­命,于是当时我娘就以‘伍’为姓。”

“五步蛇么?哈哈原来这个‘伍’是这个意思,”留仙笑道,“没想到你们灵蛇一族的毒­性­也颇是猛烈呢!”

“颇是猛烈么?”姑娘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的神情,“公子此言还真是欠缺些见识,那五步蛇的毒­性­与我们相比那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我们灵蛇一族自来心存仁厚,故而我们的毒液虽说剧毒无比,若是用得得当却也拥有起死回生祛除百病的神效。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毒鸟与传说中击败昆仑战神龙羿的相柳的毒­性­在我族之上,不过它们的毒液除了屠戮生灵之外却再也没有半分用处。”

“是是!姑娘说的是!”留仙被她这样微微的一个讥讽说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己再一个失言伤了灵蛇一族的自尊心,于是只能点头迎奉道,“如此说来灵蛇一族当真是天地间的仁兽。”

“多谢公子夸奖,”姑娘知道留仙是为了讨自己欢心才这般言说,不过她听着心里却着实美滋滋的,举起桌上的茶杯端在身前道,“小女子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留仙微微一笑,两人一饮而尽。

姑娘赞道:“这香茶的口感倒颇是奇特,不知由何处得来。”

“听我大哥说此茶乃是天心岛岛主——剑灵北辰大人所赠,”留仙说着端起茶盒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据说乃是以岛上的奇花异草所凝炼而成。”

“原来如此,”姑娘点了点头,“我与母亲久闻这茶的名头却一直无缘得见,不料今日倒是沾了公子的光。”

听姑娘提及霜姑似乎触动了留仙的心事,急忙道:“不知令堂今在何处?若是得便可以邀来共饮。”

“难得公子一片心意,”姑娘喝了口茶微笑道,“只是家母此刻倒是颇有些不便,不过公子之心小女子定然会转达,日后若是得闲我一定会邀请她与我一道前来向公子叨扰几杯茶水。”

“留仙恭候令堂与姑娘大驾!”

姑娘见到他那庄重的神情心里一阵好笑可却又有一丝温暖,如同春风一般拂过心头,微微一欠身算是还礼继而接着道:“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不觉发现离题好远。适才说到哪儿了?”她托着下巴微微一沉吟,“哦对!说起我母亲以‘伍’为姓的因由。而与你高祖相遇的那天正是深秋时分,林子里遍地都是凝霜,于是家母便信口以‘秋霜’当作了名字。便是你口中所说的‘霜姑’。”

“霜姑……唉……”留仙笑着叹了口气,“如今想来我称呼令堂为霜姑当真是欠妥,且不论你们那千万年的修为,纵使以我们人族的辈分而论,她与我高祖结识,若是算作平辈我恐怕该称呼她一声……高祖母,而你则是我的曾祖母了!”

“柳公子好不正经!”姑娘闻言脸一红,嗔道,“什么高祖母、曾祖母的!没想到你这人说话也这么轻浮。”

留仙闻言一吐舌头,脑海中突然间想起了那天阿梓恼怒的场景霎时间也便明白了这姑娘嗔怒的因由,急忙双手撑着桌面脑袋“砰砰砰”地磕了几下桌沿道:“在下无知,还望姑娘恕罪!”

那姑娘原本并不是生气,与留仙猜测的一样,终究她自己乃是处子之身,被无端提及“曾祖母”这般的字眼多少觉得有些发窘,故而涨红了脸娇嗔了留仙几句,却不料他竟然当了真。

不过这姑娘自然是不会明白留仙想起阿梓之事,只是觉得自己这一次稍稍有些过火,见留仙这几下磕得太过认真,把个前额给磕出了一道红红的印子,心里更是越发的不忍,一时间更加涨红了脸手足无措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要劝劝他,急忙道:“公子不必这样,我和你说笑呢!”

好说歹说这才让留仙稍稍定下了心来。

“没想到你那么实诚,”姑娘带着愧疚的神情道,“我一句戏言竟让你当了真。”

留仙原本就是个实诚的­性­子,那天阿梓动怒后在去往五毒潭的路上私下便将因由向七郎询问了一番,这里就将那事原原本本和姑娘说了一遍。

姑娘笑道:“你这人实诚得却也有些过头。我和阿梓虽非人族,可终究是女儿之身,女儿家的这些心事岂是可以随便对外人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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