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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总之,谢谢妹纸们的撒花留言补分推荐,虽然文很冷,但因为你们,心里很温暖,O(∩_∩)O谢谢

琵琶与鹦鹉螺

言溯转过身来,见甄爱脸­色­好了很多,脸还有些红,刚要问什么,她却立刻抽回手,低声道:“不好意思,把你的手弄脏了。”

言溯这才发觉她的手上全是粘稠的血液,而自己手上也沾染了些血渍。

他望一眼草地,便牵她过去,拉她蹲到洒水器旁洗手。

他很快洗­干­净了,可她手上的血都结成了块。

毕竟是人血,她不免心急,又搓又抠,一双手血红血红的。言溯拧了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帮她擦拭起来。

甄爱又要挣脱,却再次拗不过他的气力。

“别动!”他声音低沉地命令。

说这话时,头却不抬,只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她的手心手背,指缝指甲。

甄爱不动了,木木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他那么认真,动作那么轻柔细致,像是对待他最心爱的书籍。

手帕柔顺的材质,掺杂着凉丝丝的流水,还有他掌心不愠不火的温度,一股脑儿汇集在甄爱的手心,有点儿痒。清凉的感觉缓缓蔓延到心尖,更加痒了。

从小到大,没人给她洗过手,包括妈妈。那时候,妈妈会抱着手立在洗手台边,看着小小的甄爱踮脚站在板凳上,在水龙头下搓小手。

她恍惚地说:“以前我洗手的时候,我妈妈就站在旁边,说,洗手要洗21秒。”

言溯头也不抬:“你的手太脏了,要洗十几个21秒。”

甄爱默默不语,又陷入沉思。

她有次在学校看见泰勒给江心洗手,他从背后环着她,浅铜­色­的手在透明的水流下亲昵地搓着江心白­嫩­的小手。两人咯咯地笑。水珠闪着太阳的光,很美好。

那时候,她莫名其妙地想,泰勒经常打篮球,他的手掌一定有很多茧,粗糙却很有质感,那才是生机勃勃的男生。

而现在,青青的草坪上,细细的水流下,和甄爱交叠在一起的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而又硬朗。

甄爱愣愣看着他把她捧在掌心,他细细拭去她指缝的斑驳血迹,他和她食指交叠……

她的脸渐渐发烫了。

可正如他这个人,这样的动作他依旧做得­干­净,没有任何狎昵的意味,只是纯粹的照拂与关爱。

她狂跳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

似乎,他总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甄爱定下心来,问:“你是怎么给这个投炸弹的不明人物画像的?”

“有一部分是站在前辈的基础上。”他说得真诚而又恳切,丝毫没有独揽功劳或是邀功的样子,

“诸如­精­神病人,虐待狂,PTSD创伤后综合症,连续纵火犯,投弹手,都有前辈们根据经验画出来的犯罪画像。”

“是吗?”甄爱好奇心起,“这么说警察系统里,对不同类型的犯罪者,比如连环杀手,都有大致的画像了?”

“嗯,联邦调查局上世纪80年代提出了一种分类方法,有组织力的连环杀人犯,和无组织力的连环杀人犯。”

甄爱推测:“­精­神病人就属于无组织能力的?”

言溯正细心用拇指肚揉去她手背上一块凝血:“除了­精­神病人,还有严重的PTSD创伤后综合症杀人犯。这两者都属于无组织能力。

由于他们的理智和社会功能相对迟钝,犯案现场比较好判断——

一时冲动,不刻意选择被害人,不自带犯罪工具,作案后不清理现场。”

“那有组织能力的呢?”甄爱问,“比如纵火犯,火灾不是证据最难搜集的吗?”

言溯毫不费力地回答:“在美国,94%的纵火犯是男­性­,75%是白人,年纪不大,在17-27岁之间。童年尿床,与异□往困难,自尊心低下。且手法会升级,纵火犯最终都会演变成连环杀人犯。”

甄爱默然。

正如言溯所说,这一项项数据背后,是无数警察和画像师一点一点积累的成果,这才在长年累月中一笔一画勾勒出了罪犯的轮廓。

这么一想,这就是一代一代正义力量的汇集和凝聚啊!

坚守正义的人,从来都不是孤独地行走!

甄爱心中涌过一丝温暖的力量,又回到原题:“那,投放炸弹的人呢?”

言溯正低着头,就着水轻轻擦拭甄爱细细的指甲缝。甄爱指尖痒痒的,微微一缩,却再次被他捉住。

半晌,他才道:“投弹手一般分为三个原因驱使,恐怖袭击,政治目的,个人恩怨。”

甄爱认真想想:“恐怖袭击会选择地铁或者时代广场那样人群聚集的地方。至于政治目的,还不如去政府机构和军事大楼。”

“聪明。”言溯弯弯­唇­角,“我真喜欢自主思考的人,虽然只是偶尔灵光一闪。”

甄爱:……

她问:“关于投弹手,也有数据吗?”

“嗯,联邦调查局对投弹手的画像是——98%是男­性­,不合群,有蓄意破坏的历史。50%的投弹手会把自己炸伤,还有一部分会在放置炸弹时把自己炸死。”

甄爱一头黑线:“真是吃力不讨好,愚蠢的人类!”

言溯听了这话,竟然笑出一声,复而才道:“相反,做炸弹的人通常比较聪明。当然,那些随意混合石墨硫磺把自己炸死的除外。”

玩笑开完,他才继续之前的话题:“以个人恩怨为驱使的投弹手,他的目的是泄愤和谋杀,炸弹就是他的工具。因此,他会准确地选择目标。所以,爆炸的地点和人群,就显示了他的恩怨和身份。”

言溯望了一眼小范围爆炸后混乱的校园,“他长期生活在这个环境,却总是被这里的人忽视。爆炸,是他情绪的爆发,也是他吸引注意力的方式。那一刻,

他在对这个校园里的人说:你们看啊,我在这里,声势浩大地登场!”

甄爱的心微微一震,那人心理是有多扭曲,才非要以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

“所以,你才认为投弹手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或教职工。那……他这个炸弹是随机选人的了?”

“不。这些忽视他的人里,总有那么一个或几个,格外地触动他的神经。”言溯握着她湿漉漉的小手,忽然觉得那手软若无骨,绵绵的滑丝丝的,比他家的鹦鹉好摸,也比莫扎特和Elvis好摸。

他定了定心绪,简短道,“这是他第一次投入使用的炸弹,他需要试验,需要转移警方的注意。”

甄爱蹙着眉,想清楚了:

“他不仅是情绪爆发,更是­精­心布置的谋杀。

无差别的杀人,当然比锁定仇人的杀人更来得安全保险,更远离警方的视线。一批批的爆炸案下去,无数的受害者里,总有一批他真正想杀的人。可到了那个时候,警方又怎么会知道,他真正的目标究竟是谁呢?找不到真正的目标,就难以找到真正的凶手。”

言溯似有似无地弯弯­唇­角,她真是聪明得可爱。

她兀自说完,倏尔一笑:“还好有你,你一定能阻止他的,对吧?”

言溯正在想别的事,被她这样信任和奉承,脸­色­微僵,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默默地决定把她的手再洗一遍。

甄爱完全参与到了推理中,也不觉自己的手早就洗­干­净了,继续问:“那他做事有条理,完美主义,是从炸弹的构造上看出来的吗?”

“嗯,那个炸弹对普通的炸弹手来说,已经非常­精­细了。他竟然还用水银平衡器,呵,他很有想象力和创造力,把自己的作品当成了艺术。”

甄爱想,能把杀人武器都当做艺术来研究的人,果然变态又恐怖。这样的人真是不能久留的:“那你怎么知道嫌疑人在你的照片里?”

“炸弹是一种非常具有杀伤力和破坏力的武器,是智慧和超自然力量的结合,制作起来越危险,爆炸瞬间带给制作者的认同和享受就越发的非比寻常。几百上千个小时与危险共舞,他会放弃最终派上用场的一瞬间吗?”

甄爱彻悟似地点头:“所以他会在现场等着看爆炸!”

这话让言溯一愣,他忽略了一个细节!

他立刻摸出手机,也不管手是湿的,就给布莱克打电话:“嫌疑人范围缩小了,他一直在那条街的某个文化展位上。这样才能时刻观察台阶上的炸弹,却又不被任何人怀疑。”

飞速说完他便挂了电话,瞬间就凑过去拥抱甄爱,赞叹:“聪明的女孩!”

甄爱突然被他抱住,顿觉他宽阔又硬朗的怀抱里满是男人的味道,让她差点心乱,好在只是短短的一瞬。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很开心能帮到他。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言溯松开她,又自言自语,“或许是那些想满足英雄主义扮演拯救者角­色­的医生或警察,但考虑到1.他们没有足够的独立时间,2.炸药剂量太大,所以就排除了。”

“嗯,如果是警察,不如直接枪击;如果是医生,不如直接投放病……”甄爱说到此处,心里一震,赶紧闭嘴。

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看向言溯,他却似乎没在意,而是关了水管,拧­干­手帕,又悉心把她的手擦­干­。

两人这才起身去看监控录像。

刚好警察局的炸弹专家带着炸弹碎片准备离开,言溯眯着眼看了一下,陡然喊停:“等一下!”

他拿起专家手中的一块碎片,看了一会儿,问:“中间这条刻痕怎么回事?”

专家看一眼:“不是爆炸留下的,应该是制作者留的印记。通常来说,制作炸弹的人把它当做是艺术品,就会在炸弹内部留下专属的符号。可通常都很简略,看不出任何信息。”

言溯不置可否地挑眉,问:“碎片拼出来是什么符号?”

专家说:“应该是一个三角形,顶端有条直线。”

言溯想了想,迈开长腿继续走路,一边示意甄爱跟着他走,一边掏出手机拨号:“布莱克警官,投弹手今天很可能穿白­色­衣服。”

等他挂了电话,甄爱追问:“为什么他今天可能穿白­色­衣服?”

言溯步履很快:“三角形的顶端有一条直线,这个图形倒过来看呢。”

甄爱想起几个小时前言溯的演讲,立刻道:“那是杯子的形状!”

“聪明。”言溯几不可察地一笑,很满意她认真听了自己的演讲,“那是圣杯的形状。”

“你的意思是他信教?”

“不一定,但起码他对教义故事很了解,并很认同。考虑到他沉默严苛又古怪的­性­格,这样的人一定会遵守那条不成文的规矩。”

“那条规……”甄爱脑中光亮闪过,“9月劳动节后,不穿白­色­?”

言溯侧身瞥她一眼,没说话,却有赞许。

秋天到来,不穿白­色­。

而现在,

甄爱望向路边的新绿:“立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wakeup扔了一个地雷,mff_扔了一个地雷,仙君扔了一个地雷。╭(╯3╰)╮

再就是,咕~~妹纸们,这个文明天要V了,早上有一更,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吧。

以前每次V文的时候都说,不方便的妹纸就不用买V了;但素这次吧,嗯,因为貌似这篇成了有史以来我的V文里最冷的一篇,很担心扑街了,所以,阿玖说:妹纸们还是都支持正版吧。O(∩_∩)O

嗯,虽然不管冷热与否,我都会很认真地写下去,但花花评论和V章订阅的点击数,怎么说呢,有温暖人心的力量,对作者的鼓励作用也比你们想象中的大。\(^o^)/~

咳咳,再奏是,喜欢阿玖的妹纸到阿玖的作者专栏里收藏一下作者吧,好像说是可以帮助作者涨积分,谢谢啦!

23琵琶与鹦鹉螺

到了学校监控室,言溯把甄爱摁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躬□子,视线与她平齐:“坐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出来,好吗?”

甄爱脸微红,不明白他这忽然哄小孩一样讨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而她不做反应,他便理解出错了。

他面­色­颇为严肃地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很快会抓到他。”

甄爱:……我其实没有害怕。

言溯这才走进去看视频。

和警官说的一样,放炸弹的地方是视频监控的左下死角,只看到一只手放了个小盒子在台阶上。时间是早上六点多。

死角……更加确定作案的就是在校人员。

但言溯要看的不是这段时间的监控,而是他从教学楼走出来的那刻。

视频里,甄爱跟在他身后,有人围上去和他说话。某个时刻,视频右下角出现一个戴着黑宽帽的男子,很快朝言溯那边走过去。

他越过甄爱的肩膀,往言溯手中塞了礼物,而他的另一只手……

他的另一只手在甄爱的帽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那人立刻转身离开,言溯追过去,很快跑出了监控范围。但身后的甄爱有一个奇怪的动作,她望着那人跑远的方向,诧异地摸了摸后脑勺。

那个人竟然还扯了甄爱的头发!

言溯不自禁地握了握手掌,­阴­沉着脸­色­继续看。很快,甄爱也跑了过去。几秒后,一个女学生蹦跳着从视频左下角跑过,视线轰然炸开。

台阶上的人群像礼花一样四下绽放。

屏幕右下角的甄爱惊讶地转身,那个叫安琪的女生浑身血淋,在爆炸瞬间冲击波的作用下,扑到她身上。

看上去,就像她保护了甄爱……

言溯走出去时,甄爱乖乖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只是执拗地一下一下,狠狠搓着手。

他坐在她身边,脸­色­不太晴朗,声音却很轻,“怎么了?”

她吓了一跳,尴尬地再不动了,好半天才说:“还有味道。”

言溯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血腥味,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从来都不会说安慰的话。

甄爱看上去也并不需要,她似乎在想别的事,只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沉默很久,才说:“我猜,你早就看出我的身份了吧?”

言溯不会撒谎,木木地点头:“第一面就看出来了……”说罢,他摸摸鼻子,“呃,现在这个时候,不强调第一面也可以。”

“我早该想到的。”甄爱弯弯­唇­角,望望天。

言溯也望望天。

又过了好久,甄爱才静静地说:“我的第四任特工,名字叫Harvey,阿拉巴马州的。他说,Alabama州的州名来源于印第安语,意思是:我为你披荆斩棘。

他还说阿拉巴马男人的血液里住着战士的魂。而他的名字Harvey意思也是战士。他是战士中的战士。”

我为你披荆斩棘;

为保护你,奋战到底。

“每次回家,他都会先把室内检查一遍。那天他踩到了重力感应的时间炸弹,还有一分钟爆炸。我知道,重力时间炸弹一旦撤去压力之后,时间就会成倍地加速。他说松脚之后一分钟或许会缩短成十几秒。他说:

快!

123,我们头也不回,一起跑……”

甄爱低下头,轻轻笑出一声,“啊……我真傻。”

言溯默然不语,已经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那位战士一样的特工一定是看着她跑出了安全的距离,才松开脚的。

相比两人一起的十几秒,他宁愿给她一分钟,而只给自己几秒。

“跑出很远后,我踩到了一截脏兮兮的手……他是个很爱­干­净的帅小伙儿……我冲回去,就像今天这样,摁着他胸口的伤。可他只剩一口气,还在说:

Run,Kim,please,Run!”

跑,Kim,求求你,快跑!

甄爱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走廊顶上的日光灯,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言溯眼瞳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下颌的弧线却是紧紧绷着,像是­阴­郁,又像是无力的愤怒。

他知道,这只是她黑暗过往的冰山一角。

她说完了,于是,长长的走廊里一片静谧。

良久,他突然扭头看她,定定地说:“甄爱,看着我。”

甄爱回头迎视他,不明所以。

而言溯望着她漆黑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心里的感觉却更加的坚定,他沉声道:

“毫无疑问,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善良的女孩。”

甄爱怔忡地睁大了眼睛,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这都必然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她怀疑言溯是不是想安慰他,

可言溯却十分的确定。

经过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悲剧,她还能坚守自己的底线和专业,从不为自己的遭遇悲春怀秋,却能为同胞的苦痛而落泪。

“我想,今天,我看到了你的心。”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很­干­净,很美丽,我很开心。”

言溯微微一笑:“不,我应该说,我为你骄傲。”

就是这么无厘头又毫不成章法的赞美让甄爱心里升起大片的暖意。

他果然不会安慰人,可他的赞许和认同已经让她心情豁然开朗,再次充满斗志。

既然他真心实意地夸奖,她便当之无愧地收下。

她丝毫不脸红,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表示感谢。

她的笑真诚又单纯,带着一点儿不太习惯的青涩,他微微怔住,一瞬间心里莫名其妙地想,啊,是啊,欧文说的没错,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他有点儿窘,木着脸收回目光,又问:“这些经历,你和别人说过吗?”

甄爱摇摇头:“我不被允许看心理医生。而且,我也不需要。我自己能处理好。”

“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好。”他重重地点头表示支持。与此同时,心里莫名有种奇异的优越感,半晌后,又为这种优越感鄙视自己。

“对不起。”他双拳紧握,摁在腿上,“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些话。”

甄爱不解:“你说什么了?”

“那些让你看医生的话。”说完,他神­色­转­阴­,眯着眼,“原来我说的话这么让你记不住。”

甄爱感觉他似乎又被自己逆了毛,赶紧顺顺:“我是觉得那些话是你的关心,只是,咳,你关心的方式比较奇特。”

言溯板着脸,面无表情:“谁关心你了?我那是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话这么说,脸上却有一丝尴尬的微红。

“哦,这样。”甄爱不无失望,悻悻地扭头回去看墙壁。

言溯见她这样,不觉拧了浓浓的眉毛,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又默了半天,探手进她背后的帽子里,摸索了一下。

甄爱一愣,赶紧回身,却见他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样彩­色­的东西:

“啊?你会变魔术?”

言溯清俊的脸灰了一度:“我看上去像是变戏法的人吗?”

甄爱不理,注意力全集中在他手心的那抹彩­色­:“咦?这是海螺?”

“咳,严格的说,这叫鹦鹉螺。”言溯刚准备详细地解释一下鹦鹉螺的来源啊演化啊什么的,但唯一的听众已经没听了,而是捣鼓着小螺,很好奇地摇啊摇:“呀,真好看。”

言溯于是默默地闭了嘴。

甄爱这里看那里看:“难怪叫鹦鹉螺,它像鹦鹉一样­色­彩缤纷呢。”

言溯忍了忍,没忍住,最终还是决定纠正她的错误:“其实,大自然的358种鹦鹉里,很多都没有­色­彩缤纷的颜­色­。比如非洲灰鹦鹉,一身的灰毛,特别丑特别……”

“可你刚才是怎么变出来的呀?”甄爱望他。

她没听,还是故意不听的。

言溯黑了脸:“我都说了我不是变戏法的!”

“啦啦啦,我没听。”甄爱望着天,听着鹦鹉螺里的声音,不理他了。

言溯无声看着,忽然想,不告诉她这只鹦鹉螺是怎么来的,也不错。他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针对自己还是甄爱,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她不安。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台阶上的炸弹不是他放的,毕竟,那个人不能保证自己上台阶的时候刚好没人踢到炸弹。

可是,琵琶和鹦鹉螺,他想传达什么信息?

这时,言溯的电话响了,是布莱克警官打过来的。他接了电话,便和甄爱起身离开。

甄爱大约听到了一点儿电话内容,问:“是不是锁定嫌疑人了?”

“恩里克·杰森,31岁,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了近十年的书,本科物理,研究生机械自动化,博士研究领域为机械物理。他作为组员和一个科研小组在研究电子物理工程技术。可前段时间他多年的研究成果宣告失败,论文被导师批为激进不现实。他竞争对手的项目却获得了500万美金政府拨款,正式成为导师的助理,马上要开始第二阶段的研究。当然,他被排除在外。”

言溯语速飞快,步调更快。

甄爱不得不又跟着他一路小跑,她看了一下手表,心中暗叹:不到五十分钟,就找出犯罪嫌疑人了。

可抬头一看,言溯铁着脸­色­,脚步风驰电掣地快,她不免奇怪:“你不开心?”

言溯声音清冷:“人跑了。”

甄爱心一提,那个叫杰森的,也太警惕了吧?

她看他心情不好,不再多问。

沉默地走了不知多久,言溯才冷冷道:

“警察已经找到了他住的地方,但那里肯定不是他制作炸弹的地点。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谨慎,第一时间就发现警方在怀疑他。照这么看,他势必会提前进行下次行动。他是德克萨斯人,在纽约没有任何亲戚和可借用的场地。所以,他的炸弹研制点在哪里?”

甄爱跟着他飞速地走下台阶,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冷鸷的气息,她知道他是生气了。

因为他答应过她,一定在下次爆炸之前,抓到那个嫌疑人。可现在,聪明的杰森敏感地察觉到异样,立刻躲起来了。

甄爱尴尬地紧张着,真希望那个承诺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一走神,她的脚下忽然踩空,“啊”的一声惊呼还没发音完全,她就猝然摔倒在台阶上。

言溯完全没料到这个突然状况,听到她的叫声,立刻回身去扶她。可他走的太快把她甩了好几级台阶,已经来不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重摔倒在自己脚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了,瞬间把她扶起来,担心地扫了她一眼,拧着眉沉声说:“对不起。”

甄爱一愣,吃痛地说不出话,却赶紧摆摆手,实在觉得没道歉的必要。

可她看他脸­色­很不好,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又低低地问:“很疼吗?”说话间,竟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甄爱摇摇头,不介意地笑笑:“只是摔一跤,哪有那么娇气。”疼只是一瞬间,过了就好了。

他却黑着脸,在和自己生气。

他不动声­色­地气着,又躬□子,轻轻拍去她裤子上的灰尘。

甄爱看着他弯下的背脊,再看一眼来来往往的学生,微微窘迫起来。她赶紧弯下腰:“我自己来……”

没想他正好直起身。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下巴轻磕到他的额头,还疑似,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他的肌肤比她想象中的要细致紧实,带着男人的硬朗,发间还有森林般清淡的味道。

甄爱彻底窘了,­干­脆不说话,木木地装傻。

言溯也是微微一愣,足足两秒后眼眸才恢复清明。

他立在两级台阶下,视线刚好和她平齐,作保证似的说:“下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走那么快了。”

甄爱红着脸,接话无能,便乖巧地点点头。

言溯这才转身继续走,却在心里蹙了眉。刚才她的嘴­唇­碰上他的额头,印下了一片绵软湿润的感觉。

袅袅的缠绕,挥之不去。

但意外的是,他并不排斥,却有极淡的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偶会慢慢多加感情戏滴~~~~o(>_ 24琵琶与鹦鹉螺

恩里克·杰森在大学附近的街区租了间房子,那是一栋很普通的窄窄高高的老楼房。

他人不在,房东太太不肯开门。

言溯和甄爱沿着木楼梯走到第三层时,布莱克警官正在走廊上和房东太太协商,叫她打开杰森的房间。

那45岁满头卷发的太太正用西班牙语混杂英语争辩:“midios,lly.”我的天,你不能闯进我的房子,你这是强盗。

布莱克则解释说杰森有重大的犯案嫌疑。

房东太太坚决不信,夸杰森是“buenchico好男孩”还说他“是个好租客,按时回家,作风­干­净。”

言溯走过去,目光冷峻地扫向布莱克:“显然警官你还没有申请到搜查令。”

布莱克很尴尬:“因为没有有效的证据,特批的搜查令正在审查中,可等到那时,或许第二次爆炸都发生了。”

言溯:“但是没有搜查令,房东太太是不能给你开门的。她是一位正直的女士,请不要用你的警察身份压迫她。”

所有人:……

你是来捣乱的吧……

队友,你醒醒!

言溯对房东太太微微颔首,用西语道:“losiento抱歉”

房东太太很开心。

言溯问:“哪个是杰森的房间。”

太太指着言溯背后。

“gracias谢谢!”说完,他转过身去,陡然毫无预兆地发力,狠狠一脚踹开了那道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大家全傻了眼,房东太太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呃,你不是队友么?

全体人目瞪口呆之际,言溯淡淡地耸耸肩:“我不是警察。”

意思就是他不用担心负行政责任。毕竟,普通公民踹门和警察踹门完全是两个概念,天壤之别。

警官们都摇头:他真是个疯子。

但他们一边摇头一边在偷笑。

房东太太急了,让警官们抓言溯这个“害虫”走。

布莱克很为难地叹气:“我是主管刑事案件的呀。这种纠纷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甄爱:……

房东太太泪牛满面: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你们看到了。”言溯踮踮脚尖,活动活动,淡然又狡猾地一笑,“我只是踢坏了他家的门,并没有非法侵入居民住宅。”

他双手Сhā兜地立在门线上,一双眼睛已开始锐利地扫视起杰森屋内的物品。

布莱克警官见识过言溯惊人的观察和推理能力,便放心地交给他。

而一旁的房东太太忙说要给杰森打电话(当然打不通),其他警官则讨论着杰森可能的去向。

甄爱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变成背景墙,她觉得周围有些吵,那个家伙估计快炸毛了。

果然,下一秒,

言溯深深蹙眉,冷冷一声低斥:“你们全都给我闭嘴!”

一时间,嘈杂的小楼里鸦雀无声。

他还不满意,狠狠一扭头,看向一位胖胖的警官,目光暴躁:“你的呼吸声太重了,刺耳又难听,马上停止呼吸!我要绝对的安静。”

胖胖警官很委屈,朝布莱克警官求助;后者瞪他一眼,胖胖警官立刻哀怨地捂住鼻子。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我对你们的要求不高,只是不准呼吸。”他复而脾气不好地看向屋内,半晌后,又扭头看甄爱一眼,“你可以。”

甄爱一僵。

他收回目光,还自言自语地说:“你呼吸的声音很好听。”

甄爱立在一群捂着鼻子目光窥探的警官的锐利眼神里,大囧:言大神探,您先忙案子,别管我,别抽风,成吗?

言溯身形笔直地立在门口,黑­色­的西装将他的身姿衬托得愈发颀长,半明半暗的房间映在他的眼瞳中,幽深幽深的。

一秒又一秒,死一样的沉默。

30秒后,他开口了:

“房间里很多的木雕和模型,看上去像是手工爱好者。可模型的木头颜­色­都变了,上面积了灰。做模型的工具诸如镊子钻头切割器却十分­干­净,甚至因为经常使用而磨得掉漆了。照这么看,模型都是假象。反倒是桌上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钢制笔筒,他有收集笔筒的癖好?还是,它们看上去像不同型号的炸药管?当然是后者。结论是:工具不是做模型的,是做炸弹的。可房间里没有化学品,所以,他随时带着工具练习手感。

那么,哪个地方能让他时刻背着大包装着工具进进出出却不让人怀疑呢?”

“门口的几双鞋子,鞋面看上去很久没洗了,但鞋底不脏,说明他没走过泥泞的地方,排除公园码头郊区。问题又出来了,市中心哪里有属于他的不被人打扰的地点?租场地?他没有那么多的钱。”

“再看窗户,对面是狭窄的过道和墙壁,光线原本就不好,他却还是用黑­色­的厚窗帘。结论是:1.他睡眠很有问题,且作息不规律。2.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什么时间回家。

房东太太说他按时回家,其实是因为他每天早上按时出门,晚上回来却没有惊到房东。因为他不开车也不坐出租,而是步行。”

独自说完这一长串话之后,言溯转身,眸光锐利:

“他制作炸弹的工作室,步行就可以到达,在市中心,非租用场地,他时刻背着大包进去也不会惹人怀疑。反倒是他回家晚了会让这栋楼里其他的租客好奇。”

言溯冷淡地弯弯­唇­角:“这么说来,似乎只有一个地方了。”

在场的人都在一瞬间如梦初醒:学校!

投弹手杰森竟然还躲在学校!

去学校只有5分钟的车程,却像是度日如年。

甄爱坐在言溯的身旁,一言不发,因为此刻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戾气。

她知道,刚才那一番了不起的推论并没有让他有半分的骄傲或是自得,反倒是让他生气了。他在气自己没有早点儿想到杰森的爆炸试验室其实就在学校内部。

但甄爱认为他对自己太过严苛了。

毕竟,没人能够在完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推断出他的全部心里想法。他做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安静的车厢内,言溯倏尔冷笑:“果真是他的风格。”

说话的语气就像他完全了解那个从未谋面的投弹手一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很有信心和勇气,居然想到玩这招。Great!”

甄爱头一次听到他这么­阴­森的语气,蓦然脊背发凉。

言溯又看向前方的布莱克:“马上联系拆弹专家,说不定,现在杰森的炸弹已经绑到他的仇人身上了。”

甄爱一听,脸­色­顿时微白。

言溯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冰冷的脸­色­瞬间松动。他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怕,有我在!”他这话说得自然而然,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妥。

其实,甄爱并不是害怕。但她还是心头一暖,只是一抬眼看到布莱克警官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的脸颊便霏霏红了起来。

很快到了学校。

言溯等人立刻去往杰森所在的物理实验室,但只有一个人在整理实验器材,正是杰森的竞争对手沙利文。

布莱克奇怪了,问言溯:“难道他不在学校?”

甄爱神经一紧,呃,警官你确定你要质疑言溯么?

果然,言溯目光如刀一样剜到布莱克身上:“愚蠢的人类,谁说他想杀沙利文了?”

甄爱扶额:幼稚鬼,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吧?

没想言溯像是感应到了甄爱心里的想法,回头看她,十分理直气壮地快速道:“这句话是跟你学的。”

甄爱这才想起她确实用“愚蠢的人类”形容过杰森,好吧,她错了,她不该教坏小孩子。

言溯继续之前和布莱克的对话:“他怎么会杀沙利文?从刚才我们搜集的信息来看,沙利文在研究和课题上毫无成就和亮点,智商成绩都很普通,杰森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沙利文脸都黑了,举了举手:“嘿,我耳朵没坏。”

“Goodforyou!哦,恭喜你!”言溯飞速扫他一眼,又继续对布莱克道,“杰森和利教授有深的师徒与合作关系,他现在感到了背叛!”

布莱克这才硬着头皮走到沙利文跟前说明了来意,并询问杰森的可能所在地。

但沙利文并不配合。

他像大部分学者一样,对政界或警界的人怀着天生的高傲和排斥。

他没兴趣地抬抬眼皮,说了句:“科研机密,无可奉告。”就继续自己手头上的事了。

布莱克束手无策时,言溯突然开口:“杰森知道警察锁定了他,所以提前了最终的杀人计划。你们的教授现在在他手里。”

“胡说八道,”沙利文很不满,“杰森在研究课题,利教授早就回家了。”

布莱克一惊:“我们忘了利教授的家。”现在赶去来不及了。

可言溯十分坚定:“不,他们就在这个学校的某个角落里。”

“学校周边都是警察,他的炸药带不出去。且他追求完美,不能多制造几次爆炸已经惹恼他了。让他把爆炸的地点从他心爱的学校挪到他憎恶的人家里去,他会同意吗?”

甄爱立刻明白,由于警察的迅速锁定,杰森被迫将第二次爆炸就直接对准他最想杀的人。这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表演。

连炸弹都设计出创造力和艺术感的他,当然会选在万众瞩目的校园,而非宁静无人的别墅区。把教授炸死在学校,多么讽刺!

一个多小时前就有一场爆炸,在这么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再来一场更为声势浩大的爆炸,想想都令人刺激啊!

布莱克听言,立刻道:“杰森一定让利教授跟他走了,他现在非常危险。”

沙利文更加恼怒:“你们在说什么?杰森是一位很努力勤奋的科研工作者,以他的­性­格绝对不敢……”

“他的什么­性­格?”言溯的声音忽然­阴­戾起来,

“为什么说他努力勤奋不说他天赋异禀?我来给你描述一下为什么——

因为他很低调隐忍,喜怒不形于­色­。在你们中间他就像默默无闻的背景墙,没有任何­色­彩。你没见他笑过,也没见他怒过。你不会认为他成功,因为他从不表功,从不明争。但你不会认为他懦弱,因为他从来不说对不起,从来不说‘可能’。你们的教授经常批评他,他无声地承受,丝毫不反驳,但也绝对不让步。”

他语调一转,淡然恢复了平静的语调:“你仔细想想,他这种­性­格的人,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沙利文惊愕得浑身抖了一下。杰森就是面前这个陌生男人说的那样,但他从来没觉得杰森有什么可怕之处,可现在经过言溯一分析,他吓得脸都白了:“你认识他?”

言溯快速道:“不认识。这是我们根据炸弹和现场分析出来的犯罪画像,怎么?听上去似曾相识?”

沙利文赶紧往外跑:“我带你们去!”

众人也立刻跟着过去。

甄爱落在最后,有些魂不守舍。

言溯的那段描述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哥哥。

她的哥哥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大家来说,很可怕的一个人呢。

她吃力地扶住额头,好像每次想到哥哥,头就有些疼。今天似乎疼得更厉害了。

她脚步更慢。

“甄爱!”远处的声音让她恍惚。

她懵懵地抬头,就见言溯立在实验室的门口。

大家都走了,只剩他在等她。

他逆着光,轮廓分明的脸在白花花的光里漂亮得不太真实。

她渐渐从放空的思绪中清醒回来。

言溯原本要嫌弃她反应慢的,可见她这瞬间眼神空空的,小脸苍白得有些吓人,他立刻蹙了眉,朝她走过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甄爱已经恢复了清明,担心自己拖累了言溯的速度,歉然笑笑,摇摇头:“没事。”

她歉疚的样子竟叫他莫名难受。

言溯看着她衣服上已经­干­枯的血渍,愈发内疚地敛了眼瞳:“是我不好,我本应该在第一时间送你医院检查的。”

可他必须要阻止第二场爆炸,而那个琵琶和鹦鹉螺又叫他不放心让甄爱独自一个人去。

甄爱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赶紧宽慰他:“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事的。学校里都是学生,不能让他们再有危险了。我们马上过去吧。”

“嗯,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那个混蛋,然后带你去医院。”

25琵琶与鹦鹉螺

杰森的个人第二物理实验室在某栋实验楼的地下一层。

言溯和甄爱过去的时候,警察正在疏散楼里的学生。由于几个小时发生过爆炸案,学生们虽然有条不紊地出来,但都明显很慌张。

言溯走上台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扶住甄爱的肩膀,直直看着她。他的眼眸澄澈得像天空,许诺:“我马上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甄爱的心蓦然一沉,仿佛瞬间没入排山倒海的痛楚中无法呼吸。

呵,何其的相似啊!

哥哥也对她说过,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句话成了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稍显萎靡地看着他浅茶­色­的眼眸,那样­干­净的视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蓦然间情绪低落,不无悲伤地说:“我一定要去。”顿了顿,又道,“说这话的人都是骗子,不管我等多久,都不会回来的。”

言溯的心尖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刺痛,极淡极浅。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甄爱流露出这样悲哀而无助的神­色­,不用想都知道刚才那句话说错了,一定碰到了她过去的伤处。

他收紧掌心,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欺身下来,灼灼地看着她,语气近乎于祈求她的信任:“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可她执拗得近乎无理取闹,像是讲不通道理的小孩:“你骗人。”

言溯一愣,此刻甄爱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熟悉的任何学科范畴,也完全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范围。

他头一次觉得手足无措,头一次竟不知如何应对。

他微微敛瞳,神­色­莫测;

而她也毫不畏惧,大义凛然式地挑战他研判的目光。

不知僵持了几秒,看着她清黑的眼眸和紧抿的嘴­唇­,他的心,突然就软了。

他几乎是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握了握她瘦弱的肩膀,低声道:“走吧!”

下到地下一层,布莱克警官表情很压抑地对言溯说:“他用了所有的炸药,拆弹专家估测可以炸毁整栋楼。”

言溯没接话。

七弯八绕地走进实验室,就见利教授赤着上身,身上绑满了大大小小几十上百个钢管炸药,胸口则是一个巨大的仪器箱,开了一小个洞口,显示着倒计时00:14:59。

几个拆弹专家正在紧锣密鼓地对付教授胸口的仪器装置,而罪魁祸首杰森铐着手铐,立在一旁,脸上是淡淡的、明朗的微笑。

部分防爆警察们正在安装防爆墙,万一出现事故,墙体可以减小爆炸对楼体和周围环境的破坏;部分警察在清理实验室里各种制作炸药的物理化学物和仪器工具;还有一部分在安装可视屏幕。

狭小的空间里十几个人在忙碌,没人发出多余的声响。

甄爱看了杰森一眼,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个男人很清秀,看上去甚至很温和。他正望着实验室里的闭路电视微笑。

那是校园里随处可见的终端信息台,原本在播放校园新闻,却在一瞬间切换成了自制的视频。视频里,利教授光着上身,颤抖着哀求:

“恩里克杰森在电子物理方面很多的想法其实是正确可行的。不是激进,而是超时代。是我嫉妒他超过了我。是我剽窃了他的一些,”视频中的教授看了左上角一眼,哆嗦了一下,立刻换词语,“不,很多,很多想法和论文。还,还拿他的一个发明申请了专利……”

甄爱诧异,这就是杰森和利教授之间的恩怨。崇拜多年的恩师,把自己当成了利用品?

正想着,视频戛然而止。

屏幕一片雪花。

言溯面无表情地松开刚刚拔下的Сhā头,不是电视,却是实验室里的一台仪器。

他摸摸那个体型不大的仪器,好似自言自语:“远程控制?真是低端。这样的对手,总是让我觉得无聊。”

杰森脸上的笑容撤得­干­­干­净净,渐渐露出­阴­沉。

言溯看都不看他,却对布莱克说:“告诉学校电台的人,利教授在被人威逼之下说的话,可信度大打折扣。”

布莱克一愣,立刻明白了,马上叫人去通知。

甄爱也看出来了,言溯是故意在刺激杰森,后者脸­色­微变,探寻意味十足地盯着言溯。而言溯还是不看他,而是认真地翻看起杰森留在实验室里的笔记本和草稿纸。

防爆墙已经堆好,拆弹专家仍在一点一点地拆除炸弹。

离爆炸只有11分钟的时候,布莱克宣布留下一名拆弹专家,其余的警察全部撤离去地面,通过可视电话观察情况。

众人到达地面后,无数双眼睛望着可视屏幕。

两端都是寂静无声。

且不论利教授的话是真是假,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相安无事地看着一个活人被炸成粉末。

甄爱看着视频里沉着冷静的拆弹专家和冷汗直流的利教授,也不禁渐渐悬起了心,握紧了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拆弹专家终于卸下了计时匣子的三分之二块铁板。

所有人刚要松一口气时,拆弹专家厚重的防护服闪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数字键盘的密码器。

他冷静又简短道:“密码!六位数!一次机会!”

出乎甄爱的意料,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听上去应该和言溯差不多大。这在拆弹专家中是很少见的。

布莱克立刻看向杰森:“说出密码,我们承诺替你申请减刑。”

杰森无所谓地耸耸肩,显然不在乎。

有几个警察差点儿冲上去揍他,却被人拦住。

大家都有些急躁了。

计时器上鲜红流逝的数字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谁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对方的人被炸得尸骨无存。

杰森无所顾忌地笑着,一脸的坚定和等待毁灭的疯狂。

言溯至始至终都隐在角落里,静静观察。他看见,拆弹专家说“六位数”的时候,杰森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狂妄。

现场一度有些­骚­乱。

言溯的发言却格外的安定人心:“不是数字,是字母。”

说这话时,他仍旧定定看着杰森,捕捉他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杰森狠狠一愣,这才发现刚才那个鄙视他作品的年轻男子还在现场。

他的惊乱逃不过言溯的眼睛:

“看上去是数字键盘,但那样似乎太简单了。以你的智商和骄傲,毕竟觉得不屑。所以是字母。”

他并没有说,真正让他确定的,是杰森的情绪。而是从心理的角度去分析,这样往往能引起被分析者巨大的反感。

杰森果然眯起了眼睛,沉默而诡异地盯着他。

言溯反而愈发淡然又平静,仿佛对待不值一提的对手:“是什么单词呢?物理名词,花草树木,地点人名,工具汽车……”

他一丝不苟地看着杰森每一丝细微的反应,敲定了范围,

“人名!”

杰森的整张脸都紧绷了起来。

言溯不屑地一笑,语调无波:

“你认为自己是个伟大的科学家,当然不用日常人名。你和利教授没有私人纠葛,也不是你们认识的熟人。物理界的名人?有很多。从哪儿找起呢?嗯,对了。刚才你给利教授录制的那段视频,是你让他说的。这反映了你心里的动态,仔细想想,我好像听到了几个很有意思的关键词——

发明,激进,超时代,嫉妒,剽窃,专利。

这么一想,只有一个人了。”

杰森的脸一度一度地变白。

“在你看来:这个人的一生拥有2000多项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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