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画得真不错，那燕子就像活的，好像还可听见它们细语呢喃。”络雪忍不住赞道，就见永瑢恨恨地瞪了眼老鸨，忙不迭地弯腰捡起扇子，脸上陪着笑，交到“吴兄”手里。她心下纳罕，再看其他人，虽然表面都含着笑意，和老鸨说着话，却都有些不自在。至于那个“吴兄”，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但眼里和脸上都写满了“不悦”，且这种不悦，很快让房间变成了冰窖。

心思一动，知道这个“吴兄”定非一般人物，而且看起来不似坏人，或许，父亲的冤案，就可着落在这人身上了。

老鸨也觉得此人非同小可，但在她眼里，“势力”等于“金钱”，眼前放着这么个财神爷，自然是不肯放过。“袅袅娜娜”走上前去，对着“吴兄”福了一福，道：“吴……吴公子，看着眼生呢，不常来这里吧？来来来，外头寒气重，快进来坐坐，我让人给你们拿酒菜来！”她的手伸了伸，似是想去拉“吴公子”进屋，抬头看见他眼里结了冰霜一般，心里打了个哆嗦，知道是比六阿哥更难缠的主儿，好在她在青楼中待了大半生，什么样的场面未见过？心思转得比电还快，忙缩回了手，瞅着永瑢和佟宇辰。

佟宇辰笑了一声，拉着“吴兄”往桌前走去，对络雪介绍道：“这位是吴戈吴少爷，吴员外家的五公子，平时家里管得严，好容易今日找着理由来的。络雪，你便拣几首熟悉的好听的曲儿弹来，给大家听听。过会儿还得赶紧回家呢！”

络雪似乎怔了片刻，随即道：“爷要听曲儿，隔壁的飞花倒是梨香院最好的。”

佟宇辰“嗐”了声，摇头道：“她唱的都是坊间流传的几首艳曲儿，怎及得你的清雅，想来入不了吴兄和六阿哥的耳。”

络雪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帕子“啪”的一声，扔到了佟宇辰面上，佟宇辰正说得开心，招呼着吴戈等人坐下。突然一物飞来，也来不及躲闪，就觉眼前一黑，馨香扑鼻，却不解其意，愣愣地把手帕拿在手里，望着络雪。又听络雪啐道：“爷倒是会使唤人，只我偏是个不长眼的。这位吴少爷既然是少出门的，爷便该带他去些个好去处，作甚跑来这里，平白带坏人家？”她虽有请这些人帮忙洗刷冤情的想法，但终究面薄，更不愿自降身份，此时一听佟宇辰的话，心道他日日里说温情，竟也不知我的尴尬，还如此支使我，倒将我当成什么人了？一时间，竟觉得满心满嘴都是苦的，有泪也流不出。

“哎呀，络雪啊！”老鸨一听这情景不好，若要得罪了眼前一群贵公子哥，她梨香院估计也用不着开下去了，忙晃了过来，欲劝说。络雪退后一步，瞪了她道：“徐妈妈也不必说了，今儿我在此一次­性­把话说完。我爹是冤枉的，他没有受贿，更没有私吞公款。我在此只是无奈，此间一切花费，待日后洗刷了爹爹冤情，必会还清。但我绝不会去陪酒待客，若妈妈许了，络雪便在此间，时时帮妈妈些家务，以报收留之恩。若不许，便让络雪离了此间，到外面自己讨生活，或寻亲人去。再不行……络雪便在此处，撞死算了！”说罢，便向后面退去。

“你个死丫头！”徐妈妈嚷道，“给你一些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倒来威胁我了是吧？”欲上前，却被人拉住，怒而回首，原来是吴戈。

“这位姑娘说得够清楚了，你真要逼她死了不成？”吴戈已是满脸怒气，震得徐妈妈心口一慌，忙道：“吴少爷哪里的话？这青楼里的女子，个个都是如此，教训一番，也就依了！”

吴戈还要再说，永瑢却已为络雪之举动容了，说道：“徐妈妈，她与这里的其他女子不同，你若再说，可能真弄出人命。现在众目睽睽的，到时……你在刑部那边的靠山，也不好再帮你了吧！”

“可是，我总不能把她白养在这里！”徐妈妈嗫嚅道。

吴戈冷笑道：“那就将她放了。”

“她已被归为贱籍了！”

“这你不用管，我们自会想办法疏通！”吴戈皱眉道，显然耐­性­无多。徐妈妈一个寒战，能轻易说出这种话的，非富即贵，若真得罪了，后患无穷。但络雪容貌出众，就此放了，少了一棵偌大的摇钱树，她也不愿，振了振­精­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买她进来时，花了不小的费用”

“原来是钱的问题，”吴戈冷冷道，“你要多少？”

“至少……也得二百两！”

吴戈正要回答，突然想起自己出门时从不惯带银子，这笔费用，怎可能一时凑到？总不可能让她直接去宫里要银子吧？那不是像天下人说：堂堂五阿哥，竟然到这里来了?小燕子知道了还得了？想到小燕子，他更后悔今日不该随着他们的­性­子，跑到这里来的。

永瑢看出他的困窘，暗笑，口中却对徐妈妈道：“我道是多少呢。你把她放了，再去我府里支银子就是。”

徐妈妈见他回答得­干­脆，突然觉得自己要少了，又道：“还有……还有她这些时的用度。怎么也得一百来两吧？”

“一起支。”

“还有……”

“够了！”吴戈陡然喝了一声，“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如此。你若不肯，我们一文钱也不给你，就让她住你这，若是出了问题，我来找你！”

“这……”徐妈妈瞥了眼一脸决然的络雪，如果真留下了，万一出问题，或许真会惹祸上身，“好！妈妈我就吃点亏！六阿哥，你可不能赖账啊！”

永瑢不悦，道：“你把我想成市井无赖了？”

“不敢！春香，我们走！”徐妈妈携着浓香，晃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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