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帮忙,那就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司空桓为人极端偏激,这种人,得不到的,宁可损毁,她是断然不会交出解药和母蛊的,对于利于她的,她会掠夺,而对她不利的,她会毁灭。
因此,在知道司空泣羽和司空未央被救出的那一刻,她就该知道,他们现在的目标,就是母蛊和“火蜘蛛”的解药,那么,她断然不会让他们轻易拿到,也极有可能正设下陷阱,等着他们的自投罗网。
司空婉月看着坐在窗边那个清雅的白衣人,心中有一种陌生的安然,那是生活到现在从来没有的感受,身为女子,她们不被允许软弱,而身为司空家族的子女,更不应该相信任何人。
但是,就是眼前这个年轻却冷傲如斯的女子,让她觉得,她也在被保护着,在她面前,即便是软弱的,也不被认为是一种耻辱,因为,在这个人的眼里,清绝一切,又包容一切,万物都是渺小的。
捂着心口,感受到那里的跳动和流转的暖意,开口道:“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魑魅,也没有人知道司空桓把解药放在哪里……未央现在的身体……可能不能承受得住了……只有极寒的药物才能压制他体内的毒素,而进入五脏六腑的毒,只有靠解药了……”
“极寒的药物?雪莲可以吗?”青璃放下茶杯,心下便有了计较。
“雪莲?!那是‘火蜘蛛’的的解药啊!你怎么会知道?”司空婉月惊呼,惊诧地看着她。
“噗!~”闻言,一旁的魅忍不住喷出一口茶,“咳咳~咳~你……你说雪莲就是‘火蜘蛛’的解药?!”不会这么巧吧……眨眨眼睛,等着呼之欲出的答案。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司空婉月不明所以地看着显然太过失态的魅。
“呵呵~”莲碧眼里满是笑意,温和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欢喜,很幸运,不是吗?“司空小姐,不瞒你说,我们有雪莲。”
“你们有!!有雪莲!!你们……你们怎么会有……”司空婉月连连吃惊,这一个晚上,究竟要让她惊讶多少次才够,原本那个沉默稳重的司空婉月已相去久远……
“嘿嘿~这就要感谢青璃了。”魅自豪地挺挺胸膛,好像司空婉月该感谢的人就是她一样,“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雪莲。”那幅神情,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青骨吃剩的,现在还有两株,它现在不在这里……虽然和天然的雪莲有些不同,但功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说完,还重重点了点头表示确定。说的人是以平常口气,平常心来阐述的,但听的人就不这么平常了,因为,他们分明听见有人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了。
吃……吃剩的……这么说,他们有很多雪莲……天哪,她究竟碰到的是什么人啊……雪莲也能随便吃啊……单不说一株雪莲足以换取他们的半个家族,就是雪莲的罕见和稀有,也不容许被轻易使用,这里的气候条件不能生长这样极寒的药物,因此,雪莲对他们来说既是疗伤圣品,也是能够体现地位和实力的圣物,而这些人……这些人居然……天……她没听错吧,司空婉月是彻底蒙了。
她终于知道什么是旱地惊雷,什么是久逢甘霖了,带着喜悦心情的同时,更多的是错愕,是难以置信!!
看着司空婉月吃惊呆愣,以及不置信的表情,莲碧又一次笑出了声:“呵呵……司空小姐,你没有听错,我们的确有雪莲。”
听见一声温和悦耳的笑声,司空泣羽收回惊讶的表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才低头对着青璃拱手道:“那……那能不能请那位青骨让出一株雪莲……”
“噗!~”听见司空婉月极有诚意和礼貌地说‘……那位青骨……’的时候,魅又忍不住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咳咳~咳~~‘那位青骨’……哈哈哈……司空婉月,你……你实在太宝了……啊哈哈……笑死我了……就那个死小子……”
司空婉月干笑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到岔气的魅,求救的目光看向青璃,却发现她也难得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再一次疑惑,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好心的莲碧看出她的尴尬和不解,笑盈盈地开口解释,只是不知道她听了以下他要说的话,不知道又是什么表情,毕竟,遇到青璃后,没有人可以不失态的。
“呵呵,青骨……其实是一匹马。”
“啊?”司空婉月好像还不太明白,雪莲和马有什么关系,歪头想了几分钟后,才硬生生砖头,不置信地轻问莲碧,“你的意思……是……雪莲是马的饲料……”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看着司空婉月分明快晕过去的表情,莲碧也有些忍不住想要大笑,闷哼了几声才止住笑意,“青骨就是青璃的马,因为是生长在雪山的,所以比较特别,哪些雪莲是青璃自己培植的。”
叹了一口气,好半晌她才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努力争取了这么久的,罕见稀有的解药,居然……居然只是人家坐骑的饲料,这叫她怎么接受的了……
“我……我不知道那匹宝马叫青骨。”司空婉月有些尴尬地对青璃说道,虽然当初看见那匹纯黑的良驹的时候,她的确有些惊艳,谁曾想它的名字叫青骨呢,要是当初不要那么深沉寡言,去了解一下那匹马,那现在也不用这么丢脸了,不过,这些都是其次,只要有解药,那么……
看出她的想法,青璃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轻瞥了一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魅,才转头对莲碧说道:“他醒了就让他服下雪莲吧。”
“嗯,”晶灿的眼有流不尽的柔情蜜意,温和一笑,又道,“对了,云墨刚才醒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前几日受了惊吓,又加上没有好好休息,昨晚帮着我处理司空小姐的伤口后,体力不支才昏迷的,青璃要不要去看一下。”
点点头,看着眼前的男子,青璃眼中的疏离渐渐散去,带着些许温度的眼神静静看着他,良久,才伸手握住他放在膝上的左手,翻掌一看,细柔无骨的掌心,已经有了细细的茧,轻抚那些细茧,青璃抬头,望进那双水眸,柔声道:“我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嗯。”感受那有些冰凉,有些滑腻的抚摸,莲碧的耳根渐渐染上了红晕,羞涩而文雅的笑颜绽开,犹如一朵月下清幽迷醉的兰花。
“你们也都休息去吧。”对着屋内的另外几个人说完,青璃就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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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缨篇:第86章 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绕过长廊,缓缓踱步至长廊的尽头,抬起手轻扣雕花木门,不一会儿,木门“吱”地应声而开,看见敲门之人,里面的人瞬间诧异后,眼中立马浮出无限欣喜。
白色的长衫轻裹,肩上随意披着一件水蓝色外衣,长发未绾,如水般流泻在身后,眉梢眼角尽是明澈,月华般的眸子柔柔地凝在来人的身上,软而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
“青璃?”
看着眼前明柔而带着一股欣喜的人,散发着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青璃心里一柔,深黑的眸中有着淡淡的疼惜和暖意,牵起他的手便往屋里走去。
云墨微微一怔,看着前面清雅的背影,又看了看相扣的两手,细柔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是像电一样,击起心底一连串的弹跳,末了,无声地在她的身后,扬起一抹轻柔的明丽笑容,如初阳一般的笑靥,好似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幸福一般。
青璃坐在桌边,仍握着他的手,眉毛却是越皱越深:“手怎么这么凉?”
淡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关怀,和对对方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薄怒,拢了拢他的外衫,拍拍右手边的椅子,示意他坐在她的身边,才复又开口道:“快入冬了,这里不比若水国那般冷,但夜里却也是有些凉意的,怎么不多穿一点?”
“嗯。”含着喜悦的心情,顺从地点了点头,嘴边的笑意确是丝毫未减。
瞥了一眼那有些苍白,却透着薄薄红晕的脸孔,青璃将视线转到了窗外——
幽月高挂,凉风席席,这沙漠中的弹丸绿洲的上空,稀稀疏疏的散星却也是清亮。
静谧的夜听不到江南这个季节的一丝虫鸣,只有冷风呼呼穿过街道,卷起细沙的微鸣。
看着不发一言的青璃,云墨脸上的笑渐渐地消隐,取代的是淡淡的惶惑和不安。
“云墨。”良久,青璃才开口,依旧清冷的声音里,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后悔吗?”
“青璃!”云墨不安地睁大双眼,心里的惊恐渐渐放大,她为什么这么说,她……是什么意思,他……给她添麻烦了吗……
“不是,你并没有给我添麻烦,相反,因为有你帮助,这次我们才能顺利通过沙漠。你,做得很好。”青璃转头,轻柔的声音安抚着这个单纯的男子。
她并不觉得他软弱,只是……只是疼惜他的坚强和执着,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放弃那舒适安逸的生活,而跟随她走这段艰难重重的路程呢?经过这次的劫难,一个从没有经历过任何艰险的皇子,又是如何丝毫没有怨怼和劫后的惶惶不安呢?
一派欣喜和满足的表情,竟只是因为她的软声软语吗?
这爱情里,你将自己置于卑微的境地,一味地付出和等待,却是丝毫没有考虑得到吗?没有对我要求,是因为我吧,到底,还是我太冷情,也太不善表达罢了,不懂得你们的深情竟已达到了这个地步,以致于你们对自己都快失去了信心,优秀如你们,我又怎会看不见呢……
不想拂了你们的意,更不想让自己今生再错过什么,顺其自然地,我应该做些什么的吧……因为曾经近乎失去的恐慌,所以才彻底地领会了吗?青璃轻叹,不曾想,她居然也是步入了爱情这条道路,这条陌生而充满无数未知的道路——
“后悔吗?经历了这次以后,后悔离开若水国吗?”
后悔?是指这个吗?不,怎么会……云墨松了一口气,看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摇了摇头道:“不,不后悔。”
这一切,都是他的任性,但他绝不后悔,即使经历了那次流沙,险些失去生命,他却是不后悔的,他的不悔,不为她的赞赏,不为她眼眸的停住,亦不为她的疼惜,只为——依然能够站在她的身边而已。
深幽的眸光,凝在眼前这张清丽而坚定的容颜,“那么,害怕吗?”
那使人自甘沉沦的深黑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吸引着他进一步地探索,定定地望着这双的眼睛,不自觉地开口道:“害怕。”
好像陷入了无限的漆黑一般,云墨的眼神变得有些幽远而飘渺:“害怕就那么死了,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像是感受到那恐惧一般,云墨禁不住一抖,语无伦次地说道,“那时候……很惊慌……很害怕,我不想死……我不怕死,但是怕再也见不到你,再也不能看见你笑了……我很贪心……只想,继续站在你的身边……”
将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人揽进怀里,心里轻叹,这么久了,终于哭出来了吗。
你们啊,都是傻瓜。
心疼那愈加苍白的脸孔和那迷茫而不设防的姿态,青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那顺滑如丝般的长发,道:“可以了,云墨。闭上眼睛。”
怀里的人听话地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这个温暖的怀抱,颤抖的身躯渐渐平复了下来,双手却仍是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
半晌,待他平静了下来,青璃才掰过他的双肩,直视他的眼底,暖声道:“既然想站在我的身边,那就笑着站在我的身边,嗯?”
深深地看着眼前这张绝世的颜容,像是将要把她刻进心底一般,云墨重重地点了点头,视线下滑到她的左肩窝,才发现那里有着斑斑驳驳的水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云墨的脸“轰”地烧了起来,无措地伸手去擦:“对……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我……我……”
“没关系。”抓住慌乱失措的双手,看着满脸通红的云墨,青璃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好了,快天亮了,早些睡吧。”
“嗯。”红着一张脸,慌忙点点头,又慌忙抬头,“你……你也早点睡。”
“好。”说完,青璃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一脸懊恼的云墨,像只失措的小猫一般,眨眨清澈的双眼,又抓抓头发,嘴里喃喃道:“好……好丢脸……”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青璃看了一眼昏暗的屋子里,那个突兀地站在桌边的人一开一合的嘴唇,无声地笑开了。
……
踱至廊中,驻足望了望天上的冷月,挥手幻化出一个隔音结界,然后对着空气道:“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黑暗的廊道中立马闪出了五个黑影,但仅是一个瞬间,便在她的眼前站定,异口同声道:“青璃。”
双手环胸,慵懒地倚靠在廊柱上,眼睛却依旧看着天上清明如水的月:“魑,魅,明天你们一起去探查母蛊的下落,顺便去查一下司空家族的掌权如何。”
“是。”
“魍,魉,三大家族的实力如何。”
“目前三大家族中,以司空家族和宇田家族的实力最盛,这两个家族也是实力相当,可以抗衡,而且,他们都在争夺这个圣缨城的掌控权,两个家族从远东国消失后,就一直明争暗斗,但是两族势均力敌,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分出结果。而另一个家族——祁氏家族的实力就相对较弱,流言说祁氏家族在暗中投靠宇田家族。”魍答道。
“宇田家族吗?”听了魍的调查,青璃眼眸一深,但很快又恢复清明,又道,“既是流言,就有一定的根据,去查一下可靠性,切忌,不要深入。”流言,极有可能只是掩人耳目,企图转移注意力的一种手段,一旦陷入其中,那么所有的方向将会被迷惑。
“是。”
挥了挥手,一边撤去隔音结界,一边说道:“我们只需添加一些外力,无需介入他们的政治漩涡里,‘当局者迷’,只有站在外面的人,才能看得最清楚。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宇田司,我是否应该给你一些助力呢。
当她们四人离去后,青璃深深望了一眼月弥,眼眸中流转的,尽是别番风情。
“月弥,”看着眼前这个只要一个眼神便足以了解她的深意的人,青璃伸出了右手,“随我去喝杯酒吧,岚熏,很不错的酒。”
轻轻把自己的左手放在她的掌中,只道一声“好”,便与青璃相携离去。
紧紧握了握月弥的左手,不经意回首一笑:“这天,快亮了啊。去看初阳吧,月弥。”
清俊的容颜上,那千年不化的寒冰瞬间消融,只剩一泓盈转的暖流,缓缓流遍全身,黑暗中,冰颜上那双黑眸,璀璨如星,薄薄的唇角,开出一朵笑花。
紧紧回握那双纤细,却足以让天下为之涌动,足以翻云覆雨的手,月弥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美好。
有谁知道,那曾经在黑暗中挣扎的男子,如今却也可以得到那遥不可及的幸福。
幸福的模样,就是那暖得如冬日午后阳光般的微笑,慵懒地烫贴着两颗相隔千年的心脏。
院外白昼逐渐显露,有鸟鸣婉转。
院内相依的两人,一个嫣然容颜,慵懒之处,极现颠倒众生的美,却又好似纤尘不染;一个长衣飘飘,墨发如夜,纵然星眸半醉,却仍旧俊逸脱俗。
穹天似玉,轻依桅栏,衣袂翩飞,深情难休,却道一声——
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圣缨篇:第87章 泣羽重生,共舞红尘]
昏黑的房内,两个人影攒动,似猫一般的机谨和敏捷,迅速绕过各种障碍,双手快速而无声地翻动挂在墙上的字画。
不一会儿,只听“啪”的一声细响,一幅字画后开启了一个暗格,而另一个人影听见那声细响后,也一个点地便落在那幅字画前,两人对视一眼,又暗自点头,其中一人伸手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看,是暗金色的雕花木盒!两人见此,都是眼睛一亮,但双手却是快速行动了起来——
一人将暗金木盒打开,一只肥硕暗黑的虫子赫然入目,那人倒抽了一口气,止住喉中翻滚的恶心之感,迅速将里面的虫子倒在另一个人手里的木盒中,待那只虫子完全进入了另一个木盒后,两人皆把手中的木盒盖紧,然后一人将暗金木盒放回字画后,一人则将另一个木盒放进一个黑色布袋中。
然而,眨眼间,两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偌大的房中全然都是死物,哪还有什么人影,而房间又寂静如初。
……
伽蓝客栈
红烛摇动,昏黄明灭,屋外却是漆黑而宁静,然而不知名的角落里,隐藏的几双空洞如死灰的眼睛,却时时刻刻盯着屋内的人。
两个人影轻易地避过那些眼线,无声地落在客栈的房顶上。不消一会儿,屋内的人,齐齐看向从另一个房间出现的两人,唯独那个坐在窗边的人,天地似不存在般,浑然无觉地端坐品茗。
“哟,都在啊。”刚进来的其中一人调笑般地说道,大大咧咧地一ρi股落在椅子上,“都等急了吧。”
另一个人白了她一眼,也坐了下来,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的黑暗角落,才开口道:“玩了一天也乏了,都去睡吧。”
众人皆微笑地看了看对方,了然地点点头,关了窗户,熄了蜡烛,便都散去了。
良久,客栈里一点声息也没有,窗外的黑影才一个个从角落里闪出,又瞬间消失在黑暗中,然而,偏远的角落里,几人依旧张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客栈。
而客栈内,有人已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那人才将一个黑色的布袋放在了桌子上,堂而皇之地,气焰嚣张地低吼抱怨:“啧~太恶心了,当时差点连年夜饭都吐出来了~~司空桓那怪物,养得也是怪物!”
“魅,大半夜的,别瞎吼。”魑无奈地摇摇头,便不理会她,径自将黑色的布袋拉开,拿出里面那个黑色的木盒。
“切,有什么关系,反正青璃施了水域幻城嘛……水域幻城啊~~~我的最爱啊~~~,现在外面那群傻蛋,都以为我们睡得昏天暗地的,”魅黑白分明,闪着狡黠的眼眸看着青璃,话语一转,道,“嘿,青璃,你怎么知道什么暗格啊藏宝的,一般都藏在字画后面?”
难道跟你说,我是从武侠电视剧里看来的,这个魅,话还真多。
不理会魅的疑问,青璃放下手里的杯子,皱了皱眉,打开那个黑色的盒子,入目的,是与想象中相差无几的黑虫,但还是让她感到恶心。
而除了原先见过这蛊虫的魑魅,以及司空婉月和司空泣羽,其他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气,暗黑油亮的皮肤,裹着肥硕的身躯,蜷着身体爬在木盒里,众人皆能感到那恶心的皮肤下,那悚人的粘稠和腥臭。
“是这个了,没错。”司空婉月深皱着眉头,厌恶地将视线移开。
“大家散开一些。”青璃站在桌边,将茶壶里的水全倒入了那木盒内,但里面的虫子却只是轻轻蠕动了一下,好似并不怕水,盖上木盒,转头对泣羽说道,“等子蛊化成血水后,我会将它从你体内逼出,会有些危险。”
泣羽了然地点点头,心下却是激动而紧张的,想着以后再也不用受那人的控制,再也不用受那非人的折磨,心里愈发感激青璃他们为他所做的,然而这些感激却是全转了那深情,无处宣泄,只好在他心底百般流转,涨痛着他的心房的同时,却也觉着甜蜜。
当众人都远离那桌子后,青璃才专注地看向那个盒子,想着里面那恶心的虫子,就是导致那三人受折磨,更是让泣羽受到非难的罪魁祸首,神情愈发冷峻,心里也是痛恨,欲除之而后快。
这般想着,便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冰蓝色的半弧闪着荧光,渐渐将桌子上的那个盒子包围,形成了一个迷你的小型结界。众人皆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那桌边的白衣之人,眼里全是惊艳和敬畏,简洁的法术却让人感觉到那背后的华丽和震撼,那人神情冷峻,周身似有冰焰燃烧,犹如神坻。
当那圆形结界生长到莹润丰满的时候,缓缓地上升到了半空中,木盒在圆形结界里幽幽地漂浮着,青璃一个抬手,木盒便被冰冻住了,尽管有着结界的保护,众人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房中的气温骤然降低,凛冽地在空气中流窜,寒气在圆形结界周围弥散。
许是承受不住结界里极端的寒气,那黑色木盒渐渐开裂,青璃见状,仍是面无表情,但在场的人却是个个面露喜色,这无疑告诉他们,里面那只黑色的虫子,也已被冻裂,毫无生存机会可言。
司空婉月与泣羽更是喜极而泣,两人都是憋红了眼眶,他们一直知道青璃的强大,却不知道她竟厉害到这般,简直不是凡人该有的力量,他们庆幸的同时,又感到自己的渺小和面对如此强大的人的震撼和惊叹,她,一定不是凡人吧……一定不是……心底的声音和脑中环绕的,是解脱的狂喜,更是对她的惊叹,这样的人,世间有谁堪比,那如地狱罗刹的司空桓在她的面前,也不过是蝼蚁吧!
这样丑恶的生物,就不该玷污这个世界的美好。青璃负手而立,眼中闪着的冰芒让人心惊,眼眸一深的同时,左手也直指那个结界,密密麻麻的冰蓝色花瓣如水柱一般,旋转着快速注入那结界中,整个结界里充盈着那看似柔软,却是比刀锋更尖锐的冰蓝色利刃,急速飞旋席转,足以摧毁一切。
“千•樱•散!……”一向沉稳寡言的魍,看着那熟悉而陌生的法术,失声惊呼。
众人将惊叹的目光看向魍,魅更是忍不住大呼道:“你说的是,上次你们去救清歌的时候,青璃所用的法术!!”
“一样,却也不一样……”魍看着青璃,失神地喃喃道。而清歌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众人疑惑,却听到一个暗沉却悦耳的声音说道:“这个,只是小型的。”声音顿了一顿,月弥的目光依旧不离那个桌边的人,低低的嗓音里,说出的话让人心惊,但却含着温柔和钦慕,好似在诉说着情话一般。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璀璨幽深的眸中,闪着自豪和深情,“那个山寨……就是在这些花瓣的席卷下…………全部化成灰烬……”
柔靡的嗓音,震撼的话语,冷冽的寒气,整个房内流转着不一样的气息,众人睁大双眼,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是对那人深深的敬仰和惊叹,那强大,震撼了他们的灵魂……
当众人满怀着敬畏的心情,再看向那个结界的时候,那个结界里,那些冰蓝色的花瓣正渐渐消隐,隐隐约约漂浮着一些暗黑的粉尘,眨眼间,那里,只剩下了一堆黑色和暗红混杂的粉灰……
和众人一样,痴痴地看着,泣羽只觉心里一股涨痛,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禁不住颤颤地低喃:“青璃……”
然而,他刚想往青璃所处的方向走去,脚步却是生生一顿,腹腔内立涌一股绞痛,脸色瞬间惨白。
“泣羽!”发觉异样的莲碧,立马上前扶住那个红色的身影。
听见一声惊呼,众人也都回过神来,担心地看向泣羽,而青璃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泣羽的身边。
“把他扶到椅子上,他体内的污血要立马逼出。”青璃从容地点住泣羽的昏睡|茓,然后,在已经昏在椅子上的泣羽的背后,重重地拍了一掌。
昏迷中的泣羽,经不住那满含内力的一掌,生生吐出了一口黑血,众人见状也知他体内的污血已经吐出,他的血魂蛊终于在几年后的今天被彻底地解开了。
气血畅通,经脉活络,身骨朗清,这是泣羽幽幽转醒时的感觉,好似在经历涅磐后的一次浴火重生一般,只觉得有那脱胎换骨的愉悦和轻松,一股从未有的自信由心底而发——这一次,他要为自己而活!
缓缓睁开眼睛,红瞳琉璃,眼波流转,如烟如雾,凤睫云鬓,像夜空陨落的星辰般璀璨,勾魂摄魄,迷神醉心。
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之人,菱唇轻启,吞下她递过来的活血丹,一双秋水横波的眸子,氤氲地有些雾气,是她啊,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给了他新生的……青璃……
好似听见他的呼唤一般,青璃低头俯瞰着他,不是睥睨天下的孤傲,而是带着了然的自信和明悟,直直地望进那双绝世的红瞳里,清绝的嗓音一如她的绝世颜容:“司空泣羽——你,自由了。”
[圣缨篇:第88章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墨玉环佩,白羽扇
珍珠帘开,明月满
梦里佳人端坐笑
无穷大漠,似雾非雾,似烟非烟
凉夜静思,离人泪
风声细碎,烛影乱
相思浓时情丝绕
一天青辉,浮光照入水中月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
指纤纤,衷曲复牵连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
青丝长,多牵绊,坐看月中天——”
……
素衣男子散发拨琴,纤雅的身姿在珠帘后隐现。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琴弦,一曲离思从菱唇中幽幽吟唱,似|乳燕娇啼,唤起半缕相思,然而眼梢眉角尽是清明,只一抹极淡的惆怅深隐其中。
淡淡的楠木香气在空气中弥散,香炉旁,一个白衣女子慵懒地靠坐在软垫上,纤长莹白的手指中,端夹着一杯清酒,右手支头,眼眸半闭,似乎极是享受这一刻的悠闲惬意,清亮的黑眸含笑注视着弹琴之人。
而拨琴的人,似是感到那一抹温柔的投注,也抬眸回视,微扬的唇瓣噙着一抹娇笑,勾起的眼角含媚,眸中烟波流转,迷人醉心,白皙的脸颊上着一抹浅晕,清柔至极,也魅惑至极,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红梅。
白衣女子微微一怔,又是温和一笑,随即将视线落在了那方木琴上,端杯浅抿了一口酒。
男子也有些涩然地收回视线,专注地弹琴。
闭眼细细聆听那幽怨缠绵的曲子,竟是那拨琴之人淡淡苦涩的心声。暗香盈袖,满室相思,就是那客栈外的人,也不禁驻足聆听这一曲雅乐,感受那曲中的人儿淡淡的惆怅,以及那浓浓的相思。
直到曲尽歌罢,玉壶中的清酒见了底,香炉中淡淡缭绕的青烟也渐渐消散了,那白衣女子方睁开双眼,柔柔地凝在那低垂着眼眸的男子身上,叹息般地淡淡轻吟道:
“弓如月,曲觞流,江潮卷夜空城旧。
天似玉,地残衣,年少愁离,本当歌狂,怅怅怅。
湮絮柳,咏琼雪,浅斟轻吟花犹缺。
青锋荡,袂飞扬,箫诉衷肠,几经风霜,伤伤伤。
剑空锈,人独瘦,一朝永慕亦自忧。
君既去,情难休,离别几许,为卿容悴,醉醉醉。
酒清愁,月近秋,入肠但觉心甚旧。
倚危栏,尽风流,人似当时,豪飒却褪,碎碎碎。”
一首幽怨离愁,满目相思的《钗头凤》被慢慢吟诵,良久,白衣女子才叹了一口气:“相思愁人……”随即眼眸一转,轻柔地看了一眼那一脸深思的素衣男子,眸中全无往日的冷漠,有的是一丝明绝,一丝温情,一丝欣慰,“都道是,佛前求相见五百年,却难得可化作一物得一擦肩而过。佛前求相守五百年,却难说可化作随身之物默而相守。佛前求相知五百年,却未知可得一时尽颜尔后相错。佛前求相爱五百年,却未必不会生生相错永离弃相伤。却又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人生一世的聚首,其实有着无尽的渊源。人生中的错错落落总是前世牵绕。而他们,可不知前世相守多久,今日才得以聚首。因此,珍惜眼前人,及时行乐才是。
闭目,再睁开,已是夕阳西下,漫天红霞。微笑起身,在男子那双清眸的注视下,缓缓踱至他的面前,弯腰直直视入那双明悟的眼:“清歌,莫要让相思愁断了肠,以后,这琴便只谈与我听吧。”
闻言,低垂凤目,泪盈于睫,清歌只听到自己有些颤抖地说道:“嗯,只弹与你听。”
“礼尚往来,这一曲便送与你。”青璃优雅落座在清歌的对面,拿起案上的木琴,摆在膝上,随意一拨,道,“清歌,这琴是向你学的,你且听一曲《高山流水》,这曲子是两个知音相遇后的绝唱。”
言罢,流水般的琴声从那指尖流转而出,旋律典雅,绵绵绕绕,韵味隽永,使听者如沐春风,如见潺潺流水,好似看见巍巍高山上,那半放的春花,又似闻到散发的迷人香气。
一时间,整个客栈都只有二楼窗台流泻出的天乐,再无其它声音。
清歌沉醉在那充满自然和自由的音乐里,感受那里面的宽容包覆以及不言而喻的理解,更沉醉于那一抹温柔的浅笑中,心中是浓情滚滚,情思绵绵,内心的激越更是难以言喻。
青璃,青璃,相遇相守,相知相爱,你可知,我早已等着这一刻,许是等了那前世的五百年,许是那千年,我只知道,菩提树下,我再也不愿清高如常,拈花微笑,即便前世是佛,也要弃了那千年道行修行,只愿与你相遇相守,相知相爱。
青璃,青璃,你可知?你可知否……
不舍得闭眼,只任那两行清流迷了眼,朦胧的视线,恍惚间,对上了那双深眸,温润如明玉,幽静如古池的清亮黑眸,就近在眼前!清歌愣愣地看着,竟是迷失了自我。
包容的明眸,对上眼前男子柳黛眉梢处的轻蹙,伸手触及他饱满光洁的前额,柔柔地轻拂着,两行清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青璃轻轻喟叹:“你们还要听到什么时候。”
闻此,清歌倒是止住了泪水,朦胧的眸光也逐渐清明,变得有些疑惑。
青璃看着他,忍不住轻声笑开,而后又对着门口无奈道:“都进来吧。”
门“吱”地打开,一袭红衣最先跳了进来,对着清歌泛着潮红的脸猛看,而清歌被他看得耳脖子都红了,闪躲着慌乱无措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只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泣羽嘟囔着嘴,琉璃般的红瞳狡黠一转,抬头对青璃魅惑一笑:“你欺负他。”
青璃不做言语,只是抱胸斜靠于柱,含笑地看着这个恢复本性和生气的人。
泣羽见她不作一言,又被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不禁红着脸有些气短:“这个……”语气一顿,红色水眸又是一转,“我不是担心他嘛……嘿嘿……”
青璃依旧只是笑着,将视线转到一起进来的另外三个男子。
感受到她的注视,云墨立马低头,有些无措地偷描着青璃,看到她仍没有转移的视线,耳根也红了,娇瞪了一眼不远处的泣羽,忍不住腹诽一顿,都是他出的主意,说什么有好戏偷看!
不过看清歌一脸的羞涩和喜悦,以及那淡淡的释然,没有了往日那股淡淡的怅然和感伤,他也终于放心了,只有青璃才可以解开他的心结吧,呵呵,这样清歌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开开心心了。
看云墨脸上的欣慰和心疼,青璃知道他是真的担忧和关心着清歌的,小脸上有些正经的坚定和释然,和着那单纯明丽的面庞,以及那双秋水般的澄澈眸子,实在惹人怜爱。
而莲碧则是抿了抿薄唇,不敢正视青璃的眼睛,温玉般的明眸里,有一丝赧然和羞涩,微斜的头顶,银发流泻,隐隐盖着前额,有些无辜又有些明柔,让人不忍苛责。
月弥一进来,看青璃的眼睛没有移开过,坦然地接受青璃的注视,只是那双寒星般的黑瞳里,依旧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面对敌人时的果敢和狠决,在此时找不到丝毫证据。
青璃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里却是温暖地如同被春光照着一般,暗自摇摇头,嘴角的笑意明显扩大:“刚才我说的话都听到了?”
几人相视,回头看着青璃赧然而紧张地点头,本来心里有些怕青璃会生气,但看她的样子并不像生气,便轻吐了一口气,暗自放松。
见他们点头,青璃也不介意,只是眸中的那抹坚定更甚:“那么告诉我,我要表达的是什么。”
闻此,众人皆是一阵沉默,神情是欣喜,是激动,是深情,但也带着一丝不确定,因此,许久也无人开口。
许是青璃眼中的那一抹坚定神色让他加强了信心,清歌早已没有刚才的慌乱无措,恢复那如梅的清雅和隽秀,他眼中难以掩饰的温柔,明亮的眸子正如每年的春光,晶莹透亮,深沉婉转:“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字一句,清亮而庄严,郑重而深情。
五人皆看着青璃,一双双眸子竟比夜空陨落的星辰还要璀璨夺目,一张张俊逸明丽的容颜,娇而不羞,柔而不弱,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心上人,似乎已看了千万年般,眷恋竟化为一种信仰停留在这一刻,深沉得让人心颤。
说不出海枯石烂的甜言蜜语,道不清天荒地老的绝世爱恋。沧海桑田,红尘万丈,穿越千年,重生一世,却在此刻,青璃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所谓,遥不可及的,幸福。
人海茫茫,三千世界,他们得以相遇,相守,相知,相爱,只因为五百年前,他们放弃了与佛祖同站菩提树下,拈花微笑的千年修为,遁入混浊的凡间红尘,找寻那个命定之人。
千言万语,竟化成了一句,她从来不屑一顾的言辞:“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这一刻的郑重,只为了这一世的诺言——不离不弃。
夕阳西下,火红的颜色却熨烫了他们孤寂已久的心房,最后一抹斜晖投注在雕花的窗棱上,房内五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地久天长那么长……
突然“砰”的一声,门再此被撞开,只是这一次跳进房间的,是一个淡蓝色身影。
“他奶奶的,太感人了,呜呜~~~~”魅抹着干净的脸,假哭道,但言辞里却是真诚而欣慰的释然,“不要拦着我,现在我要去砍了司空桓那斯,然后大家快快乐乐去寻宝!~~~”
房内五人,与门口的魑魅魍魉还有水落红五人相视而笑——
而那笑里所包含的,有太多太多……足以包容世间所有的美好……
[圣缨篇:第89章 无中生有,手弄棋盘]
夜深阑静,一连几个明月夜,渐起的寒风在耳际呼啸而过。
庭院荒芜如昔,吹得殿中烛火摇摇欲灭。满殿的阴冷,暗沉沉一片。
深蓝的夜幕下,朦胧月光里,一个白影独立于最高的飞檐上,夜风破发,衣袂翩飞,咧咧作响。那人微眯着的眼睛,漆黑不见底,无边无际,散淡的眸光凝聚在不远处,那犹晃动着微弱烛光的房间。
良久,待那烛光被熄灭后,她扫视了一眼四周后,点脚倾身,乘风而去——
这冷凉的深夜,城中的人都在温暖的室中安眠,寂静的街上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也不过是催眠的摇篮曲,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甜美的梦靥。
正准备就寝的宇田司,刚要解下繁琐的外衣,却突然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昏暗的房内,一切声响似乎骤然消失,她心下一骇,想要张嘴喊人,却发现她的嘴巴像是被完全缝合了,一丝一毫也张不开,努力几次仍是无果。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这样……宇田司又急又惊,眼睛警觉地转看四周,眉头紧皱,然而四下里仍是没有任何响动,只有宇田司浓重的呼吸声和惊慌失措的急喘。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狠狠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场景:她走到窗边吹灭了蜡烛,转身走回内室,然后解衣就寝,突然间听见窗子打开,冷风灌入的声音,于是就警惕回头,尔后便……动弹不得……怎么回事?是点|茓?是谁居然可以避过那么多守卫进到我的房间?……而且……用了如此高明独特的点|茓技巧……是谁?她想要干什么……
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暗自镇定,敛下心中的不安和疑惑,睁目,猛然间对上了一双如子夜似的黑瞳,波澜不惊,清晰而明亮,只是眸中的那抹深邃,深沉地让人心惊。
昏暗的屋内,只有极淡的一丝月光从窗格流泻进来,昏昏然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隐隐地看出眼前的人着一袭白衫。
宇田司借着微弱的光线,边打量着眼前的人,边衡量自己的现状,她无疑是处于不利的一方的,但是……这个人……会不会对自己太自信,即便再厉害,夜闯他人的地盘,居然还穿着如此显眼的白色!真不知这人是太傻,还是太自信……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看出宇田司的戒备和警惕之势,白衣人也不在意,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宇田司,才开口道:“只要你保证不做任何无意义的动作,我可以为你解|茓,信不信,就在于你。”
虽看不清楚她的相貌,但那声音却是清冷漠然的,而那黑眸里溢满了自信和冷傲,由不得人不相信。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记忆中,她没有丝毫印象。
信不信,在于我。我有的选吗?宇田司自嘲,能够来无影,入无踪,又轻易避开所有侍卫,不声不响地进入她的房间,而且没有触及任何的机关,她敢做任何无意义的动作吗?这样想着不禁有些愤然,她这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找她,她可以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吗?!
看宇田司一脸的不信任和愤然,青璃也不恼,只是有些不耐地冷冷道:“这样来找你,不过是有事想商,如要伤你,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吗?我说过,信不信由你,相信作为一个有野信有勇气与司空桓抗衡的人,应该有些智商来理解我所说的话吧。”
野心?勇气?司空桓?她认识司空桓?难道……她是司空桓的人?她来这里……
“我不是来伤你,也不是司空桓的人。”没有漏过宇田司的眼中的疑惑和最后一闪而过的犀利和警惕,青璃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后抬脚走向窗边,伸手推开窗户,室外的月光立马涌进,一地的银辉让室内亮了几分。
宇田司死死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待她转身,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容貌,也不禁一呆。月白的稠缎长裙,墨发及地却不惹尘埃,素颜如莲,眸深似海,樱唇不染而朱。如云烟的月光在她的周身散泻而下,斜绾在发顶的只有枝半月状的玉钗,泛出冰冷的色泽,摇曳间幻化出清辉万千。
那眼,那眸,比月光更清冷,比子夜更深邃,被她看着,宇田司的手心不禁冒出了许多冷汗,窗外的凉意透过窗户进入室内,她感到那凉意吻上她肌肤的冰冷,抑制不住地一抖,但却仍是看着青璃的举动。
青璃随意落座在窗边的木椅上,等待着宇田司的答复。月光下,白色的身影,三丈之内不是冰,只是凉风。淡淡漠漠,清清冷冷。
压迫力。宇田司非常清楚地感受到,眼前无言默坐的那个人产生的巨大的压迫力。是那种无需语言,只要站在那里就自然形成的天地;平静无波的眼眸,冷然清傲的气势,纵然不出一语,单是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就足以凝窘一切空气,让所有的人忍不住惊悚臣服。
也许她的确是找她有事,如果真的要杀她,以这个人的身手,的确自己早已没命站在这里,那么,姑且相信她,宇田司咬咬牙,暗想到。
然而只是那么一想,那人却好像很清楚似的,轻轻挥了一下手,她便解了她的|茓,宇田司一惊,暗暗防备,她怎么会知道她所想的,这个人……不容小觑,希望不是自己的敌人……
历经两世,看透人事沧桑,青璃一直坚信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宇田司的那点想法怎么会逃过她的眼睛。
迅速冷静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相信这个人的确不会伤她,宇田司便后退了两步,坐在与那人对面的木椅上,眼睛一直看着她。
明明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以她的阅历和心计,为什么看不透眼前这个人,宇田司暗暗心惊,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那么,你要找我何事?我并不认识你。”
“你的确不认识我,而且这也不是重点。”低垂着眼眸,指尖磨蹭着腰上的那个白色锦袋,“何况,以你的能力,你的探子在第二天就应该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
即使她没有看着她,宇田司仍觉得她那双犀利而透彻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过,要不何以她会觉得如坐针毡。
“我找你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司空桓。二是,交易。”
偏头看向窗外,不去看那人的眼睛,宇田司为自己的逃避感到有丝可耻,但身为一个家族的族长,她不能允许自己有丝毫的软弱和低头,冷声道:“为什么是我?”
“原因有二:一是,你以司空桓为敌;二是,你的实力与司空桓相当。”
静默数秒后,宇田司又开口道:“你说的交易为何?”
“很简单,除去司空桓。”青璃淡然的口气,没有任何波澜。
宇田司心下惊讶,她不是司空桓的人?那她是谁?为什么要除去司空桓?垂下眼眸,冷哼一声:“我确实要除去她,但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以你的能力,要除去司空桓并不难吧。”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要除去她和司空桓也许并不困难,因此就大胆猜测。
青璃淡淡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这个宇田司虽然多疑,但也有些手段和智慧,只不过,她最厌恶耍心计和阴谋,有颗优秀的头脑又怎样,有铁腕的政策又如何,本不该与虎谋皮,然而非常时期,也只好非常对待。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扶手,微斜的目光转向窗外:“没错,要除去司空桓,很简单……只是……”回头,直直看向对面那人的眼睛,微眯的眼眸中,无限深邃,“只是,我要斩断她所有的羽翅。”
平静无波的话语,却让宇田司生生打了个颤,无爱,无恨,更没有悲和欢,就是那无澜的寂静中,蕴藏着无数的漩涡,将人卷入那万劫不复的黑洞中。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平静淡漠至此?即使面对着述说着自己的敌人……
“雪莲,换你一天的合作。”青璃拉下腰上系着的锦袋,抛给对面的宇田司。
接下那个锦袋,犹豫地拉开一看,果真是雪莲!宇田司惊讶,她居然有雪莲?整个圣缨城里就只有司空桓有雪莲,她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敛下心神,表情平静如初,系紧锦袋放在桌边,抬头复杂地看着青璃:“你要我怎么做?”
听她那么问,青璃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窗外,避而不答道:“你可知,司空桓此人最大的特点,或者说是弱点,是什么?”
虽然疑惑,但宇田司仍然是沉思了一会,才道:“司空桓最大的弱点?与她交手至今,我深知此人阴狠毒辣,也道她生性多疑……你是说……”中年女子惊讶抬头,“她的弱点,理应就是多疑这一点。”见对面的人点头,她又猜测道,“你想要我……利用她多疑这一点?”
“可以这么说。”对坐的青璃,用指腹细细描绘扶手的雕花刻纹,眼里是一派深邃,“留言既是流言,就该如流水一般……丝丝流转,润渴滋旱不是?”
椅上之人沉吟数秒,抬头问道:“那么,当如何?”
眼眸一暗,唇中清晰地吐出四个字:“无中生有。”
宇田司心下一转,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却又不确定一问:“何为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实互变,扰乱敌人,使敌方造成判断失误,行动失误。”
“好一个无中生有!那具体应该怎么做?”中年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和赞赏。
“此计可分为三步。这第一步,示敌以假,让敌人误以为真。”
“你的意思是,顺着这个流言,让司空桓认为,我真的与祁氏家族联手?”
“没错。”青璃点点头,又道,“借流言这一误会,约祁世家族的人出来,故意将你与祁氏族人的见面透露给司空桓的眼线。当然,那人不一定要其族长——祁连,只要有能够表明身份的物件便可。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个可以,祁氏家族的人腰间都系有兰佩,并不难得到。”
“嗯。第二步,让敌方识破我方之假,掉以轻心。”
“怎么说?”
“我要你两日后围攻司空桓。并且放出消息,说是当夜祁氏将与你联手,派出全部人马全力剿平司空家族,重点兵力就在南门……再让那假扮的祁氏之人与你大吵一架,说是祁氏决不同意贸然出兵,容他们考虑数天,再做决定。当那人离去后,你便找来亲信,便说是:行动照旧,要攻司空桓个措手不及。”
中年女子低头抚额,沉吟道:“这?……”
白衣人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漏过那人低头的瞬间,眼里闪过的那一抹犀利,但她并不以为意,只是心中冷哼一声,接着道:“第三步,我方变假为真,让敌方仍误以为假。这样,敌方思想已被扰乱,主动权就被我方掌握。”
“两日后,履行我们的合作,围攻司空桓。这假变真么,就是重兵确在南门,以埋伏为主,其他兵力在西门驻守,做出一副埋伏的假象,司空桓定会以为你不会攻击那个易守难攻的南门,而改攻西门,到时南门松懈,就是突破之时。”略微一顿,又道,“这真正的假么,就是祁氏确实不曾与你合作过,而那时,司空桓已无力分辨何为真,何为假了。多疑如她,决不会相信你与那祁氏家族是清白的,便也会多方忌讳……”
字字珠玑,步步为营。宇田司听得是冷汗涔涔,状似不经意,语言也并不犀利,然而其中却是句句深意,道破谋术,司空桓那样的人物也不过是这个人玩转在手中的一个戏角,那么她呢……她是否也要将她玩转在手中……而她,就是那个轻易举棋落棋,摆弄一方棋盘的棋主吗……
夜很深,也很凉,听不见虫鸣,也看不见星光,只有一地朦胧的清辉,摇曳幻化着万千迷离,淡淡的瞑烟遮住的,岂止是一轮明月,更是一方古城中被权术玩转着的一个真相……
一个无心之人不能轻易发现,有心之人没有勇气发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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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缨篇:第90章 久违之剑,红尘绝唱]
血红的晚霞早已消退,蝴蝶形谷口,冷风咧咧作响,悬崖峭壁上沙石纷纷滚落,几丝几缕的风将细沙卷向夜空,而那深蓝的夜幕,依旧一轮明月,呼啸沧桑。
偏僻的廊下,剑拔弩张,弓在弦上,蓄势待发。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谷地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兵器辎重也没有任何一方争夺,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呜咽渺渺的风声和紧张的呼吸声,以及出于劣势的人怒火满腔,压抑浓重的鼻息。
原来,对方的人马早已压制住了谷口的所有守卫,只要她们轻轻扭动一下脖子,那么黄沙滚滚的地上将会多出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扫视了一眼那些脖子上被架着利剑的手下,司空桓手中发力,将剑柄握得吱吱作响,脸上是阵阵青白,一双充满阴翳的凤眼里已趋近疯狂,满脸的狰狞印证了她即是罗刹这一事实,然而,即便是罗刹,那上面亦有阎罗这一魔魅压制着,更何况是超脱生死和轮回的站神。
血红的双眸死死瞪着对面矮崖上,那居高临下的青璃和宇田司等人,但见那白衣人傲然兀立,似置身于凡尘之外,月白长袍迎风飘扬,与翻飞的墨发舞成一片,月光下,那片耀白不是照耀黑暗的光明,而是刺痛灵魂的利芒,泠泠的月白分明刺痛眼眸,司空桓的眼里是不甘,更是愤恨!
看向南门北面那黑蒙蒙的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的排列在大纛旗下严阵以待,那翻飞的旗上依稀可见“宇田”两个字,司空桓的脑中只有这几个字:南门失守!南门被突破!南门沦陷!
那一声声发颤的禀报,震得司空桓的脑袋轰轰作响,耳朵也听不真切,只是那双红眸愈发地阴翳,暗沉沉地漾着一片残红,一如季末凋零的血杜鹃,一地荼糜,一地惨殇。
两天前,宇田司确实按青璃说的那么做,派手下假扮祁氏家族的人与她见面,并且确切地让司空桓的眼线窃取了情报,误导了司空桓的判断。
而那之后,计划也正一步一步按照青璃的所想的进行着。正如青璃所料,司空桓在知道第一手资料后,并不相信宇田家族和祁氏家族会在两天后联手围攻她,更不认为宇田司那老狐狸会笨得让自己的手下去南门送死,司空桓对南门地势的严峻,道路的崎岖再清楚不过,她自是不会相信祁氏也会傻傻地让他们的人马葬送在南门。
尽管不相信,然而多疑的司空桓仍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经过这两天派去监视宇田司的眼线禀报,宇田司确实正秘密策划围攻司空家族,因此,经过推测和打听,司空桓得知宇田司她们会近期内夜袭,她便早早做了准备,怕祁氏会给与宇田司某些助力,她便把南门三分之一的兵力也调往其他关口驻守。
然而,如今这一局面却是司空桓怎么也料想不到的,而且,那个陌生的白衣人和司空泣羽怎么会和宇田司在一起!
该死的!低低咒骂一声,司空桓愤恨咬牙,嘴里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冒火的眼睛只能死死看着对面,脑中乱哄哄一片,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过去在腥风血雨里穿梭,玩弄权术,追求野心的片段,几十年的煎熬却全毁在这一刻,叫她情何以堪!叫她怎能不恨!!
好!好!好!好你个宇田司!好的很!我怎能甘心败给你!!这圣缨城从来都不是你的囊中之物!满脸狰狞的司空桓已然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不,她从来就是魔,又何来入魔一说!哈哈哈!她是魔!没人能奈何得了她!没人!
“哈哈哈!……宇田司,你好样的!我竟然轻易地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哈哈哈~~好你个宇田司!我不服!!你是什么东西!!”猖獗的呐喊在风中直冲云霄,整个天地里都是司空桓充满恨和不甘的嘶吼,“你们都该死!!司空泣羽!司空婉月!你们这两个叛徒!贱人!你们居然没死!!哈哈……哈哈哈哈!贱人!你们怎么不死!!你们该死!!”
看着对面廊下那癫狂成痴的司空桓,宇田死握紧双拳,眼中一片暗沉,说不出的复杂。司空桓,你对野心的追求竟到了这步田地了吗?
倘若这个圣缨城到了你手中,那必然是一座人骨和血肉堆砌而成的鬼城,你的残暴和凶残注定了你众叛亲离的下场。与你为敌是我从来不想的,不,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任何人的敌人,你只不过是被自己囚于牢笼中,被一根粗重的名为“野心”的铁链束缚着的困兽,你伤害别人的同时,却也自残自虐,你的心,你的魂,早就被权力吞噬了,你的骨血里,怕是早已腐烂发臭了。
司空桓,猜忌多疑如你,绝想不到,我的人马确实是如我放出去的消息所说的:重兵在南门。
而你司空家族的南门最易守,却最难攻,但确是进入司空族的一个天然要塞,只要通过南门,那么就会直达司空家族的宗祠高庙——即司空家族的重心所在。
我将重兵放在这个比往常少了三分之一兵力的南门,突破了它最后一道关口,司空桓,你有什么资格不服!你不是自诩权术计谋是你信手拈来的伎俩吗,怎么会将这三分之一的兵力调往别处!怎么会把南门这个通往你司空家族的大门向我大敞!你太自负,也太低估对手的能力!
而且,你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我身边的这个人!你可知道,你如今的下场,全拜这个年轻的女子所赐,你确实应该不甘,确实应该不服,但,那又如何!如今,你已失去一切!
宇田司看着场下的情景,脑中一热,这个圣缨城,将是她的了!斜眼看了看旁边依旧面无表情的青璃,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犀利和复杂,然而只是一瞬,眼中又淡然无波,面色平静地看着司空桓,冷冷开口喝道:“司空桓,到现在还不放下你手上的剑吗?”
“哈哈哈……呸!宇田死你这老家伙!你别得意!我决不会投降!哈哈……哈哈哈……这个圣缨城是我的,你别想从我手中夺走!”
言罢,待众人再看向廊下的时候,那里哪还有司空桓的身影,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昏暗。
宇田司眯眼细看,脸上神情尖锐,冷哼一声:司空桓,你想逃跑吗?!
然而,只是在她一偏神的瞬间,在不知什么时候眼前一个青色的身影已握剑直刺她的胸口,宇田司一骇,急退数步,勉强躲过那迅捷猛力的一剑。
“司空桓,你!……”
宇田司话未说完,司空桓又向她发力,劈出生猛的一掌,宇田司心下愤然,然而下面的士兵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急急向这边赶来,一旁的青璃等人只是冷漠地看着她们,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而宇田司又怎会想到司空桓的功夫居然如此了得,竟然只是在瞬间就从廊下跃到这崖上。更何况,她宇田司向来只赢在脑力这一方面,在武学造诣这一方面却是极其普通的。
宇田司狼狈闪躲着司空桓的攻击,不得已只能向一旁冷眼旁观的青璃求救。
冷然瞥了她们一眼,青璃踱步向前,脚下的细沙发出微微的鸣响,尽管细弱,却让司空桓停止了攻击,警惕地看着她,而宇田司也乘机闪到青璃的背后。
青璃走上前,冷眼看着一脸阴沉和怨毒的司空桓,清冷无澜的眼眸中毫无情绪。
司空桓警惕地持剑以待,眼睛紧紧锁住对面的白衣女子,心下确是丝毫没底。几天了,派去的眼线却根本查不出她的任何资料,只知道她们不是这圣缨城的人。能在不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并且毫发无伤地救出司空泣羽,就足以说明她的功夫不低,因此她不能掉以轻心!
青璃缓缓摸上腰间的那抹银白,纤臂一扬,月魂已然出鞘,众人屏息,一匹白练瞬间银光乍现,寒光逼人,刃如霜雪,众人呼吸一顿,而月魂在瞬间已成一把银白长剑,荧荧泛着银蓝光晕,那,是剑气!
月魂,原名红尘,是一把软剑。据说,这把剑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之作。为铸这把剑,千年赤焰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大师乃若水国史上第一个国师——岳水圣,即岳水天的祖辈,岳水圣承天之命,呕心沥血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赤焰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岳水圣也力尽神竭而亡,而这把剑当时已成绝唱。
而百年之后,岳水天在看到史册上的记载后,劈山取剑,而那把剑便随岳水天初涉凡尘,陪伴着她看遍千山万水,斩尽三千繁华落尽后的情思,顾名:红尘。
当岳水天将剑交给青璃的时候,红尘顿出的剑气,却是最精纯的冰蓝色,与岳水天使出的火焰红截然不同。青璃挥剑一刺,软剑倏尔硬挺直逼前方,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滑直,与剑身浑然天成,其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似月光浑然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而当青璃收回内力时,红尘又柔软似一抹银白锦缎,冰幽点青,淬雪清宁如月,青璃煞是喜欢,为之改名为——月魂,即幽月之魂。
丝毫不受周遭紧张气氛的影响,青璃轻抚着月魂的剑身,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幽幽地渗入肌肤里,回想起当时岳水天赠剑时的那一脸温柔慈爱,青璃的神情透出一抹追忆般的柔情,嘴角含笑,心中轻道了一声:久违了,月魂。
这是你,继我们初见后的,再一次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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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缨篇:第91章 月魂出鞘,斩尽纷扰]
银芒流泻,光转明灭。这天地间,就只剩这一溜银白,在清冷的月色中,呼吸着时隔几个春秋的空气。
不似青璃的浑然忘我,另一端的司空桓却是紧张地看着青璃所持的月魂,她当然也知那是一把绝世好剑,身感那剑流露出的凛冽剑气,看着青璃一脸的追忆神情,司空桓乘机提剑,全力刺向青璃。
而青璃只是缓缓抬眸,轻易地避开那突如其来的攻击,司空桓深知已错失一次机会,咬牙一个回转,丝毫不留喘息的机会,再一次向青璃攻去,剑气迎面直逼,青璃也已收回思绪,以剑相抵。月魂既出,碧光荧荧,点青淬雪,剑气所至,寒影携随,好一把绝世的神兵利器!
一溜银芒自光影中流灿,瞬息万变,冷月霜天!下一个瞬间,一阵金属撞击直刺耳膜,眼花缭乱地看不真切,但见青光寒影撼天动地,那一白一青两具身影碰撞中瞬间互相弹开,从矮崖上至回廊下,漫天剑影倏地消散,剩下两人横眉冷对!
然而仅是一叶落地的短暂时间,两柄利器再次相争,银光碧影错杂交横,互不相让,铮铮作响,飞沙黄叶漫天纷飞。转瞬间,两人已互拆招百余式。司空桓刚舒口气,又觉寒光一闪,本能侧身闪开。却见青璃已手持月魂向他袭来,避无可避,司空桓勉强抗衡,现已气喘吁吁,而青璃招招出神入化,变幻莫测,气息更是平稳如常。
冷月缥缈,凉风习习,飞沙黄叶之中,碧影飞舞,幽蓝明灭,银白长剑忽骤起直刺,又轻点低旋,风中月白衣袂翻飞如蝶,似醉于花间的美好,白影轻闪,挟带着轻微的风尘,却没有丝毫落在如雪的白衣上。
清雅的白影舞剑如飞虹,突飞跃而起,势如破竹,流光清影飞旋凛冽,剑气如风,划过处必卷起疾风如锯。而那青影却是狼狈避让,在白影回剑的瞬间,闪至树下,握剑急喘。
空中白影骤落,月魂瞬间化为一抹银白腰带,缠绕于腰,青璃挺直负手而立,宛若月下天山之巅的一株冰莲,遗世独立。
眼看青璃手中月魂已成腰间白练,司空桓咬牙再次提剑直袭青璃,剑眼直指她的胸口,而青璃却是毫不躲避,一旁的月弥他们呼吸骤顿,欲飞身挡剑,却觉身侧一阵柔风拂过,青璃二指并拢,迎着剑光过而去,他们大骇,然而当下心思一转,又骤而释然,止身在原地观望。
指尖接触到利剑的一刹那,众人几乎忘了怎么呼吸,瞪大了眼睛,而仿佛时间也似乎凝住了,一切的对与错,过与往,都在那人的指尖上,起起落落。
司空桓的攻势猛然顿住,手中百炼精钢的长剑,竟在月光下化为齑粉,纷纷落下,散了一地的银白,青璃化指为掌,朝她拍去,司空桓闪躲不及,硬生生地接了那一掌,散放的内力还来不及收回,在方才那排山倒海般的深厚一掌下,瞬间消弥无形,几十年的修为在眨眼间,化为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司空桓大骇,捂着胸口倒退数步,五脏六腑似有千斤巨石砸落,只觉一股猛烈的剧痛直袭全身,喉中咸腥难耐,又大吐了一口血后,无力地狼狈跌坐在地。
艰难抬头,双目怒瞪着青璃,眼里的不甘和愤恨已成癫狂,连喘数口气后,咬牙道:“为,什,么!”
青璃背光而站,月光泠泠地落在她的肩上,昏暗的光里,她的神情看不甚真切,只有那双比夜更深的黑眸,清冽无垢,空灵澄澈,不染半分尘埃,深潭也似无尽深幽,冷然的嗓音带着一股明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太自负了。”
闻言,司空桓的眼眸瞬间黯淡,如一地的败灰,只是那表情依旧是带着疯狂的,嘶哑低吼的声音里,夹着时断时续的呛咳,以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竟有说不出的惨然:“呵……哈哈……咳……咳咳……哈哈哈……人外……咳……有人,天外有天吗,哈哈……咳咳……错就错在,我的确低估了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咳咳……”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想告诉你,毁了你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而是,你那那太过疯狂,太过偏执的野心。”青璃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俯身看着她,一脸的傲然与疏冷,“而且,你的确错了,但错不在你低估了我,而是错在,你伤害的,正是我要保护的人!所以,你该死。”
“呵……咳咳……野心,我有什么错!咳咳……他有什么资格和我抢……咳……这司空家族是我的……他才该死……哈哈……整个圣缨城也是我的!哈哈……咳咳,就是那宇田司也该死……咳……哈哈哈……”司空桓的脸颓败如灰,满口鲜血,但是那表情却是异常骇人的疯狂。
青璃眼中寒光一闪,随手甩出一条两指粗的冰龙,瞬间缠绕住司空桓的脖子,蜷卷着散发出极寒,而跌坐在地的司空桓,只能大张着嘴,瞪大了双眼,发不出一个声音。
青璃直起身子,不看她那垂死的挣扎,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和不屑一顾:“抢?这只不过是你的假想。而且……”转身,冰冷的寒芒投注在那张惨白的脸上,“谁都不该死,但,除了你,司空桓!”
毫不在意司空桓一脸的愤怒和怨恨,青璃淡漠的声音却让人心颤,好似一束利芒,直直刺向她的灵魂:“司空桓,你很寂寞吧。所以才让那野心,入了你的骨血里。”
闻言,司空桓的瞳孔骇然收缩,身子忍不住发颤。她,太可怕。
不只是因为她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剑术,也不只是因为她非凡人所能的高超法术,更是因为……因为她深切地了解,怎样彻底摧毁一个人,不只是单纯的肉体死亡,而是连那灵魂也要一并毁了……她,太可怕了。简直是超脱地狱之外的战神。
那深邃的眸中,侵吞一切,又毫不遮蔽地看透人心,这,才是她最恐怖最强大的地方,冷冷的嘲讽,却像世界上最锋利的匕首,轻易地刺穿眼底人心每一处隐秘,却从不沾染一丝可能的血腥。此时,司空桓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一张脸已经如纸一般惨白。
青璃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冷冷一笑,接着道:“怎样?是否感到高处不胜寒?司空桓,你也害怕吧,害怕寂寞入髓,害怕寂寞侵吞了你,所以你拼命地追求野心,企图驱赶那种陌生而恐慌的孤独,是吗?但是……你是不是觉得,离你的野心越近,你越感到那寂寞的疯狂滋长,而你却又无力抵抗,而你对野心的追求,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一旦有那种想法,你面对的,是否就是万劫不复?我说的,可正确?”
瞥了她一眼,将视线落在天边的那一轮明月上,青璃继续道:“真正的寂寞,不是在无尽的死寂中只有一个人,而是周围明明嘈杂的拥簇着许多人的时候,仍然只觉得是一个人。在庄严的宫殿里,看到无数张谄媚惊惶的脸;在满是奢华器品的寝宫中,夜夜可以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我说的,可又正确?”
孤寂和伪装是上位者永恒的悲歌。司空桓,我可怜你。
说完,不待司空桓做任何反应,整条冰龙已贯穿她的咽喉,在月光下依旧幽蓝光转,不带一丝血腥,尔后,冰龙渐渐消隐于空气中。
而已然断气的司空桓死睁着双眼,一脸的愕然与惊骇,那死寂的血眸里,留下永难泯灭的悔与恨,只是不知,那悔的是什么,恨的又是什么,而青璃她,没有兴趣去探究。
皱眉看着那最后凝刻在她脸上的疯狂与覆灭的神情,青璃轻轻喟叹:“自古皆有死,常饮恨而吞身。”司空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转身,相视而望。
修眉凤目,眼眸漆黑如夜,眼波流转间惑人心神,嘴角噙一抹淡笑,三分深,三分浅,三分不可捉摸,却带着四分傲;那个笑容,似温和,又似淡漠,极美丽,也极魅惑。
而他们终是看懂了方才那个眼神,那是将天下万物推入棋盘,将万里江山运于股掌,却又顺手抛开、万事不萦于怀的眼神;然而,正是在这样带着对碌碌苍生温柔的轻蔑漠视的眼神里,他们看到了那最深处的宽容和怜悯。
这个站在他们心口上的女子,便是那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与万物付万物;还天下于天下者,方能出世间于世间。
夜色清谧,她临风而去。离开,决绝的背影不带一丝犹豫。死寂的夜里,只留下一群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表情各异的人。
今晚,在场的人,怕是毕生也忘不了了。这简直不是一场杀戮,因为,自始至终,那个像裁决者像战神一般的人,丝毫不带一丝血腥和尘埃,简直堪比一场华丽而震撼人心的绝世舞蹈,而整个天地,都是那个人的舞台。
那柄绝世神兵——月魂,有着弧线的利刀,斩断的,是茫茫不尽的纷扰,还与世人,一个明澈如水的人世凡间——
瑟瑟寒风扑面而过
望苍天,云卷云舒
瞰沧海,潮起潮落
问世间谁是英雄,剑枭称霸惟有英雄泪洒
问天下谁主沉浮,掬酒一杯笑看人世风云
悲欢离合同生共死,携手共赴刀尖血海
柔情刻骨铭心之痛,斜阳归去生死与共
恨人生短暂但求永生相伴
叹人事无常惟祈永结同心
苍山,沧海,沧月
潇湘望断天涯路
梦中征尘笑桑田
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叹流年……
……
原先一直站在角落里,目睹了全程的宇田司,在青璃转身给了她一瞥后,颤抖的双腿终是支撑不住那股惊骇,发软地跪坐于地,惨白着脸,失神地看着司空桓那被洞穿,却不流一滴血的脖子。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脑中是大片的空白。
一股阴冷的风吹过,透过汗湿的衣衫,直直吹进她的身体里,吹到她的心里,禁不住地,生生打了个颤,一个激灵,才缓缓回过神来,而四下里,只剩下一群同样惨白着脸的侍卫。回想起刚才的一切,她又抑制不住地一抖。
太可怕了,她,她到底是谁,她绝不是圣缨城的人,那她……到底从哪里来的……那简直不是凡人该有的力量……
宇田司深深为自己没有与她为敌,而感到庆幸,而那之前,她居然还不自量力地与她谈条件!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圣缨城,哪怕是这整个天下,想必只要那个人想要,那也必定是她的囊中之物,而她居然……还怀疑她窥觑这个小小的圣缨城,想要在除掉司空桓后,一并将她除去!
宇田司想到面对自己的无知和不自量力,以及那人离开前那清绝一切的深眸,呼吸狠狠一窒,颤抖着双手抚上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那里已是冰冷一片,只有那皮下微弱的跳动还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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