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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弄巧与拙

楚铮长吸了一口气道:“佛门已经出场,大猎这出戏的帷幕已徐徐拉开。巧彤,这段时间你还是住在楚府里,京城可能会有几天比较动乱。”

苏巧彤有些不信,道:“就佛门几个和尚能掀起什么乱子来,你不是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吗?”

楚铮沉默半晌,垂下眼皮道:“如果储君死了呢?京城能不乱吗?”

苏巧彤大吃一惊,道:“你现在就想杀了储君?那敏公主怎么办?”

楚铮道:“我方才不就为此事烦心吗,但离皇上大猎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佛门中人已经出现,是该做决断的时候了。这次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失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苏巧彤道:“若储君此时死了,谁又来继承皇上的皇位?还有你真能保证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吗,如果泄露半点风声,你和你们楚家都会大难临头。”

楚铮道:“我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这点你放心。至于皇位问题,储君侧妃杨秋儿已有孕在身,但不知是男是女,皇位由谁来继承恐怕得过个大半年才能定得下来。在这半年内赵国各地的皇室宗亲也定会蠢蠢欲动,若杨妃生下的是个女子,平原府昌平王之子赵应则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之人,毕竟他是皇上的嫡亲侄子,父亲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不过……”

楚铮哼了一声:“不管何人登上皇位,仍是要仰楚家鼻息。”

苏巧彤看着楚铮,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前败在他手下确实不冤。

楚铮此时心中却不禁又想道,赵应若是登上皇位,大哥楚轩与他交情不错,会不会借此而动呢?

楚铮站起身来,道:“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我先出去一下,敏公主若是醒来,你帮着拖延一段时间,晚上我还要与她一同到宫里去一趟。”

凡尘和迦罗坐在一个卖煎饼的铺子里,看着起早去赶集的热闹人群,凡尘突然低声叹道:“赵国论富庶确是胜过了大秦,看这些百姓大都面露笑意,绝无做作之志,而是出自肺腑,赵国的掌权者功不可没。两国都在为即将而来的大战作准备,此地平静如常,大秦国内百姓却怨声载道,尚未开战,秦军已输一筹。秦王此人只可为一地之霸主,想要称雄天下还是略有不足啊。”

迦罗向四处看了一眼,小声道:“师父,徒儿觉得有些不对,似有人在监视我们。”

凡尘微笑道:“你现在才发觉么?从昨日起,至少有近百人在暗中跟踪着,便是这小小的早点铺子内也有十数人是为你我师徒而来。”

凡尘声音虽不响,但附近几桌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几位大汉脸­色­一变,不由得站起身来后退到铺子外凝神戒备。

凡尘对他们并不理会,仍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点。其实楚铮有一事搞错了,西域佛门颇似今日的喇嘛,对荤腥并不十分忌讳,西域冬季寒冷之极,功力稍差之人不食用些牛羊­肉­食是很难抵御那股­阴­寒之气的。

迦罗也在暗聚功力以备不测,口中问道:“师尊既已察觉,那为何不告诉徒儿,及早另想办法。”

凡尘道:“这里终究是赵人的京城,无论你我怎样乔装打扮,也会被他们找到的。为师要找的那个少年家世显赫,他住的上京楚府周围防范严密之极,根本无法悄然接近,况且仅凭你我师徒想要掌握他的行踪也是颇为困难,还不如显露身份等他来找为师呢。”

迦罗不解道:“师父怎知这少年一定会来找我们?”

凡尘淡淡说道:“佛祖既然将龙象伏魔功授于了他,为师到了此地,他必会前来。” 外面突然唿啸声大作,几个禁卫军士策马一路奔来,口中叫道:“奉军命此处三条大街尽数封锁,闲杂人等快些离开,否则死伤勿论。”

铺子外那几个大汉也冲里面叫道:“里面的快些走开,官军在此捉拿贼人,想保命的赶快走开。”

上京城内百姓享惯了太平,几时见过这般景象,闻言纷纷跑了出去,店铺老板也顾不上收钱了,匆匆打了个包裹便向外跑去。

那老板忽觉眼前一花,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拦在他面前,从怀中掏几枚铜钱递给他,微笑道:“店家,这是老衲师徒的饭钱,请收好了。”

店铺老板惊疑不定,看了半天明白这老者并无恶意,接过钱撒腿便跑远。

凡尘将头上假发与斗笠取下,坐下来摇头笑道:“为师侍奉佛祖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之为贼子。”

迦罗道:“师父在西域被尊称为万家生佛,不必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迦罗说着往外看了看,发现那些禁卫军和那几个大汉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条大街上空荡荡竟已无一人,只有初冬的寒风低声呼啸着。

凡尘突然合上双目,说道:“来了。”

迦罗不解地问道:“是谁?”

凡尘道:“那少年来了,不过还有一人。看来这少年对老衲戒意颇深,居然还带了一位高手。”

“大和尚好功夫,凝风辨神竟到了如此地步,叶某佩服。”铺子外不知何时已站了两人,为首的是个中年人,面容呆板,只是双目英气迫人,迦罗看了他一眼,竟不敢直视。

凡尘的目光却紧盯着站在那中年人身后的少年,缓缓问道:“你便是楚铮?”

楚铮走近这家铺子时就已觉得浑身气血翻涌,龙象伏魔功在体内欢快流动,似听到里面有人在召唤它一般。看着这须眉皆白的老者,楚铮竟觉得有种亲切之意,恭恭敬敬地施礼道:“晚辈楚铮参见大师。”

凡尘点点头,道:“老衲受你一礼倒也应该,楚铮,你走近一些。”

楚铮毫不犹豫地往前走了两步,赵茗在一旁也未阻拦,似他们这等高手,绝不屑于用计来欺骗对手。

凡尘右掌虚按在空中,楚铮顿时觉得一股暖意将自己包住,舒坦之极。

凡尘收回了手,脸露赞叹之­色­,道:“果然如此,楚铮,你天纵其才,体内龙象伏魔功已至第五屋,不消三年便可踏入第六层境界,此功自创世以来,从未有过进境如你这般快速者。老衲问你,愿不愿随我回西域?”

赵茗冷笑道:“大和尚,楚铮乃是我大赵将官,你若想将他带走,先过了叶某这一关再说。”

凡尘微笑道:“这位女施主想必就是当代叶门之主了。”

赵茗也不惊讶,冷声道:“正是。”

凡尘合什道:“女施主,我佛眼中世人何尝有赵秦之分,楚铮与佛有缘,他若是参透了自然会随老衲去,若他红尘俗事未了,老衲也不勉强。”

凡尘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赵茗哼了一声,对楚铮问道:“你愿不愿随这大和尚去念经诵佛?”

楚铮向凡尘施礼道:“晚辈请问大师,何为佛?”

凡尘微微一愣,道:“佛曰,佛乃大觉者。觉有觉察、觉悟之二义,觉察烦恼使不为害,觉知诸法之事理,而了了分明者,是为佛。”

楚铮又道:“再问大师,何处是佛?”

凡尘高诵佛号:“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我佛无处不在。”

楚铮笑道:“既然我佛无处不在,万千世界何处非灵山,大师为何还要让晚辈随大师去呢?只要晚辈心中有佛,时刻皆在修行,为何非拘于灵山一境呢?”

凡尘盯着楚铮看了半天,说道:“楚铮,你悟­性­惊人,如此年纪便能说出这番至真佛理,实让老衲讶然,但此言真是出于你真心吗?”

楚铮正想再胡扯,忽觉从凡尘身上传来一股极大的压力,谎言居然说不出口来:“我……我……”

赵茗一掌拍向凡尘,喝道:“好霸道的和尚。”

凡尘并不躲闪,袍袖无风自起,只听扑的一声轻响,楚铮和迦罗登时后退数步,赵茗则以足尖点地在原地转了两圈,而凡尘法袍袖上却裂了道口子。

凡尘摇了摇叹道:“楚铮,你终究仍是尘缘未了,罢了罢了,老衲若强行请你去灵山,反倒把你的悟­性­全磨尽了,看来只有在红尘中让你自己参悟后,自然会皈依我佛。”

“迦罗,走吧。”

赵茗身形一闪拦住了凡尘师徒的去路,道:“大和尚不远千里来我大赵,叶某若不领教一下佛门绝学,岂不遗憾终生。”

凡尘合什道:“我佛门中人习武只为强身健体,除魔卫道,从不与人起意气之争。”

赵茗道:“大和尚既然不想出手,叶某也不勉强,但请大师留在大赵吧,叶某愿划出一座名山供大师参禅打坐。”

忽听一人冷冷说道:“故老传闻,当年的叶门始祖便是以锋芒毕露、蛮不讲理闻名,可没想到这门风居然延续到了今日。”

迦罗不由得一声轻呼:“刑门主。”

赵茗缓缓转过身,只一个黑袍人静静地站在店铺外,不由得心中惊骇,她向来自视甚高,没想到此人到了门外自己却仍未察觉。

赵茗长吸了口气:“刑无舫?”

刑无舫并不答话,冲屋内的凡尘微微抱拳。凡尘合什还礼,心中迷惑不解,他来这里作甚?

楚铮凑到赵茗身边说道:“长公主,怎么一下来了两位天道高手,要不下官招呼外面的禁卫军进来?”

赵茗反而被楚铮一言激起了心中的傲气,扬眉说道:“好,今日叶某同时领教一下佛魔二门的绝学。”

刑无舫冷笑道:“同时领教?你把我刑无舫当成什么人了,既然你与凡尘大师约战在先,本座在一旁观战便是。”

赵茗哼了一声,方才那话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这两人一起上自己只有返身走人的份儿。不过她天­性­好武,在赵国又找不到对手,今日碰到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着实有些技痒,便上前一步对凡尘说道:“大和尚,请。”

凡尘仍想推托,刑无舫脸­色­一沉,道:“大师,难道你已忘了皇上之命,想要就此回大秦吗?”

凡尘心中更是疑惑,魔门一向对秦王之命阳奉­阴­违,今日这刑无舫是怎么了,若不是他曾与这魔门之主交手过多次,对他极为熟悉,他真要怀疑这刑无舫是不是别人冒充的了。

赵茗双手在胸前一合,并指如剑,道:“叶某失礼了。”说完,双指直刺向凡尘眉心。

凡尘明白此战已是难免,不由得叹了口气,只好凝神应战。

楚铮在旁边看得两眼眨都不眨,凡尘在龙象伏魔功上浸­淫­数十年,已到了第八重的境界,一招一式使出来沉凝如山,任凭赵茗万千变化,始终近不得凡尘身边。

楚铮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这大和尚是在故意指点自己,难怪他只守不攻,赵茗几次故意露个破绽,凡尘却视而不见,只是将那八式龙象伏魔功翻来覆去地使着。楚铮直看得如痴似醉,他以前所练的龙象伏魔功只靠自己摸索,吴安然根本无法给予他什么指点,与人动手只靠一股蛮劲与人硬拼死扛,吴安然虽已无法击败他,那是因为楚铮对他的武功太熟悉了,闭了眼睛都知道他下一招会使什么。若换成赫连雪等人,楚铮在拼内功上不会吃亏,但真若动起来只有防守保命的份儿。

凡尘估计楚铮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突然一声大喝:“龙为攻,象为守,龙象同出,刚柔并济,攻守兼顾。”说完,双臂一振,刚刚只为防守的那八式动作不变,但却竟全转为攻势,将赵茗逼得连连后退。

楚铮喃喃道:“原来这几招还可以这样用的。”心下恨不得自己化身凡尘,痛揍赵茗这老姑婆。

赵茗虽连着后退好几步,但却丝毫不乱,很快化解了凡尘的攻势,重新稳住了阵脚。凡尘拳势虽如惊涛骇浪般猛烈,但赵茗如一叶扁舟随浪起伏,攻守自如,与凡尘斗个旗鼓相当。

刑无舫突然轻咳一声,楚铮蓦然惊觉,两人相视一眼,不为人所察地点点头。一旁的迦罗双拳紧握看着自己的师父,丝毫没注意到另两人间有何猫腻。

凡尘双拳成天地之桥,将赵茗大半身都笼于拳势之下,赵茗见无处避让,一掌迎向凡尘左拳,一沾即收借力向后飘去。

刑无舫突然身形一动,已到赵茗身后,狞声道:“百年宿怨此掌了结。”双掌忽变得晶莹剔透,直拍向赵茗背心。

赵茗没想到这堂堂魔门之主竟会如此卑鄙,等到觉察已是躲闪不及,只好运起全身功力集于背准备硬挨这一掌。

却听楚铮一声大喝:“长公主小心。”话音未落,楚铮也已来到赵茗身后,勉强挡开刑无舫一掌,眼见另一掌无法无法挡开,楚铮突然扑到赵茗背上,结结实实替她挨了一掌。

楚铮一声惨叫,赵茗只觉颈后湿热,伸手一摸,原来是楚铮一口鲜血已喷到了她身上。

赵茗突感愤怒之极,浑然不顾身前凡尘来拳,转身扶住楚铮,一手抽出腰间短剑,没头没脑地向刑无舫劈去。

凡尘硬生生地收住拳势,怒道:“刑门主,你这是何意?”

刑无舫闪开赵茗短剑,冷冷说道:“中原四国皇家背后都有一位天道高手支持,本座杀她也是为大秦着想。”

赵茗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咬牙道:“无耻!”

楚铮靠在赵茗肩膀之上,身子突然一颤,断断续续地说道:“冷,好冷啊。”

赵茗将他搂住道:“你中的是魔门的冰魄神……冰魄魔掌,千万要支持住,赶快运功疗伤。”

凡尘走到二人面前,道:“冰魄神掌乃天下至寒的武功,女施主快带楚铮离开此地为他疗伤,老衲为你们拦住刑无舫。”

赵茗看了一眼楚铮,只见他脸­色­惨白,双­唇­如结了层冰霜一般,知道确是耽搁不得,便向凡尘微微施礼:“多谢凡尘大师。”

赵茗带着楚铮走后,凡尘拉开架式等了半天也不见刑无舫有何动作,不由得道:“刑门主……”

刑无舫淡淡说道:“大和尚既然要拦本座,本座还是省点力气不去追了。”

凡尘吸了口气道:“刑门主,以你的身份为何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刑无舫道:“其中原因本座方才已经说了,倒是大和尚你突然倒戈相向,本座看你回去后如何面对皇上。赵军快来了,本座先走一步。”

凡尘微一凝神,果然听到了赵军喊杀之声,他不想多伤­性­命,只好说道:“迦罗,走吧。”

楚铮此时难受之极,刑无舫那掌确实打得有点重,但也怪不得别人,是楚铮自己要求刑无舫如此做的。前世商场上有句话,既然无法打败对手,那就加入对手,楚铮对赵茗也是无计可施,但至少可设法取信于她,便想出了这条苦­肉­计。刑无舫原本自重身份,不屑于做偷袭之事,楚铮巧舌如簧,说道既然刑门主无伤赵茗之心,那在她背后出手自然也不能叫做偷袭了,既然不是偷袭,出手自然也就没关系了,或者换种说法就是当赵茗不存在,你刑门主轻出一掌打我一下,与赵茗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刑无舫并不知后世会有一门学说叫哲学,楚铮上大学时对此道颇为­精­通,转换概念耍起来得心应手。刑无舫想想楚铮说得确实在理,但仔细想想又大有问题,楚铮又劝道他若在凡尘面前出手更显得他是真心为西秦效命,以后返回秦时魔门可多博得秦王一些信任,刑无舫考虑再三总算勉强同意了此事。按原计划楚铮是准备自己受伤后马上招呼禁卫军来的,让刑无舫乘乱逃脱,但没想凡尘却挺身而出维护正义,不过这也无碍大事。

不过此时让楚铮最为难受的倒并不是身上的伤势,赵茗武功虽高却并未经历过什么大风浪,见楚铮受伤便把他抱在怀中急着想赶回太平宫为他疗伤,浑然没有注意到男女有别。楚铮稍一动弹就碰到两团软绵绵的东东,吓得他心中直念阿米豆腐,心之诚连凡尘都未必能及,生怕赵茗突然发飙。

万幸赵茗此时心急救人,竟丝毫未感觉到。楚铮渐渐平静下来,突然又觉得几分惭愧,心中暗道:父亲,孩儿绝对不是存心占这位阿姨便宜的。

楚铮在赵茗怀中越来越别扭,浑身僵硬实在撑不住了,只好稍稍动了下。赵茗立刻察觉到了,道:“楚铮,你觉得怎样?”

楚铮虚弱地说道:“冷,我只觉得好冷。长公主,送下官回楚府吧,师父那里有不少疗伤的药。”

赵茗断然道:“你师门之药如何能与我叶门灵药相提并论,本宫带你回太平宫。”

楚铮暗暗叫苦,他怀中有一枚刑无舫给他的专治冰魄神掌之伤配制的丹药,刑无舫说过两个时辰内服下便可祛尽内腑寒气,没想到赵茗竟要带自己回太平宫,皇宫离此地甚远,到时赵茗若是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怎么办?两个时辰外再服下此丹会有什么后果刑无舫可未曾说过。

但形势不由他做主,赵茗心急救人,也不顾惊世骇俗大白天就纵身上房,踩着人家屋顶抄近路往皇宫奔去,只听一路上尖叫声、骂声、抓贼声一片。

走了没多久,皇宫明黄|­色­的高墙已是清晰可见,但赵茗并未从宫门进入,反而走进了一家大户宅院,院中零星有几个仆人正在清扫着院中落叶,见赵茗进来了纷纷躬身行礼。赵茗无暇理会,抱着楚铮直入内院。

走进一间似是女眷的卧室,赵茗犹豫了下,这里是皇宫通向外部的一条密道,宫内除了自己和皇兄外,连赵敏都不知晓。她原本想点了楚铮|­茓­道,但低头看了看楚铮,只见这少年脸­色­惨白,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一阵心软,他已经身负重伤,再点他|­茓­道恐怕对身体有害,便说道:“楚铮,此处有条通往皇宫秘道,极为机密,你绝不可告于任何人知晓。”

楚铮牙关颤抖,道:“那下官合上眼睛便是了。”

赵茗道:“以你的武功,听在耳中与看在眼里没什么区别,不必多此一举。”说完,抱着楚铮躺到了屋内那张大床上。

楚铮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味,这床显然时常有人睡的,不由得有些奇怪,若是赵茗半夜出宫这里睡着的人怎么办,莫非此地是赵茗的另一居处?

楚铮突然心中恶笑,若说大赵国长公主与楚家五公子同床共枕过,这世间恐怕没几人会相信吧。

赵茗不知楚铮伤成这样了心中仍转着龌龊念头,伸手在床内侧某处按了一下,只听一阵卡卡声,整张床铺慢慢地沉了下去。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楚铮感到微微一震,已是到了底处。

又走了不久,赵茗打开一扇暗门,楚铮只觉眼前一亮,四下看了看,觉得颇为眼熟,原来已到了太平宫内大殿。

赵茗曲指一弹旁边挂着的一个铜铃,一个劲装宫女走了进来,见赵茗怀中抱中一个少年不由得一愣,仔细一看居然还是认得的,这不是敏公主的心上人吗?

宫女心里惊奇无比,但不敢出言相问,躬身道:“公主有何吩咐?”

赵茗面若寒霜,道:“传本宫旨意,命御医房总管包德生、御膳房总管胡有林、大内总管连奇,还有长清宫的太监赵世明速到太平宫。”

宫女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楚铮暗想,这四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宫内四圣卫了。

赵茗忧心楚铮伤势,抱着他进了一间屋子,只见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硬木床和一个梳装台外并无其他杂物。赵茗将楚铮置于床上,手搭脉门凝神为他检察伤势。

良久赵茗睁开眼睛,宽慰地说道:“还好,你的内功底子深厚,这一掌要不了你的命,最多修养个把月便可恢复如初了。”

楚铮暗想那是当然了,刑无舫也是反复试过他的内功才决定那掌出多大力的。楚铮仍惦记着怀中那枚丹药,挣扎着说道:“多谢长公主,小臣自己在此疗伤便可。”

赵茗扶他坐了起来,道:“本宫先帮你将体内寒气驱逐出去,内腑之伤当然还是要靠你自己了。”说完盘腿坐到楚铮身后,道:“聚神凝气,意守丹田,千万不可分神。”

楚铮无奈之下只好闭上双眼,集中­精­力配合赵敏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赵茗有些疲倦地说道:“好了,你自己打坐吧,本宫还有事要办。”

赵茗下了床,将腰间短剑挂到墙壁上,回首道:“过会儿本宫让宫女给你送些药过来,红­色­的丹丸先吃两粒,绿­色­的等你打坐完后再吃,切不可混淆了。”

楚铮也觉得不再像刚刚那般寒冷难耐了,恭声说道:“多谢长公主。”

赵茗道:“应是本宫谢你才是,刑无舫那掌若是真打在本宫身上,本宫今日恐怕有大难了。” 楚铮­干­笑道:“凡尘大师倒是个真正慈悲为怀之人,他应该会拦下刑无舫的。”

赵茗道:“那也未必,凡尘其实是对你比较看重,见你受了伤才拦下刑无舫,若是本宫受了伤,刑无舫又搬出秦王之命,凡尘说不定……”赵茗想了想,有些不寒而栗。

赵茗忽然问道:“楚铮,你为何要救本宫?”

楚铮道:“下官身为大赵之臣,长公主有难自当舍身相救。”

赵茗紧盯着他,似要看入他内心深处,楚铮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避也不避。赵茗有些迷惑,难道自己以前真看错他了?

赵茗出去后,楚铮毫不客气地将床上的被褥拿过来垫在自己身后,看了看这屋内真是简陋之极,哪像个一国公主住的地方,难道赵茗这老女人有自虐的倾向?

楚铮突然抽了抽鼻子,将身后被褥拉过来闻了闻,没错,与方才入宫密道那张床上气味一模一样。

楚铮依稀记得鹰堂秘报中曾提起过,皇宫外不远有一套宅子是原大赵开国九大世家中谢家的府第,谢家没落后曾空了相当一段时日,二十年前才有户人家搬了进去,但这户人家颇为神秘,既不是朝中官员也不是有名的世族,平日大都府门紧闭,除了一些下人出府采办些食物甚少有人进出,而且这二十年来从未换过奴婢,鹰堂想在内安Сhā人手也根本无计可施。

现在想来楚铮有些明白了,那户人家原来是赵茗所住,里面的奴婢原本就是宫中之人,当然不需从外边更换。看看这间简陋的屋子,再回想起方才那间富丽堂皇的闺房,楚铮有些发寒,这长公主恐怕有双重­性­格,在宫内过着苦行者的生活,在宫外享受的却是大小姐的日子。

皇室中人果然大都有些变态啊,也就赵敏正常一些了。楚铮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刑无舫所给的丹药服了下去。

不料此药刚一下肚,便觉腹中如火烧一般,疼痛如绞。楚铮捂着肚子,浑身冷汗淋漓,暗骂道:妈的,这怎么回事,难道已过了两个时辰了吗?

却不知刑无舫所给的这粒丹药是专门针对中了冰魄神掌的人而制,里面成分全是极热极毒之物。刑无舫那一掌本已手下留情,赵茗又将楚铮体内的寒气驱祛了大半,此时服下此丹,他体内又无多少寒气压制这极热之气,等于是服毒自杀一般。楚铮若是功力尽在,这点毒物倒也不在话下,可他身负重伤,根本无法凝聚内息,只得任由热毒在体内肆虐。

楚铮强撑了片刻,终于支撑不住了,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便晕了过去,临晕前居然还想起了一句诗: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赵茗回到大殿时,大内总管连奇等四人已经到了,见赵茗出来,四人齐躬身道:“参见长公主。”

赵茗冷声道:“从今日起,你们四人除当日轮值的留在宫中,其余三人都随本宫外出寻找魔教贼子下落。”

四人皆是一愣,连奇问道:“长公主,西域魔门又重入中原了?”

赵茗咬牙道:“不错,本宫今日还见到了魔门门主刑无舫,还差点儿伤于他手下,幸得楚名棠之子舍命相救。”这四人说起来都是叶门外堂传人,赵茗与之也有师兄妹之谊,所以并不隐瞒。

连奇迷惑道:“楚家出自魔门,楚名棠之子怎么会救长公主?”

赵茗把今日之事说了一遍,道:“此事已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楚家自归顺我大赵以来,与魔门不再有联系,连接任宁大先生魔门门主之位的辛南方也不知此事。那楚名棠又是楚家旁系出身,对此事也不甚了解,当年楚琳也是从本宫口中才知此事。”

一个宫女突然从殿后奔出,道:“启禀长公主,楚公子又晕过去了。”

赵茗腾地站了起来,对殿下四人道:“你们随本宫来。”

到了赵茗居室,只见楚铮躺在赵茗床上满脸通红,口吐白沫。连奇等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均感到诧异,长公主怎么把一个少年置于她床上?

“奇怪,他明明中的是刑无舫的冰魄掌,怎么如今体内竟有股热毒之气,”赵茗收回了手,百思不解。

四圣卫中年纪最大的包德生说道:“这冰魄神掌乃魔门绝学,故老相传,此掌练到至深处寒热并济,中者无救,莫非刑无舫的冰魄掌也已到了这般境界?”

胡有林忧道:“若真如此,这刑无舫倒是魔门继当年宁大先生后又一旷世奇才了。”

赵茗不耐烦地说道:“刑无舫武功如何本宫迟早要领教,先不谈此事。包德生,你可知楚铮之伤可有办法医治?”

包德生皱眉想了半天,道:“本门的回天鼎或许可以一试。”

胡有林道:“这如何使得,回天鼎专为我叶门门主所用,其所需药材极为珍贵,数十年时间都未必能收集全,如今仅余一炉,怎可浪费在这小子身上。”

赵茗断然道:“好,就用回天鼎,你们四人将那回天鼎取来。”

连奇躬身道:“请长公主三思,西域魔门既然重返中原,刑无舫武功又是如此之高,回天鼎不可轻易使用,还是留下以备急需吧。”

赵茗轻叹道:“这少年是敏儿的心上人,他若是死了,敏儿今生都会怨我这做姑姑的。本宫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

连奇见无法劝动赵茗,便道:“回天鼎还需一个内力深厚之人辅助,就由小人出手吧。”他心中打定主意,到时偷偷震断楚铮心脉,自己最多担个救治不力之名,对外宣称楚铮因救长公主而亡,楚名棠也无话可说,还可为储君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赵茗道:“不用,你们出自叶门旁枝,回天鼎的使用心法只知其中一部分,还是本宫来吧。”她倒并未猜到连奇的心思,只是这四圣卫都是身体残缺的太监,所练武功已有部分入魔道,赵茗只是心中有些不放心而已。

连奇知道赵茗向来刚愎自用听不得劝,只好暗自摇头。

楚铮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朦胧中只觉得异香扑鼻,不觉呻吟了一声,自己还没死吗?

忽听赵茗的声音在身后说道:“不要乱动,以无为之心迎有形之力。”

又是这老姑婆救我了?楚铮感到几股温暖的气流自背部和四肢涌入,游遍全身,只感舒服之极,连受伤的内腑间也不再有阵痛感。

“很好,将丹田之气散于四肢。”赵茗又说道。

感觉到楚铮已依她的话做了,赵茗扶住楚铮肩膀将他转了过来。

楚铮听到耳边哗哗的声音,这才感觉到自己是泡在水中,还­祼­着半身,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啊……”

楚铮突然一声大叫,只见赵茗发髻高耸,香肩­祼­露,胸前用红­色­的围布围住,再往下看便因水面上浮着不少药材看不清了。

赵茗被他叫声吓了一跳:“你瞎叫什么?”见楚铮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赵茗一低头,顿时脸­色­通红,她没想到楚铮会这么快醒来,方才心急救人,因要泡在水中便把外衣褪去了,并未顾及男女之别,而且这十几年来赵茗醉心习武也从未去想过那方面的事。

赵茗强自镇定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后敏儿嫁于你,你也是要叫本宫姑姑的,这回天鼎乃我叶门至宝,只差最后一步便大功告成了,快闭上眼睛,抱守元一,凝定心神。”

楚铮紧紧地闭上双眼,却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楚铮正感奇怪,忽然一对温软的臂膀搂住他的脖子,双掌按住他背后两处大|­茓­,两只玉足搭在楚铮脚腕侧,两人身体贴到了一起,一张樱­唇­几乎凑到他的耳垂上,只听赵茗轻声说道:“像刚才一般以无为心迎有形之力。”说完,楚铮觉得几股内息如刚才一样涌入了体内。

但毕竟已经不同了,刚才楚铮是昏迷不醒,赵茗则是心无旁鹜,当然一切顺利,如今不但楚铮有些心猿意马,赵茗也无法像方才那般平静,而且此时两人成交颈之势,连对方呼吸声、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赵茗心中暗暗后悔,将这小子击昏才对。

但此时又不好停下来,赵茗只好强摄心神,缓缓将内息送入楚铮体内。

一根赵茗的头发偏巧不巧地有少许伸到楚铮鼻内,楚铮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脖子微微往后一仰,左脸登时与赵茗的脸颊贴到了一处,两人身躯同时一震,从赵茗体内传来的内息也突然变得杂乱无章,直让楚铮气急胸闷。

赵茗咬牙问道:“你在­干­吗?”

楚铮吱唔道:“头发,你的头发进我鼻子里了。”

赵茗恼道:“你事情怎么这么多……”语声一顿,赵茗突然感觉到楚铮腹下有一物慢慢膨胀起来,渐渐顶住了自己。

如电光石火般,赵茗忽然想起了当年母亲在自己成年时曾说过的一些男女之事,顿时羞愤之极,猛得将楚铮推开,喝道:“去死吧!”一纵身便从回天鼎中跃了出去。

楚铮被她一推在水中打了好几个滚,幸亏是在水里啊,不然撞到鼎壁上小命未必就能保全了。楚铮抹了抹脸上水滴,心中多少觉得有些冤枉,这是本能啊,本能知道吗,能全怪我吗?

屋内一片寂静,楚铮也不敢作声。良久才听赵茗冷冷说道:“穿上衣物,自己爬出来。”

楚铮内伤未愈,浑身酸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从回天鼎内爬出,取过放在一边的衣物,回头瞥了一眼,只见这回天鼎高约二丈多,由­精­铜所铸,除了皇家真还没什么人能用得起。

楚铮将衣物穿好,战战兢兢地走到赵茗面前,暗想这回可真大条了。

赵茗低头沉默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字:“滚!”

楚铮愕然,这么容易?

赵茗猛抬头,眸中­精­光四­射­:“滚回你的楚府去,今日之事若是透露半字,本宫定让你生不如死。”

楚铮如遇大赦,连“告退”二字也不说了,快步走出太平宫,长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这世界是多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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