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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楼。

苏念走出酒店时,时间已经九

沁凉的夜风迎面拂来,吹得她丝凌乱。

蓦然之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前一刻与易哲南的见面,仿佛已隔了半世纪那样久远。

张叔把车停过来,苏念打开后座车门,就看到在里面正闭目养神的容琛。

容琛应酬了一整晚政商人士,神­色­略显疲倦,领带松开,衬衫领口微敞着。比起平时的不苟言笑,倒多出几分随意闲适。

旁边有车经过,远光灯雪亮的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脸。他大约是被车门打开的动静惊扰,睁开眼,淡漠瞥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

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从前的生疏和距离感。

苏念暗暗松了口气。

比起这段日子容琛几次有意无意的帮助,令她受宠若惊如坐针毡。她觉得,现在这样才是最自然,也最正常的状态。

张叔动车子,汽车渐渐驶离酒店门口。

两人一路无话。

容宅。

苏雪宜今晚的牌局才刚散场,几位贵­妇­牌友说说笑笑从大厅门口出来,各自上了自家座驾。

苏念才刚下车,迎面就遇上徐佩玲。

徐佩玲是城中有名的阔太,和苏雪宜多年交好。她和苏雪宜一样,嫁了个年长自己二十多岁的丈夫。早些年靠试管婴儿生了个儿子,丈夫去世后,母凭子贵继承了夫家一大笔遗产。

“念念,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徐佩玲满面春风地招呼。

苏念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只客套夸赞:“玲姨你的新型也很好看。”

刚来容家的那年,苏念不止一次听到徐佩玲在苏雪宜面前提醒:“雪宜,别嫌我多嘴,你那女儿年纪小小,才三两月就已讨得容先生欢心,我瞧着你把她放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容先生如今是一年老一年,可就怕男人人老心不老,谁不喜欢年轻小姑娘?你小心将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32.【032】他不是爸爸,他是爷爷

( 【o32】他不是爸爸,他是爷爷

苏念回想:徐佩玲这席话,可能就是苏雪宜之后将她放逐国外六年,哪怕六年后她毕业回国,苏雪宜也逼着她到处相亲,迫不及待要将她嫁出去的原因之一。

“念念,改天有空一起下午茶。”徐佩玲被苏念夸得心情大好,临走不忘热情邀约。

苏念笑笑:“谢谢玲姨。”

容宅大厅,家庭医生刚过来给容怀德检查完身体。

容怀德­精­神还不错,就是近来肝脏上的毛病又再复,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放疗化疗更加了他的衰老,无怪乎外面会传言他病情不妙。

看到苏念回来,他显得很高兴:“念念,有空就多回家看看,家里也热闹一些。”

苏念说,“叔叔,有空我会的。”

容怀德又把目光转向容琛:“集团最近提交的几份投资方案我看过了,明天让张秘书把细则送过来。”

“是,爸爸。”容琛和父亲关系一向不怎么亲厚,回答得十分公式化。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你也是时候交个女朋友。男人虽然应该以事业为重,可也不能一直为了事业牺牲家庭。”容怀德说到这,语气有些老骥伏枥的感伤:“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你成家立业的那天。”

容琛没答话,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啊,跟我年轻时一样,犟脾气!”容怀德无可奈何,又道:“过几天是你母亲的忌日,我们一起她。”

容琛这才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半晌说:“好的。”

父子两人说话间,正做清洁的佣人忽然毕恭毕敬招呼,“夫人。”

苏雪宜今晚的牌局手气不错,连心情也大好。她嫁进容家十多年,面子功夫擅长到极致,看到沙上的容琛,立时摆出招牌笑容:“阿琛回来呐!吃过饭了吗?我让佣人给你做点吃的?”

容琛直接将她无视,对容怀德说:“还有事,我先走了,爸爸你保重身体。”

说完,丝毫不理会继母的客气示好,冷漠地起身就走。

被当场拂了面子,苏雪宜勉强撑住笑脸,破天荒关心起苏念:“最近工作很累?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可能是吧?”苏念错愕道。

苏雪宜数落女儿:“女人一过25岁皮肤就不行了,别仗着年轻就疏于保养。正好有人送了我半斤官燕,待会儿让林姐找出来,你带回去吃,别再这么憔悴。”

苏念受宠若惊,忙说:“谢谢妈。”

苏雪宜瞥她一眼:“我是你亲妈,还跟我客气这些什么?”

保姆领着容嘉洛下楼。

容嘉洛多日没见到苏念,立时像快牛皮糖一样过来黏住她,细声细气叫了声“姐姐”。

“嘉洛,你在楼上做什么?”苏念摸摸他的头。

“看哥哥买给我的书。”容嘉洛今天十分配合,苏念问一句,他答一句。

看得出心情很好。

容怀德看在眼底,欣然说:“今天老师还在夸嘉洛最近进步许多。照这个进展,以后渐渐痊愈得和正常孩子一样,也不是难事。”

苏雪宜借机对年迈的丈夫吹起枕头风:“那是自然,嘉洛也是你儿子,将来还要帮你分担集团的生意。”

容怀德并不表态,只伸出手:“嘉洛最近好像又长高了,过来,让我抱抱。”

嘉洛却撇开脸,一副懒得搭理的表情。

“嘉洛!爸爸在叫你,不能这么没礼貌!”苏雪宜蹙起两弯细眉,加重语气。

容嘉洛歪头瞧着对面两鬓斑白的老人,眼珠转了转,摇摇头:“他不是爸爸,他是爷爷。”

33.【033】外人眼里你就是个废物知道吗?

( 【o33】外人眼里你就是个废物知道吗?

大厅内气氛瞬间僵硬到诡异。

几个佣人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谁都知道,小少爷从检查出自闭症到如今快九岁,也没开口叫过夫人和先生一声“爸爸妈妈”,唯一能让他给面子的,也只有哥哥姐姐。

容怀德年轻时就有个“笑面虎”的绰号,这会儿倒是神­色­平静,但只有相处久了的人,才能察觉这个在g市商界呼风唤雨的老人,现在很不高兴。

苏雪宜的脸­色­异常难看,厉声问:“是谁教的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保姆怯怯解释:“夫人,我们是真没多嘴过,不知道小少爷在哪里学来的。”

“嘉洛,过来,妈妈有话对你说。”苏雪宜压住脾气。

容嘉洛却往苏念怀里缩了缩,一副防备状。

苏雪宜眉心蹙得更紧,伸过手,一把拉过儿子。

容嘉洛被吓得一颤,突然就大声尖叫起来,惊惶地用力挣扎,对着母亲又抓又掐。

苏雪宜吃痛收回手,气得胸口起伏。

“算了,孩子还小,慢慢教。”容怀德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制止。

这家人,父子不象父子,呣子不象呣子……苏念知道,现在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出头。只是自闭症的孩子不能受刺激,她不忍心看着母亲再刺激弟弟,于是说:“叔叔,妈,不如我先带嘉洛上楼,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容怀德深深看她一眼,颔,“念念,辛苦你了。”

苏念花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容嘉洛给安抚好。

小家伙虽然情绪还有些焦躁,但表情逐渐放松,信赖地任由姐姐给自己洗漱、换睡衣。

浴室的镜子前,苏念给他吹­干­头,弯下腰问,“嘉洛,妈妈刚刚凶你,你是不是很害怕?”

容嘉洛赶紧点头。

“还很不开心?”

容嘉洛又点头。

苏念说:“那你知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生气?”

容嘉洛迷惑地看着她。

苏念叹口气,“以后不能再当着那么多人说说爸爸是爷爷了。爸爸是长辈,你这样说,他们也会不开心的,知道吗?”

容嘉洛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懂非懂。

苏念继续教他:“妈妈脾气不好,不要顶撞她,这样她才会疼你,才会对你好。”

容嘉洛却闷闷地低下头,突然开口:“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你就不能给我争口气?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个废物你知道吗?不治病怎么能好?难道要当一辈子废物?一辈子不能见人,不能跟人打交道?这么笨,将来还怎么继承容家的产业——”

中年女人尖刻的训斥声调,被他用稚­嫩­的童声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用问,也知道这复述的是谁的话。

苏念这晚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双手狠狠扯住她的头,不由分说将她往身后拽。

所有的感知都无比清晰,清晰得她能感觉到头皮被拉扯的剧痛,能听见自己指甲划过木质地板的摩擦声——

苏念满头大汗地惊醒,对着昏暗的房间,大口喘息着,努力调匀呼吸。

摸出枕边的手机,才凌晨两

34.【034】又在自作多情

( 【o34】又在自作多情

每次回容家留宿,夜里必定会做这个梦,已经成了她这些年挥之不去的梦靥。

梦境里清晰无比的感知触觉,都熟悉得像是曾经真实生过。

苏念能肯定,自己大脑的记忆里没有这一茬。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为此咨询过资深同行,甚至让蒋瑶给自己做过催眠,均未现任何异常。

最后只能用心理学理论来解释:­精­神压力太大。

苏念摁开床头灯,静静想着昨晚慈善晚宴生的事。安德鲁说她曾经有抑郁症的推论,还有那位素不相识的彼得森教授给她写过推荐信的消息,更让她十分困惑。

她睡不着,­干­脆起床打开电脑。

百度到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官网,辗转找到彼得森教授的联系方式。

苏念写了封邮件,先表明谢意,再简单说明原委,希望能教授能告诉她,当初为她写推荐信的原因。

把这一切搞定,时间已经三点一刻。

深夜里,偌大的容宅十分安静,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苏念听着雨声,靠在椅子上了一刻呆。

其实按照排除法,她的交际圈子认识的人里,有能力请得动彼得森.康斯坦丁给面子写推荐信的人,屈指可数。

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名字,苏念赶紧打住这个猜测。

她嘲笑自己又在自作多情。

雨是后半夜下起来的。

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几点,到最后渐渐变成倾盆大雨。敲打在卧室的落地窗,出清脆而单调的噼啪声。

易哲南已经有些日子没睡好觉了,毫无意外地被这细微的动静给吵醒了。

雨声让他无比烦躁,睡意全无。

他是真的讨厌下雨。

每次下雨,他都会控制不住地想起苏念。

特别是今夜,雨声,又再肆无忌惮搅乱他原本就不够平静的心。

耳际还回响起几个小时前在酒店,苏念说的话。

她说她不会一辈子单身,如果遇上合适的男人,就会谈一场恋爱,甚至结婚。

当时他面带微笑地听着,心中却如油火煎熬。

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嫉妒。

他根本不能想象她跟另一个男人一起生活的情形,他们会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做/爱——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易哲南无比感谢这通电话,让他停止那些胡思乱想。

来电显示是徐蔚蔚。

徐蔚蔚怀孕七个月,情绪变得越来越神经质。从前的乖巧温柔不见,如今动辄疑神疑鬼,要不偷偷翻查他的手机,要不就是不分场合地打电话查岗。

近来这种情况愈频繁。

电话一接通,徐蔚蔚就在那边小心翼翼说:“哲南哥哥,我知道不该现在打扰你,可我控制不住,我很想你,你明天可以陪我去做产检吗?”

“有什么需要跟保姆说,我最近很忙。”

“你是挺忙的,打电话你不接,去公司,秘书永远说你不在,到底我做错什么了?你不要这样不理我了好吗?”

易哲南不耐烦:“你有完没完?”

35.【035】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

( 【o35】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

徐蔚蔚听他口气不善,委屈得泣不成声:“哲南哥哥……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过离婚后娶我?你准备让我们的孩子无名无份吗?”

易哲南耐­性­磨尽:“好好的又纠结这个问题做什么?”

徐蔚蔚汀哭泣,只问他:“究竟是已经厌烦了我,还是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你明明知道,她——”

“闭嘴!”易哲南疾声打断:“你管她怎样,先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说完,直接就挂断。

深夜里,外面雨下得正急,雨水顺着落地窗哗哗往下流淌。卧室里只剩一盏地灯亮着,暗柔的光照在对面墙上,那里还挂着易哲南和苏念的婚纱照。

离婚后易哲南一直没把它取下来。

他盯着那副照片,突然之间火气上头,狠狠将手机砸过去。

砰的一声震响,相框玻璃瞬间龟裂,和着四分五裂的手机零件,哗哗碎了一地。

徐蔚蔚的短信过来时,苏念正在给一位社交恐惧症病人做心理治疗。

手机在办公桌上嗡嗡震动,苏念没有理会,等把病人疗程做完,才拿起手机打开:

“苏念姐,我是蔚蔚。上次医院的事,是我那天心情不好,我很过意不去,如果有时间,我们谈谈好吗?”

苏念看完,只回复:“不必了,你自重就好。”

徐蔚蔚那边却并不罢休,没多会儿,又是几条短信过来:

“其实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和哲南哥哥还有来往?”

“你不觉得自己不道德吗?都离婚了,­干­嘛还要缠着一个已经是你前夫的男人?”

“告诉你,你缠着他也没用!再过两个月,我和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现在提醒你,不过是可怜你,别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

一大堆质问源源不断,短信一条比一条口气恶劣。

苏念几乎要怀疑徐蔚蔚这个女人是不是患了产前抑郁症,手机仍在继续跳出新短信提示音,苏念没再理会,直接全部删除,然后将徐蔚蔚的号码彻底拉进黑名单。

终于清静了。

手机又响,这回是容宅的吴管家打来的。

吴管家在那边说:“大小姐,先生想约您今天中午一起吃午餐,您看看时间是否方便?”

苏念免不了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容怀德是个行事谨慎,有分寸的长辈,一般情况,都不会轻易来打扰她。于是她沉吟一瞬,便说:“好的,告诉叔叔我会晚一”

威斯汀餐厅,是市内一家顶级西餐厅。

开业一年多,苏念也只有幸来过一次。侍者引苏念进到这富丽堂皇堪比拜占庭王朝宫殿的餐厅时,容怀德已经到了。

容怀德前两日才刚做完化疗,脸­色­仍有些疲态。见到苏念,他笑容可掬地招来侍者,熟练地点了几样菜,都是苏念爱吃的。

容怀德是个细心的老人,只要他愿意留意的事物,他就一定能知道。

单独和继父相处,苏念有些不自在。

吃饭时,容怀德询问了她几句工作情况,她便也如实回答。

寒暄过后,容怀德才和颜悦­色­开口:“念念,其实今天请你来,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一个忙。”

36.【036】遗嘱

( 【o36】遗嘱

苏念忙说:“叔叔,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事,一定在所不辞。”

容怀德微笑点头,旁边吴管家就将一份病历夹递到苏念手上。

是一份化验报告,苏念了解一些医学常识,很快从一堆专业术语里明白了大概,最后的主治医生诊断结语更证实了她的猜测——容怀德肝脏上的癌细胞已经不可控制地进一步转移到肺部。

容怀德早在几年前就现早期肝癌,因为现及时,经手术切除,这两年从公司退了下来静养,一直断断续续化疗,不想还是恶化到这一步。

她素来沉得住气,也被吓得一惊:“叔叔,你……”

容怀德摆摆手:“去年底我就已知道,是晚期了。医生说如果运气好,还能再撑三四个月。其实活到我这个年纪,早就看开,只是我担心真到那一天,容家会陷于家族内讧。你也知道,嘉洛太小,将来你母亲就是他的遗产法定监护人。而阿琛一直芥蒂他妈妈当年自杀的事,和你母亲势如水火。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一起接管盛和肯定不会太平,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念已经隐约猜到继父下一步的意图,还未等她开口,容怀德就用委以重任的眼神看着她:“念念,你来容家生活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将你当作外人。你读过《三国演义》,必然知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只有三足鼎立,互相牵制,才能共同控制好一个整体。所以,我希望你进盛和,将来阿琛和你母亲如有闹翻的那一天,只有你才能在中间调和。”

苏念大惊:“叔叔,我和妈妈的关系你也清楚,大哥与我关系并不亲厚……他们之间的矛盾,我真的没有那个本事。”

容怀德不以为意,微微一个眼神示意。

吴管家过去打开包间门,从外面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为的苏念认识,是容怀德的私人律师陈律师。

“容先生,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陈律师递上一份密封好的文件袋。

容怀德将文件袋从桌上推到苏念面前。

苏念硬着头皮打开,里面是一份遗嘱:

本人容怀德,因年事已高,重病加身,为了防止本人身后生财产纠纷和其他争议,在我头脑清醒、思维清晰、具有完全行为能力之时,特立此遗嘱如下:

本人名下所有不动产、基金、债券由妻子苏雪宜继承。本人在盛和控股集团所持有的9.54亿股,均分为三份。33%的集团股份由长子容琛继承,33%由三子容嘉洛继承,剩余34%以遗赠方式赠予继女苏念……

苏念表情震惊。

继承容怀德名下三分之一的股权意味着什么?一百多亿的资产从天而降,一/夜巨富,蹿升到阶层食物链顶端,俯视众生。

37.【037】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 【o37】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苏念表情震惊。

继承容怀德名下三分之一的股权意味着什么?一百多亿的资产从天而降,一/夜巨富,蹿升到阶层食物链顶端,俯视众生。

没有人不会对此动摇。

但,理智同时也在提醒,天上不会白掉馅饼——这34%的股权无疑将是天大的麻烦。容琛早前已持有盛和18%的股份,将来肯定是盛和第一大股东。他一向讨厌苏雪宜,再以苏雪宜­精­明到六亲不认的个­性­,这两人迟早会有撕破脸的一天。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苏念不愿趟这浑水。

“对不起叔叔,我阅历有限,对做生意也一窍不通,这个我真的不能接受。其实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请专业的遗产信托机构来管理这笔股权。”她把那沓文件从桌上推了回去,眼神清亮,语意坚决。

容怀德早预料到她会有此反应,胸有成竹说:“这并非我一时心血来潮,我看人不会错,你有能力,也有头脑,­性­格也沉稳,但唯一的缺点是心太善。在商场上,善良有时候是缺点,也有可能是优只要有专人从旁引导你,多历练历练,假以时日肯定不是问题。”

苏念回拒,“我很喜欢现在的职业,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容怀德做出让步:“那咱们一人退一步,我先不逼你接受这笔股权。你喜欢你的职业,也同样可以在盛和做长心理顾问,顺便熟悉盛和运营流程和环境。这样如何?”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他有些吃力,显然是肿瘤疼痛又作了,吴管家赶紧拿出药瓶,让他服止痛药。

餐厅法式水晶灯光线明亮,也使得苏念能清楚看到继父斑白的双鬓,看到他额上的皱纹,还有因疼痛而溢出的冷汗……这个老人,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年都一直给予她父亲般的关爱,她却从未有机会报答过他什么。

所有的话哽在喉咙,苏念进退两难,再讲不出理由拒绝重病垂危的继父。

从餐厅出来,苏念开着车漫无目的在城市中穿行。

经过cBd等红灯时,目光越过车窗,长久停留在那栋矗立在钢筋丛林里的盛和总部大厦。

今时今日,心情再不同以往。

想好了吗?

苏念不知道答案。

路口绿灯亮起,她收起思绪,缓缓把车加,驶离。

回到公司,monica果然来逮人了,眼神比以往更要殷情热切:“小苏,我需要你的帮助。”

苏念明白,必然是容怀德那边已经打过招呼。

“你知道我们与盛和合作,需要有位长心理顾问在他们公司,事情不多,每周过去上两天班就ok。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况且从中心开车到cBd也就半小时的事,小苏,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monica普通话说得很慢,语气却无比情真意切,生怕她不答应。

苏念考量一小会儿,然后点头说好。

monica眼角简直快笑出一朵花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小苏你真是我的福星,麻烦代我向容先生问好!”

翌日,苏念和同事办好工作交接,去盛和办入职手续。

再来这里,待遇和上一次截然不同。职员都已听说她是董事长的继女,目光里带了不自觉的好奇与恭维。

办公室分配在4o层,初来乍到,很多事都要熟悉流程,各种琐碎事务一桩桩涌上来,整个下午,苏念一丁点时间都没空闲■完手头的工作,才察觉自己有些低烧。

她从小没什么安全感,一直会随身携带少量的常用药,现时抿了口咖啡,就往嘴了塞了两粒感冒药。新环境习不习惯,又叫晚上一起吃火锅。苏念说算了,后天吧。

收了线,看时间已经下班后半个多小时。

苏念关上电脑,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区,这才看到电梯和办公区之间那道玻璃安全门已经锁上了。

38.【038】没法忘记面前这张脸

( 【o38】没法忘记面前这张脸

她刚来,还没来得及办门禁卡,暗恼一声倒霉,只得从安全楼梯往下一层走。

39层是营销部,里面果然还有人在加班。苏念走去这层电梯口,正巧有部电梯下行,她顺手就按了开关。不多时,叮的一响,电梯双门徐徐开启。

看清里面的人,苏念瞬间怔住——

里面站着几个人,应该都是集团高层。为的人穿白衬衫,眉宇舒展,正与身边的人交待事情,说到一半忽然打住,目光一抬,看着她。

四目相对。

苏念没想过会这个点还能遇见容琛,下意识的反应是怔住没动,然后才是低头向他问好。

容琛收回视线,对身边下属介绍:“苏念,我妹妹。”

他神­色­十分磊落自然,几人都是人­精­,瞬间扬起笑脸,“苏小姐,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快进来啊!”

“手头有些事,刚刚才做完。”苏念走进去,不自然地扯开一丝淡笑。

电梯门缓缓合上,仅有五六个人的空间就显得格外宽绰。他们继续谈论公事,苏念自觉地站去角落。

电梯下降的度很快,数十秒后,到达负二层停车库。

苏念和几人礼貌道别,走出电梯。她低T诘乜庾畋呱系奈恢茫过去解了车锁,才后知后觉现不对劲——

车子前后八个轮胎都被戳破,软瘪瘪地塌陷在地上。。

苏念心中一紧,后背直冒冷汗。

前阵子蒋瑶提醒过她,担心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王阳会报复,她当时没在意。直到这两天上下班总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此刻千丝万缕的迹象串联起来,才开始后怕。

“苏小姐,怎么了?”刚刚与她打过招呼的宋总监,开车经过这里。

苏念说:“轮胎被人戳了。”

容琛的幻影紧跟着停过来,扫了眼情况,他没有问她事情起因,直接拨了个电话。

不到两分钟,安保负责人满头大汗地赶来。

调查并不顺利,因为这里是摄像头盲区,只能调附近的监控,而整栋大厦整个下午来来往往上百号人,暂时无法确定是谁做的。

从监控室出来,容琛问:“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苏念想了一想:“除了上次那个在楼下­骚­扰我的人,应该没有别的了。”

容琛神­色­微沉,也不啰嗦:“车子等下有人来处理。这两天上下班都注意点,今天我正好顺路,送你。”

苏念现在已经不那么怕他,他说顺路送她,她还着烧,奔波了这半天,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也没有再扭捏。

两人上了车,一路各自沉默,照旧没有交流,只余车内Fm放着乱七八糟广告的声音。

华灯初上时,幻影停在公寓楼下。

容琛将车熄火,偏过头,副驾上的女人早已沉沉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踏实,眉心紧蹙,表情痛苦,似乎梦到很不开心的事。泪光顺着眼角浸出,在昏暗中蔓延出一道晶亮的线。

静谧中,没有任何的防备,就在一瞬间,无可避免地勾起了容琛的回忆。

理智提醒容琛,现在他应该叫醒她,然后掉头便走。可是,他没法忘记面前这张脸,更无法忘记十年前在澳洲,她当时才十七岁。不同的是,那一次,她将他抓得很紧,像溺水的人,绝望抓住唯一的一根浮木。

39.【039】不能说的夏天

( 【o39】不能说的夏天

心神无法平静,容琛用五分钟的时间使自己冷静下来。伸手,关掉还在聒噪的Fm,替她稍稍调整座椅靠背,让她睡得舒服一

动作很轻,但还是惊扰到她。她仍着低烧,大约因为整个人意识还处在十分混沌的状态,迷迷糊糊推开他的手,然后,轻轻呢喃了句:“别吵……哲南……”

容琛的手僵在半空。

苏念醒来时,四周一片昏黑。

脑子还昏昏沉沉,她揉揉眉心,暗恼自己怎么在车上睡着了。目光四顾,这才觉车子已经在公寓楼下。

容琛并不在车里,在不远处的绿化带旁抽烟。

他穿白衬衫,肩背挺阔,袖口卷起。月光虚化了他棱角分明的脸,指尖那支香烟明明灭灭,却一口没抽,唯有薄烟袅袅飘散。

这一幕,与苏念记忆中的某个画面,竟有着不可言说的相似。

时光在一瞬间倒流回十六岁。被接到继父家时,她还是个自卑敏感的小姑娘,对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容家花园里有个角落种满紫薇、丁香、玉簪花,她每天放学回来,喜欢躲去那里的藤椅上温书。

深幽庭院,葳蕤花树下,是她不被人打扰的隐秘小世界。

花园斜对角是大宅北楼,每日黄昏,隔着重重花影,她能看到容琛在北楼的书房出现。

当时他刚读完mBa回国接手家族生意,身上不自觉已有了成熟男子的沉稳从容。偶尔,会在书房的阳台抽支烟,或是与人讲电话。

她就这样偷偷观察了他整个夏天。

蓦然觉得,此前的容琛多么冷漠又遥远,好似散着寒气的冰。只有这一刻,他卸下防备,不经意展露出如此真实的一面。

他皱眉思考时,微蹙的眉宇,眼睛里有智慧。他不经意微笑时,神情比不苟言笑的时候鲜活生动多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很温柔,很好看,很温暖。

少女心事如同春雨里冒出泥土的绿芽,悄然滋长。

就在那年,那个夏天。

……

那边容琛接了个电话,接着摁熄半支烟,转过身,朝这边走来。

苏念回过神,飞快移开视线。

她觉得自己像个贼,险些被抓个正着。

“你在烧,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容琛挂断手机,看着她。

“没事,回家吃点药睡一觉就好。”她推门下车,垂下头,避免与他视线交接。

他没再坚持,又说:“安全起见,这几天上下班让你助理陪你一起,有情况就马上报警。”

她点头,有些歉意:“我最近似乎总在给你添麻烦。”

容琛没跟她客套,神情仍是淡淡的,但口吻不容置疑:“你先上楼,我看着你房间灯亮了再走。”

苏念乘电梯上楼,回到家,摁开灯。

走去窗前,掀起窗帘一角,那辆幻影果然还停在楼下。大约是看到了她房间的灯光,车尾灯亮起,徐徐动,驶离。

苏念靠在窗边,心绪起伏,莫可名状。

这个强势倨傲的男人有着一颗让她揣摩不透的心,他的态度,令她惶恐,令她困惑,更令她不安。

某个自作多情的猜测,再次鬼使神差闪过脑海。

苏念为此感到十分羞耻。

直到有敲门声响起,才将她从胡思乱想里拉回神。

蒋瑶这两天借住在这里,她只当是蒋瑶回来了。一面走去开门,没好气说:“蒋瑶你这家伙下次出门敢不敢带钥匙?”

开了门,却是一身酒气的易哲南站在门外。

苏念一惊,条件反­射­地想把门关上。

却被易哲南单手撑住门框。

易哲南呼吸粗重,黑眸里似有狂风骤雨在飞快聚集。他看着她,只一字一顿问:“容琛,是不是就是你日记里那个男人?”

40.【040】我自作多情,我以为你还在乎我

( 【o4o】我自作多情,我以为你还在乎我

苏念竭力心平气和,“这么晚,你来,就为问我这个?”

“回答我,是不是他!”易哲南耐­性­磨尽,眼神凶煞。

她无可奈何:“易先生,你应该弄清楚一点,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事你无权过问。请你立刻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心虚了?看来果然是这样!”易哲南咬牙冷笑,俨然丈夫在审判不忠的妻子:“之所以那么痛快答应跟我离婚,就是因为他吧?说!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有几次?”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样龌龊,他是我大哥,我与他什么也没有。”

“你也知道他是你大哥?孤男寡女,你他妈跟我说你们什么也没有!!!”愤怒已让易哲南失去了理智,他伸出手,狠狠一拳,砸得防盗门一声巨响。

苏念呼吸一窒:“易哲南,你别这样无理取闹了,会让我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还放不下我。”

他立刻讽刺:“苏念,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苏念苦笑:“是,我是想太多,我自以为是,我自作多情,我以为你还在乎我。”

“我在乎你?”易哲南仿佛听见了天大了笑话:“我会在乎你?我他妈会在乎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甚至,结婚两年还一直没跟我上过床的前妻?”

生平最难以示人的隐痛被残忍揭开,苏念整个人剧烈一颤,胸腔仿佛被钝器击中。

易哲南一把扯过她肩膀,步步紧逼:“怎么?说到你的痛脚,心虚了?”

“对不起,请你不要再说了……”她无力摇头,拿手捂住自己的脸。

“我为什么不能说?这段婚姻我憋屈了两年,怎么就不能说!”他尖刻嘲讽,带着报复一样的快/感。

苏念浑身一寸寸僵冷。

“你说,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告诉外面所有人,他们眼里医术­精­湛的苏医生,其实连自己的心理疾病都治不好,一直不能和男人上/床,至今还是完璧之身的贞节烈­妇­?”易哲南像一个冷酷的刽子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硬生生扎在她心上。

她嘴­唇­颤抖,只能被动地睁大眼,任由他刻薄恶毒的嘲讽无孔不入地侵入耳膜。

“苏念,我今天还没说出更难听的话,别他妈先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可怜的鬼样子!我看到就嫌恶心!”他狠狠松开手,她便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苏念咬紧­唇­,羞辱得全身都在抖。

心脏仿佛被戳出无数个血窟窿,汩汩往外冒出血。

她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死去。

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站着,残忍又愉悦欣赏着她的狼狈。

“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娶你。你我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问题都出在你身上,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苏念,我从来都不觉得亏欠了你什么!”

他带着前所未有的亢奋,畅快淋漓地泄完。然后,仿佛嫌弃一堆垃圾似的,径直迈腿越过她,头也不回摔门离去。

苏念闭上眼,一直强忍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临床心理学是这样解释­性­厌恶的:患者对­性­活动,或­性­活动产生持续­性­的憎恶反应。一想到会与伴侣生­性­/关系,就会产生强烈的负­性­抵触情绪,表现出周身出汗、恶心、呕吐、腹泻和心悸等一系列生理反应。

在易哲南之前,苏念没有过关系亲密的男朋友,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病。

她可以接受拥抱、亲吻,却唯独过不了最后那一关。

和易哲南的新婚之夜,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41.【041】我想和你好好的1

( 【o41】我想和你好好的1

都说当局者迷,大概心理学最奇妙的一点,就是你可以洞若观火地判断出病人在想什么,却永远也无法分析自己的心理。

苏念自己就是心理医生,她太清楚所有的疗法和程序,所以更难投入。她试过所有办法,吃药,心理咨询,甚至是催眠,通通都毫无作用。只要易哲南一碰她,她就浑身抖,头晕、恶心,高烧、呕吐不止。

一开始,易哲南看她那么痛苦,还很有耐心,做出最大的宽容,体谅她,安抚她。到最后,他也渐渐磨光了耐­性­,开始沮丧,懊恼,脾气。

苏念不是没有尝试主动改变这种困局,只是,她低估了易哲南的自尊心。

所以,在现她睡前偷偷服用安眠药时,易哲南勃然大怒。

“我若要女人有得是!还用得着下药?苏念,我易哲南从不喜欢­奸­/尸!”他铁青着脸丢下这句话,丢下她转身就走,把门摔得震天响。

新婚生活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乱。

比这更糟糕的,还有另一重矛盾——­性­格磨合。

如果说苏念敏感内敛的­性­格像水,那易哲南就是火。霸道的,直接的,完全大男人主义。他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不曾经历生活的磨砺,骨子里仍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控制欲、占有欲,也比寻常男人更为强烈。

苏念与男同事多说两句话,就能让他醋意大;苏念下班回家稍微晚一些,他就要盘根究底,誓不罢休☆后,­干­脆要她辞职,他说,他养得起她。

苏念当然不同意:“哲南,我知道我那点工资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但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读了那么多年书,也不是为了回家做全职太太。”

他听了一脸不高兴:“你是我老婆,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难道我和这个家,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一份破工作重要?”

一开始他们对婚姻的诉求便不一样,矛盾就从这里产生。

沟通失败,苏念自觉理亏,开始把重心放在家庭,尽可能抽出时间照顾易哲南的日常生活,耐心包容他所有的任­性­、孩子气、坏脾气。

她努力维护这段婚姻的同时,易哲南却更加患得患失。

矛盾爆始于一件小事。

某天夜里,苏念在电脑前为一位新收治的患者病情查阅资料。易哲南洗完澡,就黏上来抱住她,嘴­唇­不怀好意地在她耳后呵气,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

她忙了大半天,本就焦头烂额,想也没想就把他摸上来那只手打掉。

他不理会,再接再厉地把手攀上来,继续作乱。

她压着脾气,同他商量:“哲南,我在工作,这些资料是明天要用的,你不要捣乱了好不好?”

易哲南脸­色­瞬间冷下来,“工作!工作!又是工作!到底在你眼里,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越说越生气,最后­干­脆伸手,将书桌上的电脑、文件夹、记事簿……一股脑掀翻到地上。

瞬间满地狼藉。

42.【042】我想和你好好的2

( 【o42】我想和你好好的2

整晚辛苦的成果被毁掉,苏念又气又急,赶紧捡起笔记本,检查有无摔坏。

易哲南故意跟她较劲,猛地一把夺过这台他讨厌无比的机器,然后,狠狠掼在地上。

笔记本整个摔成两截。

“易哲南,你有病吧!”苏念气极,忍不住斥他。

“你才有病吧!”易哲南怒火中烧,咄声质问:“结婚两个月不让我碰,现在还整晚抱着这破玩意儿忙这忙那。苏念,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

晓得他的公子哥脾气又犯了,苏念不想再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只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弯下身,迅收拾地上的狼藉。

易哲南胸膛起伏,恨恨瞧着她的反应,忽然再次扑过来。

这次却是一把将她按倒在书桌上,伸手来脱她衣服。

苏念哪有防备,挣扎中,指甲划到他的脸。

他吃痛,恼怒之际,一把将她推出去。

她踉跄着跌倒,额头碰到柜子。挣扎着爬起来时,这才感觉到头上剧痛。

抬手一摸,满掌心都是血。

易哲南看到她受伤,神­色­开始惊慌,无措地伸过手来,想过来拉起她。

苏念一直压抑的火气终于爆,甩开他的手:“你滚!”

都是年少气盛,如何肯示弱。他瞬时间羞恼,抓起外套,转身就往外走。

苏念狠狠闭了一下眼,忽然心酸得想哭。

选择这段婚姻,到底是她错了,还是易哲南错了?

失落只在一刻,理智慢慢回来。她终于还是后悔,披上衣服追了出去。

外面下着大雨。

已是深夜,天黑得像墨。

易哲南雨伞也不拿,气冲冲直接朝车库的方向去。

她冒着雨追上前,忍着满腔委屈,抱住他的腰,脸贴上他后背,“哲南,别走,我不该对你脾气,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夜雨中,易哲南步子顿住,身体微微颤。

好半天,才转过身,用力地拥她入怀,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碎。

“还疼吗?”指尖心疼地触上她额角的伤口。

“不疼。”

“对不起,老婆。弄伤了你,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他眼神沮丧,一遍遍道歉。

“没事,以后我们好好过。”苏念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笑过之后,却只剩下空落落的心。

和好如初了依旧害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下一次。

……

易哲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醒,外面的天空才刚破晓。

黎明时分,整个城市渐渐苏醒,天与地交接处,曦光是一种隐约的冷蓝,在城市拔地而起的钢筋丛林之间,混淆出隐晦不明的光亮,像蜿蜒曲折的命运。

他在车里睡了一宿,醒来时,独自抽完一根烟,才动车子。

风从车窗外吹来,带着晨露的潮湿气息。

晨间Fm正播着王菲的一老歌:不是不明白,太想看清楚,反而让你的面目变得模糊。越在乎的人,越小心安抚,反而连一个吻也留不住……

(求收藏,求咖啡,求评论,各种求⊙﹏⊙好吧,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活人在看这文……)

43.【043】日记里的男人

( 【o43】日记里的男人

易哲南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每一段失败的感情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相遇,心动,相爱,猜疑、争吵、痛苦,最后互相伤害,彼此折磨。

时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一刀刀把人凿刻成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后来他不止一次假设过,如果当初没有心血来潮破解苏念博客的密码,如果没有看到她写的那些日记。那么,他们之间还会不会演变成今天的境地。

可惜,现实不是玩游戏。这把输了,sorry,你不能读档再重来一次。

苏念一直有写博客的习惯,易哲南知道。

他只是好奇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过程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破解密码,查看私密博文,那些一点一滴记录的文字就呈现在他眼前:

2o1o年,7月22日。

近来生活中,有两件事值得记录一下。

上周我过了22岁的生日。这是来美国的第四年,仍旧是一帮同学陪我一起过,很开心。

昨天和蒋瑶一起去c1iffa1k时,人群中一个亚裔男人的背影像极了他。一瞬间,心脏仿佛被狠狠打了一拳,我竟鬼使神差跟着那个陌生人走了两条街。

地球另一端的他呢?他在做什么?他在想着谁?

2o12年,11月29日。

回国在即,收拾行李的时候我还在一遍遍想,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情形?

心情欣喜,紧张,却又忐忑,另一个懦弱、自卑的我又冒了出来。我知道,自己一直在期待再见到他。就在几天后,这个愿望即将变成现实。可我又开始害怕见到这个人……心总是这样矛盾。

2o13年,2月12日。

今天我轻率地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在他露出那种嫌恶的眼神时,我被羞辱得无地自容。

蒋瑶说,要彻底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迅让自己爱上另一个人,于是我接受了哲南。这个决定有种自我惩罚的意味,我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2o13年,8月4日。

因为一件小事,妈妈再次歇斯底里地对我翻脸,她说永远也不想再见到我,让我滚出容家。外面在下暴雨,搬行李下山的路上,我流着泪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唯一的母亲,暗恋了八年的男人,都视我如附骨之疽,深恶痛绝?

哲南开着车出现。他一直抱着我,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哭了,然后我很冲动地开口求他与我结婚,即使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我讨厌自私的自己,也心知肚明我对哲南的感情到底有多少,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

从满心希冀,到瞬间跌落进泥泞是什么感觉?

易哲南疯了。

那些字字句句成功逼疯了他,他失控地砸了办公室所有能砸的东西。

然后,在秘书和下属胆颤心惊的目光中,下楼,开车,一路连闯红灯,直接把车开回家。

苏念才刚下班,正在厨房料理台前准备晚餐。

易哲南前两天说喜欢吃她做的咖哩炒蟹,她便亲自下厨做。

看到他回来,她还很诧异:“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苏念,你爱不爱我?”易哲南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好,竟然平静得没有丝毫异样。

(这个部分的回忆感觉篇幅有点长,但必须要交待哈,再过一章就接上女主的剧情~)

44.【044】你爱不爱我?

( 【o44】你爱不爱我?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念敏锐察觉出他的异常,眼神担心。

易哲南心里仿佛绷着一根线,只是固执追问:“苏念,你爱不爱我?当初是因为爱我,才和我结婚吗?”

她顿时失笑,眼神清澈得一点杂质也没有:“傻瓜,我不爱你,怎么会和你结婚啊!”

那根线终于“噌”的一声断裂,霎时间,被欺骗的愤怒倏地从脚底涌上——

易哲南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被怒火填满,即将爆裂。全身的血液都在急流动,耳边一阵嗡嗡乱响,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于是他扬起手,一巴掌掴了过去,丝毫没有留情。

那一耳光异常狠,苏念猝不及防,整个人都随着他的力道,重重摔了出去。

半边脸瞬间肿了,嘴角有血流出来。

易哲南这辈子从没打过女人,更没想过,第一次动手打的居然是自己的妻子。

苏念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颤:“哲南,你怎么了……”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心里一直装着另一个男人!不过是迫于现实,才选择了我这个备胎对不对?”易哲南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眼睛死死地盯住她,恨不得将她凌迟。

她很聪明,立刻就猜到了,“你看了我的日记。”

“对,我就是看了你的*,那又怎样?”他逼上前,铁钳般的手,恶狠狠掐住她纤细的脖颈:“那个男人是谁?说!”

苏念被扼得几乎窒息。

她眼底有挣扎的痛苦,却始终不一言。

“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你竟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屑让我知道!苏念,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易哲南困兽一样地嘶吼,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掐死。

一颗心不断下坠,终于沉到了谷底。

十年,他爱了十年的女人,换来竟是今日的一厢情愿。

他颓然松开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不可自持:“苏念,你行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你耍我一定耍得很开心是吧?冷眼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把心掏出来,眼巴巴捧到你面前,是不是很好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苏念看着他,听着他一字字控诉,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有私心。可后来,我已经把过去的事都放下了。哲南,我是全心全意想与你好好过一辈子的——”

“你闭嘴!收起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我看到就嫌恶心!”易哲南口中喘着粗气,指住她,一字一顿:“我恨你!恨透了你的虚情假意!从今以后,你休想再戏弄我!”

那一/夜,易哲南喝得酩酊大醉。

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醉倒街头。

醒来时,头痛欲裂,他已身在一间狭窄简陋的出租屋。

徐蔚蔚,苏念身边那个总爱偷偷看他的小助理,正拿着热毛巾,轻轻为他擦汗。

看到他睁开眼,徐蔚蔚先是一惊,然后才怯生生说:“易先生,你喝醉了,我只能先带你来这里。需不需要我打电话给苏姐,让她来接你?”

易哲南摇头,心灰意冷,一字字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用找她,她不爱我。”

45.【045】爱情是梦境,婚姻是困境

( 【o45】爱情是梦境,婚姻是困境

徐蔚蔚顿时手足无措,小声说:“你这么好,苏姐怎么可能不爱你……”

“我真的很好么?”易哲南问。

徐蔚蔚点头。

易哲南抬起眼,仔细打量这个以前他从未留意过的女孩。

就在一瞬间,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报复的念头,只在两秒钟,他就把这个念头付诸于行动。

他伸出手,一把搂过她。

天旋地转之间,徐蔚蔚吓得往后缩着肩膀,却躲不开:“易先生,你……”

“你爱不爱我?”易哲南沉沉压在她身上,声线诱/惑。

徐蔚蔚不敢作声,小鹿般的眼睛怯生生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四目相对,所有的顾忌在瞬间烟消云散,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她要牢牢抓住眼前这个男人。

“爱,我爱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易哲南的吻,恶狠狠地压了下来。

那不是吻,是一种疯狂的泄,凶恶又猛烈地,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的意识渐渐恍惚,她身体渐渐滚/烫。她觉得他像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融化了她,也融化了他自己……

朱德庸说:爱情是一种梦境,而婚姻,是一种困境。

一开始知道易哲南和徐蔚蔚的事时,苏念还心存侥幸:也许,只要她再努力一点,一切还可以挽回。

可是,从最初的期望,一点点变成了最后的绝望。那绝望又在时光流逝中被慢慢腐蚀得面目全非,如同雨季里长满苔藓的石头。

苏念终于明白,她和易哲南之间已经变成一个死局。

她无力解开,却又舍不得放弃,于是只能在这段无望的婚姻里困守到油尽灯枯。

就像有次争吵后,她无力又悲凉地哀求:“哲南,我们把过去都忘了,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易哲南甩开她的手,尖刻冷笑:“你有资格吗?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

苏念这晚噩梦连连,直到外面天际泛白,才恍惚睡去。

早晨六点半,生物钟准时唤醒了她,起床,换衣,洗漱。

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眼睑浮肿,脸­色­苍白。苏念撑着盥洗台了一刻呆,快给自己化了一层淡妆,然后振作­精­神出门。

八点钟到达盛和,前台小姐看到她,格外甜美微笑地招呼:“苏小姐,早。”

苏念礼貌颔,乘电梯去4o层,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中午十一点,苏念给员工做完心理调节培训。出来在电梯口,遇到那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营销部宋总监。

宋总监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欣赏,主动邀约:“苏小姐,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饭?”

“不好意思,中午我和助理一起吃,不太方便。”苏念委婉谢绝。

对方并不介意,“你车什么时候修好?天气这么热,我很乐意做你的免费司机兼保镖。”

说话间,身后有职员恭敬招呼:“容先生好!”

两人回头,就看到容琛和几个下属从对面过来。

容琛扫了眼这边,只淡声对宋总监说:“上楼开会。”

然后,一眼没看苏念,直接进了电梯。

46.【046】已是过去式

( 【o46】已是过去式

苏念是在下午下班前,才看到彼得森.康斯坦丁教授的邮件回复给她的邮件。

这位老教授­精­通汉语,百忙之中还特地用了中文回复:

美丽的中国女孩,时隔多年,很意外还能与你有一次直接交流的机会。

抱歉,你的疑惑,恕我无法回答。我与那位拜托我写推荐信的先生有君子协定,不能透露他的身份。其实这位先生,你肯定认识。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你这个美丽的秘密。

……

苏念看着显示屏,握着鼠标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那个一直不确定的答案,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变得无比明了清晰。

是他吗?

心里有个声音十分肯定地说:对的,是他。

多可笑,曾经她只能卑微仰望的男人,竟然默默为她做过这样的事。

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做了又不让她知道?为什么明明帮过她,仍要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态?

放在几年前,她一定会对此欣喜若狂。

只是今时今日,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为爱痴狂的女孩。

苏念很清醒,很理智,对于曾经刻骨铭心暗恋了八年,现在却已是过去式的男人。她只想与他一直保持两条平行线的距离,更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接下来几天,她尽量留在办公室,下班也早早走人,避开所有可能遇到容琛的场合。

一切风平浪静,大家相安无事。

周四下午,苏念回原来的公司取一份资料。

路上,再次收到徐蔚蔚来的­骚­扰短信。这回换了个陌生号码,措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不要脸的贱女人!离别人的男朋友远一点!否则下次就不只是骂你这么简单了!

苏念看完,情绪没有起伏地直接选择删除。

车开进写字楼车库,下车,她往电梯方向走。

蓦然间,背脊骤然蹿起一股­阴­风,忽然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这个时间段,地下车库连巡逻的保安也没人影。地库里灯光不甚明亮,只剩她的脚步声出空旷的回音。

视线瞟了眼前方消防栓的镜子,果然,那里赫然反­射­出后方一个戴鸭舌帽的人影。

苏念背上猛地直冒冷汗,不敢回头。

那人跟了上来。

她往前走,那个人便也跟她保持七八步的距离。

到前面过道,她突然转向、加,然后一边大叫救命,一边拼命往前方B出口狂奔。

出口外就有保安值班室。

对方的度却比她快得多,追过来。

混乱中,苏念看到男人鸭舌帽下因为极度亢奋而扭曲的脸,果然是那个­精­神有问题的王阳。

包里有防身的防狼喷雾,她一把掏出来,转身,使劲一按喷头。

液体喷出,王阳反­射­­性­地拿手捂住眼睛。

苏念拔腿就跑。

可天晓得她有多倒霉,高跟鞋不争气地一崴。

她摔倒,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人狠狠按倒在地上。

47.【049】替你妈妈还债吧

( 【o49】替你妈妈还债吧!

“跟了你半个月!你倒是再跑啊!你瞧不起我,看不上我是吧?果然和那个嫌贫爱富抛弃我的贱人一样,都是水­性­杨花的­婊­/子!”王阳仿佛了狂,把对前女友的恨意瞬间转嫁到她身上,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按着她的头使劲往地上撞。

头部剧痛,大脑缺氧,苏念的挣扎渐渐微弱,浑身血液仿佛也慢慢停止了流动……

直到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忽然被一股力量狠狠掀开。随即,是搏斗的声音,男人闷哼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

来人一套利落的擒拿术迅将王阳制服在地,动作行云流水,毫不逊­色­于专业特警。

竟然是助理小叶。

苏念在失去意识前,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是:小叶一个年轻女孩,跟在她身边快三年,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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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又做了那个古怪的梦。

依旧是那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那双狠狠扯住她的头的手。不同的是,这次她看清了手的主人——是一个男人。

男人的脸模糊在昏暗中,只听到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

他说:“念念,替你妈妈还债吧!”

下一秒,撕裂的痛楚,将她的身体一分两半。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苏念很清楚自己这是在做梦,只要睁开眼就没事了。但整个人却像被梦魇住,身体丝毫不听大脑指挥。

她陷溺在这个诡异的梦境里,无法挣脱,最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头顶是医院病房蓝­色­的天花板,床边是蒋瑶放大的脸。

“这是几?”蒋瑶赶紧伸出四根手指,使劲问。

苏念说:“得了吧,我还没傻。”

蒋瑶这才松口气:“算你命大,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那个神经病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是小叶送我来医院的?”

“是她啊,今天我接到她电话赶来医院时,你大哥比我还先到,你的住院手续也是他让人打点的,他刚走没多久。”

苏念不期然一怔。

蒋瑶对苏念和容琛之间的关系,一直觉得挺奇怪。说起来是兄妹,平时见面也不觉得有多亲近,怎么一个出了事,另一个总能第一时间出现?此刻瞧着苏念的反应,蒋瑶脑袋里冷不丁灵光闪现,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于是很激动地问:“你觉不觉得,你大哥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苏念认真看着她:“那我看你的眼神对劲吗?”

蒋瑶点头:“对劲啊。”

“对不就行了啊!”

蒋瑶穷追不舍,“严肃点!不准打太极!你今天必须交代清楚!”说罢就伸手过来挠她。

苏念怕痒,赶紧躲到一旁,

48.【050】我姓方,方良姿

( 【o5o】我姓方,方良姿

蒋瑶穷追不舍,“严肃点!不准打太极!你今天必须交代清楚!”说罢就伸手过来挠她。

苏念怕痒,赶紧躲到一旁,

直到护士过来给苏念扎针,蒋瑶才作罢。

**是新手,很诚实地提前解释:“小姐,我今天第一次实践­操­作,等下你可能会有点疼。”

“没事,你扎吧。”苏念很宽容。

结果扎第一遍的时候,她就后悔说了刚才那句话。

扎第二遍时,蒋瑶别开脸,说看不下去了。

扎第三遍时,苏念再没忍住,疼出了声。

**涨红着一张脸,讪讪放弃了*实验,准备出去搬救兵。

这时,病房门开,进来一个年轻女医生。

女医生眉目­精­致,面容姣好,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黑­色­直一丝不苟扎在脑后,白­色­/医生袍显出她纤秀玲珑的身段,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只是眼神太过淡漠,气质也太清冷。整个人美则美矣,却仿佛是冰雕成的。

“方医生,你来啦。”**有些窘迫。

叫方医生的女子走过来,扫了眼这边的情况。只从护士手里接过针头,先在苏念的手背上拍了几下,待血管凸起,就快又­精­准地将针头扎入。

药液终于顺畅地流入。

**赶忙拍马屁:“还是方医生厉害!我们方医生可是刚从美国回来的,海归博士哦!”

女医生并不理会,检查完病床前医学仪器的指数,只把目光移向苏念。

苏念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个女人都没有说话,竟是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苏念礼貌问:“医生,怎么称呼您?”

女医生淡声答:“我姓方,方良姿。”

方良姿从病房出来时,手机响起。

她看着来电显示,脸上原本淡漠的线条瞬间变得柔和许多。接听,那边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她醒了吗?”

“醒了,一切指数正常,观察几天就可出院。”

“谢谢。”

方良姿略一沉默,忽然说:“阿琛,晚上有没有空?我们很久没聊过天了,一起吃饭吧!”

方良姿是六点半离开医院的。

她回国才三个月,科里同事都忌惮她的家世背景,又年纪轻轻就顶着upenn临床外科博士的光环。加上她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每天除了做手术就是查房,让人觉得不好接触。久而久之,变成她一个人独来独往。

她­性­子一向淡,对于同事的疏远,倒并不介意。唯一在意的,只对另一个人……

g市的交通不出意外的拥堵,方良姿到达吃饭的地点时,已经比约的时间迟了半小时。

容琛已经到了,他是大忙人,此时不出意外地在接听电话,说的是英语,语很快,夹杂着许多金融专业词汇。

工作中的男人,总是最迷人的。

方良姿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被轻轻填满,调整好心情,她上前:“抱歉,我来晚了。”

容琛挂断电话,很有风度地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谢谢。”

“来二号套餐。”容琛招来侍者。

“一样。”方良姿说。

(女二姗姗来迟)

49.【051】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 【o51】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最近很忙吗?”

“回国后还习惯么?”

两人同时开口——

方良姿就笑起来,神­色­里不自觉带了点小女孩似的娇嗔:“不怎么习惯,真的。刚才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不如­干­脆不做医生,去你的公司混个闲职,就是不知道容先生欢不欢迎我。”

容琛说:“你倒是一点没变,当初觉得金融无趣,毫不犹豫转去学医。但不管做哪一行,你总能让人刮目相看。”

“是,我这个人比较喜新厌旧,但有时候,也有例外。”方良姿望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补充:“比如有句老话说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先生,小姐,打扰一下!”侍者走过来,笑盈盈捧着一盒­精­心包装的鲜花:“今天是我们餐厅开业六周年,凡是消费满999的情侣,都送11朵雪山玫瑰,象征着一心一意,祝你们白头到老。”

容琛抬起头,从善如流地解释:“我们是普通朋友。”

侍者有些意外,赶忙道歉。

方良姿则是很平静地沉默,一口一口喝着红酒,仿佛对眼前的尴尬视若无睹。

酒是个好东西,能解千愁,有时,还能给人壮胆。

醉意微醺时,她眼神惆怅地望着对面的男人,终于把酝酿了一晚上的话问出口:“阿琛,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我还是想试一次。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年我没有提出分手,那么我们现在还能继续吗?”

容琛神­色­一顿。

餐厅内灯光幽暗,背景音乐是李斯特的《Liebestraum》。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去音乐会听的曲子,当年熟悉的旋律,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然后,她终于听见他沉静的声音:“良姿,我不想骗你,对不起。”

眼眶忽然间湿润,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太狼狈,很快就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不过我有点好奇,是因为……她吗?”

他微微点头,并毫无保留地回答她:“是。”

她苦笑,仍不甘心:“那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又不肯让她知道?”

“你有没有试过做梦?梦里所有东西都很美好,可醒来的时候,才现一切都是假的,甚至比现实还要残忍丑陋。所以我希望她要么一直活在梦里,要么就永远别做梦。”容琛抬起头,目光看向餐厅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停顿很久:“如果可以,我为她做的事,她一辈子也不要知道。”

苏念用一整夜的时间,决定了一件事——辞职。

回想这两个月,因为工作原因,她不得不被动地一次次与容琛产生交集。

之前容琛几次叮嘱她这段时间上下班让助理陪同,她还疑惑。而就在昨天被王阳袭击时,小叶有武术功底这件事,她就是再傻也明白了缘由。

她的工作­性­质,注定要与许多有­精­神疾病的人打交道。三年前,她刚被一个躁狂症的病人攻击,手腕骨折。随后,小叶就巧合地出现了。

巧合这种事,其实挺难的,世上大多数的巧合都是人为­精­心安排出来。

50.【052】你在忌讳什么,我知道

( 【o52】你在忌讳什么,我知道

苏念不想成为麻烦,更不想给别人制造麻烦。

她想,自己到底不是继父期许的那块料,更无意卷入母亲和容琛之间的争斗。在还能全身而退的时候,她再次坚定:离开,或许是唯一明智的选择。

伤愈出院,苏念回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

monica的表情震惊又惊讶,反复与她沟通辞职原因。

苏念解释:“一是这几年一直在工作,都没什么时间学习;二是今年生太多事,觉得自己很累,想换个环境。”

monica说:“其实除了私心,我个人是很欣赏你的。你觉得压力大,想出去走走是好事,但实在没必要辞职。若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放一个带薪长假。”

苏念只得坦白自己的打算:“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在前两天,我收到芝加哥大学的第二轮面试通知,福利奖学金都很优厚,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我真的想试试。”

美国芝加哥大学的面试,这个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两个月前,苏念偶然看到这个学校招生简章:学制两年的进修课程,为国际心理援助慈善组织培养专业人才而设,具有心理学硕士学历,至少三年以上从业经验的在职员工。

苏念的完全符合条件。

那时易哲南正与她闹离婚,苏念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名初选,意料之外收到了第二轮笔试口试通知。

而现在,苏念很需要这个机会。

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不敢面对一些越来越明确的现实,只能选择逃避。

monica知道她去意已决,只得签字:“人往高处走很正常,但是小苏,我真的很舍不得你走,祝你越来越好。”

“谢谢monica,也谢谢中心这几年给予我的锻炼机会。”

抛却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两人都对对方报以友谊的笑容,握手道别。

回到办公室,几位关系好的同事已经在那里等着。各自道别后,小叶走过来,很是依依不舍,“苏姐,你真的要走吗?”

苏念看着面前深藏不露年轻女孩:“小叶,谢谢你这两年的照顾,也请你代我向你真正的老板,说声谢谢。”

小叶顿时局促,满眼歉意:“苏姐,瞒了你这么久,很对不起……我其实是念警校毕业的,那年我妈生病需要钱,而容先生开出的年薪很高,我才……”

苏念笑着摇头,“不存在对不起一说,应该是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对。以后,把你的时间用去做你真正喜欢做的事吧!”

办妥离职手续,苏念去盛和取留在那边办公室的几样私人物品。

简单收拾了一个小纸箱,人事部又打来电话,说手续已经批了,还要呈递去48楼,等容先生批复。

48楼。

秘书打开门,苏念走进去。

容琛正在办公桌后看文件,眉宇微皱,神­色­如常。

“容先生。”苏念中规中矩打招呼。

容琛抬头看她一眼,只问:“怎么忽然要辞职?决定了?”

她点点头。

“真的要走?”

“嗯。”

他顿了下,终于提起签字笔,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

“谢谢。”苏念上前,接过辞职报告。

“你在忌讳什么,我知道。”容琛看着她,目光骤然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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