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经常虚弱地躺在床上。黄琼芝和樊胡子厮守在他的身边。皇上就是感觉疲乏。皇上和她们做着好事的时候没等完事的时候就疲软。还没等完事那玩意儿就疲软地萎缩。那玩意儿看起来垂头丧气。还稍稍泄出点儿那鼻涕状的液体。黄琼芝和樊胡子交换目光。皇上微闭双眼躺着。甚至有次还没完事的时候她们忽然发现皇上睡着了。皇上睡着了。
皇上睡着了的时候,黄琼芝去见卢琼仙。她一进卢琼仙的屋子就被张挂的刺绣吸引。她就知道为什么好长时间看不到卢琼仙了。原来卢琼仙一直在独处。甚至在她进来的时候卢琼仙都正在刺绣。她特别被张挂的那幅女娲补天的刺绣吸引。女娲擎举的五色石带着的火鲜红鲜红仿佛要把女娲融化。那场面惊心动魄。
卢琼仙停下手里的活,询问的目光望着黄琼芝。
“皇上最近不好。”黄琼芝说。
卢琼仙询问的目光望向黄琼芝。
“皇上身体最近特别虚弱。”
卢琼仙仍旧询问地望过来。
“皇……皇上好……好象生……生病了。”黄琼芝结巴了。
“皇上的性命恐怕要葬送在他的性事上了。”卢琼仙的耳畔响起太医的声音。
没谁敢管皇上的性事。那是皇上脸面的事。虽然皇上可能在那件事上最不要脸。皇上越是最不要脸的事你越不要触及。太医们在皇上的饮食中使劲地给皇上补着精血。但是皇上越来越没有食欲。太医们来见卢琼仙。太医们和卢琼仙沉默。卢琼仙和太医们沉默。
卢琼仙和黄琼芝沉默。
黄琼芝不在的时候,皇上在昏睡中。他梦见整个皇宫升到了天上。祥云缭绕。一群仙女环绕着他翩翩起舞。他躺在他的大床上。他的大床没有屋宇的遮掩。仙女们环绕着他翩翩起舞。说不清是仙女们的翅翼还是她们的衣饰,仙女们的手臂在他的脸面拂过他感受了羽毛的温暖和轻柔。他静静地仰躺着,浸在一种美妙的音乐之中。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他觉得他是在一种真实中。是真实中。
有液体滴落在他的手上。他觉得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天上是有洁白的云朵,可那不是雨云。又有滴落。他再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不是睁开着。于是眼前的一切开始消失。他看到了有着自己血色的黑暗。原来一切都是梦。梦。那么,是什么东西滴落?他睁开眼来,看到了樊胡子。樊胡子满含泪水望着他。他笑了。他自己都觉得他的笑是做出来的。勉强。樊胡子拿起他的手往一边儿移,他触摸到了——他一激灵收回了手而后推开了樊胡子他知道他触摸到了——龙鞭!他仿佛看到一条蛇张着嘴向他笑那蛇向他笑!他浑身颤抖冷意袭遍全身。甚至,牙齿都在上下碰撞。樊胡子在委屈地哭。她委屈地哭。她收拾起龙鞭。冷意在皇上的体内延续。
龚澄枢来了。皇上听到宫女们和龚澄枢打招呼。皇上感觉到龚澄枢站在了他的床前。龚澄枢在看着他。皇上合着眼,他知道龚澄枢在看着他。别扭。“龚澄枢,有什么事吗?”皇上问。仍旧闭着双眼。
“是……啊,没有,没有。”
皇上又笑了。做出的笑意。勉强。“有什么事情,你就代朕处理吧。”皇上说。
“奴才惶恐。”龚澄枢差一点说成了:“臣惶恐。”他自己都觉出他说得一点儿也不真诚。他甚至觉出自己有些些许的滑稽。他努力做出严肃、庄重的神情。他甚至想到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圣人语录。他注视着皇上苍白的面色。皇上的嘴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皇上的嘴角分明挂上了一丝嘲笑。龚澄枢的心中就也自嘲。你是谁呀?你不就是个奴才吗?他继续注视了会儿皇上,努力把自己再一次培养严肃了,看皇上似睡非睡,他悄然离去。他去了林延遇那里。
“应该叫太子到皇上跟前来了。”龚澄枢说。
“那倒是。可是你想啊,皇上要是自己还没觉着自己怎么着,你把太子整到跟前他能不烦吗?弄不好还把皇上给气着了!你说是吧?”
“你说的也是。唉,皇上要是自己觉着也不行了的时候那不是啥都晚了?”
林延遇看着龚澄枢着急得很认真的样子,脸上现出笑意。
龚澄枢对林延遇脸上的笑意莫名其妙。咱们讨论的是啥问题啊,你竟然还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皇上也算有福分啊,有咱们两个尽心尽力地给他做着事。咱们两个要是有了歹心有什么事情做不成?”
“是这样。不过这倒正好说明皇上英明,有眼力。他怎么就不用别人呢?”
“还是你会说,还是你会说!”林延遇笑起来。
龚澄枢跟着笑起来。
两个太监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太傅不可能不嗅到皇上那边儿的信息。嗅到这消息的时候他内心产生歉疚。一段时间他甚至忽略了皇上的存在。他和太子在外边跑疯了。我这个老狐狸怎么了?我这种举动不是太幼稚了?我这不是在坑太子?要是有人借机进谗言弄不好会危及太子的地位呀!那我岂不成了天大的罪人?而且,是青史留名的罪人!太傅有点儿出冷汗的感觉。
尽管每天在外边跑,太傅每天早晨可是都在书房候着太子。
“今天我们去接波斯女他们到朝廷的驿馆。”太子说。
太傅表情严肃。太傅在考虑怎样回答。
“有什么情况?”
太傅说皇上的情况。太傅说这种情况下再往外跑叫皇上知道了不好,非常不好。
在感情上太子对皇上的身体情况反应迟钝。但理智上的本能告诉他太傅的话是对的。“可我们答应了接他们到驿馆的。”他有些着急地说。
“这事儿就叫小贵子他们去办吧。”
“你为什么不去?”
“我陪太子在一起。我要是被怪罪了,也会牵连太子的。太子,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啊!”
小贵子就被叫了进来。太傅向他交代任务。
“叫驿馆给他们开两间客房。”太子Сhā话。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一句Сhā话。
这一句Сhā话差一点把太傅和小贵子逗乐。
小贵子走了,太子心神不安。
“这个时候,太子应该接近龚澄枢和林延遇。因为这两个人总是守侯在皇上的身边。当然,一般情况下皇上不会改变什么主意的。”太傅说。
太子黑亮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太傅。
而后,太子跟着太傅去见林延遇。
林延遇呆在皇上寝室的隔壁房间。他在皇上寝室隔壁房间办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皇上那边儿很安静。
太子和太傅的眼神不时向皇上寝室的方向漂移,虽然隔着一堵墙,他们看不到皇上。
“皇上的情况呀,非常不好呀。”
太子和太傅就更加严肃了表情。
“奴才觉得,从现在起太子应该守侯在这里。守侯在我这儿。皇上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他不太喜欢打扰他。当然,我可以叫皇上知道太子殿下在我这儿守侯着呢。如果皇上想见太子殿下,我会立即来通知太子殿下的。”
太子向林延遇点头。但是他眼前浮现波斯女的面容。她应该正在前往驿馆。和那个叫做吴根的狗儿。前一阵子在外边疯跑的日子立即仿佛很遥远。很遥远。波斯女的事象梦,有点儿不真实。他很想立即去见她,证实她的真实存在。但是父皇生病的讯息把自己牵制在了这里。他不能去。他很忧伤。他忧伤。忧伤得呆头呆脑。
狗儿和波斯女住进了驿馆。狗儿和波斯女被介绍给管理驿馆的官员。小贵子说这可是太子的朋友,一定要招待好。安排完狗儿和波斯女小贵子和他们告别,小贵子对波斯女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太子会很牵挂你的。”波斯女望着小贵子,一幅迷惘的表情。狗儿听得明白,狗儿向小贵子点头。
送走了小贵子,狗儿和波斯女回到各自的房间。他们的房间并不挨着,但也离得不远。
皇上病得很重,小贵子说。这就是说如果皇上驾崩了太子就是皇上了。那么漂亮妹呢?如果是了皇上的太子喜欢漂亮妹,漂亮妹还能呆在我的身边吗?狗儿忧伤。深深地忧伤。他侧躺在床上,微张着口,一副绝望的神情。
后来狗儿揩抹了湿润的眼睛,走出房间,想走向漂亮妹的房间。
“先生有什么吩咐吗?”一位服务员迎向他。
“没事,没事。”狗儿说。狗儿退回了房间。他产生了和漂亮妹咫尺天涯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会唤他们。他们被安排在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狗儿爱怜地望着漂亮妹。
“你吃。”漂亮妹把一块肉夹到狗儿的碗里狗儿的眼泪当时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皇上昏睡的时候,林延遇领太子来到皇上的面前。皇上原来肥硕的大脸现在皮包着骨。皇上脸色蜡黄。皇上的嘴微张着。太子伫立在皇上的面前。太子的鼻子有些酸,眼里湿润了。他想把父亲如柴的手捧起,可是他又怕惊醒了父亲。被惊醒的父亲会惊讶太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父皇都这个样子了也没有想到叫我来到他的面前。难道他把我这个太子儿子忘记了吗?
看太子的神情有些激动,林延遇说:“太子,我们出去吧,省得打扰了皇上。”
“是。”太傅附和。
在林延遇办公的房间,太子又被不能见到波斯女的情绪所折磨。他走出屋来,对候在外边的小贵子说:“叫两个宫女去,陪着漂亮妹。陪吃,陪住,就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不得离开她的身边!”
小贵子当然心领神会。
皇上又梦见在天上。仙女围绕着他翩翩起舞。祥云朦胧着广阔。象祥云一样柔软的乐声令人心怡。皇上躺在他的大床上,微闭着眼,体味着这醉人的氛围。莫名的忧伤在心的空间中升起,象那云丝一样拂着心,给你凉丝丝的感觉。皇上感觉挺好,他挺愿意就那么被忧伤着。他挺愿意就那么享受着忧伤。但是,他突然感觉有人俯视着他,他睁开眼睛他看到是一只蛇在俯视着他而且那蛇看到他睁开眼睛竟然大笑起来而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啊地大叫一声在梦中他坐了起来随即他惊醒他仍旧躺在床上。他的身体软绵绵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气力坐起来。精力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看到了太医们。太医们围在龙床前俯视着他。皇上想着那只蛇的狞笑。
太子被从林延遇的那屋喊了过来。太子奔到父皇的面前。
“孩儿,父皇到了天上,可那条蛇总缠着父皇。”
“父皇,孩儿一定要把那条蛇找到!孩儿一定要杀死那条可恶的蛇!”
皇上睁大眼睛看着太子。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太子拿起父皇的手贴在脸颊泣不成声。
皇上感觉到了太子烫人的泪水。皇上一阵心酸。太子啊,你还小,你还校牐犝伊烁鲎门捉蛇卖给餐馆的人。那人查看了一番地形,来到一处坟茔前。有洞|茓通向里边。捉蛇人点点头,说:“应该就是这里了。”太子就一激灵,他挺怕蛇的。蛇给你阴森感。蛇叫你难以捉摸。蛇给你的惊恐总是突如其来。
太傅理所当然地跟在太子身边。林延遇也跟来了。跟来捉蛇的人有太监,有宫中的卫士。
“要想抓蛇就得把这坟挖开。”捉蛇人说。
“那就挖吧。这坟也不会和皇族有什么干系!这肯定是皇宫建成之前的百姓坟茔。”林延遇说。
在太子等人捉蛇的时候,龚澄枢在皇上的病榻前转圈儿。他已经知道皇上不行了,知道皇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刚才宫女给皇上换内衣内裤的时候他凑到了跟前。他看到了皇上的那个玩意儿已经缩得很小很校在跟前的太医把龚澄枢拉到一边儿低声说:“皇上不行了。只要那玩意儿往上一筋筋,就不行了。”龚澄枢皱紧眉头,问:“要不要把太子找回?”“这事儿得您定夺。”太医说。龚澄枢就转圈儿。太子在给父皇捉蛇呢。不管怎么说,那蛇是皇上的心玻很重的心玻甚至可以说,皇上有今天,主要就是因为那蛇的原因。可是就是现在把那蛇捉到了,杀死了,皇上就能起死回生?如果皇上真的回生无望,皇上应该立遗嘱了。当然不是继承人的问题。应该是谁辅佐未来的皇上。皇上应该立遗嘱,让我龚澄枢名正言顺地辅佐太子。也可以包括林延遇。如果不立这个遗嘱,将来太子身边的人就不知道是谁了。前一阵子,太子和李承渥往来频繁。将来,太子也许会器重这个人。就算器重这个人,也还算可以。但我的地位也许不会像原来那样了。我会有失落感。但我应该调整自己的心态。宠辱不惊。
太监和宫中卫士在掘坟。太子、太傅和林延遇立在远处等候。林延遇不时凑到前边查看。
“已经掘到棺材了。”林延遇说。
太子的肌肤就发紧,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把棺材盖儿启开!”捉蛇人指挥。
就有太监和卫士去启。上边的卫士紧握着刀。太监紧握着锹镐。
突然人群炸了窝他们大叫着蛇蛇蛇向外奔跑。捉蛇人被人冲击往后退了退,但是他又奔向前去他向墓|茓中扬撒着粉末状的毒蛇药。但是捉蛇人突然发出惨叫可以看到无数条蛇窜去扑向他的身躯他在地上翻滚。
“去给我杀蛇!”太子向逃散的人群喊。
“给我把那些蛇杀死!”太子喊得声嘶力竭。
捉蛇人已经停止了翻滚。他的身躯上密密麻麻布满毒蛇。
太子指向坟茔的姿势似乎凝固。
突然有卫士呐喊着冲向前去。随后就有拿着锹镐的太监跟着冲向前去。人蛇大战。被毒蛇咬的惨叫和壮胆的呐喊混杂。刀剑下,锹镐下,蛇的躯体凌乱着。被咬伤的人惨叫着往外跑,那惨叫是对死亡强烈的恐惧。当感到脱离了蛇群的时候他就会扑倒在地捂着伤处嚎叫着在地上翻滚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所表述的只是对死亡的强烈恐惧如此而已。跟来的御医就跑了过去抢救。
喊声弱了下去。卫士和太监们在寻觅着残存的对象。喊声消失。
小贵子跑向前去查看,回来说:“太子,蛇全杀死了。”
太子缓缓转过头望向林延遇。
林延遇明白那目光的含义,他向蛇|茓走去。他仔细地搜寻着。他回了来。
太子的目光殷殷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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