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病房里的日子，衣食无忧，甚至可以看到浪漫的都市言情剧，如此的惬意让我没有思想，没有冲动，只是懒懒的活着，虽然围着我的是密密的铁网。只是一道墙，我就成了囚禁着的危险物品，外面匆匆而过的人可以偷偷看一眼里面的我是什么模样，呵呵，我的惰­性­也很强。

我是不爱看新闻的，在家里是，在这里也是，我把原因归结到我还是个孩子上，因为，我想，没有哪个孩子是爱看新闻胜过其他电视节目或者游戏的，我自认为是个听话的孩子，至少我不玩不良游戏，它对我没任何吸引力，你会疑问，我举枪杀人作何解释，不源于暴力游戏？？？游戏只是游戏，玩过之后可以从头再来，而杀人是一项任务或事业，那个人死后，绝不会再活！

年龄总是有差距的，在检查病况时，那个戴老花镜的医生老是嘱咐我要多看看新闻，了解党的思想，知道国家大事，要爱祖国，爱人民。而那个正值花样年华的护士会毫不犹豫的反驳，就像一对对头的父女而我只是在旁边呵呵的笑，然后继续调换频道。也许，长时间的小心接触之后发现，我并不是暴戾的人，愿意和我嬉笑怒骂，可爱的人儿啊。

突然有一天，心血来潮，我看了新闻，无非是重大会议的召开，发扬科学思想之类之类的，事物总是两方面对立的，善恶共生，我看了很多关于恶的报道，在逃的犯罪者；在法的范围内无法裁决的犯罪者•••。我又有了冲动，我在向我的“杀人”事业，我躺在这里逍遥什么？！

于是，我举起了右手，开了枪，电视机爆掉了•••。

我的右肩微微的痛。

医生护士匆匆的赶来，看到了一脸愤怒的我和满地的电视机碎片。

被染黑了的墙面和着他们恐惧的脸。

他们震惊，用颤抖的双手检查我的伤口，嘴里叹着：这•••又是•••做什么啊•••

我开枪的时候震裂了伤口，以前的恢复工作白费了，我痛！！

那个老家伙在很久之后又出现了，因为我的危险行径，他似乎老了些，但依旧严厉地质问我——为什么开枪！！

沉默——我不想说话。

许久之后，他离开。我躺在床上克制体内涌动的*。

几天的时间，母亲来了很多次，可我不想见她，我不想以一头嗜血兽的身份当她的孩子，看着她受伤的眼睛不停的流泪，我背过身。

我封闭着，固执的在这间小囚室里坐着，我愤怒的思想涌动着，冲击着，我是危险物品，任何人不得靠近！！！！

有人来了，我听见了令人厌烦的开锁链的声音，重重的重金属就轻而易举的锁住了我••••••人都是有喜怒哀乐的，在人怒的时候，比较不好办事情，就像现在，说不定我会极速的伸手，然后开枪要了他的命——

脚步声靠近，在那个人准备碰我的前一秒，我挺直的右臂和食指­精­准的顶在了他的眉心处•••

“火气不小嘛。”他略微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把我的手拿开•••。

————竟是，我的语文老师！！！

我狂跳的心突然安静了，就像一台满爆动力的机器停了电流，安静的如死物一般。

我又像个学生了，犯了错的学生。

“老师•••”

“你好像胖了？”他打量了我好大一圈后，说了这么一句。

“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我冲他笑，这个很久没用的表情。

我们开始了以前那种愉快的对话，“还是幸运的，伤的不是右臂，对不对？”

“嗯？”

“还能继续为人们服务嘛。”

我惊了一下，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您肯定我的行为？”

他没有回答，只是摸摸我的头，说：“只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像个兔子一样。”

我懂得他的心思，谁也无法做出一个绝对正确的判断。世界本是如此复杂的。

“是！！”

秘密暴露

我的伤还是恢复了，尽管有点慢，于是，我又回到了监狱。回到了采石场，考虑我的伤势，他们让我­干­轻一点的活，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第一天的时候，那个曾经被我救的人冲着我笑，笑的很好看，于是，我也微笑回报，我想，从此以后，我们会建立某种比较好的关系。

判刑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格外暖人。我站在铁棍围成的四方空间里等待我的罪名。腕上的手铐挺冷，我讨厌这东西。在场的人显得很肃穆，俨然的一袭黑­色­增添了凝重的气氛，观众席上的母亲紧紧抓住父亲的手，就像父亲紧皱的眉头，旁边还坐着我的语文老师，这让我觉得很温暖，就如今天的天气，他冲我笑笑，我也冲他笑笑，这一举动吓坏了我的母亲，不停的问，“这孩子是怎么了？”

法官敲了敲木锤，让本来就安静的场上更加没生气，程序简单的很，那个嘴­唇­很厚的法官宣读了我的犯罪事实，并向在场的各位告知，我的谋杀罪名成立等等，在他宣读我的判刑科目的时候我走神了，当时我在想我要养一头白熊，全身浑白的大型犬。我知道我不会被判死刑，这我早就明白。父母似乎松了口气，老师在听判完后离开了，我觉得还算可以，要知道我的席位上只有三个人，我的那些可爱的高三同学为了高考忙的晕头转向了吧。

在少年犯的牢房里我仅仅呆了几个月，就被分到了非少年区，因为我十八岁了，在我没来得及准备的情况下就十八岁了，那些和我一样的孩子还纯洁的很，因为年少的冲动犯下了错误，在那间牢房里还有花的香味。我逾越了十八岁的界限，我便不再是个孩子。

上帝是宠爱我的，一直都是。中国的人口出奇的多，无法使得每个犯人都有宽裕的单间牢房，不像美洲，大的空间为每一位犯人用铜墙铁壁铸造。于是，我在非少年区的牢房里见到了那个曾被我救助的人，我们在同一件囚室里，他姓吴，叫阿福，家在偏远的山区。他比我大六岁，可是­性­情上比我成熟不了多少，也或者，我太早熟了。福祸相依，我和阿福虽然在一起，可我也和那些攻击我的人分在了一起，我想，我此后的日子会很不平静。

本是禁锢的房间，又有禁锢的人心和躯体。

睡眠时仰着，似乎是人的专利，因为到现在为止，似乎没有哪种动物在睡眠时是胸腹向上的，它们都把柔软的容易受伤的部位保护起来，便于自卫。而大部分的人不趴着睡眠，因为那样会影响心脏的跳动，加大其压力，使得呼吸不顺畅，而且，那样谁会显得很没气势，没人样，很低卑。除非你死了，在毫无思维的情形下，你怎么样都可以。而大部分的压迫者恰恰喜欢把被压迫者像非人那样压趴在地上，用力踩在脚下，是为了让你听听自己剧烈跳动心脏的求救声，数数自己仅剩的生命尊严还有几秒钟？或者，要你知道你有多么弱小，在他的面前你多么的非人。求饶啊，快点求饶啊，快点！！！

那些攻击过我的人正把我的脑袋踩在脚下，他们应该不曾洗过的脚满是污垢，还散发着难闻的汗酸味，他们在等待我求饶。夜已经深了，看守的老警察早已打鼾睡熟了，没有人可以救我，只有我自己，亦或，我的求饶声，满足了他们的自我虚荣之后，我就可以减少痛苦，他们叫我服输，要我低头，要我永远跪伏在他们脚下，尊称他们为“强者”！

认输示弱，或者，痛死在他们脚下，再或者，反抗为强。我得选择，还得考虑我的能力。

这从小受过的教育，也是作文模式，在关键时刻想英雄伟人，体现他们的深远影响，于是我记起看过的一个剧情：一位勇敢的红军战士不幸被敌人俘获，本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却在三千六百刀要实施却为实施的酷刑下低了头，只是刹那，他成了为人不齿的卖国汉­奸­。简单的原因——怕！怕痛，怕死。在怕的控制下，他选择了不要痛，选择了放弃信念，选择了实体的物质，不是­精­神。我想人人是怕痛怕死的，只是在有的时候愿意豁出去拼一回，赌一把。所谓的英雄是愿意时时豁出命的，只为争一口气。我没有想当英雄，但也不想当孬种，我觉得我应该反抗，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勇敢，不怕恶。可，如果我是在小时候，我会反抗的毫不犹豫，可是，我已经十八岁了，社会让我认识了要聪明的选择要不要勇敢。在此时，我在想这个时候的我让我觉得很浑。反抗是硬汉不该犹豫的，可是，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反抗就成了莽汉。做人是很难的。

可怜的阿福，早被他们打的不省人事了。因为他是硬汉，也是莽汉。好像老师教育我们的时候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子又该何哉？？韩信在衡量了自己的柔弱之身后选择了受辱，也选择了活。

我矛盾，要怎样做？

我不愿屈服，可理智劝我低头，我渐渐屈服于理智。周围数双无神的眼睛，我的右臂受到压制，我无力反抗。只一句话，我便可以活，可我的信仰在哪里？

一个侵略者，把所有的百姓捆绑在一起，要赶尽杀绝，他把火仍进密集的人群，人们痛苦的喊叫，他也得意的叫嚣：“谁愿意做我的奴隶，谁就可以活。”没有人应答，男女老少没有人应答他所要的屈服，会一直没有吗？不会！！有人应答。一个儒弱的青年，含泪嘶哑的喊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做你的•••奴隶•••”

这是一种背叛。

汉­奸­在鬼子的刺刀下俯首，背叛国家。

弱者在死亡痛苦面前低头，背叛气节。

我若求饶，背叛自我。

我自我一番豪言壮志。

其实，只要­精­神强大了，­肉­体上的痛微乎其微。

人是神奇的物种，在愤怒的时候会爆发惊人的力量。我抽出右臂，冲着压迫者的耳朵开了枪，我并不想杀他，只是要他知道痛的滋味。他跪倒在地上，我挣扎着站起来。这让我觉得我很像李自成的农民起义，跪倒在我面前的是早该推翻铲除的封建皇帝老儿。

强弱总是此起彼伏的，你弱的时候他强，若你强的时候，他就一定弱！

在场的人被枪声震到，包括熟睡的警察也被吵醒，他们很不耐烦，要知道没人愿意和罪犯处在一起。他们“哐哐”的敲击铁门，“老实点，好好睡觉！”

“警官，有人受伤了。”有人喊了出来。

“麻烦。”他们抱怨的打开门，在监狱这种场所，流血事件是司空见惯的，只是麻烦警察送犯人去处理。阿福被抬了出去，那个“号头”也捂着耳朵跟着。

“咔嚓”铁门又锁上了，接下来，我发现，在场的每个人以一种恐惧的眼神看我，我想，我的秘密暴露了••

瞳孔放大

在几天的时间里阿福就恢复了，他似乎是很耐揍的，亦或吃过很多这种苦。也如我所料，那个老家伙来提审我了•••

还是那间封闭的问讯室，他缓慢的吸着烟，斜睨着眼睛看我，好像要把我思索透，他不说话，青­色­警察的胡须长出了一些，可仍旧有些急躁，他看了看老家伙，想说什么，但还是紧闭着嘴。我们都不说话，气氛很压抑。

沉默，许久——

时钟滴滴嗒嗒的走。青­色­警察终究受不住了，甩门出去，老家伙坦然的又点燃一根烟，走到我的面前，猛地俯身，盯着我，召唤似的说————

“说出你的秘密，灵异少年！！！”

我措手不及，瞳孔猛地放大，又缩回。我知道他紧盯着我的双眼捕捉到这如他预想的变化——

“我没有秘密。”我尽量的压低声音，以掩藏我的不安。

“啊哈哈•••”他笑了起来，笑的很得意，也很嚣张，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的问话像一条绳索紧紧的套住我跳动的心脏，随时随地的轻轻一拉，就可以让我一命呜呼。他像主宰似的围着我踱步，用有魔力的话语攻击我，折磨我。

“说出你的秘密！”“说出你的秘密！”

他的头化作千万在我脑子里转，他满是烟味的嘴冲着我催眠，苍蝇般的，“说出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

“啊。”我头痛欲裂。而后，

空白，一无所知。

头，微微痛。

雪白的墙，茶几上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什么东西。我恍惚的视线四处打量外部的世界————

锁？还有几周看起来很中的铁链，崭新，似乎很坚硬，要锁住什么危险的东西，保护钢铁外的生物，他们很脆弱？？？？

我看着空空的几台发呆，这为了价值而生产存在的木质家伙，摆在那里，毫无表情，它的笑相我们看不到，而我们的哀愁它也读不懂。

这个房间很冷，那冷的很熟悉，好像还有记忆碎片的淡淡香味。应该发生过什么相识的故事，画面转了起来•••我恍然记起了，台几上少的，是•••被我一枪击爆的•••电视机。

我又回到了这里，我曾经住过的，病房。

人总是愿意思考的，像一句话说的，因为思考，所以存在，这是人的原因，思维，或，主观能动­性­。伟大的人思考些伟大的东西，而凡人便思考些琐碎的东西，比如小事，比如，自我，就像现在的我，我在想，我是否有病？？

什么是病的概念？何又谓“病”？心理上或生理上发生的不正常状态。在常人眼里，和常人不一样的，就是有病的，神经病，我们经常这么说别人，你和我们的思想行为不同，你就是病者，你需要治疗，然后和我一样之后，你的病就好了，才成了正常人。我听你的，我是有病的，可，我要是听我的，我就是没病！！！

社会的本源是病态的，在病态的大屋子里呼吸，就一定会产生病态的个体，谈吐病态的语言，然后似的病态的意识概念出正常。两生相克，这本来矛盾的一对相辅相生，病态的，常态的，何以为界？？

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唾沫横飞地相互对骂：“你有病！”

他们是一样的思想，一样的衣着，一样的面孔和行为，他们如同克隆。他们在漫长的时间里不务它事，只是对骂，在荒芜的土地上，在暗­色­调的国度里，他们固执的骂着对方，企图使对方皈依，这似乎成了他们永久的目标，他们超脱于物质，只是追求却也期盼这­精­神上的真理。的确，他们骂的愤然，却也徒然。你只身来到了他们的空间里，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扼腕，你叹息着走，却发现在这个狭小的球体里，所有的生物都在对骂着：“你有病！！”

我正在病房里，我病了？？？

我虚弱的物质实体发生了病变？？

那么，我的思想是否还算正常？？？

昏昏欲睡。

脑袋很沉，好像浸泡在过期的麻醉剂里，在你想要逃避的状态下又给你一半刀似的的现实清醒，夹在两界之间，难受的好像生死游离。

大大的黑­色­漩涡，周边长着你看不见的尖牙利齿，闪耀着*的光，我在里面迷茫，找不到方向。无数的门开着，却又像召唤死亡似的触手招摇，我却步。在这没有人的世界里，我寂寞的狂躁，在这无生气的幻空间里，我冷 的似是而非，在这进的来出不去的地界里，我有被囚禁和遗弃的恐惧••••••上面飘落似雨的液体，散着玄幻的蓝紫­色­，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打湿我的躯体，染花了我的皮囊。我惊异的接住它们，才发现，一滴滴的粘液里面包裹了一张张染着血的腐烂着的并尖叫着的脸。

傀儡

一个木偶傀儡，有着完整的躯体，也有着空白的思想，永远解不掉的线结实的捆住了它的手臂，它手舞足蹈，它面带微笑，那不是它原本的表达，在命运的­操­作下，它只能流泪的望着头顶那支配的双手和肆意的五指。

那老家伙又来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来，尽管我讨厌他来。

“好些了吗？我的灵异少年。”他怪异的说，冲着我邪笑。

我不予理会。自从审讯之后，他一直叫我“灵异少年”，我无法表达我对这个称呼的感受。的确，我是个不一样的人，我在极端愤怒和仇恨的情况下可以伸手开枪，杀死我的仇恨对象，我体内的气可以"幻化"出一把枪，爆出”气“的子弹，的确，我杀的随心所欲，我是个灵异的人。

可是，我讨厌"我的","我不是你的 。"我说的毫无情感，只是一种声明，“我”，不是任何人的。

讨厌他的自以为是，任何人的自以为是。

“呵呵”，他轻轻的笑了。“没有关系，你，会是我——的——！”

我愤怒的盯着他，他悠然的展开十指，在我眼前抖落许多微笑的透明晶体，接着一只古老的怀表在我眼前沉稳的晃，一下，两下，三下•••。

催眠。空白。

我渐渐失去意识。

木偶，不是自己。

不再是自己，记忆也随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