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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一大早,被人捏着鼻子弄醒,睁开眼睛就见小­奶­娃正趴在我胸口努力攀爬,目标,文谦紧贴在我另一侧的脸。

伸手,挡住小东西即将亲到文谦­唇­上的嘟得老高的嘴­唇­,哭笑不得。我怎么就养了一只小­色­狼出来呢!说来小东西整天都在占上官那厮的便宜,如今见了自家老爹也想揩油不成!此风不可长。拎起小东西,扔在一边,文谦居然仍旧睡得人事不知。

小东西韧­性­不错,被扔开后又爬了过来,目标不变。左挡右挡,既要提防小­色­狼的偷袭,又要注意不能吵醒那人,真是,辛苦万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谦总算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和再次扑过来的小东西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心下一转,收回挡在那里的手,就见小­奶­娃抓住机会扑了上去,结结实实在文谦­唇­上啃了一口。

文谦呆了。

“美人哥哥!”小­奶­娃亲了一下不满足,居然又扑了过去。

小东西一向喊上官“漂漂哥哥”的,到文谦这里居然变成了“美人哥哥”,似乎,升级了。但是,我的人,怎能被你一黄口小儿调戏!拎起小东西,扔的远远的。

这就是文谦父子的第一次正式会晤,可以说,相当震撼。

文谦呆愣愣的转头看向我,好半晌才说了一句:“我饿了。”

“我去准备早餐。”在那人­唇­上亲了一下,我坐起身。“唔!”起床动作急了,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剧痛的时候我才发现,拜那人所赐,我现在几乎相当于半个废人。

湿热的液体流出,应该是流血了。昨晚只顾着那人情绪,现在才发觉,伤的真是不轻。文谦当即就变了脸­色­,却是更加的不知所措了。小­奶­娃见到血,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声音,那叫一个洪亮。院子里的花花听到哭声急了,一边咆哮一边挠门。花花一叫,那群圈养着的­鸡­鸭也开始上蹿下跳。一时间,小小的院落那叫一个热闹。

“怎么办?药,药在哪里?”文谦也急了。

“别急,这么热闹,安阳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的。”重新躺下去,拍拍那人的手轻声安慰。安阳过来,上官那厮肯定也会跟过来,反正我的一世英名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谢文谦,果真是来折腾我的冤家么!

安阳来的很快,料理我的时候更快。当然,忍笑忍得更辛苦,只是不敢在文谦面前笑出来而已。最后,安阳一脸古怪的把一堆瓶瓶罐罐交给文谦时,我都想下去踹他几脚了。

然后,安阳断定今日是没有早餐吃了,当机立断从我柜子里摸了一张银票又拐了我家小­奶­娃去镇上打牙祭了。安阳的药总是好的,很快就止了血,痛的也不是那么厉害了。但是,看到那人难得的愧疚表情,我当即决定,装下去。

早餐是简单的白粥。拿勺子搅了搅,下面是糊的,上面是生的。很好,很有水平。第一次就能达到这种境界,我家文谦果真厉害。

扶着腰挪到餐桌旁,指挥着那人拿了一个软垫过来,舒舒服服坐了。上面没熟的粥舀出来放在一边,喂牛应该可以吧!再去掉底下糊掉的,剩下的刚好两碗,每人一碗分吃了,虽说不够,也凑合了。

洗碗是个浩大的工程,也是个危险的过程,我可不敢拿那些可怜的瓷器冒险,只好任其堆在那里。

“玉米该除草了。”坐在屋后铺了被子的摇椅上,我望着不远处的玉米地自言自语。然后,我家王爷提着一把锄头上场了。再然后,我心惊胆战的看着那把堪称凶器的锄头一次次险些和那人的脚亲密接触,紧接着再拐个弯铲掉一片刚到小腿高的玉米苗。

在文谦身周方圆两米内的玉米苗统统夭折以后,那人沮丧的倒拖着锄头过来了。最多几分钟而已,那人白­嫩­­嫩­的手掌上就多了两个血泡。心疼的不行,把人锄头夺了,咱还是安分的呆着吧!

文谦却来了劲,收拾了脏衣服和床单就直奔溪边准备洗衣服。好不容易拖着残缺的身躯挪过去,刚好看到那人一个用力弄破了手掌上的血泡光荣负伤的场面。

“文谦,别忙了,过来陪我说说话。你的脚不疼了?”只好拉人回房,这人,还是少给我惹点麻烦的好。

“不疼了,扭的不厉害,昨天安阳敷过药就不疼了。”文谦举着破皮的手,一脸不甘,“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

“这些粗活我来做就好。”拉过那人的手,挑开另一个血泡,细细的敷药包扎。

“那我做什么?”文谦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我想了想,笑问:“嗯,暖床会么?”

然后,我家王爷迅速红了一张俊脸,气的。再然后,想起昨夜的血案现场,一张脸又白了,吓的。

“你还有哪里疼么?”文谦扶我躺下,紧张兮兮发问。

“腰痛,帮我揉揉吧!”难得的美人恩,我当然不会放过。

“嗯。”文谦搬过凳子坐在一旁,开始帮我按摩。只是,手劲忽轻忽重,很是折磨。

“本来我是打算今天上午泡了豆子,下午给你做豆腐脑和小银鱼钻豆腐的。”侧头看向努力在我腰部肆虐之人,我懒懒开口。

一个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然后,谢某人的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了。文谦停下手,满脸沮丧,肚子叫的更响了。早上那一碗粥本就没吃饱,如今又被我这么一引诱,王爷殿下的优雅已经消失无踪了。

“易扬,我饿了。”文谦摸摸肚子,可怜兮兮。

“嗯,那中午吃什么?”舒舒服服翻个身,改成侧躺,笑眯眯看了那人。

“我……”想想自己的手艺,看看半残的我,文谦纠结了。

“我来做吧!”拉下那人的头,狠狠亲了几下,算是收足了利息。

杀了一只小公­鸡­,收拾­干­净,却发现文谦不见了。房前房后都找遍了也不见人影,正急的不行,却见那人拿衣衫下摆不知兜了什么东西沿着溪岸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我采了好多蘑菇!”文谦一脸兴奋,急急献宝。

我却忍不住皱眉:“山里有狼,你怎么能一个人进山,出事怎么办?”

文谦一扬下巴,得意洋洋:“怕什么,我带花花去的!”

“那就好,只是不许一个人进山。”伸手接过花花叼在口中的兔子,肥肥的,不错,先养起来。花花打野味很有分寸,从来都是活捉,每每叼了猎物的颈子回来,连伤口都很少留下。

午餐。小­鸡­炖蘑菇,炒蘑菇,蘑菇汤,把文谦采来的蘑菇利用的很彻底。许是自己的劳动所得,那人吃得格外香甜。

看看自己碗中那人亲手夹过来的­鸡­ρi股,再看看那人碗中的两只­鸡­腿两只­鸡­翅,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人是在怨念昨晚没吃到的那只鸭腿。

长叹一声,正待下口,那人目光闪闪,紧盯着我的筷子,发话了:“多吃点,补一补。”

满头黑线,亲爱的王爷殿下,您还能不能更可爱一点!

放下­鸡­ρi股,一筷子伸过去,趁人不备抢了一只­鸡­腿过来,三两口吞下肚,­鸡­骨头丢给守在一边的花花。

文谦看看我,再看看自己碗中剩下的一只­鸡­腿两只­鸡­翅,当机立断,一个上面咬了一口。这样幼稚的行为,险些让我笑得岔气,这人,果真是在计较昨晚那只鸭腿么!

走过去,按住那人后脑,狠狠吻上去,直到那人拼命挣扎才放开。舔舔嘴­唇­,回味一下,小­鸡­炖蘑菇,味道果真不错。

把碗中的­鸡­ρi股转移到文谦的碗中,微微一笑:“来,提前补一补。”

我家王爷,已经彻底石化了。

说来我最担心的就是那对父子的关系,文谦摆明了是在回避,看都不看那孩子一眼。小­奶­娃就别提了,一见面就想扑上去调戏自家亲爹。罢了,顺其自然吧,反正那人也跑不了,日子还长着呢!

午后阳光很好,暖洋洋的,揽了那人窝在躺椅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那人很快打着哈欠睡了过去。文谦这一路找来定是吃了许多苦,人瘦得厉害,真的要好好补补了。

安阳三人回来的时候文谦枕着我的肩膀睡的正香,一只手还霸道的缠在我脖子上。小­奶­娃眨眨眼,踢掉小鞋子就爬了上来,硬是在两人中间挤了一个位置出来,然后搂着我的腰也睡着了。

安阳蹲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一句话都没说,难得的安静。上官锦鸿站了一会儿,丢下一些东西拽着安阳离开了。花花在房前屋后巡视了一圈,也过来趴在旁边打起了盹。

把薄毯往上拉一拉,抱紧怀中这一大一小,闭上眼睛,忍不住微笑。

番外,萧睿(四)

看到那个人咬紧牙关忍耐着痛苦,看着那个人在边关陪伴另一个人,看着那个人把我当做陌路,痛,胸口的位置丝丝扯扯的,哥哥,我该如何弥补,才能让你再看我一眼!

一夜之间,袭击了三个部落,取了那三个部落首领的首级。我不关心战局如何,但是,我不想看着那个人在这里受苦。在力竭之前赶到那人身边,我知道自己伤的很重,我也知道自己不该留在这里,所以只好离开,在那人睡下以后。

大漠。

我说,哥哥,不要原谅我。

我说,哥哥,就当我已经死了。

我说,哥哥,再让我叫最后一次。

摸上那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捏碎。很熟练,是啊,以前捏过那么多次,怎么会不熟练!

安阳不肯再理我,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那个人却把我盯得紧紧的,哥哥,我怎么会去做傻事呢!做傻事,也是需要资格的。

送了那人回去,自己却再也撑不住晕在了大漠深处。看看自己泛着青丝的手掌,看看旁边一脸焦急的神医安阳,却忍不住笑起来。努力的配合着治疗,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因为,我死了那个人会难过,我的哥哥。

哥哥,即使这样,你还是关心我的吗?

似乎睡了很久,似乎一直在做梦。梦中白茫茫的一片,我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对了,哥哥,哥哥呢?

睁开眼睛,面前有两个人,我不认识。但是我知道,那个总是对着我微笑的人,是我要找的哥哥。

被人抱在怀里睡觉,被人小心翼翼喂饭,被人拉着手一点点学走路。我不喜欢喝药,那么苦那么苦,可是我喜欢在喝完药以后哥哥亲手喂进嘴中的蜜饯。

那个时候我想,如果一直都想不起来,如果一直都做一个小孩子,那该多好!可是,那个人还是离开了,在我刚刚想起一切的时候。只因为,那个王爷,他的爱人,遇到了危险。

安阳说:“你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丢下了,怨不怨?”

怨吗?不会。

那个人的伤痛都是我给的,那个人是我亲手推到别人怀中的,我有什么立场去怨?

所以,只好离开。

路上遇见打劫。那个人,奇装异服,裤子只到膝盖,上衣很短,而且没有袖子,头发短的用手都抓不起来,鞋子露着脚趾。很奇怪的一个人,拦在我面前,明明身体抖个不停,嘴上却喊着奇怪的话,说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轻轻一脚把人踹飞,想起哥哥,还是留了一锭银子下来。却没想到,从此被人缠上,再也不得自由。

那个奇怪的人,自称杨柳,很脂粉气的一个名字,聒噪的厉害。我想我还是受了影响,如果是以前的萧睿,这样的人恐怕还没到面前就被灭口了吧!有的时候被吵得厉害,也从未动过把人弄死的心思,最多点了人|­茓­道扔到外面。萧睿,你终于仁慈了。

冥月心法终是有着很大的残缺,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走火入魔,不会失忆,不会遇到那个人,不会伤了那个人。失去一切,即使已经练到了第九重,又有何用!我想,闭关修正一下吧,也省得日后修炼的人再次如我一般。

闭关之前,去看了那个人。点了那人|­茓­道,拉下床帐,窝进那人怀里。我对自己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等天亮之后再不会出现,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天亮,离开。

哥哥,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留恋的理由了。

不久后得到消息,那个王爷也消失了,应该是两个人隐居了吧!哥哥,能看到你幸福,这就好。

回到闭关的山洞,杨柳居然还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跟着我,但是,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也不错。没有那个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闭关一年多,修正了冥月心法的不足之处,也接到了安阳的飞鸽传书。原来我又犯了错误。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的任­性­,恐怕那两人也不会到那般难以收拾的地步吧!哥哥,对不起。

杨柳递给我一个包袱,说:“去找他吧!”

深深看了眼前人一眼,这个人,已经陪了我两年。两年有多长,我从来不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只是看着这个人,不再聒噪,越发的沉默。没有接包袱,转身离开,那些东西,我用不到。

运起轻功,一路疾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存了多少私心,更不知道自己在见到那两个人时是怎样一种心情。

我看到他扔下身上所有的东西,我看到他弯下腰背起另一个人,我看到他背起那个人时微微的停顿,我看到他背着那个人几步一停却始终不肯放手,我看到被他背起的那个人回头无声的对我说:“他是我的。”

哥哥,你已经见到我了,是不是?

哥哥,我又晚了一步,是不是?

转身,顺着来路返回。也罢,也罢,从此快意江湖四海为家,也很好。

番外,林易扬(一)

“哇……”一个小小的身体趴在门槛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抱起哭得一抽一抽的弟弟,小手一边帮弟弟揉着肚子一边哄劝:“小扬乖,不哭哦,让哥哥看看摔到哪里了?”

见来了亲人,小娃哭得更带劲了:“呜呜……哥哥,疼……呜哇……”

掀开弟弟的衣服,露出白­嫩­­嫩­的小肚皮,上面一道清晰的紫­色­淤痕,哥哥心疼了,轻轻帮弟弟揉着。

弟弟,林易扬,三岁。哥哥,林易飞,七岁。

“哥哥,饿。”小小的林易扬哭累了,停下了小喇叭。

“可是,爸爸妈妈还在地里没回来,”哥哥林易飞为难了,“天气不好,爸爸说要下大雨了,得赶在下雨前把麦子割完。”

看到弟弟小嘴一撇摆出哭的架势,哥哥怕了,牵起弟弟小手哄了又哄:“小扬不哭,等着哥哥做饭好不好?”

弟弟听话了,搬着小板凳坐在灶台边抽抽搭搭等饭吃。哥哥安顿好弟弟,开始煮饭。哥哥会煮饭吗?当然不会。

北方的家庭,是很娇惯儿子的。林家当然也是如此。林家原本五口人,爸爸妈妈两个儿子,还有一个老­奶­­奶­。小儿子林易扬,刚好赶上计划生育,差一点被流掉,林妈东躲西藏才生下了这个宝贝,结果家里被狠狠罚了一笔款子。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幺儿,自然被一家人宠得不像话。以前还好,爸爸妈妈忙地里的活,­奶­­奶­身体硬朗可以留在家里做饭。但是很不幸,前几天­奶­­奶­突发脑淤血过世了。为了­操­办丧事,地里活计堆了一堆,偏赶上收割麦子,天气又不好。那几亩麦子可是未来一年的粮,自然马虎不得。两个大人忙着抢收,偏偏忘记了给家里两个孩子留饭。

掀开锅盖,锅是脏的,得先刷锅。小小的林易飞,搬过小板凳放在水缸底下,踩着小板凳去舀水。家里的水缸大的不得了,和七岁的林易飞差不多高。村里只有一口石井,每次去挑水都得排好久的队,所以每一家的水缸都是超大的那种。水瓢很大,七岁的孩子是端不动那么多水的,每次都只能舀小半瓢,就这样往返了几次才舀够了刷锅的水。

刷完锅,煮粥。每次妈妈煮粥都是放4把米一瓢半水的,所以林易飞也抓了4把米放了一瓢半水。烧火不难,家里烧的是玉米秸秆和麦秸秆,很容易点燃,以前林易飞也经常帮忙烧火的。

每煮一会儿林易飞就会掀开锅盖看看锅中,可是锅中的水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多,根本不像妈妈每次煮的粥上面只有薄薄一层米汤。弟弟一直嚷着叫饿,哥哥也等不及了,­干­脆拿了笊篱捞了一碗粥出去,再浇上一勺米汤,也很像样了。只是,这样一碗粥盛出来之后,锅里就几乎只剩清汤了。七岁孩子的4把米,能有多少!

看着弟弟一边揉着小肚皮一边拿着小勺子舀白粥吃,哥哥更加心疼了。偷偷从妈妈藏在柜子底下的盆子里摸出一个­鸡­蛋,哥哥打算给弟弟开小灶了。以前弟弟生病的时候­奶­­奶­会给弟弟用酱煎­鸡­蛋吃,是怎么做的来着?

舀出锅里的米汤放在盆子里,重新刷锅。而弟弟林易扬,在看到哥哥拿着­鸡­蛋出来的时候就瞪着大眼睛开始流口水了。锅烧热,放入一大块荤油,刚拿着铲子靠过去就被溅起的油点狠狠烫到了皮肤。林易飞揉揉胳膊,回头看看弟弟渴望的小脸,端起打散的蛋汁哗啦一下倒进了锅中,然后又转到另一边往灶台里塞了一把麦秸秆。就这样,一边烧火一边煎蛋,最后,半碗黑乎乎的东西出炉了。

­鸡­蛋煎的有点糊,但是,还是很香。三岁的弟弟生平第一次吃掉了满满一碗粥,又把­鸡­蛋酱里的­鸡­蛋捡的­干­­干­净净才放下筷子。然后摸摸鼓鼓的小肚皮,饱了。

林易飞看看盆子里清可见底的米汤,咕噜咕噜喝了两碗,拉着弟弟坐在院门旁边,等待爸爸妈妈回家。

等到天黑下来林爸林妈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一对小兄弟靠在院门旁的大柳树上,已经睡着了。哥哥盘腿坐在一堆麦秸上,弟弟端端正正坐在哥哥腿上。一人抱起一个回房,林妈看到灶台上那半盆早就凉掉的米汤和大儿子胳膊上手上脸上被油点烫起的水泡时,终于忍不住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弟弟睡得很熟,哥哥却被吵醒了。林易飞揉揉眼睛,伸着小手帮妈妈擦眼泪:“妈,小扬已经吃过饭了。小扬今天摔了一跤,肚子上青了好大一块,我给弟弟煮了粥煎了一个蛋。妈,为什么我放4把米只能煮一碗粥妈妈却能煮一盆啊?”

从那以后,不管多忙,林妈再没让两个儿子挨过饿。而不管林妈做什么,林易飞总是凑在旁边跟着学。八十年代初的农村,白面还是很稀罕的。即使家里种了麦子,除去交纳农业税提留款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所剩已经不多,况且还要拿去换钱。那个年代的农村家庭,还是以粗粮为主的,比如玉米高粱米。

林家也不外如是。但是两个儿子却是娇生惯养的。蒸玉米窝头,必会混着蒸几个白面馍。蒸高粱米饭,也会拿饭盒蒸一盒大米饭。通常是没有菜的。大人好说,咸菜大酱就可以打发了。两个儿子,吃的多是油­干­饭。大米饭,加一小块荤油,滴几滴酱油,两个儿子吃的头都不抬。偶尔得了白糖,也是留给两个儿子拌饭吃的。家里是养了­鸡­的,每天的­鸡­蛋都会攒起来,攒到二三十个就卖掉,好去买日常用的油盐酱醋。

麦子收完了,农忙假也结束了。林易飞看看自己坐在门槛上啃手指的弟弟,也只好背着小书包重新回去上学了。大儿子上学,两个大人只好带着小儿子一起下地。接连几日的大雨,到处都泥泞不堪,林易扬每天都脏的跟个小泥猴似的,最高兴的时间就是每日哥哥放学来地里送水顺便接他回家。哥哥念的是幼儿班,能从1写到10,能写人口手上中下。每天,哥哥都会把着弟弟的小手在自己的练习本背面写字,哪怕弟弟总是把口字画成圈圈。而弟弟每次喊饿的时候,哥哥也不会再煮出一锅米汤让自己挨饿了。

林易扬七岁念幼儿班的时候,林易飞已经小学四年级了。七岁的林易扬,每天快快乐乐的上学快快乐乐的回家。十一岁的林易飞,早就在放学后跟着林爸林妈下地­干­活了,挥起镰刀割麦子的时候比林爸一点都不慢,已经俨然半个劳力了。

班上有几个家里有钱的小孩,每天口袋里零食不断。最让小小的林易扬眼红的,却是那五分钱一根的雪糕。乡里有冰糕厂,冰棍两分钱一根,雪糕五分钱一根。冰棍是用糖­精­和水冻成的,雪糕则加了少许­奶­油。夏天的时候在周围小朋友羡慕的眼光里吃一根五分钱的雪糕,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可是,对于我们的林易扬来说,别说雪糕,就连冰棍都是很少能吃到的。所以,林易扬最喜欢的时候就是每年的麦收时节。哥哥和爸爸妈妈在前面割麦子,他跟在后面提着小篮子捡麦穗,中午回家的时候妈妈总是会买两根冰棍给两个儿子。而哥哥,一向吃得很慢,在弟弟吃完的时候几乎才咬了一两口,然后剩下的就借口太冰归了弟弟。

可是,农忙假有十天,家里的麦子最多两三天就收完了。吃冰棍的日子,也结束了。摸摸弟弟的小脑袋,林易飞出门就借了一个雪糕箱子回来。然后推了手推车去五公里之外的乡雪糕厂批发了一包冰棍半包雪糕回来,开始了走街串巷卖雪糕的日子。林易飞卖雪糕的地点选的很好,多在那些麦子还没收完的地方转悠。农忙抢收,几乎家家都把孩子赶到了地里帮忙,这个时候的家长是都舍得给眼巴巴的孩子买一根两分钱的冰棍解馋的。

中午的时候,林易飞会把雪糕箱子推到回村必经的路口,而那个时候弟弟也早早等在那里了。林易飞卖冰糕的时候是一边卖一边算账的。如果还没收回本钱,他会给弟弟吃一根冰棍,如果已经卖够了本钱,他会大方的给弟弟一根五分钱的雪糕。而自己,即使被晒得小脸通红,也是从来不碰的。

农忙假结束的时候,林易飞攒了十二块七毛钱。花五块七给弟弟买了一个双肩背的书包,花八毛钱给自己买了一个铁皮文具盒,花一块二给林爸打了一斤散装白酒,剩下的都交给了林妈。

对林爸林妈来说,十一岁的大儿子不仅能­干­活,还能挣钱知道孝顺长辈了。对于七岁的林易扬来说,哥哥能让他天天吃冰棍雪糕,是天底下最好最厉害的哥哥。

番外,林易扬(二)

林易扬三年级了。哥哥已经念初中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然后走五公里去乡里的中学上学。中午带饭在学校吃,并不回家。

这时候家里条件已经好多了。林爸在闲暇的时候走街串巷帮人打家具,也算有了外块收入。想到大儿子念书辛苦,林妈会隔三差五煮一个­鸡­蛋放在饭盒里面,只是她并不知道每次都会被大儿子拿出来偷偷塞进弟弟的书包。

被一家人宠大的林易扬是嚣张的。书念的不怎么样,倒是喜欢跟在林爸后面看他给人打家具。闲暇的时候,会缠着林爸教他木工活,或者去村头张伯家里学拳。张伯练的是正宗的南拳,以前一直在外面,年纪大了才回到家乡养老,很是喜欢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徒弟。可是林易扬太活泼了,对什么都没耐­性­,学的不多,小弟倒是收了一群,整天领着一帮小萝卜头在外面惹是生非,几乎每天都会被人找上门来。

可即使这样,林小弟也没挨过林爸的打。是林爸舍不得吗?舍不得是真的,可脾气上来也有忍不住的时候。林爸第一次动手收拾小儿子就来了狠的。许是被气急了,随手捞了个东西就是狠狠的一下子。然后,扁担断了,大儿子骨折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小儿子安然无恙。

十岁的林小弟被吓坏了。扁担过来的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要不是放学回家的哥哥冲过来挡在前面,估计林小弟就那么被废了。然后,林爸被全家人唾弃了。那么可爱的儿子,也下得去手!呣子三人统一战线,林爸被排斥了。而林小弟摸着哥哥骨折的胳膊哭得险些断气,从那之后再没惹过一次事。

林小弟乖了很多,书还是念不进去,­干­活却是一把好手。念书经常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每次考试都高居榜末,有一次还险些留级。­干­起地里的活来,却比自家老妈还要快上不少。家里的地不多,劳动力却不少,空闲时间也多了出来。林妈­干­脆在院子里支起了磨盘,开始做豆腐以补贴家计。林妈做豆腐的手艺是家传的,只是嫁人之后才撂了下来,如今重­操­旧业,生意居然还不错。

林小弟最是喜欢撒娇,自从哥哥上了初中呆在家里的时间变少之后就粘上了林妈,久而久之也学会了做豆腐的那一套手艺。哥哥喜欢吃豆腐,为了在哥哥面前显摆,从来就远庖厨的孩子,也学会了老妈那几道最拿手的豆腐佳肴。

寒假的时候,附近的几个村子集资请了一台戏班子唱落子,正月初九正式开始。林小弟兴奋了。对于落子戏,林小弟是听不懂的,只知道那些戏服很漂亮,只知道台下会有好多小吃可以买。林小弟穿的圆圆的,球似的,跟着哥哥兴高采烈去了三里外的邻村。哥哥则是揣上了这几年趁寒暑假赚来的零花钱。

林易飞很辛苦。一边看戏,一边和几个同学打招呼,还要同时分出几分注意力在自家弟弟身上,提防着那个猴子似的小弟会不会给自己捅娄子。林小弟倒是很安分,只除了每过一会儿就掏哥哥的口袋拿钱钻出去买小吃。还没开始的时候,林小弟就­干­掉了一个烤地瓜两块烧饼。唱《李三娘打水》的时候,林小弟消灭了两串冰糖葫芦。唱《穆桂英挂帅》的时候,林小弟站在哥哥身前不动了,全力以赴对付着手中的甘蔗。啃一啃,啃不动。再啃一啃,嘶,牙好痛!努力许久,林小弟终于觉得还是依靠无所不能的哥哥来的更快,然后眼泪汪汪把甘蔗递到了哥哥手中。谁让林小弟换牙晚呢,这会儿在甘蔗上吃瘪了吧!

甘蔗皮被一条条剥下,然后,林小弟眼巴巴看着一节甘蔗消失在了自家哥哥口中,只剩下脚下一小堆甘蔗渣。林易飞是个好哥哥,但是好哥哥也会有想要欺负一下弟弟的时候,比如现在。看着自家小弟瞪大眼睛扁着嘴巴委屈的不行的小模样,心情大好,弟弟,果真还是自家的最可爱。等到林小弟吃完最后两节哥哥帮忙剥皮的甘蔗之后,小肚子也饱饱的了,然后,向后靠在自家哥哥身上开始打瞌睡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林易飞背起瞌睡不停的弟弟回家,顺路又买了半斤盐焗小核桃装在口袋里。半路林小弟醒来,闹着不肯自己走,被人背着也不老实。时不时从哥哥口袋里摸个核桃出来,想想自己不中用的牙,只好塞进哥哥嘴中咬开,然后自己剥皮吃­肉­。

几天下来,林易飞的私人小金库迅速缩水,全部填了自家弟弟的小肚皮。

林易飞正是十四五岁,身形慢慢展开,模样却随了母亲,一天比一天漂亮。每次林小弟照完镜子就会抱怨自家老爸长得不够好看害自己也长了一张大众脸,抱怨完就会扑到哥哥身上响亮的亲几下,而每次林易飞都会被自家小弟亲的满脸口水哭笑不得。

林小弟念初一的时候,哥哥已经初中毕业在家里­干­了一年的活了。偶尔也会出去打短工,一年下来也攒了几百块。哥哥最是疼弟弟,揣着一年的血汗钱进了一趟县城,当天就骑回了一辆刚刚时兴的变速山地车,让弟弟在一群伙伴中出够了风头。

林小弟爱死了那辆车子,每天都擦得锃亮,美滋滋的骑了,不光上学放学,就连在自家院子,从门口到厕所那短短十几米都要骑了车过去。

“你呀,都被你哥给宠坏了!”林妈笑着摇头。

“你宠的少?”林爸接口,转过头去看着表演大撒把的小儿子,笑眯眯的。

林易飞对着自家弟弟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回头就从同学家抢了一只刚满月的狮子狗过来。从此那只叫做花花的小狗就落入了魔掌,每天都被虐了又虐,那一身白毛就从没捋顺过。

林易扬很快念到了初三,有一次考试居然破天荒冲出了后五名,这可把全家人给乐坏了。当晚林爸就做了决定,要带十九岁的大儿子去城里打工,好给小儿子赚学费念高中读大学。

林小弟挠挠头:“爸,我觉得,我考不上高中啊……”

林易飞照常摸摸小弟的头,笑眯眯:“考不上也没关系,那就赚钱给小扬盖新房娶媳­妇­儿!”

林小弟无语了。最后林妈一锤定音,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林易飞走之前拉着小弟千叮咛万嘱咐,简直比老太太还要唠叨,被旁边的林爸林妈笑得不行。

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林妈­干­脆把地承包了出去,只留了一亩地种了基本口粮,平时就留在家里专心做豆腐。

春节的时候两父子为了节省路费没有回家,说是要等来年林小弟中考的时候回来。哥哥不在,让林小弟很不适应。以前哥哥就跟个保姆似的,什么都想在前头,吃什么用什么从来没等自己­操­心过。林易飞抱紧那只可怜的小狗,是真的难过了。

于是,正在念初三毕业班的准中考生林易扬,开始逃学了。过完年刚刚十六岁的林易扬,身高175,又随了林爸那张略显沧桑的大众脸,怎么看都不像没成年。加上家里也不管他的成绩,于是,林易扬心安理得的在乡里的一些小工厂打起了零工。

等到了五月终于攒够去城里的路费时,林易扬跟林妈报备一声,决定要进城千里寻兄了。林家对孩子的教育一向放任,认为男孩多闯荡闯荡不是坏事,于是,林妈去村长家里给远在城里的丈夫挂了个电话就放行了。

林易扬仔细计算着口袋里的钱和日期。坐火车比较省钱,也刚好可以在哥哥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天到达,省下来的钱还可以请哥哥吃饭。上次听哥哥说城里人过生日都要吃蛋糕,不知道手里的钱够不够买一个,嗯,买一个小点儿的好了。

下了火车,林易扬美滋滋等着哥哥来接站,到了出站口,看到那几个来接站的人时,林小弟呆了。

村子里一起出来打工的人都在,钱叔,隔壁王哥,还有本家两个侄子。只是,不见父亲,不见哥哥。

“我爸呢?我哥呢?钱叔?”看到那几个人犹豫不决的脸­色­,林小弟心里突地一跳,抓住年纪最大的钱叔的手,急急问出声。

“孩子,跟我来。”钱叔接过林小弟手里的蛇皮袋,一脸难­色­。

“这是什么?”林小弟看着并列排在面前的两个黑­色­小盒子,心惊胆战。

没有人回答,钱叔却突然老泪纵横。

“大前天,大前天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呢!钱叔,钱叔,你骗我对不对?”林小弟并不去碰那两个盒子,只是看定钱叔。

钱叔却只是摇头。

“钱叔,别告诉我妈。”林小弟手抖得厉害,几乎捧不住那两个薄薄的盒子。

“昨天已经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了……”钱叔只说了一半,就被突然跳起来的林小弟打断了。

“我要回家,回家!我妈,我妈,我妈有心脏病……”林小弟抱着两个骨灰盒跳起来,尚未迈步,又直直栽倒在地。

番外,林易扬(三)

再次醒来是在火车上,村里几个人都在。抱紧怀里两个骨灰盒,林小弟只盼着快点到家。

到了。

推开院门,看到那大片白­色­幔帐,林小弟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怀中的两个骨灰盒也滚了出去。

院子正中的孝帐下,赫然摆放着另一个骨灰盒。

“小扬,起来!”张伯过来拉起小徒弟,“这几天天气反常,热的厉害,你妈,放不住,村里只好先火化。起来,带你爸和你哥回家!”

村外的坟场一日之内添了两座新坟,父母合葬了。

有人说,林家小儿子魔障了,已经连续在坟堆里坐了一个礼拜了。

有人说,林家小儿子要坏了,说不定就这么疯了。

林易扬坐在两座新坟中间,怎么也不能相信那里面是他总是和蔼可亲温柔漂亮会做一手好菜的老妈,不能相信那里面是他总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舍不得动他一指头的老爸,不能相信那里面是他那个明明已经没有他高却能背着他满院子转圈把他宠到天上去的哥哥。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莫说家人的最后一面,甚至就连遗体都没有见到。

十六岁的林小弟,天已经塌了。

钱叔说,不是工作时间,老板不负责,只付了基本工资,警局没有立案,说是意外。

隔壁王哥说,你爸和你哥是在当天就被强制火化的。

一个本家侄子说,城里有坏人,小飞叔长得太漂亮了。

另一个本家侄子说,小飞叔和林爷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摔下来的,二十八楼。

五七之后,林易扬从村子里消失了,无声无息的。同时消失的,还有以前林易飞送给他的一把瑞士军刀。

林小弟揣着军刀在那栋大楼前转悠了好多天,可是连大楼的门都进不去。关于父亲和哥哥的死因,没有任何线索。整个大楼的人,就连附近的报摊和街口卖煎饼馃子的小摊小贩,也是一问三不知。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分明是被什么人给下了禁口令。

即使如此,林小弟还是被请到了局子里,理由是形迹可疑。在暖气管上被铐了两天两夜,没有审讯,没有殴打,只是被铐在那里,没有吃喝,军刀也被当做危险品搜走了。

两天后林小弟被张伯领了出来。

“孩子,几天没吃饭了?”张伯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小徒弟,心疼的不行。

林易扬噎了一下,没有回话,只顾着扒饭。在里面两天没吃没喝,前几天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实在是饿坏了。

“你这几天睡在哪儿?”张伯又给小徒弟叫了一碗面。对于小徒弟的家境,张伯还是很清楚的。很普通的农村家庭,不太困难,也没多少余钱,一点积蓄也都用来办丧事了。

“天桥下,公园,街边。”林易扬端起服务员刚刚送过来的牛­肉­面,狼吞虎咽。

“小扬,跟我回家吧!”张伯帮小徒弟倒了一杯水。

“不。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回去­干­什么?”林易扬一口喝­干­面汤,“我爸和我哥死的不明不白。师傅,你别说是意外,我不信。我哥怕高,绝对不会站在二十八楼的窗户旁边。还有,你看那栋大楼,是我们这种人会进去的地方吗?”

“那你能做什么?你现在连吃饭睡觉都成问题,你什么都没有,还等着让人去里面保你吗?”张伯恼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也不怕,”林易扬一连喝下两杯水,抹抹嘴,“师傅,我觉着,一个人活着挺没意思的。”

张伯看着已经魔怔的小徒弟,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徒弟最是一根筋,从小被宠到大,认定的事从来不会改,除了帮他一把,还能怎样!

张伯让小徒弟等在外面,一个人进了那个黑乎乎的房间,过了好久才出来示意自家徒弟进去。

黑暗中,坐在墙角那人根本看不清模样,房间里只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站远一点儿,靠那么近­干­什么,这是白粉儿,你想试?”林易扬刚想走过去,那人发话了。

林易扬只好后退几步靠在了门口。

“你想报仇。”那人享受过才开口说话,是平淡的陈述语气。

“是。”林小弟点头。

“也许会死。”

“我不怕。”

“什么都能不要?包括,你的良心?”

“是。”早已魔怔的林小弟继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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