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然后离开房间。切，这个家伙，为什么现在闻起来总感觉有股硫磺味，难道他拥有下层界的血统？我斟酌着，抽紧握住发梢的手。

算了，未来的路还很漫长，有的是时间搞清楚，这杂种身上的奇怪感觉。

夜幕降临，乌云遮蔽了星月的光华，让大海披上昏沉的睡衣。

“为什么停下来，船长？你应该明白我们的任务，必须追上那些肆意贩卖‘违禁品’的异端！”艾德雷奥 最之幻想全文阅读斯家的狮子怒吼着，向中年船长的光亮脑壳喷­射­出心中怒气。

“冷静，年轻人！”冰冷的话语，从身边的“僵尸脸”口中传出。

这位宗教裁判所的成员，按住骑士的肩膀，示意他放下握紧的拳头。年轻人有些锐气是应当的，但假如不正确引导，只会变成无节制的怒火，将自身的神圣焚烧殆尽。

“邓肯大人，主告诉我们‘人若知道行善，却不去行，这就是他的罪了！’，把宝贵的抓捕时间浪费，这难道不是罪业吗？”年轻的圣殿骑士，气冲冲地回身对老者讲到。

“主同样告诉我们‘不轻易发怒的，胜过勇士；制服已心的，强如取城。’，艾德雷奥斯家的年轻人，抑制住你的愤怒，用谦和与智慧去问询，而不是单纯凭借经卷！”老者略感不满地提醒，希望他忠诚的信仰不要与现实脱节。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出赞誉——“说得好！”那声音，应该是追捕分队的最高指挥官，格雷厄姆骑士。

“李昂骑士！”­阴­影中出现长链甲的闪光，正是格雷厄姆白天穿的那件。“船长向我请示过，是我允许夜晚停船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正当盛年的格雷厄姆，用威压地语调压制着，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年轻圣武士。

“但是……”低下的头颅，和胸前平握的拳头代表着服从，作为一名军人而言这是天职，可圣殿骑士并不仅仅是一名军人。“……为什么？请告诉我长官，我无法理解，异端就在远方，也许他趁我们休息的时候正在……”

“你有过航海的经历吗，骑士？”格雷厄姆粗暴地大喊着，直接打断李昂的陈述。“回答我，骑士，你有过海上追捕异端的经验吗？”

“是，长官，我没有，但是……”站直身子的里昂低声回答。

“没有但是！”气冲冲的格雷厄姆在甲板上来回走动着，用刻薄的语句向年轻人发起攻击。“既然你没有经验，那凭什么反对船长的决断，还是说光辉之主时刻告诉着你该怎么做，骑士？”

“不，但是吾主已经通过经卷告诉我们该如何应对，所以我认为……”里昂急促呼吸着，同样以不善地语调回应。

“你认为？”格雷厄姆压低嗓音嘲笑到，“告诉我，你会驾船吗？你会掌舵吗？你会调整风帆吗？你会观察星象航路吗？”

这一声声质问，犹如巨刃重击般，将骑士的护甲撕扯稀烂。

“我的确不会，但是主告诉我们……”他仍旧在抵抗，虔诚的信仰充斥着心胸，让年轻的圣武士毫无畏惧。

“光辉之主告诉我们要怎么去做，而没有具体到我们应该如何做！”重重挥出的手腕，掀起疾风，再度打断他的发言。“你以为殿堂底下祈祷的人个个都圣洁无暇吗？你以为那些贵族们个个都品­性­高洁吗？”

“为什么教宗大人不把那些肮脏的贵族挂上火刑架？为什么主不下发神谕清除我们中的堕落者？你告诉我啊，聪明的骑士？”

“我……我不知道，但是，但是这绝对是有原因的！”里昂吞咽着唾沫，他感觉脸上特别燥热，恨不得泼上一头凉水。

“是的，你都不知道！”格雷厄姆将脸直接凑近到半个巴掌的距离，盯住骑士怒吼道。“你只知道去翻那些羊皮纸堆，指着经卷上的话去生搬硬套，‘天才的年轻人’，‘艾德雷奥斯家的雄狮’，尊贵的里昂·布雷萨诺斯·艾德雷奥斯爵士！”

“我真不知道圣轮院怎么会让你获得圣殿骑士的封号，那满身的­乳­臭味道连傻瓜都闻得出来，把你丢到东线的战场上不出三天，你的那些长辈们就可以提前去大教堂领取枚铁焰徽章，然后告诉家人——看，我们的孩子在用生命捍卫主的光辉！”

这讥讽地语调，好似刨子般一层层剔去幼狮的爪牙、肌­肉­或毛皮，将他虚弱的灵活直接暴露在旷野之中。

“告诉他，船长，为什么我们不能连夜行船！”愤怒的领导者，直接将解释工作踹到船长身上，独自走下船舱。

被这通怒骂震惊的不只是李昂，连那位秃顶船长也好半会才转过神来。

“这个……”他望了眼下甲板入口，踌躇了好一会，才开口解释道。“因为我们脚下的这艘卡尔维拉快船，一直没有走过远洋航程，过去专门跑丹泽和柯尼斯堡间的短线，所以我们只能按照粗糙的航图来行进……”

讲到这，他吞咽下口水，扭头望了望一身法衣的邓肯，此次行动的宗教裁判所代表。

“继续说下去，放心吧，主不会责怪你的冒昧，宽大和博爱永远是主仁慈的教诲！”同样倾听的裁判员邓肯，点那僵硬的面孔，示意船长不必忌讳某些不妥当的言语。

“谢谢，神甫！”船长点头哈腰地做了个礼节，继续讲了下去。“在外海航行所用到的高­精­度远洋航图，一直都被汉萨同盟掌握，就是丹玛克王国的海军也仅仅拥有东部海域的详细航途，偏偏今天这个无光的夜晚，我们无法通过星星来确定航线位置，所以……”

“所以什么？请继续说下去……”虽然语气有些冰冷，但邓肯的态度却相当诚恳。

“所以我们不敢夜航，仅靠这份粗糙的航图，要是偏离正确航线后，有大可能遇上礁石浅滩之类的，到那时我们无法保证自己和诸位的安全……”说完缘故，流了一脖子汗的船长，如同被特赦的重刑犯般拔腿就往艉楼的房间窜去，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个十年。

“仅仅因为这点危险，我们就要停船，邓肯大人，说实话，我无法接受！”李昂收缩手臂，拧紧自己的拳头，带着不甘的眼神盯向黑衣老者。

“我明白你心中的不甘，但是这由不得你，孩子！”邓肯摊开自己­干­枯的手掌，阻止他继续说下的**。“原谅我的冒昧，但以年纪论我足以堪比你的祖父，所以希望你听下我的规劝，即使是当做笑谈也可以……”

“请别这么说，邓肯大人，您的教诲堪比珍宝，我一直受益颇多！”骑士击打着胸口的链甲衫，以尊敬的礼节回馈。

“格雷厄姆骑士，他……”刚开口，裁判所的代表就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他因为过去的某些事情，所以对你这样的年轻人有些看不惯，希望你能够稍稍理解，毕竟……”

说到这里，邓肯停了下来，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讲述。“毕竟他也曾经是你姑姑的仰慕者之一，要不是那件事，哎，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或许是提到了家族的某些禁忌，李昂收紧的指节甚至抓破皮肤，刮出数道血痕。

“好了，格雷厄姆骑士在追捕异端上一直经验丰富，这种情况下，听从他的指示应该没有问题……”老者走过幼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最后一句。“现在是进餐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吃吧，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准备，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地完成任务！”

由于是紧急出航，所以除了必要的武备和­干­粮外没有多准备。同样，这条临时征调的快船上，自然也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无论是士兵、骑士或者是僧侣，他们分到的晚餐不过是寥寥几许——硬如砖块的黑面包，一小片熏­肉­，以及掺了盐的新鲜热菜汤。

“笨蛋！”看到小狮子鲁莽地将“黑砖头”塞进嘴巴，狠狠撕咬，格雷厄姆气不打一处地低声骂道。

“喂，接着！”连鞘拔出肩带上的匕首，这个看起来超过三十的骑士挥手把它抛向李昂。

“把黑面包切成片，泡到菜汤里，等软了再吃……”他一边讲着，一边嚼着发黑的熏­肉­片，将­干­硬­肉­末合着口水咽下。

心中却想着——“苏珊娜，他就跟以前的我一样，吃的是松软的白面包，喝的是甘醇的葡萄酒，从未经历过风雨，犹如温室中的花朵一般。就算战技再出­色­，对经卷掌握得再纯熟，又怎么可能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如书本上那么简单，需要用自己的心去体会，需要用自己的眼去找寻。这个世界充满着欺骗和背叛，年轻的雏鸟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独自展翅翱翔……”

看着年轻人笨拙地削片技术，格雷厄姆的嘴角泛出一丝微笑，意识却沉没到久远的回忆中去。“苏珊娜，已经十五年了，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想着你，心中只有你的影子，我不知道你现在身处何方，但是我希望你能拥有幸福，希望你一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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