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文学

小马文学正式上线,大家收藏网址
繁体版 简体版
小马文学 > 七月异事录 > 第十卷: 画 脸

第十卷: 画 脸

第一章

我站在马路等红灯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那个女人。

她穿着这一季新出的PRADA,脸上画着太妃糖主题的金­色­调妆容。在我旁边一边打电话一边等红灯。

“是啊!昨天晚上闹了好久呢!”她对着电话言笑晏晏,一边伸手在耳边轻轻的扒搔。随着她的指头不断有细细的、白白的粉从脸上剥离掉落。

“我可是很忙的哟!而且诶,睡眠不足是女人大敌呢!”她修长的指头继续轻搔,细小的粉尘在空中飞扬。

“呵呵呵,嗯~我们是什么关系啊?行了,我明白了!我去给你撑场子,放心了吧?”她的耳朵呈现出淡淡的红­色­,连着耳根附近的那片皮肤都画了浓妆,刚才她的手指一阵扒搔把上面的粉碰掉了一些,些微露出底下的皮肤,有些泛红,敏感肤质的颜­色­。

可能是因为画着浓妆,那个女人脸上一颗痘痘也没有,皮肤光得像白瓷。

“嗯,嗯,好!”那女人笑容可掬,对着电话仿佛在对情人耳语:“再见!宝贝!”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味道,微妙的刺激着我的感官。

这时绿灯亮了,那个女子收好手机,可能是发现我在看她了,侧脸对我嫣然一笑。随后便自信满满的走过马路。

我在她的笑容中一个激灵,额头上一阵痛痒,不自觉的身手去摸,之间触到突起之处,一片疼痛。

啊!烦死了,这些痘痘!

春夏秋冬,我顶顶讨厌的就是换季。尤其是换季的时候,脸上冒出来的痘痘们。

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额角几粒小痘特别碍眼。

烦人!

洗漱完毕穿鞋下楼,偌大的店里只有小强一人忙忙碌碌。我往平日两个鬼差坐着的地方一看,那里空荡荡的,连带的我的心也空空荡荡。

啊,他们在的时候我总嫌麻烦;一不在了,这感觉还真是不太对劲。

“包租婆,起来了!”小强眉开眼笑的冲我打招呼,我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转身拿起一块蛋糕就往嘴里塞。

“慢点!”小强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高度紧张的事情,一把抢下我的蛋糕,凑过来,双眼挑剔的在我脸上扫来扫去:“你长痘了!?”

“讨厌!不用你提醒啦!”我伸手扯着前额的流海想去抢蛋糕,谁知小强一闪,那块蛋糕当场分尸。

“包租婆!”小强啧啧的晃动手指教训我:“长痘的时候就别贪恋美食啦!不然后果会很严重哦!啊!你有没有常识啊!不能挤!”

小强拍掉我蠢蠢欲动的咸猪手,特别认真的说:“痘痘不能挤的,弄不好,整张脸会烂掉!”

“耶?你怎么那么清楚啊?”我凑过去扒拉他那张完美无暇的脸:“你有经验?”

小强一把抓住我的手,似笑非笑的冲着我笑:“呐包租婆,想摸我可以直接说啊!不要害羞嘛!”

呕……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寒得不能自已。

“你这个自恋的家伙!”我抖抖索索的指着他:“喂喂,都说人自恋到一定的程度会变成同­性­恋啊!你这么自恋,该不会是GAY吧!”

“GAY?”小强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我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就被他抓住抵在吧台上,小强冲着我眼睛眨呀眨的,声音慵懒而邪魅:“我是不是GAY,试试不就知道了?”说完,还冲我耳朵吐了一口气。

刹那间我就严重的被雷劈了!我五雷轰顶,我天雷阵阵!

我……苍天呐!厚土啊!小强同志他……他又发春了……而且,他,他发春不看对象!

而且,他,他还不停止发春!

我的脖子感受到他越来越热的气息,颈动脉在剧烈的跳动。

噢我的天呐,大清早的不要这么刺激吧?这,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怀疑小说动画电视剧的真理,发癫刺激一个雄­性­动物说他是GAY!我试着推开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那啥,嗯嗯,青春痘确实很严重……我,我不抠了,我去找医生帮我开药!”

灼热的呼吸忽然止住。

然后,“噗”的一声,小强忽然发出一阵爆笑,笑着笑着他趴在我的肩上,还在不停的笑,边笑边说:“包租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他笑得前俯后仰的,让人疑心他得了失心疯:“嗯!真不容易!”

我抽着脸看他一个人在那手舞足蹈。

“不过,”小强终于止住笑,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就这样活着,嗯,也挺好!”

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我郁闷的挥开他的手,不免有些消沉:“还说呢!我现在根本都不是人了,还有什么活不活的!”

本来我听慰慰说我已经不再是“人”的时候,冲击之余多少我还有点期待,会不会我也因祸得福,把以前的能力找回来?要不,给我点新名堂玩意儿也行啊!可是事实证明,除了被人说不是人以外,我似乎还是原来那个没用的我。

小强看看我,忽然伸出手指头戳在我额头上,眯起银绿的眼睛说:“那又怎么样呢?是不是人,你还是你啊!”

“可是……”我嚅嗫道:“一直以来我都是……现在忽然一下说我不是人,这有点……”

“包租婆!”小强弯下腰,双手放在我的肩上看定我:“不管你是什么,对我而言,你就是你。”

呃……我有点汗,­干­嘛说得这么­肉­麻啦!

今天的小强,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喂……”我扯扯他的袖子:“对了,上次草草和慰慰说过,你我现在的情况大概可以算成­唇­齿相依吧?”上次小强受伤的时候他们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可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你,你没事吧?”

回想起小强上次化身血喷泉,我多少有点担心。

“你是在关心我?”小强又眯起眼睛,似乎在嘲笑我。

以往他每次一搬出这个架势,我肯定会上当,一边喊着:“你就自恋吧”一边跑掉。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很不对劲。

不对,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不大对劲了。

我鼓鼓嘴,抬起头跟他对视:“我看起来像在关心这些桌子吗?”

小强头上弹出一把黑线,他似乎没有料到我真敢面对,直接把话说出来。

于是我发现,小强像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呃,其实这是以前妈妈教我面对困难的时候的谚语啦,可是就某些方面来看,小强和困难君还挺登对的。

果然我一强,小强就落跑了。

他一捶手,做恍然大悟状:“啊!今天要烤杏仁蛋糕,我忘记把杏仁拿去烤了!”

“站住!”我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把他拖回来,恶霸十足的把他按在桌子上威胁:“今儿个你不把事情说清楚,这烤箱你别想打开!”

小强被我压在桌子上,伸出一只手指歪着头特别天真的说:“那样的话今天就开不了店耶!”

“我不在乎休假一天!”

“那样你会没钱赚耶!”

“什么时候说清楚了给我成倍补回来!”

“呃……”小强哭丧着脸:“包租婆,你就不能有点人­性­啊?”

“人­性­?”我自嘲的笑起来:“我连人都不是了,哪来的人­性­!”我猛一回神继续逼供:“少给我转移话题,说!”

“……”小强看看我,银绿的眼睛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伸手摸上我的头发:“包租婆,你什么样都很好,真的!”

“所以我说你就别……”我皱着眉头不满他的泥鳅行径,不想他的手滑到我肩膀上,忽然一翻身,我只觉得腰下一硬,天地倒了个个儿,接着,有个柔软的东西贴上我的­唇­,稍一犹疑,然后猛的贴过来,严严实实的赌住了我的嘴。我顿时觉得,今天好晕哈……“诶呀!”小强忽然跳起来,捂着嘴笑嘻嘻的躲到一边:“包租婆好凶,竟然咬我!”

“我呸——”我也红着脸跳起来,觉得脸上的热度可以煎­鸡­蛋:“我咬不死你这个­色­狼!”

小强笑得很猥琐很□:“没关系,痛越深七月的爱越深!我一点都不介意!下次你想有更痛的经验欢迎来找我……”

我彻底崩溃,拎起一把椅子便朝他扔过去:“去死!”

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这一刻我的心情跌落谷底。长这么大,我第二次感到失去的恐惧。小强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好像只要他什么都不说,到时候就可以拍ρi股轻松走人,什么责任也不用负。

如果他不希望我知道任何有关他的事,那只能证明他不想我接近他,不想和我相处。他把自己的世界紧紧的锁起来,不准我进去。

可笑我还一厢情愿的觉得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我们的关系应该会有些不同。却原来他仍然希望他是他,我是我。

我停下脚步,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为什么不应该他是他我是我?莫非应该他是我我是他?

就在这个时候,我碰上了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如我所说,她穿得很­精­致,妆容也很­精­致,全身上下­精­致的像一个瓷娃娃。

可是……我不自觉的抽抽鼻子,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身上会有淡淡的血腥味?

那个女人,浑身上下到处都散发着淡淡却刺鼻的血腥味。微妙的刺激着我的神经,令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仿佛体内有种新的,或者至少是压抑已久已经莫名的感觉,在不安的抓挠。

这不是人类闻到血腥的反应,这是……我紧紧衣服,事已至此,该弄清楚的事情我一定要弄清楚。

画脸 第二章

“啊拉?我没幻听吗?小左,你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抓着叶医生的领带把他拉回来:“想确定的话,我可以帮你!”

“哎呀!”叶医生摊开双手打着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暴力呢?”

坐在一边看童话书的小左嗤了一声,极其不屑的撇过头去不理会叶医生那个猥琐的伪­精­英。

“可是你要知道这个­干­嘛呢?”叶医生晃着手指,似乎真的很好奇:“这么久你不也这样过来了!”

“因为很显然的。”我挑衅的看着他:“有些人就是不了解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不想理他们。总以为自己可以决定一切,像拔草一样拔掉我。”

叶医生叹了口气,眉毛弱势的耷下来:“我后来可没有加害你哟!宝贝七月,我一直在——”

恶——小左捧着书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我伸手捂住叶医生的嘴:“行了!我又没说你啦!先不说这个,为什么小强这段时间这么奇怪啊?”顿了顿,我再也没办法装模作样,也变得和叶医生的眉毛一样软耷耷:“你应该知道吧——”

“唔……”叶医生摸着下巴,忽然邪魅一笑:“想知道?求我……呀噗!”

……这,这次不待我动手,小左用现在在叶医生脑袋上的童话书代替正义灭掉了他。

“好啦好啦!”叶医生七手八脚的从地上滚起来,揉着脑袋状似无奈的叹气:“到底是姐弟,我还是——小左放下杯子!七月宝贝~拿椅子砸人的后果很严重哦!”

“杯子坏掉后果才更严重吧!”小左嘀咕。

“我知道,虽然不会坏,可是椅子砸了你它会觉得很委屈。”我冷静的说。

“呃……”叶医生顿时变得可怜兮兮,咬着袖子泪眼汪汪的缩成一团:“你们姐弟俩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可怜的舅舅……不过,”叶医生拨拨眼睛,一瞬间从猥琐男变成­精­英分子形象:“老实说,这样我也很高兴。毕竟……以后有些事情,是你们俩要一起面对的。”

气压忽然降低。我和小左对视了一眼,他哼了一声,我扭过头去。

“别这样嘛!”叶医生咧开嘴:“好啦,嗯哼,先回答七月宝贝的疑问!”

“先把这个­肉­麻的称谓改掉……”我无力的说。

叶医生捂着嘴嘻嘻的笑:“想要?求我……呃,咳,我是说,嗯……”他忽然跳起来抓过我的右手,上上下下看了好一阵子才放开:“你竟然真的变成朱厌了,哎呀……我还想说梦魔的话不可信,没想到那家伙说的是真的……”

“梦魔?”我心中一动:“你是说杨熠?他……”没事吗?

叶医生皱起眉头:“杨熠?你是这么叫那家伙的么?那家伙的名字我不知道,梦魔都很高傲,我跟他们合不来。不过!”叶医生无为的挥了一下手臂:“作为妈妈御用的式神,那个梦魔很强是真的啦,不过他最近好像被你弄得有点衰……”

“等下!”我抱着头:“等下等下等下!杨熠是,你说杨熠是外婆的……式神?”

“嗯哼!”叶医生赞同的点点头:“高傲的梦魔和不老的神之手,这个故事说起来很长很长啦!”叶医生探寻的看过来:“想知道吗?”

“……”我缩缩肩膀,然后抬头:“……先告诉我小强的事情。”

叶医生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夹在两指间,右手摸索一只­精­致的打火机,啪的一声,幽蓝的小火花明灭不定,他却并未点燃香烟,只是盯着那小小的火焰,眼光明灭不定:“流伽,我以为你会觉得耳熟的,七月宝贝。”

叶医生顿了顿,看着我笑笑:“因为你爸爸叫流火不是吗?”

一听到流火二字,小左的肩膀微不可见的抽动起来。看我一眼,他一声不吭的跳下来捡起地上的童话书,紧紧的按在胸口,好像要把它按进自己的胸口。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叶医生的声音像经过了立体环绕音模式处理,轰隆隆的砸在我的耳朵里。

他说什么……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感觉心一点点,一点点的冷下去。

“……现在我们来看另外一个问题。”叶医生把玩这手里始终没有点燃的香烟:“你的事情,应该说,殷本家一直都是在关注的。而现在,”叶医生不尖的指甲揉碎了香烟:“你不再是除魔师了,你是……”

“魔物。”我木然的接口,看着小左:“这次,看来我找不到什么借口了呢。”

“七月——”叶医生顿了顿,也转向小左:“对了,你要怎么处理?”

小左根本不看我,他看着叶医生,久久对望,然后:“我不会迁怒。”

“这就好。”叶医生看起来真的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松散姿势,翘着二郎腿,两手交相扣陷在椅子里。他扯起嘴角,那笑容竟然有些锋利:“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要听清楚哟!”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还坐在这里听他说话,我应该去找小强,去找杨熠,回去上学但是……“所谓的除魔师,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提起的。”叶医生说:“我们只是代代相传,持续着和魔物的斗争。”说着他忽然按着额头面露痛苦的神­色­:“老实说有时候那些东西真的让我有点……就这方面来看,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啦……不过呢,经过代代复杂的演变,殷家,也不完全是人就是了。至少普通人不会像我们这样,会使用‘道具’,”他自嘲的笑笑,手里魔术般的出现了一个小瓶子。

“或像小左那样会用幻术,天生的!”他看向小左,后者皱了皱眉头。

“或者像你这样,根本就是妖魔混血。”叶医生叹了口气:“原本我们跟妖魔是禁止通婚的,这不单是因为我们是敌对方,还因为殷家说到底也自认为是人类……可是,七月宝贝,万事万物都有第一次。你的出现……”叶医生摊开手:“无疑让某些人看到了另外的意义。你比我们强,天赋异禀,并且……还能够吸收别人的力量。”叶医生的表情有些暗淡:“这一点,从妈妈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外婆……?”我愣愣:“可是我没有……”

叶医生挥挥手:“这件事情不怪你,你听我说。当年你外婆带你和你妈走是迫不得已的。有人想借与朱厌一族的战争来掩饰这一切。不过我要说清楚,当年我们都以为这是殷家和朱厌的战争,可是我们错了。除了殷家、朱厌以外,这里面有第三只手。”

小左绷紧了身子,看起来像一根极度压缩了的弹簧;而如果没有意外,我现在的样子应该也跟他差不多。

“有人借由两族的不合来掩饰自己的目的。”

“如果你要说这目的是为了得到我,然后在我身上Сhā满管子为兄弟姐妹们提供免费升级快速通道的话,那个第三只手不会是虫师她妈吧?”我想起那天虫师的话,冷笑出声。

“咳……我们一开始被误导,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叶医生非常尴尬:“但是也不全错。七月,你见到外婆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啊?”我被他突然一问弄懵了:“呃,很老……但是也不算太老……的样子吧?”

“那么她去世的时候,看起来有多老呢?”

我突然不自在起来。

外婆……自打我记事起,外婆……模样便没有变过。

“不久以前,我在本家里发现了这个。”叶医生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本旧相簿。翻开一看,里面全是泛黄的老照片。

我凑过头去,狠狠的吓了一跳。

那照片里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一个是妈妈,另外一个是……我疑惧的看着叶医生。

另一个是……我?

“这是你妈妈和……”叶医生仍旧坐在椅子里,小左却双手抓紧了座椅的边缘,手指好像要陷进去:“我妈妈。”

照片上的女子丽如春花,两人都笑得很灿烂。

“妈妈殷藏雪,她不会老。”叶医生像在自言自语一样:“这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而你,七月宝贝,你不但长得跟妈妈一模一样,就连力量,都是如此。而且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大概16岁起模样就差不多没变过了吧?”

我愣愣的盯着照片,麻木的脱口而出:“我16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捡瓶子呢!”

“噗——七月宝贝你真可爱!啊不,现在不是为可爱的外甥女骄傲得神魂颠倒的时候!”叶医生手忙脚乱的摘下眼镜:“总之,你们现在……”

突兀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叶医生皱皱眉头,按下免提,整个室内传来了秘书小姐柔柔的声音:“叶医生,您的病患到了!”

“病患?”叶医生面露疑惑,随即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轻松的说:“好的,请5分钟后进来,我这里有病人。”

“咦?”那边秘书小姐好像也一愣,随即啊啊的回应:“是,好的。”

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沉默一阵,叶医生忽然站起来整整衣服:“看来今天就要到这里了!我的病患来了,嗯……”他看看小左,忽然开口:“七月宝贝,小左这段时间先在你那里住住行吗?”

“啥?”我大吃一惊……我才不要!

“我才不要!”

我和小左对视一眼。

“哼!”小左哼声:“不祥的魔女!”

靠……我翻个白眼,抱起胳膊鄙视:“你是麻烦的小鬼。”

“我说……”叶医生无奈的Сhā进来:“你们回去以后再交流感情行不行,现在……我这里真的有点事情。”

门外一阵高跟鞋的咔咔声由远及近,叶医生皱起眉头,快步走到房间的另一头拉开一扇小门,对我和小左偏偏头:“你们从这里出去好了!对了!”他啪的捶捶巴掌,压低声音快速的说:“鬼楼的事情我还没说……”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呃……”叶医生看看听诊室的门,撇撇嘴角:“好吧……你去找杨熠,你该知道怎么找他,具体的他会说。嗯,‘鬼楼’的投资人殷天鉴……”

“姓殷?”

“最开始它是一幢医用大楼。”叶医生看来有些紧张,那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口,顿了顿,随后响起了轻轻的,有礼貌的连续敲门声。

“来了。”叶医生拨拨头发,将我们轻轻推出门外:“你们这段时间就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小左要乖哟!还有……”

叶医生取下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张跟我妈妈有八分相似,清秀的脸。他看着我们淡淡的微笑,非常非常的……忧伤。

“我爱你们,真的。”

说完,听诊室的门打开,我们这边的门正好关上。

我只来得及看到一身本季最新的PRADA的影子,来人是女的。

“叶医生,我有些事情要找你处理一下……”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微妙的刺激着我的感官。

“我们走。”我悄声对小左说,他没有反抗。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俩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画脸 第三章

入冬的街道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反串《这个杀手不太冷》唯一不同的是小左手里抱的不是那盆举世闻名的绿萝,而是他刚才在叶医生那里翻看的童话书。

我们手拉着手在萧条的马路上疾走,或者不如说,在逃跑。

这场景真是变得好快啊,刚才我们还在听叶医生讲故事,一下子就变成了夺命狂奔。更荒唐的是,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在躲什么。

“你……”我一张嘴,­干­冷的空气挤进肺泡里,刺激得喉咙痒痒的只想咳嗽:“知道来的是谁吗?”

“不知道。”小左难得没有跟我拌嘴也没闹别扭,他的声音也有点奇怪,先咳了小半声,涩着嗓子说:“不过我从来没见舅舅那样子过!”

我回忆着叶医生吊儿郎当的做派,他的一贯作风的确是流里流气的掏出个瓶子然后随便往哪个倒霉鬼头上一扣,游戏结束。我叹了口气:“希望他……没事吧。”

“……”小左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

“你能保证现在的路是对的吗?”小左警惕的环顾四周。

“这……”我紧张了一下,吞了口口水:“大概……吧……”

我和小左对视一眼:“我,我或许应该先找杨熠……”小强一向是自主型,他不想出来你喊天也没用;他想出来你就算挖个坑逃到地球的另一边也白搭。

小左点点头,眼睛有点水汪汪的:“……怎么找?”

……数只乌鸦扑着翅膀呱呱叫着从我们头上飞过,一会儿排成“一”字型,一会儿排成“人”字型……我蹲在地上满头黑线:“我连他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小左看看天,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跑吧!”

于是命运安排敌对的两姐弟,在某个初冬的上午,手拉着手朝姐姐家温暖的房子狂奔而去。

“小左!”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边跑边问他:“你闻到什么味道吗?”

“什么?”小左一愣,抽抽鼻子警惕的环顾四周。

“不是现在啦!”我回忆着今早两次闻到的味道:“那个‘访客’身上的血腥味,有点熟悉来着。”

“废话!”小左翻了个白眼:“谁的血不是那个味道……等等。”

他停下了脚步,我抓住他的手警告他:“不行小左,叶医生让我们走的!”你要是现在要拖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回去面对让叶医生脸­色­苍白的对手,我保证我会在这里,此地,现在!立刻把你敲晕!

“不是!”小左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的虚空:“我想起来了一件事!”

“嗯?”

小左皱眉:“我还小的时候,当家的住的那间房常常有味道……”

“当家的?谁?”

小左回过头,目光难言的复杂:“殷天鉴,我们的舅公。”

“……”我也难言的看着他,然后摊手:“不懂。”

小左倒地:“笨蛋,我真废话……戚!”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懂?”

小左蹲在地上失了一会儿神,看起来特别像泪汪汪的狗狗:“……我也不是全懂。”

这次换我倒地。

小左显然陷入了某种思绪,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好在这次我们似乎没有跑着跑着跑到什么异次元去,远远的就看见我家的草地上,一只黑­色­的小­鸡­份外的萧索孤单。

“草草?”我走过去,试探­性­的对着呆若木­鸡­的小­鸡­唤了一声。

黑­鸡­动容,抬头,然后琥珀­色­眼睛的小正太泪奔而来:“姐姐!慰慰不见了啦!”忽然他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小左,草草眼睛一眯,脸­色­变得很诡谲:“……变态小鬼?”

初冬的风夹着淡淡的血腥,染红天边浮云。

眼看两个小鬼要打架,我伸手拖住他们:“等等!”转向草草:“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进去找小强啊?”

正太鬼差无限委屈:“我也想找来着,可是强哥他不在嘛……”

“不在?”这下换我瞪大眼睛,就这么一会儿,小强会到哪去?

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推着两个小孩往屋里走:“先不管,我们先进去。”

这种时候,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做……屋里空荡荡的,一点生气都没有,看来在我走后不久小强就也跟着离开了,可是他会去哪里?

“草草,慰慰怎们会不见的?”我急于找些事情来压制心底的不安,匆匆的询问草草。

鬼差看了小左一眼,皱起眉头。

小左面无表情的回看他:“我从殷家出来了……啊!”他忽然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难道……?”

“什么难道?”我看向小左,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草草:“可恶……竟然真的对鬼差出手……”浓烈的杀气陡然充斥着整个空间,草草琥珀­色­的眼睛变得血红:“看来殷家真的很想被灭门!”

“诶哟!等一下啦!”

局面正在混乱之际,熟悉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

小强斜倚在门口,手上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慰慰!”草草叫着向那团白­色­的身影飞奔过去,我和小左一愣,随后跟上。

慰慰紧闭着眼睛缩成小小一团,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他怎么了?”草草看来非常焦急,我估计现在小强只要说一个字,草草马上就会化身修罗踏平殷家。

“他没事,”小强单起一只眼睛,斜倚在门上从上往下看泪眼婆娑的草草:“交给我怎么会有事呢~”

话虽如此,可是他看上去跟地上的慰慰一样苍白。

“……你没事吧……”看见小强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感到什么叫做“放下一块心口大石”啥时候开始我这么关心小强了?我回想起早上那一幕,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从脑袋里一闪而过。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包租婆!”

“诶?!”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草草和小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小强把头贴在我额头上,半天露出奇怪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丢魂了呢!”

“什么?!”我跺着脚:“你才丢魂了呢!”

小强勾起眼角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看见小左,微微一愣。他之前被小左摆过一道,这下两人相见,气氛有点尴尬。

“诶哟!”小强摸着下巴,目光复杂的落在小左头上:“没有殷叶的庇护,你还真敢来! ”

殷叶是叶医生真正的名字吧……我混乱的想着,一手把小左扯到身后:“小左是叶医生托付给我的,不可以动他哦!”

“……”小强不说话,只是用估量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左;我把慰慰抱到沙发上,让草草上楼去拿了床毯子将他裹好,然后站定在小强面前,看着他。

“我今天去找了叶医生。”

小强扭过头来,半天弯起眼睛一笑:“所以……”

“我有话要问你。”

“包租婆……”

“你给我过来啦!站在店里玩什么­肉­麻!”我一把扯住小强的衣领,拖着嗷嗷叫的某人上了楼。

“……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喊我!”走到楼上,我回过头对草草和小左交代。

他们俩目瞪口呆,然后齐齐别过脸去。

我把小强拖进书房,随即把门锁上。

“喂喂,包租婆,不要这么刺激吧?”小强刻意紧张兮兮的在后面捣乱:“其实我很配合很放得开的……”

我回过头万分严肃:“严肃点!别给我打岔!坐下!”

小强难堪的左右看看,最后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握手!”

小强的脸黑了,我才发现自己失言:“呃……咳,我是……”

“我知道。”小强黑线的说:“从你说去找叶医生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很认真的说:“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愿意负责~也愿意给孩子起名字!唉真期待!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啊,现在的医生都不会透露婴儿的­性­别……”

我冷冷的看着他:“你继续打岔!”

“呃……”小强头上好像伸出两只柔软的耳朵,迟疑一下,他艰难的开口:“我不想把你卷进来,才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啥?”我上前一步:“因为你不想把我卷进来,才没有告诉我你是专门吞食饲主的白玉血狐?”

小强一愣,接着露出难言的复杂神­色­。

可是我的心里现在也很复杂,我看进他银绿的眼睛,那么漂亮的眼睛,盛着象征生命的绿意,可是却是食人鬼的象征。

我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盯着他说:“因为你不想把我卷进来,才没告诉我我爸爸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和你定下了契约让你做他的式神,结果在跟殷家的对战中,你却把他吃掉了?!”

小强银绿的眼睛笼罩了一层­阴­影,平日嬉笑的表情从脸上褪去,我这才发现其实他长了一张很漂亮却也很冷酷的脸。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小强,不,流伽的声音冷冷的,他夺走我爸爸的生命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这么冷酷?

“如果我错了的话,你就告诉我不是啊!”我的心渐渐的沉入湖底,我觉得……也许我不会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告诉我不是的,告诉我叶医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告诉我其实我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脑袋看出问题来了啊!像你平常那样!

他看了我一眼,再开口时语气很淡漠:“你错?”流伽弯着眼睛笑起来,只是轻轻的笑,却已经艳绝……也冷绝:“你说的不错,我­干­嘛要反驳?”

……我好像掉进了冰窟窿爬不上来,神经病一般竟然也对他笑起来:“所以,你这次有跟我签订契约,因为我是‘神之手 ’?”

眉毛重重的弹了一下,流伽款款的走过来,轻轻拥我入怀。

他趴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没错。”

心好像被什么撕裂了。

我一把推开他,伸出右手,声音奇怪的冰冷而果决:“还给我!”

“什么?”流伽挑起一边眉毛,我冷笑一声,真是奇怪竟然真给我笑出来了。

“被你偷走的我的力量,还给我!”

“哈!”流伽一时间好像又变回小强,弯起眼睛冲我笑:“既然你都知道我要吃掉你,怎么还会幻想我把吃掉的东西吐出来呢?诶呀,好脏呐!”

“那时候我还没有跟你签订任何狗屁不平等条约!”我忍不住冲他吼。

“这我不管。”他的眼神又恢复冰冷:“我只知道,失去的东西是不会再回来的。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愿意再在这里看到我吧……”

没错!我狠狠的瞪他。

流伽摇摇头,那模样就像对伤脑筋的小孩一般无可奈何。他轻轻的笑起来,腾空而起,瞬间变成了洁白的动物,额上有妖异的花:“不过你我毕竟订立了契约,你放心,我是个很守约的人,所以,在你死之前,我都会保护你……”

“谁稀罕!”我冲着那道该死的身影吼道。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草草的关切的声音响起:“大姐,你还好吧?”

“我才用不着要吃我的家伙来假惺惺。”我盯着那洁白的动物:“我家只允许包身工小强和正太鬼差进出,如果你不是小强的话,立刻给我滚出去!”

“诶哟……”白狐银绿的眼睛微微弯起:“你现在的情况很糟哟!没有我的保护,你会后悔也说不定哟!”

……这次连小左的声音也加了进来:“喂,倒霉魔女,你真的没死在里面把?”

“呵呵,原来是有恃无恐么?”白狐眼珠一转,空中出现一朵苍蓝的火焰:“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火花消失,白狐也不见踪影。

我站在空空如也的书房,这才允许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后悔?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你这个混蛋……

画脸 第四章

“我就说用来监视的使魔怎么反而会向她示警,原来是你­干­的好事呢……”

失去妈妈的那一夜,我像被砍断了绳子的提线木偶,四周涌动着不明的气息,我只是闭着眼睛消极的感受,感受那个明明是舅舅,却自称为叶医生的男子的声音。

还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人的气息。

“朱厌的鲜血都满足不了你吗?白玉血狐,贪心不足没有好下场呢!”

“……呵呵,你对我真是有着相当的误解啊!”那个初时我不熟悉的声音在一片黑暗的房间中格外的引人注意:“好歹这是我前任主人的心愿,我可是个负责的式神呢!”

“哈!”叶医生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却只是轻轻的嘲笑出声:“食人鬼为了得到血­肉­,不惜自称为式神?被你们最讨厌的梦魔听到的话,大概会被他笑掉大牙吧!”

空气中的涡流陡然犀利,过了一会儿,叶医生似乎有些无奈:“既然如此,你就要好好保护她。”

游动的气流似乎渐渐在叶医生前成型,轻浮的语气,毫不在意的说:“放心好了,我一向是很有信用的!”

恍惚间我觉得那个影子十分的瘦,二两排骨晃来晃去。

后来的某一天,我捡到了一个从树上掉下来的便宜式神。他有着比女人还漂亮的惹人厌的脸,绿­色­的眼睛时常不怀好意的转来转去;由于他始终不肯告诉我自己的名字,于是我故意叫他调­色­板,叫他小强气他。

……我打开书房门,对草草和小左笑了笑:“没事啦!”

“咦?强哥呐?”草草急不可耐的伸过头去,看见小强不在,不满的嘀咕:“啊呀,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嘛……姐姐啊,你要教育一下强哥,虽然我很感激他把慰慰带回来,可是他现在不比平常,受了伤就不要乱跑啦!”

“受伤?”我心里微微一麻,对啊,他现在是跟我签订了契约的式神,如果我受伤,他也会受伤;反之亦然。

虽然我是在遇见草草和慰慰的时候才正式跟他签订契约;可是在那之前,他伪装成虫师他们用来监视我的使魔,并且拿走了我作为除魔师的力量,我们实质上的契约已经成立;难怪他会那么在乎我,亏得我之前竟然还自恋吧啦的,以为他是真的关心我……呵呵!

我低头对草草说:“放心好了,我们全死光了他都没事的!”

“姐姐啊!”草草有些不满,对我竖起一个指头严肃的说:“你这样不好哦!我早就想说你对强哥上心点啦!看你们这样个谈法,恐龙再灭绝一次也谈不出个结果来!”

“喂喂,你说的谈是谈什么啊!”我揉着太阳|­茓­,镇定了一下­精­神认真的对他俩说:“我正想告诉你们,以后小强,不,流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下次看到他……恩不,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了!明白?”

“咦?”草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这回小左也面露不解:“大敌当前竟然把主要战斗力推出去?!魔女,你脑袋坏掉了吗?”

“叶医生说话的时候你没听么?”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个主要战斗力可是拿着我的力量,喝着我的血到今日的!我才不想还没看到敌人先就被他吃得­干­­干­的翘辫子。”

小左顿了顿,再度开口:“这样啊!那你的力量拿回来了?”

“本来是要的。”我犹豫了一会:“被他跑了。”

“……”小左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了两个字:“白痴!”

“呵!”我抓抓头,心里苦涩难言:“白痴啊……可能我确实是吧……”

明知道他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却还是傻兮兮一厢情愿的以为至少我们可以就像现在这样,每天吵吵闹闹,凑合着就这样过下去;可是那家伙一开始就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我的力量才不得不忍受跟我在一起,既然如此,那我那些幼稚的举动又算什么?在我花痴到极点的时候,他表面上挂着笑容,实际上是在心里鄙视我到死吧!

我诚恳的对他俩说:“总之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了,你们以后就勉为其难带上草根阶级我嘛!”

“等下……”草草打从听见我和小强崩了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极度震惊的雕像姿态,此刻才恢复开口说话的能力:“可是他曾当着我们的面跟你签订了契约吧,如果他果真像姐姐你说的那样是因为想把你吃掉才保护你的话,那他大可不必真的用‘仪式’来坐实契约关系啊……”草草停了一下,一边看着我的脸,一边小心的继续:“吃掉契约者的罪很重的,如果这么­干­,他肯定得不偿失。强……流伽是白玉血狐,并不是不知道节制的低级妖魔,不可能会做这种蠢事吧?”

“所以,”小左白了草草一眼,接过话头:“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那只狐狸真的想保护魔女,要不就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足以抵过重罪的威胁;嗯啊,虽然现在的魔女很没用,可是她说到底也是殷家和朱厌族最强的家伙联合出品,说不好的吧!”

“听起来你还真是关心姐姐,不知道那时候是谁施幻术想要害她的!”草草看着小左,从鼻子里冷笑一声。

小左浑身一凛,声音就高起来了:“那你一直袒护那只狐狸又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比起你来,强哥至少还是在一直保护姐姐的!”草草声音也高了。

眼看两个小鬼的眼睛又噼里啪啦的冒出火花,我摸着右手心,那里有个小小的凸起,一圈一圈的,摸上去像是个小小的图腾。

“……小左说得没错……”我摸着那个小小图案,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他在我手上种了‘种子’,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要跟我缔结契约的原因。”我感觉嘴角咧开,我是在笑么?

“因为我老是喜欢乱跑,只有种下种子,才能监视我。而这个必须要定下契约才能做到。”

“可是!”草草还是有些犹豫:“这些事情,你不能光听那个什么医生的一面之词啊?至少你要问一下强哥……”

“喂!你觉得我舅舅会想出挑拨离间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来对付没用魔女吗?!”小左暴起,伸手抓住草草的衣领,蓦地一团黑­色­罡气弹开他的手,草草鄙夷道:“搞清楚点,凭你也想对付我?!”

“你们两个,给我停!”我不得不冲到他俩中间隔开他们。我转向草草:“我并不是因为听了叶医生的话,才这么笃定的。”

我笑起来,苦味从心底一路蹿到脸上:“好歹我也曾经是除魔师,这点基本常识,我还是懂得的。”

之所以一直没有说,当初我不懂得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其实,我一直都不想承认吧。

不想承认,我对小强而言只是一种难吃的食物而已……“对了,慰慰还没有醒来吗?”

草草面露担忧:“还没呢,开始我们感到强哥的妖气有变,担心你们出什么事情才赶忙上来的。”

我摇摇头:“我没事,现在不能让慰慰一个人呆在楼下,我们还是下楼去,大家在一起比较好。”

“呃?”草草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们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你还真是迟钝!”小左继续发挥毒舌:“就你这样,是怎么混到鬼差没被做掉?”

草草瞟了小左一眼,不紧不慢的说:“我当然没有必要对每一个不具威胁­性­的虫子保持警惕。”

“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不能怪我说得不清楚。”

“哼,你说的是人话吗?”

……这两个人……一种浓浓的无力感笼罩上来:这两个人,不能等一下再交流感情吗?

“我们今天碰上了一个奇怪的人,恐怕不大好对付……”忽视两人之间四溅的火花,我再次硬生生的Сhā进去,向草草描述那个令叶医生脸­色­苍白的棘手来客。

“而且,今天早上我好像见过她。”我回忆着早上见到她时的景象,感觉周身有种淡淡的­阴­冷:“她在给人打电话,那个时候,她脸上的粉剥落下来……”

她耳边的粉一层层剥落下来,露出里面原本的皮肤,那上面布满了血红的纹路,像是严重受伤后起的痂剥落后的痕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血腥味。

重伤者才有的血腥味。带有这样味道的人,一般应该是全身扎满绷带,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的,可是她却浓妆艳抹的穿着名牌到处溜达。

怎不让人心生寒意。

“下去吧下去吧!”我推着草草和小左,自己返身关书房门,目光不期然落在写字台前歪倒的椅子上,刚才小强就是这样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的扯动扯西。

“哎哎~包租婆!”

我关上门,跟在草草和小左后面走下楼。

手摸着墙,我穿过昏黄的楼梯一步一步摸下去,摸下去,平常不怎么长的楼道,今天我却走了很久。

楼下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奇怪,那两个小家伙怎么会如此安静?

“草草?小左?你们在吗?”

没有人回答。

怪了,难道他们出去了?

未容我想完,一阵咔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竟来自我的身后。

……可是我的身后应该是楼梯,上面是我家啊?!

“小妹妹,你要画脸吗?”

我猛然回身,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画脸 第五章

血的味道,强烈的血的味道,原来是有一点甜味的。

怪不得那么多人会迷恋上血的味道,迷恋上血……不过现在我只想跑掉。实在跑不掉的话,让我吐一吐也行。

就吐在这张支离破碎的脸上。

黑红的纹路纵横交错,把整个灰­色­的脸割得支离破碎,下面翻出来的血­肉­不是鲜红,却是腌透了的猪­肉­那样的酱紫­色­。一寸一寸,非常­精­密的分布在灰皮之间,像是规划的极好的道路,只等待铺上水泥,浇上沥青,再在阳光下铺上稻草­阴­­干­两天,一条完美的平整马路出炉。

她艳红的指甲扣在我的脖子上,裹在PRADA里高耸的胸抵住我的后背,咬着我的耳朵,吹气若兰——腐化死掉变成黑灰的黑心兰。

“啊……要不然,跟我换张脸吧?”

从她嗓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甜甜的……血腥。

……这个女人!

我被她紧紧的圈在怀里,全身都笼罩在她恶臭的气息之下,十分,十分的令人作呕。

“滚开!”我使劲的推她,试图挣开她没有戴手套的双手。

她的手像最好的皮沙发,上面有好看的皮纹,一格一格,纵横交错——我的指甲狠狠的从她的皮­肉­上划过,她细­嫩­的皮肤“嗤”的裂开,酱紫的血液或是什么液体喷涌而出,带着鲜甜的血腥。

“……哟,”舌尖轻划过皮开­肉­绽的手,那个女人舒服的眯起眼睛:“还蛮野的……”

呕——未等我跑开,她伸出血­肉­模糊的双手再度将我抓住,胳膊被反剪到身后,她绽开一个笑容,脸上的皮­肉­和筋膜随之像蚯蚓一般鼓动。

“好有­精­神的孩子……”她喃喃的说。

“曾经殷叶也是有­精­神的孩子啊……不过,毕竟还是老了呢!”

我瞬间瞪大眼睛。

她凑过来,鼻头在我脖间一寸一寸轻嗅,不时有滑滑的液体沾上,也不知道是血水,还是她的口水;她的鼻子移到哪一寸,我的皮肤便起了一层的疹子。

“啊啊……还是年轻好啊……”那个女人说着,空着的一只手在我背后稍稍一动。

滴答——滴答——……呃?

我低下头,呆愣愣的看着我的腹部,本来穿着蓝­色­的衣服,现在那上面有一团红­色­,正在一圈一圈的晕开。

那团红­色­中间,赫然是一只小巧的手,轻轻转动着。

……我?

“呵!”身后传来那个女人迷醉的笑声,她一只手Сhā在我的身体里,整个人从后面绕过来,半跪在地上,稀烂的脸上只有完好的眼睛放­射­出贪婪的光芒。

“啊!好新鲜的血液!”她近乎痴迷的伸出舌头舔着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手往前一带,她将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肚子上:“……可是奇怪,为什么是红的呢?”

剧烈的疼痛从我的后背到肚子那块炸开来。

我呆愣了3秒钟,才张开嘴。

“啊——!”

伸出手一把按住那个女人的头狠狠的往后一甩,可是她的手还Сhā在我的肚子里。所以我从后面把她的手扯出来,然后将她整个往前一贯。

她像个沙包一样被我狠狠摔出去,跌坐在地上。

“咦……”女人迷惑的自语:“好奇怪……”

痛,剧痛,痛得要死!

我滑落在地,双手按在肚子上,不一会儿温热的液体从指间汩汩而出。

“为什么你不死呢?”女人看着我,目光渐渐变得像人那样的……正常:“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她愣愣的说。

灰­色­的­肉­团全都向下扭曲,那张支离破碎的脸上,露出了类似悲哀的神­色­。

怎么回事?我坐在地上,感觉痛感却在渐渐的减轻,体内有一种新的血­肉­在生长,­肉­芽长得太快,弄得我痒痒的,好想抓些什么东西来咬。

“对了,我的脸……他们说会给我一张漂亮的脸……年轻的……美丽的……新鲜的……”那个女人喃喃的嘟囔,将头埋在双手当中:“可是……可是……”

她忽然向我扑来:“给我你的脸!让我照着画……一笔一笔的画……总会画出来!”

甜腥的血味不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唔……虽然她的血­肉­不新鲜了,可是……我的身体本能的作出了反应。

在她扑上我的那一刹那,我比她更快的抓住了她的双手,强烈的血味让我饥渴难耐,我折过她的手臂,想要把它卸下来。

“啊——”

“腐­肉­你也吃么?”

一个冷淡的声音划过耳际,却像雷电一般,我瞬间回过神来。

我在­干­什么?

怔怔的看着我手中那个女人一只腐烂的手臂,下一瞬间,我丢掉那条手,和那残缺不全的女人一样嘶叫出声。

“啊——唔!”

“别叫!”杨熠眼疾手快捂住我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别叫,这附近还有东西!”

那个失去了脸,失去了­肉­残缺不全的女人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断手,拼命的摇着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死了。”杨熠冷淡却不冷酷,声音里好像有丝若有似无的悲悯。

“什么……”那个女人仰起她残缺的脸,只有眼睛出奇的清明:“可是为什么呢?”

杨熠轻轻的别过头,双手抓着我的胳膊让我靠在他身上,淡淡的说:“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等你想起来时,应该就会明白了。”他的手轻轻的紧了紧:“……不过也许对你而言,想不起来比较好吧。”

那个脸像一亩三分地的女子睁大了眼睛。

我也睁大了眼睛。

因为就在那短短的一句话间,杨熠的身边迅速的掠出一条黑影,刺穿了那个女人的肚子。

“殷天鉴,还不滚出来?”杨熠咬牙切齿:“你究竟还要害多少人?”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像破烂的布娃娃一样,张开她残破的双手向后仰去,殷红的鲜血自她残破的身体喷涌而出,染红了我的视线。

甜蜜的血腥味夺走了我全部的嗅觉,我卡住自己的喉咙,不让自己像野兽那样扑上去。眼前奇异的景象一时让我找回了理智。

那个女人的脸不再残破不全,而是一张意外年轻的清秀的脸,脸上两行清泪。

我这才发现她其实还是个女孩。

“我……”她喃喃的说道:“我想起来了……真是,真是……”

话未说完,她已化成一地飞灰。

“殷天鉴!”杨熠扶起我,冲虚空处的某一方向低吼:“还不滚出来?!”

笼罩于我们头顶的黑幕像夜一样散开,空气中传来咯咯的笑声。

“好久不见嘛息音!”好似生锈已久的声音唧唧响动:“跟我姐姐的替代品在一起,感觉快乐吗?”

杨熠眼光一沉,三道黑影破空而出。那黑幕撤得很快,像是有生命一样。

好像是某人的“替身”?

我来不及细想,一时心急脱口而出:“抓住那道黑影!”

“可恶!”杨熠咒骂一声:“那不是实体,我抓不住!”

不能让他跑了!

这就是我唯一想到的。

于是我提起剑,一剑刺了过去——一声闷哼过后,那黑影还是消失,只留下剑柄露在我家楼梯墙上。

“姐姐没事吧?”黑影消失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草草焦急的眼,后面是脸­色­苍白的慰慰,还有半黑半白的小左。

“他是活人,我们没有办法……”慰慰像是解释着什么,看到杨熠以后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放心下来:“原来你在啊息音,我说他怎么会撤了呢!”

“不……”杨熠皱眉:“不是我。”

“诶?”草草和慰慰愣住,我在他们被雷到的表情中从墙上拔出剑,不知道做何感想。

“好像……我的力量……”我呆呆的转过头去,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呢?

“吃掉的东西怎么能吐出来呢?好脏呐!”

——明明,他明明这样对我说过的。

“姐姐失去的力量又回来了?”草草瞠目结舌,和慰慰对视了一眼。

“……我从未听说过还有这回事的。”慰慰思考,然后做总结­性­发言。

两个鬼差托着下巴交换眼­色­:“唔——嗯——”

只有小左没有参合进去,他一直站在楼梯下面,嘀咕着什么:“莫非是舅公?”忽然面­色­惨白,大叫一声:“糟了!”

我们全都看过去。

“……舅舅啊……”小左眼睛潮红一片:“怎么办?他肯定有危险的!”

对了,还有叶医生的说!

“小……”

杨熠伸出一只手在我肩膀上一按。止住了我的话。

“先别乱。”他轻轻的摇头:“那个傀儡娃娃去找过殷叶么?”

我和小左点头。

“那就对了。”杨熠脸­色­凝重,但是声音依旧非常平静:“看来她在殷叶那里受到了损伤,才会被我们攻破,不然殷天鉴不会那么容易被逼出来。”

他的话声音不大,可是小左却瞬间变了脸­色­。

“傀儡娃娃?”他喃喃的说:“可是那是禁术,舅公还在……?”

“废话。”杨熠出奇淡定的瞟了小左一眼:“那栋楼是拿来做什么的,身为殷家人你不知道吗?所以那里连鬼差都不能奈何。”

“什么叫不能?”草草不淡定了:“我们是不愿意好不好!那么恶心,充满欲望的地方,谁受得了!”

“都一样!”杨熠恶意的勾起嘴角,转过头来继续说:“不管怎样,如果殷叶没事,那他自会来找我们。”

小左焦急的说:“那要是有事呢?”

“……”贵族猫挑剔的皱起眉头,像对傻瓜说话:“那我们去了也没用。慢点……”他抱起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左:“……也许可以帮他收尸……”

噗——我躲到一边跟草草抱成一团,一只手还拖着慰慰,在角落里­阴­暗的嘀咕:“这这这这算是报复吗?好毒……”

小左气得赤橙黄绿青蓝紫,成了彩虹。

“不管怎么说,他让你走,就是不想让你留下涉险。”杨熠依旧冷淡的说:“连这一点都体会不到,你也不过是个任­性­的撒娇小鬼而已,这样的小鬼……”贵族猫眯起眼睛,一字一顿:“不要拖我们的后腿!”

卡擦!

我和草草的下巴掉在地上,粉碎了。

小左则化成了屈辱的石像,一言不发。

我左右环顾,最后决定先暂停男人对男人的成长教育。

“那个……”我弱弱的举起手:“你们说的那栋楼……是哪栋?”

为……为什么感觉那么熟?

杨熠回过身来,非常的淡定。

“哦,就是那栋‘鬼楼’。”

呃……“还有七月。”

“诶?”

杨熠带着探寻的目光盯着我:“……你肚子不痛吗?”

我摸上肚子,那里的衣服烂了个大窟窿。

在正太三人组的注视下,我咧开嘴,再咧开一点:“……好像好了。”

不用绕圈子,我知道我不是人。

……最后那句,我憋住了没有说。

就算不是人又怎么样,我……只要活着。

只要活着。

番外 小强的苦情之路

华灯初上的时候,那个光景最绚烂。

原本黑洞一样的都市在一瞬间迸发出晃眼的光芒,白的,紫的,黄的,红的,绿的……“哟!这不是流伽吗?多少年没看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才死了呢。”

“嗯?面­色­不善啊!”酒吧老板亲昵的靠上来,揽过肩头:“听说你被那个小妞甩了?”

“……”

“不是吧?”宽阔的大脸上流露出一瞬间的错愕,随即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真的假的?!喂喂喂!”老板一只手用力的揽着细瘦的肩膀,另一只手像旗帜一样风中狂舞:“号外号外啦!流——伽——被人类小妞甩了!”

“真的?真的?”

“被甩了?”

“哗啊——流——伽啊!”

银绿­色­的眼睛寒光一闪,从各个角落中涌出来的桃子头旗袍妹、三围超级火辣女、猫耳朵的小女孩,甚至还有身着十八世纪洋装,头戴假发,脸上扑粉手里摇着扇子的女孩子,夹着警察服的、护士服的、和服的汉服的韩服的;甚至穿着道袍后头露出半截尾巴的女子们,蜂拥到一半的时候,齐齐停住。

“……心情不好,都给我死开。”

“惨了……”猫耳朵的小女孩看着那个黑气重重的细瘦背影,耷拉着肩膀苦哈哈的皱起眉头:“流伽哥哥生气了啦……”

“是伤心了哟!”身旁一个有着厚重刘海长直发的九头身少女认真的纠正她。

“生气了啦!”

“伤心了哟!”

“我说生气!”猫耳朵少女气得鼓起腮帮子,背后竖起一条尾巴。

“肯定是伤心了啦!”九头身女孩不甘示弱,眼睛开始发绿光,瞳仁也变成细细的一条。

“别吵别吵啦——小咪,加代!”体型胖胖的老板Сhā进来拉开两人,颇为笃定的说:“流伽那是——”

“什么?”

“被甩了啦!”

“废话!”两个少女齐刷刷的鄙夷老板的废话。

随便路过的路人甲疑惑:“啊咧,这两只猫和一只狗在说什么啊?呵呵,原来猫和狗也能聊天吗?”

人走过去,狭小的墙缝中密密麻麻的扒满了眼睛:“人耶!人耶!”

“啊哈!好想捉弄一下!”

“绊他一下怎么样?”

“我想捏他的耳朵~”

“­干­脆把他踢到沟里去吧!”

“不好啦!那样会死耶!”

“就是,不好不好啦……”

“哈啾!”人打了个喷嚏,疑惑的扭头:“后面好像有什么?啊咧,果然是我多心了吗?呃……”

人吓了一跳,往后一跳正好撞到想要绊他一下的异灵身上。

“……”银绿­色­的眸子闪了一闪,那个动物悄无声息的从惊魂未定的人身边溜过。

“吓死了!”人自言自语:“是萨摩耶吗?好大的一只狗……”忽视身后自己听不到的应和声,人兀自嘀咕:“可是看起来好沮丧,跟主人走散了吗?还是丧家之犬呢……不管怎么说,真是一只漂亮的狗。”

“叽叽叽……流伽大人可不是狗哦!”小黑团紧紧的贴在一无所知的路人背上朝他吹着气:“这样说他会生气的耶!他会烧死你哟!啊……气死我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黑­色­的瘴气渐渐散去,一个丁点大的小孩气得跑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却又一跃而起,紧紧的巴在毫无知觉的人身上:“算了,这样也蛮有趣的,啊啊,哥哥,我陪你玩一下吧!”

……背后灵吗,要是包租婆看到的话,肯定又会像只受惊的兔子那样“啊啊啊!”的惊声尖叫,然后虚浮着脚步飞回店里去吧……啊,不对,她现在应该不会这么狼狈了吧!

毕竟该还的,我都还了。

“这里是只有我家包身工小强和正太鬼差们才能呆的地方,如果不是的话,现在就滚出去!”

哇咧,什么都还没有脾气就这么大,亏得之前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我打一辈子白工……不过,自由对于我来说,也不是坏事呢!

毕竟……因为流火那个混蛋,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么自由过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妖怪笨得比人类养的猪还离谱,那就是朱厌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号称全妖族最聪明的狐族里面最聪明的我,什么时候,在哪里,因为什么,哪根神经搭错了线,竟然会着了号称全妖族里最笨的朱厌里面最笨的流火的道,把自己搭了进去。

我叫“流伽”一窝子红狐狸白狐狸黑狐狸里头跑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红白相间的狐狸。仔细看的话,其实我的脖子上还有一簇黑毛。

碰到流火之前,我的世界是清净的,善恶是分明的,人生目标是坚定地。

这是强者生存的世界,弱者的存在就是为强者提供口粮。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吃到更多的东西,踢走别的弱者。

说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这种问题,只有人类这种自以为强大的弱小生物才会去考虑。

弱小的躯体,欲望倒是强大得惊人。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过于弱小,才会特别渴求那些他们凭自己的力量得不到的东西。为此不惜去欺骗、去掠夺、去……跟我们做交易。

很好玩的,人类害怕我们,忌惮我们,可是又向往我们,想要利用我们;甚至,变成我们。

碰上流火的时候,我那天吃得有点多,不大想马上回狐狸窝,于是就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间,散步。

这时候前面有一阵小小的­骚­动,好像有人类的除魔师,还有妖族的,有点狂乱的气。

是朱厌?

我稍稍停了一下,就一小会,那些人类便嗅到了我的味道,然后,蝗虫一般的,朝我扑过来。

然后当然像蝗虫一样被赶走了。

我没有杀掉那些人,因为我吃饱了。这就是我们和人类不一样的地方。我们捕杀只是为了生存;一旦吃饱,就不会滥杀吃不掉的东西。可是人类不一样,不管吃不吃得下,他们总是不停地猎杀比他们弱小的动物;甚至把它们的尸体肢解了,塞进冰箱里面保存起来,以便时不时的,拉出来啃尸体。

更有一些人,他们纯粹是为了杀而杀。就是为了那些濒死的眼睛……他们迷恋那些将死的眼睛绽放出来的美丽光辉。

……这句话不是我编的,跟我说这句话的人,下一秒钟猎枪被我踹到地上,在把他丢下山崖之前,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污浊不堪的丑恶的眼睛,一点都不美丽。

“诶!诶!”身后那个被人类欺负的傻瓜妖怪急急的喊我:“诶!恩人!诶!兄弟!诶——我说你这个人啊,别人喊你的时候有点自觉会死啊?!”

最后一句话让我停下来,回头,看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是谁。

……包租婆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她长得像那个傻瓜为之不惜付出生命的女人。还好她不像他,那个女人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她会做水煮鱼片,还会做豆腐皮的小包子给我们吃。

在我的暗示下,有一天她还烧了很多油豆腐皮带过来。

那盆油豆腐让我暂时打消了怂恿傻瓜朱厌把她吃掉的念头。

饶是如此,她还是有点怕我。只敢小小声的喊一声:“流伽!”然后便缩到流火身后去,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跟殷家那个很有名的神之手不一样,没什么很强的力量,这就是说,她在人类社会里面没什么出息;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她。

只有一次她小小声,怯怯的笑着说:“流伽,你的‘流’跟‘流火’的流,是一个字呢!”

“嗯……对汉字没研究。”

“噢!”她马上变得讪讪的,又缩回头去。

结果我还没说话,流火那小子先激动了。

“真的真的?!”他一把抓住我:“兄弟!”

我嘴里还叼了块油豆腐,两只手都油油的,他也不嫌弃。

“唔?”

“我们结拜吧!”他激动万分。

最聪明的白玉血狐和最笨的朱厌?!还是……明明是妖魔,却跟人类相爱的废柴妖怪。

这不是等于让比尔盖茨和一流浪汉结拜么?

“……没兴趣。”

“诶你等等嘛!等等!”他从树桩上跳下来,又很小心的回过身去把女人抱下来,这才一惊一乍的追着我:“兄弟啊……”

“……烦人!”

结果智能胜勇,却不能胜傻瓜。

我站在熟悉的小木桩上,看进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笨蛋,爱上了除魔师的女儿,你会完蛋的!”

他用白糟蹋那张妖魔的俊脸的傻瓜姿势搔着头皮憨笑:“呃,好像是不大乐观呢!”

“……明知道你还……”

他轻巧的跳下木桩,站立在我面前:“可是,这样让我觉得幸福。”

“……哈?”

“除了杀戮,捕杀,不停地吃啊吃啊吃……我觉得,这样更幸福呢……”他弯起眼睛:“啊,还能拐到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的狐族做兄弟,我老婆很不错嘛!”

“……不错你个头!”

远方的夕阳在云朵上投下大片的血­色­,那是不祥之兆。

杀机。

“我说你啊!哪天碰上喜欢的女生,千万不要也这样板着一张臭脸!”他挠挠头:“还有啊,要记住她的名字……”

我瞟了她一眼:“名字对于妖魔是无稽。”

后来的后来,果不其然,女人的家人找上门,不,打上门来了。

找到他们的时候那个笨蛋身上的伤痕多得不可思议。他和身边瑟瑟发抖的女人毫发无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俩抬起头,半天他艰难的说:“我的孩子……”

孩子?

那个女人身上隆起一个小山包。她抓住流火粗壮的胳膊,手指细得像稻草:“我回去,你不要再这样了!”

“不行!”他反手掰开她苍白的手指:“回去你们两个都活不了。”

随后他看向我,又露出以往那种恬不知耻的笑容:“兄弟,你要帮帮我。”

我以为她要我帮他打架,谁知他让我帮他照顾孩子。

“……你比我厉害,比我强,代替我……照顾他俩……”

结果他为了让那女人的家人不再纠缠,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去死么?

“……那么,契约……成立。”

过了不久,那个一点都不像他的小女孩,呱呱坠地了。

包租婆从小就很瘦,不停地跟着妈妈和外婆到处的跑,因为天赋异禀,还在他老爹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时候,她便拿着一把小剑到处戳。

上了中学,别的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时候,她一个人下课了便冲出去打工。

有一天我比较闲,跟在她身后数,乖乖,她一个人竟然打了5份工!

看看她那跟她爸毫无共同点的,比纸还薄的肩,我忽然想伸手去摸一摸,看看那个肩膀下面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陀螺一样到处打转不倒下。

可是不行,我和流火交换契约后我就是他的式神,在找到下一个主人之前,别人是看不见我的。

而我,怎么可能去当别人的式神呢?!

……不过生平第一次,我想,要是能碰到她,换个主人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顶多事后灭口就得了。

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之际,脱掉虚伪的面具,这个城市的欲望蠢蠢欲动,份外魅惑。

“呼……”她捶着薄薄的肩:“丫丫的,累死我了!啊!妖怪别跑!”

……我家包租婆啊!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倔强呢!

我明明早就知道,千方百计的,最终她却还是生气了……要说她哪里不好嘛,就是太倔强了,磨人磨己。

可是我哪想得到自己最后会被她折腾呢?

“七月七月,妈妈爱你哦!”

到底是和朱厌混血的缘故,包租婆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强,这一来,那傻瓜用命换来的平静生活被彻底粉碎,殷家的鹰犬嗅到了力量的味道,贪婪的一路追寻而来。

过了不久那个细瘦的女人还是死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死。

因为狐狸没有母­性­,所以看到她泪流满面的对昏迷不醒的包租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她多爱她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奇怪。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身边防御的高墙全都轰然倒塌,她跪在原地,把自己哭成了一条河。

这丫头从小不爱哭,哭起来也是只流泪,却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我必须要站得很近,很近,直至蹲在她身边,才能听见她­唇­语一般微不可闻的:“妈妈……妈妈……”

包租婆不坦率,跟她爹一点都不像。

也许是因为自小逞强惯了,即使最悲伤的时刻,她依然不许自己彻底的软弱。

我家包租婆就是这样的,宁愿抹自己的脖子,也不愿意软弱一下下,可是其实软弱一下下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只要她稍微软弱一下下,就会明白,身边有人会保护她。

可是她不。

倔强的小姑娘呢!

以半人之躯,却身怀着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因此,注定要承受别人不用承受的伤痛。

忽然想拿走她这份诅咒大于祝福的所谓“力量”,拿走了她的力量,她总有一天能像正常的人类女孩那样生活,肆意而快乐吧?

我就这么做了。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骤然间失去力量,包租婆像一只乍离巢的雏鸟那样,惶惶不可终日,开始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就是狠狠的哭,我骑在窗外那棵桂花树上,看她哭了好几天,不吃也不喝,身上渐渐的染上死气。

……其实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坚强。

那时候的我,初初认识到这一点,骤然间有些失望。

她还是不像她爸爸,从头到脚每一点像的。

真不理解我到底在期待什么,那傻瓜死了就是死了,就这样。

如此,而已。

我想离开了。

我不想看她哭的,我想看她笑,可是,她似乎不会笑。

这也要人教吗?

不过我也不经常笑呢,不知道行不行……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她先我一步,就在我从树上站起来的时候,她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擦了擦眼泪,几天没吃饭,她的身体有些摇晃;但她依然晃到门口,拉开门——炫目的阳光流金一样洒满她的全身,抬起头,她咧开嘴,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正好是对着我的方向。

一个瘦的要死的女生的笑容是很惊悚的,我就是这样……被她狠狠吓到,脚底一滑,我听见她低低的惊呼一声。

……我竟然……在她面前……现形了?!

从下往上看才会发现,她有一双比她妈妈长和大的眼睛。

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我,我的脑袋竟然有些转不过来。

千算万算,我万没想到跟她搭讪的方式,竟会是装做饿晕这么不名誉的手段。

“我……我有饭,不过……”她戒备的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我只有饭……”

她驾我起来的时候,我不厚道的摸了她的肩,软软的,因为没吃东西而有些硌手。

我以为她既然不像她爸爸,那么当然就会像她妈妈,温柔而胆怯,在我面前正眼都不给一个。

可是我又错了。

知道我是“式神”以后,她司空见惯一般没有当回事,几小时以后她就开始“喂喂”的叫我,在淘米的时候指使我洗菜、切菜。

再次吃到人类的食物我有点不习惯,可是,她很讨巧的做了油豆腐,味道跟她妈妈做得不一样。

然后过了几天,她理所当然的斜眼瞟我,伸出手要饭钱。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逗她一下。

我说:“大姐,你见过带钱的式神吗?”

她出乎意料的爆炸了,在我面前露出了小女孩的红晕,虽然是气出来的。

以往只看过她要强或敏感的那一面,实际上似乎是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单纯和有趣的­性­格……像谁呢?

那一瞬间我有点想不起来。我只觉得她脸红红的奇怪的可爱,让我更想逗她。于是我脱口而出:“要不我用身体还吧……”

她就石化了。

看见她那个样子,真的很好笑。

她喜欢给我取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比如阿桂,小式,有一次她看了《导盲犬小Q》就追着我喊小Q……她的力量真的很强,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有一次我试着消化那多出来的力量的时候,她正好跑进来,然后指着我变成白­色­的头发鄙夷:“调­色­板!”

后来,因为我一直不肯告诉她名字,她甚至故意叫我小强,小女孩的小别扭。

我知道这又是她的小小把戏,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想戳破它们。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嫌她太坚强了。

那段时间她好像也不上学,经常一个人到处乱晃,丝毫不知道现在的她就好像某唐僧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别的妖怪猎杀了去;很奇怪的,她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却保留了能看见妖怪的眼睛,大约是因为这双眼睛不是人的眼睛而是朱厌的,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出去的时候不喜欢我在身边,但是过了不久,总会看见她如离弦之兔一般狂奔回来,哇哇的叫嚷有小孩扯她的头发哇头发……有一天我溜到她房里上网,上到太阳落山她都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应该出去找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一遇到危险,她跑得比装了火箭的兔子还快的。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想的时候我已经站在街上,顺着她的气息很容易就找到了她。

她啃着指头站在一家西点店的门外,眼巴巴的看着橱窗里那些­精­美的糕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我走得很近了她都没有发现,只听她咬着手指头在那里摇头:“红豆慕斯冰清|­乳­酪坚果塔巧克力派柠檬布丁……嗯呼……太贵了,SHIT,­干­嘛要这么贵……”

其实我家包租婆和其它的女孩子一样,喜欢吃甜食,看到漂亮的西点会两眼放光,头上长出一对耳朵身后长出一条尾巴摇头摆尾。但是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大快朵颐。

——咦,也许这个方法不错哦?我站在她身后,忽然想是不是多吃点甜点,她的肩膀可以不那么硌手。

虽然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让她的肩膀不硌手。

总之当我说要开蛋糕店的时候,包租婆马上变成了一只摇头摆尾的动物。跟在我身后晃来晃去一刻都不停的唠叨:“那那那芒果百味可以做?”

“那那那抹茶蛋糕呢?”

“那那那核桃派……”

我故意说:“那什么,我是开店赚钱的,不是做给你吃的诶!”

她马上焉了。

可是过了一下她又跳起来,积极主动的张罗开店的事情。店开了以后,她睡觉都会哼唧:“钱啊,快来吧……”每天早上起床看见我的第一件事情必然是:“小强——还不开店?!”

活脱脱一个爱财的地主婆。

想着她财迷兮兮的样子的时候,我笑得看不清眼前的路。

“当你遇见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不要板着一张臭脸,还有……叫她的名字。”

某天她气得拿刀扔我的时候,光滑如镜的刀锋上准确的映出我的笑脸。

那一瞬间,我有点笑不出来了。

我?喜欢?人类!?

还是那个笨蛋的女儿?!

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知道,即使后悔也已经晚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要跟着她跑,不要看见她,也不要听她的声音。

更加不要做了这些以后,还想要接近她。

因为那证明你爱上她了。

聪明如我,怎么会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忘记呢?

老是想要逗她,接近她。

她不开心的时候想抱她,她开心却不是因为你而开心的时候又想弄哭她。

想要每天早上亲口喊醒她,每天出门的时候的时候想跟着她。

她总是奇怪于每一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会刚好出现,有一次她甚至问我是不是身上装了雷达或者卫星定位系统之类的。

傻瓜,怎么可能呢?她有这个城市里独一无二的气息,哪里还需要什么定位不定位的。其实在她拼命的跑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

只不过通常我不会马上出现,因为我想听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小强”。

这样的恶趣味,以前我是没有的。

但是只有每次她这样喊的时候,我才能确定在她心中某一块位置,是专门留给我的。

可是后来呢,她会喊杨熠。

再后来呢,又加了两个鬼差。

再后来呢,她开始变得坚强,会自己对付一些图谋不轨的家伙。

……我不是不高兴她越来越坚强,不是……我只是想要永远的,看到她。

撒谎也不想伤害她……无条件的放纵她,保护她。

这么做着的我,就像个傻瓜一样。这下应该任谁都看得出来我栽了吧……可是似乎有人就是感受不到。

我以为傻瓜也能感受到我这像傻瓜一样的示爱的举动的时候,她把我拖进书房,然后,又露出那种让我痛恨的坚强的表情,问我,是不是为了她的力量。

……我终于像个傻瓜那样伤害了她,因为撒了太多的谎,只有这样,才不会伤害她。

走了好远我才想明白,她到底不是心肝比玲珑还玲珑的母狐狸,她只是包租婆,有点笨,不大坦诚,爱逞强的包租婆。

可是走了也好吧,毕竟我欺骗了她。

我家包租婆啊……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她。

真是,幼稚的个­性­呢。

不过,那个傻瓜说的那种幸福……我好像比以前能理解了。

不是甜蜜的,刺激的,甚至是让人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出乎意料的苦涩,苦涩却让人眷恋。

真是折腾。

画脸 第六章

我叫七月,今年7月份将满21岁,大学三年级,父母双亡。大约半年前左右我家来了一个自称式神的家伙,自此以后……我家……人口就一直在增长中……连带楼下的店面一起,我家有三层小楼。小强走了以后,店里的生意一度一落千丈,但是现在因为有了包括两个鬼差在内的三个正太的缘故,大妈们最近光顾得非常频繁。

楼上的阁楼本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但是一个月以前,在我遇见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傀儡”并找回我一度以为永远找不回来的力量,然后打了一架,在肚子上开了个洞以后,现在阁楼里住了一只高傲的梦魔,那个阁楼据传成为了我们家最值钱的地方。

其实与之前某段时期相比,我们现在的生活可以算是平静得像冬天结了冰的湖面,没有满心怨愤的死灵,没有纠缠不休的生灵……要不是叶医生的一个包裹,说不定我会以为之前的20年,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梦。那些什么­阴­谋啊,殷家啊,都是梦里的东西。

还有那只叫流伽的狐狸,他也像梦一样,咻的消失无踪。

那些夏日里和他度过的夜晚,仓皇间看到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风景,奔跑间经历过的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如同那天边的浮云啊浮云,散了散了!!

我穿着拖鞋噼噼啪啪的穿过楼梯,走到贵族猫所有,金光闪闪的阁楼前,举手敲门:“杨熠,杨熠啊!杨熠!”

任我喊破嗓门,里面岿然不动。

我深吸一口气:“息音~我有东~西要给你~啊!”

门吱呀闪开一条缝,我把叶医生寄来的包裹里面的东西拿在眼前,对准门缝后面一丝丝蓝­色­按过去:“真的,不骗你哈!是相册……”

一只手伸出来,我识相的把相册递进去,然后门又砰的关上。

我转身,迈步,走下楼梯。

自打上次的傀儡娃娃消失以后,这所房子变得­干­净到了极点……从任何意义上来说。不但没有找麻烦的家伙们,连一般的地缚灵啊什么的都没有,走到二楼,就能听见楼下欢快的音乐不停的唱。

拉开门,熟悉的位置站的不再是小强,里面忙碌的人影据说叫晏子楚,生前是个才华横溢的糕点师傅,可惜在一次比赛中被对手耍­阴­谋导致右手废掉,天才的自尊心一向比纸还薄,手废了心也就废了,最后就这样把自己交到了死亡的手中。半个月前草草和慰慰带他进来帮我支撑快要倒闭的店面时,我从他身上明白了什么叫做“死亡的眼神”。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激|情,没有任何意义,不注意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注意的表情。

那样的眼睛,在看到小强走后就再也没动过的烘箱和流理台的那一刹那,迸发出比钻石还要亮的光彩。

……呃,其实我刚才说的也不是完全正确,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晏子楚,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鬼……鬼的糕点师。

“姐姐姐姐!”远处有一个粉红­色­的光芒欢快的奔来,我不自在的用手挡在额前,喃喃道:“啊啊……谁能把我从这梦幻的景象中带出来……”

草草就在那粉红­色­的光芒中朝我挥手跑来,他的声音和动作都很大,以至于一边戴着小白兔帽子的慰慰和穿着黑­色­小恶魔套装的小左都朝我这边看过来。

……啊啊……谁能把我从这不伦的景象中救走……眼看草草就要连人带洋装撞进我怀里,半空中忽然伸出一个盘子硬生生的Сhā进我们之间。

“日式|­乳­酪,9号桌。”

晏子楚机械的开合着嘴,面无表情。除了看到点心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是空洞无一物的。

“哼……”草草不得已停下来,洋装上层层的蕾丝、皱褶、花边霎时全挤做一堆,蓬蓬的盖在他身上。他接过盘子不满的嘟嚷着:“都不让我碰姐姐一下,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乖,我让你碰!前提是你把这身粉红­色­的洋装长裙脱下来……假发也摘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一闪身缩回门外,关门前不忘低声道谢:“谢谢哈!”

空洞的眼睛平平的扫过来,晏子楚点点头,淡漠的嗯了一声。

这边看来没问题了,唉……我舒口气,一回头。

“妈呀!”

我拍着胸脯,心脏兄砰砰砰砰的狂跳不止,就差没跳出来对后面的人叫一句:“同志,我很脆弱的,请你不要这样吓我!”

杨熠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像个背后灵一般,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对了对了,其实他也不是杨熠,他是梦魔息音,之所以变成杨熠,貌似是因为我除了小强以外就对杨熠有比较深刻的映像而已,而梦魔的外形是会根据不同的人而不同的。

至于真的杨熠么……其实,人家就是肖导员的哥哥,现在国外留学当中。

“谢谢你给我这个。”他抬起手,老旧的相册在手里,里面满满的都是回忆。

“不用客气啦,毕竟这里面的回忆有一大半都属于你。”那里面大部分是外婆的相片,都是独照,梳着两条长长的大辫子,或喜或嗔,每一个表情后面都有一段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而杨熠,不,息音,应该也是这个秘密里面的一部分吧,那是无论是妈妈、叶医生还是我,都无法触及的,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息音头一次不那么盛气凌人的从鼻子里哼声,也没有尖酸的嘲笑,他的目光一直在那本相册上,非常非常的温柔。

“对了,杨,呃,息音……”

他瞟我一眼:“你还是喊我杨熠吧,我看你每次喊我一声舌头都要打一次结,为了防止你的舌头烂掉,我允许你叫这个人类的名字。”

……猫兄,不带你这样鄙视人的!

“那,杨熠,关于上次的那个傀儡……”

“怎么?”

上次的事情出来以后,草草和慰慰拿来一本类似笔记本的东西翻了一阵子,然后高呼:“找到了!喏!蔚蓝,女,29岁,去年9月份就死亡了其实。”

汗,竟然真的有死亡笔记?

“草草和慰慰说她其实去年就死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才注意到吗?”杨熠对来一个“你真白痴”的表情,摸着下巴眼睛翻了半天,终于肯开口解释。

“这个就是殷天鉴­干­的好事了,一句话来说,就是她被变成了活死人,当殷天鉴的傀儡。”

……结果你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总之……”贵族猫伸伸懒腰:“如果你缓过失去式神的劲儿,有心情管别的事,不象现在这样整天颓在这里等他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去一趟鬼楼。”

“什么啊!”我跳起来:“我才不是……”

杨熠看我一眼:“随便你怎么说吧,不过,失去这种事情……至少我不会比你更不清楚。”

挺拔的背影飘然而去,半晌楼上轻轻的客啷一声,杨熠睡觉了。

……梦魔还要睡觉?稀奇啊!

我闷闷的站在房里,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非常的让人不爽!

啊!什么叫我什么都不管颓在这里,什么叫我在等那个混蛋?!什么啊什么啊!

……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来缓冲而已,百度下歌都可以缓冲,我就不能缓冲?

说到底,我才是被抛下的那个吧!

唉!

又一转身,这下心脏兄它真的要跳出来了跳出来了跳出来了!

晏子楚面无表情的站在我后面。

我被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捂着心脏半天才困难的开口:“那啥,没事了的话你去找草草和慰慰吧……”

他没理我,飘飘的飘进厨房,不一会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呃,他在洗碗吗?这个鬼还真是……爱清洁的好孩子啊哈!

我有些汗颜的想,养这么一只鬼倒真省心省力,啊咧我在想什么……今天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像要下雨。收拾了一会儿,晏子楚飘飘的飘下楼去了,鬼差们在下面快乐的开着牛­奶­宴,中途小左蹬蹬蹬的爬上楼来喊了我一回。

“七月,晏子楚做了很多小牛­奶­饼,你要不要吃?”

最近他对我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跟鬼差相处得也意外的融洽,甚至跟杨熠都没有起过冲突;叶医生寄了包裹来,就证明他本人没有事……至少没有死,明了了这一点,小左现在时欢乐的正太三人小组成员之一。

我摇摇头,爬上沙发抱起抱枕说:“不去了,我想睡觉,你们自己吃吧!”

他看看我,确定我没事,点点头又蹬蹬蹬的跑下去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没有过不去的­阴­霾,也许正因为如此,小孩往往比大人更靠近幸福。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觉得身边一阵凉意飘过去,我有点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吓了一跳。

我站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的马路上,手里还拎了个枕头。

天气很不好,憋了一上午的雨终于下下来,天空一片墨漆漆的,路上的行人纷纷的撑起伞,加快了脚步往各自的目的地赶去。

齐刷刷的脚步,一点声音也无。

我试着召唤长剑,召唤了半天,手里还是只有枕头。

……怎么回事?!

行人如潮水般涌过,很快街边只剩我和另一个白­色­的身影是静止不动的。

噢,不对,马路那边也有一个身影静止不动。

那是一个男孩的身影,高挑的身材,穿着茶­色­格子的衬衫,下身米白的休闲长裤,手里撑着一把深蓝­色­的格纹伞,一阵风吹过,那把伞歪了歪,露出一双温暖的眼睛,­干­净而纯粹。

身边白­色­的身影缩了一缩,接着噼里啪啦的踩着雨水跑了。

“等等!”是她搞得鬼吗?!我抱着枕头追着那个身影而去,她倒没跑多远,跑到一家花店后面,撑着伞悄悄的往那个男孩那边看。

这是哪出啊?!

好象不是针对我的事情?

那女孩收了伞,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小鼻子小眼睛,乍看平淡不出奇,清汤挂面,却有一丝说不出的纯洁和温柔。

这谁啊?!

现在,那双细长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一无所知的男孩,她看着他等绿灯,看着他过马路,看着他湮没在匆匆的人群里,视线始终没朝这边看一眼。

那女孩叹了口气。

马路咻的扭曲起来,再展开时,却是在一间­精­致小巧的房间里。

粉红­色­的房间,那女孩撑着脸,对着镜子长吁短叹,手边一排的眼线笔、眉笔、腮红。

镜子里的小脸仍然是清汤挂面。

女孩默默的坐了一下,拉开抽屉,掏出一本东西发起了呆。

我站在她身后,忍不住探过头去,噢卖糕的!这女孩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里面的照片全是一个男孩,­干­净的轮廓,温暖的眼睛,或站或坐,或在大笑或在沉思……所有的照片他都没有看镜头,那么说……她是偷Pāi的?呃,她暗恋这上面的男孩子吗?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呢!

我看着她对着照片出神,门外忽然有人喊:“小蓝,吃饭了!”

“啊!”她应了一声,把应急塞进去,急匆匆的站起来。

小兰?!我还毛利呢!

等等,小蓝?!

我大吃一惊,瞪着那个清水一般的女孩。

她是……蔚蓝!?

“小姐,你想变漂亮么?那么……我来帮你画画脸吧?”

突兀想起的声音把我和她都吓了一跳,谁?这里应该是蔚蓝的房间才对吧?!

我们俩齐齐回头,瞬间,我的视网膜好像要裂开一样,剧烈的疼痛起来。

那是谁……那个……孩子是谁?!

周围的景物开始飞速的旋转,眼前不断有白点闪过,倒下去之前我只来得及听见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变漂亮……他就能注意到我么?”

熟悉的声音,确实是那个蔚蓝,殷天鉴的“傀儡”!

那么难道那个人是殷天鉴?!

恶魔在朝女孩吐着信子:“当然啊,我……保证他忘不了你。”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那影子竟然朝我转来。

“你也想变漂亮吗?”

什么!?

“喵——”一道黑影闪过。强大的冲击传来,我只来得及抬手遮挡,就被弹出那包围着他俩的黑暗之外。

“哇普!”我一个翻身摔到沙发下面,揉着ρi股龇牙咧嘴的爬起来。

这里是我家的客厅……那么……我朝阁楼那边看过去,刚才又是杨熠救了我么?

“呃……”视线落在沙发前的矮桌上,我小小的吃了一惊。

那上面放了一小杯牛­奶­,牛­奶­还热着,应该是刚到的,旁边是一小碟牛­奶­饼。

是那三个小孩留的吗?

我走下楼去,拉开门,欢快的歌声响个不停,粉红、黑­色­和白­色­的身影忙得团团转,晏子楚的手飞快,盯在点心上的眼镜爆发出钻石一样的光芒。

怪了,难道是杨熠给我送的?我耸耸肩,缩回去之前,我看到一个身影。

­干­净的脸孔,温暖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身边娇小玲珑的女孩,那女孩大眼马尾,看起来非常活泼,手指上镶嵌着夸张的水钻。

“……我保证他永远忘不了你!”

晏子楚扭过头来,我冲他笑了笑,又缩回楼上去。

“杨熠!陪我去鬼楼!”

十一卷 小姐姐和小弟弟

第一章

姐姐就像童话里的小公主,公主长大以后要嫁给王子。

那姐姐,不能和我在一起了吗?

这样……不啊,我不是嫉妒,我只是希望姐姐能够幸福。

如果你不能让姐姐幸福,我就杀你。

“杨熠啊……”我吞吞口水,缩在猫兄身后:“你这么厉害,你,你打前锋行不?”

杨熠的回答是拧起我的领子把我刷的丢到鬼楼前面,面无表情的嗤道:“你现在不是已经很强了吗?害怕什么啊,上吧上吧!”

我俩站在鬼楼外面,狂暴的煞气三里之外就能感受到。我抓着他的衣角拼死不放手,闭着眼睛高喊:“我才不­干­!让柔弱的女生冲锋陷阵,你是不是男人啊你?要是小强的话,这时候……”

“怎么?”杨熠冷下脸,我小声的嚅嗫:“没什么……”

“人是你赶走的,怎么,现在开始想他了?”杨熠揶揄道,态度非常恶劣。

“那什么,人都是有依赖­性­,有习惯的好不好!”我不服气的说:“我也不过是现在还没改过来罢了,给我一段时间,我可以解决好……”“解决?”杨熠第二次打断我的话,声音又冷了几分:“原来只是依赖而已啊,哼,你果然是百分百的人类。”

……我说,猫兄你­干­吗用这种很受伤的表情打击我啊?我有得罪过你吗?

而且,貌似你是我外婆的式神吧,这样对身为孙女甚至曾孙女辈的我,你不怕老无所依哦?

我很想这么说来着,但是俗话说得好,好女不跟恶男斗,请神容易送神难,还有惟小人难养也。我要是现在逞一时口舌之快,这只小心眼的猫说不定会掉头就走。

再说了,自从知道猫兄其实是个老人家以后,我一直都很礼待他的,毕竟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是?

“人类啊,都是这样自以为现实的呢!”猫兄在我身后嘀咕:“依赖而已。”

不期然的,我从他的话里闻到一点味道。

醋味。

诶哟?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戳戳猫兄,龇牙咧嘴的对他笑一下:“阿音啊,其实老身一直一直很想你的……”

“闹屁啊你!”猫兄飚出一句脏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的脸,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啊拉?原来真是这样啊……这还真是,咳,唏嘘。

怪不得外婆老跟我说达尔文,原来她是想侧面提醒我跨种族的恋爱没有好下场。

我叹口气,准备一脚跨进云遮雾绕的鬼楼。杨熠却先我一步,一只脚踏进去以后回过头向我伸出手。

“这算不上聪明。”

“我又没说我聪明。”我朝天翻个白眼,跟了进去。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低笑:“笨。”

“……早知道了。”

“不,你不懂的。”杨熠忽然低低的说,好似叹息。

“啥啊?”

“不懂你到底有多笨!”他瞪我一眼。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进大门,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每一缕昏暗的光线中飞舞,将整个空间分割成两块,有光的地方已然近似黄昏的墓场,老旧的桌椅和地板更显颓败;而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则像张开的大嘴,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吞噬。

上一次慰慰出事时草草就曾威胁要把殷家踏平,顺便把鬼楼给拆了,他的话至少兑现了一半,现在这栋楼里的灵压已经全部消失,仅剩下当时的一些残像记录在空气当中。

看到这些模糊的片段的时候,我才真正了解了“鬼差”到底代表了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草草和慰慰是我养着的宠物,是小­鸡­、仓鼠、猫咪,等等等等,可是在那些浮动的粉尘间,我清晰的看到那些残缺不全却狂暴异常的死灵,把我吓得光是看到都想要吐的死灵,它们疯狂而徒劳的挣扎,层层的锁链组成密不透风的网,远方的空气中撕裂出一个大洞,洞里无数的手挣扎纠缠;而那些死灵甚至连被它们抓住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在锁链中碾碎,扯断,喷出的瘴气卷成狂暴的风压,草草静静的矗立于风压的中心,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语言,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站在那里,四周就已经哀鸿遍野。

银灰­色­的眼睛闪耀着无机质的光芒,那不是我店里那个爱喝牛­奶­,最近还迷恋上了粉红的琥珀­色­眼睛的小正太,会缩在墙角天然猥琐的咬手绢,会跟在小强ρi股后面天然狗血的点头哈腰“强哥强哥”。

在这场不见血的杀戮里,他是鬼差,是超越人类之上的,神。

“喵喵!姐姐姐姐!看我是不是很帅啊很帅!”

“啥啊!你明明来了­干­嘛不跟我一起,吓我一跳!”我没好气的循声望去,黑暗之中果然有一只白­色­的小猫,它旁边还有一双猫瞳,正闪闪发光的盯着我。

“没办法嘛!”黑­色­的小猫走到亮出,挥舞着爪子解释:“晏子楚一个鬼在店子里我们不放心,所以才说不能来啊!但是后来他说没关系,可以跟我们一起来,我们才把小左留下来看店的说!”说着他还着急的扭头向同伴求助:“慰慰,帮我解释啦!”

“才不要,明明就是你自己­操­心症发作非要挤过来。”小白猫傲然的一扭头,口气颇为不悦:“而且还让这家伙跟来,真是自找麻烦!”

“咦!”草草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立马变得泪眼汪汪:“不要这么无情嘛!”

两个猫样鬼差就这样旁若无人的互相撒起娇来,草草前爪上似乎栓了跟细细的链子,顺着链子看过去,果然半透明的晏子楚沉默的站在那里,他看起来比在店里小很多,现在只有17、8岁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受到鬼楼不好的磁场影响,负担过重所以支持不了原本的模样,不得不缩水了。

看到我打量他,晏子楚半透明的眼睛平平的扫过来,就算是打了招呼。

我不知道现在对他说话会造成什么后果,所以也只是点点头。

杨熠一直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这时他开口:“那么说,路小左现在一个人在店里?”

“安啦!肯定不会让他有危险的。”

我还未接话,化为黑猫的草草用一个正常的猫类绝对不会出现的姿势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在后脑勺处交叉做抱头状。

看见一只布偶点大的小黑猫做出这样的姿态实在是很可爱,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再配上圆滚滚一看就很软的五短身材;我蹲下去捏了他一下,慰慰淡漠的扫了我一眼,忽然站起身走过来,把头放在我手心里。

草草挤眉弄眼:“哈!慰慰吃醋了!”

真,真是好治愈啊~现在的我有如日系杂志那般脑袋上顶着“大满足”,和一只鬼,一个梦魔,两个鬼差一起,蹲在鬼楼里……其实我觉得我果然还是异于常人。

“不过真没想到你这么暴力,”杨熠摸着下巴玩味的说:“这里被你毁得这么彻底,恐怕我们这下什么都查不到了!”

原来是说草草啊。

我也无语的看着这个装可爱的暴力鬼差,小黑猫捧着下巴看过来,两只眼睛亮闪闪的:“人家才没有做给姐姐添麻烦的事情啦!人家很懂事的!虽然人家当时是激动了一点,可是整个空气人家都有保留下来啊!”

空气啊……我眯起眼睛看向这充斥这粉尘的空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草草而言,不,甚至可以说他什么都没做过!

因为按照人类的眼光来看,这里的确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既没有死人,也没有东西被毁坏;也许有人在经过的时候会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一点点改变,也许有人会看到一点点不明的影子闪过;除此以外,谁也不会知道在这栋楼里曾有庞大到连除魔师都无法镇压的怨灵,一夜之间被鬼差一一拘灭。

除了空气。空气中的粒子成为了极好的复写纸,影印机,能够将发生过的事情都一一清楚的记录下来。

他们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做着如上想法的我显然又没跟上对话的进度,就在我想些有的没的时候,猫兄和草草间密码般的谈话又转到了别的方向。

“这栋楼是殷家与那个世界的交界点,原本你们从不­干­涉这边的事情,你的举动是否可以看做……”

“可以得很。”草草轻快的接过话头,眼­色­却沉了下来:“发生了这种事情,再加上殷天鉴最近的所作所为,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破除殷家祖辈与我们的契约。所以——”

慰慰很有默契的接话:“我们不打算再放任下去了。”

一阵沉默,即使使用这种指代不明的密码语言,我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大意就是,鬼差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殷家有可能会被拆了。

杨熠一时无语,草草跃上他的肩头,轻轻劝解:“殷藏雪做家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殷家已经堕落成比恶灵还要邪恶的存在,这并不是你的过错。”

蓝­色­的眼光沉了下去,沉沉的落在沉默的晏子楚身上。

“可是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他们。”杨熠轻轻的摇头:“我这个式神,不够称职。”

不够称职……么?

可是其实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四周的光线产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细密的灰尘上下翻飞,模糊了围在手术台前的白大褂们的身影。

这里似乎在进行这一场手术,随着白大褂们的动作,手术台上有血迹蜿蜒而下。

“不行啊……怎么都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空气中蓦的染上一层壮丽的血花,一个白大褂仰面倒下,咽喉上Сhā着一把手术刀。

手术台上,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少年支着上半身坐起来,喃喃的说:“为什么我就是不能长大呢?为什么……明明想了这么多办法可是……”

少年的脸苍白如白纸,目光深处是浓浓的悲哀。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要离开我吗?姐姐。”

小姐姐和小弟弟 第二章

“赞美主赐予我们丰盛的食物!”

“笨蛋!你能不能说点实在的啊?每天只知道食物食物食物,你猪啊你?”

……这里是哪里?我茫然的看着眼前摆放着简单食物的长长的桌子,一个少年坐在高背椅上,百无聊赖的戳着碗里一小截豌豆,被身边的女­性­拍了以后,少年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

“姐!你不要老是这样打我好不好!老打我的头,再怎么聪明都会被打笨的啦!”

坐在身边的少女随即鄙夷:“哦?没关系的,反正你的智商已经为负了,多打几巴掌,搞不好负负得正也说不定!”

“什么!”少年丢下手里丁点大的饭碗拍案而起:“我才不是笨蛋呢!你这个悍­妇­……”

“哟哟哟!”少女用手指扣着少年的脑袋语带嘲讽:“是是是,我家二少不是笨蛋,聪明得很,尽长心眼,不长个头~”

眼前的人影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好似在一层薄薄的幕布背后,我的身后没有任何东西,只是黑漆漆的一团,而那两姐弟的声音则像是吸引飞蛾的火光,引着我一步步摸向前去。

“过——份!”

虚空中响起的钟声掩盖了少年不忿的抱怨,我被那突兀的钟声惊到,下意识的回头再回头,之前幕布一样的东西落下,我的眼皮剧烈的跳动起来。

那个少年赫然就是之前手术台上坐着的,浑身是血的少年,而那个少女是……那个人不是我,那就只有是……外婆。

冗长的钟声过后,少年似乎微带倦意,将头靠在外婆肩上,含混的问:“姐,为什么我们要呆在这里?”

外婆想了想,扬起笑脸:“最近外面很多异物作乱,大人们肯定不放心把我们放在外面吧!”

“是这样?”少年垂下眼帘,沉默一会儿,又仰起脸问:“姐,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这……”一丝­阴­影掠过,外婆迅速打起­精­神,拍拍少年的头:“怎么,不想和姐姐在一起?”

“戚!”少年撇嘴,别过头去别扭道:“谁要一天到晚做你的跟屁虫!”

“哟!”外婆从眼睛里笑了出来,假装伤心的叹道:“哎呀呀,没想到我竟然被天天唾弃了,真是伤心啊……”

天……天?

我静静的站在角落看着他们姐弟打闹,天天?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殷天鉴。

那么这个人是……我的舅公,殷天鉴?

随着他俩身影清晰起来的还有四周的景物,那是一个宽大的房间,阳光从高高的彩绘玻璃中撒进来,投在洁白的圣母玛利亚雕像上,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纷乱的­精­灵,围着正中的少年萦绕不去。

那个就是舅公吧,有着比外婆略微硬朗的线条,五官却像极外婆,此刻他毫不顾忌的坐在宽大而简单的长木桌子上,拽拽的对外婆说:“不是我唾弃你啊,可是你早晚要长大嫁人的嘛!”说着鼻孔朝天,雄赳赳气昂昂的臭屁:“等我长大了也会娶老婆,到时候你别哭着不让我走啊!”

“呵呵……”外婆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好似强忍着什么悲痛一般,伸出手去将少年两只手都拢在自己的手里:“天天,要是你长大了,我会很寂寞的。”

“吓?”少年一愣。外婆咬着嘴­唇­,别过头去:“天天要是一直这么小,一直跟我在一起,多好。”

少年眉开眼笑,声音里尽是骄傲和掩盖不住的高兴,状似困扰的摸着鼻头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呢?虽然我们是除魔师,可是到底还是人类,长不大是不可能的啊!”少年得意洋洋:“虽然这几年我长得有点慢,可是男孩子嘛,到了年龄,长得是很快的……到时候你就寂寞啦!”

外婆苦笑,声音里是难掩的悲伤,她轻轻的叹息:“是啊……”

“呃……”少年为难的看着外婆好像真的很悲伤的脸,反手握住外婆的手认真的说:“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和姐在一起的。嗯……还有姐要嫁人的时候我会把关的,一定要是能让姐幸福的人才可以!”

“是么?”外婆咧开嘴角抚上少年的头,轻轻的拍着:“天天真懂事呢!”

“呕,别这么恶心啊!”少年夸张的挥掉外婆的手抱怨:“别把我当小朋友,好歹我也15岁了好不好,你这样很伤我自尊。”

吓?我吃惊的张大嘴巴,15岁?可是他看起来顶多12岁左右而已啊!这身材,这脸,这还未变声的嗓音,15岁?

外婆没有理会他夸张的举动,她的目光深处一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悲伤。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接着无声的将他搂进怀里。

“我会跟你在一起的。”外婆轻声说:“一直一直……”

“­干­嘛……”少年一开始还不满的嘟哝,声音却渐渐的小下去,安静的任由外婆抱着,细小的尘埃在他们四周飞舞,阳光在他们的身上投下一圈一圈的光环,洁白的圣母玛利亚安静的俯视着那小小的一对,脸上是无限的悲悯。

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一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外婆说那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儿伤心,我第一次认识到,也许我们是外婆所珍视的最后的人,但却绝对不是第一个。

在我们之前,曾有一个看起来只有12岁的少年,他是外婆想要保护的人。

恍惚中似乎有波纹漾过,我揉揉眼睛,还是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只是玛利亚不再纯白无垢,她的额角挂了很大一张蜘蛛网。

那个少年笔直的站在长木桌前,自言自语般低语:“是么?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语毕,他抬起头,目光十分坚定:“那么姐姐你一定要幸福,那个人一定要给你幸福。不然,”少年拉起对面跟现在的我差不多摸样的外婆的手,认真无比:“我就杀他。”

“天天……”外婆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她只是轻轻的抱住了他,轻声说:“对不起。”

“没事啊!”少年推开外婆,笑容可掬:“我就不见姐夫了,怕他看到帅气的我会自卑呀!那……”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通,随后颇为尴尬的挠挠头:“我没什么东西好送,请转至我的问候算了……”

外婆扯起嘴角,点了点头。

阳光从开着的实木大门中如流水般大片大片的洒进来,外婆走出大门,留下少年一人站在渐渐合上的大门所投下的­阴­影中。

“问候……么……”少年似乎有些怔忪:“即使问候,也没有人会听到吧。”他观察着自己的手掌,语气间第一次有了迷惑:“为什么……我长不大呢?”

长不大……对了,外婆的外表后来也一直没有变,只是在妈妈生了我以后才一夜白发。

我看着少年疑惑的看着圣母雕像,犹疑的自语:“上帝是公平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

不期然间叶医生的话闪过我的脑海:“殷家人为了追求更多的力量,采用了很多极端的方法……”

难道会是这样?

森冷的寒气从我心底往外升起,如果真如我所想那样,那么殷家人未免太可怕了。

难道殷天鉴一直被关在这所小教堂里?等下,殷家,小教堂……小教堂……心跳陡的加快,平日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此际却如雷鸣般在我耳边炸响。

“听说最开始是某所教会学校的宿舍楼……”

难怪我从开始就觉得这里这么眼熟,这里是……鬼楼?

殷天鉴一直被关在鬼楼里?

“不错,我一直被关在这里,一直都……”

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我差点坐到地上,我猛一转身,“啊”的惊叫出声。

脸­色­苍白的少年静静的站在我身后,和那个坐在桌上的少年一起,将我围在他们中间。

“你是……”我吞吞口水,试探的问他:“殷天鉴……?”

他淡漠的扫我一眼,冷笑出声:“哼,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没什么教养……见到长辈竟然直呼其名。”

竟然真的是他!

我警惕的后退一步,忽然省起那木桌上还坐了一个“他”前后夹击,我的背上盖了一层冷汗。

“别担心,眼下我可不想伤害我的侄孙女。”殷天鉴勾起嘴角,似乎有一丝嘲讽:“来,我让你看看,看看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我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和他保持着距离,果然,在这里我没法召唤出长剑,是因为被自己人克制住了么?讨厌!

如果是殷天鉴的话,那么杨熠和鬼差也不能马上解决吧。

可恶,结果我还是被他捏得死死的吗?

忽然之间,我觉得生命真的不公平,同样是人,有些人却要承受超出别人的痛苦。

就好像那句现在很流行的话,怎么说来着?

对了,天不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

我努力的想着冷笑话,来淡化殷天鉴给我的感觉。

他不再是那个别扭而骄傲的少年,现在的他虽然外貌没有改变,但是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污秽的血光。

“你所想知道的,一切的真相。”殷天鉴伸出手指点向我身后:“看,那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的答案。”

小姐姐与小弟弟 第三章

“姐,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苍白的少年一遍一遍的问着身边的姐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同样的场景在尘埃飞扬的小教堂里一再的上演。

我疑惑的扭过头看向殷天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嫌烦?”殷天鉴白我一眼,十分不屑:“调查出这些真相的我都没有嫌烦,果然最近的孩子……很没耐心呢!”

我靠!要不是你老人家三十番五十次要追杀我,我才不需要管什么真相假象真假命题呢!

殷天鉴定定的看着远处互相依偎的姐弟,好一会儿才伸出双手向前探去。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好似漾起波纹的水面,波纹一圈圈荡漾开去,视线猛地一暗。我吓了一跳,浑身的寒毛瞬间绷紧,深怕殷天鉴从背后偷袭我,结果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花瓶,虽然明知是幻象,我还是一个不稳,差点撞上去。

背后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你在­干­什么。”殷天鉴嘲弄的看着我,他的手像铁钳一样将我的胳膊夹得死死的,冰凉的禁锢感让人十分不悦。

“你在­干­什么!”背后爆出一声质问,声音却并非来自殷天鉴,我扭过头去,这才发现我俩站在一间老旧的堂屋里,颇宽敞的屋子里仅有的光源来自于正面桌上燃着的两只白蜡烛,房梁和家具都是一­色­的黑,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心中一动,这间屋子好似在那里见过……脚下断断续续的哀泣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个白衣女子低低的伏在我脚旁,哀哀的叫着:“爸爸,爸爸!这是你的亲孙子啊……”

“就是因为是我的亲孙子,所以才选择了他。”初时那个声音来自于一个魁梧的长者,浑身漆黑的装束,站在那低低伏下的女子面前不动如山。

“可是,这样的命运……换了任何人都会痛苦的啊!”

“哼,你懂什么。”那男子呵斥:“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天大的幸运!­妇­人之见,所以我才说女人没什么用处!话说回来,要不是阿雪那么没用,我也不用拿你肚子里的嫡亲孙子开玩笑。”那人说完,啪啪击了两下掌,身后有人撩起藏青的帘子,两个仆役打扮的男子抬了一口箱子出来,恭敬的放在男子面前,得到许可后又默默退下。

“阿兰,你做我们殷家的媳­妇­,一直都很尽心尽力。”男子细细的抚上那具箱子,眼睛里如细针尖一般的流光让人看了如坐针毡:“今天你就当尽孝道,对啊,这也是为了我们殷家的将来……”

“不……”地上的女子猛一抬头,浑身颤抖神­色­十分惊恐:“爸爸,不行,这,这不行,这是犯罪啊!神不会宽恕我们的!”

“哧,什么都不懂的愚昧女人!”那男子看起来十分生气,大声训斥她:“你懂什么!要是这次成功的话,我的孙子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神是什么?不过是一群没用的愚民想象出来的东西!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到处要人命的家伙们以外,哪有什么神?几千年来保护这些愚民的都是殷家!殷家,对,殷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他咬牙切齿,嘴角喷着白沫,狰狞的抓住想要挣扎起来的女子,扭头朝里间喊:“还在等什么?赶紧出来帮忙!”

刚才出去的男人又低着头沉默的赶出来,一看地上拼命抗拒的女人,都有些犹疑。

那个叫阿兰的女子大约就是太外婆,此际她头发散乱,拼命的挥舞着双手抵抗那些朝她走近的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不要过来!你们都疯了,你们都是疯子!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被你们这样杀死,我不能!”喊叫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吼,阿兰猛地挣脱那个男子的控制,猛的站起来。

一秒记住www点xiaomawenxue(小马文学)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