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急切地喊到:我是101,我是101,你在什么方位?你在什么方位?
东经……东经……
糟糕!还没等陆晓义报告清楚他所在位置的经纬度,报话机已耗尽了最后一点电量,成了一块没用的铁疙瘩。ww***陆晓义使劲拍了半天,然后像赌气似的,将报话机扔进了山沟。
再次与基地失去联系,三人拾了几片飞机残骸,装进挎包。然后又返回拉蒂夫少校身边。陆晓义说:拉蒂夫少校,跟我们一起回机场吧,梅赫布·罕将军亲自驾机在机场等着接你回国!说完,与两名战友一起抬起像一根木桩一样僵硬的拉蒂夫少校艰难回撤。越过两架山后,天就黑了。三人继续行走,但走至半夜,不巧遇上暴风雪,无法前进,也无处躲避,他们只好用降落伞伞布和死人缠在一起躺在雪地里。幸好身上覆盖了半尺厚的雪,人没被冻死,但腿都僵硬得站不起来了。为了完成任务和逃避死亡,天亮后,他们用伞布将拉蒂夫少校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用伞绳扎牢,像纤夫一样拖着死人继续前进,遇到大山就爬行,遇到沟壑就往下滚。可翻过一架大山,前面依然是大山,越过一道深壑,前面又遇一道深壑。
因极度饥饿和寒冷,他们再也无法前进了,眼看就要像拉蒂夫少校一样葬身冰山。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了飞机轰鸣声。这次上级派来小型运输机显然是搜寻接援活人,他们赶紧展开降落伞指示目标。寒风将伞布吹得无法展开,三个活人一个死人便躺在地上各压一个角。飞机飞来时,陆晓义掏出手枪连放三枪,可伞布与雪山颜色一致,飞机飞了几个来回没听见枪声也没见到目标。
又一个漫长的黑夜来临了。身陷冰山雪谷,又与上级失去联系,陆晓义意识到了危险。显然,停留就等于死亡,只有前进,与基地拉近距离,才有生还的希望,三人吃了身上仅有的一点压缩饼干,扒开雪地表层,饮下几把雪后,凭着最后的体能和顽强的毅力继续艰难爬行。至后半夜,该死的瞌睡像**药一样一阵阵袭来,每歇下一会儿,三人就都不由地打起瞌睡。陆晓义心里清楚地知道,在这死亡之海,一旦睡过去,就可能再也起不来了。于是一打盹,他便抓起一把雪擦着脑门。此法倒很有效,他便教两名战士效仿。如此这般,终于又熬过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夜晚。
天亮后,又一架直升机飞来了,三人立即聚在一起,以图扩大目标,但飞机还是飞走了。一个时辰后,正当三人极度绝望之际,直升机又飞来了。陆晓义突然想起自己挎包里有一面国旗。前几年他在机关当警卫时,团里更换了新国旗,他将这面旧国旗留了下来,一直放在抽屉里。不知为什么,每次外出执行任务,他都要将国旗找出来,装进挎包。此刻他掏出国旗,与战友一起,像登山运动员征服珠峰一样,将国旗迎天展开,直升机这才现了目标,落下悬梯,下来几名军人,将他们和牺牲的巴方飞行员一起救上飞机,运回部队机场。
早已等候在空军南疆机场的中巴两**人已在停机坪列队迎接。四副担架将一个死人三个活人从直升机上抬下来。在场军人向四名从冰山归来的军人庄重地行了军礼之后,梅赫布·罕将军和其他军官一起接过担架,将拉蒂夫少校送进巴基斯坦7130大肚子军机机舱。然后转身走近担架,与中方另两名躺在担架上的战士握手后,来到陆晓义身边,紧握着陆晓义的手说:mr。ranamuhammadlatif少校为国捐躯、光荣牺牲,可歌可泣!你们——英勇无畏的中**人冒着生命危险,在浩如大海的冰山找到了他,使他能够荣归故里,回到自己的祖国,同样可歌可泣!我代表巴基斯坦空军,代表巴基斯坦人民感谢你们!已很虚弱的陆晓义紧握着梅赫布·罕将军的手,微笑着还了军礼……
陆迎福和陆晓义见面已经是五六天以后的事了。陆晓义分队失踪后,吴慧玲怕公公担惊受怕,自己在背地里哭泣,却一直没把消息告诉公公。那天,空军直升机将陆晓义等三人接回机场后,早已等候在机场的救护车就直接将他们送进了基地陆军医院。病稳定后,允许亲属见面,部队长遂派车将陆迎福和吴慧玲送往医院病房。吴慧玲这才告诉了公公。陆迎福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说:没想到,这些天,我在基地无忧无虑地休息,而对晓义来说,却是充满艰险、生死攸关的几天。
又一次经历了生死考验的陆晓义一睁开眼睛,就见父亲和妻子立在床前。陆晓义急忙要欠身坐起,被父亲摁着复又躺下。
爹,你来了我却走了,没接你没陪你,我不是个好儿子!陆晓义歉意地说,眼里满含着泪水。
陆迎福拉着儿子的手,欣慰地说:你是个好军人!父亲感到自豪!
吴慧玲和在旁的医护人员都满含热泪地鼓起了掌。那掌声,显然既是对儿子的赞扬,也是对父亲的敬佩。
129.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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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早上,太阳从碥东梁一露脸,上碥的气温就暖融融地格外宜人。ww王四娃扛起锄头准备去队上挖地,走不多远又折身回来,拿起镰刀去自留山寨脊弯砍柴。他不想去队里做活,去队里做活,人们总瞅着他下身的东西取笑他,让他丢人现眼。春天,万物复苏,春勃,每到这个季节,他下身的东西就很不安分。有一年春上,四娃在队上打胡基,下身的东西莫名其妙地把裤裆顶得老高。有人恶作剧,趁他不注意,伸手将他露在外头的布条绳裤带一拽,裤带就开了,折了几折的大腰裤子哗啦一下就落在了脚颈子上,让他丢尽了丑。从那以后,格外撩人的春天,他宁可不挣工分,也不愿去队上做活。
王四娃刚钻进树林,就见齐有亮媳妇正在树林里捡柴。
齐有亮媳妇是傻子,是陆迎福赶场引回上碥,让齐有亮拾了个便宜。那天,陆迎福去大坪街赶场返回时,刚出街口,忽有一胖女子走近了说:你要媳妇不?你要媳妇不?声音憨憨的绵绵的,比常人说话要整整慢着一倍。陆迎福愣了一下,以为是神经病人,没理会,径直往前走。女子紧赶几步,又重复着说:你要媳妇不?你要媳妇不?陆迎福就驻了足问:我要媳妇,你还能给我说媳妇?那时他女人已经去世一年了。女子说:你要媳妇了,我给你做媳妇。陆迎福说:你叫个啥,是啥地方人?女子说我叫傻女,是大坪街的。傻女原本有个好听也好叫的名字叫春花,可她越长越傻,父母就半真半疼地叫她傻女,叫着叫着,就把她原来的名字叫丢了,傻女就成了后来一直被人们叫着的名字。陆迎福问:你大你妈咋不管你?咋叫你自个寻婆家?傻女说:我是瓜子,没人要,我大我妈让我自个出来寻人,谁个要了就跟谁走,啥都不图,有一碗饭吃就对了。你要媳妇不,我给你做媳妇?陆迎福说:我是没媳妇,可你恁小的,我做你大还差不多。傻女顿时露出一脸的喜色,说:你不大么,不大么。我给你做媳妇。知道了傻女有个气手(习惯),说话总要重复。陆迎福笑了一下,想了想,上碥的光棍汉多,想必会有人愿意娶她,就将傻女引到了上碥。
也是活该齐有亮运气好,陆迎福和傻女刚到上碥,就遇到齐有亮迎面走来。
齐有亮弟兄多,家里穷,年近不惑仍打着光棍,近几年就一直缠着陆迎福让给说个媳妇。此刻听了陆迎福一介绍,就觉着傻女傻是傻,却不难看,口齿虽不清,但说话倒还能听得清楚,就满心欢喜地要留下傻女。陆迎福将傻女送到齐有亮屋里后,如娘家人一样,极其严肃地说:有亮你人不糊涂,莫弄不明不白的事。我引她到你屋来,我得替她作主,她人傻是傻,可她不是叫花子,也不是流浪女,不是你可以随便拾便宜的,她大她妈养她这么大也不容易。你要看上人了,就按娶媳妇的讲究明媒正娶,我就做你两个的媒人,陪你上门去认个亲。齐有亮就直点头,连说:我听干叔的!我听干叔的!就备了两包挂面、两瓶包谷酒、两吊腊肉,次日就跟着陆迎福去大坪街认了亲。过几日,娘家请了一桌子客,又准备了一抬嫁妆,就正式把傻女嫁给了齐有亮……
王四娃走近傻女,说:傻女,你咋偷我的柴?这是我的自留山,你不晓得?傻女怯怯地说:我没偷。我没偷。往后退着央求:莫打我噢!莫打我噢!我捡柴,我不砍你好柴,也不偷你现成的。四娃边走近边笑着说:捡吧捡吧,跟你逗着玩儿的。就站在傻女身后,两只手从傻女衣领伸进去,抓住了那两只肥嘟嘟的大**,傻女就嘿嘿地笑个不停。四娃就又腾出一只手,从傻女布条绳勒着的裤腰拱进她的裆里,抓住那一窝茅草边柔揣边说:傻女,我给你弄一下行不?傻女猛然挣脱四娃的手,退到一棵树后,用双手死死地捂住下身那块地方。惊恐地说:你莫动噢,莫动噢,我哥的!我哥的!四娃走过去,在傻女肥ρi股上捏一把,说:我弄一下也弄不坏,你黑里让你哥弄嘛。说着就一把将傻女搂进怀里。傻女使劲拧辞着,嘴里依然说:我不么!我不么!我哥的!我哥的!仍用双手死死捂住那地方。四娃说:我给你好柴,你哥高兴。捡不到好柴,你回去你哥要打你骂你哩。傻女想了想,说:那你把好柴拿来。四娃就拉着傻女钻进一片林子,来到一石岩下。就见有几十捆干柴一捆挨一捆地靠在石岩上。四娃指着一捆干柴说:这捆现成的给你,行吧,这柴好的很哩,你捡一天也捡不到一根这好的柴。傻女看了看,确是一捆干透了的硬柴,脸上这才露出了微笑。四娃就急猴一样三下五除二地扒掉了傻女的裤子,就势将傻女压倒在柴捆旁满是枯叶的地上,傻女顿时瘫软了身子,喘息不已地闭上了眼睛……
130.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2)
( 王四娃长到三十四岁,还从没沾过女人。ww每夜腿间那根不安分的东西坚挺难耐时,他有时会**。他想,男人其实就是体内那点黏稠的东西作怪,设法把那点东西弄出来,就啥也不想了。可今儿与傻女有了头一回,才晓得,原来与女人弄这事竟有这般美妙,人说山珍海味好吃,哪知道这比山珍海味味道还好,难怪男人都喜欢女人,都要娶媳妇。四娃边猛烈撞击,边极其陶醉地体味着受活着。待一摊滚烫浓稠的东西射进傻女穹隆深处,傻女也随之达到了**,哇地一下喊出声来,又似哭似笑地叫唤不已。待稍事平静后,傻女又喊叫:我哥的,我哥的,你给我哥弄坏了!弄坏了!四娃抽出那根东西,见果然有血,赶紧用衣角擦了,说:你看,好着哩,没弄坏!傻女欠起头看了看,就信了,又闭上眼,嘴里呢喃不清地说:莫弄坏噢!莫弄坏噢!给我柴噢!给我柴噢!四娃说:不弄坏!不弄坏!给你柴!给你柴!就又狠劲地进入傻女体内……
在后来的日子里,寨脊弯就犹如一块大磁石紧紧地吸引着王四娃,王四娃就隔三岔五去寨脊弯与傻女欢娱**。傻女见四娃来,也不捡柴了,就与四娃玩着乐着,玩够了乐够了,照例有一捆好柴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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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女每每上山捡柴,从不用刀,捡的或用手折的大多是麻秆粗香扦粗的梢梢柴,没分量也不耐烧。ww这日见傻女扛回一捆指头粗酒盅粗的又干又耐烧的硬柴,傻女男人齐有亮心里不禁生疑,就问:这柴恁好的,怕是你偷下谁的吧?傻女脸一红;哥莫打我噢,哥莫打我噢,我没偷,我捡下的。我捡下的。男人心里一笑:你能捡到这好的柴,你就捡去吧。
此后一段时间,傻女果然又能隔三岔五地扛回这样的好柴,后房檐下已码了好高一码子。齐有亮心里就又纳闷和不安起来,谁家的柴会让她偷这么多而没被现呢?于是他多了个心眼儿,这天见傻女又出门去捡柴,就悄悄跟踪到了寨脊弯。傻女钻进树林深处却坐下来歇着,眼睛像在寻觅什么似的东张西望,好半天都不见起身捡柴。过了许久,树林深处的另一方向出现了一个人,径直朝傻女走去。齐有亮瞪大眼睛一看,是王四娃。王四娃笑眯眯地走近傻女,傻女立即起身很配合地投怀送抱,宽衣解带,然后躺在地上,两人干起了好事。齐有亮怒不可遏,攥紧拳头,欲冲去揍扁了四娃。但转念一想,人家给了那么多好柴,也没白占傻女便宜。再说,一个傻女子,有啥金贵,想弄了他弄去,往后一直有好柴烧,也值得。就渐渐息了怒,没事儿一样,转身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寨脊弯。
傻女,今日是几月初几?四娃整好衣裳,坐下问。
傻女想了想,说:今日五月初二,对不?
四娃说:对着哩。
傻女笑了:今日初二,明日初三,后日就初四了。过了今日就是明日,过了明日就是后日,对不?
四娃笑着说:对着哩,对着哩,谁说不对。傻女真聪明!就搂着傻女亲了几口。
傻女说:四娃哥,你会看螺不?
四娃说:会么,咋不会。
傻女就伸过手:你看我有几个螺?
四娃捧着傻女的双手,挨个看了每个手指头,说:你螺也恁多的。傻女实际有七个螺,但他却说有六个。
傻女问:六个螺弄啥嘞?
四娃说: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四螺开当铺;五螺走南洋,六螺放牛羊;七螺懵懂懂,八螺挑粪桶;九螺做高官,十螺住宫殿。你六个螺是放牛羊的。
傻女说:你说到向上了。我在我妈屋就是放牛放羊哩。顿一下又问:你几个螺?就拉起四娃的手要看。
四娃伸开手,说:我螺也多,八个。八螺挑粪桶,我命不好。
傻女笑着说:你挑粪桶,我放牛羊,我的活路比你的活路轻松哩。四娃搂着傻女也笑了。
傻女,我跟你头一回弄是啥日子,记得不?四娃又问。
傻女笑着说:记得。我不给你说。给你说了,你也记得了。
四娃说:你不给我说,我也记得。是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对不?
131.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3)
( 傻女就直直地看着四娃说:你咋恁能的,我记得,你也记得了。ww***说完又问:你说我是咋记得的?
四娃摇摇头:你咋记得的?
傻女就掀起衣襟,解下裤带让四娃看。四娃就见那布条搓的裤带并没断,却打了四个结,两个两个连在一起,四娃就明白是代表二月初二。心里一阵激动,就又抹了傻女裤子,把傻女压倒在地上……
一群黑老鸹飞过马王寨,落在寨脊弯的一棵大树上,“哇……哇……哇……”拖长声地哀叫着。四娃心里就有些慌,就从傻女身上翻下来,说:不好了,要出事了!让傻女扛了柴早点回去,自己也系好了裤子走出林子。
刚钻出树林,就见母亲在寨脊梁一声紧似一声地喊着:四娃!快回来!四娃!快回来!四娃快步跑到母亲身边:娘,啥事?母亲“哇”地哭出声来:不得了了,你嫂子死了!四娃惊恐地问:嫂子死了?咋死的?早上还好好的呀!母亲边哭边说:你大哥丧了门星了,他把你嫂子打死了。ww
四娃顿然想起,早上他吃过早饭出门时,嫂子背着挎篮也出了门。嫂子紧追几步,问:你到哪儿去?四娃说:我去寨脊弯砍柴呀。嫂子好看地笑着对他说:我去前坡沟打猪草,你去不?四娃脸一红:我不去了,过一向再去。就一溜烟儿地走了。走到寨脊弯的山脊上,四娃回头看了一眼,嫂子的身影已消失在沟底,二哥王二娃却在后面朝着前坡沟的方向去了……
四娃当然没看见,二哥王二娃朝前坡沟去的时候,大哥王大娃也像幽灵一样远远地跟着去了前坡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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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弟兄四个,大娃、二娃、三娃、四娃,一个比一个大三四岁。每一个长到当婚当娶的年龄时,却都因家境贫寒而未能说上媳妇。一堆光棍窝在一屋,不免时常旱得慌。于是关于他们的闲话也就多了起来。有说王家四弟兄夜黑里相互走“后门”(鸡奸);有说四弟兄盖的铺盖像地图,比画的还精彩,就差没标注地名;有说大娃二娃爱爬别人窗户,边看人干那事边意淫着解决自己;有说王家的牲口就是王家弟兄的媳妇,母牛母猪母鸡弟兄几个都日过……话是真是假,没人亲口盘问过王家兄弟,也没人细致调查过。可喜的是,大娃在三十八岁上头,突然时来运转,说了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媳妇。于是,关于王家兄弟的闲话也就从此销声匿迹了。
王大娃咋样能把这样人见人爱的好女人娶到屋,外人不知道底细,结亲的两家却心知肚明。
王家穷是穷,可林木柴火长得茂盛,房前屋后和自留山上,成材的柏树、红椿树、桦栗树、泡桐树到处都是。成材树木自家用不完,时不时有人来买,就砍几棵卖了用作家里油盐花销。邻村西山沟钱家的老屋年久失修,却苦于自家没椽子檩子而一直没动工翻修。这年钱万祥要给儿子钱秀文娶媳妇,房子不收拾实在不行了,这才着手买木料准备翻修房子。钱万祥来王家买木料,双方议好了数量和价钱,钱万祥手头紧,想赊些账,待翻盖了屋以后,慢慢再付余款。四娃爹却不同意,说买多少付多少钱,不赊账。钱万祥只好回去再凑钱。
钱万祥走后,四娃爹却忽然动起了心思。他晓得钱万祥屋里有三个女子,两个大的已出嫁,小的十**尚在屋待嫁。四娃爹就想,你想买我木料,我想娶你女儿,何不乘这机会上门提亲。就赶紧寻了媒人去了钱家。钱万祥知道王家弟兄多,屋里穷,搁在以前,他是咋也不会同意的。但听了媒人说,只要把女子嫁给王家,别说眼下盖屋要多少木料给多少木料,往后盖屋打家具啥的要用木料也可以随时去砍去扛,就有了些心动。遂与家人商量,给媒人回话说自己的小姑娘与王家四弟兄年龄都相差太大,倒是二十八岁的大姑娘可以考虑考虑。原来钱万祥的大女子钱秀莲的丈夫在部队当兵,刚结婚不到一年,丈夫就不幸因公牺牲。钱秀莲就又回到娘家过活,暂未找到合适的人家改嫁。
钱万祥喊了大女子到跟前,说:我大女子虽是结过婚的人,可没生没育,俏模样儿一点没变。媒人不禁眼睛一亮,就见秀莲果然如花似玉,模样儿算得上是百里挑一。心里就想,要成了这门婚事,他王家睡着了也会笑醒的。当下就代表王家给了准话:这女娃没啥可弹嫌的,人排场,也灵醒。王家弟兄四个,秀莲娃可去随意挑随意选,看上那个跟那个。
132.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4)
134.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6)
( 陆迎福认出这小伙子是陆晓义的高中同学钱秀文。***晓义当兵走时,钱秀文还来家里送过行。陆迎福立刻与众人手忙脚乱地将钱秀文抬到一边,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桃树枝子抽打,好半天人才又活了过来。两名法医戴着白手套,仔细测量记录着死者身上横七竖八的每一处伤痕,又揭开火纸,从死者下身提取了几滴液体,装进一只小瓶里,复又将火纸盖上。谁是她男人?一名法医站起来,一脸铁青地问。大娃怯怯地答:我是。法医瞪着眼,骂道:禽兽!这么好个女人你也下得了毒手!即就是她做了错事,你教训一下就是了,也不至于把她弄死嘛!一脚将大娃踹倒在地。场子一阵躁乱,有人喊:打死他!打死他!让他狗日的抵命……拳头就雨点般落在了大娃身上。大娃爬起来,站着不动,也不护自己,任由人们推搡捶打。公安警察急忙上前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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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尸完毕,公安警察通知可以埋人。人们就将临时做好的一副薄板棺材抬进道场。但还没等入殓,娘家人挥起斧头劈哩啪啦几下就将棺材给劈了,声明要让秀莲睡她公公婆婆的棺材。否则,就守在这里,不准安埋。王家人一下慌了神,急忙聚在一起紧急商量。过一会儿,王二娃出面回话:我们给嫂子重做一副好方子,要啥木就用啥木,保证不比两位老人现成的方子差。钱家人却仍不答应,一齐嚷嚷:不行!就要用她公公婆婆现成的。王家人又聚一起紧急商量,却没让步,事态陷入僵局。张队长见况不妙,就拽了陆迎福到道场边耳语道:陆保管,看那势,王家不答应怕是撂不过手了,你考虑咋弄?陆迎福说:钱家的要求说过分也不过分,人都死了,一副方子算个啥嘛!我觉着还是应该用好方子,用了好方子对死者是个尊重,对钱家人也是个安慰。可现做方子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做起来的。张队长就说:你去给二老做做工作吧,争取让他们让步,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陆迎福就去了。
还没等陆迎福开口,四娃爹就长叹一声说:我晓得迎福你要说啥。大娃这畜生是丧了门星,造了大孽了,他能说这好的媳妇原本是他的福气,可他却让媳妇死在了他手里。把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打进十八层地狱都是活该!可话又说回来,我王家犯了事,由公家处理,公家咋处理咱都服么,他钱家人这么闹腾,分明是寻企图,要羞辱我老两口哩么!
四娃娘也极其强硬地说:给重做一副好方子都不行,要给咱寻事让寻去,要睡我老两口的寿木,我死也不依的!
陆迎福耐心地说:出了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要说悲伤钱家人更悲伤。毕竟女子是钱家的娃。他们的要求是有点过分,可事犯在咱手里,咱只有把事弄好,让人家满意才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咱要理解他们,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么。
四娃爹老泪纵横地说:咱王家是羞了八辈子先人了,我这老脸也着实没处搁了!他们要用我的寿木就用去,我寻思,把秀莲娃安埋了,我也不活了。
四娃娘却说:要死咱都一块死了算了。两副寿木都是挑了上等柏木做的,做的时候又请了道士先生掐算了时日、上了香火的。自己的寿木就像给自己盖的屋一样,咋能说让就让了。咱老两☐活着没过上舒坦日子,死了还不能睡上好寿木,我不让,你让也不成。
陆迎福说:你二老的想法都对着哩,咱不让寿木有不让的道理。可想开了说,人从土中来,又回土中去,入土为安,不就是最好的归宿么。睡再好的寿木,埋进泥土最后还不都化成泥土了。别说咱平民百姓,好多皇上死了穿金镂玉衣,睡龙宫宝殿,又能咋?只不过是让后人考古有些收获、增加些惊叹罢了。秦始皇给自个儿修的陵墓堪称天下第一陵,几十万人修了三十多年,光陪葬的兵马俑就布了好几坑,够气派够豪华了吧,可他还不就是一把泥土了。你说城里人精贵不精贵,讲究不讲究?也精贵也讲究吧,可如今城里人都兴火化哩,死了塞进炉子烧成一把灰,省事的很。有些领袖和有名望的人甚至连骨灰都不让后人留,搁咱,怕是又想不通了。
135.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7)
( 陆迎福这么一开导,四娃娘就慢慢低下了头,沉默着。ww***
陆迎福继续说:依我看,人是活着的势事,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着,享受一点,讲究一点,死了就不要太在意咋样咋样了。再说,你二老的身体也都还健旺,等过了这场事,消停下来,再做称心如意的寿木也不迟嘛。
四娃爹心里这才有些松动,抬起头说:子不孝父之过,这是报应。迎福你也是为了咱王家的平安,咱要不依了他们,这事怕也过不去,就把我那副寿木抬去算了吧。
四娃娘听老汉这么说,也便松了口气:按说,秀莲娃对我也没话说,一向都像亲生闺女一样知冷知热地孝敬我,她走了我心里也着实难过得很,就让娃睡我那副寿木算了。
斡旋成功!陆迎福的手就不由地在头上抹了两下,欣然说:你二老到底是宽宏大量的人,这么谦让,倒让人感动了。ww死者如果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二老平安的。
四娃爹一摆手说:莫争莫争,啥话不说了,就抬我那一副。
问题解决了,张队长当即安排人将王老汉那副漆得油黑亮的棺材从厦屋抬出来。当日黄昏时分,钱秀莲即被安埋在了前坡沟。埋了秀莲的人们看着新隆起的坟茔,无不惋惜地哀叹着。跪在秀莲坟前烧着纸钱的王四娃更是想不通,昨日嫂子还在这里打着猪草,今日这里就成了她的墓地。烧着烧着,两串泪水像山泉一样从眼眶涌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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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刚过去了四五天,整个上碥人的心还没平静下来,钱家人却来找事了。
陆晓义昨日刚从部队回来探亲。今日晌午,嫂子刘凤娥蒸了洋芋包谷干饭,炒了几个菜后让吃饭。陆迎福说天气热,屋里闷得很,就在外头吃。陆晓仁就搬了小方桌放在门楼下的阴凉处。一家人围坐后,陆小狗做好了饭,也端着碗过来凑热闹。这时候,碥西梁上忽然黑压压地聚了一堆人,陆迎福心里一惊,一颗洋芋刚送进嘴里还没咬就愣住了,急忙吞了洋芋,问道:你们看看碥西梁上那一疙瘩人在弄啥?大伙一起望去,陆晓仁眨巴着眼睛说看不清楚。陆小狗也说隐隐乎乎的,不晓得在弄啥。陆晓义戴着眼镜,伸长了脖子仔细看,他是看清楚了,说:一堆人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事,鬼鬼祟祟的。看起来阵势不小,有五六十号人,手里还都操着棍棒呢!小狗就说:晓义四个眼睛还是厉害,一看就看清楚了。大伙都笑了。陆迎福没笑,脸陡然阴沉下来,低头快速地吃饭。不一会儿,曹玉兰赶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糟糕,钱家人要来找王家麻烦了!陆迎福扔下饭碗,对晓义说:要出大事了,队长今日不在屋,你跟我一块去一下。陆晓义就回屋穿了军衣出来。陆晓仁和陆小狗也放下饭碗说:我们也去吧。陆迎福说:也好,咱都去。你们听着,咱是去劝架拉架,制止械斗的,可不是参与打架,不要偏向任何一方。几人就都点着头跟着去了王家。
王家显然已得到消息,王大娃早就躲藏了起来。王二娃三娃四娃聚集了四五十号人,手持棍棒,隐蔽在竹园后面,准备迎战。陆迎福几人前脚到王家,钱家人后脚就气势汹汹地到了王家道场,隐蔽在竹园后面的人一跃而起,双方在道场上如两群猛兽虎视眈眈地一步步逼近。瞬间,就噼里啪啦打成了一疙瘩。不一会儿,就有几人头破血流,嗷嗷直叫。陆迎福大喊:住手!不许胡来!陆迎福声音阴,使了吃奶的劲,声音也盖不住打闹声,双方谁也不住手。陆迎福急之下,招呼陆晓仁、陆晓义、陆小狗和自己一起往人群中间一站,试图隔开两边的人。少部分人停了下来,大部分则绕到两边继续打。陆晓仁和陆小狗一人抱着一个人,这两个人就不得动弹,其他人则继续凶狠地打着。陆晓义则抢了一人手中的棍棒,摆出军人气势,大喊:住手!有种的都朝我打!接着一阵横扫,就把十来个狠打的人撂翻在地。人们一下给镇住了,都乖乖地住了手。陆晓义就站定了指挥:大家听我口令行事,一律放下手中的东西,两边都有了,向后——转!相对立的两堆人就都放下棍棒,稀里哗啦地向后转去。陆晓义喊:向前十步——走!两边的人就都稀里哗啦地向前走了十步。陆晓义再喊:向前十步——走!两边的人就又稀里哗啦地向前走了十步。两堆人被固定在了道场两头。陆晓义又威严地说:大家原地待着,等候你们领头人话,谁也不许乱动!
136.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8)
( 陆迎福对陆晓义耳语道:你把钱学文控制住,好好做工作。***自己则把王四娃拉到一边,说:你四娃也是明白人么,今日咋这糊涂的!组织这么多人惹事哩!你王家人把钱家人打死了,还嫌死得不够,还要再打死几个。打伤人要治伤折财,打死人要偿命,你当是闹着玩的。你不为别人着想,也该为你二老着想吧,你把事闹大了,把二老气个三长两短,划着个啥!四娃哭丧着脸说:表叔,你的话对着哩,我也晓得打不得,打得你死我活的不好收场。可钱家人要来收拾咱,咱又不能不还手,总不能乖乖地让他们打死吧?陆迎福说:你先不管他们打不打,你赶紧把你的人解散了,各回各屋去,他打也打不起来。末了又一脸严肃地说:四娃你听着,你四娃有没有种,就看你今日能不能把这事熄火了。你要动下乱子,法律会惩办你,我陆迎福也看不起你了!四娃连连说:表叔,你放心,我这就去。四娃拧身回道场,给他的人做了工作,不一会儿就都走了。
那边,陆晓义把钱秀文拉到竹园边,劝说道: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晓得你是本分人,从不干违法的事。ww今日咋就糊涂了,敢领了这么多人械斗?这可是犯法的事啊!钱秀文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为我姐报仇,不杀他王家弟兄,我誓不为人!陆晓义拍着他的肩说:凡事要冷静要理智,出了那样的事,作为亲人,搁谁都悲伤。可你想想,打就能解恨吗,一打就两败俱伤,还没准谁死谁活呢。咱钱家已死了一个人,还嫌死得不够,还要死更多的人,划得着吗?钱秀文说:那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不惩罚他们,我姐死不瞑目。陆晓义说:你这话是对的,杀人要偿命,不应该便宜了凶手,但法律自会来惩罚他的。再说,这满场子的人,除了王大娃,谁跟你有怨有仇,我们怎么能去伤害无辜呢。钱秀文说:公安和法院的人走了,没见说法办的事,也没把人逮走么!陆晓义说:你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如果最终他王大娃没受到法律制裁,你再找政府申诉也不迟嘛。你一冲动,大打出手,动下乱子,你咋个收场。咱俩是好同学好朋友,我实在不愿看到,政府惩办了王大娃,接着就又惩办你钱秀文。听了好朋友一番推心置腹的劝解,钱秀文流着眼泪哭起来。陆晓义趁势又说:你看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撤了。看在咱老同学好朋友的份上,请你听我一句话,赶紧把你的人带回去,千万不要感用事!钱秀文这才抹了眼泪点了点头,来到道场一扬手,招呼钱家人撤走了。
一场难以预料后果的械斗烟消云散。道场上,剩下陆迎福、陆晓义和陆晓仁、陆小狗四人孤零零地站在一起,感觉好像刚刚制止了一场血腥战争,心里充满了胜利的快慰。但又感觉好像什么事也没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会心而又释然地笑了。陆迎福笑着,当然又是那么欣然地在光亮的头上抹了两下。
一周后,王大娃被逮走了。死者定性为被殴打休克死亡,脖子虽有勒痕,系死后被吊所致。王大娃被判了死刑,不久就枪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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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出事后,王四娃足有一个月没去寨脊弯看傻女了。傻女每天心事重重地去,又心事重重地回。她知道四娃嫂子死了,可那与他四娃有啥关系呢?她想不通,四娃和她玩得好好的,咋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了。她和四娃玩,起初是为了换好柴,后来她无所谓了,给不给柴都心甘愿。那天四娃被他娘喊走时,四娃还叮咛,那边有现成的好柴,你自个去扛噢。她知道,干不干那事,四娃都愿意给她好柴的。但从此,她扛了两三回后,虽然几乎天天去寨脊弯,却再也不扛四娃的好柴了,也再不想扛四娃的好柴了。她想,只要四娃能常来看她,就够了。可是,也就从出事那天起,四娃再也不来了,留下傻女一人日日在寨脊弯渴盼着,忧伤着,流下了一回又一回眼泪。
直到一个多月以后的一天,傻女吃过午饭,依旧早早来到寨脊弯。这回傻女没进树林子,却坐在寨脊梁上,痴痴地向四娃家的方向张望着。张望了好半天,傻女就见有个黑点在路上向寨脊弯方向移动着,傻女瞪大眼睛凝视着,黑点渐渐变大,变清晰,果然是四娃。傻女抑住心跳,转身钻进树林,坐在她和四娃常坐的那个地方。等四娃走近后,傻女装着没看见,把头拧向一边。四娃搂着傻女的肩说:这阵家里出了大事,心里难受,没来看你,莫怪我噢!傻女就回过头,什么也没说,一头扑进四娃怀里,极其悲伤地抽泣起来……
137.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9)
( 傻女,你喜欢我不?四娃一脸正经地问。傻女边整理头边点着头,慢悠悠地说:喜欢么!喜欢么!四娃问为啥喜欢?傻女说你人好心好哩。四娃说齐有亮也好哩么。傻女摇了摇头:他打我掐我!说着就捋起衣袖抹了裤子让看。四娃看了,果然胳臂上、大腿上、ρi股上有青一块紫一快的伤痕,就边抚摸边心疼地说:狗日的齐有亮跟我大哥一样,也是个哈怂,你这白这嫩的肉,他还舍得打舍得掐。又问:你哥为啥打你?傻女说:我哥嫌我不会补衣裳,歪歪扭扭的,嫌我做饭没下数,做多了做少了,嫌我啥都不会做,光晓得吃饭……四娃说:他下回打你了我去打他。傻女说:不敢不敢,他打你哩!把你打坏了咋弄?四娃说我不怕,我能打过他。沉思一会儿又说:傻女,我给你当哥行不?傻女笑笑,又摇摇头:我妈说我没用,谁都不要的,有亮都嫌我哩,你还要我做啥。四娃将傻女紧紧一搂:我喜欢你,你到我屋啥不做都行,给我生个娃就对了。傻女拿眼看着一脸真诚的四娃,心里就有了些感动,扑进四娃怀里,随之,眼眶里又滚出了两行热泪。
过不多久,王四娃就从寨脊弯把傻女引到自己家去了,傻女再不回她原来的家了。齐有亮气急败坏地带着两个弟弟去四娃家抢傻女,傻女死死地贴在四娃身后,王二娃王三娃一边一个护着,齐家弟兄无法拢身。ww
抢不到人,齐有亮对傻女央求说:傻女,哥是从你娘家把你娶来的,你是哥的人,你跟哥回去噢,哥心疼你哩。
傻女说:我不么!我不么!你打我掐我了,我身上还疼呢!
齐有亮说:往后哥保证不打你不骂你了。我敢毒咒,我再打你骂你我就不是娘养的,我就不得好死。
傻女说:我不么,我要四娃哥,四娃哥喜欢我哩。
齐有亮说:王家人把钱秀莲恁好的媳妇都打死了,你瓜的跟猪一样,啥都不会做,你跟了四娃,小心四娃把你也打死了。
傻女说:我四娃哥不打我,我四娃哥好,我要给我四娃哥生娃哩。
齐有亮见傻女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就挥起棍棒打起来,三男对三男,势均力敌,不分胜负。但四娃头上却狠挨了两棍子,一股鲜血像蚯蚓一样从额颅往下爬行,直爬到脖颈衣领里去了。齐有亮算是暂且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齐有亮去陆家庄请陆迎福帮他要人。一见陆迎福,齐有亮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干叔,傻女不跟我了,跑王四娃屋去了,我咋弄啊?陆迎福晓得傻女跑了,心里也是毛毛的,正欲找齐有亮问个究竟,不想齐有亮就找上门来了。陆迎福没好气地说:你狗日的连个傻女都看不住!平日里你把她不当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回人家跑了,你才又着急了。齐有亮满脸愧意地说:干叔你晓得,我屋穷得翻不过身,说媳妇实在难场。如今我都四十好几了,傻女这一走,往后再说媳妇可就没指望了,干叔你有威望,面子大,你出面说话,他四娃不敢不给人。陆迎福吧嗒几口烟,说:傻女傻是傻,也有感哩,怕是她看上人家四娃了才要跟的。我先去问清楚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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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王四娃家里,陆迎福问傻女:你不晓得你是齐有亮的媳妇,你咋跑到四娃屋来了?傻女说:我不要有亮给我当哥了,我要四娃给我当哥,四娃疼我哩。陆迎福说:你先回去,看你有亮哥对你好不,对你好了你就留下,不好了你再回王家来,我不拦你。傻女说:我不么,我是四娃哥的,我再不去有亮屋了。说着就把肥嘟嘟的身子搁在了四娃大腿上。陆迎福又对四娃说:四娃你这么弄不地道,也违法着哩,人家是合法夫妻,你咋想把人弄走就弄走了?四娃却说:他齐有亮没扯结婚证,我和傻女扯了结婚证了。说完就从箱子翻出两片红纸递给陆迎福。陆迎福接过一看,果然是十几天前才扯的结婚证。陆迎福一惊:这可得弄清楚了,那边还没离婚哩,你这边就结婚了,可不敢胡来噢。就带了王四娃去了齐有亮家协商。
齐有亮见了王四娃就像见了仇人,一把抓了四娃就打,两个弟弟也扑上来帮忙。陆迎福急忙拉扯开,让都坐下说话。齐有亮就住了手,捏一撮烟递给陆迎福,陆迎福没接,板着脸问:有亮你跟傻女扯没扯结婚证?齐有亮吭哧了半会儿,说扯了。陆迎福说拿来我看。齐有亮说找不见了,老鼠叼着吃了。陆迎福说:扯了就扯了,没扯就没扯,公社有登记哩,还能哄过谁?齐有亮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没,没扯结婚证,当初想着反正是个傻女子,不会有人要她的,扯不扯证都没啥麻达,就没扯。陆迎福愤染责备道:先不说你违背了婚姻法,单说你跟人家过活了两三年,像拉来一头牲口一样,连个手续都没办!她再傻,她也是个人呢,就凭这,你就没把傻女当人看么!法律不承认你们是夫妻,人家傻女就还有权利选择,想跟谁就跟谁。现在说啥也没用了,你齐有亮没理了么。
138.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10)
( 齐有亮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用拳头猛砸自己的头:我真浑啊!我真浑啊!闷了好一会儿后,抬起头来说:干叔,这你可得给我作主哩,我养活了她两三年,他四娃就这么白白地把人偷走了,我亏的很么!再说她肚子还怀着我的娃哩,都有三四个月了。陆迎福就问四娃:四娃你晓得不,傻女是怀有有亮的娃?四娃却说:不可能,傻女怀的是我的娃,不是他的娃。齐有亮争辩道:你胡说,是我的娃,不是你的娃!陆迎福又问四娃:你和她才结婚,咋怀的是你的娃?四娃说:我跟傻女四个月前就在寨脊弯好上了。陆迎福训斥道:你狗日的四娃偷鸡摸狗的,也是做了亏心事了!四娃就低了头,没敢吭声。
陆迎福闷了一会儿后,说:这事我看是这,你说是你的娃,他说是他的娃,娃没出世谁也说不清,等娃出世了,我给娃看相,娃像谁就归谁。四娃和齐有亮就都点了头表示同意。陆迎福又说:说媳妇要花钱,天经地义。你四娃把人领走了,屁钱不花也说不过去。可你屋也穷,要让你掏钱也着实难场,要有钱早就把媳妇说下了。我看是这,有亮自留山不强,缺柴烧,四娃你家自留山多,柴火烧不完,你给有亮划一块林子,林子所有权是你的,成材的树木他不动,只让他弄柴烧,你看行不?四娃想了想,说:行,那就把寨脊弯那片林子给他算毬了。陆迎福问齐有亮有意见没?齐有亮说没意见。陆迎福说没意见就立个字据。就要了纸和笔,亲自写下字据,让两人签了字。然后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往后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许为难谁。
四娃和齐有亮觉着公平合理,各有所得,心里无不感激,就都扑塌到地,磕头谢了陆迎福。
时过三天,齐有亮提了一兜东西来到王四娃家里。四娃拦在门口,责备地说:你齐有亮咋做起小人了!三方当面把事都说得好好的了,又立了字据了,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反悔了,又来寻事?齐有亮指着手里提的口袋说:我不反悔,也不寻事,我给她送东西来了,这是她的东西。四娃就回头喊了傻女出来。傻女出来躲在四娃背后怯怯地问:你来做啥么?你来做啥么?齐有亮边递口袋边说:你莫怕,我一不打你二不骂你,我把你的东西给你送来。你妈给你的银手镯子和你用的梳子、镜子、手帕、夹子、红头绳,还有你的几件旧衣裳、布鞋、袜子和你没舍得用的两条羊肚子手巾、一盒雪花膏、一块香皂都在这里头。傻女就有些感动,走前一步接过口袋,说:你用么,还给我送来。齐有亮说:还有你娘家给陪嫁的一张条桌和一只箱子,你看你要不?要了,我给你抬过来。傻女使劲地摇头:不要!不要!齐有亮竟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地说:傻女,我对不住你,我把你没当人,你原谅我,往后我再不打扰你了,你跟四娃好好过日子,娃出世了,相貌要像我齐有亮了,我就来引回去,给我留个后就对了。傻女也哭了,拿眼看了一下四娃,四娃忙搀扶起齐有亮,说:你这是弄啥么,快起来,傻女不怪你了,往后咱都好好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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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一天,陆迎福从库房出来,刚锁上门,一转身,就见齐有亮来到了跟前,圆着脸嘿嘿地笑着。有亮你弄啥哩?陆迎福问。齐有亮还嘿嘿地笑着。陆迎福说:你倒是说话呀,笑啥哩?齐有亮这才说:我请干叔去看我娃。陆迎福愣了一下问:看娃,你哪儿来的娃?齐有亮说:昨日四娃和傻女把我娃给我送回来了。陆迎福“哦”了一声,说:这事一直还搁在我心里,我直说抽空去看的,还没顾上去,他就给你送来了,好的很么!就跟着去了齐有亮家里。
傻女跟了王四娃之后的第六个月里,生下一男孩。男孩长至多半岁,眉目渐次清晰。一日,四娃抱着孩子像摆弄玩具娃娃一样,端详来端详去,末了,对傻女说:傻女你看,这娃八成就是齐有亮的娃,跟我一点都不像。傻女也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说:就是像他!就是像他!有亮的鼻尖翘翘的,娃的鼻尖也翘翘的,有亮的眼窝大大的,娃的眼窝也大大的,有亮的额颅圆圆的,娃的额颅也圆圆的,有亮的嘴巴方方的,娃的嘴巴也方方的……四娃说:陆表叔早就叮咛了,娃出世后,模样子长的像谁娃就归谁,你看这娃越来越像有亮了,咱就送给有亮算毬了。傻女拿眼看着男人说:你愿送给他?送给他你就没娃了么?四娃说:你给我再生么,你能生的。傻女就点点头笑了,说:我娃还在吃奶,等娃断奶了再送给他。四娃点头同意。
139.第十四章靓妇殒命傻女痴情(11)
( 孩子过了周岁,王四娃给孩子扯了新衣裳,和傻女一起像走亲戚一样,把孩子送到了齐有亮家里。***四娃将孩子递给齐有亮,说:你看这娃像不像你?齐有亮抱了孩子,喜不自禁地说:我去你屋好几回,就偷着看了娃的,我一看那模样就晓得他是我的,就一直等着你话哩。然后就把孩子瞅过来瞅过去,端详了好半天,笑圆了脸说:就是我娃!就是我娃!娃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丑。王四娃笑着说:肯定是你的娃么,要是我的娃我还舍得送给你。在旁的人就都笑了……
到了齐有亮屋里,陆迎福从齐有亮小妹子怀里接过孩子,端详一会儿,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四娃和傻女到底是明白人,不用我出面说话就主动给送来了,这么弄就对了。然后看看孩子又看看齐有亮,看看齐有亮又看看孩子,说:你别说,还真是像,翘鼻尖,大眼窝,圆额颅,方嘴巴,简直就是你的模子科的么。齐有亮感激地说:还不是干叔你当初把话说的好,四娃就依了你的话了么。顿一下又说:现在不用你决断了,但还得请你给娃取个名哩。
陆迎福坐下来,装一锅烟吸着,问:有亮你下来是啥字辈?齐有亮说是圆字辈。陆迎福边吸烟边琢磨,过一会儿,抬起头说:你们两家把事处理的圆满,娃就叫圆满吧,小号叫满子,大名叫齐圆满。你觉着咋样?齐有亮说:好得很么,圆和满都是好字,啥都圆满,日子好过哩。陆迎福说:你齐家有后了,这是大喜事。但我有一句话,你得记住了。齐有亮就扯长了耳朵听着。陆迎福说:娃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有道是,十月怀胎娘遭难,还一把屎一把尿地给你养了一岁,傻女是吃了苦了也尽了心了。往后娃懂事了,你要带娃去认娘,长大了要让他孝敬娘。四娃做到了仁至义尽,你也要像亲戚一样对待他们,万不得忘了人家的好!齐有亮满含诚意地直点着头说:四娃和傻女这么做,我真正就没话说了,我只有记住干叔的话,尽量报答人家么。陆迎福满意地说:这就对了。你只要这么想这么做,事就更加圆满了。齐有亮就又嘿嘿地笑圆了一张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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